现场宾客们也跟着齐刷刷转过头。
厉隐目光的终点是一个衣服乱糟糟皱巴巴的中年男人,他双手攥着裤腿,头低垂着,看不清楚表情。
刘大春!
怎么可能是刘大春?!
迎着众人无比震惊的目光,刘大春缓缓抬起头,看向大家。
也看向面色青红交加的厉老爷子。
他翕动着嘴唇,眼皮半掀,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然而,他说出的话却像是一柄又一柄利剑,直刺厉老爷子心口。
“厉隐他妈妈是美术学院的学生,暑假时候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餐厅兼职打工,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老爷子看上了。那丫头是个有骨气的,老爷子威逼利诱,她都不为所动,拒绝了老爷子的包养。后面老爷子不得已,动用了一些手段,趁她喝醉的时候……”
说到这里,刘大春识趣地住了口,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说起了厉隐的事,“厉隐六岁那年,我是被老爷子派去抓他的十六个人之一。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他妈妈反抗得很厉害,拦着我们不准我们走。是——”
他抬起手,指向站在厉老爷子身后的小六子。
“是小六子出手推了她,她摔倒后脑袋磕到桌角,当场晕了过去,我们才能顺利离开。厉隐那会真的像一个狼崽子,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我手臂上还有他当时咬出的牙印。”
一边说着,刘大春一边伸出手臂,将袖子挽起来,露出手臂上一圈圆形伤痕,确实像是牙印。
在一波接一波的反转之下,宾客们都已经反应不过来了,呆呆地听着他的回忆。
明明在不久之前,刘大春还在苦大仇深地控诉厉隐。
怎么现在反而开始帮厉隐说话了?
有他这个当年的当事人亲自做证,所有人都不得不相信厉隐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厉老爷子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养了刘大春这么多年,连刘大春的媳妇也是他牵线介绍的。今天宴会开始前,刘大春跪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表忠心,信誓旦旦地说要亲手x把厉隐拉入地狱。
为什么转眼之间,刘大春就能毫不犹豫地背叛他?
耳朵里响起尖锐的鸣响,厉老爷子几乎要听不清楚刘大春说的话。
他拄着拐杖,快步走到刘大春身边,枯瘦的手颤抖着抓住刘大春的衣领。
“为什么?”
他凑过去,低声在刘大春耳边质问,“大春,为什么?”
刘大春住了口,神色复杂地看着厉老爷子。
老爷子脸上皱纹纵横,向来精干的眼中流露着苍老的无措和不解。
刘大春缓缓凑近他的耳朵,冷血地回答:“厉总说了,只要我肯出面揭发,他会提交对我儿子有利的证据,让他少判几年。还有我的公司,我老婆的病,他都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老爷子,对不住了。”
他们两人对话的声音很小,只有彼此能够听到。
厉老爷子眉头皱得死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低声喝问:“就因为这些,刘大春,就因为这些?”
不过只是些抬抬手指的小事。
这些事情,他一样可以做到!
为了这些简单的小事,刘大春就选择背叛他?!
刘大春顿了顿,嘴角微勾,露出近乎于残忍的笑容:“老爷子,你怎么还不明白?”
厉老爷子目眦尽裂,死死盯着刘大春,听他说出更加残忍的话。
“刚才你不也说了吗,你老了,厉家的未来,归根结底是属于厉总的。老爷子,人要服老啊。”
仿佛是为了呼应刘大春的话,在厉老爷子身边,刚才因为厉隐而群情激奋的厉家人,突然间转变了风向,纷纷怒喝出声。
“没想到厉建国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竟然做出了这种畜生事情!”
“呸,真让我恶心!”
“还是小厉总好,舍情取义,维护法理公正。不像有些为老不尊的人,贪恋权力,汲汲营营。”
“支持为母报仇的小厉总,强|奸|犯滚出厉家!”
“难怪刘大春会现场指证,这种人渣,人人得而诛之!”
人群说着激愤的话,慢慢向着厉老爷子靠拢,将他围在中间,像是一场自发的审判。
厉老爷子茫茫然松了手,环视着围住他的这群人。
一张张无比熟悉的面孔,曾经是他的后辈、下属、学生……以前见到他的时候,这些人的脸上永远带着妥帖而周到的笑容,说话小心翼翼,生怕惹他不快。
现在,他们的脸上都只剩厌恶和不屑。
熟悉的脸,陌生可怕的表情。
厉老爷子忍不住抬手揉眼,觉得自己大概是眼睛花了。
站在不远处的厉隐静静地看着这边。
这一刻,他像是运筹帷幄的新生帝王,冰冷地看着曾经上一任帝王的最后末日。
厉老爷子缓缓软倒。
这一刻,他意识到,他真的老了。
老到连厉家这些人的真实嘴脸都看不清。
老到落入了陷阱还沾沾自喜。
原来,今天的猎物不是厉隐,而是他啊……
不!
他绝不就此认命!
他厉建国一生经历过多少风雨波折,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打倒?
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陪他一起下地狱!
“滚!!!你们都给我滚!”
像是突然有了力气,厉老爷子猛地站起身,对着旁边的刘大春,恶狠狠挥舞拐杖!
刘大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旁边闪避。
厉老爷子的拐杖扑了个空,身体失去平衡,向下摔去。他的拐杖不小心碰触到旁边的音箱电源线,“刺啦”一声,激起一串电火花。
老爷子本人的脑袋则狠狠磕在舞台的台阶上。
鲜血瞬间涌出来。
血液和电火花彼此交织,也不知道产生了什么神奇反应,宴会厅里的几个大电器齐刷刷冒出电火花,似乎是电源短路了。
空气中瞬间弥漫起烧焦的臭味。
宾客们哪见过这种事,不少胆小的女眷们吓得尖叫。
厉隐上前几步,一边查看厉老爷子的情况,一边对着身边助理吩咐:“疏散宾客们,请他们暂时去外面避一避。”
“是。”
助理点头,带领着手下,有条不紊地疏散宾客。
在他们有序的指挥下,骚乱的宾客们渐渐平静下来,有序地往门外走去。
盛云起心中唏嘘,伸手拍拍凌姝的肩膀:“小姝,我们也先出去吧。”
事已至此,厉老爷子已经惨败,无论死活,接下来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凌姝点点头,和盛云起一起往外走。
在她身后,厉隐伸出手指,放在厉老爷子鼻下,片刻后,似乎有些遗憾地说:“没死,只是摔晕过去了。”
还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在他身边,刘大春被吓得不惨,上下牙都在打架,磕磕绊绊地说:“厉总,老爷子他——”
他像是被吓到了,双手抱紧自己,“他受伤的位置,和您母亲当年一模一样啊!”
就连摔倒的姿势都那么像!
刘大春自诩胆子大,但见到这样巧合的场景,也忍不住浑身发冷。
厉隐身形微顿,收回手,缓缓站起身。
母亲……您看到了吗?
您终于……能够开心一点了吧?
他转身,面无表情地吩咐:“送去医院,别让他死了。”
有时候,死才是解脱。
活着才叫赎罪-
厉家宴会厅外,宾客们依然沉浸在刚才一波一波的事情里,各自聚成一堆,兴奋地讨论着。
连盛云起都不能免俗,正跟苏若梦打电话。
“若梦,你是不知道,厉老爷子那一摔有多绝!居然能把自己摔晕过去!不过他也算是命大,厉总已经安排人把他送去医院了。”
不远处楼梯下方,几个健壮的佣人正把担架放入车内。
担架上的厉老爷子头裹纱布,眼睛紧闭,脸色跟死人似的。
盛云起忍不住啧啧感慨:“昔日的一代枭雄,落得如今这个结局,只能说是自作自受,活该啊!”
凌姝站在他身边,含笑听着他和苏若梦的絮絮叨叨。
“宿主小心,现在正是混乱的时候,苏家人很可能会趁机对你下手。”
狗系统突然在她脑中提醒。
凌姝笑意不变,眸光轻移,眼角余光注意到两个鬼鬼祟祟接近的身影。
“放心吧,我盯着呢。”
就苏家人这点本事,想暗算她,可能需要再练五百年。
她故意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眼睛专注地盯着远方处理厉老爷子的人。
在她身后,苏耀拽着苏母接近。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她这会刚好站在台阶上,妈,你冲过去,直接撞在她身上,把她撞下台阶!到时候,她说不定比厉老爷子还摔得惨!”
苏母脚步迟疑,犹犹豫豫:“我,我不行的。”
“妈!”
苏耀眼神一厉,“你不是说你最爱我,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吗?要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以后我怎么在赵家立足?
“等她摔下去,你就说你是不小心撞到的,我会为你作证。赵立恒说了,后续赔偿都由赵家负责,他就只是想出一口恶气!”
现在连白玥都敢嘲笑他,这种日子他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苏母又害怕,又心疼儿子,纠结片刻后,狠下心来:“好,妈去!”
她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凌姝,身躯左右晃动,寻找撞过去的最佳角度。
这一刻,苏母似乎完全忘记了,凌姝是她亲生女儿苏若梦的嫂子。
如果她真的撞伤凌姝,苏若梦在盛家该如何自处?
不知道苏母是忘记了,还是从来没有在意过。
她深吸好几口气,最终下定决心,狠狠向凌姝的方向冲过去!
眼看着离凌姝越来越近——
两米——
一米——
五十厘米——
苏母似乎已经能够嗅到凌姝身上淡淡的清香。
她闭上眼,仿佛不忍心亲眼看到凌姝滚下台阶的悲惨情形。
希望凌姝别怪她,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儿子。
反正只是滚个台阶,凌姝这么年轻,身体底子肯定好,最多也就摔个骨折而已。
应该没关系吧?
等她这么一撞,赵家人出了口恶气,应该会好好对待她儿子,帮她儿子看病了吧?
就在苏母脑海中划过无数念头,等着和凌姝相撞的那一刻——
凌姝的身体灵巧地一闪,突然往旁边挪移,动作轻灵到像是一只蝴蝶,难以捕捉到痕迹。
苏母没感受到预料中的撞击,电光石火间,匆忙睁开眼。
前方什么都没有,刚刚明明还站在这里的凌姝已经不见踪影。
不,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有宴会厅外长长的楼梯,足足有二十级。
苏母:“?!”
她脑海中只来得及划过一丝困惑和害怕,下一刻,身体彻底失去平衡,重重往下摔去。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翻滚、撞击,伴x随着凄厉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有人摔下去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摔下去?”
“我刚才看到了,她好像是自己冲下去的。”
“啊?”
苏耀站在混乱的人群里,脸上的兴奋和狠厉已经冻结,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他眼睛瞪得滚圆,嘴巴无意识地大张着,似乎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摔下去的是苏母?!
他下意识地想要冲上去看看苏母的情况。刚要走出去的那一瞬间,他的眼角余光看到了人群中的赵立恒,脚步猛然顿住。
赵立恒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侧头和身边人议论着什么,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台阶下方昏迷的苏母,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与他毫无关系。
在赵立恒身边,白玥双手抱在胸前,神色冰冷,像是一只骄傲不可一世的孔雀。就在苏耀看向她的时候,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眸往苏耀的方向看过来。
两人视线撞到一起,白玥嘴角微微下撇,毫无兴趣地移开目光。
对她来说,苏耀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苏母没能算计到凌姝,白玥不会再分出任何精力来关注这对自作自受的母子。
她的这份不屑和轻慢,苏耀也感受到了。
脑海中仿佛有火焰腾地燃烧起来,自生病后经历的种种不顺化为燃料,迅速烧光他本就所剩不多的理智。
苏耀冒出一个大胆疯狂的念头,让他的身体兴奋得微微颤抖,眼睛雪亮。
今天,他就算是倒霉透顶,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看向台阶下的苏母,发出一声有些做作的嘶吼。
“妈!”
