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退亲

    “这样啊。”


    新平公主这捏着茶杯的手才微微松开,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淡淡的却有些得意的微笑。


    “新平也想和苏大人长长相守在缙云殿。只是……”


    新平公主故作忧愁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新平不知何便会离宫嫁人,日后又能不能觅得良人?只怕是命如浮萍,无枝可依。”


    “那苏安就守到公主出嫁那日。”


    苏安心想,等新平公主出嫁了,他再去参军。


    新平公主无依无靠,既然如此,他要多帮帮公主。


    可他一抬眼,却见到新平公主正盯着他,眼神古怪,说的话更古怪


    “苏安,有时候人太循规蹈矩不是好事,你明白吗?”


    苏安似懂非懂地点头,“我明白的,公主。”


    新平公主冷笑了两声,“你哪里……”


    她似乎要说什么刻薄话,可盯着苏安一双澄澈的杏眼,最终只是长叹一声。


    她闭上眼睛后复又睁开,苦口婆心道“回去以后,好好琢磨琢磨这我对你说的话。”


    “不,今晚别回去了,红萼不在,你又旧伤未愈,便宿在偏殿吧。”


    “可是公主,这不合礼数。”苏安犹豫道。


    “缙云殿如今只有你我二人,是我的心意重要,还是那些繁文缛节重要?”


    “可是……”


    “没有可是!只要你不说,不会有人知道。难道你忍心整个缙云殿只有我一个人?若是那日的刺客来了,我呼救无人,好好好,那就让我死吧!”


    苏安只好守在偏殿。


    夜里苏安按照新平公主的话,盘坐在床上,开始进行严肃的冥想。


    新平公主今日提到了婚事。


    皇帝极为宠爱安阳公主,及曾亲口承诺,“朕的安阳既然乐意住在宫中,想什么时候便什么成亲,只是不要过来花信之年。”


    半月前苏安还替姚弘光值过一次宴会,当时苏安负责宴会外围的安全。


    那时一场夜宴。


    宴会开在水榭中,苏安远远的站在水边的长廊边,看着宴会上的众人。


    宴会的由头是什么,苏安已经忘了。


    他只记得宴会上皇帝皇后高坐台前,太子和安阳公主坐在席侧。


    宴席下除了江泓石这种科举出身的新科进士,还有不少公侯家的子弟。


    皇帝只是走个过场,很快便因公事离席,太子在水榭中起头作起行酒令,好不热闹。


    现在想想,那似乎是在为安阳公主选合心意的佳婿。


    只是江泓石向来文思敏捷,苏安曾亲眼目睹琼林宴中江泓石左右手同时撰写,连作数十首诗词,韵律天成,几首诗词一经流出,便引得坊间争相传唱。


    可在那场晚宴中江泓石却连续两次没作上诗句,自罚三杯。


    苏安想起来那天晚上的情形。


    江泓石生的极好,安阳公主用扇子挡着脸,眼睛直勾勾地黏在江泓石身上,可江泓石接连两句的行酒令都答不出,眼光便落在的旁人身上。


    苏安记得是个姓林的小侯爷,长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频频向安阳公主传情。


    若不是禁足,安阳公主只怕如今该要定亲了。


    若是今年定亲,最迟不过三年,安阳公主便会出嫁。


    皇帝允诺安阳公主最晚花信之年出嫁,也就是二十四岁。


    三年后二十四岁,那安阳公主如今也该二十左右。


    苏安曾经听姚弘光说过,新平公主比安阳公主还要大上三岁。


    新平公主比她大三四岁,今年应该已满二十四岁。


    公主二十四岁,其实早到了出嫁的年纪,正因为迟迟不出嫁,也许宫里才传出公主克夫的谣言。


    按理说,皇帝不喜新平公主,那为什么要把公主留在宫中,迟迟不提新平公主的婚事?


    苏安想不明白。


    他头脑简单,向来不擅长猜测人心,师傅说过苏安眼皮子太浅,眼里只有当下。


    师傅笑着对苏安说


    “头脑简单看着是坏事,但说不准,日后会变成好事。”


    什么走一步算三步啦,日夜思虑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呀,揣度人心呐,对苏安来说还是太难。


    因此,他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甚至连公主说的循规蹈矩的部分还未想到,就已经进入梦乡。


    苏安的反应慢半拍,第二日醒来时脑中忽然闪现公主和江泓石昨日的几句争论。


    什么退亲……


    难道是说自己和江泓石之间的亲事?


