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宁宗彦脸色阴鸷地换了衣裳,重新躺下时那股意动似乎还未散去,他却再也睡不着。


    巧合罢,听闻梦与现实相反,可见他实际有多讨厌她。


    躺了一刻钟,他似乎觉得还是有些难以忍受,只恨不得把那衣裳扔到火中,烧成灰烬。


    二十四年,他确实没有近过女色,不想也没空,玉麟军中治军严苛,他也严禁属下狎妓赌钱,造就了清良军风。


    过往像这般的意动几乎没有,行军打仗,累的倒头就睡,哪有空想这些。


    肯定是他近来休假懈怠了。


    思及此,他没有了睡觉的念头,一跃而起,修长的骨节抓起了外袍披上。


    砚华正在外头守夜,他依靠着廊檐昏昏欲睡,忽而正屋的门打开,他一个激灵,定睛瞧去。


    凌霄侯迎着月华,冷光划过他如缎的半绾长发。


    “侯爷,怎么了?”


    宁宗彦拢了拢衣衫:“去教场。”


    砚华傻眼了,他看了眼月亮,这大半夜的。


    察觉到侯爷的目光,他自不敢违抗命令:“是。”


    翌日,倚寒推着崔衡之去老夫人那儿请安,他这两日精神看起来又好了不少,成日闷在屋中也不太好。


    嬷嬷笑着说:“侯爷正好也在。”


    倚寒怔了怔,想到了昨晚的“乌龙”,不禁有些尴尬。


    今晨听闻女使说那是刺客闯入了公府,吓得她有些腿软,原以为只是寻常小贼,竟是刺客,也是,能闯入护院重重的公府,想来不是等闲之辈。


    她还留心了些话,好在那些女使言语中并没有提及她亦或是有什么奇怪的神情。


    可见宁宗彦大概是把刺客闯入她屋内隐去了。


    也好,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今晨她去瞧那窗户时已经还原好,大约是宁宗彦派人暗中修好了。


    偏偏是她正在沐浴,被两个外男撞见,真真是有嘴也说不清。


    倚寒咬着唇,莫名厌烦,她没好气,害的她昨夜对崔衡之解释掩盖费了一番心思。


    嬷嬷引着夫妻二人进了暖阁,倚寒登时被扑面而至的热气熏的手脚都回温了。


    屋内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正盖着绒毯,与宁宗彦说话,嬷嬷进屋:“老夫人,二爷二少夫人来了。”


    这也是崔衡之回来后头一回来寿和堂请安,老夫人也有些诧异。


    “衡之。”


    崔衡之颔首:“祖母、兄长。”


    宁宗彦淡淡点头,什么也没说,而倚寒同样打了招呼,只不过对宁宗彦格外冷淡就是了。


    “衡之精神气儿不错啊。”老夫人笑着说,崔衡之笑了笑,倚寒的针灸确实有用,但他没说,倚寒的意思也是先瞒着,待有了明显好转再告知。


    请过安,倚寒便推着崔衡之要离开,宁宗彦也恰巧起了身:“祖母,我也先走了。”


    老夫人点点头:“去吧。”


    三人一同走出了屋子,一出门,寒气重新裹上了身,倚寒贴心地给崔衡之拉了拉衣领,崔衡之则摸上了她的手背,二人相视一笑。


    这场景落在宁宗彦眸中,却莫名刺眼。


    她倒是会两头不得罪。


    也许她对自己死缠烂打的行径不知对多少人做过,衡之就是其中一个。


    还在冯府时她就喜欢同那些个公子哥儿一起玩儿,哄得对方团团转,后来不知怎的,又瞧上了自己,又想故技重施。


    宁宗彦自然不会上他的当。


    他脚步未停,径直越过了二人离开了。


    倚寒没在意他,与冯氏约定的日子快到了,冯氏给了她三日的时间,其余的什么也没说,更没有让她回来提前准备的意思。


    崔衡之听闻后问她赢得可能有多大,倚寒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是实话,前途未卜,她也只是凭运气去赌,崔叔骂她傻,冯氏这是挖坑叫她往里跳,她还傻乎乎地钻进去。


    倚寒无所谓的当做没听到。


    ……


    冯府


    冯倚春对冯承礼说:“父亲,我们真的要和冯倚寒比吗?若是……”


    冯承礼目光如炬:“怎么你没把我赢她?”


    冯倚春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这怎么可能,女儿我五岁便开始读医书,这十几年从未有一日懈怠,连祖父都说我行医有天赋,我又怎么可能输给一个不学无术的劣女。”


    “这便是了,你们安心比,不会输。”


    到了约定的那一日,巳时,倚寒准时出现在医馆门口,她一袭烟紫色齐腰襦裙,垂髻落于后颈,肩膀挺直,神色不卑不亢。


    今日冯氏的七位同辈全都来了,冯二叔倒是不知去了何处。


    冯瞻作为二房长子,理所当然的作为此次的评官:“今日与你比试的是三妹,你可接受?”