脚下加速,苏耀飞快往台阶下冲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不小心”冲到赵立恒和白玥身边,“无意中”重重撞到白玥的肩膀。
“啊!”
白玥瞳孔放大,冰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裂纹。
苏耀在心中冷笑,没有停留,继续往台阶下方匆忙跑去。
在他身后,白玥失去平衡,同样往台阶下方摔去!
赵立恒听到她的惊叫声,扭过头看过来,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白玥,手指尖却只来得及拂过白玥匆忙散落的束发。
如果他非要抓住白玥,代价很可能是跟着受伤。
他可是尊贵的赵家子弟,没必要为了白玥一个女人涉险!
电光石火间,赵立恒眼神微闪,果断做出取舍。
他保持着双手伸出的姿势,眼睁睁地看着白玥向下摔去。
一时间,场面更加混乱了。
苏耀在往下跑,白玥在往下摔。
不过白玥比苏母幸运一些,因为苏母的事情,台阶上三三两两分布着几个人,白玥只摔下几节台阶,就被人及时拦住,避免了一路摔到台阶最下方的惨剧。
但她的状况也很糟糕——摔下来的时候,她的腹部磕到了台阶上。被人扶起来后,她双手紧紧捂住肚子,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耀没顾得上回头看,一路跑到苏母旁边,低下头去看她的情况。
苏母身上有几处青紫,不过都不严重,应该只是单纯地吓晕了过去。
苏耀刚松一口气,台阶上传来惊呼声。
“血……你流血了!”
苏耀回头,看见白玥的腿上流淌着鲜血,一滴滴落到台阶上。
他瞳孔猛然放大,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糟糕!
白玥不会是——
白玥迷茫地低下头,呆呆盯着身下的鲜血,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本来站着没有动的赵立恒看到这一幕,神情剧变,快步赶到她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低声质问:“你在流血……你怀孕了?!”
白玥慢慢抬头,神情恍惚:“……是。”
她也是今天早上做了检测,才知道自己可能有孕的。她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告诉赵立恒。
在她身下,鲜血淋漓。
就算是怀孕,估计这会也不太妙了。
厉隐穿过人群,快步走来,在不远处站定,皱眉看着这一幕。
他刚处理好厉老爷子的事,没想到宾客这边又发生了意外,先后有两个人摔下台阶,还都受了伤。
“赶紧叫医生过来紧急处理,车也准备好,立刻送往医院。”
身边助理点头应下,飞快转身去安排。很快,医生赶了过来,为苏母和白玥处理伤情。其他的厉家佣人们负责疏散宾客,客客气气地把今晚看足好戏的宾客们一一送走。
盛云起呆呆站着。
他刚才光顾着跟苏若梦打电话,完全没注意到现场发生了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事情已经发生,苏母和白玥已经被医生和佣人们围住。
一个是他的岳母,一个是他的旧识。彼此间都有些新仇旧怨,但他也做不到直接离开。
他看向凌姝:“小姝,不如我们先留下来,看看情况?”
“嗯。”
凌姝随意应下。
她视力好,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也可以清楚看到白玥和苏母的处理情况。
医生在为昏迷的苏母包扎伤口,苏耀低垂着头,站在苏母身边。
白玥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赵立恒陪在她身边,脸色非常难看。
给白玥初步诊断过后,医生低声说:“看目前这个情况,孩子……估计保不住了。”
苏耀也听到了这句话,头垂得更低了,双手紧紧抓住裤子,看起来似乎很不安。
凌姝眉头微挑,及时拉住了想走过去的盛云起,低声说:“先别去,小心被误伤。”
盛云起停住脚步:“?”
误伤,什么误伤?
下一刻,他看见赵立恒突然暴起,几个狂暴的巴掌连续扇在苏耀脸上。
赵立恒的语气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暴怒:“混蛋!你这个混蛋!”
他显然用了全力,苏耀被打得连连后退,摔到地上,侧头吐出两颗带血的牙。
从小娇生惯养的苏耀哪经历过这个,立刻也跟着暴怒:“赵立恒,你竟然敢打我?!”
赵立恒居高临下,神色倨傲:“打你又怎么样?今天我就算是打死你,你又能怎么样?!”
他看苏耀的眼光像是在看一坨恶心的大型垃圾。
凌姝心中微动。
【奇怪,赵立恒为什么那么生气?难道他很在意白玥?这不合理。】
盛云起听了凌姝的心声,也觉得纳闷。
不由得跟着关注局势。
光打人了还不够,赵立恒还在那里放狠话:“伤了我的女人,必须付出代价!从今天开始,赵家不再欢迎你,你给我滚出赵家!”
他的拳头握得死紧,仿佛随时都能冲上去再打苏耀一顿。
苏耀捂着脸,挑衅地看着赵立恒,恶劣地呵呵直笑。
很好,既然赵立恒先一步跟他撕破脸,那他也不必再客气了。
他目光往旁边瞥,看见老赵总,也就是赵立恒的父亲正站在不远处,神色不虞地看着这边。
老赵总是赵家的家主,一直偏宠赵立恒这个小儿子。即使赵立恒在众目睽睽之下殴打他,老赵总也只是袖手旁观,没有试图拦阻。
呵,父子俩都是一样的畜生,蛇鼠一窝。
既然如此,那他也不必给他们留面子。
苏耀恶劣而畅快地笑着:“赵立恒,你哪是在心疼你的女人。你明明是在心疼你那还没成形的儿子吧?毕竟——”
他故意说得大声,恨不得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
“毕竟你从盛家回来后,就彻底失去了男人的能力,变成太监了呢!好不容易有个儿子,居然还没成形就流掉,你是不是很崩溃啊?”
第42章 来到我身边
这个秘密是苏耀住在赵家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这段时间,赵立恒的脾气很差,总是去看各种各样的医生,吃各种奇奇怪怪的药。
白玥一直都任劳任怨地陪在他身边,伺候他安抚他,赵立恒对白玥不好,动辄随意打骂,根本就不把她当人看。
不过看在白玥用心伺候的份上,他也容忍白玥陪着他。
然而有一点很奇怪——赵立恒,从来没在白玥的房间里过夜过。
白玥长得清秀又听话,赵立恒竟然能忍得住?
苏耀起了疑心,找机会悄悄偷听他和医生的谈话,知道了这个惊天的消息。
这可是赵立恒最大的把柄,苏耀本来打算拿来当杀手锏,等到必要的时候再用。
没想到该x死的白玥竟然怀孕了!
他为了出口恶气随意一推,竟然害得白玥流产!
白玥怀的很可能是赵立恒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孩子。孩子没了,赵立恒肯定会发疯的。为了避免赵立恒更多的打击报复,苏耀选择当着老赵总的面揭破他的不堪。
一个失去生育能力的男人,还配当赵家的继承人吗?
当然不配!
和苏耀想象的一样,听到这番话的赵立恒后退几步,脸上的狠厉瞬间褪去,化作仓皇不安。
“你——你怎么会——”
说到一半,赵立恒猛地捂住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失言了。
他惊惶地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老赵总。
刚才还袖手旁观的老赵总表情已经阴沉下来。
赵立恒试图解释:“爸——他胡说,他都是胡说的!”
苏耀躺在地上哈哈大笑,含着血辩驳:“胡说?赵立恒,随便找个医生就能查出来,你以为你还瞒得住吗?!”
“混账!混账!”
赵立恒更加狂暴,高高抬起腿,想要狠踢苏耀。
一个沉稳的声音喝止了他:“住手!”
赵立恒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闪过害怕不安。
叫住他的人是老赵总。
老赵总大步走过来,极有压迫感地盯着赵立恒,沉声问:“他说的都是真的?”
赵立恒缩了缩肩膀,有些畏惧自己的父亲。
他咽了咽口水:“爸,不是的,我只是病了,会治好的!”
这个事情,说起来他就生气。
他得这种病,都是白玥和盛家人害的!他给白玥M国黑市最新的特效药,是为了让白玥用在盛云起身上。朋友给他药的时候提醒过他,这个特效药药效很猛,但是副作用很大,千万不要用在自己身上。
谁知道兜兜转转,最后中药的竟然是他自己!
等他回到赵家,发现自己雄风不在的时候,赵立恒几乎都快疯了。
这段时间,他又是吃药又是打针,连老中医都看了好几个,都没有任何起色!
当着老赵总的面,他不敢这么说,只能说自己的病一定能治好。
老赵总冷笑一声,显然没相信他的说辞。
“够了。”
短短两个字,却好像有千钧之重,让赵立恒的嘴唇刹那间失去血色。
老赵总没再看赵立恒,转头示意手下扶起苏耀。
他走到苏耀身边,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洁白的手帕,客客气气地送到苏耀手里,语气一改面对赵立恒的凌厉,变得温和有礼:“苏耀先生,无论如何,我儿子不该出手打人。我替他向你道歉。”
苏耀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老赵总并没有被他无理的态度激怒,微微笑着:“你和你母亲的事情,赵家会给你一个说法。放心,绝对让你们俩平平安安。”
正好这个时候救护车到了,老赵总让开身子,对着苏耀示意,“尽快送你母亲去医院吧,别耽误了救治。”
他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看苏耀的神情甚至有些慈祥。
赵家这位老赵总,是出了名的“笑面虎”,表面上客气,背地里手段十分狠辣。
苏耀见好就收,对着老赵总弯腰致谢,跟着抬苏母的担架一起上了车。
老赵总又走到白玥身边,好好安抚了她一番。
“小玥,你放心,你是立恒的未婚妻,以后你们的日子还很长。去医院以后好好休养身体。孩子的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交代。”
白玥神色微动,脸上的悲戚情绪淡了一些,眼中闪过思索。
老赵总是在给她承诺。
她毫不怀疑,如果她现在提出要立刻嫁给赵立恒,恐怕老赵总也会爽快地点头答应,着手安排他们两人的婚礼。
只需要上下嘴皮一碰,她就能立刻实现她从小到大的愿望和执念。
然而,白玥的嘴张了张,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可能是肚子太痛,让她没法理智思考了吧。
白玥低下头,只胡乱点了点头。
医生们把白玥送上了另外一辆救护车。
两辆救护车呼啸而去,只留下赵家父子站在原地。
赵立恒抬手揉鼻子,神色有些不自然:“爸……我真的能治好,真的!”
老赵总双手负在身后,脸上笑意依然,说出的话却无比冰冷:“废物!”
赵立恒脸色煞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好一点。没想到你和你那两个哥哥一样,都是没脑子的蠢货!”
大概是因为身边没有外人,老赵总说话毫不客气,“得病也就算了,居然连苏耀这种小角色都能发现你的病,在大庭广众之下揭你的短。赵立恒,你这种自大的蠢货,我真是看走了眼!”
赵立恒的头越垂越低,身躯微微颤抖。
“三个儿子,没一个比得上你们的大姐!如果立恩还活着的话,赵家的基业跟你们都不会有半毛钱关系!”
