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距离不远,正在朱丹的神识范围内,她毫不犹豫的放出神识困住此人。
若有丝毫异动,直接绞杀。
朱丹才不会讲究什么公平不公平,是不是在用神识欺负本地土著。
笑话,她是只有一个暂住证,被天道防备着,但对上本地人若连正当防卫都不能有,那她直接携手梧桐,先跟本世界天道做过一场再说吧。
身为丹皇,她的傲气早养出来了。
这人显然也不是束手就擒之辈,虽然看不到神识的存在,却感受到了自己被禁锢,立即也运转体内的力量试图挣脱逃走。
朱丹面色一变,明明那点挣扎的力道于她而言不算什么,却带来一种隐隐的危机感。
为什么一个凡人会给自己带来这种危机预警?朱丹果断决定先下手为强。
这也是她在修真界养成的习惯,从不小瞧任何一个弱者,先动手再说,免得久了人家召唤了什么大佬或者拿出了了不得的防身底牌,那她就阴沟里翻船了。
朱丹可是深知反派死于话多的。
只是就在她准备动手之时,天道没有阻止,反倒是汤圆尖叫一声,快速道:“主人手下留情!”
朱丹准备斩草除根的动作一顿,她不信天道,甚至没有全信梧桐,但对汤圆却是深信不疑:“咋了?”
“主人不要急着动手,刚才我收集到了这人的属性气运,给我一种感觉,对你很有用,或许困扰主人的雪灾就能通过此人来解决。”
朱丹一愣,这人的灵力也有属性,莫名其妙跑来杀她的还是一个历史名人?
几乎下意识的,朱丹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她叮嘱公孙柳几句,从丹鼎中出来,一步步走向那个被困住的人,心情很复杂。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朱丹有些左右为难。
她喜欢政哥,也对这个人颇有好感,但他们两个偏偏是敌对的关系。
政哥不会放过六国余孽,这人也想着刺杀政哥。
当然,喜欢归喜欢,在朱丹眼中,政哥还是第一位的。
朱丹的脚步从犹豫变得坚定起来,走到了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面前。
他也长得很高,不过比政哥要矮一点,朱丹只是微微踮脚就拍上了他的肩膀。
伴随着呲啦几声,笼罩住此人严严实实的斗篷就被撕开,露出了那张面若冠玉,好看的不得了的脸。
不同于政哥的棱角分明、雄浑霸气,此人面容精致,五官如同被女娲大神细细雕琢过,比扶苏还像奶油小生。
甚至较为柔和的轮廓偏中性,稍微装扮一下,穿上裳裙就是个漂亮的大美人。
如无意外,这人应该就是历史都盖章的面若好女的张良张子房。
此时他被朱丹的神识牢牢禁锢住,一双漂亮的眼睛死死瞪过来。
莫名的,朱丹竟有了几分心虚和罪恶感。
上来就用灵力把人斗篷毁掉,是不是不太好?
不过谁让他先藏头露尾的?朱丹又理直气壮起来:“你是张良吧?是听说了我官拜国师的消息,打算像当年博浪沙刺沙政哥一样刺杀我?”
原本愤怒的张良一怔,眼中流露出几分惊讶。
他是在半个月前来到咸阳的,作为一心复韩的六国余孽,他当然很关注咸阳与秦王种种。
所以骤然得知莫名其妙来了一个神仙弟子,居然给秦王拔除了以前吃丹药所留下的丹毒,还让他年轻了十多岁。
虽然张良深知传言必然有夸大的成分,但还是跑来了一趟调查情况。
在蓝田县与咸阳两地走动,待得越久,打听的事情越多,他就越发心惊胆战。
先不说这个所谓国师是否真的是神仙弟子,她确实给秦国带来了很大的有利的变化。
张良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便毫不犹豫作出了一个决定:刺杀这位秦国国师。
既然所有变化都是她带来的,她死了,自然不会再有。
张良没有傻得在咸阳宫动手,但好在此人又如往常那般来了蓝田县,于是他抓住了机会。
然而张良非常肯定自己只是暗中关注,为了防备她身边的甲卫,这种观察踩点都极为隐晦,基本没有和对方照过面。
她为何一见面就认出了自己?
明明之前已经感觉到了杀意,但看到自己这张脸后,对方的杀意竟然转变成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有激动,有犹豫,有为难……种种不一而足,唯独杀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良沉默着没有回答,心中警惕,此人很古怪。
虽然他没有说话,也收敛情绪很快,但朱丹还是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惊讶。
不必对方承认,她就肯定这人果然是张良。
张良那可是汉初三位开国功臣之一,被刘邦称赞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他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独特的属性气运?
不过汤圆说感觉到他的气运能解眼下雪灾的困局,朱丹不知不觉摸住了下巴,思索着张良能拿来炼制什么丹药,刚好对此刻的雪灾有用?
她直勾勾的盯着张良,张良一开始被看得有几分脸红,但很快发现她目中没有焦距,眼睛是放空的。
这是在看他,却又不是在看他。
张良心头的那种古怪感更强了。
这时,两个后知后觉将张良围起来的甲卫却是一脸的见怪不怪。
只看国师这神态,便知道她是突然又有灵感了。
今天朱丹回蓝田县回的急,恰逢曹腾休假,他并没有跟上,就连朱丹自己也只意思意思的带了两个人。
在亲眼见过朱丹将丹鼎变大,在爆炸的高炉面前护住一众人后,嬴政算是彻底相信了朱丹的自保能力。
之后总算不再患得患失,在仪仗方面尊重了朱丹的想法,她愿意带多少人就带多少人。
虽然吧,朱丹以前跑到野外去收集材料的时候,派去的那些废物甲卫也没起到多少作用。
“你到底在看什么?”到底还是张良先忍不住了。
两个甲卫闻言瞪了他一眼,竟然敢打扰国师的灵感!
朱丹回过神来,看向张良,她对张良最深
的印象就是那句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如果根据这句来设计丹药应对雪灾的话,确实有一款丹药的构架可以借用。
朱丹若有所思:“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你愿意把你的气运赠送给我吗?”
张良:“……”
他都气笑了。
虽然他不太懂朱丹口中的气运到底是什么,但是——“我是来杀你的,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可能把我的东西赠送给你?”
朱丹疑惑的望着他:“正因为你是来杀我的,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啊,你把气运送给我,我们两个就两清了。我可以放你走,你也不用担心陛下之后会找你麻烦。”
张良:“……”
朱丹挑眉:“当初你刺杀政哥逃了出去,自然无人跟你算这笔账,但现在你刺杀大秦国师被抓个正着,两罪并罚,你以为你还有活路?所以你最好乖乖同意把气运送给我,我才会在政哥面前为你求情。”
张良:“……”竟然无法辩驳。
从她的逻辑来看,这似乎是自己所能选择的仅有的活路了,但是张良冷笑一声:“我实力不济,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张良自然不是就此认命等死了。
只是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位秦国国师想要借用的气运非常关键,极有可能就是察觉到这一点,对方才会停下想要杀他的举动。
朱丹倒是没有察觉到他在待价而沽,皱眉望着面前的人,有些难办。
她所了解的张良一心复国,对政哥、对大秦深恶痛绝,是真的可能会宁死不从的。
不过让她就这么放弃,她也不甘心,她收回神识禁锢。
张良立刻就感觉到困住自己的东西不见了,正要拔剑,却见朱丹忽然上前一步,又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这一下落下,张良只觉得有一股力量蛮横的闯进了他的身体中,在他的筋脉里流窜。
他的眼中有过不可思议,但很快冷静下来。
这人封住了他的力量,并没有察觉到朱丹所使用的灵力和他们所修炼的气感有什么不同,只以为对方虽年纪轻轻,却是一个高手。
张良有几分了然,难怪秦王会封她为国师。
从前秦王也宠信方士,却无一人能达到国师的高度,想来就是因为此人有几分真本事。
他看向朱丹,声音平静:“国师这是不准备杀我了?但你就算留我一命,我也不会配合你。我张家五代相韩,韩王与我恩重如山。而秦王灭韩,我与你们的仇恨永远都解不开。”
“你还没看透韩王孙吗?那个贪生怕死的懦弱之辈?”本来朱丹不想这么上来就激烈的。
她打定主意要慢慢说服他。
但听到张良竟把韩王和政哥放在一起提,她就忍不住了。
“都说士为知己者死,政哥雄才大略,更是做出了千古未有的一统之举。相比之下,韩王孙有什么?”
出乎意料,听到这话,张良反而沉默一会儿才说:“站在个人的立场,我佩服秦王,但我不仅仅是张子房。”
他没有反驳朱丹对韩王孙的评价,可见韩王孙的本性他也是了解的。
只是韩王孙也不仅仅代表他个人,他看的是他背后的韩国。
此时的张良相比当初博浪沙刺杀嬴政时的年少意气,多出了几分沉稳,他不再偏激的只看到韩王与韩王室。
他看的变成了韩国。
朱丹轻叹一声,听懂了他的潜意思,所以后来的张良才会投奔刘邦吧。
她忽然不急着回咸阳了。
张良和胡亥赵高李斯等人都不一样,不管他们心里是否对自己有意见,但他们是站在政哥这一边的。
只要有欲望有所求,就算心里恐惧也能很快的说服自己心甘情愿,但张良乃是一代谋圣。
相比项羽刘邦的政哥在时不敢返,他却是实打实收买过力士刺杀政哥的人。
这人的胆气与傲骨,让他绝不会轻易妥协。
一声心甘情愿殊为不易,得慢慢磨了。
第42章
“女公子,我们已经修好了一间房的火炕,你要去看看吗?”几天之后,朱丹再一次来到柳叶里时,二林立刻殷勤问道。
同时目光无意识偏离,看到了跟在女公子身后的人,顿时愣住。
第一眼他的想法是这位女郎生得好生美丽,但多看两眼后,他认出这是一位郎君,瞬间庆幸自己没有冒冒然的说出来。
“当然要去看。”朱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张良,“不仅要看,你也给我们讲讲。”
火炕是女公子传授,为何要讲?
二林刚这样想,就明白过来定是因为这位郎君。
看来他的身份很特殊啊,二林打起了精神。
一行人走近已经烧了火炕的屋子,朱丹只是不怕冷不怕热,但需要的时候对外界的感知还是很敏锐的,她微微点头。
待坐到炕上,触摸到温度,不由得说:“不错,这个炕烧的好,温度合宜,不会烫伤人,也不会冷。”
“你们这边的进度倒是比蒙家别院那边快不少。”
二林谦虚一笑:“都是那些匠人的功劳,他们都很有经验,虽然这个天气土壤上冻,黄泥和粘土都不易得,且不容易干,但搭建好的火炕能极大的节省取暖用的柴火,所以整体算下来还是合算的。我相信只要让父老们见到了火炕的好处,就一定会主动要求搭建。女公子,你交代给我的任务很快就能完成……”
既然是介绍,二林又走近几步,从炕头说到炕尾,大力的夸赞着火炕的好处,其间夹杂着对朱丹的吹捧。
本来朱丹听这种话都听得习惯了——没办法,即便她不是一个厚脸皮的人,可所处环境,大家真心感激她,又发现她比那些贵族随和的多,有些话就自发的说了出来。
听得多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然而,今日却不同于以往,今天她身边还跟了一个张良啊!
朱丹久违的体会到了一种尴尬得恨不能脚趾抠地的情绪。
她暗戳戳的瞥向张良,却见对方听得很认真,目光闪动间似乎还在记忆。
当然他不可能是记那些彩虹屁,所以他是在记录火炕的制造之法。
朱丹眼神闪了闪,想看到张良能做到哪一步。
二林已经算是擅长言辞的黔首了,不过他知道女公子是个实在的人,吹捧归吹捧也要有干货。
可是他肚子里的东西就那点,掏完了,他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朱丹又看了一眼张良,张良欲言又止,但到底没有张嘴问。
于是朱丹交代二林继续弄火炕,最好把柳叶里的住房都改造一遍,然后领着张良离开。
同坐在马车上,张良终于开口:“国师既然有火炕这样的过冬之法,为何还要借我的气运?”
这段时间朱丹在蒙家别院领着管家一众人也在改造火炕,虽然熟练的匠人都在柳叶里,但朱丹参与过火炕的制作,一人就能顶一群人。
好多匠人都是她带出来的,自然也能重新带出熟手,期间使唤张良没有手软。
她直白的告诉他:“我这里不养吃白饭的。”
对于要干活才能吃饭,张良倒是并不抗拒。
或许是觉得这样付出一点劳动换来食物不算投效秦国?
蒙家别院改造火炕,他全程在场,此时朱丹听到他
的问话,也反问了一句:“那你都记住了蒙家别院是怎么改造火炕的?为何还要记柳叶里的?”
张良一怔,嘴唇嗫嚅着没有说话。
朱丹却是一笑,相当笃定的说:“因为蒙家别院是贵族居所,你也想看看黔首们能不能用这火炕取暖吧?”
张良没有否认。
朱丹心头一松,张良出身富贵,他父亲是韩国丞相,过得锦衣玉食,不知晓人间疾苦。
所以国破家亡之初,如一个冲动的少年般敢想敢干,但多年后,他周游各处,想来也穷困潦倒过,被迫看到了一些黔首的生活。
人站在高处时,总是对脚下的苦难视若罔闻,等真正跌下来,身处同样的境地,才能感同身受。
朱丹长长的叹了一声:“火炕是好东西,可惜我想起来已经比较晚了。别说是蓝田县,就连最近的咸阳居民都没来得及在进入冬天时都用上火炕。而且就算火炕是好东西,造价低廉,也绝对会有一大批人用不起,或许他们得等到来年、再几年,才能存够大钱置办好一个火炕。”
此时的张良当然不会傻的说,火炕也就用了一些黄泥和粘土,怎么就置办不起了?
这两样是可以去野外挖,但挑回来需要劳动力,同时其他材料用的虽少,却也不是没有……总会有人用不起。
“你准备怎么做?”说这话时,张良的心情非常复杂。
朱丹身为大秦国师,自然不会缺钱,若她愿意给咸阳人、给蓝田县的人家家户户都置办一个火炕,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这天下除了这两处,还有其他人,有秦国人,也有……韩国人,这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身为秦国的国师会有这样的心胸吗?
朱丹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很干脆的说:“这个钱我是不会出的,我也不会建议政哥使用官方的财政,由官府为黔首们免费制造。”
张良看向她,朱丹自信的一笑:“因为没有必要。”
她早就算好了这笔账,那些家里有壮劳动力的可以进入建筑队,跟随匠人学盘炕的手艺。
比较愚笨学不会的,就去挖黄泥和粘土换钱。
而没有劳动力的妇孺自然也有其他的赚钱之法。
像刘缊家的豆腐,小花领着人做的腐竹,朱丹打算来年正式建成工厂。
还有腐乳,随着一众方士终于弄出玻璃,朱丹就在琢磨罐头瓶的事了。
当然,也少不了封建时代最传统的男耕女织,养鸡场养猪场都会招人,这种大规模养殖需要干净,需要耐心细心,所以都把女工招进来。
纺织行业要改进纺织机,正好子母丹可以改良种子,麻布的产量必然会上涨。
涅盘丹会改造出许多如辣椒红薯土豆这等新物种……通通都需要人手!
朱丹不相信他们在入冬之前攒不够置办火炕的钱。
张良瞠目结舌,只觉得如听天书,明明朱丹吐字清晰,说话不紧不慢,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为什么连起来他就听不懂了?
他在蓝田县打听的时候,是发现这里多出了不少新东西,却不料只是一个开始,这位大秦国师的手段才使用不到十分之一?
按照她的预估,来年大秦会变得如何?
张良茫然了,自己真的还有复国的希望吗?