    他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江泓石犯不着和新平公主谈这些事。


    除了江家前几年逝去的老太爷外,江家每个人都以江泓石的这门婚事为耻。


    京城中的人大多只知道江泓石在姑苏江氏有未婚妻,却不知这个未婚妻究竟是谁。


    以江泓石的性子,他一定不会主动向别人说起自己的婚事。


    他猜江泓石恨不得一觉醒来,这门恼人的亲事立刻消失不见才好。


    苏安想了想,也许那日是自己听错了。


    第二日本是休沐日,苏安本可以回家去,晚上再来值夜。


    但新平公主说自己一个人害怕,要苏安留在缙云殿陪她。


    可自从上次上香,苏安许久未归家了,他求了公主许久,才得了恩准,从宫中离开三个时辰往家中报平安。


    苏安回了家,却发现苏母站在大堂前左顾右盼,似乎在等着他回家。


    苏安心里一暖,快步上前。


    “母亲。”


    “安儿,你可算回来了!”江婉今日脸上的笑容格外明显。


    可下一句话却让苏安格外失落。


    “今日休沐,怎么还这样晚回来,知道泓石等了你多久吗?”


    苏安抬头一看,大堂正中坐着的不是江泓石又是谁?


    “江公子怎么有心光临寒舍?”苏安奇怪道,从前苏母三天两头做上一桌子菜,打发苏安去接江泓石下朝,请他来苏家吃饭,可江泓石从没有来过一次。


    江泓石还未开口,苏母便急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这些日子,你连日不归,若不是泓石时时关心着,我们只怕要急死。


    泓石难得关心你,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好歹呢?”


    江泓石一早便到了苏家,在这里足足等了苏安三个时辰。


    他今日本想来退亲的,可是他见到苏安时,却忽然不想提了。


    江泓石想起昨日苏安在勤政殿表现,还有那日在私塾分别时,苏安说的确实是实话,他的武艺确实不错,才能在那些人手中救下新平公主。


    苏安和母亲口中的那个贪慕富贵的蠢人并不相同。


    母亲说苏家夫人江婉身为江氏旁支,领着自己的儿子苏安来参加江老太爷的寿宴时,那苏安不知用了什么邪术,让老太爷对他心生喜欢,竟让他和当初还在江陵求学的江泓石结了亲。


    “那苏安是个脑袋蠢笨,懒惰成性一味趋炎附势,贪慕富贵的人。三岁连话都说不顺,七岁时还大字不识一个。


    一个好好的大男人,为什么要给人家作男妻?不求上进的吸血虫,真是委屈了我的泓儿。”


    母亲这么说时,江泓石还不大信。


    祖父为官数十载,官至宰相,死后画像挂在桓朝的凌烟阁中。


    这样人会被一个还不足十岁的孩子欺骗吗?


    江泓石不太可能。


    再后来,江泓石年仅二十便高中状元。


    苏符苏母心中喜忧参半,怕苏安肚子里墨水太少,日后嫁到江家,和夫君说不上话,便主动让苏安从长宁山回来,和当时尚未去世的江老太爷提出,安排苏安作为江泓石未来的妻子进了江氏私塾读书江老太爷欣然应允。


    但老太爷忽然患了急病,匆匆离世。


    等苏安到了江氏私塾时,老太爷只留下了一块冰冷的墓碑。


    江泓石得知苏安去参拜江老太爷后,躲在家中很久都没去上学。


    此时江泓石入朝为官,受皇帝赏识,青云直上,根本无暇关注自己这个笨笨的男妻,偶尔听说几句,只当他是像小孩子一样逃学,十六岁的男子,竟然还逃学。


    再后来,便是与苏安同在私塾的江氏子弟谈到苏安愚钝不堪一首诗背一整日都背不下来。


    江泓石不信,他亲自去私塾,在暗处观察苏安的一天。


    夫子上课提问,苏安答不出。


    夫子吩咐众人齐背诗词,苏安也背不会。


    他一直耗到暮色时分,众人离去才把一首极短的,意思极为浅显的诗词在夫子面前背出来。


    江泓石更不理解了。


    他自幼天赋过人,过目不忘,不能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苏安这么笨的人。


    唯一的解释是,苏安在假装用功,看似用功实则在偷懒。


    但苏安为何要如此?


    “泓石哥,这苏安和我们不一样,人家是要嫁人过活的,来私塾就是来混日子的。”


    江家子弟在江泓石耳边小声道,


    “不止如此,这苏安还很不老实,上课时还偷偷勾搭人呢。”


    江泓石眉心不由自主拧起,他盯着这在书桌前趴着睡觉的苏安,一张巴掌的的小脸,看着像是笨狐狸,让人不由自主放低警惕。


    好吃懒做的投机之徒,这个苏安确实是很会装,当时的江泓石想。


    母亲的话,他这才信了大半,也许祖父真的年老,双眼昏花,误把苏安这颗鱼目做了珍珠。


    但现在江泓石不这么想了。


    他觉得苏安此人亦有可取之处。


    “江公子是来退亲吗?”苏安问道。


    “苏安,退亲之事,不急在一时,应该从长计议。”


    “是呀,是呀,两个年轻人熟悉熟悉自然就有感情了。


    马上要正午了,泓石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苏母的声音在旁边适时响起。


    江泓石注视着面前的苏安,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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