提起早逝的长女,老赵总神情中有难以遮掩的伤痛和怀念。
他摇摇头,失去了骂人的兴致,“算了,回去再说。”
转过身,老赵总神色阴沉地环视一圈,视线和远处的凌姝撞个正着。
凌姝站在台阶上方,居高临下看着他,神情无比平静,像是一片没有任何波澜的幽静湖泊。
老赵总对着她笑了笑,和煦笑容下面藏着无边阴冷。
凌姝丝毫没有畏惧,对着他点点头,作为回应。
老赵总的笑容倏地收敛,大步转头离开。
赵立恒和其他赵家人急忙追了上去。
盛云起在凌姝身边探头探脑:“小姝,赵家人在说什么啊?赵立恒真的……那个啥了?”
他没有凌姝的好听力,隔得远了什么都听不见,只看到老赵总把赵立恒训了一顿,怒气冲冲地走了。
凌姝说:“哦,应该是真的。”
盛云起咂舌,心里感到一阵后怕:“那药竟然这么猛?幸好我们早有防备,不然倒霉的岂不是我?!”
凌姝又说:“老赵总很生气,估计觉得赵立恒很丢脸。我猜,赵立恒以后大概是没有继承人的资格了。”
不孕不育,还是下药了以后自作自受的。
连唯一的后代都被活生生作没了。
确实太丢人。
“活该!”
盛云起爽快地怒骂。
凌姝看向赵家一行人离开的方向,建议盛云起:“大哥,苏家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大嫂吧。”
苏母意图趁乱推她下楼梯,结果反而害了自己。
这种事还是不要让苏若梦知道了。
至于苏耀——别看老赵总刚才对苏耀客客气气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暗地里下什么黑手。
毕竟那是传说中的“笑面虎”。
“嗯。”
盛云起也是这么想的。
“我会派人去盯着,尽量保证苏母的人身安全。”
至于苏耀——
盛云起可不是圣父,什么都管只会害了自己。
眼看着宴会厅外的广场上人越来越少,盛云起也招呼凌姝:“小姝,我们也走吧。”
“好。”
凌姝点头,刚要迈步离开,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凌姝。”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暮色四沉,厉隐高大的身影隐没在夜色中,衬得一双眼眸亮得像星。
“能不能单独和你说说话?”-
厉隐和凌姝一前一后,穿过高大的树墙,走入幽静的小花园中。
不知道花园里种了什么花,明明现在是夜晚,空气里依然浮动着清幽的香味。
路灯照耀着小路两边的各色花朵,红的紫的开成连绵一片,灿烂而盛大。
凌姝先开口。
“恭喜你。”
大仇得报。
厉隐微笑:“谢谢。”
他顺势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凌姝。
空气中浮动的幽香似乎浓郁了一些。
凌姝站定,轻轻眨眼。
“如果没有你,我不会顺利找到母亲的骨灰,收藏她的遗作,更不会通过刘大春,顺藤摸瓜查清楚当年的全部真相。”
厉隐的声音低沉得好听,像是在叹息。
“凌姝,幸亏有你。”
凌姝忍不住微笑:“我只是抛砖引玉,真正做到这一切的是你自己。”
再说,就算没有她,厉隐也迟早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实现报复。
末日里鼎鼎大名的厉阎罗,绝不会简单让仇恨就这么算了。
厉隐微笑,抬手摸摸鼻子,似乎有些不太自然。
他向来沉稳冷静,这是凌姝第一次见他有这种举动。
她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现在厉家已经被我彻底清理过,不x会再有任何不安定因素存在。你愿不愿意——来到厉家,来到……”
厉隐顿了顿,一字一句都分外小心。
“来到我身边?”
似乎怕凌姝误解,厉隐紧接着补充:“我知道你和盛云深只是协议婚姻,婚前你们没有见过面,对彼此没有任何感情。
“盛家人对你很好,以后我会陪你一起,好好报答他们的好。
“凌姝,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出面替你解决盛家和凌家,让这桩婚姻体面和谐地结束。
“我知道你喜欢自由,在我这里,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会努力陪着你,为你护航,让你一生都顺遂喜乐,不再有任何烦恼。”
凌姝瞪大眼。
厉隐这是在——
表白?
在凌姝脑海中,盛云深无声叹息。
早在厉隐提出想和凌姝单独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厉隐想说什么。
他和厉隐其实是同一类人,一旦明确了心意,就会一往无前,勇敢争取,努力克服一切困难阻碍。
只不过,厉隐有表白的勇气,他……
他却变得懦弱了,连暴露自己真实身份都不敢。
现在的他只能这么无能为力地听着。
无能为力地……等待着凌姝的答案。
犹如凌迟。
两个男人都在安静地等待凌姝的反应。
过了几秒,凌姝笑起来,笑容坦荡大方:“厉隐,谢谢你。可是我已经结婚了,而且暂时没有离婚的打算。”
厉隐的神色认真:“凌姝,不用着急拒绝我,你可以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凌姝摇头,温和而坚持:“谢谢你,但是,抱歉。”
厉隐沉默不语,认真看着她,仿佛想在她脸上看到动摇。
凌姝坦然和他对视。
几秒后,厉隐移开目光,语气依然温和:“没关系,凌姝,只要你有需要,我随时都在。”
他早就知道,凌姝不是那种轻易会被甜言蜜语或承诺打动的人。
没关系,未来的时光还很长,他会耐心等待。
凌姝没有再说什么,对着他挥挥手:“我怕我大哥等急了,厉隐,那我就先走了。”
厉隐点头:“好,我送你。”
凌姝没有推辞。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小花园。
停车场边,盛云起坐在驾驶座,时不时抬手看表,看来是等得有些急了。
凌姝脚步轻快地走过去,准备上车之前,再次回过身,对着厉隐挥了挥手。
厉隐站在那里目送她离开,沉默得像一棵树。
树,从来都很擅长等待-
在回盛家的车上,盛云起一边开着车,一边关心地问:“小姝,厉隐跟你说了些什么?”
凌姝靠在椅背上,车窗外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
她声音轻轻:“没说什么,就是表达了一下感谢。”
“哦。”
盛云起没多想。
凌姝眼睫轻闪,在脑海中呼唤狗系统:“狗子?”
自从厉隐跟她说话之后,狗系统一直很沉默,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似乎有些异常。
这一次,她的呼唤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凌姝眉头微微皱起,连续喊了几声。
“狗系统?乖狗子?臭狗子?”
脑海中依然是一片安静,那个总是沉稳说着“我在”的声音,并没有出现。
凌姝微微坐直身体,下意识地转头看盛云起:“是不是出事了?”
“啊?”
盛云起没反应过来。
出什么事?
下一秒,他的手机响起,是王管家打来的电话。
盛云起接起电话,王管家焦急的声音传来:“大少爷,凌小姐,盛总他——他突然高烧不退,情况危险!”-
盛云起一路压着最高速度开,风驰电掣地回到盛家庄园,连滚带爬地下车。
王管家提前准备好摆渡车,一路带着他和凌姝直奔小明楼。
夜已深,小明楼里灯火通明,不时有人进进出出,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
盛竹筠和苏若梦在病房门口守着,看见凌姝和盛云起从电梯里出来,急忙迎上去。
“姝姝,不要慌,情况已经稳定了。”
怕凌姝担心,盛竹筠握住她的手,第一时间出言安抚。
“医生们仔细检查过,已经排除了感染和败血症的风险。”
凌姝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一些。
她对着盛竹筠点点头,快步走进病房。
病床边围满了医护人员,在主治医生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盛云深被医务人员和仪器包围着,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颊上有一抹不太正常的潮红。
看见他这个样子,凌姝心中一突,急忙走上前,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
触感温热,并不滚烫。
盛竹筠跟在她身边,语气里难掩担忧:“温度已经降下来了,但是医生们还没找到突然发高热的原因。”
手里拿着厚厚一叠检查报告的主治医生在旁边补充:“这次突发高热确实很奇怪。盛先生的身体状态一直很健康稳定,不需要过多的护理和治疗。我们做了很多检查,各项指标都很良好。
“从这些指标来看,盛先生应该不会突发高热才对。”
主治医生是盛家特意聘请来的专家,在植物人领域极为权威。他说奇怪,就是真的很奇怪。
“排除了一切可能性后,只剩下一个可能——”
他手指抚着下巴,谨慎地表示,“这次高热,可能是心因性的。”
凌姝眉头微挑。
盛竹筠没听懂,追问道:“心因性,什么意思?”
主治医生解释:“意思就是,盛先生可能遭受了某种情绪上的打击,才会突发高热。”
盛竹筠更困惑了:“情绪上的打击?可他是个植物人啊,能遭受什么打击?”
“我也很困惑。”医生无奈地耸肩,“可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这怎么可能——”
盛竹筠还想再辩几句,凌姝拉住她的手,对着她摇摇头。
凌姝看向主治医生:“现在他的状态稳定了吗?”
医生点头:“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还要监控一段时间。今晚我在旁边房间里值班,护工们也会轮流值守,确保盛先生的安全。”
“嗯,多谢你们。”
凌姝轻声说,“这么晚,大家应该都累了,没必要都待在这里。筠筠,大哥大嫂,你们都回去吧,这里有我。”
盛竹筠难掩担忧:“姝姝,要不我陪着你吧。”
“不用。”凌姝摇摇头。
她坐在病床边的圆凳上,专注地看着病床上的盛云深,“我一个人陪他就行了,医生和护工都在隔壁,有什么问题会第一时间处理。”
盛竹筠沉默几秒,点点头。
二哥这一场高热来得蹊跷,医生的结论更是离谱。盛竹筠虽然想不明白,但也知道,在这种时候千万不能着急上火。
有凌姝守着,她也放心。
盛家人和各色医护人员陆续离开了病房,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仪器的滴答声。
盛云深紧闭双眼,像是被封印的雕塑,对这一切一无所觉。
凌姝坐在病床边,低头打量着他的脸。
就算病成这样,这也依然是一张让人惊艳的脸。鼻梁高挺,嘴唇性感,下颚线的弧度完美。
“狗子?”
凌姝又在脑海中呼唤狗系统。
狗系统依然没有回应。
她伸手摸摸盛云深的额头,确认温度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大概他还需要时间恢复吧。
凌姝垂眸,回想起了刚才医生的推测,盛云深这次突发高热,很可能是心因性的。
心因性……
那就有趣了。
凌姝左想右想,决定“恶劣”一把。
她给王管家打电话:“王叔,我想吃榴莲,能送点来病房里吗?”
“凌小姐,库房里有一批刚空运到的猫山王,我立刻安排人给你送过来。只是……”王管家有一瞬间的犹疑,“盛总他以前最不喜欢榴莲的味道。”
不喜欢啊?不喜欢那就对了。
凌姝笑:“那就太好了,给我送两份。”
王管家:“?”
