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汀看对方难得这么热情,赶紧凑过去扶,将礼物塞她怀里:“快看看,喜不喜欢?”
易兰没有拆礼物,而是将礼品袋往旁边推了一下,有点着急地去拉她手臂:“江闻汀,扶我去茅房!”
还不等江闻汀反应,一旁小如就已经开始发飙了。
“你tm什么意思啊?我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等她来了你就想上厕所了?”
她本来在听到江闻汀喊她宝宝的时候,就已经很不满意了,加上易兰此刻的反应,算是踩到了她的雷区,这会儿便是直接丢下拆到一半的餐盒,转身,指着她的鼻子大骂:“我看你不仅傻,还茶里茶气的,活该落今天这个地步!”
“小如,”江闻汀也被她的话激了一下,厉声劝阻,“注意一下你的言辞!”
“我的言辞怎么了?嗯?江闻汀,我是你的助理,我又不是她的保姆,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啊!先前我还纳闷祁院长为什么那么着急甩锅呢,现在算是知道了,像她这样的绿茶婊,就算烂死在床上都没人管!”
小如脾气上来,开始变得口不择言,江闻汀有点被气到,但还是耐着性子没有跟她吵。
“行了小如,我知道你在医院待了一天情绪不好,你先好好冷静一下。”她一边说,一边扶易兰。
面对她的辱骂,易兰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或许,在这个世界里,除了找江闻汀报仇,其他人或事于她而言都只是无关紧要。
江闻汀半托着将人扶进卫生间,易兰却死活不肯上马桶。
“怎么了?刚刚不是说想上厕所吗?”江闻汀语气温柔,贴心地去帮她解衣服上的扣子。
她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抗拒地摇头,江闻汀有点纳闷。
易兰皱了皱眉头,冰冷的语气解释:“我要上大号,在屋子里,我不习惯。”
江闻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想去公厕?”
她抿了抿唇,没再开口说话了。
江闻汀说:“一样的,这里上完,水一冲,就闻不到味道了,你昨天不都看到了么?”
对方还是抗拒地摇摇头,江闻汀无奈:“那你到外面等我一下,我去借个轮椅,带你去公厕好吗?”
她把人从卫生间扶出来,见小如背着身,在捣鼓什么东西,江闻汀也不知道对方消没消气,就还是好脾气地开口:“小如,她不太习惯在房间里上厕所,你能帮我去借个轮椅吗?”
小如没有吭声,也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江闻汀将易兰扶到床头靠着,自己走过去,在小如后背轻轻碰了一下。
对方像小刺猬一样缩了下身子,很冲的语气:“江闻汀,别碰我,我不是你的丫鬟!”
江闻汀抚在她后背的手顿了一下,拍了一天戏,没觉得有多吃力,此刻,那种疲惫感却突然涌上心头,她叹了口气:“行吧,那你玩会手机,我去借。”
她说完,简单武装了一下,就出门借轮椅。
房间内只剩下易兰跟小如,易兰忍了一天,有点难受,小如也难得地没有再指着她的鼻子骂,江闻汀速度很快,进来后也没有再和小如多说什么,就一个人扶着易兰上轮椅,推她去外面公厕。
其实她的身份,挺不适合这样走来走去的,像往常,小如生气归生气,哪怕就是给江闻汀脸色,人也会跟着出来帮忙什么的,可这一次,她竟破天荒地,没有再管江闻汀。
江闻汀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但人有三急,她就先扶易兰去了厕所。
“我在外面等你哈,你好了就跟我说,好不好?”
她哪怕多生气,多难受,对别人态度依然很温和,很有耐心的。
易兰在里面很久,江闻汀一直贴门口站着,时不时跟她说说话:“易兰,小如她就是那个脾气,年纪小,被我惯坏了,说出来的话没轻没重,你别多想好不好?”
里面没有回应,她便转移话题,跟她吐槽一些生活中的琐碎,试图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小如的话如钝刀子一样往人心口扎,哪怕是像她这样的亲人,也很容易被伤到,更何况易兰还是个病人,想到她一年多两年不到的寿命,她想尽可能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那个合作的小伙伴就一直不在状态,导致我一遍一遍地被挂起来放下去、挂起来放下去,骨头都快散架了,你说气不气人?”
