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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首歌结束，江向逸将目光牢牢锁定在后排。
他应该没有看错，那就是虞城他们。
至于那个戴着鸭舌帽，衣服肥大，愣愣站在原地的……
他轻扬唇角，朝那个方向说道：“窦吟。”
“待会儿见。”
“啊啊啊啊啊啊！！！”
“果然是给男朋友的歌吧！！！”
“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镁光灯闪耀，江向逸在欢呼和尖叫声中下了台。这几天胡椒音乐节正是热门的时候，估计他和窦吟的消息很快也会传出去。
他的爱要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江向逸让小马邀请窦吟来后台，一会儿结束后就和他一起回家。
刚回到休息室，他迎面和一个蓄着胡子的人撞上。
那人看起来年纪比他大一轮，略深的皮肤上已经有了一点细纹，但江向逸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他音乐上的标杆，Seba。
江向逸难得慌乱一瞬，之前小马帮他约的时间可是音乐节结束后，因为Seba老师是最后一曲。他也就没想去打扰对方，怎么会想到在这里遇见。
他用英文问了句好，Seba看起来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和善，回答道：“刚刚的表演很不错。”他做了个手势，两人就顺着去休息室的道一起走。
一边走，Seba一边和他聊起刚刚的话题。
“演出效果很好，音乐也很棒。是你做的吗？”
有一种黎明破晓般的感觉绽放，江向逸言简意赅地回答“是”，顺着问句和他聊到这两首歌的创作。
他之所以那么喜欢Seba，也是因为两人有一些共同之处，尤其是对待音乐的态度和风格。
果然，Seba问：“有没有兴趣合作一首歌？”
尽管Seba老师的工作室在纽约，但江向逸并没有犹豫，现在线上沟通已经很方便，为了细节，他也不介意飞个几趟。
他们很快开始讨论起了合作的具体细节，Seba提出了他们合作的音乐风格和方向，江向逸也顺势分享了他的想法和建议，他口语不错，和Seba沟通也没什么障碍，于是一种默契和共鸣逐渐建立起来。
今晚的时间太短，不足以让他们定下更多，但合作已经敲定了。
江向逸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对方就去准备演出，等着音乐节结束后慢慢谈。他知道，这次合作不仅仅是圆梦，更将会是他音乐生涯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没过多久，小马的声音清脆地在门外走道响起。
“小逸老师~人我给你带回来啦！”
门被叩响两声，江向逸说：“进。”
戴着鸭舌帽的窦吟很快进了门，反手将门锁上，垂直的光线在他的帽檐投下一片晦暗的阴影。
可就在这一片暗色中，江向逸仍然能看清他发亮的眼睛，这有点像在草原上被一匹猎豹锁定，让他周身血液不自觉地兴奋起来。
窦吟进屋后立刻摘了帽，江向逸还没有看清他那张脸，就已经被压在沙发上摁着亲。
深吻勾着舌尖纠缠，窦吟吻得太狠，气势汹汹地掰着他的下巴不让他动，像急于找一个倾泻口，发泄出刚刚在台下心跳的剧烈。
他爱得太汹涌，恨不得把他一口气给吞下去，藏在肚子里。
江向逸刚刚在台上已经消耗了一点体力，骤然被压着猛亲，呼吸都有点接不上来，水啧声和他的一点呜咽尽数被咽了下去，眼角都泛起了一点湿。
窦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微微朝后退了一点，额头抵着他的，“哥哥，呼吸。”
呼吸交织在一起，江向逸胸膛剧烈起伏，嘴唇本就抹了唇膏，现在水光莹润，饱满带红，还有些红肿，那被亲得迷茫的表情，甚至有点乖乖的可爱。
窦吟有点难受地伏在他的身侧，嘴唇贴着耳畔厮磨，听见对方的呼吸声，他说：“哥哥，好想在这里……”
江向逸警觉地找回一点神志，“不行！”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窦吟像小狗一样舔舔他，“刚刚在台上我就很想做，很想很想。”
江向逸脸红地别开一点视线，明明应该批他一句，可话到嘴边又纵容地吞了回去。
他轻抚窦吟的长发，将茂密的，此时因情动有些凌乱的发丝撩到耳后，露出那张漂亮的脸。
那个晚上窦吟折腾了他很久，动作没有收力，两人却在这种略带粗暴而原始的感觉中完成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窦吟伏在他身侧，一句一句地说“爱你”。
爱意密集如雨，声声落在他耳边，唯恐他听不见。
江向逸累得睡着，手和他十指相扣。
窦吟的求婚来自意想不到的一天，江向逸以为只是约好去径山看春景。
这里四季分明，春天时一切都是毛茸茸的，生机勃勃的嫩绿，公园里开了许多不知名的小花，在地上织起缤纷的毯子，光是呼吸着春季的新鲜空气，都会感觉到心情变好。
但他最近没时间去逛公园，基本都在和Seba讨论合作曲，工作室的名气越来越大，除了讨论这些，还要处理日益增多的邀约。一小碟草莓被放到桌面上，窦吟将他的手从鼠标上移开，“哥哥，该休息了哦。”
眼睛盯屏幕太久，的确有些发酸，江向逸从善如流地叉起草莓，那都是窦吟精心选的，把绿色的叶子择掉，为了方便他吃，还切成了半枚半枚。
江向逸尝了一口，甜甜的。
