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鸦雀无声。


    无人理会他的凡尔赛，尤其是王辉宽。他小幅度磨磨牙，才把抑制的笑意藏回去。人好起来容易飘。特别是祝橙。少夸为妙。容易得意忘形。


    祝橙秉承学霸的良好习惯，打完两把游戏，过足瘾。自觉下号去刷题了。大抵是刚才太过兴奋，大脑多巴胺上腺，谢妄言早上刚教的题，现在除了数字外公式笼统一样的题放在眼前，他竟忘了怎么做。


    题海战术失败。


    祝橙叹气，愁眉苦脸地拿起手机。酝酿一下，把题拍下，发原图给谢妄言。


    【对方正在输入中...】


    祝橙心提起来。


    【谢大学霸（天使恶魔并存者）：中午教过。】


    言简意亥。


    祝橙当然知道，他对题目很熟悉，但全然想不起计算公式。


    翻了半天书也没摸着头绪。


    他占用谢妄言午休和下课时间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从前也没想过放学后还缠着谢妄言教学。他也没这么好学。但这次，是谢妄言让他学习。


    祝橙为自己找到正经借口，孜孜不倦道：“我忘了嘛。”


    声音倒是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谁欺负了。


    祝橙卖惨自然，就看谢妄言吃不吃这套。


    没过多久，谢妄言发了张图片来。是计算公式，密密麻麻的草稿纸，给他的公式是里面最端正的字迹。


    祝橙弯下眉，含了一点笑：【猫猫膜拜.jpg】


    发完，不过瘾地又发了两个表情包。


    【猫猫鞠躬.jpg】


    【猫猫眼.jpg】


    谢妄言闲聊道：【猫还会鞠躬？】


    这是网上找的表情包，能不能鞠躬，祝橙也不太清楚。但他乐意聊这个话题。


    祝橙把笔放下，伏在桌上，双手打字。


    【听说有些猫还会后空翻。】


    【谢天使：你认真的？】


    祝橙生怕他不信，速度很快地切后台，找到后空翻视频，发给他。


    【信了吗？】他问。


    过了几秒，得到回信。


    【谢天使：好厉害。】


    祝橙鼻子哼了一下，仿佛是自家猫被夸，有点儿飘飘然。


    没多久，谢妄言问他解出来了吗。


    祝橙拾起笔，照着谢妄言的笔记，估算了一遍。发给他。


    谢妄言发了两个字：【等我】


    祝橙茫然不解，删删改改，想问他什么意思，最后还是乖顺地应下，说好。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谢妄言发了一个“1”。


    祝橙回：【到。】


    紧接而来的是谢妄言的视频通话。


    祝橙怔然，心脏道不明的瑟缩，有些胀，不太舒服。


    他压下涟漪，点击接通。而后听见谢妄言的闷笑声。


    谢妄言的背景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祝橙没看见他，等了一会，才说：“谢妄言，你在哪呢？”


    他很少连名带姓叫谢妄言的名字，这是他们第一次私下以这么亲密的方式接触。祝橙没来由的紧张，他和其他朋友相处，都是打电话，从不打视频。


    谢妄言莫名其妙地“嗯”一声，不知道在回应谁。祝橙后知后觉，发现他在和自己说话，撇了下嘴巴。


    这人怎么跟网上被吐槽的公司老板一样？


    yesorno，选择or。


    “什么事啊？”


    夜阑人静，客厅没有动静，祝苓芬应当睡了。祝橙的声音小小的，细听有些软调。他和家里人撒娇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谢妄言也没。


    谢妄言那头窸窸窣窣，细微的擦桌子声。祝橙耐心等了须臾，谢妄言出现在他的镜头里。


    他的头发半干，搭在额间。身上穿着黑色家居服。谢妄言脸部线条清晰，棱角分明。色彩冲击下，五官更加立体。


    他真的很好看，若不是性格太冷淡，对谁都一副清冷模样，祝橙心底觉得，谢妄言要是同林驰扬一样，恣意洒脱，大概会在高中生涯里收获无数朵红玫瑰，谈上很多场恋爱。


    老天暴殄天物，把这张完美脸给了一个书呆子。


    祝橙默默惋惜，摆弄手机立好，没等他欣赏同桌的颜值，同桌的话先毒过来了。


    谢妄言：“题算错了。”