诶?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作为忠诚可靠的管家,主打一个不要多问,送就完了。
过了一会儿,两份新鲜榴莲摆在了病床旁边的小桌上。
这可是榴莲中口味最佳的猫山王,不但口味棒,味道那也是特别浓郁。
凌姝想了想,端起其中一盘,郑重地放在盛云深脸边-
盛云深是被一阵可怕的味道活生生熏醒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突发高热导致失去意识,还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会。
只是这一觉睡得似乎不怎么好,头很痛,浑身上下也有种虚脱的感觉。
这有x点不正常,自从变成植物人后,盛云深的睡眠变得很少,就算到了深夜,往往也要等到两三点才能勉强睡着。而且也不能睡多久,往往外面还是一片寂静,他就已经醒了。
大概是因为身体保持着“沉睡”状态,精神上反而无法安眠。
他没来得及仔细思索这一次的异样,脑海中只被一个念头占满。
这是什么味道啊!
不会有人趁他睡着的时候,把他搬到厕所里了吧?
不,盛家的厕所向来干净整洁,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味道!
所以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极致的难闻里还隐约有一丝的熟悉……
味道始终在鼻端萦绕,盛云深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被刺激得竖起。
他下意识地呼唤凌姝。
“宿主?”
在床边吃榴莲的凌姝动作微顿,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还真被熏醒了?
第43章 没有榴莲
她语气淡定地回应:“狗子?你怎么回事,我刚才叫你,你一直没回应。”
盛云深已经被这股绝妙的味道彻底熏醒,瞬间想起了来龙去脉。
对了,失去意识前,他在凌姝的脑海里,听着厉隐对凌姝的告白。
厉隐的话很诚恳,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在意凌姝,认真考虑过该如何经营和凌姝的未来。盛云深毫不怀疑,只要凌姝点头,厉隐会按照承诺,一步一步带给凌姝幸福的生活。
就算末日到来,以厉隐的手段,也一定会护凌姝安稳。
盛云深想了又想,找不到任何能够让凌姝拒绝的理由。
而他呢,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
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他只能静默无声,绝望地等待着凌姝的答案。
还没等到凌姝回答,他就像是陷入沼泽,在黑暗中越沉越深,直到失去意识。
所以——
表白已经结束了吗?
凌姝到底是怎么回答厉隐的?
他有无数问题想问,一时间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沉默几秒,他先回答凌姝的问题。
“刚才……可能出错了,我掉线了。”
“哦。”
凌姝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好像很淡定,“狗子,你这个系统的质量不怎么好啊。”
盛云深默然,试着转移话题:“宿主,我现在数据有点紊乱,需要校正下时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凌姝拿起手机看了看:“十一点。”
十一点?
已经这么晚了?
所以,凌姝现在已经回到盛家了吗?
盛云深还想再问,凌姝抢先一步问:“你不觉得难闻吗?”
“我……”
盛云深刚想要回答,突然警醒。
他只是刚刚苏醒,有点迷糊,智商水平还是在线的。
现在他的身份只是系统,不可能有任何嗅觉。
此刻被难闻的味道熏着的,是盛云深,不是系统。
“我不懂宿主你在说什么。”
难怪有味道,难道是凌姝在试探他?
这味道……
对了,他想起来了,是榴莲的味道。
凌姝这会正在他的病房里——吃榴莲?
盛云深刚才差点露馅,这会心里又是后怕,又是无奈。
又有一点欣喜。
大概是因为凌姝还陪在他身边。
不知道这样的陪伴还能再持续多久,每分每秒,他都想要珍惜。
凌姝还在问:“真没闻到?”
盛云深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宿主,我是系统,没有实体,更不可能有嗅觉。不过,你想说的是什么样的味道?”
凌姝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等待盛云深醒来的这段时间里,两盘榴莲已经被她全部消灭了。
不愧是猫山王,口感一流。
她这会心满意足,悠悠站起身。
“等会我再跟你聊。”
盛云深下意识问:“宿主要去做什么?”
凌姝轻笑:“刷牙。”
盛云深:“?”
感觉怪怪的。
到底要聊些什么,还要先刷牙再聊?
趁着凌姝刷牙的这段时间,他在努力梳理思绪。
总感觉凌姝已经对他产生怀疑了,否则不会用榴莲的味道来试探他。接下来的重点是要捂好马甲,千万不能暴露系统就是盛云深这个事实。
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盛云深这个身份去面对凌姝。
而且他还骗了凌姝那么久。
不能……绝不能露馅。
哪怕一直用系统的身份陪在她身边,听着她和其他人的精彩人生,他也绝不会露馅。
虽然很难熬,但他一定会习惯的。
明确了接下来要怎么应对后,盛云深彻底冷静下来。
凌姝的脚步声在他耳边响起——她刷完牙出来了。
这次她没有直接坐在床上,而是坐在他身边的圆凳上,声音离他很近。
“你知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
盛云深谨慎地回应:“嗯?”
“你突发高热,把大哥大嫂和筠筠都吓坏了。幸好医生处理得及时,很快就退热了。”
盛云深心中微震。
突发高热?
原来刚才他不是睡着了,而是失去意识。
也是,在厉隐告白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凌姝继续说:“医生说你的身体很健康,突发高热很可能是心理因素导致的。”
盛云深:“?!”
就算是他,都花了好几秒才接受这个消息。
心理因素……
这个推断像是闪电,照亮他的思绪,让他瞬间彻底明白了前因后果。
或许,突发的高热是他内心绝望情绪的具现化。
在那种情况下,他确实……害怕听到凌姝的回答。
心中苦涩,盛云深依然保持着冷静:“宿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凌姝摇头失笑:“还要装听不懂吗?盛云深?你到底打算扮演系统到什么时候,才敢跟我坦白?”
盛云深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真的是无心无情的系统:“宿主,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我是系统,不是盛云深。”
“是吗?”
凌姝挑眉。
“那为什么你对盛云深的过去了解得很清楚?连他有没有喜欢过谁都能回答?”
盛云深:“这些都是我数据库里的内容,除了盛云深之外,盛云起和盛竹筠的感情历史,我同样清楚。”
凌姝又问:“那你又怎么解释你的投资风格和盛云深一模一样?狗子,数据库里能存一个人的过往历史,却存不了他做事的风格吧?”
盛云深对此早有准备:“盛云深是这个世界里最优秀的投资人之一,系统根据他的投资历史数据生成决策模型,基于模型向宿主提供建议,风格相似很正常。”
凌姝嘴角微勾。
她再问:“那你怎么解释那场‘下午三点’发生的枪击案?”
盛云深微怔:“什么?”
“昨天跟你聊天的时候,我说想去京市南边的地下交易市场逛逛,你阻止了我,说那里发生了一起枪击案。”
凌姝微笑,“我问你是几点发生的,你回答下午三点。想起来了吗?”
经过她这么提醒,盛云深的确想起来了。
他的心中蓦然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事实上,那起枪击案发生在早上十一点。是我让王叔制作了假新闻,在你的病房里播放。当然,除了案发时间,其他的什么也没改。看,你果然没有察觉异常。”
盛云深暗暗心惊。
他和凌姝的脑海连通,能听到所有她和外人的交流对话。她什么时候做了这样的布置?为什么他竟然一无所觉?
不愧是凌姝,敏锐机智,连他一不小心都能着了她的道。
但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沉默两秒后,盛云深回应:“宿主,我的功能残缺,获取信息的渠道很有限。我恰好监听了盛云深病房的电视机,从里面获取到错误的信息,很正常。”
凌姝:“真的是这样?”
她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
盛云深继续嘴硬:“就是这样。”
他顿了顿,决定先发制人,“宿主,我是你的专属系统,不是任何人。我希望你能信任我,毕竟我们未来会有漫长的合作——”
解释的话戛然而止。
盛云深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的嘴唇传来了从未感受过的柔软触感,让他如遭电击,思绪被瞬间清空。
凌姝压根就没打算听他的这些长篇大论,见他还在嘴硬,干脆地俯下身,亲上盛云深的嘴唇。她的技巧很青涩,主打一个嘴唇碰嘴唇,直白又有些粗鲁地研磨着。
虽然亲得没有章法,但效果已经达到了——刚才还振振有辞、毫不退让的狗系统,直接一秒静音,安静又乖巧。
亲吻了片刻后,凌姝抬起头,俯视着盛云深安静沉睡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笑意。
她再次俯下身,凑近盛云深耳边,低声耳语:“怎么不说话了?编,继续编啊。”
温暖的气息拂过耳廓,盛云深汗毛直竖,电流瞬间涌过,激得他灵魂深处x都在颤抖。
这一刻,所有的嘴硬都不复存在。
他脑海中仿佛有烟花绽放。
靠着在名利场上摸爬滚打十几年练出的意志力,盛云深才勉强恢复神志。
不,他绝不能承认。
他是个没有未来的人,没有资格陪在凌姝身边。一旦承认了身份,他就再也没有办法以“系统”的身份和她相处,更没法压抑住已经在日日折磨他不休的爱意。
深吸一口气,盛云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淡。
“宿主,抱歉,刚才意外断线了,我——”
他临时想出的理由还没说完,再次戛然而止。
因为凌姝又再次亲了上来。
这次不像上一次的浅尝辄止,她灵巧的游舌在他唇上游走,描摹着他嘴唇英挺苍白的轮廓。
凌姝向来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虽然没有经验,但多来一次,她已经有了一些心得,计划着做出更大胆的尝试。
小巧的舌尖点在嘴唇正中,像是灵巧的鱼,缓慢往更深处探索。
伴随着她的深入,清新的薄荷气息在他唇齿间蔓延开来。
他像是被狂风裹挟的小舟,毫无一丝抵抗能力,只能在她的侵略下瑟瑟颤抖,不知天地为何物。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辩解,顷刻间灰飞烟灭。
盛云深脑海中再次空白,下意识地轻喘。
“凌姝,别——”
俏皮的小鱼儿终于心满意足,从他唇间游走。
凌姝抬起头,稍稍退开了些。
盛云深在心底发出一声喟叹,周身每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回味那短暂到近乎虚幻的触碰,恨不得追逐着这片退离的柔软而去。
当他彻底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失态时,一股滚烫的热意从耳根蔓延到脖颈,几乎要将他灼烧殆尽。
凌姝的手捧着盛云深的脸,眼眸亮得惊人,闪烁着计谋得逞的狡黠。
“系统?断线?”
她轻轻晃了晃他的脸,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你这系统质量可不怎么好,亲一下就会断线吗?盛云深,需不需要我这个宿主亲自帮你重启一下?嗯?”
那声带着三分揶揄七分亲昵的“盛云深”,像一把锤子精准地敲开他心底最深的防线,“轰”的一声,坚持的堤坝彻底坍塌瓦解。
她将他捧在手心,他无法挣脱这份甜蜜的桎梏。
盛云深试着挣扎,但无济于事。
他满脑子都只剩下她唇齿间的薄荷气息。
……难怪她刚才特意去刷了牙。
激烈的情绪在他心中激荡,最终交汇成了一个无比清晰、极其无奈的认知。
他喜欢凌姝这样对他。
他无法抗拒,甘之如饴。
只能举手投降。
……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那他就成全她吧。
盛云深清了清嗓子,发现自己再也无法维持那种冷冰冰、毫无起伏的电子腔调。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微微颤抖:“……对不起。”
凌姝说:“盛云深,你最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盛云深默然。
她说得对。
从头到尾,最为痛苦压抑的人是他自己。是他近乎残忍地压制自己对凌姝的心动,强迫自己扮演没有情绪的系统,点点滴滴的痛苦在他心中累积,才会以一场突发高热的形式爆发出来。
再这样煎熬下去,说不定他都活不到末日到来的那一刻。
盛云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他的自卑和不安?说他对未来的绝望?
