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内,昏暗的灯光与深色的墙纸交相呼应,落在厉晏泽身上,更将他那张阴沉的脸衬映衬得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鬼魅。
冰冷的目光落到面前紧闭的房门上,像是透过厚厚的门板看到了门后交缠在一起的身影,让他恶心地想吐。
放在轮椅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厉晏泽的声音冷漠之间更是带上了几分阴狠,
“继续踹!”
他说:“今天这门要是踹不开,你们也不用干了。”
明明是轻飘飘的语气,却让旁边的保镖不自觉抖了三抖,当下也顾不上自己震得发疼的右脚,再次上前朝着门踹了过去。
一声声闷响在安静的走廊内响起,如同厉晏泽越来越沉闷的心情。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他此时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偏生周洛洛就像是天生色盲似的,在厉晏泽明显冷着一张脸不想说话的时候,依旧凑上去火上浇油。
“泽哥哥,你也消消气,或许那人就不是乐安,而是一个身形和他比较相似的另外一个服务员呢。”周洛洛轻声道:
“我相信乐安不是那种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人……”
不是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人……
肉眼可见的,厉晏泽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周洛洛不说这句话还好,现在一说出来,立马就让厉晏泽想到了当初宋乐安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和自己在一起的。
宋乐安不会为了钱出卖自己,这句话就像明天早上太阳会从西边出来一样搞笑。
毕竟,他们两个之前签署的契约书现在还在厉晏泽主卧的床头柜子里放着呢。
原本,在厉晏泽出车祸的这段时间,经过宋乐安不眠不休地精心照顾,他都已经将那张契约书淡忘了,在平常的相处中,也会真的以为他和宋乐安只是一对普普通通的情侣,有时候甚至会因为宋乐安一个不经意的温柔举动而心动。
结果,就在他正在一点点为对方沦陷的时候,现实却突然跳出来用力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厉晏泽自己的幻想罢了。
宋乐安依旧是那个在钱面前毫无底线的人。
甚至到现在,对方不仅想要他的钱,还想一边钓着他,一边寻找新的金主。
厉晏泽微微垂眸,眼前不自觉便浮现出不久前在宴会厅上看到宋乐安时,对方那吞吞吐吐,一脸被抓包的慌乱表情,以及十分钟之前,他在监控室内看到的那个小心翼翼躲避人群朝着顶楼休息区走去的单薄身影。
男生连避讳他的想法都没有。
哪怕已经知道他也在这个宴会上,也依旧上了那台圈内人都心照不宣的,直通往顶楼的电梯。
“他不是……”
厉晏泽轻声道:“他不是吗?”
如果宋乐安不是周洛洛口中的那类人,那天底下大概都没有见钱眼开的人了!
厉晏泽抬眸,宛若毒蛇一般的阴毒目光落到面前已经开始松动的门板上,随后冷笑了一声,眼底满是对宋乐安,以及前段时间那个愚蠢自己的讥讽,
“说那么多也没用,先把门踹开再说。”
他倒是要看看,能让宋乐安宁愿背叛自己也要攀上的男人到底是谁!
周洛洛的唇角在厉晏泽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但内心中,他还是装作一副很为厉晏泽担心的模样。
现在只要保镖把门撞开,让厉晏泽亲眼看到宋乐安和男人纠缠的身影,他今天的拆散计划也就完美完成了。
周洛洛很了解厉晏泽,这是一个自尊心和掌控欲都极强的男人,面对背叛自己的人,不怕扒掉对方的皮都算他当时心软了。
但同时,他又非常地吃软不吃硬。
所以,只要自己在这段时间内好好陪在厉晏泽身边,安慰他,代替宋乐安照顾他,肯定能重新追回对方的心。
到时候,厉家世纪婚礼的另外一个新郎,肯定就非他周乐乐莫属!
他不会再被周家那群人看不起,相反,那群人还要反过来舔他,奉承他,求着他给自己一口饭吃!
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周洛洛扶着轮椅的手也一点点攥紧,望向面前房门的眼里藏满了兴奋。
快!
快把这扇门踹开!
让宋乐安从厉晏泽的人生中彻底出局,换他上位!
周洛洛紧咬着唇,在愈发松动的门锁下,仿佛已经看到了厉晏泽和自己在一起后,帮自己打压周家人的画面。
然而,就在他为打脸周家人时穿什么衣服而苦恼时,面前在他预想中应该是被厉晏泽带过来的保镖踹开的门却突然从里面被打开。
刚刚抬起脚踹向门板的保镖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一脚踹到了空气中,右腿控制不住地朝前滑动,巨大的冲力加上他本身的重量一块压到了那最脆弱的地方……
“啊!!!!!”
凄惨的叫声配合上他此时被迫一字马的姿势,是光看着都能够幻痛的程度。
站在厉晏泽身后的其他保镖不约而同地夹起了双腿。
但厉晏泽就像是没听到保镖的惨叫声一般,只抬头看向那从门后出现的男人,眼神锐利,胸口藏着的火山更是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沈辞?!”
目光所及之处,男人身上只裹了一件白色的浴袍,浑身带着刚从浴室中出来的水汽,黑发濡湿,面色微红,特别是那双带着点点细碎伤口的红唇,是只看一眼,就能够想象到刚刚房间内的活动到底是激烈到了何种程度。
厉晏泽的瞳孔在剧烈晃动着。
他不相信,也无法相信,宋乐安新攀上的男人,竟然是沈辞?!
厉晏泽下意识就想冲进房间内,去将藏在里面的另外一个人给拖出来。
但他忘记了,眼前的沈辞根本就不是那些他一个眼神就能吓到跪地求饶,需要攀附着厉家才能够生存的二代。
沈辞背后的沈家是和厉家势均力敌的存在,甚至如果单拿出他们两个作比较的话,厉晏泽还要稍逊一筹。
特别是现在他还出了车祸,沈辞更是在身体的灵活性上高出他一大截。
刚刚开始转动的轮子被男人一脚踩停,还躺在地上捂着兄弟抽搐的保镖也被对方拎着衣领,如同丢垃圾一般轻描淡写地丢出了门外。
在厉晏泽愤怒的眼神中,沈辞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嘴唇微动,只轻声说了一句,
“滚。”
厉晏泽要被气疯了,“沈辞!你踏马什么意思?!”
“很难理解吗?”
沈辞眉头微蹙,就连唇瓣都不自觉抿了抿,像是嫌弃面前的人太蠢了不想要和对方沟通。
但是考虑到如果不说清楚,对方很有可能还要在门口乱吠的可能性,沈辞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有病就去治,楼下三百米不到的地方就有家宠物医院,别在我这里发疯。”
他说话的语气其实很平淡,但是配合上他高高在上的神情,以及任谁听都不会好听的话,不自觉就会让人有种正在被他嘲讽,而且还是那种嫌弃到极致的嘲讽的感觉。
“你!”
厉晏泽气得都要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泽哥哥!如果不是你和宋乐安在这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你以为我们愿意看见你?!”
没等厉晏泽说话,周洛洛就先一步出来刷好感度了。
他一只手叉着腰,另外一只手指着靠着门框的沈辞,脸颊通红,义正言辞的模样,仿佛真的站到了道德的制高点上,
“你要是没做亏心事的话,干嘛怕我们敲门啊!还说话那么难听,是心虚到口不择言了吧!”
周洛洛小嘴叭叭,一通输出,言语之间像是已经看到了沈辞和宋乐安苟且的画面,所以现在必须要将他们定在耻辱柱上,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
然而,被他正义审判的沈辞闻言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然后说:
“你也滚。”
说了厉晏泽,没说你心痒痒是吧。
什么阿猫阿狗都来他这里找存在感。
热气还没有完全消散的沈辞本就烦躁得很,现在被如同几百只鸭子的周洛洛吵闹了一通,就更加不耐烦了。
他垂眸看向厉晏泽,语气也冷了下来,
“我最后提醒你一遍,这是我的房间,栓好你的狗,别让我再听到一丝动静!”
他说着,就要将面前的门关上。
但厉晏泽怎么可能允许沈辞在将自己羞辱一通之后,就那么把他关在门外!
“啪”的一声,厉晏泽伸手拍到了门板上。
“我允许你关门了吗?!”
厉晏泽抬头看向沈辞,锋利的眼神从他的唇瓣上一寸寸向下滑,
“真这么想关门的话,就把里面的人交出来!”
“沈辞……”
厉晏泽冲沈辞咧了咧嘴角,眼底满是明晃晃的恶意,
“你要真那么清高的话,就别吃我吃剩的饭啊。”
宋乐安可是他先包养的,这沈辞处处表现得看不上他,结果还要跟在他后面捡他吃剩的东西。
到底谁是狗?
到底谁贱啊?
“……”
沈辞面无表情地看着厉晏泽,眼神冷可怕。
就在后者以为他终于要破防的时候,沈辞终于动了动他的嘴唇,与此同时,目光也缓缓向下,落到了厉晏泽毫无知觉的下半身上,然后,
“你确定,你吃得了饭?”
语气之怀疑,眼神之不解。
厉晏泽:“……”
“???”
“!!!”
“沈辞!”
在沈辞明晃晃的质疑中,厉晏泽都不是气疯了,而是直接炸了。
他半点想要和沈辞纠缠下去的意思都没有了,目光直接略过沈辞落到了他身后的房间内,
“宋乐安,如果不想你妈从医院赶出来,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滚出来!”
然而,就像之前沈辞懒得落到他身上的视线那样,哪怕厉晏泽这句话中蕴含着对于宋乐安来说足以致命的威胁,但当他说完,回应他的除了卫生间内的声控灯外,再无其他。
“老板,会不会宋先生根本不在里面啊?”站在他旁边的保镖小心翼翼地开口,
“监控里只是一个模糊的背影,万一真的像周先生所说的那样,只是一个身形和宋先生相似的服务员呢?”
之前说出那些话只是为了让厉晏泽更加生气的周洛洛:“???”
他只是那么随便一说,谁让这些人真信了啊!
眼看着,厉晏泽抓着轮椅的手指微微松动,周洛洛急忙开口补救道:
“要不现在给乐安打个电话?”
“现在门开着,如果乐安真的在里面,打电话应该是可以听到铃声的。”
沈辞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他想要直接将门关上,可是这个时候的厉晏泽已经将手机掏出来了。
指尖快速在屏幕上点了两下,紧接着,黑色的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宋”字,系统自带的“嘟嘟”声从声孔中传出。
电话打过去了。
沈辞的眼神暗了暗,为自己聪明鼓掌的周洛洛勾了勾唇角,至于厉晏泽则是直直盯着沈辞后面的房间。
眼看着,这一桩厮混的丑闻就要在众人面前撤下最后一层遮羞布……
然而,十秒钟过去了。
二十秒种过去了……
三十秒……
最后,直到电话自动挂断,房间内也没有如周洛洛所想的那样传出手机铃声。
宋乐安似乎没有在里面。
宋乐安怎么可能不在里面?!
周洛洛的瞳孔不可置信地晃了晃,右脚下意识上前,想要冲进房间内将那个他眼睁睁看着他把药喝下去的男生拉出来。
却被挡在门前的沈辞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出丑出够了吗?”
沈辞回眸看向厉晏泽,“厉家继承人半夜捉奸气到发疯,你觉得网友会不会对这个标题感兴趣?”
“你!”
“厉晏泽,我刚才没有直接关门已经很给厉家面子了,”
沈辞并没有继续听厉晏泽炸毛的打算,直接冷声道:
“现在,你是想自己走,还是想让我把你扔出去。”
说着,走廊尽头的电梯就像是在配合沈辞的话一样,伴随着“叮”的一声,银白色的电梯门朝着两边打开,然后,一群比厉晏泽身边保镖强壮一倍,数量也多上一倍的黑衣人就从里面水灵灵地走了出来。
他们的目标十分明确,直接走到了沈辞身边分成两排守在门边,胸前鼓鼓的肌肉似乎是在询问沈辞到底什么时候把这群聒噪的家伙丢出去?
摇人谁不会啊。
沈辞垂眸看向厉晏泽,眼神中的意思非常明显——滚。
厉晏泽滚了。
他不滚也没办法。
沈辞那边的人数明显占优势,再加上宋乐安的手机并没有在房间内响起,厉晏泽拿不到直接证据,也进不去,再加上他长时间离开,下面的宴会也开始有人找他,所以厉晏泽只能先离开。
只是在离开之前,他看着沈辞身后静悄悄的房间,以及自己今天晚上一直没打通的电话,抓着手机的手指一点点收紧,然后,他淡淡开口,对着他身后的保镖,也是对着那房间内可能藏着的男生说:
“宋乐安母亲的医药费,从今天晚上开始,停了。”
不是喜欢不接电话么。
那厉晏泽就等着宋乐安求着自己接电话的那一天。
毕竟男生命门虽然不多,但宋母正好占了其中一个!