    祝橙：“……”


    难怪给他打视频。


    祝橙麻木地咬牙关。


    刚才接通的那抹笑，大约也是在笑他。


    谢妄言见他安静淡泊的神情，知晓他在装无谓。也没拆穿祝橙，顺着话题说：“小毛病，你这题起码能得两分。”


    十二分的大题，他算了半小时，得两分的小毛病。


    祝橙万籁俱寂。


    大概是察觉对方情绪低落，谢妄言罕见地宽慰了几句。不过学霸的安慰话也不中听，无非是“这题简单，学学就会”“你这么聪明，一看就记住了”“数学考得很好，你很有天赋”。


    前两句祝橙还没什么表情，等到最后一句，祝橙脸色很快缓和了。


    上了高中，数学能考103的人并不多见。何况他连中等生都够不上格。


    祝橙这么想，心情愉悦起来。他的开心藏不住。眉毛弯下，似月牙。


    他的嘴角弧度微上扬，似乎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的雀跃，悄悄在克制。谢妄言偏过头，避开屏幕浅笑了下。


    祝橙的脑子在数学方面很开窍，但其他科目进步不明显，他似乎只对数学有兴趣，刚好谢妄言让他把其他科目卷子拿出来写，有不会的就问他。祝橙想也没想，脆生生地拒绝了。


    “不要。”


    他同在班级一样，很果决：“我不想学，好难。”


    “你的数学还没好到可以靠竞赛获得上大学权利的资格。”谢妄言淡淡说，“不可以偏科。”


    祝橙捂住心脏，刚才的紧张感全然消散，屏幕里外的谢妄言对他而言，除了穿着不同，还是那个偶尔毒舌的帅哥同桌。他们的距离很远，又近在咫尺。


    近到祝橙可以随意开玩笑：“你伤害了我，却一笑而过。”


    谢妄言疏懒地扬眉。


    在祝橙做完题目后，谢妄言起身关了房间的白灯，只开了书桌上的小灯。灯亮起来，是暖黄色的。摇曳着照在谢妄言的身上，像太阳。


    谢妄言眸子漆黑湛亮地望着他。


    眼里漾起的笑意，没有想藏。


    祝橙心脏无意紧缩，咚地坠下。


    他慌张地移开视线，在镜头外深呼吸。懵圈似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大概是困了。祝橙这么想着。


    念头刚出，身体很懂他，打了个哈欠。


    谢妄言看见了：“你困了？”


    “嗯。”祝橙手背撇去眼角湿润的泪滴，“有点乏。”


    “那明天再说。”


    “明天？”祝橙声音轻启。


    明天再说的意思是...明天继续打视频吗？


    像是应征他的想法，谢妄言嗯一声。


    祝橙滞然。


    谢妄言：“不想我教你？”


    祝橙恍地回过神，忙说：“没有，怎么可能。”


    他咽了口空气：“谢哥教我，我超感动的。”


    谢妄言轻懒道：“这么感动，后天给我带早餐？”


    “行。”


    带什么都行。


    挂断电话，祝橙簌簌地垂睫。


    无意识咬下唇。


    我靠了。


    之前怎么没发现，谢妄言笑起来这么好看？


    是了，谢妄言光风霁月，对他做过的二百五事高风亮节完全不care。


    没见过几次面就主动邀请他做同桌。


    给他带家人在国外买的巧克力。


    耐下心给他讲题。


    反观自己。


    除了说几句好听话，什么也没为谢妄言做过。


    祝橙脑子有点乱。


    朋友...朋友间不能一方付出，另一方只知道索取。


    这样的友谊迟早要破灭的。


    祝橙对岌岌可危的友谊产生焦急心绪，他捂住额头，又缓缓往下移。双手捧脸，拍了拍。难以置信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他...在脸红什么啊？


    有病吗？？


    这时候不应该在想如何缝补和谢妄言的兄弟情，不想着做点什么事报答人家，不想着当牛做马...


    他特么。


    怎么在想。


    谢妄言谈恋爱会是什么样？？？


    祝橙觉得自己病了。


    还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