千言万语无法诉诸于口,他只能再次低低重复:“对不起。”
凌姝说:“不用再道歉了,我原谅你。”
“都是因为我……嗯?”
盛云深愣住。
凌姝却没有多说,放开了捧着他脸颊的手,从床边站起身。
她若有所思地盘点着:“今天送的猫山王不错,明早再吃两盘。明天中午来份螺蛳粉配臭豆腐,晚上吃韭菜盒子就大蒜。”
盛云深:“……”
盛云深:“???”
凌姝伸出手指,在他额头点了点,语气里满是威胁。
“只原谅你这一次,下不为例。如果再被我发现你骗我,亲你的时候,我可就不刷牙了。”
盛云深:“…………”
所以他们之间还会有下次?
他的头脑又开始发热了,逻辑能力在这一刻全线瓦解。
偏偏凌姝在这个时候问:“刚才是你的初吻吗?”
逻辑断线的盛云深老实回答:“是。”
回答完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
真完蛋。
凌姝满意地点点头,身子一转,往病床另一边走去:“睡觉。”
内容丰富的一天圆满结束,是时候睡个好觉了。
盛云深这会哪睡得着。
好不容易跟凌姝坦白,他这会有无数个问题想问。就在他斟酌要先问哪个问题的时候,身边的床铺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凌姝已经躺下,真的准备睡觉了。
“凌姝……”
凌姝闭着眼,冷静地问:“还想跟我说话?”
盛云深:“……嗯。”
其他的问题都可以明天再说,但有个问题他必须知道答案。
凌姝:“那你求我。”
盛云深猝不及防:“?”
沉默两秒,他选择屈服:“……求你。”
某植物人没意识到,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里莫名带上微微颤抖,听起来有点又软又娇的味道,养耳极了。
凌姝忍不住勾起唇角,大发善心:“说。”
“你……你害怕我吗?这样的我?”
脑海里一直有个人,共识共感,参与所有生活细节,没有任何隐私,听起来就很可怕。
这也是盛云深一开始不敢自爆身份的重要原因。
凌姝飞快回答:“怕,怕死了。所以你必须好好哄着我,不然我害怕起来可是什么都敢摸。”
盛云深:“?”
感觉好像被调戏了。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游离,从忐忑担心变成思考“她敢摸哪里”这种限制级别的问题。
嘴唇上被她接触过的部分似乎更加灼热了。
凌姝闭上眼,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摇了摇。
“困了,狗子,快睡吧。”
盛云深:“??”
狗子?
凌姝仿佛感受到盛云深的疑惑,含着笑意解释:“以前是狗系统,现在是狗男人,没差别……好了狗子,晚安……”
她是真的困极了,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含糊,渐渐归于无声。
盛云深没有再出声打扰。
他静静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回忆着今晚她和他的每一句对话……和每一个吻。
盛云深后知后觉地发现,从头到尾,他都被她的节奏裹挟,几乎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凌姝向来就是这样,一旦出击,便是必杀。
他苦苦维持的隐忍和坚持,在她的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没关系。
他……很喜欢-
夜已深,凌昕瑶醉醺醺地回到家,把手包随意丢在玄关,歪歪扭扭走进客厅。
客厅里一片黑暗,她在墙上摸索半天,才摸到开关,把灯打开。
衣兜里的手机在不断震动,凌昕瑶歪倒在沙发上,慢慢拿出手机。
“喂?爸?”
电话里的凌父压抑着怒气:“你怎么回事,打这么多电话都不接?”
凌昕瑶呵呵笑:“刚才和张总、王总一起喝酒,聊得太开心,没注意电话响。”
凌父更加不满:“什么张总王总,跟这些人交流就是浪费时间!我问你,凌姝的联系方式要到了吗?”
自从上次凌姝得到盛家百分之五的股份后,凌父凌母就一直想找机会跟她修复关系。但他们连凌姝的新手机号都没有,盛家也不让他们进庄园,他们压根就联系不到她。
偏偏在这个时候,凌家在深市的生意出了点棘手的问题,凌父凌母不得不赶去深市处理问题,没时间去纠缠凌姝。
这个“重大任务”就交给了凌昕瑶。
凌昕瑶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随意糊弄:“没有,盛家人高傲得很,都没怎么在宴会上露面,我没找到机会。”
有机会她也不会去。
凌父无奈地叹气。
“那厉总那边呢?我听说今天厉总可是大发神威,让厉老爷子的算计落空,彻彻底底掌控了厉家。你有没有找到机会接近他?”
说到这个,凌昕瑶嘴撇得更难看。
她倒是想,可厉隐身边的助理的嗅觉简直比狗还灵敏,她根本就没法靠近厉隐,总会被助理客客气气地挡下。
“没有。”
凌父急了:“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昕瑶,以前你明明是最让人省心的孩子,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你看看凌姝,她嫁进盛家不到一个月就获得了盛家人的欢心,连股份都巴巴地送上去。难道你就不想和她一样?”
凌昕瑶咬牙。
她当然想,都快想疯了!
可是厉隐……
她忍不住回想起在厉家宴会厅里,厉隐对着凌姝的遥遥一瞥,眼中似有万般情意,像是冰x川下涌动的岩浆,看似冰冷的外表下藏着磅礴盛大的力量。
心猛地揪起来,凌昕瑶的声音里有一丝不确定。
“爸……”
电话那端,凌父的声音似乎有些遥远:“什么?”
厉隐他……好像对凌姝有意思。
刚想要说出这句话,凌昕瑶瞬间警醒,及时咽了回去:“……没什么。”
她不能说,绝不能说!
本来凌父凌母就已经对她不满,如果再知道她连厉隐都搞不定,反而又被凌姝抢了先,凌昕瑶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凌姝背后有整个盛家,她……她却只有凌父凌母了。
“没事,爸,你早些休息,别太累了。”
凌父没多想,重重哼了一声:“不用关心我,多关心关心凌家的未来吧。在我们回来之前,凌姝和厉隐,你总得搞定一个。”
电话挂断,只剩“嘟嘟”声。
凌昕瑶面无表情地丢开手机,重重倒在沙发上。
厉隐……她总会找到机会的,毕竟她连盛云深都搞定过。
早知道,当时就不该闹着焕婚。本来以为凌姝替嫁过去,肯定会过得很凄惨,没想到现在凄惨的反而是她……-
一大早,凌姝从香甜的梦乡中醒来。
她刚动了动手指,脑海里的盛云深立刻出声。
“凌姝,早。”
“嗯?”
凌姝伸了个懒腰,“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就等着跟我说早安吧?”
盛云深:“……”
这都被发现了。
他淡定地咳了咳,“毕竟晕了那么久,睡不着很正常。”
凌姝爬起身,慢条斯理地说:“我怀疑你在故意卖惨,博取我的同情,想让我今天早上不吃榴莲。”
盛云深:“?”
怎么还记得榴莲的事。
他索性坦然承认,“那你会同情我吗?”
凌姝微笑:“你求我啊。”
盛云深:“……”
感觉把一切都说开以后,凌姝跟他相处时,展现出了一丝以前从不曾展现的俏皮。
这种俏皮像是轻盈的羽毛,撩拨得他心弦微颤,甘心投降。
“……求你。”
凌姝轻笑一声,翻身下床,没有继续“欺负”他。
她洗漱完换好衣服,去找隔壁的医生确认盛云深如今状况良好,可以适当外出后,推着轮椅来到病房,指挥护工甲和护工乙把盛云深搬上轮椅。
盛云深本人不明所以:“我们要出去?”
“嗯,该去干活了。”
凌姝表示肯定,“最近都没带你出去,是不是闷得慌?正好带你出去一起干活。”
她推着轮椅进电梯,一路来到一楼。王管家早就准备好了早餐,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
凌姝开心地坐到餐桌边。
一边吃,一边跟盛云深闲聊。
“你能感受到手背有些发热吗?阳光从窗户外面洒进来,刚好照在你的手上。”
盛云深感受到了。
手背上淡淡的温暖,原来来自于清晨的阳光。
凌姝又说:“今天的鸭血粉丝汤味道不错,汤底浓郁,粉丝劲道。牛肉煎饺也很赞。要是没有末日,我真想去南市逛逛,尝尝最地道的粉丝汤。”
她絮絮叨叨,把她感受到的一切都分享给他。
盛云深眼前仿佛能看到这样一幕画面——清晨的阳光下,一个笑容里带着狡黠的女人坐在桌边,手里举着一碗粉丝汤,神情分外满足。她的视线投向窗外,透过遥远的碧空,向往着那些遥远而有趣的地方,眼中有期待也有遗憾……
最重要的是——
没有榴莲。
今天凌姝吃的早餐里,没有榴莲。
第44章 第五缕裂缝
吃完早餐,凌姝推着盛云深出了门。
她叫了一辆摆渡车,直奔月湖边。在路上跟盛云深介绍:“大嫂说怀孕了想吃点新鲜的,最近月湖边的高尔夫球场正在翻修,计划建一座鸡舍,养点鸡鸭,想吃什么还能点杀。”
盛云深默然不语。
平日里从不敢杀生的苏若梦也是真的豁出去了。
“还记得我们一起去投资的那家机器狗研发公司吗?最近他们送来了很多样品,正好能用上,看看效果怎么样。”
凌姝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地摩挲着盛云深手上戴的红宝石戒指。
不得不说,盛云深的手真的好看,骨肉匀停,白皙修长,衬得戒指上的红宝石鲜艳欲滴。
“话说,狗子,那天投资会上有那么多做智能机器人的,你为什么刚好挑中机器狗?”
盛云深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努力拉回思绪。
他对机器狗研发公司印象深刻。
公司老板原来是做儿童玩具起家的,接触到智能机器人行业后十分感兴趣,把手上的流动资金全部投入进去做机器人研发,雄心勃勃想搞个大的。
但他是个行外人,对机器人研发一窍不通,连续被骗了好多次,投入几个亿,只研发出一堆垃圾产品。
机器人行业都把他当笑话来讲,劝他早点认清现状,滚回去老老实实做玩具。
当老板宣布自己做出一款智能机器狗以后,大家也没有当回事。毕竟在这个年头,连路边的垃圾桶都号称智能垃圾桶,“智能”两个字早就不值钱了,拿去当玩具骗骗小孩子还差不多。
只有盛云深当真了。
公司老板大概自己都想不到,从他毅然决定踏入智能机器人行业的那一刻开始,盛云深就开始了对他的观察和评估。对他的研发投入、技术实力都有全盘的把握,甚至连他一路上踩的坑和吃的亏都清清楚楚。
谁说做儿童玩具的就不能搞高科技?
说到自己擅长的投资领域,盛云深的语气沉稳:“世间事一通百通,所谓的行业壁垒并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稀缺的从来都不是做事的人,而是持之以恒的心。机器狗的老板有坚持的心,又愿意学习,同一个坑从来不会掉两次,不管做什么,他都会成功。”
他投资,从来是看人,不是看事。
凌姝的眼睛微微发亮,毫不掩饰自己对盛云深的欣赏:“你终于愿意对我说这些了。”
盛云深一愣:“嗯?”