厉晏泽带着自己的一众保镖浩浩荡荡地走了。
沈辞最后看了一眼那扇重新合上的电梯门,眼睫微垂,随后关上门,一步一步朝着那依旧亮着灯的浴室走去。
推拉门被猛地拉开,刺眼的灯光倾泻而出的同时,也让沈辞看到了里面靠在洗手台旁,正垂眸把玩着手机的男生。
或许是听到了动静,男生抬头看向浴室门口,却正好和沈辞审视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除去眼前的水雾,让沈辞得以看清楚男生的那双眼睛。
漂亮,圆润,干净到一丝杂质都没有,却不知道为什么令人无法琢磨透。
那双眼睛就好像是最清澈的湖水,可以让人看清楚里面的每一块漂亮的石头,吸引着人踏进去的同时,又不允许他们预估湖水的深度。
于是,一旦踏进去,便是万劫不复。
“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挺蠢的。”
沈辞看到男生对他笑了笑,金黄色的灯光下,灵动得好似一只林间单纯的小鹿,
“靠打电话验证,那静音键是摆设吗?”
男生笑得更灿烂了,银白色的手机被他当成普通玩具一般抛上又落下。
沈辞静静地看着他。
那张脸漂亮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红晕,嘴巴张合之间,嫣红的舌尖若隐若现,好似一条隐藏在暗处的小蛇,因为弱小,所以直接伸出尾巴吸引猎物的注意,引他们主动上钩。
沈辞记得,男生之前告诉过他,自己也中药了。
但直到现在为止,对方也没有做一些发泄出来的行为,只有他……
脸上黏腻的触感即便是经过水流的冲洗也留下了无法忽视的痕迹。
沈辞垂下眼睫,控制着自己的手不去抚摸那块地方,
“你是宋乐安。”
楚司承点头:“是。”
“是厉晏泽要找的那个人。”
“是。”
“是他的情人。”
“是。”
楚司承承认得非常爽快,不过承认之后,他又冲沈辞微微一笑,
“很快就不是了。”
“所以老板,有兴趣做下一个金主吗?”
楚司承看着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冷着脸掐住自己脖子的沈辞,微微低头,眼里不见一丝对空气流逝的慌张,反而还笑得更加张扬又肆意。
他说:“看在我……们刚才玩得开心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打个折……”
沈辞听得出来,那个“们”字,是楚司承后面才想起来加上去的。
他真正想说的,是他自己玩得开心……
第32章 豪门世界3
近乎赤裸的自荐,仿佛没有任何自尊,但他的神情又是玩味的,以至于他嘴里说着贱卖一般的打折,落到旁人耳朵中也像是一句高高在上的施舍。
低位者表达,高位者姿态。
沈辞一言不发,只沉默审视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男生,从皮囊到灵魂,他试图透过男生玩味的笑容窥探到对方真正的意图,弄清楚他到底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就像之前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那样。
但遗憾的是,他什么都看不到。
大大方方任他打量的男生眼睛中没有一丝关于世俗的欲望,不管是金钱,还是性……
他的皮肤依旧滚烫,不断上下滑动的喉结也在无声说明着他此时身体内的燥热,如果换成旁人,哪怕是半个小时前的沈辞自己,在如此强烈的药效中都会失去了理智。
但男生眼睛中却始终是一片清明。
他甚至还有时间预判厉晏泽那群人的行为,提前将手机拿到浴室中静音。
这样一个人……真的只是厉晏泽的情人那么简单吗?
沈辞不太相信。
但因为男生之前帮过他,而且还十分自觉地没有越界,所以沈辞并不打算追究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不过后面,他们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沈辞没有撬人墙角的爱好,哪怕男生只是一个情人身份。
指尖缓缓收回,沈辞向后一步撤开了对楚司承的包围圈,
“我不需要。”
他回答着楚司承之前的问题,目光也没再落到他身上一分。
这种刻意的忽视让楚司承不自觉挑了下眉毛。
他看着男人低头整理了下浴袍的带子,随后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这间房我一共开了一周,这段时间你可以继续呆在这里,等厉晏泽放松警惕了再走。”
但是一周之后,这间房的费用他就不会再管了,就像男生这个人一样,会从他的计划表中和这件房一起被划掉。
玻璃门拉开之后又被缓缓合上,这期间,沈辞始终都没有回头。
然后,随着“咔哒”一声,浴室门被关闭。
灯光,水声,楚司承,连带着那一室的旖旎和失控的欲望都被重新锁了进去。
沈辞将身上柔软舒适的浴袍脱下,然后伸手拿起助理刚刚送过来的正装,缓慢地,一件接着一件地重新套在了身体上。
他今天晚上已经失控过一次了。
沈辞想,这已经足够了。
他不会再允许自己失控第二次。
白色衬衫上的最后一颗纽扣被扣上,沈辞转身朝着玄关走去,再次打开门后,他就又变成了那个不苟言笑,永远冷静自持的沈家长子。
“沈总!”站在门后的助理恭敬道。
“走吧,这两天的休假先取消,”
沈辞整理着腕表,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间房不用退,等下你去前台看一看,把我之前不要的服务都勾上。”
“……好的沈总!”
反应过来的助理立马低头应道。
只是在跟着沈辞朝着电梯走去,路过那间VIP的房间门口时,他还是忍不住抬眸朝门板上看了一眼。
服务照旧……
所以,里面是有人的是吧?!
难不成他家老板也开始学圈子里的那些人开始养小金丝雀了?!
此时此刻,感觉自己好像吃了个不得了的瓜的助理恨不得扒开门看一眼里面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他家随时都能立地成佛,只对工作上心的老板动了凡念!
但此时老板就在身边的他只有贼心没有贼胆,只能强行按耐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在沈辞离开后,跑到前台将之前沈辞取消的各项服务都加上。
考虑到这可能是对方的第一次,他还额外让前台明天多准备一些补血养身的餐食,以及一些第一次能够用到的药膏。
将3601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助理朝酒店外走去时,每一步都充满了骄傲。
贴心!
简直太贴心了!
世界上还有他这么贴心的助理了吗?没有!
小助理雄赳赳气昂昂地整理了下胸前的领带,就等着小金丝雀给他家老板夸赞自己细致的安排,迎接自己升职加薪的美好未来。
然而,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楚司承看着那一推车的红枣燕窝枸杞,还有一颗服务员口中的千年老参……只觉得自己还没开始吃,就已经要流鼻血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伸手捏起推车第二层盒子里的一小管药膏,在看清楚上面“护菊爽”三个大字之后,原本挤满吐槽的大脑一时间就只剩下六个点了。
“啊!这是沈先生特意为您准备的,”
服务员可能是有些色盲,所以根本看不懂楚司承此时的脸色,乐呵呵道:
“您放心,这是被客人们一致好评的药膏,见效快,效果还好,只需一天,就能让您重新绽放!”
“……”
让他绽放?
行。
很行。
楚司承看着手里的药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随后就将他塞进了自己准备带走的黑色小包中。
至于那一桌子的燕窝枸杞,还有不知名的红糖水,楚司承则是让他们撤下换成了正常的早餐。
咬着热乎乎刚出锅的酱肉包,楚司承看了眼纹丝不动的任务进度条,也是终于想起了他昨天晚上静音了的手机。
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充电充得滚烫的破手机,楚司承将屏幕解锁,然后下一秒,就被疯狂涌出来的未接语音和消息直接卡到屏幕都点不动。
这种推着楚司承手机走向爆炸之路的盛况自然不可能是厉晏泽一个人造成的。
毕竟对方身为一个霸总,还是要脸和自尊的,面对一个需要他养着的金丝雀,怎么也不可能做出疯狂打电话直到楚司承接通的这种卑微到极致的行为。
楚司承查了查,加上昨天晚上为了求证他到底在不在房间内的那一通,厉晏泽一共给他打了三个电话,发了两条消息。
至于其他差点将他手机卡爆炸的消息,则是来自他那位酗酒的爸,上学的弟妹,以及那位生着病还大半夜不睡觉的妈。
指尖轻点屏幕,楚司承看着屏幕上再次跳出来的来电提示,眸光微微闪烁了两下,随后点击了接听。
紧接着,还没等楚司承开口说话,电话的另外一头就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叫喊声,
“宋乐安,你还知道接电话啊!”
“……”
楚司承将手机从耳朵旁拿开,确认了一下上面的备注,是弟弟没错。
所以,是谁规定主角的弟弟可以对主角这么无礼的?
楚司承揉了揉耳朵,感觉自己都要被对方刚才那一嗓子嚎聋了。
他没有说话。
不过对面的人显然也没有听他说话的打算,质问完楚司承为什么不接电话后,就立马将话题引到了他自己身上,
“你昨天干什么我是管不了,不过你现在既然接电话,快给我转一万块钱过来,我这边等着急用呢!还有,转完你就赶紧去问问厉总,他给我的那张信用卡为什么突然用不了了?”
宋乐明站在金碧辉煌的餐厅前台,一手拿着突然失效的信用卡不断敲击面前的桌子,另外一只手则是拿着最新款的水果手机疯狂朝着电话对面的男生输出,
“话说你到底是怎么搞得啊,乐美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一直联系不上你,妈那边的医药费都给停了,这件事你知道吗?你是做了什么事惹了厉总吗?”
“要我说,宋乐安,你得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要是你和厉总真的发生矛盾了,不管到底是不是你的错,你都麻溜认错去,我们现在一家子到底是仰仗着谁才能活下来,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宋乐明教训起宋乐安来可以说是头头是道,话里话外都是要宋乐安不要不知好歹,赶紧去给厉晏泽跪地道歉去。
楚司承听了一会儿,将手机上的弟弟两个字改成了寄生蛆三个字,然后开口打断了对方爹味讨好教学,
“我刚看了一眼,我微信钱包里只有二百。”
其实本来应该还有五百块钱的,但是宋乐安昨天晚上翘班了,所以那五百工资也就跟着泡汤了。
他还是第一次扮演这么穷的主角。
哪怕是上一个世界中的瑞安,虽说是从垃圾星出来的,但后面雄虫身份之后去哪都是免单,再加上后面艾利克斯直接将资产转到他名下,楚司承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容易就能数完的零了。
他觉得自己囊中有些羞涩,另外一边张口就要一万块钱的宋乐明就更觉得这钱少了。
楚司承听到他在那边震惊的“啊”了一声,“二百块钱?!二百块钱能顶个屁用啊,我现在是要一万!二百能干啥?二百块钱我连活着都困难,我告诉你宋……”
“活着都困难啊……”
没等宋乐明把话说完,楚司承就直接打断他道:
“那你就去死吧。”
男生轻声细语的,听起来和以往没有半点变化,甚至还要更温柔些。
可是他开口说的却是,
“我觉得你有句话说得挺对的,你现在是在仰仗着谁生活,你最好心里也有点数。”
楚司承缓缓开口,一字一句,明明是十分轻柔的语气,却仿佛巨石一般砸到了宋乐明身上,让他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你……”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真是一头蠢出生天的猪啊,就那么听不懂人话吗?”
楚司承感叹了一句,
“可惜,我并没有对猪弹琴的爱好,所以你要是听不懂的话,就去死吧。”
反正绕来绕去,都绕不过一个死字。
反应过来的宋乐明要被楚司承的这一句话给气炸了,
“说到底,你就是不想给钱了是吧!”
“我为什么要给你钱?”
楚司承笑了,“我既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妈,凭什么给你钱啊?”
“你!”
“我什么?”
楚司承缓缓道:“是不是我之前给你钱给多了,让你忘记自己是谁了?”
洁白的大床上,男生向后靠在柔软的床头,周围的一切都是昂贵且华丽的存在,哪怕是他此时垫在腰间的枕头,都是五位数起步。
在这么一间房里,最便宜的应该就是洗衣机里的衣服和他手上这个几百块钱的爆炸手机了。
可笑吗?
几乎掌握京市三分之一经济的厉晏泽的情人,用的却是几百块钱的杂牌手机。
要知道,厉晏泽家里养着的那条狗脖子上的狗牌都是高奢定制十几万的存在。
一个霸总,对狗这么大方,对情人再怎么差劲也不会让他活得像刚从贫民窟里爬出来的一样。
所以宋乐安的钱呢?
去哪了?
楚司承垂眸看着手机上的备注,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所以,宁愿亏待自己也要供养的家人,到底给了主角什么呢?
轻视?
不屑?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当付出变成一种习惯后,那就不会有人再当回事了。
不管是付出者,还是被付出者。
宋乐安是前者,他的家人是后者,而楚司承,两者都不是。
他眼里没有所谓的亲情,本人更是没什么道德感。
于是,不管宋乐明怎么在电话里无能狂怒,楚司承就只有一句话,
“那你去死吧。”
厉晏泽试图用家人来威胁他,逼迫他下跪低头,真的是太天真了。
楚司承挂断了电话,之后直接将手机关机切断了自己和外界的一切联系,整天就待在酒店里吃吃喝喝玩玩,对外面的风风雨雨一概不过问。
“你说那间房一直都没人出来过?”
