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是一只猫闯入庄园，被卡尔发现？然而猫的动静轻得可怕，也未曾出过这个房间。卡尔的听力能隔着这么远就听见猫的叫声？
布鲁斯韦恩思考着，低头一瞧，卡尔已经把地板擦完了。男人半蹲下来，问：“……你在擦地板？”
卡尔觉得他明知故问：“猫把脚印沾在地板上了，地板脏了。然后，我们就要擦地板了。”
布鲁斯也觉得这对话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无论是提问者，还是回答者。就比如说是白日里撞见了人，然后问：“嘿，你醒了吗？”然后另一个人回答：“是的，我醒了。”
就跟这比喻一样，毫无营养。
男孩抬手擦脸，他知道用手帕粘点水——窗户上残留的些许雨水——地板上的脚印被擦干净了。卡尔不说话，他没准不太清楚怎么跟面前人相处吧，或者出于其他的原因。
“布鲁斯？”
“……嗯？”
卡尔茫然地看着他。男人适才下意识伸手给他抹了把脸，相当轻的力气，只是把卡尔脸上的污渍擦去，留下极其浅淡的印子。
男孩把手帕塞进口袋里，眼神移到隔壁已经趴下了的艾斯，而后又偏头往外边看，尽管他这个高度只能看见哥谭的天空。最后他才好似下定决心似的，扭过头看向韦恩，像是很无奈的模样了，他问：
“你也想跟我一起玩吗？”
“好。”
卡尔见他答应，倒是有点高兴起来，他“噔噔噔”地绕过他，跑到他背后，或者说是门口，昂昂头朝他伸手。
布鲁斯拉着他的手，还把艾斯拉出了房间。男孩的手就如同所见一样，温软，被牵住的时候没有一点力气，全然地交给布鲁斯韦恩。
卡尔说：“我们能去找那只绿眼睛小猫吗？它应该跳到下面的草丛里面去了。只是找找它，看看他——我们不能抓住它。”
布鲁斯：“没有问题。”
卡尔和他一起沉默片刻，男人的手掌比卡尔大得多，握住他的手时温度便从手心传达而来，诚实地说，他并不知道怎么跟布鲁斯相处。布鲁斯不怎么跟他说话，有时候不说话的时候还教人害怕。
“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但我记得迪克告诉我说，我可以叫你爸爸，或者父亲。我是这样叫的。”卡尔说，他走得慢吞吞的，连带着韦恩也慢吞吞的，“不过后来，现在，他没有告诉过我了，我还能这样叫你吗？”
男人没直接回答，斟酌了一会才答：
“我不是你的父亲，在你尚未懂事前，我不会自称为你的父亲。如果可以，我也愿意成为你的养育者，和迪克一起照顾你的长大。”
卡尔松手，茫然地看着他：“那我能这样叫你吗？”
布鲁斯说：“当然可以。”
卡尔又高兴起来，他还是有其他问题的：“那你应该是我的父亲了，但是你们为什么总是要问过我，才能给出答案？父亲，你就不能一直当我的父亲吗？”
男孩想到这个，他问：“那我能叫你韦恩吗？”
“也行。”
“那我能叫你布鲁斯韦恩吗？”
“……你想的话，也不是不行。”
就是答应的同时，带着一丝不情不愿，也不是不情不愿，就是很奇怪。卡尔感觉自己的心情像坐上了小鸟：“那称呼太多了，我想叫一个简单一点的，就跟迪克一样简单。”
“我能叫你人吗？”
布鲁斯：“……这不会太奇怪吗？叫我人？”
卡尔摇摇头：“哪里奇怪了，这世界上有男人和女人，那大家都是人了，为什么不能统一一下叫法？你叫我人，我也叫你人，这样不就很简单了？才一个字。”
布鲁斯：“那你分不清我和其他人，你要怎么做？”
卡尔：“那我们可以加上独特的记号，例如说，你是蓝眼睛，我就叫你蓝眼睛人。那只猫是绿眼睛，我就叫它绿眼睛猫，或者猫小绿，你就是人小蓝。”
布鲁斯：“那假如有两只绿眼睛猫？”
卡尔：“猫小绿，和猫小绿绿。”
布鲁斯无法反驳，这要解释起来，那没完没了，而且不得不承认，卡尔说的在某一方面的确有点逻辑感。仅有一点罢了，那都叫人小蓝了，还能怎么办？难道人小蓝和布鲁斯存在本质上的区别吗？
“那为什么不直接叫我布鲁斯？那是我的名字。和你说的人小蓝是一样长的。”