“难道你自己没发现?”凌姝轻笑,“前段时间你装系统的时候,那叫一个死气沉沉,毫无生趣,怎么可能跟我分享这些。”
盛云深沉吟。
还真是。
那会他是活人半死,心里全是断情绝爱的念头,却又无法割舍对凌姝的在意,整个人分裂得可怕。
在投资会上,他近乎机械地给出建议,并没有跟凌姝分享他思考的细节。
他以为凌姝不会发现的。
却没想到,凌姝是如此地敏锐通透,早就将一切了然于心。
盛云深心中微涩:“……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凌姝歪了歪头:“从一开始。”
盛云深惊:“从一开始?”
凌姝:“你刚绑定我的时候,对系统、金手指、剧情啊这些一窍不通,但是对盛家的情况却了如指掌,对庄园里主厨和集团秘书的信息都很清楚。我又不傻,哪有系统长这个样子的?”
确切地说,她从一开始就没信过盛云深是什么系统,只是没有确认盛云深的真实身份,需要谨慎观察。
不过是将计就计,配合表演罢了。
末日里,谁还不是个演员呢。
盛云深更惊:“那你还装作信了,还叫我狗系统?”
凌姝理直气壮:“你就说你狗不狗吧?”
盛云深沉默两秒:“……狗。”
完全无法辩驳。
凌姝又说:“你要是一开始不装系统,直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说不定我们俩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盛云深:“是……啊?”
什么孩子?
某纯情植物人已经当机。
凌姝慢条斯理:“开个玩笑。”
盛云深松一口气,感觉脸颊发热:“……哦。”
凌姝又说:“别以为你现在已经过关了,昨天的事,我是不会负责的。”
盛云深的心情好像坐过山车,瞬间悬了起来:“啊?”
不会负责什么?
是指昨天的那两个吻吗?
盛云深默了默,又默了默,没忍住:“……可是,我们已经结婚了,不管做什么都是合法的。”
凌姝这才想起来:“哦。”
对哦。
可恶,亏她还准备了一套完整的说辞,想要劝说盛云深不要沉迷,她亲了他并不能代表什么。
忘了他们俩是夫妻了,干啥都合法,压根不用解释。
居然输了半招,凌姝恶向胆边生,毫不客气地伸出手,狠狠在某植物人的肚子上摸了一把。
这可是合法的。
摸一把还不够,又多捏了两下。
盛云深果断滑跪:“……我错了。”
凌姝手没停。
她岂是一句道歉就可以解决的人物?
盛云深:“求你。”
他发现凌姝吃这个。
凌姝停手了:“……”
聪明x人真不好玩。
就在这时,摆渡车停了。
凌姝的注意力被车外排成一排的机器狗吸引了。
这群机器狗背上驮着各种各样的重物,非常自如地前进着,完美避过各种障碍。
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玩意儿,忍不住跳下车,好奇地踹了其中一只机器狗一脚。机器狗被踹得往旁边歪了歪,四只脚手忙脚乱几秒,迅速调整平衡,快速几步回到队伍中。
还挺有趣。
只是……
“为什么这些机器狗要搞成五颜六色的?”
刚才她踹的这只是粉色的,狗头上还点缀着红色蝴蝶结。
旁边还有蓝绿色毛绒绒的,白金色闪着金属光泽的,浑身喷涂着卡通字母的……
那叫一个花里胡哨。
盛云深虽然看不见,但已经冷静地推测出了原因:“公司老板是做儿童玩具起家的,可能习惯性地把产品做成儿童玩具的外观。”
凌姝若有所思:“难怪他卖不出去。”
看着就不靠谱,谁敢买啊!
敢情这倒霉老板是被奇葩审美给拖累了。
盛云深笑:“所以才让我们占了先。”
他想了想,又建议,“凌姝,你可以拍一段机器狗的视频,发给王管家,让他运作一下,借这个机会宣传出去。”
机器狗老板缺的就是愿意为他站台的人。
凌姝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凌姝靠着投资,拿下了机器狗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目前价值五千万。如果宣传得当,机器狗公司吸引到更多外界的关注,股价必然水涨船高。盛云深保守估计,未来一年里至少可以翻十倍,而且未来潜力无穷,完全可以长期持有,等待更多增值。
凌姝站着没动:“虽然我能理解你这么做的动机,可是,末日马上就要来了,做这些有意义吗?”
盛云深迅速说:“求你。”
凌姝:“……”
她眯了眯眼,拿着手机跟在机器狗队伍后面,拍了几段视频,发给王管家。
收起手机,她冷哼,“也就是我惯着你。”
反正顺手就可以做,盛云深又声音软软地求她,她没有再次拒绝的理由。
盛云深笑:“谢谢你。”
他没有对凌姝说末日钟的事。
昨天和凌姝“坦陈相待”以后,半夜十二点,盛云深再次见到末日钟,他那会正是心情激荡的时候,撞末日钟的时候用尽了全力,活生生撞出了第五缕裂缝。
整个末日钟吱嘎作响,冰雪不断落下,看起来似乎受损不小。
盛云深猜想,如果他能在末日到来之前,彻底把末日钟毁掉,或许一切都会产生未知的变化。
末日不会来,生活还是要过。
他要用他自己的方式,给凌姝一个无忧无虑的未来。
在没有确认这一点之前,他不打算把一切告诉凌姝。
他不想让她失望。
凌姝没多想,把他从摆渡车上搬下来,推着慢慢往前走。
她边走边说:“另外那边在铺设太阳能电池板。王叔专门找了一片平坦的地方,上面铺电池板,下方种植一些喜阴的菌菇蔬菜,算是一地两用了。”
盛云深接到:“嗯,农光互补,王管家考虑得不错。”
农……农光互补?这么专业的名词吗?
凌姝撇了撇嘴。
“等铺设完成后,也可以拍段视频宣传下。光伏产业是能源转型的核心力量,但是各种反对意见层出不穷,甚至有人宣称光伏是垃圾电。在这种时候,适当地为主流意志站台,会带来很多——嘶。”
盛云深的话没说完。
因为凌姝听不下去了,弯腰在他腰上又捏了一把。
他知道自己说得有点太多了,而且都是凌姝不感兴趣的内容,果断住了嘴,换个话题。
“纳米丝准备得怎么样了?确定要用在围墙上了吗?”
凌姝总算来了兴趣,看向不远处盛家庄园的白色围墙。
“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而且王叔把纳米丝设计成了可隐藏的。平日里不会升起来,到了非常时期才会升起,用于防御。有了纳米丝,不用担心丧尸从围墙上方闯入了,保证一切一个准,比切西瓜还简单。”
这可就是她熟悉的领域了。
普通丧尸虽然没有思考能力,但也会凭着对血肉的渴望本能,靠堆叠战术翻过高墙,严重的甚至可能把墙压塌。在王管家改造围墙的时候,凌姝也要求对围墙进行了特殊加固。
盛家庄园的围墙本来就有三米高,再加上现在已经有的高压电和马上装好的纳米丝,防御能力顶格了。
“而且,还有更有趣的——”
凌姝微微一笑,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不远处低空响起了嗡嗡的飞行声,似乎有什么在快速接近。
盛云深看不到,只能依赖听觉分辨:“是无人机?”
投资酒会上,他们也投资了一家研发无人机的公司,这家公司研发到了最关键的阶段,投资方为了逼着公司老板出售技术,居然主动撤资。投资方也是京市的大豪门,其他的投资人虽然眼红,但也不敢贸然出手,搅乱了别人的计划。
但盛家可不怕。
顶级豪门,和一般豪门,也是有壁的。
听着这个声音,盛云深推测应该就是无人机。
“答对了。”
凌姝笑眯眯地,对着半空中不断接近的无人机说,“打他的腿。”
盛云深:“?”
谁的腿?
下一秒,“噗”地一声,他感觉到腿上一凉,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倒也不疼,就是凉。
“是水弹。”
凌姝解释,“现在是测试阶段,装填的是水弹,打着不疼。”
盛云深思索:“无人机、图像识别、语音识别和操控……这家公司确实做得不错。”
凌姝赞同:“对啊,指哪打哪,特别方便,以后它们就是我的侦察兵。”
她推着盛云深,一路走到了月湖边。
“还没带你来过这里,月湖已经大变样了,湖边有专门用来钓鱼和乘凉的房间,我们这会就在房间里。”
盛云深心中微暖:“我陪你来过了。”
意识过来,也算是来过。
凌姝摇头:“那不一样。”
她把盛云深推到窗边,抬起他的手往外伸。
他感受到有风从指尖拂过,鼻尖嗅到水的气息。
“这个房间三面的墙都可以完全打开,打开后就变成了凉亭。房间底部有带过滤的水泵,天气炎热的时候,把水泵打开,它会抽水到房顶,再沿着屋檐滴落下来,就像是下雨一样。”
盛云深认真听着凌姝的介绍。
其实这些话,当时王管家带她来月湖的时候,已经跟她介绍过一次。他在她脑海里已经跟着听过一遍。
她讲给他,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凌姝是在带着他感受这个世界。
感受小明楼的阳光,感受月湖的风和雨。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以前他还没暴露身份的时候,她以为他无知无觉,依然大方地带着他去参加拍卖会。
凌姝是那种“我很喜欢这个世界,所以希望你也能体验到美好”的人。
有她在,才是这个世界里最美好的部分。
趁着凌姝介绍完毕的间隙,盛云深认真地呼唤:“凌姝。”
凌姝坐在窗边,晃悠着小腿:“嗯?怎么了?”
盛云深:“凌姝,我想看看你。
“很抱歉,我以前虽然跟你一起参加过宴会,但我向来不会过多关注异性,我……我连你的样子都不知道。”
你带我看这个世界,可我最想看的是你。
凌姝眨眨眼。
“看在你大病初愈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同意。”
她抓住盛云深的手,慢慢往自己的脸上贴。
盛云深屏住呼吸,全神贯注感受着手中的触觉。
他的手触摸到凌姝的脸颊。
触感温润滑腻,像是洁白无瑕的美玉。
凌姝耐心地牵引着他的手往上。他的指尖掠过她挺立小巧的鼻梁,指腹能清晰感受到那柔韧而秀气的线条轮廓。
再往上,他的指尖触碰到了她的睫毛。微妙的、绒羽般的轻颤扫过他的指腹,带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痒意,仿佛蝴蝶振翅。
当他的手指最终滑落到她的下颌线时,掌心几乎能完整地托住她小巧精致的下巴,指尖触碰到的颌骨线条流畅清晰。
她的呼吸温热地拂过他悬在下颌处的手腕,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亲近。
盛云深在意识深处一点一点描摹着她的模样。
鼻子、眼睛、脸颊、嘴唇……
那眼睛里应该总是带着促狭的笑意,还有能看透一切却又坦然面对的豁达。
模糊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
他要把这一切铭刻在脑海最深处。
片刻后,凌姝放下他的手:“好了吧?”
盛云深语气含笑:“嗯,好了。”
他现x在已经知道她的模样。
如果某天他有幸苏醒,一定能一眼在人群中认出她。
只是可惜,他恐怕没有这样的幸运。
“谢谢你,凌姝。”
这一声道谢,让凌姝莫名有些脸热。
她咳了咳,站起身往窗边看,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待会就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我跟王叔说一说,捞两条鱼过来煮个鱼火锅吃吧。”
现杀现切的鱼,让人很难抗拒啊。
她正打算给王管家打电话,王管家本人倒是先来找她了。
带着八卦过来的。
“凌小姐,厉老爷子中风了。”
“哦?”