昏暗的办公室内,厉晏泽阴沉着脸听着助理的汇报,
“那宋乐安呢?有他的消息吗?”
“……没有,”
在周围猛地降低的气压中,助理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随后才小心翼翼道:
“据私家侦探调查,他最近也没回学校,已经三天没去上课了。”
所以,这么大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怎么可能!
厉晏泽皱眉看向一边已经好几天没有动静的手机,好不容易被人养好的胃在长久的沉默中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宋乐安……”
他不自觉喃喃了一句,同时手指也不自觉伸向手机,解锁屏幕,点开通讯录,下滑到S的那一页……
沉黑的眼眸紧紧盯着上面那个可恶至极的名字,指尖微微颤动,然后一个不小心,电话就那么拨打了出去。
“!”
厉晏泽下意识就想要将电话挂断,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声孔厉传来了“嘟——”的一声响。
不是之前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电话通了!
厉晏泽按向挂断键的指尖不自觉顿住。
而此时的另外一边,奢华宽敞的酒店房间内,楚司承看着手中刚刚插卡了的银白色定制手机,眸光微闪,随后又抬头向酒店管家确认了一遍,
“你是说,这间房,沈先生又续了一周,是吗?”
第33章 豪门世界4
在生出续房的念头之前,沈辞正在办公室内看下属新传送过来的方案。
是关于沈氏旗下连锁酒店的,十分严肃的方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辞看着电脑上一个个精密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数字,眸光晃动之间,屏幕上就出现了一张暴露在灯光之下的狡黠面孔,漂亮的眉眼微微上扬,饱满的唇瓣轻轻翘起,看起来十分纯真,实际上背后的恶魔尾巴早就在镜子中摇出了花。
“沈总……”
在沈辞召唤下出现在办公室的助理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男人这次方案的一个评价,这可不像他家老板平常处理工作的效率。
助理小心翼翼地抬头,随后就看到沈辞盯着电脑皱眉沉思的模样,
“这方案是不行吗?”
“……没有,”
沈辞取下眼睛揉了揉眉心,“我刚才在想别的事情。”
金丝眼镜被男人轻轻放到一边的桌子上,点击鼠标的声音缓慢响了两下,就在助理紧了紧手里的文件,准备出去先忙别的工作时,突然听到沈辞开口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那间房,是不是快到期了?”
“……是的沈总,还有两天就到退房时间了,”
反应过来的助理立马道:
“而且这几天听酒店管家说,住在里面的先生一直都没有出门,除了必要的餐饮服务之外,其他的服务他也取消了,也基本上不怎么见人。”
一个优秀的助理,就是要在老板开了头之后,一股脑地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都汇报给对方。
可以说,自从沈辞吩咐他照顾好3601里面的人时,即便是工作再怎么忙碌,助理也会每天抽出至少十分钟的时间,去了解3601先生的情况。
为的,就是现在沈辞问他的时候,他不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那可是他们老板养的第一个小金丝雀啊!
助理紧紧抓着手中的文件,汇报到最后甚至有种要将脑子掏给沈辞,让他自己看的架势。
“……”
沈辞沉默了一会儿,“一直都没出来?”
“是的,而且他好像也不跟外界联系,酒店每次送餐的时候,房间里都是黑乎乎的一片,早中晚三餐都这样。”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沈辞摆手让助理先出去,随后抬眸看向面前的电脑屏幕。
黑色的小箭头从右上角到左下角,下一秒,一个背着黑色书包,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羞涩看向镜头,笑得腼腆的男生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这是私家侦探给他发过来的宋乐安调查报告,里面可以说包含了宋乐安前二十年的所有经历。
包括他高中时在兼职养着一大家子的情况下考上京大,然后在酒店兼职时不小心撞到了参加宴会的厉晏泽,到最后稀里糊涂地被对方包养,期间还将自己生病的母亲和上学的弟弟妹妹带到了京市来。
一方面是因为京市的医疗条件和教育水平都比较高,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这样更方便他照顾自己那一大家子。
一开始是只照顾宋母,后面在厉晏泽出车祸之后就变成了两头跑,哪怕是被男人嫌弃也乐此不疲。
简单概括来说,报告中的宋乐安孝顺,善良又非常有责任心,而且更重要的是……
沈辞将目光放到报告最后一行字上——
“他非常,非常喜欢厉晏泽……”
所以哪怕男人出车祸了也不离不弃。
据私家侦探说,厉晏泽刚出车祸的时候,曾经有一段精神狂躁期,每一个接近他的人都或多或少被他攻击过,其中每天都要过去看望照顾他的宋乐安可以说受得伤最多,也最重。
但即便是那样,宋乐安也没有放弃,后面更是因为厉晏泽不喜欢陌生人碰自己,还挤时间学了按摩。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在报告中似乎痴情至极的人,那天晚上却主动邀请自己包养他,甚至还说出了可以打折的话……
“先生,我们可以互帮互助吗?”
“先生,您这个形象要怎么出去见人啊?”
“先生,包养吗?我可以给您打折哦……”
男生俏皮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荡,宛若魔咒一般令人无法阻挡。
沈辞很清楚,如果那晚他见到的男生是报告上的这个人,那他从房间出门的那一刻,大脑内就会自动清除关于对方的所有痕迹。
但可惜,他见到的男生不是。
报告中掺杂着很多宋乐安的照片,有他上课的,兼职时的,笑的,难过的……一张接着一张,每一张都不一样,每一张都不是他想见的那个人……
沈辞垂下眼,拉开抽屉拿出一盒还没开封的烟。
他平常是不抽烟的。
不管是在自己公司开会,还是出门见合作商,身上沾着的烟味总会在第一时间让自己的形象大打折扣。
况且烟草中的尼古丁还会麻痹人的大脑,一旦染上,就有上瘾的危险。
所以,他不应该去碰,也不能去碰。
淡灰色的烟雾顺着橘红色的火星缓缓升起,沈辞向后靠在椅背在,右手微微抬起,一双墨色的眼眸就那么静静看着烟雾升到半空,然后朝着四周蔓延。
沾到了他的身上,也朦胧了那双沉黑的眼睛。
不可以。
不应该。
强行压制下去的情绪正在以另外一种方式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指尖轻颤,沈辞将未熄灭的烟放到了电脑旁崭新的烟灰缸中,随后抬手按下旁边的电话,
“把房间再续一周。”
沈辞说着,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准备一个我同款的手机送过去,顺便往星云3号VIP病房的账户中打一百万过去,从我私人账户上汇。”
“好的沈总,汇款单要匿名吗?”
“对。”
指尖轻敲桌面,沈辞凝视着那已经燃烧了大半截的香烟,终究是拿起来吸了一口。
淡灰色的烟雾从口中缓缓吐出,沈辞淡淡道:“跟酒店那边说一声,如果3601的人要预留电话,直接给他就好。”
“……好的沈总。”
他还是不喜欢撬墙角,沈辞想。
但男生自己说了,厉晏泽很快就不是他的情人了。
拇指轻轻摩挲着崭新的手机,楚司承伸手从旁边的餐盘上拿起一块蛋挞,一边吃,一边看着刚插入卡就亮起来的屏幕,舌尖微微探出了个头舔了下沾了些蛋液的唇瓣,随后伸手点击了接通。
这是他自挂断宋乐明电话后接通的第一个电话。
“喂?”大学生特有的青春洋溢的少年音顺着声孔传入厉晏泽的耳朵,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这通电话打通了。
宋乐安接电话了。
宋乐安终于接电话了!
这几天烦躁憋闷的心情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就如同开闸了的水一样倾泻而出,厉晏泽一时间甚至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还是在对面的男生喂了好几声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
“嗯?”男生的声音中似乎充满了疑惑。
他似乎将手机从耳朵旁拿开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好一会儿,厉晏泽才重新听到男生带有一丝迟疑的声音,
“厉晏泽?”
“不然你还以为是谁?!”厉晏泽皱着眉,理智在漫长的沉默中被找回,连带着对男生这段时间不知好歹闹失踪的愤怒也一起重回大脑。
眼睛中的火苗一点一点燃烧起来,厉晏泽死死盯着屏幕上“宋乐安”三个大字,想问对方闹够了没有?!
他想,如果宋乐安这个时候能够低头认错的话,看在对方之前照顾自己的份上,他还是可以原谅男生的,医院那边也可以重新打款过去。
但想像是美好的,现实却是——
“啪!”
没等厉晏泽再次开口,男生那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干脆爽快的模样,就好像他刚刚迟疑询问名字的举动,不是为自己这几天出格的行为感到后怕,而是真的没认出来他……
就几天的时间,他就认不出自己的声音了?!
厉晏泽简直要被楚司承敢挂自己电话的行为给气笑了。
按压在手机边框的拇指猛地褪去血液变得青白,厉晏泽抬起头,刚想吩咐助理去宋乐安学校,用学籍这件事逼对方出来,他的手机屏幕就再一次亮了起来。
是宋乐安。
怎么?
刚挂完电话又后悔了?
知道自己是他惹不起的人了?
可惜,已经晚了!
这一次,不论男生说什么他都不会再给医院打钱,同时也会对学校那边施加压力,加重他这一次逃课的惩罚。
毕竟,宠物如果学不乖,那就惩罚得再狠一些,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厉晏泽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嗤笑了一声,随后才慢悠悠地接通了电话。
他以为对方是来求饶的。
也做好了绝对不会轻易原谅的准备。
然而,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顺着网线传入他耳朵的,并不是男生痛哭流涕的求饶声,而是对方十分随意且冷漠的一句,
“厉晏泽,我们之前的合约到此为止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他是在通知厉晏泽,合同失效了。
厉晏泽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是因为过于难过。
而是因为过于荒唐。
荒唐这样一个决定竟然是由男生提出来的。
一个下位者。
一个金丝雀。
一个他闲暇时候逗弄的宠物,有什么资格来说结束?!
厉晏泽紧紧攥着手机,力气大到仿佛要将屏幕捏碎了一样,
“宋乐安,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和自己说结束,他是不想要在京市生存下去了!
厉晏泽动了动唇,想要提醒男生别忘了他那靠着自己养的一大家子。
然而,就像第一通电话那样,男生根本没有听他说话的打算,通知完就再次挂断了电话,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之前在他的吩咐下去清理宋家人的助理走过来,又往火上浇了一勺油。
助理说:“厉总,刚刚去医院的时候得到消息,有人往3号房的账户里续了一百万……”
第34章 豪门世界5
“……”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
一阵微风掀开厉晏泽背后的纱帘,金色的阳光随即倾洒在他的身上,但男人的神色依旧阴沉,落在手机上的眸光也一寸寸冷了下来。
“查!”
半晌,厉晏泽才缓缓开口,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我倒是要看看,在京市,谁有胆子来抢我的人!”
厉晏泽的手指攥紧之后又松开,反复几次后,他重新拿起了手机。
眸光微闪,厉晏泽垂眸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冷笑了一声,
“我说怎么有胆子这么跟我说话了,原来是找到下家了!”
那之前还说什么喜欢他,还因为周洛洛的出现和他闹脾气,甚至在他不在的时候,针对伤害周洛洛,原来只是在害怕自己的ATM机会消失啊!
可笑。
这真的是太可笑了。
亏他还以为宋乐安在他刚出车祸的那段时间对他精心照顾,甚至晚上也要守在他身边,随时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是真的爱上他了。
结果,兜兜转转,原来还是为了他的钱!
所以才会在厉氏公司刚发生动荡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寻找下一个金主,然后打电话过来将自己踹掉!
凭什么?!
厉晏泽咬紧了牙关,“凭什么他说结束就结束呢?”
一个双手向上的金丝雀,有什么资格打开笼子自己飞出去?!
他会让宋乐安知道,他厉晏泽的笼子可不是那么好打开的。
既然想要飞出去,那就做好摔到粉身碎骨的打算!
这么想着,厉晏泽抬头看向办公桌前的助理,吩咐道:
“我记得宋乐安在老家还有一个喜欢喝酒,赌博的父亲是吧?”
助理点头:“是的厉总。”
“把他给我带过来,”厉晏泽说:“顺便联系一下宋乐安的那几个累赘,告诉他们,如果三天内找不到宋乐安的话,他们也别想在京市待下去了。”
厉晏泽认为,宋乐安就是好日子过太久了,所以忘记了自己在遇到他之前,生活是多么得灰暗和窘迫。
不过没关系,他会让男生想起来的。
不管用什么办法……
到那个时候,他会让宋乐安回忆起,自己对他的救赎是多么可遇不可求的一件事!
指尖敲击桌面,厉晏泽想到什么,开口补充了一句,“还有医院那边,查一下那个汇款人,着重注意一下,那个人是不是姓沈。”
毕竟在这一系列的怪事中,厉晏泽不得不怀疑那天晚上走进房间,和沈辞共处一室的人不是什么和宋乐安背影相似的人,而就是宋乐安!