“当然了,这个未来确实很美妙。”甚至朱丹自己每每提到,不管说多少次都是一样的上头。
仿佛眼前浮现出原本面黄肌瘦的老百姓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实现了家家户户和平喜乐、吃喝不愁的场景。
那简直是对一个基建党、种田党的最高赞美。
“但是,这些还只是前景,摆在我面前的更迫在眉睫的问题是眼前的雪灾,只要我借用了你的气运,即便无法全部解决,可只要能解决一部分,或许就会少冻死一个人。”
“如果冻死的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我还相当于挽救了一个家庭,救下了本来会死去的老人和孩子。”朱丹双眼闪闪发亮,“你知道这个时代,一个人想要长大有多难吗?首先得他们的母亲不会因为长期劳作或者频繁生育坏了身子,只有母体康健才能生下健康的孩子,他才不会在往后的人生中频繁生病被家里人放弃。其次这个家得长辈能干,能弄来足够全家人吃的食物,不然老人是第一个被放弃的,其次就是孩子,最后——”
朱丹的脸突然阴沉下来,“他们不会遭遇天灾和人祸,天灾也就罢了,天灾面前人人平等,以你们浅薄的科学知识,遇到事情只能求助先祖,也根本想不到提前发现、提前避免,只能在事后努力挽救。”
“至于人祸,那就更不用我说了。”
“长远点有战争,近点的有愚蠢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贵族。”朱丹说这话明显意有所指。
张良立刻想到自己打听到的与朱丹有关的种种。
在他看来,这位国师着实是一个好脾气的,唯一一次在蓝田县大发雷霆,也不过是将一众人送去官府,要求他们秉公处理。
其实朱丹在一定程度上遇见了二林家的事会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最开始还只是一众家奴擅自做主,在外毁坏主人家的名声,但不管是为了讨好国师,还是真的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最终还是牵扯到了向家人身上。
当初在长亭里刘缊家收蘑菇时,朱丹听了一个可怜的小媳妇的故事。
因为新嫁过来不了解情况,误闯了贵族的地盘被杀死,可真相却是冠冕堂皇的贵族觊觎美色,要强抢人妇,她不从,挣扎间被掐死了。
向家为了善后才颠倒黑白。
这事会牵扯到向家人,倒不会牵扯到那位蒙家旁支,毕竟一个黔首实在太卑微了,仅靠向家就能把人摁死,根本不用他们的靠山出场,他们连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可若说他们无辜,国师会相信吗?
最终不仅向家被拔出萝卜带出泥处理了,为了防止国师因为一个旁支对蒙家产生别的想法,蒙毅亲自过来向朱丹道歉,说自己没有管束好族人。
其实这会儿的朱丹早就把这个事忘到脑后了,骤然听得蒙毅的解释,她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不知不觉中原本还需要借蒙家的势在蓝田县立足的自己,已经站在了这样的高度。
即便是一桩早已忘记的往事,也会有人翻出来,认真的进行弥补,不愿意让她有一丝的芥蒂。
另一方面则是越发深刻的感受到了封建时代的等级森严。
不管是自己之于蒙家,还是蒙家之于那个小媳妇儿。
莫名有种自己变成了恶龙的感觉,朱丹定了定神,把突然而来的沉重和糟糕的情绪甩掉:“大秦的人真的太少了,不管是老秦人还是旧六国人,我不希望他们再有折损,哪怕往年的冬天他们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哪怕我也不能确定此事可不可行,但试一试又没关系。”
“即便是因此求我这个六国余孽?”张良忽然说道,声音意味不明。
朱丹眼睛一亮:“求你你就会同意吗?那我求你。”
张良:“……”
朱丹滑跪的如此之快,他都搞不会了。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可是大秦国师,还是所谓的神仙弟子?
脸都不要了吗?
第43章
于朱丹而言,伏低做小算什么?现在让她喊张良一声亲爸都能答应。
只要对方愿意借自己气运。
朱丹倒不仅仅是大义凛然的想解决雪灾,也确实好奇张良的气运所能炼制出的丹药。
作为丹师,对新品种丹药的追求是永恒的。
可惜张良这次是没有冷嘲热讽了,但也没说同意。
朱丹看在眼中,觉得有必要再下一记重药。
这日,她去山中寻找炼丹材料,顺便把张良也叫上了。
张良倒没有畏惧外面风雪,不愿意出门,相反他对朱丹炼丹一事颇为好奇。
他打听了不少朱丹的事迹。
或许知道的并不全面,但有些消息,嬴政只恨不得在顷刻间传遍天下。像是回春丹,让六国余孽都知道秦始皇现在身体好着呢,所以别指望把他熬没了,推翻大秦。
除草丹则是先打个样,无论是波尔多液,还是
后续研究出来的农药都会逐步推广出去。
无论如何,小农社会,种田、让大家都能吃饱是最紧要的,朱丹从不忽视这一点。
如果说从前,张良肯定不信咸阳流传出来的夸大的说辞,但跟朱丹相处这么久,他知道她是有真本事的。
张良虽然不愿借出自己的气运,但确实好奇她如何炼丹。
他们是一大早出门的,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几乎能没过脚踝,早上的时候倒是小了些。
朱丹不缺保暖之物,不过随着汤圆收集到的气运越多,她的身体也在逐步被改造,现在不说穿一件单衣出去,但也不用跟张良一样裹得厚厚实实。
难得的,朱丹还时不时给他一点灵力暖身,免得他中途就倒下了。
两人去的第一站是长平里,没有急着上山,先去刘缊家转了转,顺带又收了一些蘑菇,帮着他们家扫了雪。
离开刘缊家,再是村里其他人家,也搭了把手。
遇到那种没走到绝境的就收一些山货,实在家里要断粮的就偷偷留下一些粮食。
朱丹一开始存了心思,想让张良看看底层老百姓的苦难,但看的多了,她自己心情也很沉重。
本来没打算插手的,可还是不忍心,悄悄留下了粮食,并不多,先勉强熬过一个月。
不仅是粮食,还有柴火。
她用汤圆做中转站,存了不少。
自汤圆获得气运越多,储物空间也在逐渐恢复,朱丹做这个可方便太多了。
她做这些的时候还不忘使唤张良:“你帮我记录情况,稍后我回一趟咸阳找政哥,还有李斯他们搞一个募捐,看能不能搞来一批赈灾粮食分发给他们,好歹叫他们把这个冬天给熬过去。”
朱丹亲自调研,就不怕被糊弄,最后粮食都便宜了别人。
张良神色复杂的瞥了朱丹一眼,没有拒绝,倒是朱丹主动说:“我知道,以我们两个人救不了太多人,不过左右我也是出来找药材的,就顺便统计一下相关数据。”
目前大秦没有很准确的人口普查,她只从李斯那里了解到大秦约有千万的人口。
这般一个里一个乡调研下去,也能方便统计情况,更能因地制宜,提前了解这片区域适合发展什么。
如果朱丹只活过了第一世,她现在应该很难受,生活在和平时代的孩子哪里看到过这个?
但因为她在修真界待过,短暂的沉重后,她选择乐观面对,她告诉自己:今天我救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家庭,不计其数的人,至少他们因为我,在这个冬天活下来了,这就是好事。
不去想死了多少人,而去想有多少因为自己活了下来。这带给朱丹一种由衷的幸福与满足感。
再想到来年后这些人就能给她变现出多少生产价值,朱丹就更高兴了。
于是张良古怪的发现朱丹一天天的往外跑,不仅没有萎靡和疲惫,反而越发的精神,倒是他自己扛不住,才跑了五六天,就发烧了。
朱丹这时候也不怕他跑了,将人丢在别院让管家照顾,又换了个人带着往外跑。
曹腾也是识字的,做的记录虽然没有张良漂亮,但也规规矩矩,该记录的都记下了。
曹腾之后又是其他甲卫……铁打的朱丹,流水的记录员。
花了半个月时间,朱丹将蓝田县范围内的地方都跑了一遍,脑海中蓝田县的地图彻底解锁。
那日朱丹外出收集材料回来,刚踏进别院的门,忽然感觉到一缕庞大的气运沉沉的压过来,被汤圆这个小饕餮一口吞下。
朱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晃了晃脑袋。
“国师,你怎么了?”走在朱丹身后的曹腾察觉到异样,赶忙问道。
“是好事。”朱丹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看向前方。
汤圆已经将这片气运来自于谁认了出来,正是张良。
他突然发什么疯?朱丹有些好奇。
以往张良被自己触动,倒也会给她贡献一些气运,但都没有这次的多。
幸好有政哥的经验在前,朱丹没有像那次一样晕过去,只是有些不适应。
待五分钟后,汤圆就已经把这抹气运消化干净。
朱丹心念一动,感觉到自己与蓝田县多出了一丝联系,就仿佛突然拥有了上帝视角,心念一动间想到长平里,脑海中就以俯视的视角清晰的浮现出了刘缊家的房子,一砖一瓦都非常清晰,甚至还能看到正在屋中走动的人。
“咦?”朱丹颇为惊奇,视线拉远,再拉远,由刘缊家的房子变成了整个长平里,再到整个蓝田县。
越缩越小,渐渐的仿佛变成了一个建筑模型。
朱丹睁开眼睛,伸出手,一个由灵力构建的模型就出现在了她手中。
只存在于模拟中的画面,被自己真实的构建了出来。
“国师,这是……”曹腾满脸惊奇。
饶是跟在朱丹身边,见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但骤然看到此物凭空出现,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朱丹没有和曹腾解释,皱了皱眉,构建这个小东西所消耗的灵力也太多了吧?
她收回力量,手中的模型就如烟云般消散。
短短一分钟,竟然已经消耗了丹鼎内十分之一的灵力。
“有点奇怪,汤圆,我以前也解锁过地图啊,不仅有一个州一个府的,还有一个小世界的。”朱丹想起自己曾经去过凡人界,“但也没有发生这种变化,你说会是因为什么?”
汤圆还没回答,梧桐却开口了,声音淡淡,口吻中带着几分不确定:“因为大秦情况特殊?你前段时间官拜国师的诏书传了出去,身为国师,自然与这片土地息息相关?因为今日你才将蓝田县彻底解锁?因为张良此人助你的本命丹鼎再一次发生变化……”
梧桐难得这样多话,一连说了好几种可能。
朱丹若有所思:“或许你说的这些可能都是对的,多种因素促成了现在这个栩栩如生的模型,如果张良愿意借我气运炼丹就好了。”
朱丹心想,有这个模型在,自己炼制那款丹药的把握就更高了。
原本她是想如变形丹一样搭建一个沙盘的。
“不行,我从今日起就去张良耳边念叨,我缠着他,日日夜夜,非得他受不了主动答应我。”朱丹目中闪过心虚。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慢慢来,但现在有些忍不下去了。
“唉,我知道这样有些不道德,大不了以后想办法弥补……”
话音未落,梧桐忽然开口:“或许不用你主动,他愿意了。”
“啊?”朱丹没反应过来。
“你觉得他为什么会贡献这么多气运给你?”
朱丹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根据她在扶苏等人身上总结出的规律:当一个人被触动时,就会给自己贡献气运。
张良突然给这么多,必定是他的想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朱丹脱口而出。
曹腾一脸茫然,他也才刚回
来,不知道啊。
朱丹本打算去找张良,但脚步一转,先去找了管家。
“今天发生的大事,还跟张公子有关?”管家想了想,“前几日朱生传信回咸阳,今日那边给了回信,说大王发现今年雪灾肆虐,早已下令各地开仓放粮,应对越演越烈的大雪。有些格外严重的,大王还宣布从其他地方调粮,李斯丞相主动捐粮,由他带头,其他大臣也纷纷慷慨解囊……我们蒙家同样捐了粮草,能排到前三呢。”
管家颇为自豪:“蒙老将军在时每年都会拿出一大笔钱救济老兵,蒙上卿与蒙将军沿袭了这个传统,在入冬之前已经分发了一批粮食和布帛下去,不然这次捐的还要更多。”
“这是好事啊。”朱丹笑得眉眼弯弯,“蒙家果然急政哥之属急,好人啊。”
观察她的表情不是作伪,管家偷偷松了口气。
蒙家确实有怜贫惜弱之风,但这风气通常针对军中退下去的老兵。
大秦因为特殊的机制,对军人待遇还是很不错的,蒙家每年在这方面的支出不算太多。
而今年之所以大出血,毫无疑问是为了讨国师欢心,解除之前的芥蒂。
他们也并不介意这一点会被国师看出来,国师的性格他们多多少少都了解了。
不怕你有私心,君子论迹不论心。
管家并不知道此时朱丹的注意力全在张良身上:“难道是他被政哥的这个举动感动,心中根深固蒂的想法发生了改变?”
一念及此,朱丹便问:“来人有没有说这些捐上来的粮草都调到哪些地方去?”
管家立刻说了几个位置:“据说这一片受灾最为严重,就先就着他们来,后续还有……”
朱丹一愣,大概是自带地图,她对这方面比较敏感,之前在咸阳时担忧雪灾的影响还特地问了下政哥。
报上来的折子是说这几个位置受灾严重,有原赵国、原楚国旧址,但也有原韩国的。
政哥把原韩国放在了后头。
韩国跪得快,政哥拿下韩国时没受多大挫折,又不像赵国有旧怨,按理说……
虽然这样有些自恋,但朱丹还是不免想是不是政哥得知蓝田县发生的事在为自己出气,也是借此拿捏张良,以尽快达成他主动贡献气运这个目的?
……很有可能哎。
朱丹很感动,可又有些担忧,这样做真的不会弄巧成拙嘛?
她快步向着张良的住处走去。
第44章
朱丹颇有些胆战心惊的走到张良的住处,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进去,忽然门自己打开了,张良走了出来。
她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目光紧紧的盯着张良的脸,想观察他现在的表情。
张良神色带着些许恍惚,看到朱丹骤然出现微微一愣:“怎么了?”
“你这幅表情……好像并不生气?”朱丹依旧盯着他。
张良何等聪明,一下子就懂了朱丹的意思,苦笑一声:“生气有何用?你不是要借用我的气运吗?我答应你了,什么时候开始?”
朱丹看着对方颇有些心灰意冷的神情,不由得解释:“政哥肯定不是故意拿这件事威胁你、拿捏你,我们的大秦是一统的大秦,从前是韩国人,不妨碍他们现在都是大秦人,虽然大臣们捐献的第一批粮食没有运到原韩国所在,但政哥也有下令让当地官员赈灾。”
朱丹越说还越理直气壮起来。
张良神色复杂:“我知道。”
其实随着朱丹寻找材料,看到那些黔首因为雪灾所遭遇的困境,他就已经动摇了。
从前的张良所见皆锦绣,待到落魄后,他的眼中终于看进去了普通人。
只是他从前偏执的以为自己只在乎韩国人,直到随朱丹一起近距离接触蓝田县附近黔首的苦难,看到孩子饿得哭,冻得瑟瑟发抖;看到老人主动上山,将生机留给后辈;看到成年人顶着风雪去砍柴……他发现自己很难区分那些人到底是韩国人还是老秦人。
分明他们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区别。
所以当听到秦王下令赈灾,咸阳一众贵族也纷纷捐粮捐物,其中韩国故地却落在了后头。
他并不知道从前的秦王是什么人,但他知道在国师朱丹眼中,所有人——无论是贵族还是黔首,无论是老秦人还是旧六国人,他们都是一样的。
尊贵的国师是神仙弟子,即便从前的秦王小气如斯,只在乎他们老秦人,在国师面前也必定会一视同仁。
故意将此事告诉自己,不过是一个警告罢了。
但极致聪慧如张良在那一刻想通了一个道理:哪怕一视同仁,也有先后之分。
他们终究是人而非神仙,是人就有亲疏远近,秦王一向亲近楚国,据说长公子扶苏的母亲便是楚国人,他难道不会在身边人的影响下更亲近原楚国人?
韩国,秦国的朝堂上有原韩国人吗?
张良苦笑。
秦王嬴政在国师的帮助下身体一步步好转,将来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更别提这位国师还在积极的发明创造出各种东西改善黔首生活,揽尽天下黔首之心。
若秦朝真的二世、三世直至万世,难道他们原韩国人要永远落后一步吗?
越是聪明人就越是想得多、想得深。
张良不能接受这种结果,更不能接受造成这一切的罪人是自己,是五世相韩的张家后人。
他们家是受韩王重用,可又何尝不是受韩国黔首所供养?
张良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坚定之色。
都说良禽择木,良臣择主,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向秦王嬴政妥协,但他愿意帮助朱丹。
若真能解决这场雪灾,救下天下万万人,也不枉他张子房来这世上一场。
“我要如何将气运借给你?”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张良便不再犹豫。
朱丹惊疑不定的望着他,一时没想明白他的逻辑。
她还以为张良察觉到这一点算计会很生气,更加反感贡献气运,哪怕答应了,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一点友好也会重归冷漠疏离,可……这是怎么回事?