凌姝扬眉,“他运气真不错,竟然能及时中风。”
只是厉隐大概会比较遗憾吧。
王管家又说:“苏夫人在宴会上摔下楼梯,及时送医治疗,现在已经没有大碍。大少爷跟苏先生联系过,苏先生已经派人过去照顾了。”
这说的是苏父和苏母。
苏母那天在厉家想要暗算凌姝,结果反而自己从楼梯上摔下来,当场就昏迷过去。考虑到她到底是苏若梦的母亲,盛云起给苏父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必须去照顾苏母,否则盛家会收回给苏家的一切好处,包括苏父苏母现在住的房子。
没错,苏父和苏母住的房子,也是盛家给他们买的。
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住着盛家买的房子,还配合别人算计盛家。
苏父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舍得现在的好日子。
他只能捏着鼻子去医院照顾苏母去了。
有盛家在背后盯着,苏父想来也不敢做什么。
“对了,老赵总把苏耀送出国了,说是要让他在国外治病。”
这下凌姝更想笑了:“苏耀信了?”
王管家无语地点头:“信了。这会估计都已经上飞机了。”
凌姝摇头感慨:“他自己找死,没办法。”
老赵总是什么人?赵家的掌权人,出了名的笑面虎。苏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破赵立恒的身体残缺,老赵总为了息事宁人,走上去说几句场面话,没想到苏耀竟然当真了。
他也不想想,他害得老赵总最疼爱的儿子丢了大脸,老赵总怎么可能真心帮他?
他坐的飞机不会是直飞缅国嘎腰子的吧?
反正这是苏耀自己的选择,凌姝不打算干涉。
王管家又说:“赵立恒也被老赵总送走了,名义上说是出国读书。”
赵立恒不举的名声已经宣扬出去了,整个京市豪门圈都知道。他已经是个废人,不可能再做赵家的继承人。这一送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
凌姝对他没兴趣,随意“哦”了一声,突然想起来:“那白玥呢?”
王管家叹气:“白玥她……是怀孕了,但是不幸流产了。”
凌姝沉默片刻。
她回想起来,当时在厉家,白玥特地赶来提醒她小心赵家人的时候,曾经捂着肚子,说有自保的手段。所谓的手段,大概指的就是孩子吧。
只可惜命运弄人,被苏耀连累,白玥的孩子没保住。
这么说起来,送苏耀去缅国都是便宜他了。
说起白玥,王管家的神情很复杂:“她……刚才还联系我,说想和你聊一聊。”
“嗯?”凌姝不解,“和我?”
她其实和白玥没什么交情,当时在盛家几乎都没说过话。
现在应该是白玥最难受的时候,为什么会想要和她说话?
想了想,凌姝点头:“好,你打给她吧。”
王管家点头,拿出平板电脑,给白玥打视频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白玥没有化妆,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
“凌姝,没想到,你还愿意跟我说话。”
凌姝打量着她身后的背景。
看起来人来人往,喧闹拥挤,似乎不像在病房里。
她皱眉:“你没在医院?”
白玥笑了笑:“我已经出院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凌姝嘴唇微动。
这种事情,还是应该多休息休息吧?
不过她没有劝说的立场,只是在心里默默吐槽。
笑了几声后,白玥又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认真:“凌姝,我要走了。
“为了安抚我,老赵总给了我很大一笔钱,只要我不乱花,应该足够我过下半辈子。他还说,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和赵立恒正式结婚,一起出国,过优渥的生活。”
说到这里,白玥脸上闪过一丝嘲讽。
“我拒绝了。
“现在的赵立恒就是个疯子,我宁愿死,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凌姝默默看着她。
一个月前的白玥可不是这个样子。那会的她雄心万丈,一心想当豪门太太,以为嫁入豪门才是人生的最优解。
白玥似乎也回想起了曾经,嘴角溢出苦笑。
她走远了一些,对着镜头认认真真鞠躬:“对不起,凌姝,我当时真的太蠢了。还有云起哥哥和嫂子……我没脸联系他们,你可以帮忙把我的歉意转达给他们吗?”
凌姝想了想:“白玥,你害过盛家,也帮过盛家。你和盛家的账已经两清,从此两不相欠。”
白玥直起身,眼中隐约有光芒闪烁。
凌姝问:“你不打算留在赵家,那要去哪里?”
“回家。”
白玥轻声说,“回我和爸爸曾经的家,再也不回来。”
她对着镜头,一字一句恍若在做梦,“凌姝,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现在,我的豪门梦醒了,也该离开了。
“希望云深哥哥早日康复,也祝你和他百年好合,夫妻恩爱。”
白玥特地打视频过来,大概就是为了道别吧。
她自己应该也想不到,千里迢迢从异国赶回来,轰轰烈烈地闹了一场,最后唯一能告别的人,竟然会是凌姝。
她眼中流露出请求,“走之前,我能……再看他一眼吗?”
凌姝毫不犹豫,一口回绝:“不能。”
她的狗,不允许别的女人惦记。
白玥笑了笑,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没有继续坚持。
“对了……最后,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说。是关于赵家……”
第45章 展会
月湖边,鱼火锅已经就绪。方桌正中,红白两色的鸳鸯锅正在沸腾,散发出阵阵香味。
凌姝叫旁边正在片鱼的王管家:“王叔,一起吃吧。”
王管家将切好的鱼片装盘,没有推辞:“好。”
他把手洗干净,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到方桌边坐下。
凌姝拿起香槟酒:“来,王叔,干杯,谢谢你为我准备这么多美味。”
“应该的应该的。”王管家受宠若惊地举起酒杯,一口喝完。
放下酒杯后,他沉默片刻,有些犹疑地问,“凌小姐,刚才白玥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刚才的视频电话里,白玥最后向凌姝透露了一个关于赵家的消息。
“老赵总原本有个大女儿,名叫赵立恩。据说她从小玉雪可爱,聪明伶俐,是老赵总的心头肉。十年前,她十八岁的时候,突然因病去世,老赵总悲痛欲绝,专心投入在事业上,才让赵家越做越大,到了如今的地步。但是——”
白玥的语气里带着惊疑。
“我听一个在赵家工作了几十年的老佣人说漏了嘴,老赵总的大女儿根本不是因病去世,而是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老赵总不但没报警,还对外宣传她病故,这件事有点蹊跷。
“抱歉,凌姝,赵家就像铁板一块,我在里面待了这么久,只探查出了这么一个可疑的点。但是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我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王管家一直在回味着白玥的话,总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
如果真的是非常宠爱的女儿,怎么可能在失踪的情况下直接宣告死亡?
“只可惜是十年前的事情,非常难查。”
凌姝专注地煮鱼,似乎对这件事情的兴趣不大:“王叔,赵家的事暂时不用管。”
【反正再等一个月,末日来了以后,赵家会迎来惨烈结局。】
只可惜她的心声只有盛云深能听到,王管家听不到。
不过作为专业管家,王管家向来都知道分寸。凌姝说不用管,一定有她的道理,他点点头应下,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火锅上,没有继续再问赵家的问题。
盛云深本身不是个八卦的人,对赵家的事更是毫无兴趣,同样没有问。
白玥带来的这个消息被暂时搁置一边。
鱼火锅吃到一半,凌姝接到电话,是她投资的做纳米材料的关正打来的电话。
“凌小姐后天有没有时间?京市将举办一场前沿科技展会,我报名参展了,凌小姐如果不嫌弃的话,欢迎来我的展位参观。”x
前沿科技展会?
凌姝还真的有点感兴趣。
去展会上逛逛,说不定能物色到合适的武器?现在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就只差点趁手好用的武器了。
她答应下来:“好,关总,到时候我一定去给你捧场。”
挂了电话,她想了想,问王管家:“王叔,假设……嗯,假设马上会发生很严重的天灾,盛家庄园需要在长期断水断电,无法补给的情况下生存,你觉得以目前的准备,还差些什么吗?”
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做。
凌姝担心自己有考虑遗漏的地方,决定拉着王管家一起查漏补缺。
末日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来了,准备越完善越好。
王管家一边从火锅里捞鱼放凌姝碗里,一边认真沉思。
还真被他想出不少地方:“如果无法补给的话,目前存储的食物和能源是足够的,但是衣服和日用品这些囤得还不够多,药……对了,还有药物!常用药物,还有盛总养护所需的药物都需要补充。”
凌姝认同地点头,发现自己确实考虑遗漏了一些东西。
她是在末日苦习惯的人,完全不在意穿什么。几年里她也很少生病,在药物上考虑得也不够。
果然还是需要王管家啊!
“王叔,要不把这些都囤积一下吧,以备不时之需。”
王管家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凌小姐,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未来……是不是真的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也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能考出那么多证书。
再多联想一下,难怪刚才凌姝说不用管赵家。如果未来真的有凌姝描述的大事发生,那赵家的确已经不重要了。
凌姝沉默片刻,点头承认:“是。”
这已经是她能透露的极限,再多说就要被强制静音了。
王管家放下手中的漏勺,神情凝重。
等完全消化这个消息后,他匆匆站起身:“好,那我现在就去准备。这周内要把物资全部安排妥当。”
不管未来到底有多可怕,只要盛家人在一起,拧成一股绳,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王管家有信心。
凌姝试图劝说:“倒也不必这么急,先吃完再走啊。”
王管家摇头:“不行,药物采购比较麻烦,我必须得立刻去走手续……”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风风火火地走远了。
凌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充满斗志的背影,自言自语:“……早知道就等他吃完饭再说这些。”
作为只想躺平的咸鱼,是真的佩服王管家这样的高能量人才。
等到晚上,盛竹筠加班回来,找凌姝闲聊的时候,还提到这件事:“今天王叔不知道是怎么了,跟打鸡血似的,在庄园里走来走去,边走还边打电话,感觉比我还忙。”
“额……”
凌姝略微心虚地望天,“可能因为我不小心给他安排了太多事情。”
盛竹筠笑:“那你对王叔可太好了,他是出了名的闲不住,如果太久没事做,甚至会狂躁。”
凌姝:“额……真的?”
不愧是高能量管家啊!
她放下心来,打量盛竹筠有些憔悴的脸色,“你呢?最近是不是很辛苦,要不要休息几天?”
凌姝突然想起来关正邀请她参加展会的事,顺带着邀请盛竹筠,“后天我要去参加一个前沿科技展会,筠筠,你陪我一起去吧,就当是休息了。”
“后天啊……”
盛竹筠拿出手机,翻了翻最近几天的行程,发现后天确实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当了这么久的牛马,也是时候轻松一下了,“好,我跟你去!”
她顿了顿,思考起另外一个问题,“话说……只是去参加展会,是不是没什么瓜吃吧?”
凌姝摸着下巴沉思:“……应该没有吧?”
平平无奇的展会,怎么可能会有瓜呢?
她行事低调,应该也不是什么招瓜的体质……吧?-
转眼就到了参加展会的时候。
凌姝一大早就起床,神采奕奕地准备下楼吃早餐。
这次她没拉着盛云深一起下楼,离开房间前特地摸了摸他的脸:“今天我要出门,人多眼杂的,没法带你了。”
盛云深在她脑海中平静回答:“没关系,我一直在。”
凌姝满意地笑笑,转身下楼。
盛竹筠起得比她还早,已经在一楼等着。
凌姝下楼的时候惊讶了一瞬:“这么早?其实你可以睡个懒觉的。”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盛竹筠郁闷地垮下脸:“我本来也想睡懒觉,特地连闹钟都关了,可是到了六点钟,我的生物钟自动把我叫!醒!了!”