3601……
舌尖轻抵牙尖,感受着血腥味在口腔内扩散的同时,厉晏泽又缓缓道:
“继续盯着那间房,查清楚那间房现在有没有人定,如果有的话,查一下那个人是谁!”
“……好的厉总。”
助理得到一大堆任务之后就急忙退出来开始安排工作了。
办公室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厉晏泽深呼一口气,随后伸手点击屏幕。
他是想要再给宋乐安打一个电话过去。
即便是他刚刚已经确认了对方背叛自己的事实,但厉晏泽依旧想要再和宋乐安聊一聊。
不是因为爱得太卑微,而是因为他不想要那么轻易放过对方!
所以厉晏泽准备在接下来的电话中对宋乐安温柔一些,让他以为自己在这场名为背叛的战争中认了输,从而卸下防备,回到自己身边。
一方面是因为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特别是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他一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沈辞。
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厉晏泽想要玩弄宋乐安,对他温柔,帮他解决一切家人的麻烦,然后在他重新爱上自己的时候,再狠狠甩掉对方!
他要让男生彻底体验一下什么才叫做绝望!
指尖轻点屏幕,在电话拨过去的那一秒钟时间内,厉晏泽就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准备以最完美的姿态去面对自己接下来的猎物。
他甚至连台词都想好了。
然而,随着嘟声响起,厉晏泽得到的并不是来自男生疑惑的一声“喂”,而是系统冰冷的一句,
“抱歉,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在刚刚挂断他电话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男生就已经和别的男人联系上了。
那个男人是谁呢?
沈辞垂眸看着旁边被助理接进来的电话,眸光微闪,随后十分从容地拿起了话筒,
“喂?”
“送我手机是想让我给你打电话吗?”
“不是。”
沈辞回答得很干脆,然后他就听到男生在另外一头低低笑了笑,
“好吧,那可能是我想的有点多了。”
“听说医院那边账户中也多出了一笔不少的钱,正好解决了我家里人今天要被强制出院的问题,厉晏泽最近都快被我气疯了,应该是不会打钱的,那会是谁呢?”
男生轻声开口,语速不快,声音也很温柔,但沈辞却依旧从那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使坏的味道。
他想让自己猜,又或者是亲口承认。
沈辞一言不发,只沉默听着男生的表演,
“我只是一个穷学生而已,认识的人也不多,你帮我想一想,能这么大方充一百万给我的好心人,到底是谁啊?”
好心人沈辞动了动指尖,在新翻开的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黑色的墨水浸透了白纸,然后在男人的眼眸中一点点晕染开。
“你自己知道的。”沈辞慢条斯理地合上文件夹,并不打算上钩,
“你觉得是谁?”
“主要是我不知道我觉得的那个人到底想不想让我将这件大好事安在他的头上。”
男生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委屈,
“毕竟……他已经否定过我一次了。”
“你说,他会否定我第二次吗?”
黑色的钢笔在指尖缓缓转动,沈辞不自觉舔了下唇瓣,内心对这种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拉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在前二十几年的生活中,沈辞所遇到的人,没有一个人敢这么跟他说话的,那些人都恨不得在他刚开口的时候就将问题的答案送道他面前。
不用他花费心思,甚至不用动脑子。
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做出像男生这种对问题模棱两可,甚至还要将问题抛给他的举动,因为这在商场上等同于将自己亲手送上断头台。
但在感情上……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沈辞又点燃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之间,伸手将贪玩的男生从断头台上拽了下来。
“我觉得他不会。”他说。
“是吗?”
楚司承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所以在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就赶紧给他打电话过来道谢了。”
“十分钟。”
沈辞看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管家是两点十分将手机给你送过去的,加上你震惊和换卡的时间,差不多到两点二十分,而现在的时间是——两点三十分。”
他可以配合男生的表演,但并不代表他可以接受男生的甜蜜谎言。
楚司承又笑了,真心实意地笑出了眼泪,“老板,这么较真的吗?”
“……”
沈辞没有说话。
楚司承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对那迟到的十分钟做出解释。
连时间都记得清清楚楚,却说自己并没有想要他打电话过来。
矛盾的男人。
不过看在他给自己送了个新手机的份上,楚司承并没有继续吊对方的胃口,直接回答道:
“在那十分钟里,我和厉晏泽通了两个电话。”
“第一通是他打给我的,我以为是你就接了,不过认出是他之后就直接挂了电话。”
“第二通是我主动打给他的。”
“……”
沈辞的指尖紧了紧,但是随后他就听到男生说:
“毕竟,我很有合约精神的……”
“准备开始下一段之前,自然要将之前的垃圾清理掉……”
“你说对吗,好心人?”
沈辞听到他说:“怎么样,你觉得我这个回答值一百万吗?”
沈辞向后靠在办公椅上,听着男生越来越轻的声音,只觉得脸上的那抹滑腻感觉又出现了。
他很清楚,男生正在钓他。
哪怕对方每个问题的最后都会带上一句询问,表现出一副很在乎他意见的模样。
但沈辞知道,男生根本不在乎他的回答。
又或者说,男生笃定他的回答会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说不定,对方此时正随意躺在床上,询问他问题的时候,手边也在无聊玩弄着别的东西。
那片清澈见底的鱼塘中早就已经撒下了网,不管他往哪边游,都躲不过被捉住的下场。
所以,既然逃不掉,那就不逃了吧。
他早该知道,当失控的开关打开的那一刻,大门就再也关不上了。
有了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
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鱼儿缓缓张开嘴巴,
“如果好心人说不值呢?”
“那就没办法了,我只是一个穷学生,这些钱肯定是还不清的……”
楚司承盘腿坐在大床上,一只手拿着电话,另外一只手则是在漫不经心地将酒店每天都会随着餐食一块送过来的软膏排排摆放在面前。
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上面,似乎是想要它们在使用之前就先融化了一般。
指尖轻触金芒,楚司承笑了笑,声音缓慢的,如同阳光一样,一点一点落到沈辞耳边,
“所以老板,要不要过来跟我讨论一下折扣的事情呢?”
“来吗?”
电话对面的声音低低的,仿佛是从黑暗中生长出来的罂粟花一般,引人上钩,诱人上瘾,
“这间房可是又续了一周哦……”
第35章 豪门世界6
【宿主,你是因为反派长得像艾利克斯才对他这么暧昧的吗?】
在楚司承挂断电话之后,系统忍不住好奇道。
楚司承闻言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毛,“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系统其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是觉得自家宿主对厉晏泽和沈辞的态度实在是差得太多,再加上沈辞和艾利克斯的眉眼确实相似,所以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渣男霸总常有的替身思想。
只不过系统虽然这么想,但它并不敢跟楚司承这么直接地说,于是“因为”了半天,也只因为出来一句,
【我就是感觉宿主对沈辞好像还挺亲近的。】
“那不然我应该对谁亲近呢?”
楚司承淡淡反问,
“是那群趴在主角身上吸血的家人,还是爹味十足的厉晏泽,又或者是那位致力于给主角找茬的Bug?”
楚司承想问,在这个世界上,有真的对主角好,值得他亲近的人吗?
对比起那些人,沈辞难道做得还不够好吗?
第一晚在认出他身份之后并没有将他交给厉晏泽,同时还贴心地将这件总统套房让出来给他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
之后更是人狠话不多,往医院打了一百万解决了宋母的医疗问题。
看到了宋乐安那个快要爆炸的破烂手机,直接送了一款定制的过来,顺便还将房费续了。
就算是他做这些事都是有目的的,但最起码人家真的干了实事,而不是像那位轮椅霸总一样,张开口就是威胁,闭上嘴就是打压的。
厉晏泽和宋乐安相处了三年,要说他这三年从来没有注意到宋乐安的破手机的话,楚司承是不信的。
所以他只是不在乎,不在乎宋乐安穿得什么衣服,拿的什么手机,他只要对方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出现,给他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就够了,本质上和只需要宋乐安拿钱出来的宋家人没什么两样。
说到底,大家只是利益往来罢了。
这在楚司承看来就只是一份工作,谁会在工作时给老板好脸色,更何况他现在都已经提离职了,那更是懒得搭理对方。
系统听楚司承这么说好像有点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所以宿主对反派和艾利克斯长得像这件事并不在乎,只是因为他做的事比较称心?】
“……”
指尖微动,楚司承将面前的软膏重新收好扔进旁边的黑色小包中,随后向后仰躺在大床上,看着那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的水晶吊灯,只轻声说了一句,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呗。”
楚司承并不喜欢和别人吐露自己太多的心事,特别是关于自己的。
况且他确实对长相这方面也不太在乎。
毕竟光是这一个小世界中,长相相似的人都不会只出现一对,更何况是千千万万个小世界,长得像的人更是多了去了。
所以对于楚司承来说,外貌什么的确实不太重要,他更看重的,是那隐藏在外貌之下的灵魂。
他其实有点好奇,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一个世界中。
难不成是和他一样的任务者,只是碰巧遇到了两次?
还是说单纯被困在这些小世界中充当固定反派NPC?
又或者自恋一点想的话,会不会是跟着他过来的?
楚司承眨了眨眼睛,突然有种直接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的冲动。
只可惜,管理局并没有给任务者们提供跳过任务的按钮,他想要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只能先老老实实完成眼前的任务。
楚司承划拉了一下任务面板上,看着上面可怜的百分之二十光环进度条,一秒收回自己的幻想,回归现实开始摆弄手机。
【宿主,你在干什么呢?】系统看他一脸严肃,好奇问道。
“加快任务进度啊,”
楚司承头也不抬地道:“主要是催一下合作对象。”
楚司承口中的合作对象自然就是沈辞了。
在刚刚的通话中,面对男生最后那一句暧昧到极致的邀请,沈辞并没有给出具体的回答,只模糊说了一句,
“看我今天的工作量吧。”
他还是不想在这场拉扯中过于被动,于是给了男生一个需要等待的答案。
他可能去,也可能不去。
这样一来,被时刻牵动着情绪的人就变成了待在酒店里的男生,而不再是需要等待电话的他。
只是……
手里的文件已经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但沈辞却依旧没能将上面的数据分析清楚,一个个简单的百分点总是在他准备认真的时候变换成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数字。
三点五十九分。
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零一分钟。
沈辞想,之前取消休假的决定可能是错误的,他最近的工作效率确实有点太低了。
所以,就算是为了工作,他也必须要好好休息两天了。
金丝眼睛被重新取下,沈辞伸手拿起旁边的手机。
他是想要给自己重新确定一个放松休息的地点,只是没成想,在刚拿起手机的时候,屏幕的最上面就弹出了一条消息提醒。
特殊标记是:宋。
准备点开预定软件的指尖微顿,随后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直接向上点开了提示。
他以为男生是在为自己之前模棱两可的回答心神不宁,所以发消息过来询问他确切的答案。
要不然就是像之前那样主动出击,继续自荐,要求他过去。
又或者是变换形象的祈求……
在点击消息的那几秒钟内,沈辞猜想了很多种男生会发给他的话。
但,他还是猜错了。
他以为男生最起码会询问一句他今天晚上到底过不过去,结果对方根本就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情。
楚司承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发,只拍了一张照片过去。
是他手握着软膏的照片。
照片其实拍摄得十分随意,镜头甚至都没有对焦到手上,反而将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拍摄得十分清晰。
但在这种情况下,就更令人好奇那只模糊的手了。
白皙的皮肤,纤细的手指,模糊的镜头下依旧有些微微发粉的关节,以及那让人无法忽视的,将男生的指尖绷得紧紧的银色软管。
一天一支,五天就是五支。
男人按压在屏幕上的指尖不自觉紧了紧。
就在这个时候,随着“叮咚”一声,男生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依旧没有提他要不要过去的事情,似乎只是单纯地对上面那张照片做出解答,
【管家说,这是老板特意让他们准备的。】
【你猜这是什么味道的?】
【我刚打开闻了一下,橘子味的。】
一条接着一条,楚司承全然不顾及沈辞的死活,只是一味地对照片中的软膏做出评价。
他像是已经忘记了自己大胆邀请沈辞过来的事情,仿佛一个单纯无知的学生,对手中的软膏充满了暧昧的好奇。
好奇怪。
在这些消息中,男生明明一个字都没有提要使用软膏的意思,但沈辞却感觉那带着柑橘气息的滑腻触感已经落到了他的指尖……
牙齿轻咬下唇,沈辞动了动手指,还是没忍住,参与了男生的这场独角戏,
【你在钓我。】
不是问句。
而是十分直白地陈述,简单明了地告诉男生,自己已经知道了他隐藏在消息后的小心思。
楚司承看着男人回复过来的四个字,脸上并没有出现被拆穿后的尴尬,反而还低低笑了笑,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
【是的。】
他回复,【所以你上钩了吗?】
沈辞直白。
楚司承就比他更直白。
隔着屏幕,沈辞仿佛看见了男生赤裸裸地站在自己面前,漂亮的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里面藏满了揶揄的坏意,就连身后的恶魔尾巴也丝毫不掩饰地晃动着,似乎笃定了自己就算是见到了他的恶劣模样,也不会选择离开。
男生似乎已经吃定了他。
在商场上,这种现象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这段关系进行到这里,对于他来说,似乎有些危险了。
沈辞这么想着,身体却还是远离了象征着工作的办公椅。
现在是四点零六分。
离下班还有五十四分钟。
但沈辞还是决定给自己短暂地放一个小假。
所以,你上钩了吗?