还变得更友好了?朱丹挠了挠头:“关于那款丹药所用材料我已经凑齐了,要开始当然现在就可以开始,不过咱们还是回一趟咸阳。”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都成全她,明明冬天万物凋零,但竟然有一种花是在冬天才迎着风雪开放的,更有一种蘑菇是顶着厚厚的积雪长出来。
那雪薄一点的地方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这让朱丹对能否解决这场雪灾有了更高的信心。
天时地利皆在,这是上天也故意促成此事。
不过看一眼张良的神色,朱丹解释道:“这场雪灾所涉及的范围并不只蓝田县一地,如果只用你的气运炼丹的话,我有点担心不够……”
张良一愣,瞬间明白了朱丹的意思。
她要借秦王嬴政的气运,目前嬴政是最光明正大的大秦之主,用他的气运,才有可能覆盖所有雪灾所在。
“那就去。”去咸阳宫见秦王嬴政,张良作出了决定,便不会后悔。
一行人坐马车回咸阳,路上朱丹掀开帘子,望着窗外的天空,摇了摇头:“这雪居然还要半个月后才会停。”
张良赶紧问:“会停多久?”
“这个我也不能确定。”朱丹诚实的说,“不过大概接下来半个月是不会再下的,我们得抓紧这个时间点推广火炕。”
她也只能看到一个月内的天象,更多就不能确定了。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现在的天象似乎比半年前要古怪一些,难道是下雪的缘故?
朱丹皱了下眉,不自觉想起她这半个月采集到的材料,冬天的花,她在第一世听过一个天山雪莲。
不过她采集到的是粉白色的,很陌生,竟还带上了灵气。
蘑菇的话这根本没听过,它白的吓人,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若非朱丹感受到了灵气波动,就直接错过了。
而且仅仅过去片刻,其他未曾采集放入玉盒中保养的瘦小蘑菇就如冰雪一样化掉了。
这种特质很像朱丹曾在修真界见过的灵药,但这两者虽有灵气,却连灵植都不能算,更别提灵药了。
“古里古怪。”朱丹嘟囔,若非周围的灵气与半年前一样稀薄,她几乎以为灵气要复苏了。
马车在半天后到达了咸阳,一路平平顺顺,甚至马车的速度都没怎么降,这自然离不开朱丹给马灌注的灵力。
若是她自己自然不需要这么麻烦
,搞两块板子滑雪还更快些,但这不是要带上张良嘛。
“朱生。”嬴政提前得知了消息,在大殿门口等他。
朱丹见到眼睛一亮,此时嬴政那头白发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恢复到三十岁的脸,既有年轻也有沉稳,为了保暖,穿了一件斗篷,毛绒绒的。
酷霸政哥与毛茸茸?从未想过的搭配!朱丹心说也不知是哪位神人建议的。
太棒了,又解锁了一个偶像的皮肤。
“国师。”旁边传来两声清咳,然后是扶苏略带哀怨的声音。
朱丹讪讪一笑,赶紧打招呼:“扶苏雪瑶你们也在啊,下午好。”
李雪瑶微微一笑,对于国师只看得见大王已然见怪不怪。
良人早该接受事实了,孩子都有了,还跟父王争宠,也不知羞。
“跟你们介绍一个朋友。”朱丹拉出了张良。
张良神色微敛:“子房见过大王。”
嬴政轻飘飘的看他一眼,点了点头,注意力又回到朱丹身上,问她这半个月在蓝田县的见闻,又说起赈灾一事。
张良见状知道秦王完全是看在朱丹认可他这个朋友的份上,他也没有开口,安静的听着,宛如一朵美丽的壁花。
这一趟他过来是冒了风险的,神仙弟子通晓古今之事,知道当初博浪沙刺杀是他一手主导。
他并不敢确定自己进入咸阳,秦王会不会算账,但他还是来了。
现在看来,秦王果然如传言中那般重视国师。
简单叙过旧后,朱丹休息了半个时辰,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便准备炼丹了。
不过在炼丹之前,有一件事要告诉政哥。
“什么?此次炼丹要抽取大王的气运?”
“不妥万万不妥!大王身系大秦,若抽取大王的气运,影响到大秦安稳怎么办?”
“国师,你带回来的这个张良不就是抽取气运的人选吗?为何还要用到大王?”
李斯等人纷纷变色,劝阻道。
朱丹和他们解释政哥和张良的区别,张良再是汉初三杰,到底是臣。
或许能治一地,但不可治一国。
李斯则表示大王已经安排人赈灾去了,没必要让大王冒险。
是大王的安危重要,还是某地重要,根本提都不用提。
朱丹皱眉:“我有分寸的,陛下的气运不像扶苏等人,平日几乎不会逸散,我也没有完全把握一定能以秘法抽取到大王的气运,我认为这是天道对大王的保护。若能抽取成功,就说明此事可行,若不能,我便只用张良的气运。”
她不看李斯只看嬴政:“陛下,你相信我吗?”
这个事不是很出乎嬴政的预料,他之前就想过,扶苏李斯等人都可以抽取气运,那自己呢?
自己的气运又能炼制什么丹药?后世对他如何评价?
不过朱丹一直没提,他主动提,她也摇头。
现在看来是这个原因,他之气运与其他人不同。
嬴政有些飘飘然。
所以这会儿,面对朱丹的眼睛,他毫不犹豫:“当然,寡人信你。”
“那我们便开始吧。”朱丹又很小气的瞪了李斯一眼,阴阳怪气道,“丞相大人放心,看你手上镯子的颜色,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轮到你了,刚好涅槃丹的材料我也凑齐了,我可是很好奇你会遇到什么倒霉事。”
李斯:“……”好吧,神仙弟子虽然不拘小节,但也小气记仇。
第45章
咦?这次炼丹材料融化的似乎比上一次要慢很多。
李斯不敢和大王争,站在第二档位。
不过别看他年龄大,但他眼睛一点都不差,隔着一段距离,亦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丹鼎顶盖开着,能看清里面材料被火焰灼烧的情况。
他心算着时间,立马得出了和之前的区别。
不过再看一眼国师放进去的材料,又觉得正常。
不同于之前几次的材料,这次的材料虽然也不认得,却给李斯一种非常特殊的感觉。
想来就是因为这点特殊,才让它们很难融化。
不过这样的话,炼制成的丹药必定质量很高啊。
想着李斯不免看了一眼同样站在第一档位贡献气运的张良,生出几分敌意。
这是何人?居然才出现就把王翦等人比了下去,也不知到时候炼制我的涅槃丹会不会也有这样的特殊?
从前李斯不会多想,因为在他的判断中,自己与王翦、蒙毅等人身处同一区间,就算某个人稍微强一些,却也不会强太多。
可为何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很不一样,强的有些突出了。
李斯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难道在后世的评价中,这人影响力远在自己之上?不不不,也可能是国师这次寻找的材料比较特殊。
对,一定就是这样。
那时国师才刚来大秦,对这里并不熟悉,定是那些材料才影响了王翦和蒙毅的丹药成品。
这般安慰自己,李斯强行忽略了心中的不安。
同一时间,蒙毅也注意到了炼丹时间上的区别。
不过他想的不是张良此人特殊,而是大王。
蒙毅暗自琢磨,莫非国师很早就打大王气运的主意了?只是之前没把握,这次寻到了一些特殊的材料?
他同样发现了那些材料的异样,就像修仙者在凡人中能一眼辩出,蕴含了灵气的材料放在一众普通物品中间也很特殊。
这些人心思各异,但身处目光中心的朱丹却并不在意。
一开始因为珍惜这些带灵气的材料——短时间内找不出第二份了,朱丹特地把火焰放得很小,没敢开太大,就怕不是融化而是烧焦了。
不过等到熟悉材料性质后,就加大了火力,卡着那个点让它们迅速融化。
如此炼丹的进度就快了起来。
一样一样材料融合,鼎盖合上,然后是最重要的抽取气运的阶段。
朱丹先抽了张良的,相关情况她在路上已经告诉了张良,张良很给力。
药液中顺利融入气运,眼看着丹药已经要有成型的趋势,朱丹深深吸气,神色变得更加谨慎,随后对政哥用出了秘法。
原本她是最在意张良的,但加入了政哥这个变数后,理所当然的,她的目光从张良移到了政哥身上。
“希望一定要成功!”朱丹难得在心里祈祷起来。
抽取政哥气运如朱丹所想的有些困难,只是抽取了一缕半,朱丹心头就传来了危机感。
她毫不犹豫停止了秘法,将这一缕半送入丹鼎之内,然而下一秒,原本紧紧闭着的鼎盖突然冲出,撞飞了屋顶,向着天上飞去。
朱丹脸色一变:“快让开!”
她已经没有余力去控制鼎盖,只简短提醒了这一句,就将所有灵力灌注入丹鼎之内。
丹鼎内,原本正在凝聚成丹药的丹液沸腾起来,宛如往滚烫的油锅里倒了一瓢水,噼里啪啦剧烈震荡,震得丹鼎都在左右摇晃。
汤圆从鼎壁上浮出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主人,快,我要坚持不住了!”
看到这一幕,围观的众人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这次炼丹失控了。
李斯大叫着让众人快退开,远离那个飞上天又在重力作用下快速下降的鼎盖。
从前这丹鼎在朱丹的掌控下会在高炉爆炸时保护他们,但现在它脱离了掌控,他们这些凡人就必须躲远点了。
曹腾还有隐藏在暗处的甲卫全部动作起来,判断出鼎盖落下的方位,将腿软的跑不动的大臣迅速移走。
朱丹完全分不出心力关注那边,只能指望他们足够机灵,在炼丹结束后还有一口气,她手上存了不少回春丹。
此时大量的灵气从丹鼎储存部位抽出,已鲸吞之势被药液吸收,以此镇压药液的暴动,朱丹还放出了神识辅助。
终于,灵液在来自外部力量的高强度压缩下,飞速旋转,开始凝聚成丹。
朱丹满头大汗,面色却渐渐发白:“一定要给我坚持住!”她在心里呐喊。
终于,
在灵力只剩最后一丝时,一个金色的光团飞出。
朱丹伸手要把它牵引回来,但竟然没有之前顺利。
几番拉扯就像钓鱼一般,最终光团用力的砸在了地上,朱丹脱力般往后一倒,被正紧紧盯着她的嬴政接住。
“快,我的丹药……”
嬴政给了王常侍一个眼神,王常侍飞快跑过去,当看到那光团的落点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一枚拳头大的光团竟然砸出了一丈那么深的坑!
再看上面的石板,也只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裂口,整整齐齐,像是用极其锋利的武器切割出来,丝毫没有影响到周围。
不可思议。
王常侍伸手根本够不到,赶紧招呼旁边的甲卫:“快快、来几个人把这里挖开,丹药、丹药落到下面去了。”
此时朱丹已经坐在了云秋搬过来的椅子上,闻言立刻就想站起来去看看怎么回事,结果刚挺身,就因为四肢虚软力又倒了回去。
云秋无奈道:“朱生,你别着急,丹药就在那里,跑不掉……”说着她自己都沉默了一下。
刚才朱生与丹药的拉扯,她也是看在眼中的,哪里像是跑不掉?
不同于之前所炼制的丹药,这一枚真的过于有灵性了。
云秋都有点担心它不会顺着地底跑掉吧?
“要不朱生我扶着你过去?”
朱丹用力点头,她也有同样的担忧。
其实她在修真界炼丹时有出过这种幺蛾子,但那都是她成为丹王之后,前期所炼制的丹药可没有这么强的灵性。
云秋扶着朱丹到了丹药落地的位置,甲卫在旁边挖土,朱丹对着空隙处伸出手,想将丹药召唤回来,结果,丹药跟死了一样,动也不动。
最终,居然还是甲卫们挖够位置才将丹药收回来。
让朱丹诧异的是:“这丹药是不是胖了一圈?我记得之前好像没有这么大?”
“寡人也觉得它变大了。”嬴政伸出手握成拳头,“之前应该是这个大小。”
一下子从拳头大变成了有小孩脑袋那么大,这么明显的区别看不出来才怪呢。
朱丹若有所思:“难道是因为吸收了地气?”
正是因为土中有地气,植物才能生长。
休息了这么久,朱丹的力气也恢复了不少,蹲下去摸了摸土壤:“确实感觉到少了一些东西,而且……”她左右看看,忽然说,“将这些土壤填回去。”
甲卫迅速照做。
“竟然少了一截?”李斯不可思议,“难道是还有土没有填平?”
甲卫赶紧解释:“大人,挖出来的泥土都在这里了。”
朱丹却心道了一声果然。
光凭地气,丹药可长不到这么大,它吃的不仅是地气,还有土壤。
不过想到这个丹药的作用,朱丹又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
输入一丝灵气,手中圆形的丹药快速膨胀,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快速的对它进行雕琢。
没多久,竟然化作了一个极为精致的建筑模型。
“这里是……蓝田县?!”李斯眯着眼睛辨认着最大建筑城墙牌匾上的名字,声音里满是惊讶。
蒙毅和王贲都快速挤开人群。
蒙毅家中在蓝田县有一个别院,偶尔会回去,他当然认得蓝田县的建筑,越过城门口的牌匾,看向城内的一切。
“好熟悉!”脱口而出的是王翦。
蒙毅忽然想起王翦也在蓝田县置了宅院,据说还经常去柳叶里给一群小孩子上课,他对蓝田县的熟悉不逊色于自己,看来不是胡言。
“这里真的是蓝田县?国师竟然用神力雕出了一个蓝田县?”蒙毅惊讶无比,不由得往周围看去。
随着雕琢开始,原本小孩脑袋大的建筑也在膨胀,最终变成了足球大,里面的一切栩栩如生,甚至身临其境到眼睛看进去后,仿佛整个人也走进了蓝田县。
无论是房屋,还是路边的野草都那么的鲜活,唯独没有应该在里面生活的人。
蒙毅目光一直往前,最终落到了边界处,那里竟然是一团云雾,隐隐的还能看到更深更远之地,竟让他觉得这里囊括的不仅是蓝田县,还有整个大秦。
蒙毅只觉得双目一阵刺痛,不自觉后退一步,挪开了视线。
这一切好生奇妙。
“云秋,去拿些盐过来。”朱丹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原本沉浸在这种特殊氛围中的众人纷纷回神,好奇询问。
“国师,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觉得像是国师以神力将蓝田县缩小无数倍搬了过来。”
“以国师之力,定然移山倒海皆不成问题。”有无脑吹朱丹的。
“若是这一秘术能用在匈奴那边就好了,匈奴狡诈,常常躲入草原、躲入森林荒漠之中,若是有这样一个宝贝,就能将他们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蒙毅情不自禁开口。
他第一个想到了正在长城边抗击匈奴的哥哥蒙恬。
若是能将匈奴解决,哥哥就可以回家了。
嬴政也想到了这里,但他想的比蒙毅更大。
江河山川都看得清清楚楚,若是再能照出里面的人,岂不是寡人足不出户,就能在一天之内将大秦巡游数遍?
