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也跟上来,安慰了几句,随后将空间让出来,让两个人牵手前行,她自己则和小如跟在后面。
小如憋了一早上的气,此时见到江闻汀这样更觉得心烦,忍不住跟北野说叨:“生日当天,连口热饭都吃不上,真不知道她在这善良个什么劲儿!”
她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听在易兰耳朵里。
江闻汀回头,想说点什么,北野先她一步开口:“小如,江江做什么,怎么做,那是她的自由,我们作为朋友,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江江脾气算好的了,她也确实把我们当家人,但我们也要有自己的边界感,这样感情才能长久知道吗?”
小如闻言偏头,见北野表情正经,她想反驳,又觉得没有资格,毕竟人家跟江闻汀是从小到大一起成长的友谊,江闻汀每次遇到大危机,她都是冲在最前面,这份感情,可能胜过家人,更不是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倾慕者可以比拟的。
北野看对方蔫巴下来,伸手揉揉她的后脖颈儿,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怎么,姐姐说你一下不乐意了?”
小如压了下鸭舌帽,小小声说了句“没有”。
北野用长臂揽她:“别不开心了,姐姐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没等对方回答,她就大声地跟江闻汀报告:“江江,你陪易兰回病房吧,我跟小如,我俩去外面撮顿好的!”
江闻汀回头,看她们一眼:“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小如还想再挣扎,被北野圈着带出几米外,她回头:“江江,回来给你们带山药排骨汤哈!”
“嗯,好!”
转运床在医护人员的推动下徐徐前行,江闻汀一直跟在身侧,牵着易兰的手跟她说话:“北野她们出去吃了,等下给我们带排骨汤,小吃街那边有一家排骨汤特别好吃,易兰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想吃的,也可以让她们给我们带?”
易兰抿着唇,摇了摇头,指尖动作收紧,江闻汀能感觉到她心里的不安。
“不要怕,做完检查就没事了,今天下午也不用打吊瓶,我陪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们玩会手机好不好?”
易兰合上眼眸,不再回应她了,方才被架在机器上,一遍又一遍地扫描,她感觉好窒息,比打仗时箭支插在心口还要窒息,她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努力降低自己的心慌感,想着快点做完检查,那道奇怪的声音就可以带她兑现承诺了……
转运床进了病房,易兰被抱到病床上,医护人员交代江闻汀检查结果出来后会同步到秦医生那里,让她抽空过去了解下情况,江闻汀应下,医护人员离开。
江闻汀去饮水机前接了半杯温水,用吸管喂她。
易兰两只手捧着纸杯,抿了几口,干涩的喉咙得到缓解。
她将纸杯还给江闻汀,主动喊她的名字:“江闻汀。”
江闻汀觉得稀奇,看着对方的眼神比之前更温柔了:“怎么了?”
“你去找那个医生,”易兰声音很淡,没什么力气地说,“我歇一会,有点困。”
说完就把眼睛闭上了,看起来真的有点撑不下去,江闻汀将被子轻轻往上拉了点,软唇贴近她耳边:“那你睡会,我很快就回来,等我哈!”
易兰感受着温热的呼吸,没有作声,耳边的人站起来,轻手轻脚地往门外走,她留意她的动作,直到病房门彻底关上。
*
江闻汀找秦陌了解完情况,顺便去药房拿了下药,中间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样子,回来的时候,病床上的人不见了,她呆愣了一下,去卫生间找。
卫生间的门半掩着,她敲了一下:“易兰?”
里面没有回应。
“易兰?”江闻汀心下一紧,伸手推了进去,卫生间里空荡荡的。
这一下,她彻底慌了,拿出手机给北野打视频。
那边很快就接通,举着一把羊肉串,吃得满嘴都是油和孜然:“怎么了江江?”
“易兰有给你打视频电话吗?”江闻汀紧张得声音都抖起来了。
“没有啊!”北野放下手里的串,收起那份懒散与随意,“怎么了江江,发生什么事情了?”
“易兰不见了,”江闻汀眼眶一下就红了,说话的声音里都带了些察觉不到的哭腔,“我去秦医生那里问检查结果,拿了个药,回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
“你别着急,江江,我跟小如,我们马上过来,咱们一起找,别着急啊!”北野一边安慰一边引导,“你仔细想想,易兰有没有可能去别的地方,之前你不是说她不习惯在房间上厕所么,那你有没有去公共厕所找一下。”
“哦,对,公共厕所!”江闻汀收到提醒,抬脚就往门外冲,一口气跑到公共卫生间,对着每一个上锁的小格子敲门询问:“易兰,易兰你在里面吗?在的话跟我说一声啊,易兰……”
没有一间能给她回应,她担心里面的人晕倒,于是一间一间问过去:“易兰,您好,麻烦问一下,里面的人是易兰吗?”