黑色的车辆快速行驶在马路上,沈辞把玩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墨色的眼眸中一点点升起了对于他来说并不常见的兴味。
或许是从男生那里得到太多意外的,让他不由地就想要猜测对方的下一步会干些什么。
对方此时在酒店里在干些什么呢?
是随意躺在床上静静等待他的到来?
还是一边等他,一边打开一部电影消磨时间?
男生会穿着什么给他开门?
见到他的时候会说出什么刻意的台词?
还会像现在这样和他暧昧拉扯吗?
这种完全无法确定的问题对于沈辞来说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了,他的生活过于顺利,甚至顺利到有些枯燥的程度,以至于在碰到楚司承这个变数的时候,他不自觉就被对方所吸引。
电梯上方的红色数字从一开始缓慢上升,沈辞的心跳也随之一点点变快。
直到最后,银白色的电梯门向两边缓缓打开。
然后,在沈辞怔愣的目光中,等待在电梯门口的男生冲他露出一个无比晃眼的微笑。
他的手里没有拿任何一支软膏,但沈辞似乎还是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橘子香气。
是他的错觉吗?
沈辞这么想着,但紧接着,他的猜想就再次被男生打破。
胸前的领带被修长的手指轻轻拉扯住,随着楚司承的动作,沈辞不由自主地仰头,然后下一秒,就感觉自己的唇上多了一抹柔软的触感。
橘子味的。
下意识张开的嘴巴中多了一抹甜。
沈辞听到男生说:“老板,喜欢这个味道吗?”
第36章 豪门世界7
他站在电梯外,头顶橘黄色的灯光在他黑色的发丝间落下点点金色的碎光,配合上那张漂亮的脸,绚烂得好似一个梦。
一个一戳即破的幻梦。
“怎么了这是?”
楚司承看着电梯内一言不发,只定定凝视着他的沈辞,舌尖微微吐出,连带着上面的橙色糖果,
“是糖。”
他说:“放心吧,我没有乱吃东西的癖好。”
楚司承以为沈辞呆愣在电梯内是因为对方误会自己嘴巴里的味道是来自于软膏,所以特意解释了一句。
沈辞闻言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默默睨了楚司承一眼,随后抬脚走出电梯,朝着3601走去。
在楚司承看来,糖果这件事到这里应该就结束了。
然而,就在两个人进门,落后于沈辞的楚司承刚将身后的门关上,紧接着下一秒,就被前面的沈辞抓着肩膀按压在了门板上。
“你也会这么讨好你的前任金主吗?!”
男人的声音仿佛淬了冰一般,轻易就能让人察觉到他此时的不满。
他其实并不在乎楚司承到底有没有乱吃东西,他只是对男生直接吻上来的热情动作表示意外,更想知道,除了他,男生会不会这么对待别人!
所以,糖果并不是关键。
吻才是。
昏暗的灯光下,楚司承微微垂眸,对上沈辞严肃执拗的目光,忍不住低声笑了一下,
“老板。”
他问:“你是在吃醋吗?”
沈辞放在楚司承肩膀上的指尖不自觉顿住,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也在男生的这个问题中微微放大,看起来像是有些不知所措,但更多的,还是迷茫。
吃醋?
在沈辞前面近三十年的生活中,是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情绪的。
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们从来不需要去讨好别人。
可以说,只要他愿意,有的是人去争抢他怀里的那个位置,只是沈辞不愿意,他所接受的教育都不允许他乱搞。
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大把的人觊觎他身边的位置,不管是为了生意还是自己,这些人都会在见到沈辞的第一时间对其笑脸相迎,拼尽全力表现自己,想要在这位沈家少爷面前混一个眼熟。
所以沈辞从来都不在乎身边有谁离开了,也不关心那些人在过来讨好自己之前还接触过谁。
因为想要和他交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走一个就会有另外一个人顶上。
世界就是这样,当你站到一定高度时,只有别人围绕着你的份。
在遇到眼前的男生之前,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家里,沈辞都没有,也不需要感受到吃醋这种情绪。
所以,这就是吃醋吗?
因为想到男生或许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他的前任金主,所以感到生气的情绪就是吃醋?
为什么?
怎么会?
一个刚刚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男生,为什么会对他的情绪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沈辞的瞳孔不自觉微微晃动了两下。
男生身上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沈辞的指尖,让他回神的同时,也猛地收回了自己放在楚司承肩膀上的手。
动作快得仿佛是被对方烫到了一般。
“不是。”
沈辞下意识否认,“我只是想在签订协议之前将你调查清楚罢了。”
楚司承笑了笑:“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无奈,仿佛只是为了配合嘴硬的沈辞不情愿低头似的,听得沈辞有些恼火。
但男生就像是能够洞察他的内心一般,没等沈辞的那股火升起来,楚司承就接着说道:
“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啊老板。”
“讨好这种行为,我只会对值得让我花心思的好心人做。”
男生伸手抚平了沈辞微蹙的眉心,随后冲对方扬了扬嘴角,
“怎么样老板,您还有什么地方想要调查的吗?”
“年龄,身高,体重,长度……”
楚司承伸手将沈辞拉回到自己面前。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进一步缩小,在安静昏暗的玄关内,隔着薄薄的布料,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一个缓慢,一个快速。
但同样的是,它们都很用力。
沈辞不自觉抿了下唇,在男生越来越暧昧的语气中,反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压在了门板上,
“你到底是谁?!”
男人目光锐利,落在楚司承身上的时候更是充满了审视的味道。
割裂。
实在是太割裂了。
楚司承每说出一个调查选项,沈辞内心的割裂感就随之加重一分。
明明眼前男生的脸和那份调查报告中长得一模一样,但沈辞就是感觉对方并不是那份报告中的宋乐安。
一个人的容貌,身形,甚至是声音都可以仿造,但是眼神和气质却骗不了人。
沈辞很确定,和厉晏泽在一起时的宋乐安绝对不会是自己眼前的这个男生。
所以,是换人了?
还是……
“你的真实模样到底是什么样子?”
沈辞不喜欢别人欺骗自己,更讨厌和一个假人相处。
特别是在他付出真实感情的时候……
牙齿轻咬舌尖,沈辞抓着楚司承手腕的指尖也进一步用力,
“我不喜欢说谎的人。”
他看着楚司承,一字一句道:“如果你只是为了引起我的兴趣而表现出现在这个模样,那我劝你还是歇了心思。”
楚司承眨了眨眼睛。
“那一百万我也不需要你还,”
沈辞向后一步撤回对楚司承的包围圈,声音冷淡道:
“但是我们也没有签订协议的必要了,毕竟,我没什么兴趣和一个假人相处。”
即便是对方到现在为止所表现出来的每一处都正好踩在沈辞的兴趣点上,但是只要一想到对方这一切都只是演出来的,沈辞就仿佛被一盆掺杂冰块的水迎面泼到了脸上,从身到心都冷了下去。
“所以……”
在沈辞愈发冷淡的语气中,楚司承的耳朵动了动,圆润的杏眼微微上挑,像是一个盯紧猎物的猫儿一样,在猎物即将逃跑的时候,直接伸手,拽住了对方想要躲藏起来的尾巴。
指尖一圈一圈缠绕上黑色的领带,更衬得那皮肤雪白到晃眼,他将准备离开的男人拉住,紧接着,在对方将协议作废之前,开口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现在的性格就不是真实的呢?”
沈辞想要挣脱的动作顿住。
“况且,您都已经对我感兴趣了,真的能够那么轻易就放弃吗?”
领带最终从缠绕到顶端,楚司承微微用力,沈辞被迫贴近他,下意识抬起的眸正巧就对上了男生那双仿佛带有魔力一般的,莫测的眼睛,
“您能保证,从这里离开后,不再关注我的一举一动吗?”
“……”
“我就是我,况且,”
指尖微松,楚司承放开了沈辞的领带。
黑色的长蛇一点一点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垂下来的领带就如同正在远离沈辞的楚司承,
“……您介意的真的是这件事情吗?”
沈辞的睫毛颤了颤。
对于男生是否在他面前表演的事情,沈辞是介意的。
但他更介意的是,男生在厉晏泽面前是不是演的。
如果是,那是不是代表在男生眼里看他和看厉晏泽都是一样的?
如果不是,那更可怕了,说明男生对待厉晏泽是真情实意的,但是对待他就是掺杂一丝表演的虚情。
仿佛谈恋爱一样,现任对待前任问题总是要敏感一些。
沈辞不自觉咬了下唇,这个仿佛刻在他骨子里的动作永远会在他焦虑,产生负面情绪的时候出现。
因为疼痛会让人保持清醒,也会让人更加理智。
只是这一次,在沈辞进一步清醒之前,一只干燥的手掌突然握住了他的下巴,随后微微用力,在沈辞被迫仰头的那一刻,那差一点破皮的唇瓣上就多了一抹带着温热气息的柑橘味。
“我没和厉晏泽接过吻。”
沈辞听到男生说:“实际上,除了你之外,我也没吻过其他人。”
楚司承微微伸出舌尖,替沈辞拂过那块深深的牙印,同时,也抚平了他内心的不安。
“可以放心了吗?老板。”
楚司承说:“要是还不行的话,以后您要是反悔了,这边可是不打折的哦。”
沈辞:“……你就确信我离开之后还会回来找你?”
“那就看你了呗,”
楚司承向旁边一步让出门口的位置,随即冲沈辞笑了笑,
“要不您离开一下试试?”
男生眉眼微弯,笑容干净灿烂,轻松的语气更像是在和沈辞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
但沈辞莫名就有种自己一旦踏出房间,之后别说打折了,连再次接触男生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也十分不合常理。
毕竟此时此刻,男生才是那个需要拿钱,需要求人的一方。
但……
玄关旁边的灯在男生靠在开关上的那一刻被打开,暖白色的灯光洋洋洒洒地落在他身上,将他衬托得如同舞台剧的主角。
一个不需要别人衬托的,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吸引所有人注意的主角……
沈辞的手指紧了又松,到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将人拉住。
“你最好没骗我!”他说。
楚司承挑眉,“那如果骗了呢。”
“那你就给我演一辈子吧。”
湿热的触感伴随着仿佛赌气的一句话印到了楚司承的唇瓣上,男人占有欲极强地扣紧了他的腰。
唇舌交缠之间,两个人也跌跌撞撞地从玄关到卧室。
昏暗的灯光,摇晃的大床。
极致的黑夜里,暧昧仿佛藤蔓上的玫瑰花一般层层绽放。
只是这一夜,并不是所有人的心情都是美好的。
陶瓷的白色杯子在棕黑色的地板上炸裂开来,连带着里面滚烫的茶水一起流淌了一滴,周围一片狼藉,就如同厉晏泽此时此刻糟糕到极点的心情。
“你是说,宋乐安从那间房里出来,然后从电梯那里接到沈辞,两个人一起又重新回到了3601,是吗?!”
第37章 豪门世界8
办公室内,冷气机兢兢业业地往空气中输送着冷气,似乎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平息男人心中的怒火。
只可惜,丝毫没有作用。
厉晏泽尽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内心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他只是一个情人,一个玩物罢了。
走了就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在他出车祸之后,多的是人见风使舵,从他身边消失。
宋乐安只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石子,掉进池水中都泛不起一丝涟漪。
况且他现在还有周洛洛,所以宋乐安的存在与否,对他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对!
就是这样!
只是……
厉晏泽的手指攥紧了之后又松开,反反复复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忍住将手边的水杯砸到了地板上。
“他怎么敢的!”
在厉晏泽的观念里,只有他抛弃宋乐安的份,万万没有宋乐安反过来抛弃自己的设想。
他自始至终都认为在两个人的关系中,他是处于主导地位的那一个,所以才会在得知男生背叛自己的时候,那么愤怒。
不仅因为他对宋乐安那模糊的感情,还因为他那不允许被任何人忤逆的自尊心。
指尖微动,厉晏泽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打开了通讯录下滑到了S的那一页。
他下意识想要去质问宋乐安,只是在指尖按到电话号码上后,没等第一道“嘟”声响起,他就又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方面是因为他突然想起了宋乐安之前那两通电话中的冷漠态度,两一方面则是因为厉晏泽下意识想要逃避的心理。
就像当年他刚出车祸时逃避自己可能永远无法站起来的通知一样,厉晏泽不愿意接受,也不想要直接面对宋乐安竟然就这么将两人之间的合约作废掉,然后迫不及待地奔向下一个金主的事实。
而且,这个金主还是厉晏泽在圈子中最讨厌的死对头——沈辞。
厉晏泽微微垂眸,在他面前,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没有被触碰而熄灭。
黑色的屏幕上清晰地倒映出了厉晏泽此时的神情。
疯狂,愤怒,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不甘。
他的胸口处好像多了一座逐渐苏醒的火山,岩浆抑制不住地想要从里面喷涌而出。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正在被一个无形的大手撕扯着。
理智告诉他,为了一个玩物不值得这么生气,更不值得为了他去和沈家彻底撕破脸,让整个圈子看笑话。
但他的身体又控制不住地想要立马冲到宋乐安面前,质问对方为什么这么贱,还在他身边呢就想着找下一个?!