    冯倚夏脸色冷淡,看都没有看倚寒一眼,倨傲的说:“快些吧,还有病人在等我。”


    她擅辨百草,寻常草药,只要闻一闻便直是何物,此次二人须得分别在两间屋子里蒙着眼,自有为二人提供一模一样的药材,一柱香内,谁辨得多,谁赢。


    倚寒看了眼三堂姐,对方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进了屋。


    倚寒随后也进了另一间屋子。


    与此同时,冯承礼上了国公府的门。


    “真是劳烦冯大夫上心了,还亲自上门送药。”裴氏引着冯承礼往兰苑去。


    “应该的,令郎身体不稳定,药吃了也有一段时日,夫人一直没有反馈,我心头也放心不下,便冒昧上门。”


    裴氏哎哟一声:“怪我怪我,我儿说近来精神头颇好,便说不必叫您过来了。”


    二人去了兰苑,崔衡之膝上摆着一个竹筐,他正挑拣药材,把发霉的都捡出来。


    “衡之,快过来,先别干了,冯大夫来了,你赶紧叫他把把脉,瞧瞧身子如何了。”


    崔衡之犹豫了一下,还是推着轮椅过去了。


    冯承礼指腹把上他手腕的那一刻,脸色微末的变了变,虽说变化微乎其微,可他却能辨出,他的脉搏,稍稍强劲了些。


    他视线陡然锐利,他很清楚,他的药没有这么快。


    一瞬间,他就敛尽神色,做出了决定。


    “二爷脉象竟变强健了,药看来是有用的,若是能再辅以针灸,想是变化会更好,续命,指日可待。”


    裴氏面上浮现巨大的惊喜:“当、当真?”


    冯承礼颔首:“自然,这位先生应当也是大夫,夫人也可问他。”


    崔长富眼见瞒不下去,自是附和:“是啊是啊,衡之近来确实变好了。”


    “太好了,太好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裴氏激动的双手合十,嘴里絮絮叨叨。


    崔衡之却迟疑,倒是没想到冯承礼这次不开药,却要针灸。


    他当然是推脱,言明没有针灸的必要,当然,被裴氏劈头盖脸责怪了一通。


    无奈之下,他只得暂时答应裴氏。


    安抚着裴氏留在屋外时,二人进来屋,崔衡之不得已之下说了实话,并说明他不会再接受任何人的针灸,冯承礼闻言没什么意外。


    他心头频频冷笑,就知道这丫头不安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他握紧了腰间针包,心头暗道对不住了,他真的不能叫那丫头回去。


    ……


    倚寒白布条覆眼系于脑后,挺直了腰身端坐,纤薄的脊背仿若挺立的莲□□,风吹动她鬓边的发丝,医馆的大夫药材放置在她的鼻端下。


    她鼻尖轻轻一动,淡淡的药香飘到了她鼻端。


    “黄连。”


    “黄连。”


    一道柔一道稳,两道音色分别在屋子里响起。


    令有大夫替二人记录。


    “三七。”


    “三七。”


    香柱的火星一点点落下,冯叙在屋外替倚寒捏了把汗,冯瞻倒是极沉稳,耐着性子等待。


    越往后,药材的气味越淡,对二人的能力考验越大。


    近尾声,待大夫再把药材放在二人鼻下时,已经是几乎没有气味的药材。


    倚寒顿了顿,沉思了一瞬:“决明子。”


    令一间:“决明子。”


    火星彻底落下前,大夫捏着最后一味药材叫二人闻,这么频繁的辨别,难免使得大夫的嗅觉被干扰,加之最后的时间紧、辨别难度高,稍有差池,便会输。


    冯倚夏想也未想:“茯苓。”


    令一处,倚寒却顿住了,好像说不出来似的。


    大夫提醒:“寒姑娘,时间快到了。”


    倚寒嗯了一声,而后干脆果决道:“天花粉。”


    冯瞻淡淡瞥向香柱:“时间到了。”


    冯叙踮着脚恨不得立刻就瞧见二人的输赢。


    两间屋子的大夫出了门,把手中的纸张递给冯瞻,冯叙的脑袋登时就凑了过去。


    倚寒撩开帘子,对上了冯倚夏轻蔑的目光,她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旁的兄姊们围了过去,声音高高低低,全是对冯倚夏的肯定。


    冯叙从上往下看,惊叹:“不是吧,前面居然全一样。”


    冯倚夏微微蹙起了眉。


    冯瞻也有些不可置信。


    “不,最后不一样。”冯瞻淡淡道。


    众人的目光顿时聚了过来。


    冯叙抬头:“把最后一样药材拿过来。”


    屋内的大夫闻言便呈上了最后的药材。


    冯瞻视线落在托盘上,脸色难看:“最后的药材,是天花粉,倚夏,你输了。”


    屋内顿时安静,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真的假的,不会是记错了吧?”


    “是啊,怎么可能。”


    冯倚夏瞳孔紧缩,脱口而出:“这不可能,我怎么会输给她。”


    她登时转头:“你定是作弊了。”


    冯叙立刻跳脚:“你好没风度,输不起是吧,这还是倚寒赢了,要是你赢了不知道要怎么嘲讽她,输了就开始污蔑,二叔母怎么教导你的啊。”


    “冯叙,你……”


    冯倚夏死死咬着唇,冯倚春亦脸色正肃,倒是她小瞧了冯倚寒。


    倚寒笑了笑:“下次不知是何时。”


    “三日后。”


    倚寒颔首:“好,我会准时来的。”


    而后她在众人异样的目光里扬长而去。


    倚寒脚步轻快,清冷的脸上笑意罕见明艳,裙裾宛如盛放的莲花,在空中扬起美好的弧度,她越走越快,恨不得立刻飞回公府与衡之诉说这个好消息。


    然而当她回了公府,匾额处却挂起了白绫。


    宁宗彦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前,倚寒笑意顿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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