江闻汀连吐槽别人,语气都十分柔和,没有一点要抱怨的意思,就好像只是单纯地在描述一件很累的事情。
可是易兰听着,眉头却不由地皱紧了一些,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疲惫,哪怕她只是平静地诉说。
“江闻汀。”
隔了好久好久,隔间里终于有了回应。
江闻汀立马打起精神:“你好了吗?易兰?”
对方没有吱声,等了好几秒,才开口:“江闻汀,我来月事了。”
很平淡的语气。
江闻汀愣了一下,安慰:“易兰,你来姨妈了啊?没弄到裤子上吧?弄到了也没关系,你别着急,在里面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找姨妈巾,可能要等一会,你别害怕啊,我尽量快一点好不好?”
“嗯。”
易兰想了下,还是惜字如金地应了她一声。
先前带过来的生活用品里没有姨妈巾,江闻汀不放心留易兰一个人在卫生间,想着先让小如照顾一下,结果跑回病房时,没有看到对方的影子,她给她打语音,手机响了几声就被挂断了。
情况紧急,江闻汀没有再拨,只好自己下楼去买,医院电梯有点难挤,她怕易兰等着心急,便直接弃了电梯,跑着下四楼。
密闭的空间里,易兰等了好几分钟,都没有等到江闻汀的出现。
她有点难受,心里开始胡思乱想,刚刚那丫头的话,虽然难听,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如今的她,已不再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一副残躯躺在病床上,一阵风,一根针,就能要了她的命,她甚至连生活自理的能力都没有,江闻汀如果因此而摆脱她,很容易。
她没有力气去找她报仇、找她要说法,撑着一口气坚持着,最多也只是苟且,她能怎么办?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咣咣咣~
就在她绝望无力之时,隔间门被敲响了。
江闻汀声音很急:“易兰,你还好吗?我买到姨妈巾了。”
等不到里面的回应,江闻汀又咣咣砸了两下门,整个人开始变得紧张起来:“易兰,你没事吧?你说句话啊,别吓我!”
下一秒,隔间门从里面打开了一点缝隙,一只修长带着薄茧的手透过缝隙伸了出来。
江闻汀猛地松了一下气,将卫生巾递到她手里:“你吓死我了易兰,房间里没有姨妈巾,我去楼下买了,电梯有点挤,我跑楼梯的,来回时间长,有点担心你出事。”
她说话的语气里,还带点微微的喘息,易兰隔着门板,都能感受得到。
可她前一秒还在想,对方要怎么甩开自己,下一秒,江闻汀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这里,跟她说,自己怎么怎么地努力,才找到这个月事带,说怕时间长,担心她出事……
心脏的某一处地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这个人攥在了手心里,很疼,疼得她喘不过来气,她看着那片包装精美的纸袋,看了好一会才出声:“江闻汀,我不知道这个怎么用。”
“易兰,你把袋子撕开,然后……”
江闻汀细心地教着她姨妈巾的使用方法,易兰后知后觉,跟着她的描述一步步操作,处理好,她用仅剩的力气穿好衣服,凭着记忆冲完马桶,起身开门的时候,眼前黑得什么东西都看不到了。
她拧了一把门把手,扑通一下跌到前面,好在江闻汀就在门口,及时接住了她。
“没事吧?”江闻汀担心地问。
易兰跌在她怀里,鼻息间有她运动过急散发出来的体香和淡淡的桂花香水味,她缓了好一会,才隐隐看清周围的一切。
江闻汀小心将人扶到轮椅上,推着往病房走。
鼻息间的味道淡下去,易兰闭着眼睛,忍着身上一波又一波的无力感,两人很快就到了病房,江闻汀进去后,下意识地四下看了下,没有看到小如的身影,失望的情绪溢出来,很快又被她隐藏。
她伸手,将易兰从轮椅上捞起来,抱到病床上,然后去洗手间给她洗毛巾,擦手,捏被角,无微不至。
易兰看到她鬓角两侧渗出的细密汗珠,想她楼上楼下奔跑的画面,想她被一遍又一遍地挂起来又放下去的画面,这些东西目前在她脑子里都没有一个具象,可她依然从这两缕粘黏的发丝里,看到了她的疲惫。
江闻汀做完了这些,又拿出手机给小如拨电话,语音通话在响了几声之后又一次被挂断,她将手机重新收进口袋里,微笑着看眼易兰:“饿了吧?我看看鱼汤还能不能喝。”
她桃花眸弯着,眼尾那颗痣活泼动人,所有情绪隐藏得很好,可易兰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周身席卷而来的失落感。
她很在乎她,那个名叫小如的丫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