有那么一瞬间,厉晏泽甚至都有些怀疑宋乐安是不是为了报复自己,才专门跑去做了沈辞的情人。
毕竟这段时间,他也承认自己确实因为洛洛的事情,冷落了男生很长时间。
但这个理由并不能抹去宋乐安背叛他的事实,更不能平息厉晏泽的怒火。
“怎么了这是?”
门口突然响起的男声打破了这一室的低气压,也拯救了在老板发火时,大气都不敢出的助理。
推开门走进来的周洛洛看着这一地的狼藉,以及厉晏泽那即使在他出现之后,也依旧阴沉的脸色,眼珠转动之间,就得出了这件事肯定跟宋乐安脱不了干系的结论。
看来,即便是他在重生后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厉晏泽身边了,但还是没能阻止对方对一个情人动心。
周洛洛的眼神暗了暗。
只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周洛洛冲助理挥了挥手,先是让对方离开,随后才慢慢走到厉晏泽身边,指尖轻轻搭在男人的太阳穴上,一边温柔帮对方按摩,一边开口问道:
“怎么发这么大火,难不成是乐安还不肯回来吗?”
“要不……我去给他道个歉吧。”
在周洛洛的预想中,只要他稍微软一下语气,厉晏泽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放下宋乐安,然后回到他的身边来,就像之前宋乐安没有离开之前的每一次那样。
可是这一次,出乎周洛洛的意料,在他放低姿态,假意委屈自己的时候,厉晏泽一反常态,并没有直接维护自己,反而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淡淡问道:
“怎么?你是觉得你也有错?”
“啊?嗯……”
周洛洛怔愣了片刻,随后反应过来,才犹豫着开口道:
“当时我只是借住在你家,确实不应该不经过宋乐安同意去碰厨房里的东西。”
他这话看起来像是在承认自己的错误,其实还是在暗戳戳地给厉晏泽上眼药。
毕竟当时他是作为厉晏泽的好朋友搬进厉家的,而宋乐安只是厉晏泽一个没有名分的情人,是没什么资格在他面前摆主人架势的。
只能说,周洛洛煮了一手好茶。
只可惜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宋乐安找了沈辞,他可能又要在死对头面前输上一局的厉晏泽并没有时间静下心来品一品周洛洛的茶。
他正在寻找一个和宋乐安见面的借口,正好周洛洛这时候撞了上来。
厉晏泽甚至都没有仔细听周洛洛到底说了什么,在对方话音还没完全落下的时候,就直接顺水推舟道:
“行,那我们现在过去找他!”
“???”
周洛洛这次是彻底愣住了,“现在?!”
他看着操控着轮椅就要朝着门口走去的厉晏泽,一时之间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可是我们现在不是还不知道乐安到底在哪呢……”
“已经知道了。”
说到这个,厉晏泽的脸色就不自觉冷了下来。
他现在只恨自己没有穿越能力,要不然早在一周前的那天晚上,他一定不会顾及沈辞背后的沈家,直接命人闯进房间,将里面见钱眼开,忘恩负义的男生给拖拽出来!
其实现在厉晏泽也想那么做,只不过在那之前,他要先将宋乐安从沈辞身边抢过来。
问就是因为男人那该死的胜负心。
他不允许自己输,更不允许自己输给沈辞。
于是,在周洛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跟在厉晏泽后面,重新回到了那个熟悉的灰色房门前。
“3601?”
周洛洛瞥了眼门牌号,神色有些震惊,“这不是……”
之前他们过来抓奸的房间吗?!
所以当时宋乐安确实是在里面,而且是和沈辞一起。
那厉晏泽还拉着他来道歉?!
为什么?
他就这么喜欢宋乐安吗?就连对方劈腿了也一点都不在乎……
周洛洛握着轮椅推手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眼神也逐渐阴郁了起来。
只可惜这一切都没有被厉晏泽发现。
他正指挥着保镖去按门铃。
而在门铃响起之前,楚司承正在将筋疲力尽的沈辞放进盛满温水的浴缸中。
男人身上不着寸缕,白皙的肩膀上带着点点的红痕,仿佛雪地里盛放的玫瑰花一般。
漂亮,妖艳,带着抹诱人的涩气。
沈辞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在情事上能够失控成那个样子。
情到浓处不仅愿意屈居人下,甚至还……
口腔内的柑橘味久久无法消散,就像他脸颊上时不时就会出现的滑腻触感一样,让人忍不住就想要伸手触摸一下,去确认一下那些东西到底有没有被他清理掉。
沈辞不自觉用手背蹭了下脸,随后抬头看向坐在浴缸旁帮自己清理的男生,感受着自己身体上的不适,到底没忍住冷哼了一声,
“到底你是金主,还是我是金主?”
“你是啊。”楚司承大大咧咧道,仿佛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沈辞语气中的不满。
“是吗?”
沈辞抓住男生想要继续向下的手,感受着口腔内挥之不去的气味,眼睛微眯,配合上他凌乱的发丝,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主人捉弄到炸毛的小猫,
“那为什么刚才——”
沈辞说到这里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良好的家教让他无法从口中说出那么羞耻的运动。
但他越不想说,楚司承就越想要逗着他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刚才怎么了?”楚司承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无辜且天真地眨了眨他那双杏眼,
“嗯?老板,你怎么不说话,刚才怎么了呀?”
男生微微俯身,带着那抹淡淡的橘子味朝着浴缸中的沈辞凑近,那只没入水中,被沈辞抓住的手也反过来一点一点插入了男人的指缝中,慢吞吞的,和刚才他折磨沈辞时的动作几乎一致。
以至于沈辞不自觉就想起了男生是如何让他清晰且彻底地感受自己是如何接纳对方的。
缓慢且暧昧。
饱满且酸胀。
恶劣至极又让人控制不住上瘾,就像他现在一样。
“你……”沈辞又忍不住想要咬嘴唇。
只不过这一次,在他用力之前,一根带有湿气的手指就先一步塞入了他的唇中。
“咬我吧。”
沈辞听到男生说:“别折磨自己。”
“我知道的……”
楚司承摩挲了两下沈辞红肿的唇瓣,
“老板是觉得刚刚一直是您在伺候我,所以心里有些不平衡是吗?”
“……”
沈辞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感受着口腔内的那根手指是如何勾弄自己的舌尖,探索自己嘴巴内的每一处,就像他之前将自己仔细弄软一样。
“没关系的。”
男生慢慢收回自己的手指,同时另外一只手也挣脱了沈辞的钳制,继续向下。
唇瓣代替了手指。
指尖代替了水流。
牙齿捻磨着柔软的耳垂,伴随着一道暧昧的声音落下,
“现在,换我来好好伺候您,好不好?”
好。
沈辞无声动了动唇,想要说话。
然而就在这时——
“叮咚!”
像是一个星期前的场景重新上演了似的,浴室门外,3601的门也再一次被敲响。
第38章 豪门世界9
沈辞的身体猛地僵硬住,一室的旖旎也就此消散在那响个不停的门铃声中。
沈辞下意识回眸看向楚司承。
四目相对,他的眉头不自觉皱了皱,“谁?”
沈辞很清楚按响门铃的人绝对不会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现在是晚上的九点二十六分,稍微有点经验的工作人员都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没眼色地前来打扰VIP房间的客人。
“来找事的吧。”楚司承淡淡道。
他原本并不想要理会外面的人,只是那道门铃声在没有人回应后不仅没有识趣地停止,反而还响得愈发频繁了。
急切的频率无知无觉地影响着浴室内的氛围,让里面的两人也跟着烦躁了起来。
“我去看看。”
最后,楚司承将手从温热的水池中抽出,随意甩了两下手上的水珠,然后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只是在打开浴室门之前,他又突然停了下来,思索了几秒钟,又折返回来,将四肢仍旧发软的沈辞从水中捞了出来,搭了一块毛巾在他头上,随后拿起旁边的浴袍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沈辞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挑了挑眉,“考虑得这么周到?”
可以说,在楚司承重新回来将他从浴缸中抱出来的时候,沈辞就明白了他的用意——男生是担心外面的人会不管不顾地闯进来,所以提前帮他收拾好。
这样即便是真的发生意外了,他也不至于一定准备都都没有。
男生的心思真的很缜密,各种处理事情的方法也老成得不像是一个刚刚成年不久的孩子。
抛却那些玄幻的,不切实际的考虑,唯一的解释就是男生在之前的成长过程中,真的是受了不少的苦。
沈辞想到自己电脑上的那些资料,在楚司承将他抱到最里面的卧室中,把手机也塞到他手里,确保万无一失,才转身离开去开门之后,低头给助理发消息让保镖上来的同时,忍不住在后面加了一句:
【再准备一些当季大学生喜欢的衣服和配饰。】
没事的。
沈辞想,之前男生没有的,他都会给对方补上。
这么想着,沈辞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还有学习用品,我们公司最近新上市的那个笔记本电脑,也送过来一台。】
此时此刻,收到消息的助理belike:0o0!!!
还是个大学生?!
那这大学生也是有点手段的,竟然把他家清心寡欲的老板迷成了这个样子!
看来是今天晚上伺候得很好了,那他明天要不要让管家多准备几支软膏呢?
助理一边安排着沈辞刚刚派过来的任务,一边头脑风暴着。
在他的设想里,现在被他家老板捧在手上的大学生应该正小鸟依人地躺在他家老板身边,夹着嗓子说这个也要,那个也要。
但实际上,楚前反派部门工作者现青春洋溢但贫穷大学生司承正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洛洛装模作样的表演。
“真的很对不起,乐安。”
“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那天晚上突发奇想帮泽哥准备晚餐,我真的不知道泽哥的餐食都必须是由你准备的,我以后肯定不会擅自进厨房的,你原谅我好不好,不要生我的气了。”
周洛洛顿了顿,看了厉晏泽一眼,又接着说道:
“也不要再和泽哥闹别扭了,回来吧,我们大家都很想你……”
说到最后这句话时,楚司承看到厉晏泽的脸色很明显地变了一下,嘴唇也跟着动了动,只不过到最后他也没说话,更没有反驳周洛洛的话。
像是真的很想宋乐安一样。
楚司承见状,轻声笑了笑。
他现在的长相本身就属于阳光小奶狗的那一挂,一双圆润的眼睛,哪怕是不笑,光是湿漉漉地盯着人,都会给对方一种自己是他的全世界的感觉。
更别提现在他看着厉晏泽笑了,圆润的小狗眼微弯,黑色的瞳孔亮晶晶的,像是真的被周洛洛的话打动了一般。
偷跑出来的小狗在短暂的叛逆之后,还是会被主人的一小块饼干给吸引回去。
这是厉晏泽在看到楚司承冲他笑后,内心第一时间产生的想法。
可以说高傲到了极点。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楚司承确实是冲他笑了,但他接下来慢条斯理吐出的话却是,
“不回。”
原本还在担心男生真的就这么回去的周洛洛愣了愣。
楚司承接着说道:“你愿意给人当厨师和保姆,那你就当呗。”
“但是拉上我就算了,”
楚司承看着厉晏泽勾了勾唇角,“我没这个爱好。”
“!!!”
周洛洛不自觉瞪大了双眼,仿佛第一眼认识眼前的男生一样,目光不停地在对方身上扫描。
他怀疑“宋乐安”是吃错药了。
毕竟不管是前世,还是他重生回来所看到的宋乐安,在面对厉晏泽的时候,都是一副小心翼翼,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实则眼里的爱慕都要满到溢出来的模样。
哪怕厉晏泽一个好脸色也不给他,也像是一个小太阳一样永远围绕在对方身边,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厉晏泽。
但是现在,周洛洛不自觉揉了揉眼睛,重新看向男生的时候,还是只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不耐烦和嘲讽。
不耐烦?对厉晏泽?
宋乐安对厉晏泽不耐烦?!
这是周洛洛在今天看到男生之前想都不会想的画面,毕竟按照之前厉晏泽和宋乐安的相处方式,只有前者嫌弃后者,对后者不耐烦的份儿。
其实不仅仅是周洛洛,就连厉晏泽都是这么认为的。
在厉晏泽的设想中,他今天能带着周洛洛给宋乐安低头道歉就已经很给宋乐安面子了,对方如果识抬举的话,就应该老老实实地顺着他递过来的台阶下拉。
结果对方不仅没有下来,还一脚将台阶给踹翻了!
