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洛不觉足尖点剑接力腾空,与神像巨目平齐。指诀翻飞,剑气暴雨似的攻击神像,爆炸声不断。


    无数手臂在符光中炸裂崩碎,里面藏着的白骨此刻全部暴露出来,簌簌落了一地。


    全都是十三年来寿骆村献上去的妇女儿童的骸骨!


    燕黎舟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叶子死死抓住香囊,恨不得把自己整棵草都塞进香囊里面去。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眼睛闭的死死的给自己洗脑不去想下面。


    神圣,诡异。


    眼看着洛不觉操控的剑避开那些碍事的手臂就要攻击到神像时。


    神像巨目,倏然睁开。


    黄金眼睛里同样金黄的眸子缓慢移向洛不觉的方向,一瞬间仿佛时间暂停。


    “你要什么?”


    祂的声音威严宏厚,莫名让人心里产生一种信赖感,仿佛不管是什么,你说,祂就能帮你实现。


    洛不觉伸手袖子被大力地挥动,整个人漂浮在空中。


    那把剑只堪堪停在神像面前不远,腰间香囊上的燕黎舟呼吸都缓了缓,然后继续蹬着叶子往香馕里钻。


    能不能顾及一下,你身上还有棵草呢!


    洛不觉神色依旧透着冷,没有废话,剑重新回到他手中。


    燕黎舟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好高,想吐。


    草……洛不觉你个没脑子的!


    神像随着洛不觉的话垂眸,随后又闭上双眼:“这是我应得的!”


    他说的理直气壮,不等洛不觉再次搭话,神像眼睛再次睁开,原本坐着的身躯晃动,站起来时头顶的太阳好似都成了他的一部分。


    洛不觉握紧了手中的剑,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再次纠缠在一起。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争斗,结局必定是洛不觉赢,金光神圣的身体上此刻全是坑洼划痕。


    突然一阵光芒之后,巨大神像消失不见,莲花台上只留下一个没有了手的人。鲜红的血液从伤口里流出来,沾污了莲花台。


    谢大梁!


    燕黎舟有些震惊,那人的打扮和长相,不是在地主府前跪拜后又消失的谢大梁还是谁!


    洛不觉缓慢来到谢大梁身边,后者双臂消失,神情皱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痛苦。


    嘴里不断张合:“杀了你,杀了你……我就……能拿到好多金子……杀了你!”


    燕黎舟趁机从香囊里探出头,感受了一下高度之后,还是不敢,只能作罢地锤了一下洛不觉。


    长这么高干嘛。


    “你杀人了!”


    一道讥笑着的声音从四周传过来,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


    洛不觉视线扫视一圈,最终定格在一开始见到的那棵树上,素色云锦的身影在红绿牌影中悠然浮现。


    对方也没有丝毫遮掩的样子,闪身来到洛不觉面前,笑嘻嘻的。


    他踢了踢地上的谢老头,看着他身上伤口不断涌出来的鲜血,眼睛里闪过一丝嫌弃。


    随即他抬眸,视线在洛不觉腰间停了一下,又继续上移和洛不觉对上视线,笑意吟吟:“仙长好威风啊。”


    洛不觉皱眉:“你不是妖。”


    “我自然不是!”那人像是听见了好笑的事:“我是同灯,他们全都供奉我。”


    “你有什么想要的?”


    话音才刚落,洛不觉手里的剑已经横在那人脖子上了。


    “也不是人。”洛不觉的声音依旧冰冷。


    同灯丝毫不惧,不等他说话,一堆人不知道从哪出来的,乌泱泱过来,领头的就是那个村长的儿子。


    同灯眉头瞬间蹙起,显然也是没想到,不过瞬间又恢复那副自得神色。


    村民们全都跪在树下的香炉前,一根又一根香火被插在炉中,一点一点燃着,烧着的烟不断飘向枝头,化作一块块的红木牌。


    【同灯,保佑我有金,有银!】


    【同灯,我还要金子!我还要!】


    【同灯,保佑我的金子!】


    ……


    一块块红木牌被同灯招了招手就全都飞起来在他周围绕着圈,洛不觉和燕黎舟清晰地看见上面的字。


    他明显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洛不觉手里的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又抽出来,尸体啪的一声倒在地上。


    但下一秒,同灯又僵直着起来。


    喉咙上的伤口迅速愈合,只有残留的血迹才明确表明刚刚洛不觉那一剑确实刺中了。


    抬手摸上自己的喉咙,红色的液体沾上指尖。


    “这么心急干什么?”


    洛不觉手中剑刃再次划破同灯的喉咙,可结果还是一样,对方身上的伤口的愈合速度惊人。


    这人,杀不死?


    燕黎舟叶子指了指,对了,同灯!最整个寿骆村的大boss,这人的原型是……


    此时,毫无预兆的人群中有一个人站起来,他盯着挂满红牌子的树咽了口唾沫,猛地扑向香炉。


    “够了,我老婆没了,不能再这样了!”他疯狂破坏着香炉里的信香。


    他的话像是火种点燃了柴堆,周围跪着的人纷纷开始附和。


    “对啊!村子里没有女人了,我们找不到女人了!”


    “对,老婆都献光了,我们怎么办!”


    同灯周围的红木牌一瞬间散开,笑容凝固:“为什么?”