嬴政怦然心动。
他不免又看了一眼一手创造出这丹药的朱丹。
嬴政当然提前问过其他被抽取气运之人的感受,只是他发现自己与他们不同。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气运被抽取的过程,还能看到具体抽取了多少,在秘术与他相连的刹那,他也看到了自己的气运。
相比他所拥有的,抽取的不过九牛一毛。
只是九牛一毛就能达到这种效果,若多抽取一些,未尝不能达到他所想要的。
瞬间,嬴政看朱丹的眼神就更加火热了。
对于一个顶级控制狂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
“朱生,盐来了。”朱丹没有发现他们的浮想联翩,接过云秋递过来的盐罐,快速将盐净化。
这时候的盐已经不同于她刚来时用的泥盐。
朱丹用变形丹模拟出了一整套的晒盐、煮盐设备,这套设备已经运用下去。
除了某些条件实在达不到现代的程度,大秦人总算能吃上比较精细的雪盐了。
不过朱丹以防万一,又对细盐做了更深一步的净化。
净化后的盐更加干净雪白,也不知是灵力未曾散去之故,朱丹竟觉得这些盐都不再像是凡物了。
她定了定神,抓起盐粒小心的抛进建筑模型中,神识全程监控,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在盐粒进入建筑的那刻,神识的视野倏地发生变化,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在一瞬间突破限制,达到了百分百。
朱丹只觉得自己不是在看一个建筑模型,而是瞬移回到了真实的蓝田县。
她就站在上空,俯视底下的建筑,那些撒进来的盐粒闪闪发光,宛如细碎的金子。
朱丹心中一动,冥冥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包裹住了这些盐粒。
当盐粒与漫天白雪接触之时,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太阳,厚厚的积雪肉眼可见的开始减少,直到那些金子般的光芒消失。
融化的雪水有的直接渗入了地里,有的则顺着屋檐滴落下来,形成冰凌子,不过冰凌子并不很大。
朱丹有些意外,盐化雪也会吸收周围的热量,这就是为什么下雪不冷化雪冷。
但她撒进去的盐,似乎在化雪之时也没对周围的温度造成影响,反而在神识的触感中,朱丹由衷的体会到了几分暖意。
就好像那不是盐,而是
一朵朵撒进去的阳光。
阳光温暖的照在雪上,火与冰相抵触,火还略胜一筹,于是只带来了如沐春风的温暖,这温暖就像是冬天的太阳一样珍贵柔和。
同一时间,蓝田县。
二林在柳叶里领着匠人盘火炕盘的热火朝天,进进出出挑着黄泥和粘土,呼出的都是白气。
干活时累出了一头一身的汗,等一歇下来休息,就觉得那点热气迅速没了,没忍住打了寒颤,赶紧靠近火炉烤火。
二林顺便提醒小弟:“你快把衣服烤干,不然冻着了就有你好受的。”
“知道知道,二哥你放心,我不傻。”三林也是得过风寒的,那滋味可难受了。
“大哥呢?”二林看看周围,问。
他旁边同样在烤火的大嫂回答:“你们大哥去那边检查房子了,最近雪下的有点大,屋顶上堆了一层厚厚,小花打算找人把屋顶的雪推一推。虽然这房子前段时间修过,但还是要注意,别压塌了。”
二林不禁点头,确实,柳叶里的房子算是坚固的。
管家和朱丹都不缺那点钱,当初几乎是推倒了重建,用的都是好材料,也不怎么漏风。
就算没弄火炕,也是很暖和的,但一家人对于房子塌了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就算没有小花提醒,他们也会时不时到房顶上看看。
因为感激女公子给他们活计,还借房子给他们住,除了自己住的那边,也会帮着小花额外干一些活。
这不,一边忙着盘火炕的事,一边还惦记着去检查柳叶里其他房顶上的雪。
突然,外头传来大林有些惊恐的喊声:“你们快出来,二林三林,阿父阿母天上出大太阳了,不对是下雨了,还是不对……”
外头的大哥语无伦次,话都说不利落了,二林心头猛跳,也顾不得烤干衣服,赶紧走了出去。
这一推开门,就见屋檐下一排雨帘子,大滴大滴的水哗哗的往下淌。
下雨了?二林疑惑,可这个天气不是应该下雪吗?
他目光往更远处延伸,下个毛的雨,居然只有屋顶在下雨,外头分明还飘着毛毛的细雪!
一时间二林竟有点不敢走出去。
大林见到他出来,连忙冲他招手,他一咬牙,猛冲出去。
果然,外头没有下雨,下雨的只有屋檐。
不仅是他们这一处屋檐,还有别的地方,虽然雨下得很大,但屋檐下还是结了一排的冰凌,这太奇怪了,二林心想。
“大哥二哥,你们不冷吗?”同样从房间里出来的三林打了个哆嗦,看着站在外头的两个哥哥。
“冷?”被小弟一提醒,二林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觉得冷。
再看他大哥,外出干活穿的也不是很厚,但脸红彤彤的,也没有缩成一团。
“我不冷啊。”大林抖了抖肩膀,“这外面好像真不怎么冷,暖融融的就像太阳照在人身上。”
“你说什么胡话呢?今天哪有太阳?早上阿母还说都好多天阴着,那雪一个劲的下,大的吓死人。幸好咱家今年好过,不然还不知道会咋样呢。”三林觉得莫不是他大哥冻迷糊了。
谁知他二哥也说:“我还真不怎么冷,不信你出来感受一下。”
三林将信将疑的走出去,然后整个人都震惊了:“咋回事?我怎么觉得这外头比屋里还暖和,咱们屋里还烧着柴火啊!”
“莫不是祖宗显灵了?”大林脱口而出。
二林也是个迷信的,或者说秦时就没几个人不迷信,他连声赞同:“极有可能,眼见着都快下一个月的雪了,冬天还不知有多少人准备不足,要被冻着,定是先祖或者神仙见了不忍,特地施法,所以我们这会儿一点都不冷。你看这屋顶,竟然也是被这看不见的仙火给烤化的。”
二林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是真的。
倒是三林嘀咕道:“啥神仙?往年我们家家户户祭品也没停,哪里有神仙和祖宗显灵了?要我说,神仙个个都是心狠的,咱家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都多亏了善良的女公子!真要有哪个神仙显灵,我觉得女公子才是!”
二林一愣,不同于哥和弟只知道埋头做事,他是很擅长交朋友,知道的消息也比一般人多。
比如他就偷偷听到管家称呼女公子为国师。
国师啊,那据说是神仙弟子下凡!
所以对这句在其他人看来有些荒谬的话,他反而认同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没准还真是女公子见我们遭了灾,不忍偷偷施了法子。”
或许是用她自己的神力,或许是请来了神仙师父。
二林这般想着,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只是除了女公子,他也不认得哪个跟神仙沾边的了。
“呸呸呸,你们不要胡说八道,神仙莫怪,我家两个弟弟不懂事……”大哥连忙低声念叨了好几句,觉得跟神仙告了罪才训斥两个弟弟,“我看你们是这几个月吃的太饱了,才生出了熊胆子,竟敢说神仙?快闭嘴!女公子是女公子,神仙是神仙。”
他虽然也敬佩女公子,但还没疯。
对此二林也没说什么,他对朱丹的计划有一些了解,心想:你们现在这般想,或许将来会自发的奉女公子为活神仙呢。
远在咸阳的朱丹并不知道二林等人还误打误撞猜对了,虽然她现在不是神仙,但这场雪还真是因为她开始融化的。
“朱卿,寡人也可以试试吗?”嬴政目光定在建筑模型上,眨也不眨,很是心动。
这种全天下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谁能不心动?
朱丹也不知道可不可行,不过试一试又不是坏事,她把盐罐子往对方那里推了推。
嬴政抓起一把,手伸到模型里面去,指缝微微松开,盐粒便顺着指缝掉了下去。
朱丹赶紧指点:“咱们撒的均匀些,别逮着一处。”
嬴政连连点头,很快撒盐的动作就从一开始的生疏变得熟练起来,还越发大开大合,撒到了蓝田县之外,那些云雾缭绕看不清的地方。
李斯眼馋,迅速挤过来:“国师,我也可以试一试吗?”
虽然朱丹刚才挤兑过他,却不至于这般小气,往旁边站了站,示意他也可以上手。
朱丹也想看看,这款特殊沙盒丹的极限。
是的,她给它取名为沙盒丹。
其实沙盘丹也行,因为一开始朱丹是打算做一个沙盘,以丹药连接沙盘和一地气运,尝试对沙盘作出改变,看能不能反映到现实中。
不过,张良的气运助她的丹鼎发生了一些改变就用不上了。
此时更是直接将建筑模型炼制了出来,朱丹觉得这比自己搭建省事多了。
“咦,我的手为什么不能像大王一样伸进去?”李斯控诉,哀怨的看了一眼朱丹。
朱丹立刻澄清:“我可没做手脚!”
“不过你不行的话——”她若有所思,看向其他大臣,“你们也过来试一试,是独他不行,还是所有人都不行?”
最终众人一一试过,发现只有朱丹、嬴政和张良三人可以。
李斯的心气一下子平了:“这肯定是因为此丹是你们三人合力炼制而成。”
他遗憾地看着建筑,心说为什么自己的气运不能炼制这种丹药呢?
如果能炼制就好了,他也想像大王一样试着把手伸进去触摸那些小小的房子,肯定很有趣。
盐粒撒完之后,朱丹重新探入神识,发现整个世界的雪都薄了一大层,如果说以前的雪能摸到膝盖处,现在连脚踝都不能盖过。
这种程度已经足够,再加上察觉到丹药的药力似乎要耗尽,朱丹轻咳两声提醒政哥:“陛下,是时候去蓝田县那边派人看看情况,还有咸阳。陛下长居咸阳,此模型融入了你的气运,想来刚才撒盐也会有影响,咱们不如去宫外看看雪化的如何了?”
其实找个偏僻的宫殿也行。
这处炼丹之地是政哥亲自为朱丹挑的,其重要性仅次于他常驻的和朱丹的国师殿,宫人自然不会疏忽,日日都会扫雪,一时间看不出什么。
嬴政知道朱丹说的是事实,难得恋恋不舍的抽回了手,看着精致的小房子在朱丹收回手后,重新又回到原来朴素的圆球状。
他没忍住道:“要不此物留在寡人宫中?”
“啊?”朱丹一愣,下意识说,“可是它的药力耗尽了,就算我再注入灵力也无法恢复,只能当个藏品收藏了。”
“无妨,寡人用作纪念。”嬴政难得坚持。
“行吧,陛下你喜欢就随你。”似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朱丹从来
都是纵容偶像的,不过——她心中一动:“陛下你喜欢这个,改日我给你做一个地球仪。”
政哥知道全世界除了咱们这中原之地,还有无尽的海外,会不会生出一统全球的想法呀?朱丹想起了自己的初心。
她高中时最讨厌高考必考的英语了。
地球仪安排上。
第46章
朱丹快速跑了一趟蓝田县,看雪融化的情况,结果让她非常满意。
尤其她采访了自己认得的一些人,像二林、管家,虎头小花、刘缊金环,她询问他们那个时间点的感受,无一例外都发现了天特别暖和。
毕竟是白天,屋檐哗啦哗啦的下雨,很少有人察觉不到。
朱丹非常满意,这沙盘丹果然能以沙盘影响现实。
这大秦的气运果真很玄妙啊。
在她离开后,二林等一些对朱丹身份有所猜测的就更加认定了,这事是她所为或者说跟她有关,心里默默的再次拔高了对女公子的评价。
以往只觉得她是一个善良的贵族,现在……难怪贵族中能出一个女公子,因为她本来就不是普通人,那些贵族哪能跟她相提并论?
女公子只是女公子,她所做的事与所谓贵族无关。
完全不知道众人的脑洞一路飞上天去,朱丹迅速赶回了咸阳宫,如果不是关心沙盘丹的效果,她不会在此时离开咸阳。
要知道这一次炼丹可是抽取了政哥的气运,还有张良也是她很喜欢的谋圣。
这抽取气运就会倒霉不可避免,可朱丹希望,在他们倒霉时,自己在身边,能第一时间帮忙将后果降到最低。
因此张良自然是跟朱丹一起住国师殿,她还时不时就跑去看政哥,自然张良也得跟着。
这两个立场对立的人目光撞上都是无言以对。
——虽然朱丹没对外张扬,张良就是博浪沙刺杀政哥的主使者,但也没有刻意瞒着,有在和张良交流的时候说漏嘴。
而她身边也往往跟着甲卫。
所以嬴政早就知道了。
而于张良而言,秦王灭了韩国,他与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所以偶尔张良会闪过这个想法,朱丹拉上他,时不时去秦王跟前晃悠,是想让他死呢,还是想让他死呢?
但他没问,如果他问了,朱丹肯定会直白的告诉他:放心吧,我和政哥自有默契,所有能够炼丹的人都是很重要的宝贝,不管此前是不是犯过大错,有什么不可原谅之事,咱们都宽容点。
一如当初她宽容赵高和胡亥,政哥自然也有这样的心胸。
嬴政确实有,在咸阳各县化雪结果报上来之后,他看张良就更加宽容了。
小农社会,种地是老天爷赏饭吃,甚至都不需要朱丹多说,仅仅看这一场雪灾,嬴政的脑海中就联想出了各种沙盘丹的用处。
以张良这个能力,呼风唤雨、调节各处气候不是不可能啊。
所以对朱丹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政哥与张良的矛盾,而失这气运被抽取的后果。
等待是最煎熬的,因为等待代表了未知。
朱丹简直恨不得拿个放大镜观察两人日常生活,不过政哥这边还没有结果,倒是张良的结果先出了。
“你说什么?张先生瞎了!”一大早,面对云秋汇报上来的这个事,朱丹惊得把饭碗都砸了。
“怎么可能?明明之前炼了那么多丹,没有一个人会这样!”
“就算是胡亥断了腿,赵高菌子中毒犯失心疯,过了那阵子也都好起来了。胡亥还不是照样能跑能跳,赵高也没说神智受损变成疯子,怎么唯独张良瞎了?”
难得的,朱丹的良心有点痛。
张良一代谋圣,汉初三杰,不同于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韩信,他的结局可是非常好的,善始善终。
怎么落自己手里,给大秦干活人就瞎了呢?
这饭哪里还吃得下去?朱丹迅速出门:“走,我去看看他。”心里已经下定决心,如果张良的眼睛真的出事了,她一定要想办法治好他。
“回春丹不知道有没有用?回春丹那么万能,只要不是很特殊的眼睛上的病变,应该能治好吧。”朱丹不确定的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判断是怎么得出来的?”朱丹边走边冷静地问。
云秋说:“今日一早,张先生用过早饭准备出门,被外面的光晃了一下,眼睛就出事了。等宫人将他扶起来,张先生说自己眼睛看不见了。”
“是不是眼睛被地上的树枝、石头刺到了?”朱丹第一时间想到是不是伤了眼角膜。
是,是时候发展大秦的外科技术,如果真是眼角膜伤了,等技术上来了就找个死刑犯给张良换。
“没有。”云秋来之前已经把情况都打听得清清楚楚,她非常肯定,“地上都打扫得很干净,没有石头等杂物。”
“那是不是磕到脑袋了?”朱丹又想起大脑能影响到很多方面。
有人磕到后脑勺可能就那么寸,当场死亡,还有的人因为大脑受伤,患上失语症,失忆症。
据说酒精会麻痹大脑,所以喝醉的人会胡言乱语,做出一些匪夷所思之事,也不能很好的控制身体。
大脑是一个非常精细的部件,医学科技发达如同后世,也没能将大脑探索完全。
“这……”云秋犹豫了下,“应当不成磕到,没听张先生说哪里疼。”
朱丹心情沉重:“那大概率就是这样了,有可能他自己摔懵了,察觉不到,可惜大秦设备落后,没办法给他照一个脑部ct……不对,我可以用变形丹啊。”
不同于一开始的拮据,现在朱丹手上各种丹药的存货可不少。
她没有像第一次炼丹一样急着使用,而是存在手上。
虽然朱丹多的是可持续发展的人,存药材不如存丹药,她隔段时间就割一回韭菜,炼制一炉丹药,但也没说要随便浪费的。
比如人要吃盐,人离不开盐,才用变形丹弄出了一套晒盐设备,其他不是现阶段能发展的,就没有急着使用。
为了搞清楚张良的情况,朱丹觉得舍出一颗变形丹值得。
张良可是智慧型人才,他的脑子千千万不能出问题。
一路上七下八下终于到了张良的住处,对方正闭上眼睛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是听出了朱丹的脚步声,他抬头:“朱丹,你来了。”
面容精致俊美,一低头一抬头间,难得显出了几分弱气,看着更可怜了。
朱丹更加心虚,几乎是立刻就说:“张良你放心,不管你是不是真瞎了,这个事是因为我,我肯定负责,我知道你放心不下韩王室,我会跟政哥求情,让政哥给他们好一些的待遇。”
张良嘴角微抽,作为一代谋圣,在发现眼睛瞎了,短暂的慌乱后,他立刻就思考出了最有利自己的方式,装可怜,让朱丹同情愧疚,如此才能达到他的目的。
但他的目的可不是惠及韩王氏,知道朱丹性子耿直,他也不敢让她继续误会下去:“韩王室如何自有他们的命数,他们也当学会接受这一切,我只希望国师能一视同仁对待旧韩国人与老秦人。”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朱丹哭笑不得,“放心吧,政哥在我的影响下,想法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不管是原韩国人原赵国人……还是谁,政哥既然一统,那么所有人都是他的子民,会公平对待。”
想了想又强调一句,“世
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但会有相对的公平。老秦人是跟着政哥一路走过来的,这里面的感情,是无论哪国人无法比的,但两者间也不会差太多。”
朱丹索性把自己建议的科举制度说了出来:“无非就是前面几年老秦人的录取比例会高一些。”
这就跟少数民族有加分政策一样。
张良目光发亮,虽然朱丹只是粗略介绍,但他已经看到了这个科举制的巨大前景,它最大的好处当是打破了普通黔首与贵族之间的隔阂,给底层的人也提供了一条上升的通道。
当然,贵族依旧占据巨大的优势,毕竟他们自小耳濡目染,也能接触到最好的教育资源。
可相比此时,已经是巨大的改变。
而且国师还说科举制的考核将会使用一种新式简体字,这将极大地缩小两者差距。
相比之下,老秦人在参加科举时有加分,录取人数会高一些反倒是没那么震撼了。
“当然,我也知道这种先发优势其实很致命,先上来的人或许会占据朝堂绝大部分,后来者想要把他们压过去很难,但是科举制录取的人才并不是一开始就坐镇中央,而会去乡里之间历练。”
是的,朱丹的想法要更大胆一点。
她都把简体字推行出来了,要搞的科举制可不是封建时代那种八股文,更偏向于后世的高考。
高考完你就可以当京官?