卡尔若有所思，“这是你的名字，布鲁斯。那卡尔是我的名字。那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我的父母。”
“那我的名字是谁给我取的？”
布鲁斯噤了声，那自然也是他的父母。依着卡尔的问题，那应该会问到他的父母了。这又该怎么解释？为什么我的父母不见了，为什么他们不在我旁边？
“那我为什么没有母亲？我也想有个妈妈，所以我能有个妈妈吗，父亲？布鲁斯？我想要妈妈给我念故事，就跟薇薇安一样，但是温柔一点就好了。我能拥有吗？”
“我已经看好了我的妈妈，你能让他当我的妈妈吗？”
“他？卡尔，你是想让谁……当你的妈妈？”
“迪克行吗？”
“不行。”
“为什么？！”
“他……是男的。”
“男的就不能当妈妈了吗？”
“……昨天下的雨还没干，那只绿眼睛小猫没准还没走，我们可以去庄园背面看看那只猫，假如遇到危险还能救下它，你——想养只猫吗？”
卡尔睁大眼睛：“可以吗？”
布鲁斯深深松了口气：“当然。”
……
卡尔想要那只猫。他刚刚看得很清楚，脆嫩的绿色，下午阳光照耀在窗户上，它的眼睛便发光了。浑身是银灰色，底下的毛是白色的，末端是黑色的，它是一只灰色小猫。蹲坐的时候，尾巴盘在前爪上，尾尖稍微翘起，雪白绒毛漂在半空中，竖起的瞳孔眯着，注视着卡尔。
它像一只行走的毛团。
“大概是防护网不知处于什么原因被抓破了，”布鲁斯让卡尔站在水泥小道上，他自己跨过草地，和灌木丛：“然后就有动物从外边跑了进来，只是……”
面前是由铁丝制作的防护网，有两到三米左右，最底下破开了一个洞，不小，至少能钻进去个孩子，卡尔能直接走出去。由于庄园坐落的位置，防护网之外的，没有这么容易行走。
但要说……只是一只猫？能抓破这么大一个洞？单是抓破就不太可能。换作其他动物，例如说，野猪之类的，或许可能。因为其他原因，导致这个洞的出现，所以猫闯了进来。
能说得通，可事实不能这样推理出来的。
卡尔：“那里有猫小绿吗？”
布鲁斯：“应该跑了，没有看见它。”
男孩叹气，沮丧地点头，他也没有再听见猫叫了：“那它还会回来吗？”
刚想今明两天把防护网补全的布鲁斯犹豫一瞬：“……可能，猫这种动物聪明，我们不一定能够在见到它。”
“那我听见它的声音就好了，我能听见它的叫声的。”
“你在哪儿能听见它的声音？”
“楼下，或者楼梯上，虽然它的声音很小，但还是很清晰的。就是偶尔大些，偶尔小一点，可能还有一只小猫，我们没有发现。”
“你想养猫的话，我们可以去宠物店挑一只其他的猫？这只猫是只野猫，我们可能不太容易抓住它。而且就算抓住了，它也不会轻易被我们家养。”
卡尔闻言：“真的吗？那我至少想再看它一眼，跟它玩玩可以吗？”
“你不喜欢其他的猫？”
“我现在喜欢那只绿眼睛小猫。”
*
布鲁斯韦恩在男孩休息过后就把防护网补好了。当然，留了个很小的洞口，足够供一只猫通过。他想，再过些天补好就是了。
然而在此期间，为保证安全，他补网前翻到另一边去看了几遍。还好是下雨，泥土，草地上容易留下痕迹。有一串猫的脚印，拇指大小，蜿蜒而下。还有其他的猫脚印……
他把另外的脚印细细观察几次，要说是很清晰的脚印那是不太可能的。走来走去，转来转去的行动让这片草地的痕迹变得相当复杂。因为那只小猫踩过树下的泥土，故而留下一串脚印。而其他的就很乱糟糟了。
与其说是猫脚印，不如说可能会是其他动物，毕竟猫留下的痕迹不会这么大，例如说是熊什么的。在防护网外围转了半天。
可是形状方面，尽管很乱，却只能让布鲁斯一瞬间想到了猫。
不过有这么大的猫吗？
他陷入沉思，没有发现明显的异样，只是有点奇怪。山上熊很正常吧——一般不会有，相信阿弗早已做了驱兽的准备，难免会有点儿意外，熊的爪印跟猫有点相似，也说得过去——但布鲁斯还是决定再在这个防护网正对面加个监控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