牛马的痛就是这样。
凌姝表示很同情,往她嘴里塞了个草莓小蛋糕:“可怜孩子,快吃块蛋糕冷静一下。”
盛竹筠恶狠狠咬一口,总算是露出些笑意。
“对了,你之前跟我讲过,这个做纳米材料的关正,好像以前在源生纳米工作过?”
“是啊。”
凌姝低头切牛排,没多想,“好像以前是源生纳米的合伙人,被做局踢出去了。”
盛竹筠微微皱眉:“今天的前沿科技展会,据说源生纳米下了大功夫,包下了最中间的展厅,想要搞一波大宣传。他和源生纳米……不会对上吧?”
凌姝摇头:“那应该不会,关正说他预算有限,只选了个角落里的小展区。源生纳米应该不会注意到他。”
与此同时,前沿科技展会现场。
展会还没正式开始,只有各种工作人员在忙碌。
盛竹筠得到的消息很准确,在展会最显眼的位置,源生纳米的几个合伙人正意气风发地指挥着员工们布置现场。
“这个海报要贴得高一点,这样才显眼!”
“‘掌握国内最尖端纳米科技’这几个字应该加粗加大,赶紧去重新打印一下。”
“待会记得机灵点,对有钱的客人、国外的客人,要提供最好的茶水点心,可千万不能怠慢了。要是那种穿得普通的穷鬼,随便给点纪念品打发了就行。”
其中一个头顶已经半秃的中年男挺着啤酒肚,对着几个穿着清凉的少女颐指气使。
“你,还有你!今天花这么高的工资把你们请过来,都应该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吧?待会我陪同的客人,记得热情点!”
少女们齐刷刷皱眉,她们只是周末出来做兼职的大学生,本来就对源生纳米提供的这套工作服不满,秃头男居然还敢这么使唤她们,真当她们是傻子?
其中个子最高的长发少女先开口,客客气气地表示:“王总,请问您的‘热情’是指?”
秃头男油光满面的脸上挤出油腻的笑:“都是成年人了,还用我明说?你们周末出来做兼职,不都是因为缺钱吗?我陪着的客人们非富即贵,你们随便傍上一个,下半辈子就能吃喝不愁。”
一边说着,他的目光一边在她身躯上肆意打量,“看你条件不错,我正好想招个生活助理,月薪三万,吃住全包。你感兴趣吗?感兴趣的话,我们单独聊聊?”
说话还不够,他的手抬起来,想去触碰长发少女垂在身边的手。
长发少女飞快后退一步,神情冰冷:“请您自重。这份兼职我不做了,请您另外找人吧。”
其他几个少女一脸嫌弃,纷纷跟着开口。
“我也不做了。”
“我也是。”
眼看着她们要走,秃头男急了,快步走上去挡在前面,声音拔高:“合同都签了,你们说走就走,当这里是幼儿园呢?!”
长发少女脸带嘲讽:“王总,您是不是对您的公司有什么误解?合同?我们这些做兼职的,连中午饭都需要自理,哪配签合同?”
“没合同……”
秃头男呆了呆,显然没料到。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还是不准她们走,“今天对我们公司非常重要,既然你们已经来了,就都不准走!我告诉你们,今天有京市大人物会过来我们展区,你们难道想错过这种宝贵的机会?”
长发少女不为所动:“这种机会,还是留给您自己吧。”
她往旁边走了两步,想绕过秃头男。
秃头男见利诱没有用,直接选择威胁:“我们这里记录了你们的名字和学校,你们现在要是走了,下周一我就去你们学校投诉你们!说你们恶意诈骗!”
长发少女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都震惊了。
其他几个少女也都有点发愣。
秃头男觉得威胁生效了,得意洋洋微笑:“不但要投诉,还要你们赔偿损失!按工资的五倍——不,十倍来赔偿!”
长发少女气笑了,正准备直接开骂。
旁边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好啊,你去投诉啊。到时候x我把刚才拍到的视频放出来,让大家看看你们的真面目。”
秃头男和少女们都愣了愣,转头看过去,一个穿着宽大卫衣的少女站在几米外,手里拿着手机。
她对着秃头男晃晃手里的手机:“你说的话,我可是全部录到了。”
秃头男没耐心地骂:“你是谁?管这么多闲事?!”
卫衣少女扬起下巴:“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个自媒体博主,大号上有两百万粉丝。而且她们都嫉恶如仇,最恨自以为是的恶臭男。”
秃头男脸色微变。
两百万粉丝,可以算是有知名度的网红了。
他心里还真生出一丝忌惮,却又不想示弱:“我不允许你随意发布我的视频,侵犯我的肖像权!”
卫衣少女微笑:“放心吧,我可是专业的,会给你们都打码的。除了秃头藏不住,保证给你脸遮得严严实实。”
秃头男忍不住抬手捂头,气到说不出话来。
光给脸打码有什么用,露出秃头不就已经暴露他的身份了嘛!
他哪受过这种屈辱,浑身都在颤抖。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紧张,源生纳米的主要负责人走过来:“发生了什么?在这里吵什么?”
主要负责人姓墨,是个气质儒雅的中年大叔,身上西装笔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秃头男甚至都有点委屈:“墨总!这些兼职不听话,说是不干了要走!我正在训她们,这个女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说是要在网上曝光我!”
墨总停下脚步,眉头微皱,环视一圈,视线最终停在旁边的卫衣少女身上,面露惊讶:“小梦?”
卫衣少女收敛笑容,变得面无表情:“……墨叔叔。”
墨总追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抹锐利,“是不是老关也来了?他也想参展?”
秃头男没想到墨总和卫衣少女认识,脸上闪过心虚不安。
墨总对着他解释:“这丫头是老关的女儿,叫关梦醒。”
秃头男瞪大眼。
老关?
就是之前被其他合伙人赶出源生纳米的老关?
怎么偏偏那么巧,他随便逗逗几个年轻女生,竟然惹得老关的女儿出手相助?
墨总又转头看向关梦醒,“既然老关来了,要不叫他来这里叙叙旧?大家都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了,之前闹得那么僵,我们也不想的。”
关梦醒面无表情地拒绝:“不用了,我爸爸很忙。”
被拒绝了,墨总也并不生气,依然态度关切:“等会展会结束后,要不要——”
关梦醒飞快打断他的话:“墨叔叔,你旁边这位王总刚才涉嫌用言语骚扰兼职女生,我是路见不平,才会出现在这里。既然你来了,请你给她们一个说法。”
墨总没有继续往下说,看向秃头男。
秃头男这会是真的心虚了,连头顶都在冒汗,结结巴巴说:“墨总,我——我就是——”
看他这个反应,墨总不用问都明白是谁理亏。
他挥了挥手:“去旁边看看礼品准备得怎么样,没事别来这边掺和。”
秃头男如蒙大赦,灰溜溜地跑了。
他又看向几个兼职的女生:“给你们带来了不好的体验,很抱歉。你们可以选择留下,工资翻倍,或者现在离开,工资照常计算。”
这个条件还算大方,女生们面面相觑,各自决定了去留。
现场只剩下墨总和关梦醒。
墨总走上前一步,低声说:“展会结束后,你跟我回家吃个饭吧,你妈妈很想你,一天要念叨几次。我和你爸爸的恩怨,没必要波及到你们母女俩身上。”
听到“妈妈”这个词,关梦醒咬住下唇,拳头攥紧。
她猛地扭过头,像是不敢再听:“抱歉,墨叔叔,我还有事,先走了。”
刚才还振振有辞的勇敢少女,现在却只能落荒而逃。
墨总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远去,神情逐渐从温和变得冷凝。
他挥了挥手,把助理叫过来,冷声吩咐:“老关也来参加展会了,赶紧去查一下他在哪个展区。”-
凌姝和盛竹筠到了展厅外。
在盛竹筠的强烈要求下,两人今天穿的是盛竹筠特供的“闺蜜装”,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对亲生姐妹。
凌姝不太自然地扯了扯裙子下摆——今天这裙子不太行,有点不利于抬腿踢人:“穿裙子也就算了,为什么非得穿高跟鞋?”
还是细跟系带的,真的不好穿啊!
盛竹筠撒娇:“我知道不好穿,可是真的很美啊。姝姝,你的筠筠宝宝最近天天面对一群老头子,加班都加吐了,现在只想美一美,你就陪陪我嘛。”
凌姝想笑:“谁的筠筠宝宝?”
盛竹筠眨巴眼睛:“你的筠筠宝宝。”
凌姝憋不住,笑了出来。
行吧,都是她的宝宝了,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惯着了。
她任由盛竹筠挽着,走入展厅里。
刚走进去没多远,旁边呼啦啦走过一大堆人,个个都西装革履,还跟着几个端着相机和摄像机的工作人员。
盛竹筠好奇地伸长脖子:“谁啊,排场这么大?”
作为顶级豪门的盛家都是低调行事,谁家这么嚣张,是打算来展厅里开发布会吗?
她眯着眼,看向这群人的最中心:“咦,那是……老赵总?”
赵家?
“难道赵家今天有什么大动作?”盛竹筠皱眉,“算起来,我们跟赵家应该是已经结仇了吧?他们有大动作,我们是不是该去捣捣乱啥的啊?”
“得了吧。”
凌姝用手指戳她的额头,“你是来休假还是来加班的?”
【不用费那劲,反正末日来了之后,赵家死可惨了。】
这次凌姝终于大方剧透了。
盛竹筠彻底放下心来:“哦,好吧。”
死了就行,这种人家,确实该死。
两人不再多说,也没有再管赵家人的去向,按照关正发来的展位信息找过去。
越走越偏,最后停在了展厅的角落里。
盛竹筠摇头感叹:“如果不是有指示牌,我都不知道展厅里居然还有这个角落。”
实在是有点偏僻,她以前也来参加过几次展览,从来没往这里走过。
凌姝没在意,往前方看:“应该就在前面了。”
她已经看到关正在展位前忙碌,认真地往展架上放各种资料。
刚准备走过去,一个穿着宽大卫衣的少女抢先几步,站在关正面前。
少女背对着她们,但能听出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爸,对不起,我刚才悄悄溜去源生纳米的展位,想看看他们的准备情况。没想到撞见他们的人欺负几个兼职,我一时没忍住,冲上去说了两句,被……被墨叔叔发现了。”
“墨叔叔一看我就猜到你也来了,爸,我是不是又犯错了?”
盛竹筠看向凌姝,疯狂用眼神暗示——感觉好像有瓜!
她就说吧,跟着凌姝,难道还能没瓜吃?
凌姝也有些意外。
关正直起身子,看向少女,语气温和:“没关系,他们知不知道都没关系。我本来就想待会过去打个招呼的。”
少女低下头:“他们那么对你,你居然还想过去打招呼……”
关正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梦醒,没关系的。”
少女的头越来越低,没有继续抱怨,只是肩膀依然垮着,看起来似乎情绪很低落。
凌姝眼眸微动。
梦醒?
关——梦醒?
这本末日小说里的正牌女主,关梦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