不可能,你得去村里面先干几年实事,再根据你干出来的成果,一步一步往上升。
复杂的基层将会锻炼出真正的人才,同时这样历练出来的,也是能真正做实事、了解情况知道因地制宜的。
朱丹可不想搞出一批只会纸上谈兵的。
张良看朱丹的眼神更加震惊,她其实能接受老秦人会优越于其他旧六国人。
这很正常,如果不作出区分,一味一视同仁反而是对老秦人的不公平。
可朱丹一手创造出了老秦人的先发优势,又用这个基层历练制度,尽可能的压制了他们的先发,筛选出真正能干实事的人才。
不管是谁,能够一步步走上来,他出生之地这个因素都会变得很小很小。
因为在朱丹的规划中,这种基层历练并不是只固定于一地,而是会轮岗的。
他可能此刻管理的是老秦人,后面又被调去管理原赵国人、原楚国人。
若他真的将那片地方发展起来了,他还会对那里的人持有偏见的想法吗?
不会。
因为一个人有偏见,他是不可能全心全意的谋求发展的。
如果他有偏见还能谋求发展,那就是他能克制这种偏见,君子论迹不论心了,对于结果不会有影响。
张良深吸了口气,问:“国师,你告诉我这些,是想我做什么吗?”
“聪明!”朱丹打了个响指,“我确实有求于你。”
她用一种相当狂热的目光盯着张良,饶是这会儿张良看不到,都不自在了,笑了笑:“国师有话直说,无需这般。”
“那我就有话直说了,你看你长了这么一颗聪明的脑袋,如果就只是放那谋划一些复国啊刺杀啊,岂不太过可惜?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朱丹目光灼灼的盯着张良的眼睛,这一刻他美丽的外表完全无法动摇朱丹。
谋圣张良是历史公认的顶级高智商人才,她的团队里最缺的就是这一类。
如今遇到当然不能错过。
“比如……”张良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比如帮我编撰教材科举制度的教材。”朱丹图穷匕见。
张良神色古怪。
按朱丹所说,她将来要在大秦推广科举制度,如此这教材就决定了科举制到底考什么,这般重要的东西——“你让我编撰?”张良不可思议。
他觉得朱丹也太信任自己了。
“是啊。”朱丹用力点头,“这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非顶级人才不可胜任。”
朱丹以为他想推脱。
“我告诉你,我要推广的科举制度考察的内容可是很多的,是我从后世学来的,但后世情况不完全适宜大秦,所以咱们要因地制宜,将这个科举制本土化。我现在跟你说一下后世的情况,学生们普遍要学语文数学,英语——噢英语这个不用管。那得是我们发展起来,准备涉足海外才需要培养的外语人才。物理化学,生物历史,地理和思想政治,这个思想政治要重点标注一下,咱们把它改成学习秦律。”
朱丹面色严肃,她终于决定对秦律下手了。
以往她不知道秦律严苛吗?
当然知道,但严苛的律法也是律法。
把它废了,这么大的国家用什么?
所以在废弃之前,他们必须先搞出一套适合国情的律法来取代秦律。
当得知朱丹居然要动秦律,张良没法淡定了:“你当知道秦律乃秦国立国之本,秦王会允许你动秦律吗?”
“知道知道,乱世应该用重典,但咱们现在已经不是乱世了,太平了,统一了,国家也在稳步发展,以前的律法过于严苛,要修改是正常的。不过修改之人你不行我也不行,咱们得博采众家之长,重新弄出一套适合的律法。”朱丹眨了眨眼睛,神秘一笑,“在开春之后,我准备去一个地方进货,把我要的立法人才都绑架回来。”
第47章
此时年都没到,距离开春自然很远,朱丹担心张良突然瞎了会心慌害怕,所以拉着他扯东扯西。
直到云秋提醒她医生来了。
“快让他给张良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朱丹立刻说。
跟张良讨论后世制度讨论得太兴起,都把这个事给忘了。
也怪张良表现的太自然,眼睛望向她时,一点都看不出瞎了的痕迹。
医士这几天在朱丹的要求下天天给张良和大王把平安脉,所以这次手搭上来时亦非常熟练,只是……
沉吟良久,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从脉象来看,不像是哪里磕到碰到导致眼睛失明,有些奇怪……”
倒是朱丹盯着张良几秒,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我来给你看看。”
她不是医生,一直以来朱丹也没把自己当成医生看,以至于都忘记了,有一类特殊的人群,用灵力治疗他们的时候能得到反馈。
这类人就是拥有属性气运的人,张良自然也在其中。
朱丹立刻伸手,放在张良的肩膀上。
灵力在他体内流转过一圈,朱丹面色古怪起来:“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医士好奇的望着朱丹:“国师知道发生了什么?”
虽然朱丹不是医士,但往往能给他们提供不少新奇的想法,医士很喜欢从她这里薅到新奇的知识。
哪怕陌生,哪怕看着很不可思议,但隐隐的却让他感觉到那是真的。
只不过是属于另一种医学体系。
朱丹哭笑不得:“我就说嘛,这次抽取气运虽然不少,但也没到之前几位的程度,怎么突然就致盲了?这不符合气运运作的机理。原来你突然看不见,不是因为磕到碰到这种外界刺激……不对,这种症状也称得上是外界刺激。”
“你是看雪地太久才患了雪盲症,本质上是紫外线刺激角膜……”
朱丹说的有点含糊,毕竟她不是专业的医生。
“反正你这段时间避免外出,不要盯着雪地看,最好用布帛蒙起来保护眼睛。对了,我在用灵力帮你修复一下,看行不行。”
朱丹运转灵力到达张良眼睛的位置。
温和的力量涌入他的眼睛,张良只觉得眼睛的肿胀疲惫一点点的减缓直至消失,就好像是有人给他热敷了一番。
朱丹收回手,又对着医士道:“你记得回去做一个健康小宣传,让大家都注意一些。如果眼睛不舒服了,记得休息,避着点光。”
一般人想得雪盲症也没那么容易,不然冬天那么漫长,岂不是大家全患上雪盲症了?
张良这样,除了他自身原因,应该也有他气运受损之故。
就像扶苏,如果是正常状态,一次落水只要事后喝了姜汤,做好保暖措施就不会得风寒。
但他偏偏风寒反复,好了坏、坏了好。
人体处于低运势的时候,本就容易被各种外界看到的看不到的病毒入侵。
医士连忙答应下来:“国师放心,我一定做好宣传。”
如果是以往,宫人想获得这样的休息机会,基本不可
能。
你眼睛瞎了,立马就会被淘汰掉,换别的宫人上来,但既然是国师发话,那就没事了。
张良的眼睛休养了几天,就恢复了。
不过这段经历倒是让他更加爱护自己的眼睛,只有失明过的人才知道能看见有多重要。
为此他还向朱丹请教了一番如何保护眼睛。
朱丹在记忆里翻了翻,翻出了眼保健操,还特地找来刘白,让他将步骤图画下来。
“云秋,你把这个贴到宫墙上,最好各个宫都贴一张,让宫人们有空的话做一做,保护眼睛。虽然现在我们把玻璃造出来了,今后能想办法给他们配眼镜,但眼镜能不戴还是不戴的好,整个视野清清亮亮的不好吗?”
云秋记下。
她很喜欢朱生这一点,不管想到了什么,第一反应就是让普通人也受益,而非只想到贵族。
度过失明之苦后,张良的气运就慢慢恢复了。
这一点从朱丹给他戴上镯子的颜色可以看出来,这让朱丹放心不少。
期间她多番观察政哥,哭笑不得的发现政哥不愧是最大的那个boss,抽取的气运也极低。
他的倒霉竟然只有吃菜的时候咸了,批奏折的时候忘了某一张,然后在朝堂上被问得有点懵。
发现时,朱丹都想咆哮了。
这到底是政哥的倒霉事,还是他身边人的倒霉事啊?
作为一个上位者,还是封建王朝的上位者,他真的很有可能因为不高兴杀人的,不然怎么有那一句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幸好现在的政哥不会了,他还能笑着跟朱丹分享这些。
就是旁边伺候的王常侍战战兢兢,额头冷汗直冒,差点跪下。
虽然朱丹也知道这可能不是政哥的本性,他没有这般宽容。
只是因为自己看重人命,他才这样做。
但怎么说呢?作为一个粉丝更高兴了。
你因为我爱的人,也学会去爱人,去克制。
啊啊啊脑残粉有点扛不住。
刚好咸阳这边没其他事了,朱丹果断跑了一趟蓝田县。
趁着雪停的时间,二林快速的把柳叶里所有住人的房间都给盘上了炕。
朱丹到来的时候,小花正说着举办杀猪宴的事。
得知已经通知下去了,参加宴席的人数也定了,朱丹叉腰:“既然如此,怎么没人告诉我一声?”
小花愣愣的:“朱生,你也准备参加宴席吗?”
她当然想到要通知朱生,但这种通知类似于下属做完了某件事,跟上司汇报一下成果。
可朱丹特地提起,小花也不是蠢的。
朱丹理直气壮:“我当然要参加,这一批猪可是在我的指导下养起来的,这将会是大秦第一个杀猪宴,意义和味道都不一样,我怎么能错过?”
而且,说真的,这时代称之为贵族专用的羊肉和鹿肉,味道其实没有多好。
羊肉就不用说了,也没劁过,没经历过驯化,不是后世大草原上没有一点,腥膻味的新鲜羊肉。
鹿肉呢,说是价值千金的野味,吃多了也就那样。
朱丹还真有点想念猪肉的味道了。
当然,是劁过后精心养育的大肥猪,用上等的五花肉做成的红烧肉。
哈哈哈,她真的太期待了。
这样期待的时刻,突然告诉她杀猪宴没你的份,怎么可能?朱丹绝对不能忍。
“我要吃红烧肉,猪肉炖酸菜、炖粉条,还有红烧肥肠卤猪蹄……”朱丹想到了所能想到的所有跟猪有关的美味。
她描述的那个味道,在这半年来吃好喝好的小花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最佩服朱生的一点就是,她真的太会吃了。
明明自己已经吃过猪肉,在不缺肉吃后,比起猪肉,更喜欢和肉一起炖的蔬菜,可还是被勾得心都痒痒了,很想杀猪宴现在就举办。
朱丹的到来大大的推进了杀猪宴的进程。
不是用她的身份、她的威望,而是她的描述实在是太勾人了。
大家本来就很期待这一次杀猪宴,在美食的动力下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进程。
朱丹跟小花一起去猪圈挑猪的时候,技术员大牛也在,看着正哼哧哼哧吃猪食的猪,眼神异常柔软慈爱。
朱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点夸张了,他这样,到时候真的忍心吃猪肉吗?”
朱丹想起了一些故事。
小花也觉得大牛夸张,不过她持不同的想法:“朱生,你看那些用蓝色颜料标记的,我听他们嘀咕过,很可能达到了一百斤。”
意思不言自明,那不是看自己养大的宠物,是看一个个金元宝啊。
要知道,他们的月钱虽然不低,但谁会嫌钱少呢?
朱丹比了个ok的手势:“当初我说的就是年底称重时办杀猪宴,能养出一百斤的猪就有奖励,这个承诺当然有效。”
“这距离年底也没几天了,小花你记得把奖金准备出来。”
“除了这个一金的奖励,我还打算给我手下的人都发年终奖,具体奖励内容,稍后我再跟你讨论一下。”
小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年终奖?这听着就很不错的样子。
这时大牛终于看到了向着这边走过来的朱丹,脸上露出激动的表情,赶紧生疏的行了礼:“女公子,你很久没过来了……”
朱丹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最近事情比较多就疏忽了,不过杀猪宴的事我还记得,今天过来就是来挑年猪的,你看看哪些猪觉得合适?”
大牛一惊,这么快就要杀猪了?
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不舍。
说得夸张点,这半年来他真是将这些猪当成祖宗一样伺候。
最初那几天小猪陆续死去,看得他心都在滴血,但也只是可惜买小猪花的钱。
可后来小猪适应了,顽强的挺过来了,每天哼哧哼哧的抢食吃,一点点长大,他也仿佛是看着自家崽子长大一样。
因为投入了太多心力,这感情自然和以前不一样。
哪怕知道猪养大肯定是要被人吃的,但……他沉默了,脸上殷勤的笑容淡去。
朱丹心里叹口气,她就知道会这样。
也是这头一批没什么经验,后面多养养就好了。
面上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般,继续说:“除夕当天,我肯定是要回咸阳的,我要陪政哥过年,你们也要陪家人过年。”
“所以我算过了,咱们在腊月二十五号办杀猪宴,吃过杀猪宴,你们就算放假了。”
“二十五号办杀猪宴,一些菜色肯定要提前准备,所以二十三号咱们就得把这猪杀了,我预计是杀十头,到时候我团队里的人,家家户户都分一些,剩下的做成腊肉腊肠再分一些。”
大牛知道此事不可避免。
猪崽子是女公子买的,也是女公子聘请了他们来养猪,一应方法都是在女公子的指导下完成的。
她说要杀猪,谁有资格阻止?
大牛打起精神:“现在还活着的猪有三十二头。”
当初朱丹一共买了五十头公猪崽子,活了三十二头,这个成功率在当下不可说不高。
毕竟朱丹是给猪动过手术的。
“嗯,三十二头减去十头,还剩二十二头,到时候也一并杀了,我带回咸阳当是给政哥的年货。”
大牛当然不知道政哥就是他们大秦的大王,只当是女公子的一位好友。
原本以为只杀十头,剩下的猪还能再活一段时间的大牛更沉默了。
朱丹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胳膊:“没事,你们今年的猪都养得特别好,我有心明年也聘请你们继续养。”
“咱们明年就不这么小气了,直接开办一个养猪场,你也得带更多徒弟出来,以后不仅是蓝田县要办养猪场,其他地方也要办,争取让所有的大秦人都能吃上猪肉。”
大牛不可思议地看向朱丹。
他从前是不会想这么多的,但这不是朱丹给他们派了一个识字的过来,每天做工作日志,也教导他们学习那什么简体字。
这学得多了,以往混沌的脑子也像是开窍了一般,不再
浑浑噩噩,只想着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家里人有没有足够多的衣服穿……
但是让所有大秦人都能吃上猪肉?