这厉晏泽怎么能忍!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甚至都想抓着男生的肩膀将他狠狠按在后面的墙壁上,问他到底想到干什么?!
只可惜厉晏泽现在还无法站起来,所以他的手指攥紧了又松开,最后只能死死抓着轮椅上的扶手,对着楚司承厉声道:
“宋乐安,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这几天因为对方闹失踪的事情,厉晏泽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加上最近胃病又犯了,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着实是有点差。
反观眼前靠在门板上的男生,神情餍足。眼底一点青黑都没有,整张脸精神焕发,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无限的活力,状态看起来比之前在他身边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在他失踪的这段时间,是一点都没有想起过自己。
真的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厉晏泽咬紧了牙关,拼命深呼吸才没能让自己彻底爆发。
他深呼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些,
“你消失了这么多天,看我找了你这么多天,气也该消了吧?”
“现在洛洛也跟你道歉了,你也别发脾气了,快跟我回去。”
楚司承闻言歪了歪脑袋,“回去干什么?”
“回去——”
厉晏泽有些卡壳。
老实说,他也没想清楚让男生回去具体干些什么事情。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是让宋乐安抛弃沈辞,重新回到他身边,然后他再假模假样对宋乐安,等到宋乐安重新爱上他之后,再狠狠将人抛弃。
这样一来,他不仅报复了宋乐安背着他找金主的事情,还间接赢了沈辞一局。
以后在各种聚会上也能拿出来羞辱那个人比天高的沈家少爷。
毕竟不要沈辞的金丝雀,最后可是求着想要回到他厉晏泽身边。
这种事情,光是想象一下都让厉晏泽爽得嘴角上扬。
但可惜的是,他剧本都写好了,眼前的演员却一点都不配合,还十分没有颜色地问他问题。
厉晏泽抿了抿唇,努力调整了下自己的脸部表情,对楚司承僵硬地笑了笑,
“不干什么,就只要你回去就好,只要你跟我回去,之后想干什么都行。”
楚司承挑了挑眉,“想干什么都行?”
厉晏泽闻言还以为他态度终于软化了,眼睛都亮了,立马点头道:“什么都行!”
“是吗?”
楚司承笑了笑,然后在厉晏泽势在必得的眼神中,轻声道:
“想一天课不上直接拿到毕业证也行吗?”
“……”
厉晏泽脸上随着楚司承的笑一块扬起的弧度僵硬住了。
楚司承继续道:
“下午辅导员给我打电话了,说我这几天一直缺课的行为过于恶劣,以至于院里不得不考虑是否对我进行劝退处理。”
“缺了几节课,这学期需要重修的处理方式我都能理解,但是直接劝退……”
楚司承冲厉晏泽勾了勾唇角,
“厉总,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
“到时候,我学业也丢了,只有一张高中毕业证,很多工作都干不了,只能去餐厅端端盘子,刷刷碗,一个月挣个一两千块钱,但这还不是最惨的,”
在厉晏泽越来越黑的脸色中,楚司承继续道:
“最惨的是,在我一个月之后终于拿到工资的那天晚上,我刚出餐厅门就会碰上我酗酒又好赌的父亲,他会哭着管我要钱,再往前走两步,则是我一直需要钱的母亲,还有两个正在上学的弟妹,他们都需要钱,每个人要的都不止两千,可我手里只有一千。”
“那我能怎么办呢?”
楚司承问,“到时候谁能给我呢?你会给我吗厉总?”
会……吧。
厉晏泽动了动唇,想要说话,然而楚司承却先他一步将他内心那个最真实的答案说了出来,
“你不会。”
厉晏泽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可楚司承的声音并没有因为他的脸色而停止。
他说:“你怎么会给呢,因为这一切,不都是厉总你一手造成的吗?”
给学校施压,将他酗酒的父亲从老家接过来,就因为宋乐安开始反抗他了,不听话了,所以就开始用自以为的“小事”来惩罚他。
这就是原文后期厉晏泽干的事情,最后哪怕是追夫火葬场了,也只是一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爱你了,不想要离开你。”就草草结束了。
那宋乐安呢?
被退学的打击,在大街上被渣爹抱着大腿哭着要钱,被路人指点的窒息和绝望,这些记忆并不会因为他回到厉晏泽身边而消失。
况且到最后厉晏泽也没让他回去上学。
一个努力考上京大,原本可以拥有无限未来的学生,到最后却成为了一个合格的金丝雀。
这何其可笑。
楚司承舔了下唇,望向厉晏泽的眼神中讽刺更甚。
“厉总,”
他缓缓开口,“你扪心自问,你想让我回去,真的只是因为你发现自己离不开我吗?”
“……”
“真的不是因为你想报复我?不是因为你不想输给沈辞吗?”
“!!!”
当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小心思被戳破的那一刻,厉晏泽承认,自己是有点慌张的。
但毕竟是掌握一个大集团的霸总,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厉晏泽很快就平静了下来,面不改色道:
“不是。”
“真的?”
面对明显不信的楚司承,厉晏泽冷声道:
“我有什么骗你的必要吗?”
“那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让我回去?”
“……因为我发现我离不开你。”厉晏泽闭了闭眼睛,勉强开口道。
“离不开我……”
楚司承抬眸看了眼厉晏泽身后脸色猛地变白的周洛洛,心情十分愉悦地听到了进度条上涨的声音。
没办法,虐谁不是虐呢。
但是这并不代表楚司承就会放过厉晏泽。
眼睫微垂,在厉晏泽自以为深情的眼神中,楚司承勾了勾唇角,随后柔声道:
“可是几天前,你不刚刚说过我们只是合约关系。”
他还十分贴心地帮厉晏泽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就是在周洛洛强忍着不哭,想把烫手的手藏在身后,结果被强势的你一把拉进怀里的那天。”
楚司承微微一笑,“厉总,你应该记得吧。”
“……”
“所以说,合约关系而已,我只是你的一个员工,现在想辞职,连N+1都不要,你有什么理由不放人?”
“你就一点感情都不谈?!”
“我们之间有什么感情?”
“那你之前给我送饭,为了我学习按摩,陪我走出心理阴影是为了什么?!”
“钱啊。”
楚司承理所当然道:“你拿钱,我办事,不然还能为了什么?”
“我们一开始不就是因为钱才扯上关系的?”
“……”
说的好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但厉晏泽还是不打算放弃,“你敢说你一点都不喜欢我?”
“哪个打工人会喜欢自己的上司?”
“……”
厉晏泽快要被楚司承给气炸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在楚司承身后,那扇一直紧闭着的房门突然开启了一条缝。
黑暗的缝隙中,似有白色的人影在微微晃动。
几乎是下意识的,厉晏泽开口,带着将眼前的男生一起拖进地狱里的决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也只是为了钱才和沈辞在一起的,你并不喜欢他!”
“毕竟,你不会喜欢上自己的上司!”
男人的话掷地有声,仿佛故意激怒楚司承一样,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
“不然我只能认为你之前说的不喜欢,只不过是嘴硬而已。”
只能说,厉晏泽这一步棋下的妙。
楚司承承认就会惹怒他身后的沈辞,不承认那就说明之前确实喜欢过厉晏泽,还是会给沈辞心里扎下一根刺。
前进和后退都只有死路一条。
厉晏泽冷笑一声,觉得自己在男生面前终于扳回了一局。
他就是要对方知道,金主也不是这么好换的!
看着厉晏泽志在必得的眼神,楚司承忍不住笑了,他不用猜就知道沈辞现在肯定就在他背后听着,厉晏泽这个问题也是对着沈辞问的。
对方想要挑拨自己和沈辞之间的关系,想让他失去新的金主,所以这样的人,到底是凭的什么当主角官配的?
凭一颗虐主角到底的心吗?
楚司承扯了下嘴角,已经没有想要跟对方拉扯的心思了。
他想要直接动手。
毕竟虐心这么久了,也该虐虐身了。
然而,就在他直起身子,准备动手的时候,肩膀上突然多出了一只手,紧接着,男人清冷中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也在他的背后响起,
“这跟你有关系吗?”
沈辞垂眸,冷淡地睨了厉晏泽一眼,
“就算他是因为钱和我在一起又有什么问题吗?我有钱,他要钱,这不正说明我们两个相配。”
“你这么接受不了,只能说明你钱不够多。”
第39章 豪门世界10
沈辞微微垂眸,一脸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厉晏泽。
他的眼神其实并没有泛起多少波澜,说话时的声音也是轻飘飘的,但正因为此,更是让厉晏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因为沈辞说的那句话正正好就踩到了他的雷点上。
比起刚成年就开始接手家族事业,短短几年就在沈氏只手遮天的沈辞,厉晏泽虽然同样接手了厉氏,但他只是明面上的掌权人而已,公司真正的决策权还是掌握在厉老爷子手中。
老爷子也明确说过,让厉晏泽现在接手公司并不代表厉氏最后的继承人就非他不可了。
一旦厉晏泽做出什么对公司不利的事情,那么这个继承人随时都可以换成他的任意一个堂兄弟。
在厉家,明争暗斗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大家都铆足了劲想要做出成绩,取代厉晏泽的位置,所以,比起沈辞,厉晏泽在霸总这个位置上坐得其实并不踏实。
这在一定程度行也确实影响了他的消费实力,因为很多时候,他花钱都是需要走公账。
那可是很多人都盯着看的账单,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拉他下马的武器,所以他对比起沈辞,确实是没有那么多能够随意使用的资金。
再加上就在这个时候,随着“叮”的一声铃响,走廊尽头的电梯门缓缓朝着两边打开,随后从里面走出来的就是提着大包小包的助理,以及在他身后的数十个和他一样拎着各种东西的黑衣保镖。
“沈总!”
助理在出电梯,看到厉晏泽的那一刻,就反应过来了这可能是一场关于金丝雀的抢夺大戏。
毕竟在之前帮沈辞安排私人侦探的时候他也或多或少了解到了一些关于3601房间的宋先生的一些事情。
其中自然包括对方之前被厉晏泽包养的事情。
众所周知,在霸总的圈子里,包养过同一个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合约结束之后,金丝雀说你比另外一个人抠!
这对霸总来说简直是致命性的侮辱!
于是,在快速理清楚面前几人的关系之后,助理面色一凛,随后紧了紧手中的购物袋,仿佛里面装的不是衣服和鞋子,而是沈氏最新研发的,专门针对厉家的武器一般,直勾勾朝着3601冲去的同时,也不忘提高声音道:
“沈总!这是您让我帮宋先生买的衣服和鞋子,当然,配饰我也是买了的,只不过您看中的那款表现在没有现货了,所以我就先拿了块二百多万的,还请宋先生先凑合一下。”
助理笑着,特意在二百多万上加重了语气。
他可是从那些资料上了解到,厉晏泽包养宋乐安时给出的条件除了帮宋母治病之外,就只有可怜巴巴的一百万。
一百万。
这在通货膨胀的小说里连个男配都捞不上好吗!
哪像他家老板,光是一块表,都够甩厉晏泽八百个来回了。
这还只是沈辞自己主动送的,包养费用什么的,可还没算呢!
助理提着大包小包,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沈辞面前,随后才像是刚刚发现厉晏泽一般,十分做作地“哎呀”了一声,
“厉总?!”
“您好您好,不好意思刚东西太多了有些挡视线,没能看见您,不知道您来找我们沈总是有什么事情吗?”
厉晏泽:“……”
真的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走狗。
沈辞的助理和沈辞一样讨人厌。
厉晏泽气到极致,反而笑了,
“一个情人而已,也就你沈辞愿意当祖宗一样供着了。”
还二百多万的表,宋乐安配吗?
他已经给了对方之前做梦都无法接触到的生活,带着他直接跨越了好几个阶级,这难道还不够吗?
如果不是他,宋乐安的母亲怕是早就已经病死了,宋乐安本人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衣食无忧。
他给了宋乐安一切,结果现在却被对方背叛!