“不是。”
“不是的……”
所有上锁的格子她都问过了,得到的答案全是否认。
江闻汀有点崩溃了:“不是啊,都不是,那她会去哪里呢?”
“江江,”北野那边的通话一直保持着,“别着急,你给那个警察打个电话,让他帮忙调一下医院的监控,我们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哈!”
江闻汀在她的指示下挂掉视频通话,给陆队拨了个电话过去,陆队在接到求助后,也第一时间往医院这边赶,江闻汀此时更像个无头苍蝇,也不顾自己身份,逢人就问,有没有见到一个穿病号服的。
她甚至连对方的五官,都描述得马马虎虎,一会儿,北野发过来一张照片,是易兰托着蛋糕盘舔奶油的画面,病号服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右手手腕上还是江闻汀给她扣上去的白金手链。
北野在照片发过来后,缀了句语音:“江江,你拿着照片问问医院的人,看有没有人看到易兰出去。”
随后又说:“我刚刚打她语音,她挂掉了,不知道是不是本人,我再打几个试试。”
江闻汀得到这个信息,又连忙给她打视频电话,视频还没响就挂断了,打电话的时候,直接无法接通,不知道是手机被人捡到了,还是她遇到了危险。
她越想越慌,脑海中又冒出来刚才易兰主动跟她说话的画面,还有检查室出来时,对方明显的不安与紧张,她是不是害怕自己又被拉去做检查,所以偷偷溜走了,而那些主动的话语,其实就是为了让她放松戒备……
江闻汀无奈地用指尖掐自己手心,微微的疼痛感让她恢复了一丝理智,这个时候,陆队的电话打进来了。
“江女士,我们这边信息部连上了医院的监控,看到她最后出现的时间是13:54分,确定是出了医院,往右手边方向走了,路面摄像头我们也调出来了,但当时马路上人比较多,只看到她经过了一家蛋糕店,然后就是死角,摄像头拍不太到……”
“蛋糕店?”陆队还没说完,江闻汀就反应过来。
“我们正在去那边的路上,人应该是安全的,您不要着急……”陆队的声音被淹没在听筒里。
江闻汀人已经下楼了,她一路小跑往蛋糕店的方向赶,跑一半的时候,隐约感觉到路边台子上有一个穿蓝色条纹服的人影,不放心,又折回几步。
而此时,易兰正顶着一头薄汗,坐在大太阳下休息,手里拎的是一个印着“wenting”logo的绿色礼品袋,不用想都知道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易兰,”在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刻,江闻汀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融化殆尽了,只剩下浓浓的液体随情绪一起涌动,她快步走过去,弯腰,牵住面前人的手,胸口因为运动过于激烈而此起彼伏。
易兰仰头,一双疲惫的凤眸看着她,开口还是那淡淡的声音。
“我出来找我的枪,路过糕点铺子,才买了这块蛋糕。”
江闻汀“嗯”了一声,强忍着眼睛里的酸涩问,“那易兰找到枪了吗?”
易兰目光迟疑半秒,说了句:“没有。”
江闻汀顺着她的位置坐下来,缓了会,用手背给她擦鬓角两侧的细汗:“这么大的太阳,易兰没找到枪,坐在这里不回去不热吗?”
她抿唇,隔了好几秒,才微微翕动嘴巴,没什么起伏的语气说:“走不动了,歇会。”
不知道为什么,江闻汀一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易兰指尖蜷了蜷,藏在心里的那句“生辰快乐”,她终究是没能说出口,没立场,也没勇气。
江闻汀吸了吸鼻子,尽可能恢复着往日里的温柔:“天气热,我们回去好不好?我背你。”
易兰摇摇头,说了句“不用”,尝试着往起来翻,江闻汀先她一步将人扶起,强行贴到自己背上。
两处柔软贴在瘦弱的脊骨上,有点硌得慌,她却难得地没有再挣扎,淡淡的桂花味混着体香和汗水一并散发。
江闻汀将蛋糕捡起来,塞给她,易兰拎着蛋糕,她背着蛋糕和人,缓步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