一瞬的震惊与懵逼后,大牛神色坚定下来。
既然这话是女公子说的,那她肯定就能做到。
他只需要跟着女公子慢慢走就是。
当初朱丹选择劁过的猪都是公猪,把母猪留了下来,因为精心伺候,母猪也都养得很好,所以明年开办养猪场倒是能自己省出不少猪崽子。
不过这点数量远远不够,朱丹又交代大牛到时候注意去十里八乡买猪崽子。
大刘表情立刻严肃起来,认真记下,那一抹难得的因为杀猪而生的伤春悲秋的情绪迅速消失。
朱丹还算照顾他们,猪不是这些技术员杀的,请的是蓝田县比较有名气的杀猪匠。
动手果然干脆利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但饶是如此,猪也叫得很惨烈,挣扎的幅度很大。
幸好朱丹早就预料到这一点,特地让好几个人按着。
小花佩服的看着朱丹,她见过人杀猪,那杀猪匠只一人就够了。
虽然他们养的猪个头比较大,但那肥肥胖胖的样子看着就不怎么灵活。
本以为最多要一两个人摁着就够了,女公子却一连叫了好几个人,她还有些疑惑,没想到……
女公子果然有先见之明,这猪胖归胖,却很有力气啊。
小花却不知,有一句俗语叫,比过年要杀的猪都难按。
蒙家别院被朱丹调教过的大厨已经到场,管家也在指挥仆从把帮厨分割下来的猪肉拿去清洗,尤其是朱丹重点交代过的那些猪内脏,一定要按照她所说的方式清洗。
“别觉得这些不好,洗干净了好好做,会很好吃的,没准今天之后你们还会爱上。”
管家已经适应了朱丹直白的画风,也见证过了许多朱丹一手创造的奇迹,闻言升起了几分期待。
这劁过的猪确实如国师所说,没有那么重的腥骚味了,但下水还是那么难闻,真的会好吃吗?
朱丹又跑去卤锅那边,对着正在往卤锅里加香料的小花神秘一笑,递给了他一大袋子辣椒。
没错,留在咸阳观察政哥和张良的时候,朱丹抽空满足了李斯,将他心心念念期待的涅槃丹炼制出来了,居然有四颗。
不过量虽充足,朱丹却没有急着使用,而是先在模拟室试验了一番。
她发现涅盘丹确实能改变植物品种,且还保留着种子的活性。
不同于变形丹,假的就是假的,在一定时间后会回归它的本质。
涅槃丹就是彻彻底底的改变。
当茱萸变成辣椒后,它就只是辣椒,种子种下去一段时间将会收获辣椒,这辣椒还能留种继续种。
只是朱丹也发现了,这不愧是用李斯的气运炼制的丹药,也在一定程度上昭示了李斯的命运。
三代之后,辣椒还是辣椒,但原本优良的性状会退化,出现各种问题。
或是长出的辣椒苗无法开花结果,或是结出来的辣椒味道古里古怪的。
朱丹本来还很想着会不会研发出一种新的味道,尝试之后立马冷静下来。
确实有辣味,但也混杂了酸味涩味苦味,总之就像是中药一锅炖。
用它当调味料,需要相当多的勇气。
当然,可能也有人说香料在未曾发现它的作用时,也是古里古怪的中药,或许彼此搭配一番就能起到不错的效果呢。
不过模拟室并非美食机构,无法进行更进一步的尝试,只能日后再看,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
就算三代之后的辣椒可以作为卤味的香料,可以用来清洗猪下水,去除杂味,然而这个性状始终是不稳定的,没办法遗传下去。
这一代的种子种下长出来的又是完全不同的新东西了,且到五六代之后,就退化的跟野草一样不开花了,甚至有没办法发芽的。
朱丹想到李斯被胡亥夷了三族,几乎是立刻就想冲进胡亥宫中把他毒打一顿。
你说你如果对李斯客客气气,让他永享富贵,李氏家族风风火火、健康长寿下去,那不就代表着他弄出来的优良辣椒基因能够一直传承?
可惜啊,历史总是不以人的意志来决定。
就如同这经丹药改造后混乱的辣椒基因永远也判断不出能异变出什么味道。
朱丹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对涅盘丹弄出来的辣椒进行培育,不管是杂交还是嫁接,反正尽量的让这个辣味基因保留下来。
另一方面,还是去海外寻找辣椒的祖宗。
这样既能满足自己的需求,让自己提前尝到辣味,也能在将来找回辣椒后,对比两边物种的优劣,再来一个碰撞融合。
没准能发展出更多的辣椒品种了。
就算同样是辣味,也可以有小米辣,螺丝椒,芜湖青椒……作为成年人,我全都要。
当然了,涅盘丹药力的测试也让朱丹彻底打消了偷懒的想法。
这海外还是得去一趟。
不仅是为了她心心念念的辣椒红薯土豆,海外也确实有许多新物种,将它们带回来,咱们华国才真正称得上地大物博啊。
而且物种的碰撞与融合也有利于培育出更多优良的农作物基因。
自己的丹药虽然可以讨巧走捷径,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想让一个物种真正属于这片土地,需要一代一代人去努力。
因为辣椒种植只需要种子,朱丹留下了一小部分完整的辣椒,剩下的把种子剥离出来,细心保存。
这剥出来的辣椒皮分成两半,一半交给小花,让她加入到卤味中,另一半则是准备做一批辣味香肠。
没办法,涅槃丹药力有限,无法弄出大批量的辣椒,所以也只能尝一尝味道了。
小花对香料非常敏感,当初误打误撞弄出卤味后,自己也越发往这方面精进。
在朱丹的建议下,不断加入各种香料尝试,如今做出来的卤味不能说是御厨国宴,但也有了五六分后世连锁卤店的风味。
至少每一次做卤味,柳叶里的人都期待的不得了。
偶尔卤味的香气飘出去,还引得前来卖货的黔首以及左右的邻居询问,愿意花大价钱购买,足以见得小花的本事。
所以她闻一闻辣椒就敏锐的察觉到这种香气不简单,将会给卤味带来一种颠覆性的改变。
没忍住,她问朱丹:“朱生,这种新式调料还有吗?来年咱们开在咸阳的卤味店,能不能也上这个品种?”
“你很有眼光啊。”朱丹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辣味可是相当经久不衰的味道。
相对于胡椒这类贵重香料而言,她不怎么挑环境,全国各地都能种,以至于价格能打得很低。
可以说是相当平民的一种调味料。
辣椒能掩盖食物变质的味道,在冰箱没有发明的时候相当重要,它还能起到跟姜差不多的作用,有人觉得自己要感冒了,吃点辣椒发发汗,鼻子就通了。
“我明年准备种这个,不过它现阶段还无法成为黔首都能吃上的平民食物。”
只要无法解决辣椒三代后性状就会变异的难题,辣椒就没办法像后世一样大范围种植。
“所以至少五年间它的价格便宜不了,至于五年后,我还看不到那么远。”
如果没有变形丹,至少二三十年内朱丹都不会想造船出海的事。
然而有变形丹可以把现成的船只弄出来,有了答案,再去反推解法就容易很多。
当然,造船也依旧是一个相当复杂的工程。
别的不提,想要弄出上好的能长时间泡在水里不腐的木头,就需要好几年的阴干刷漆工序,或者改进炼铁技术,造出那种钢铁大船,以蒸汽动力运行?
五年,只能说这是一个很美好的愿景,是朱丹还能弄出更对症丹药的结果——要么解决辣椒三代异变的问题,要么大秦这边可以放手,她自己也积累了足够的灵气,可以靠一条简单的独木舟就
游去海外。
前者有难度,后者可行性还是很大的。
第48章
腊月二十五,长平里。
一大早刘缊家所有人便起床收拾起来,尤其是草儿,期待的不行,看着大母一下一下给自己梳头发,没忍住,问:“我们今天真的要去参加女公子举办的杀猪宴吗?”
“当然,前几日二林跑来说的,还送了那什么请柬,岂会有假?”
“是啊,二林叔一贯靠谱,从来不说瞎话。”
若非如此,刘缊也不会早早去县里买了新布,给全家都裁了一套新衣。
往年过年都未必有的待遇,这次因为女公子的邀请,她们家也算下了血本——刘缊从二林口中得知杀猪宴的种种,不想穿得太差给女公子丢脸。
当然了,也是今年进项多,日子过得有盼头,不然想打肿脸充胖子也没这个条件。
说起来刘缊也就当年嫁人时,才特地去县里买过布裁过这么漂亮的衣服。
以往生下儿子能让君姑发话,裁一身粗布新衣给儿子办满月酒都算不错。
刘缊给草儿精心的梳了一个县里女郎梳的头发,她手巧,人也喜欢琢磨,多看了几次,又拿草儿的头发练手,今天这头也算有模有样。
草儿阿母端了一个陶盆进来,草儿借着盆里的水,模糊照出自己此时的模样,非常满意。
就听阿母赞自己:“还是这半年吃的好,草儿也长壮实了。”
草儿羞涩一笑。
在乡里间壮实可是夸人的词,代表着身体健康,家里条件也不错,能干活,将来也能多多生娃。
“当初草儿早产,谁都说她养不活,现在看来,我们草儿是最有福气的,几个姐姐都不及她。”刘缊说着将一朵漂亮的头花插在了草儿脑袋上。
她们早就定好了草儿留在家中招赘,一应当做家中儿郎教养,将来是要顶立门户的。
自然,这次宴请也是刘缊和草儿一同去。
即便二林说女公子不介意,但也不能真的带上全家去吃席。
“来,再把新衣服换上。”草儿阿母小心的从柜子里捧出了一件新衣。
草儿眨巴着眼睛问刘缊:“大母,我能带头花、穿新衣去找我的小伙伴们说话吗?”
之前她们都在她面前炫耀自己过年有新衣服穿,她只能穿着一身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旧衣,羡慕的看着。
难得大母为了赴宴给自己裁了一身新衣,她也想让小伙伴们看看。
刘缊眉头皱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又松开:“新衣就罢了,待来接我们的马车到了再换上,你便带着头花去找小伙伴们玩吧。”
草儿也不失望,欢呼一声跑跳着出去了。
草儿的阿母有些担忧:“君姑,这是否不妥……”
她们家一贯低调,吃的也就罢了,为了身体着想,把门窗关紧些也没什么。
但穿着……她君姑从不敢太打眼,就怕有人瞧了嫉妒生出歹心。
她也信奉君姑的智慧。
她们家这么多年能过得平平顺顺,把几个女儿都嫁进好人家,日子蒸蒸日上可多亏了君姑酬谋。
“放心吧,今时不同于往日。”刘缊微微一笑,“咱们家现在也是有靠山了。”
更何况她只让草儿带头花出去,真正打眼的新衣服还没穿呢。
刘缊也是草儿这个年龄过来的,深知女郎也就没出门的这几年最松快了。
草儿是不嫁人只招赘,但她肩上的担子反而比几个姐姐更大。
小女郎能轻松跑出去玩,同样要去赴宴的刘缊却不得闲。
便是到了腊月,家里的豆腐摊子依旧开着,甚至生意比平常更红火,都是来准备过年用的年货的。
刘缊现在嫩豆腐做的少了,多是做一些新品,比如腐竹千张,在女公子指点下腌制的腐乳,还有入冬后出现的冻豆腐。
因为干净味道好,品种还多,刘缊家的生意算是起来了,并不再像半年前那般,因为其他乡里有人开始卖豆腐就寥落。
不少外乡的人想着过年,特地过来买,便是贵价的腐竹千张腐乳也买了许多回去。
一年也就奢侈这么一回。
——因着女公子发明的豆腐,只要是勤劳肯干的人家,这个年都好过了。
刘缊刚把今天的事安排好,还来不及喝口水喘口气,就听到外头传来哭声还有骂骂咧咧的声音。
一个身材壮实的胖妇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怒道:“刘缊,你家草儿真得管管了,你看把我儿子打的!”
刘缊没去看他们一把,将头发乱糟糟,眼睛红红的草儿搂在怀里,连声问:“怎么了?这是受了什么委屈?快跟大母说,大母给你做主。”
“刘缊,你这叫什么话,分明是你家草儿的错,她还受委屈?真受委屈不得上天啊!”胖妇人气得直嚷嚷。
刘缊脸色一沉:“春花,我家草儿性子如何,我最是清楚不过,从来都是乖巧懂事的。你在长平里问问,她什么时候不问缘由和人打过架了?”
“草儿,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家中没有男丁,刘缊一向教导她们在外要和气、要与人为善。
也是这半年,草儿才养出了一些胆气,现在被人找上门,心里又委屈又害怕,如今听到大母这样说,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原来草儿今日戴头花去找小伙伴炫耀,得到了一圈吹捧,很是心满意足,没想到突然被人揪住,一把将头花抢了去。
她要扑上去抢,却被那人的哥哥拦住:“我阿母说了,你家没儿郎,你以后是要嫁给我的,你家的东西都是我的,这头花好看,给我妹妹带怎么了?”
草儿当即便怒了:“我大母说了,我不嫁人,留在家中照顾她们,我家的东西跟你们没关系,快把头花还我!”
她扑上去狠狠甩了那抢他桃花之人两巴掌,把头花抢了回来。
“哥,我的头发都被扯掉了呜呜!”
“你敢打我妹妹?”
“有什么不敢的,谁敢抢我东西我就打谁!”
“真是不听话,你这么凶我非得给你一点教训!”
草儿果断先下手为强,啪啪打了过去,对方可是有两个人。
她的决定没错,饶是把人打懵了,草儿以一敌二也没讨到好。
大母精心给她梳的头发乱了,衣服扣子都扯掉了,那朵头花更是不成样子。
不过对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当哥哥的两只眼睛揍成了乌眼青,耳朵被揪得又红又肿,当妹妹的被扯掉大把头发,脸上脖子上都是草儿抓出来的痕迹。
——她被大母教导,当自己身处弱势时,就得逮着命脉下手。
刘缊没有急着做出评价,而是又盯着被打得很凄惨的兄妹,冷冷的问:“草儿说的是对的吗?”
兄妹俩目光躲闪,想要辩解,却说得支支吾吾。
这点小把戏哪能瞒过大人?
刘缊直接看向胖妇人:“清楚了吗?是你家孩子先挑衅的,草儿揍他是应该的。”
她心中叹气,她已经尽量低调了,没想到还是惹了眼。
一朵头花而已,竟然就欺上了门?
难道在他们看来,她家草儿不配用好东西吗?
刘缊心中冒出一个想法,或许自己应该搬到县城去。
但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毕竟在长平里都是熟人,遇上事情能找到人帮忙,外乡人想欺负他们,长平里的人也不会干看着。
然而蓝田县却是全然陌生的。
“草儿这孩子也太不像话,一个女娘跟儿郎争嘴打架,将来哪户好人家愿意要她?”胖妇人理亏,却还是大声嚷嚷,“刘缊你也得管管孩子。”
“是啊,草儿这下手也太狠了,瞧把这女娘的脸抓的,若是留了疤可怎么办?”有过来刘缊家买豆腐的人,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开口。
胖妇人闻言就像是抓到了把柄,更加抖擞了起来,追着刘缊要赔偿。
刘缊愿意出赔偿,只是:“你家孩子欺辱我家草儿在先,必须当着大家的面去里正那儿给草儿道歉,说明缘由。”
胖
妇人眼睛一瞪,这年头名声是很重要的,无论是妹妹抢人头花,还是哥哥帮着欺负人孤儿寡母,传扬出去都不是好事。
她想要含糊过去,周围人也跟着打圆场。
“事情也没那么严重,就是三小孩打架罢了。”
“是啊,两家都各退一步吧,哪里需要闹到里正那儿了?”
草儿和她阿母的眼睛都气红了,这些人都偏帮胖妇人,不就是因为他家壮丁多吗?
忽然有马蹄靠近的声音响起,众人诧异回头,却见贵气十足的马车驶入庭院,马车车夫扬声道:“刘缊在家吗?女公子来请刘缊前去赴宴。”
刘缊一怔,本来活稀泥的众人也愣住了。
女公子请刘缊去赴宴?这句话他们怎么听不懂呢?
倒是刘缊目光一闪,快步上前:“我便是刘缊,还请稍等一二,让我与孙女收拾收拾。”
“无妨,时间还早。”车夫看都不看院中之人,对刘缊却非常客气。
刘缊冷冷的瞥了胖妇人一眼:“草儿,跟我回屋,换上新衣,大母带你去赴女公子的宴席。”
草儿脸颊仍残留着泪水,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她用力的喊了一声唯。
刘缊与草儿进屋了,屋外众人面面相觑一阵,忽然有人改了口:“春花,说起来这事是你两个孩子不对。”
“是啊,这当哥哥的都十二岁了,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草儿今年才十岁呢。”
“两个大点的都打不过草儿一个女郎,若是我家孩子,我非得上手揍一顿,还有脸哭?”