厉晏泽死死盯着站在沈辞旁边,面对自己一丝愧疚都没有的男生,只觉得讽刺到了极致。
“沈辞,”他缓缓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他今天会因为你选择背叛我,未来有一天,也会另外一个人选择背叛你。”
厉晏泽以为自己这么说,就算不会让沈辞立马放弃宋乐安,但最起码能在对方心里留下一个隐患,时时刻刻提醒他身边的男生就是一个见钱眼开的白眼狼。
然而沈辞闻言,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淡淡说了一句,
“只有弱者才会担心未来。”
他为什么要因为意见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去担心男生之后是否会离开他。
先不说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讨论那些事情的程度,就算是到了,那沈辞也有足够的金钱去让男生打消离开自己的念头。
况且,
“既然你觉得他只是一个情人而已,不愿意将他当祖宗供着,那你出现在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厉晏泽:“……”
他有些说不出话来,好在这个时候,周洛洛贴心站出来帮他解释了一句,
“是我求着泽哥哥来的,我想为之前的事情跟乐安道歉。”
说着,周洛洛眼泪汪汪地看向楚司承,然后将自己刚刚在厉晏泽面前的茶言茶语,当着沈辞的面又复述了一遍,
“……我确实不应该插手的,毕竟乐安照顾了泽哥哥那么长时间,肯定比我更知道泽哥哥的口味,是我错了……”
周洛洛盯着楚司承眨巴了两下眸子,眼看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中也带上了哭腔,仿佛卑微到了极点,
“乐安,真的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如果只从表面上看,周洛洛似乎是在真心实意地向楚司承道歉。
但实际上,就在他哭着朝楚司承求原谅的时候,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另外一道和他声音十分相似的声音,
【没关系的周洛洛,只要乐安能够消气,重新回到泽哥哥身边,你受一点委屈也没事,也绝对不能将乐安那天晚上用热水泼自己的事情说出来,他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太生气而已,一定是这样的!】
【所以你现在只需要承认自己的错误,帮助泽哥哥挽回乐安就好了!】
“……”
委屈巴巴的声音,配合上圣母加傻白甜的发言,可以说直接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变了脸色。
有的是因为第一次听到周洛洛的心声有些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还有的则是像厉晏泽这种已经听过很多次的人,他们看向周洛洛的眼神并不像助理他们那么震惊,而是充满了同情。
受了这么多委屈,还能够为了厉晏泽向施暴者道歉的周洛洛,真的是太可怜了。
他们并不会怀疑周洛洛刚刚在心里爆出的事情会是谎言。
毕竟一个人的嘴巴或许会说谎,但是来自内心的表达是绝对不会骗人的。
一时间,厉晏泽身后的保镖,连带着他本人,看向楚司承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丝不满。
像是在指责他都把人逼到这种程度了,还想怎么办?!
厉晏泽更是觉得自己之前就是太宠宋乐安了,才让他变成现在这么骄纵的模样。
就连助理旁边的保镖团,在周洛洛说个不停的心声中,都开始低头窃窃私语了,时不时抬头看向楚司承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异样,像是不敢相信他家老板第一次包养金丝雀,竟然就包养了这么一个品德恶劣的人。
他家老板眼神好像不太好啊……
面前的局势在周洛洛的心声之中,似乎又迎来了新的反转,但优势既不在楚司承身上,也不在厉晏泽身上,而是在泪眼朦胧,还在一直求楚司承原谅的周洛洛身上。
“宋先生,要我说,您就原谅周少爷吧,”
站在厉晏泽身后的某个保镖忍不住开口道:“他也没做错什么……”
他这句话一出,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低着头的周洛洛立马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
看吧,他就说没人能在听到他的心声后不站到他这边的。
因为没有人会想到心声也有可能是谎言,就像他们之前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够听到别人的心声一样。
眼看着,旁边的保镖都开始支持他,厉晏泽也眼含心疼地回眸拍了拍他的手背,甚至就连一开始打定主意站在男生身边的沈辞也低头不语,周洛洛抬眸得意地瞥了楚司承一眼。
所以说,会勾引人有什么用呢?
在他的心声下,就绝对不会有人站在宋乐安身边!
他就是要对方众叛亲离,失去一切,就像前世的他一样!
周洛洛打定主意要在沈辞面前抹黑楚司承,就像他之前在厉晏泽身边所做的那样,想再一次看到男生结结巴巴解释,却依旧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绝望模样。
然而这一次,令他没想到的是,楚司承在他心声的指责中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着急解释,而只是轻轻拍了下沈辞的肩膀。
而后者,也没有如他笃定的那样开始怀疑排斥男生,而是在和对方对视了一眼之后,直接转身回屋,然后没过几秒钟,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回来。
青白色的瓷杯被沈辞传递到楚司承手中,紧接着下一秒,就准确无误的,一滴不剩地泼到了周洛洛的身上。
尖叫声,惊呼声四起,将原本高端奢华的酒店走廊衬托得仿佛马戏团一般。
然后,在这一片热闹之中,楚司承微微勾唇,笑容干净灿烂,
“来,现在听听,委屈的周先生说的是什么?”
第40章 豪门世界11
灯光昏暗的走廊内,楚司承眉眼微扬,一双漆黑的眸子宛若深潭表面的一块薄冰,灯光下熠熠生辉,却无一人可知那薄冰下面潜藏着多么黑暗的深渊。
厉晏泽被他毫无预兆的动作惊到,当下忘记了自己想要骗对方回去的忍辱负重角色,一边伸手护着周洛洛,一边朝着楚司承吼道:
“宋乐安,你疯了?!”
就连站在沈辞旁边抱着大包小包的助理都被楚司承这一泼给吓到了。
好家伙!
真不愧是他家老板看上的人!
原本助理看自家老板回屋端了一杯热水递给旁边的男生,是想让他喘口气,润润嗓子,好在后面的辩论中洗白自己在厉家作威作福的事情。
结果没成想,男生压根没有解释的打算,甚至还当着厉晏泽的面,又泼了周洛洛一次。
面对厉晏泽的质问,脸上也丝毫不显慌张,甚至还冲男人挑衅地笑了笑,
“怎么了?他不是说我泼他了,那空口无凭,我肯定要给你们还原一下现场啊。”
既然周洛洛选择用心声往他身上泼脏水,那他就勉为其难用实际行动帮对方做实自己的恶行。
他这叫疯吗?
他这明明叫善解人意。
楚司承把玩着手中的瓷杯,目光掠过厉晏泽,落到他身后捂着胸口,身体止不住颤抖的周洛洛,红唇微勾,笑容诚恳,仿佛一个十分关心顾客对本次服务使用感受的服务人员,真心实意地想要得到对方的反馈,
“怎么样周先生,这次的热水比起上一次,温度还高吗?”
温度还……高吗?!
这是一个正常人能问出的问题吗?!
“……”
周洛洛此时被烫得压根发不出声音,更别提集中精神帮楚司承评判两次热水的使用情况了。
况且他上次就没有被烫,又哪来的例子作对比。
周洛洛在保镖地搀扶下勉强稳住身形,到另外一边厉晏泽用来监视3601的房间内用流水冲洗伤口,内心别说再给他心爱的泽哥哥煮上一壶茶让对方舒心了,那时不时响起的哀嚎声配合上各种需要打上马赛克的谩骂,让周围的人都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割掉,埋进土里,再踩上几脚,直到真的听不到那污言秽语才行。
厉晏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在他面前永远大方得体,偶尔温柔小意的白月光怎么能骂出那么不堪入目的心声……
但考虑到对方此时受害者的身份,厉晏泽还是强行忽略了自己在听到某些词时的不适,一脸不赞同地看向楚司承道:
“你真的是疯了!一次不够,竟然还敢泼第二遍!”
“对啊。”
楚司承没有任何辩解,直接大方承认,
“我之前需要拿你钱的时候就敢泼他,今天当然敢泼他第二遍,你信不信,我还敢泼他第三遍。”
楚司承阴恻恻地笑了笑,“以后我就随身带一个保温杯,见他一次就泼他一次。”
橘黄色的灯光下,男生圆润的小狗眼微微弯起,脸上的笑容十分和煦,就好像他把人烫伤的举动只不过是朋友之间见面打招呼一样,路过顺手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旁边的保镖忍不住了,
“宋先生,您如果不想原谅周少爷,可以直接说出来,有必要再出手伤人吗?!”
“有必要啊。”
楚司承愉悦地扬了扬眉毛,“要是我不泼的话,你们又哪来的机会欣赏上周少爷倾情演绎的二重奏呢?”
二重奏指的是惨叫声和谩骂声。
楚司承觉得自己真的是很贴心了。
周洛洛不是喜欢在心里卖惨么,那他就把对方的惨状具象化,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大家肯定都相信他真的是周洛洛口中那个恃宠而骄的恶毒金丝雀了。
然而在场的其他人在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并没有往楚司承的人品性格上想,而是齐齐变了脸色,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就连沉浸在楚司承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帅气动作中的助理都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诶不是!感情刚才的话大家都能听见啊!”
他还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听到了,在那观察了周洛洛老半天,结果搞半天,这心声谁都能听到,都快赶上扬声器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跟在他旁边的保镖也跟着缓过神来。
“原来你刚才不是单纯感觉周先生可怜啊!”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他道歉诚恳才心疼他的……”
“所以你也听见了?”
“听见了……”
心声这种神奇的表达方式,不像说话能让每个听到的人都保证周围的人和他一样都知道了对方所说的话。
这其实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就像日记本一样,会让人有种想要窥探的欲望,也会让对方在窥探到之后,产生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因为这种优越感,他会不自觉地隐藏起自己能够听到某某心声的这件事,再加上这种事本身听起来就比较玄幻,很像小说中那种被上天选中的,气运之子才会拥有的金手指,更是让那些听到周洛洛心声的人自信心膨胀,他们下意识就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根本就不会想周围会有人和自己一样。
在这种天选之子的中二思想的影响下,他们自然而然地就会对发出心声的人产生一种保护欲,认为对方和自己之间肯定是存在某种羁绊的,不然他怎么别人的心声听不到,只能听到周洛洛一个人的!
因为这个心理,周洛洛可以说在回国之后的没几天就得得了厉家绝大部分人的亲近和维护,也利用心声让本身就嘴笨的宋乐安吃了不少的亏。
结果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周洛洛的心声谁都能听到。
他们确实是存在羁绊的,只可惜这羁绊是批发过来的,人手一份!
一时间,站在厉晏泽身后的保镖,包括厉晏泽都摇身一变成了冷宫里得知帝王真心的废后,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真想崩溃地喊上一句,“终究是我错付了!”
楚司承看着厉晏泽阴沉的脸色,又笑眯眯地往火上浇了一壶油,
“怎么样?你那小白月光的心声好听不?”
“……”
厉晏泽一言不发。
老实说,他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
之前第一次听到周洛洛心声的时候,他其实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压力过大产生幻听了。
后面听得次数多了,他也就接受了自己能够听到周洛洛心声的事实,并且还为此有些得意,毕竟周洛洛的心声中总是充满了对自己的无限爱意,这对一个爹味十足的霸总来说很是受用。
厉晏泽没想过别人会和他一样能够听到那些话,因为他觉得周围没有任何一人能够越过他担得起气运之子这个称号,再加上那些话都是周洛洛爱他的表现,所以他确信并且坚信这是专属于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
结果楚司承的一句话,仿佛一个用尽全力的大嘴巴子,扇得他脑袋发懵的同时,脸颊也疼得发烫。
原来大家都能听到。
原来……他并不是那个专属……
厉晏泽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好比花了大价钱让心爱的偶像专门为自己一个人表演,结果旁边的墙壁都是透明玻璃,外面没花钱也将表演看了个完全。
糟心!
这简直比宋乐安背叛他的事情还要让厉晏泽感到糟心!
当人们以为一件事只有自己知道的话,他们会称这件事为秘密,并对这个秘密深信不疑。
但如果这个秘密是一个众人皆知的事情,那里面的真假就需要大家好好揣摩揣摩了。
再加上刚刚周洛洛被烫到时的第一反应并不像他平常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柔,就更给他的心声打上了怀疑的标签。
厉晏泽此时也没有了想要和沈辞打擂台争夺宋乐安的心情,他觉得自己已经够丢脸了,不管是因为宋乐安,还是周洛洛。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狼狈仓皇地走了。
十分有眼色的助理将东西放进屋子里之后就带着保镖离开,将空间重新留给沈辞和楚司承。
面对差点将客厅堆满的袋子,第一次送人东西的沈辞也是有些不自然,
“你看看那些东西都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明天让李助带你再去挑。”
“你给我买的我当然都喜欢了。”
楚司承做足了一个金丝雀该有的姿态,只不过面对神色如常,似乎一点都没有被周洛洛心声影响的沈辞,他还是有些好奇的。
“你刚刚怎么那么信任我?”
楚司承凑到沈辞面前,“你就不怕我真的是他说的那种人。”
而面对楚司承的问题,沈辞只淡淡回了一句,
“因为他心里话太多了。”
谁家正常人一边道歉,一边还在心里将前因后果讲一遍,那恨不得从他刚进厨房就讲起的架势,摆明了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这就像白莲花旁边永远会有一个帮他把委屈说出口的工具人一样,只不过周洛洛的工具是他自己的心声。
沈辞虽然没碰过感情,但是他见得人多啊,商场上形形色色的人不计其数,周洛洛做作的小伎俩他一眼就能看穿。
“是吗?”
楚司承挑了挑眉,又往沈辞旁边靠近了一些。
“那……”
男生轻声开口,一双漂亮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旁边因为出门而重新穿上正装的男人。
红唇轻轻扬起,笑容干净之中又似乎蕴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然后,又慢吞吞说道:
“老板,你想不想听我现在的心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