    “为什么要反抗我呢?”他的脸沉下来。


    抢香的人突然清醒过来,抬头对上同灯冰冷的眼,下意识退后几步,双手颤抖着去拉村长儿子。


    “小村长,你不是说仙长来了,我们不用……仙长会杀了他救我们的对吗!””


    最前面的村长儿子闻言面无表情,也只有他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村民哭嚎开始求助洛不觉:“仙长,仙长杀了他!救救我们!”


    同灯无视他们都叫嚣,语气里似乎只是不解。


    “你们要地主死,要土地,要金子,我全部都答应你们了,只是吃你们几个人。”


    “没有我,你们也会被地主折磨死的,牺牲几个人保全所有……”


    “我帮了你们这么多,只是要几个人。你们想要我去死!”


    “强词夺理!”


    说着洛不觉手中的剑再次挥向同灯,同灯这次连倒都没倒下。


    他伸手握住洛不觉的剑,手臂整个都变成金子。


    燕黎舟扯着洛不觉的衣服。


    后者低头,看着香囊上的小草比比划划,不知道想要说什么,只是最后叶尖指了指人群的方向。


    “我庇佑了这个村子十三年,真以为我只杀妇孺吗?”这边同灯话音一转。


    “那是他们自愿的,也是我应得的。”


    “想杀我?都去死吧!!”


    在同灯喊完这句话后,香炉周围荡起一层又一层妖气,先前上面的香火压住了气息,此刻全部爆发出来。


    洛不觉身前屏障骤现,挡下冲击,腰间的燕黎舟紧张的屏住呼吸。


    十三年的人肉供奉不是说说而已,这同灯竟然和洛不觉打的不相上下。


    燕黎舟在打斗中看向香炉和人群的方向。


    最前方村长儿子跪坐得稳当,他眼睛黑亮,与燕黎舟对上视线后双手合十闭眼作祈祷状,周身灵力流转,帮村民们挡住香炉散发出来的攻击。


    但他的身体腰部以下正在逐渐变成岩石。


    “洛不觉,香炉,香炉!”燕黎舟着急喊。


    对方正和同灯的打斗激烈,在好几次燕黎舟闭眼感觉自己就要掉下去后,洛不觉终于伸手捏住他把他重新丢进储物袋里。


    周围原先散去的薄雾此刻又重新聚集起来。


    同灯惊讶,随后笑出声,咬着牙喊:“山神!!”


    不远处村长儿子闭着眼睛,石化的痕迹已经到了腰处。


    “大山会保佑你。”


    洛不觉趁着击杀同灯复活的间隙,闪身到香炉面前一剑将香炉碎了个彻底。


    刚站起来的同灯在香炉碎掉的瞬间发出一声闷哼,金身崩碎,碎片被卷入破碎的香炉。


    灰白的香灰堆上,只余一颗金光妖丹。


    洛不觉将手里的剑收起来,捡起地上的妖丹。旁边的村长儿子缓慢睁开眼睛,抬头。


    他身体上的石化追上来了,雾又散了个干净,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真实。


    洛不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储物袋,看着手里的妖丹,他刚刚依稀听见有人喊“香炉”。


    “同,同灯死了!”


    这句话把人群炸开,村民还没来的及欢呼,就看见城主府深处逐渐显现出来一个牢笼房子。


    里面挤满了未被同灯食用的妇孺。


    里面关着的人看见村民突然开始颤抖蜷缩在一起。


    有个人想要来拉洛不觉,但对上洛不觉的眼神后,求救帮忙的话又生生咽回去,脸色一白,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收回手。


    储物袋里,燕黎舟整棵草摊平压在令牌上面,叶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自己,突然间自己身侧骨碌碌地滚过来个东西。


    金色的。


    在燕黎舟的叶子尖尖触碰到被洛不觉刚塞进来到妖丹时,一瞬间,那妖丹忽的裂开一条缝,很多缝。


    眼见着这东西越来越碎,燕黎舟内心暗道不好,这东西这么脆的吗?


    一阵头晕目眩后,眼前视野模糊又清晰,他惊愕地看着自己变成人的双手。


    还没来得及高兴,失重感猛地袭来,整个人控制不住地直直栽下去。


    “我靠!”


    就在燕黎舟即将砸到洛不觉身上时,后背措不及防的传来一阵撕裂的灼痛,强大的推背感控制着他往前猛冲。


    洛不觉几乎是本能地抬手,看到燕黎舟背上的伤口后眉头皱紧,抬头看向攻击的方向。


    远处,原本被洛不觉砍了根的那颗头颅树现在“死而复生”,此刻正飞快地往外逃跑,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燕黎舟闭着眼,此刻可谓是狼狈万分,“哎呦”的小声喊着疼,刚化形的眩晕还没褪去,又替洛不觉这么挡了一击。


    洛不觉低头查看燕黎舟的伤势,剑刃划开背后的衣服。


    后背上原本洁白的皮肤此刻泛着一片紫色,隐隐有扩散的趋势。


    指尖迅速点在背上的几处穴位,防止毒素扩散,洛不觉拿出一颗丹药塞进燕黎舟嘴里。


    他盯着怀里那人,鬼使神差察看自己储物袋,发现自己的小草不见了,眼神又落在眼前这人身上。


    燕黎舟勉强睁开眼,两人对视。


    燕黎舟伸手,手指勉强抓着洛不觉。


    “没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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