“春花,刘缊说的没错,他们这般欺负草儿,确实应该当着大家的面道歉。”
胖妇人没想到转眼间他们就改了口,瞠目结舌,但一看停在院中的马车,那股嚣张的气焰就萎靡下去了。
什么时候刘缊家竟成了女公子的座上宾?
虽然刘缊家这半年靠着豆腐红火了些,赚了些钱,但胖妇人却没怎么放在眼中。
她家人口多,农闲时就常去蓝田县打零工赚钱。
这半年来刘缊家批豆腐,换做常人应当感激,胖妇人一家的想法却格外与众不同,只觉得是自己家帮着刘缊卖了豆腐,让她赚到了钱。
不然光靠这长平里能卖多少?
怕是做好的豆腐都坏掉了,要亏得底朝天。
大人这般想,便也把想法灌输给了孩子,孩子就理直气壮的觉得刘缊家欠了他们,还盯上了刘缊家这豆腐买卖。
明明是想吃绝户,嘴上却一副我家是大户人家,你家女儿能嫁进来是攒了天大福气的模样。
可谁能想到刘缊竟然能搭上女公子!胖妇人的脸慢慢的白了。
旁边的人则悄悄离她远了些,女公子虽然善良,却也有雷霆手段,从不会叫她庇护的人吃亏。
那什么二林家,不就是为了他们,有蒙家做姻亲的贵族向家都灰头土脸的举家搬走了。
虽然自家和刘缊家没什么大仇,但刘缊现在攀上了女公子,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事求上她们?
草儿阿母瞥见这一幕,若无其事的接待着来买冻豆腐的客人,心里却骂了一声该。
院子内的事刘缊不知道,但几乎可以猜到,不过她并不在意,她只安慰草儿:“不怕,大母在呢,没人能欺负你,现在咱家有了女公子当靠山,草儿受了委屈也可以像今天一样打回去。”
草儿双目亮晶晶的:“我才不怕呢,就是……”
她扁了扁嘴,“阿母,你给我梳的头发还有头花都坏掉了。”
“没事,我重新跟你梳,至于这头花——”刘缊沉吟两秒说,“就不带了,我给你梳一个女公子那样的头发。”
原本还可惜看着头花的草儿瞬间激动起来:“真的吗?我喜欢这个。”
“当然,是我着相了,比起县里女郎的头发,你会更喜欢女公子的。”
女公子的发型非常简单,就是扎成一个高马尾。
刘缊迅速给草儿扎好,看着干脆利落带着几分英气的孙女,心中欣慰,是了,这才更适合孙女。
她将来是要顶立门户的,就应该像女公子那样能干。
两人很快换上新衣服,出了门。
还在院中的胖妇人与一众邻里都看得呆住了,目视着祖孙两个坐上马车远去。
许久才有人惊叹道:“刘缊惯来穿粗布麻衣,没想到换上这细布,竟有些像城里的贵族夫人,还有那草儿,也已经出落得这般好看了。”
“是啊,她那发髻可真是清爽,像女公子。”
重点不是发型怎样,而是后者。
再看着刘缊家,心中便生出了几分敬畏。
马车嗒嗒的往蓝田县走,一开始的激动过后,刘缊和草儿都不由得忐忑起来。
刘缊握住草儿的手,仿佛从草儿身上汲取到了力量,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期待时间走的慢些,还是快些,但柳叶里终究还是到了。
马车停在门口,车夫温和的请她们下车,他还要去接其他人。
祖孙两个下了车,看着面前敞开的大门,一时竟有些不敢进,她们也配从大门出入吗?
负责开门待客的仆从看到两人,赶紧迎上前领着她们进去。
对于两人身上朴素的细布衣服,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管家早就说过了,今日国师举办杀猪宴是宴请一群黔首,一大早便陆陆续续有客人前来,其中有衣着比刘缊更差的。
待被人领着进了内院,看到二林一家,刘缊方才松了口气,赶紧上前打招呼。
得知今日的杀猪宴女公子也会到,顿时都觉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女公子也来了?”
“是啊,前几日便来了,也住在这柳叶里,待会儿咱们席上要吃的一些杀猪菜都是在女公子的指点下做成的,你们到时候可要好好品尝。”
这话一出,祖孙两个更加期待了。
不是因为味道,而是这个是女公子指点过的菜色。
若能学会一星半点,便能受用一辈子了。
草儿鼻子动了动:“从进门起,我就闻到了一股肉香味,难道女公子还准备了许多肉?”
“当然,要不怎么叫杀猪宴呢?别的且不说,这猪肉是管够。”
两人可不会像一些贵族嫌弃猪肉身上的腥骚味,反而咽了咽口水,肉管够,那得是什么滋味啊?
倒是二林知道情况,神神秘秘道:“咱们女公子养的猪可跟外面那些骚猪肉不一样,等你们今天吃了就知道了。”
说着二林也咽了咽口水。
祖孙两个看得乍舌,自从二林一家给女公子干活后,就三五不时能吃上肉——草儿听二林家的小孩说过。
连吃惯了肉的人家都做出这幅情态,那这女公子安排的猪肉想来是真的非常好吃了。
“不过呢。”二林话题一转,“还不到中午开席的时辰,我先领着你们进屋避避风雪。”
这话一说,两人也觉出了几分冷意,哪怕因为赚到了钱,置办了不少过冬之物,这回更是能穿上的衣服都穿上用来保暖,马车上也有炉子,但这个天实在是太冷了。
尤其现在没有棉花,黔首们的保暖之物着实不多。
他们买不起贵重的狐皮羊皮,也最多只能用一些猪皮柳絮、鸡毛鸭毛来保暖。
刘缊加快脚步,跟着二林进了屋子,一股沁人的暖意便将自己厚厚的包裹起来。
草儿有些瑟缩的手脚都忍不住舒展开来:“二林叔,这屋子当真好暖和。”
刘缊却察觉到了异样:“这屋子似乎没有放炭盆,为何这般暖和?”
“因为我们造了火墙。”
朱丹记得火炕,当然也不会忘记火墙。
不过火墙的成本比火炕高不少,她想让底层人都能保暖,自然第一选择是火炕,但朱丹自己不缺钱,有一些适合动工的房子就造了火墙。
尤其是给多人活动的区域,拿来开会的地方……火墙比火炕更合适。
二林领着祖孙二人先感受了火墙带来的温暖,又把他们带去了有火炕的屋子。
二林家中的女眷就在此处,都知道女公子有意推广火炕,热情的
拉着刘缊介绍起来。
刘缊惊讶无比,摸着火炕上的温度:“若能睡在这上头,怕是连被子都不用盖,一整晚手脚都是暖的。”
“是啊,我们家现在就住这种有火炕的屋子,往年难熬的冬天一下子舒服起来,都舍不得下炕。”
“只是这样一来,会耗费许多柴火吧。”话虽如此,刘缊却动了心。
草儿是早产的,身体不好,她当初最怕的就是冬天,每每冬天要把草儿小小的身体搂在怀里,生怕不知什么时候就把人冻没了。
柴火是难得,但如果能盘上这么一个炕,无非是秋天的时候多存一些罢了。
谁知二林母亲摇了摇头:“这么厚的风雪,我们平时在家中不也是要烧柴火?这盘了火炕,认真算起来耗费还少了,在炕头的位置放着一个锅,要喝水、要烧菜都方便的很……”
同样的场景不止一处,大家都很卖力的介绍火炕。
不仅是因为女公子的交代,更是因为体会了几天后,他们由衷的发现火炕是个好东西,并善良的希望自己的邻居朋友也用上,以后不用受冬日之苦。
于是便只剩下一个顾虑:“这火炕,盘一个的话,贵吗?”
“放心吧,一点都不贵,我们这些人都是熟手了,女公子交代到时候再去乡里间招募一批人手,把他们带出来,争取让大家都能用上火炕。”
这边一团火热,各种意义上的,另一边大门口也在陆陆续续的迎来客人。
金环扶着自家大母下了马车,好奇的四处张望,他们离得近,马车是后面来接的。
他们这个点过来,就不像祖孙两个来时都没人。
大家虽然很陌生,可想起都是被女公子邀请的客人,便也生出了几分亲近,一边聊一边往里走。
这样的动静,左右的邻居也发现了,都羡慕的望着来参加宴席的客人。
前两日开始这宅中就飘出各种各样的香气,还以为是要开铺子,有那嘴馋的上门去问,没想到是要待客,便迫不及待询问如何才能参加宴席?
结果直接被拒绝了,说宴席的客人是早就定下的,都是女公子看好的人,不招待外人。
这一张请柬就算想花大价钱买也是不行的。
“今日可算看见这些客人长啥样了,也不过如此。”有人酸溜溜道。
虽然刘缊等人已经尽可能的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甚至是裁新衣,但他们眼中的最好,在蓝田县本地人看来也就那样。
如果是平时见了,都不带正眼看的,可现在一个个都羡慕的不得了。
他们穿的再差劲,也是女公子的客人,即将参加那个丰盛的宴席,吃到那勾了他们两天的美味。
而自己等人就算穿的再好、再富贵,这道门也始终进不去啊。
甚至因为朱丹曾在这里授课,不少贵族过来听讲,平时也注意着柳叶里的动静,知道了女公子要举办杀猪宴的事,于是特地去找管家说情,却无一例外被拒之门外。
消息传出去后,羡慕的范围陡然从这栋宅子的左右一路扩大,朱丹还不知道,柳叶里附近的房子都涨价了。
无论他们如何羡慕,这一切却都跟宅内众人无关,因为马上要开席了。
第49章
“今天我在这里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愿来年的我们能发展的更好,吃不愁,穿不愁,家人康健!”朱丹举起杯子,爽朗一笑,“我干了,诸位吃好喝好,随意。”
从前做学生时,她最讨厌领导长篇大论,开头是我就简单讲一下,实际能足足絮叨两三个小时。
当她自己成为了领导,就不做这个讨厌的大人了。
知道自己的存在会让大家心里不自在,朱丹只说完这一句,敬完这一杯酒就火速离开。
这和什么时代不时代没关系,哪怕在后世,公司的大领导降临,底下的员工面对山珍海味都要拘束。
能够什么都不管湖吃海吃的,要不就是没眼色,要不就是有一颗铁打的大心脏,看淡了摆烂了,事实上还是以普通人居多。
今日天公作美,朱丹原本让人在院子里搭了棚子,毕竟请来的客人有点多,光在屋子里摆席有点摆不开。
没想到今天早上开始就没下雪,还出了太阳,冬日的太阳晒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朱丹觉得这个风景挺好的,不过她不好去院子里,就让人把她的那一桌摆在了窗前。
窗户大敞开着,跟她同一桌的自然是以前那些熟人,相里春相里远,公孙柳,负责造纸工程的素,农庄的方进一,研究出玻璃的柳乐康……以及特地被朱丹从咸阳叫过来的云秋。
朱丹对她的定位没错,超全能的助理,统筹后方的大管家。
本来朱丹以杀猪宴的名义邀请她,她委婉拒绝,但朱丹灵机一动,果断以给政哥准备礼物要她帮忙为由把人叫了过来。
这个礼物自然是那些大肥猪,目前做腊肠香肠就是云秋来负责调度,朱丹跟大厨一起调了味道。
“来来,都别客气,咱们这一桌的肉我可都是用神力调配过的,味道比外面那些起码能好个五六倍。”
“至于这酒,也是雪瑶送给我的最好的那批,错过了今日这一顿,以后再想吃可没有这种好事了。”她招呼众人。
朱丹确实亲力亲为,很多事都冲在前头,但她也没想过非得事事讲究,一视同仁。
她辛苦半年,好不容易吃上一顿杀猪宴,用灵气改进一下,犒劳犒劳自己的嘴巴怎么了?
在场的诸位,无一例外劳苦功高,待遇福利比外面那些好上一筹又怎么了?
反正朱丹是一点都不亏心的。
这劁过的大肥猪,虽然没有经过长期驯化,却是规规矩矩拿粮食喂出来的,比后世一些所谓的土猪肉还要纯正。
两相综合,那是半点都不差。
再经过灵力净化,说一句天上龙肉地下驴肉都不为过,反正朱丹吃的非常开怀。
本来与朱丹同坐一桌,心情颇为复杂的素和云秋都失去了一贯的小心和矜持,筷子飞得能舞出残影。
谁也不说话,根本顾不上客套,因为肉已经满满的把嘴巴塞住了。
好好的一个宴会本该推杯换盏,气氛火热,却只在开局时大家客气的笑了笑,前中期都在埋头苦吃,到了后期那更是不得了,气氛火热是火热了,却都是在大声抢菜。
一个说你已经吃了一块猪肘子,这一块该我了,一个说我先抢到的当然是我的。
朱丹这边是这样,外边的杀猪宴亦不例外。
这次杀猪宴还特别准备了儿童桌,小孩和小孩坐。
古代孩童的死亡率高,五岁了才算立住,所以一般而言赴宴都不会带上特别小的孩子。
今日过来的最小的都有五六岁了,倒也不用做母亲的还要抱着喂,都是大的带小的。
其实若非朱丹特地交代还准备了小孩桌,他们是不打算把孩子带过来的,家里条件就那样。
平时吃肉少,想也知道这杀猪宴肉菜必定丰盛,小孩不像大人知道克制。
不想丢脸,所以很多家长都提前一日反复教导自家孩子,要矜持要懂礼,就连坐马车来时都在偷偷咬耳朵。
因此朱丹敬完酒,宣布开席,一道道热腾腾的菜被端上来,大林的孩子大毛还记得阿父阿母的交代,作为长兄,要看着底下的弟弟妹妹们。
谁若露出流口水的馋相,就狠狠瞪一眼甚至上手掐。
只是大毛心中也在哭泣:这是什么肉啊?真的好香,怎么能这么香,这么霸道?
明明大父大母做主,这半年他们家都不缺肉吃,很是给他们补了一番身体,可为什么
都不及此时的肉香气?
他快要控制不住了啊!
这般想着,大毛没忍住往阿父阿母坐的那一桌看去,瞬间呆住了。
只见阿父阿母们恶狠狠的瞪着眼睛,伸着长长的胳膊飞快的抢肉吃,往往一道菜才刚放下,就有无数双筷子涌过去。
目光扫过一圈,竟然只有他们这些孩子最是矜持。
“大哥我忍不住了!”旁边的小弟叫了一声直接站起身来,伸长胳膊去够放在另一边的红烧肉。
那个卖相那个香气,真的好诱人。
他再不夹的话,那道菜就要被旁边的孩子夹完了。
小孩的自制力确实不如大人,会这般矜持也不过是在家被狠狠教育过。
本来就馋得不得了,又见到父母都破功,哪里还忍得住?
于是唯一的清静之地,小孩桌也沦陷了。
但没有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因为今日就算是管家带来的那些奴仆,都换上了普通黔首的衣服。
他们在上完菜后,也去吃属于他们的席面了,根本没人看着。
所谓觉得自己能矜持的,不过是没有遇到真正的美味罢了。
同一时间,大牛也在埋头,狠狠的吃着红烧肘子。
原本他良人听他嘀咕了半晚上的伤心事,还打算照顾他的心情,给他多夹一些素菜。
没想到他吃的比自己都欢!
自己这个今天早上没吃就留出肚子吃席的都抢不过他。
等一道又一道菜上完,全桌的人肚子都撑得鼓鼓的。
因为每一道分量都很足,他每一桌又有十八盘菜,饶是他们已经拼命吃了,还是剩下一些。
可不是素菜,蔬菜在冬季可是罕见之物。
因为不久前才把玻璃造出来,还只能小块小块的拼一些玻璃窗,不能搞出大片的,朱丹没来得及将暖房工程全面推广。
所以桌上的素菜也就萝卜白菜那些,但众人可一点都不嫌弃。
“真是奇了怪了,万万没有想到竟有一日觉得吃肉太多,需要吃些萝卜清个口。”
“谁说不是呢,其实女公子家的大厨把肉做得非常好吃,但架不住实在太多了啊。”
吃饱吃撑后,原本有些生疏的一桌人开始聊天。
无一例外,都对今天的菜色非常满意。
大牛的阿父阿母则毫不犹豫嘲笑大牛矫情,家里几代都是养猪的,你还说猪养大了不舍得吃,这不是矫情是什么?
虽然已经听儿子说过了那复杂的养猪工序,但没有亲身经历过,还是无法理解那种长年累月相处,为猪生病而担忧,为猪不长肉而担忧所培养出来的感情。
大牛沉默一瞬,大声道:“我明年还要养大肥猪,养多多的肥猪,让咱家天天都能吃上肉,跟过年一样。”
“这位大哥好志气!”
“女公子养的猪果然与众不同,这吃了一顿,我都放不下了,若你们明年能养多多的猪,想来能往外卖吧,我一定要买,贵一些也无妨!”
“我也要买,这猪比羊肉都好吃呢!”不知是谁说了一声。
其他人齐刷刷看过去:“当真?”
那人傲然一笑:“当然是真的,我家中买过羊肉。”
众人看他衣着打扮,确实不像说谎的,顿时在心里又再度提高了猪肉的评价,注意得是女公子养的猪。
有人没忍住,向大牛请教起来。
大牛也不含糊,直接在怀里掏啊掏啊,掏出了几本小册子:“这个是女公子给的,女公子说她想让全大秦的人都能吃得起猪肉,所以特地实验、总结,这便是我们大半年来养猪的经验,你们可以拿回去看一看。”
“若日后有不懂的,也可以来柳叶里请教。”
一听这话,别说是本桌的人了,隔壁桌都凑了过来:“啥教导养猪的方法?能不能给我一本?”
“给我吧,我愿意出钱买。”
“别急,这本册子不贵的,我可以拿到内部价,一本只要一个大钱。”大牛比了比手指。
这手册给亲戚朋友自然是白给,但外人,那就拿一个大钱吧。
一个大钱真心不多,也就是一块豆腐的价格,大家爽快的掏了。
这得亏今日是来吃席的,不少人还想到了随份子的事。
女公子不同于原先那些乡亲,可以拿鸡蛋啊米面啊或者别的打发,他们就索性带上了钱。
从份子钱里舍出一枚大钱应当没关系。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拿到册子,不少人都有点懵:“这这是何物?像是布帛又不像。”
他们之前听说贵人们会用布帛竹简记录,但这个册子好像不是,比布帛轻便多了。
浅黄色,还怪好看的,这面上还画着画儿。
大牛站起身来,向大家展示册子如何用。
这册子在后世人看来非常粗糙,也就是一个a五本子大,纸质也不好,上面印的墨还深深浅浅的,左边还是用麻线缝合的,一页一页翻开,是一张又一张的图画,只标注了极少量的字。
但在没见过世面的一众黔首眼中,那简直惊奇的不得了。
没错,这是素历时半年的成果。
她多番改进,弄出了能印刷的粗糙黄纸,即便因为厚度无法掌控,凹凸不平,洇墨,模糊不清……但依旧是相当跨越性的成果啊。
然后朱丹印刷出了第一批的养猪手册。
素倒没说什么,但朱丹领着她去向政哥汇报成果时,正好在场的李斯等人差点气吐血。
这可是纸,创造性、颠覆性的存在,竟然拿来印什么养猪指南?
李斯强烈要求给他印他们法家的名篇。
而朱丹只用一句话就说服了他们:“目前无论是造纸技术,还是印刷技术都非常粗糙,有待改进。而且你们也看到了,改进速度很快的,我印养猪指南刚好拿来练手。”
“你们真的确定要现在印那些经典?别是刚印出来,技术就已经迭代更新了。”
真特么的非常有道理!
朱丹保住了自己的养猪指南,自然不会说下一批她打算印卫生指南,印常识大全,印科学知识科普、十万个为什么。
她承认国学经典不错,但现阶段还是这些东西更实在。
有人对养猪更感兴趣,积极购买,积极询问,也有人不感兴趣,在吃饱喝足后注意力落到了酒上面。
酒自然是很珍贵的,普通黔首根本喝不起,但今天这肉实在是太香了,大家除了一开始跟着朱丹举杯,浅尝了一口,后面都没动。
这会儿呢,就有人忍不住说:“这酒好烈!”
“是啊,之前就觉得这酒辣嘴巴,怕是难得的好酒,后劲很足啊。”
他们并不知道这是李雪瑶改进酿酒之法后得的一批新酒,还以为贵族吃的酒都这样,此时看着桌面上剩下的酒,非常可惜:“这酒定然很贵,然而我竟一口都喝不下了。”
实在是吃得太饱,感觉肉都堵到嗓子眼了,再喝下去,肚皮都要撑破了。
不过很快他们又得到消息,说可以把酒打包带走,用他们吃的碗,稍后再还回来就是。
瞬间大家又快活起来,很似夸了一番女公子体贴,然后把酒分了分。
其实每个人也就能分到半碗,但看着那澄清的酒液、闻着弥漫出的酒香,心里的喜悦仿佛在冒泡泡。
今天已经很开心了,这个临时的伴手礼让他们的开心又更上了一层。
马车依次将众人送回去,再一次坐上马车,刘缊和草儿都不像来时那么紧张了。
刘韵对着草儿感叹:“你大母活了五十多个春秋,这辈子算是值了。便是此刻立刻下去见你大父也不遗憾。”
草儿一把抱住她:“还早呢,大母你还没看到我成亲。”
她眼中像是亮起了一团火,“大母,我也想给女公子干活,我看到了二林他们家就是给女公子干活,今日除了吃席,还收到了好多好多的年礼。”
“他们可以住在一整天、一整晚都暖和的屋子,不会被冻着,据说那什么香肠年礼,用了好多好多珍贵的香料,还有一种新式的腊肉是用果树的木头熏过,香的不得了……他们家今年得的年礼,接下来一整年都不必买肉了。”
刘缊看着这样的小孙女,心里在蓝田县买房子定居的想法更强烈了。
她笑着说:“女公子可是只要优秀的人才,你想给女公子干活,那就要让自己变得更厉害,入女公子的眼。”
“就像那位叫金环的女郎,据说她一开始是找到了女公子想要的宝贝,后来在柳叶里听女公子上课,她非常聪明,自己都当上小先生们了。”
草儿用力的点了下头,从怀里掏出一本养猪册子:“这上面的字就是女公子常用的,我刚才请教了大毛,我要好好学。”
刘缊非常欣慰,奖励似的道:“咱家今年也养猪,养大肥猪,就用女公子教的方法养。”
“等明年过年,咱们也能吃上自家做的腊肉香肠了。”
草儿想到今天吃的猪肉的美味,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明明今年过年都还没到,她却希望马上就到明年过年了,因为她现在就开始怀念那些美味了。
第50章
朱丹在蓝田县举办的杀猪宴非常成功,带回去的猪肉和腊肉香肠也毋庸置疑获得了所有人的喜爱。
原本还有些嫌弃那香肠是用猪肉做的,品尝过后简直惊为天人。
不仅不嫌弃,反而找人打听大王这里还有没有多的?
得知大王赏赐给他们的香肠都是国师做的,了然之余立刻派人去蓝田县,找那些得了年礼的黔首高价收购。
人家只愿意卖一些,也不能强行说包圆,得客气着。
没办法,谁让那蓝田县的向家就是下场呢。
待到再也买不到了,便只能期待开春赶紧到来。
听说国师明年还要养更多的大肥猪,又听说国师的养猪之法要先将猪的那玩意劁掉……当然了,外界的种种传言朱丹是不管的。
她要么待在国师殿窝冬,要么来蓝田县推广火炕,等火炕上了正轨后,朱丹的注意力就放在了印刷小册子上面。
这一个年过得非常安逸,结束休假的第一个大朝会,嬴政宣布了一个让朝堂上下震动的消息,他要召天下有才之士入咸阳修秦律。
闻言张良立刻跑来找朱丹。
朱丹对着他眨眨眼睛,很得意的说:“怎么样?我就说嘛,政哥是听得进劝告的人。我要做的事,只要正确,就没有做不到的。”
她有这样的自信。
张良心情复杂。
若在从前,他根本想不到偏执如秦王会动秦国的立身之基,可现在,它就是发生了。
是了,这半年咸阳发生了多少事?以前他能想到吗?
比如谁都知道秦王求仙求得快疯魔了,但凡跟仙沾一点边的方士都会得到他的宠幸,要什么有什么。
张良从前只觉得是骗子,哪能想到真有神仙下凡?
朱丹才不管他的心情有多复杂,直接问:“我教你的拼音你都学会了吧,还有一千常用字……”
张良忽然打断:“比起语文,我对数学更感兴趣。”
不是更感兴趣,而是朱丹口中的语文涉及到的是简体字,这个太关键了,张良不觉得秦王会同意让自己来推广。
倒是数学,此前虽从未见过,是一种新式的学问,可直觉告诉他很关键。
朱丹愣了愣,她没有张良想的那么深,不过她尊重对方的想法:“行吧,你喜欢数学,以后就往这方面深造。对了,我教你的方程式你应该会了吧,我给你出几道题目……”
像是鸡兔同笼,进水出水等等趣味应用题都给端上。
一般人日常生活中自然涉及不到这么复杂的数学,但谋圣啊,顶级智囊,挑战度完全可以高一点。
朱丹可是很期待他自己探索微积分呢。
因为第一世读大学时没有涉及到微积分和几何,她自己也只闻其名,具体是什么样不知道。
低端的数学涉及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高端数学却涉及到很多领域,是一切的基础。
肯定是要有人去攻克的,朱丹也没把所有希望都压在张良身上,反正有一个没一个她都会测一下,万一就遇到了那种顶尖数学人才呢?
那可是全世界的瑰宝。
这头朱丹在教张良数学,偶尔还带他做点物理化学小实验放松放松。
另一边沛县,县令再一次来到了萧何家中,很是不解的问:“你是我沛县主吏掾,平时负责管理县内人事、政务及律令执行都做得非常不错,我认为你在这方面很有才华,为何不应召去咸阳?”
沛县虽然距离咸阳不算近,但沛县的县令是秦吏,非世家大族推举,与这沛县种种到底隔了一层。
所以他是很关注咸阳那边动向的,亦是借咸阳之势告诫沛县的世家大族不可轻举妄动,两边形成了一种是敌非敌,是友却也非友的关系。
萧何是沛县出身,县令对他却没有偏见,反而很认可他的才华,想要推荐他入咸阳为官,只是此前都被拒绝了。
不久前听到咸阳那边的召令,他又升起了心思,没想到萧何竟然把自己的名字给划去了。
面对县令诚恳中带着疑惑的目光,萧何有些沉默。
从前他委婉拒绝县令的建议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他早就看出了咸阳的乱局。
他推测出秦王的寿命也就这一两年了。
秦王一死,必然没有第二个如秦王一样雄才大略的继承人来力挽狂澜。
所以大秦必乱,咸阳必乱,他不想卷入其中都是谦词婉拒。
可是现在,萧何犹豫了。
从半年前开始,他夜观星象,突然发现原本微弱的帝星竟然慢慢明亮了。
尤其某一日光芒大放,一扫之前的颓势,如无意外,这代表着命不久矣的秦王得到了特殊机缘续命,连带着大秦的运势也变得强盛。
而清晰的走向都模糊起来,他竟然都推演不出了。
萧何立刻向走商打听发生了何事。
其实也不用怎么打听,很快,一则消息便传入了所有人耳朵。
大秦的变数居然是因为多了一位声称自己是神仙弟子的国师!
当时萧何的神色非常凝重。
若是外行人,定会觉得这是骗子,但他知道不是,帝星的改变做不了假,大秦的运势从之前的斗转而下变成蒸蒸日上也做不了假。
秦律严苛,秦王再是雄才大略也改变不了这点,可偏偏这不知哪来的神仙弟子,竟然一力辅佐秦王!
萧何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此时的他自然想不到自己未来的成就会是大汉的开国功臣,他忧虑的是他们,他们的后辈,还有着千千万万的黔首都要生活在这种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思索自己是不是违反了那条秦律的恐惧当中。
他想
到曾经刘季误伤了夏侯婴,被人举报到官府,眼看刘季身为亭长伤人要被从严判刑,是夏侯婴坚决否认此事,被关押一年受鞭答刑数百下才让刘季免于惩罚。
可实际上有没有必要呢?
两人只是玩笑罢了,无论是伤人者、还是被伤者都不是有心的,也并不会去介意,但偏偏有人举报,偏偏官府就要插手。
秦律就像是把他们关进了一个规矩行步的笼子里面,稍有出格便会被荆棘刺中,长此以往,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萧何是聪明人,能看到很远很远的事,但正是因此才越发痛苦。
他原本以为这样的生活在不久后就能结束,没想到突然冒出了一个神仙弟子。
那段时间他有些消沉的怪上了这个神仙弟子:大秦如此残暴,你为何辅佐他?天道就这般不公吗?看不到我们的痛苦与血泪?
直到陆陆续续听说了从咸阳那边传出的消息,萧何的消沉才少去一些。
他不知道传言是否有夸大,是否是那个国师在作秀,但至少这位国师不像秦王,她看得见普通的黔首。
等听到秦王要修改秦律的消息,萧何才真正动容。
只是他一贯谨慎,对于县令推荐他去咸阳犹豫了,此时县令再度找上门,他依旧没有给出一个准数。
只是说家中有老弱妇孺需要安顿,他得再想一想。
这话倒不是敷衍县令,他是真的觉得局势未定,自己要观望一阵。
这个凭空冒出的神仙弟子,消息太少了。
待到县令失望的离开,一个人忽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吊儿郎当的,嘴巴里还咬着一根草:“咋又拒绝了?那老头诚恳的很。”
萧何不答,却是反问:“那么你呢,刘季你是怎么想的,你未来打算何去何从?一直这么在市井中混着吗?”萧何平静温良的眼中露出一种令人心惊的锐利。
刘季一时没有开口,嘎吱嘎吱的咬着草根,直到那一点点的甜意也消失,才呸了一下吐掉:“我嘛,倒是想找个机会去咸阳看看。”
他曲起手指,笃笃的敲了两下桌子,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那位国师,也不知道是何许人也。竟然秦王都被他说得动摇起来。”说的却是修改秦律之事。
曾经在看到秦始皇巡游时说过大丈夫当如是也的人,自然不可能是秦王死后才生出的野心,只是——刘季抿了抿唇。
还是那句话,秦王活着,他自然老老实实任他搓扁捏圆。
然而交谈中的两人却并不知道,他们好奇的这位国师已经在来沛县的路上了。
朱丹本来打算在清明节之后再去沛县,毕竟她相当重视今年的春耕,无论如何得盯着。
有涅槃丹创造的不少种子,这一季春耕非常关键,沛县一众名人又跑不了。
而既然政哥要修改严苛的秦律,想来陈胜吴广等人也不会因为大雨误了时辰,索性破罐子破摔起义。
对比起来还是田地更重要。
陈胜吴广最出名,是因为这是第一起普通底层人发起的,但大秦的叛乱真心不少,六国余孽可没闲着。
在朱丹看来,还是发展种田让大家都能吃饱才能稳住民心,才能根除这一祸患。
只是她在检查种子时才发现模拟果然很理想化,现实中自己首先要面对的就是种子保存的问题,其次才是种子种到地里会面临的各种问题。
经历涅槃丹转化后,种子质量不差,但种子从种下到长成到开花到结果这期间也是有损耗的。
而且这些种子的基因毕竟进行了很简单粗暴的置换,难保不会水土不良。
朱丹在生出这一预感之时,立刻决定提前跑一趟沛县。
她记得萧何是内政方面相当出色的人才,刘邦打了那么多败仗,他都能供应上粮食。
他的气运或许就能助力五谷丰登,鸡鸭猪羊牛茁壮成长。
朱丹今年要开大规模的养殖场,若有一个人能保她养的家畜不生病,那就太好了。
一念及此,都有些后悔之前光顾着薅秦朝君臣的羊毛,居然把那么多汉朝开国功臣给忘了,她这猪脑子!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朱丹收拾一番,轻车上路。
这次除了一干甲卫,她只带上了云秋和张良。
云秋是大管家,安排一路的住宿,张良则是随时随地跟随朱丹学习。
而且朱丹还有一个暗戳戳的心思,或许张良能帮助她说服沛县一众人心甘情愿的贡献气运?
刘邦是汉高祖,知人善任,吕后吕雉是刘二代、汉太宗,还有夏侯婴樊哙周勃……谁会是那个幸运儿,第一个被她选中炼制丹药呢?
哎呀,能挑选的名人实在太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