“什么时候买的？”
“刚刚来找你的路上买的，最近春天，水果店有好多草莓。”
窦吟笑盈盈地看他吃下，“周末休息，要不要一起去径山？我开车。”
他这几天没休息，想一想，反正周末也没什么事情，干脆地答应了。
本以为是再平常不过的约会，但在车辆开往另一个方向后，江向逸才察觉出不对劲。
车停在一个草坪附近，刚刚打开车门，就听见别具一格的音乐声，江向逸立刻识别出，那是他过去和窦吟一起在唱片店挑选的黑胶。
来自不知名钢琴家，漂洋过海，从上个世纪储存至今，又被两人亲手从成千上万张唱片里选出。
放眼望去是一片栀子花海，交织纵横成一片童话般的场景，绽放着清新的芳香，恢弘盛大，现场布置得精细华丽，除了栀子花外，还有不少白色系的名贵花材，整个世界好像都柔和起来。
窦吟牵住他的手，“哥哥，跟我来。”
他带着他穿过花海，远处有一座座精美的花亭，像教堂般圣洁巨大，里面是一架极其独特的水晶钢琴，几乎呈透明状，当窦吟领着他走入花亭时，音乐声如潮水般涌起，响彻整个场地。
江向逸慢慢走近，感觉世界天旋地转，早已在这里等候的人自发地让出了一点空间，脸上难掩欣喜，却又忍不住想围绕在他身边。
一张张面孔都是他熟悉的人，爸妈，虞城，何子杰……
只邀请了他最亲近的那些人，不多不少。正如他所想，有这些人见证他的幸福，已经足够。
虞城和梁婉玉已经眼中含泪，一旁架着摄像机的摄影师随着江向逸的动作而转换镜头，记录这一刻。
窦吟单膝跪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很久之前，你提到过引领与被引领。”江向逸想起，那是他们刚刚相识之后，那时他还在江向逸面前层层伪装，扮演一位纯情小白花，让江向逸认为他腼腆，内敛，在恋爱过程中需要一个更强势的人，去引领。
可是，窦吟继续道：
“但世界上不止只有这两种关系。”
“还有并肩前行。”
“江向逸……我想成为你的伴侣，和你携手并肩，一起走过四季更迭。”
“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说到最后，窦吟甚至因紧张，而有些喑哑。
他无比真诚地看着江向逸，实在太害怕被拒绝，睫毛扇动的速度都变慢。
江向逸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深深地看着窦吟。
他轻握住窦吟的手，说道：“窦吟，你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礼物。”
“我愿意。”他的声音坚定，带着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温柔。
那枚早已准备好的男士戒指是根据外婆的银戒改成的，窦吟小心翼翼给他戴上，在戒圈套住手指时，眼睛霎地红了。
他们定下来，前二十多年漂泊的心也就有了归处。
回到家，两人久久不言语，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现在却因关系更进一步而感到莫名的羞意。
江向逸难得发一次朋友圈，这次是将他和窦吟交叠的手放在一起，拍了张照。那两枚戒指无比显眼，回应了过去的所有传言。
他靠在床边看了会儿书，没多久，窦吟也掀开被子坐了进来，动作有些僵硬，却伸手揽过江向逸的腰，看来不管多害羞，该吃的豆腐还是一口不能丢。
江向逸也没心思看书，下午的细节至今都历历在目，今天的求婚有他的各个好友，有发小兼红娘虞城，还有他的爸妈。
梁叶青没能来情有可原，毕竟窦吟和他没有交集，更没有联系方式，甚至还异地。而这么多人中，唯独少了点什么。
江向逸摩挲着手上的戒指，斟酌语气问：“你父亲怎么想的？”
他不想窦吟误会，继续道：“哪怕他不同意，我也会继续和你在一起。我只是看他今天没来。”
窦吟邀请的，几乎都是江向逸这边的人。虽然有共同好友，但那是和家庭成员不同的概念。
“他……同意。”窦吟颧骨上的一点伤已经完全好了，小脸又光洁如初，“我已经和他摊牌，他同意了。”
现在想想窦毅那时坐在阴影里，一瞬间表情很恍惚，好像回到了多年前，母亲还健在的时候。
窦毅和肖梅也不是没有过爱，但世上有些人的爱，保质期太短，快速燃烧后就只剩一地鸡毛，窦毅的爱燃烧到肖梅怀孕后，就所剩无几。
那点燃料不足以支撑他成为一个好父亲。
现在年纪大了，才渐渐感受到孤独，看着朋友家儿孙满堂，他才开始渴望有人能够陪伴在自己身边。
可惜为时已晚。
二十多年的伤害，怎么会是一朝一夕间就能轻松抹平的。
窦吟对此仍然有些难以启齿，就像他跟江向逸提到自己夜盲的过往，母亲的离世一样。
可是看看手上闪着银光的戒指，心中又有了些信心。
他每一次对江向逸吐露心声，对方总能给他不一样的答案，哪怕他以为自己暴露了真实样子，甚至暴揍别人的丑态都被发给了江向逸，而江向逸也只是站在他这边，坚定地认为肯定是对方有错在先。
而且，告诉他被欺负后一定要反击。
窦吟慢慢抱紧江向逸的腰，像在给自己积攒勇气。
他道：“虽然他现在有和好的迹象，但我不愿意。如果就这么轻松地将过往抹去，那他想得也太美了。”
说完，他就有些任性地靠在江向逸的怀里，像小狗一样拱了拱，脸蛋埋在江向逸的胸脯，一副抗拒的样子。
他有些忐忑地等江向逸的反应，此时此刻，他真的很需要江向逸站在他这边。
尤其是，已经成为伴侣之后。
江向逸听后，摸了摸他顺滑的头。
“很正常。”
“既然这么烦他，我们就不接触。”
窦吟松了一口气，可心中的烦恼也没有减少太多，他继续说：“但我要接手窦氏，这是我的职责和目标……我在那儿也投注了心血，不能放弃。”
江向逸忽然问：“你父亲有六十吗？”
窦吟怔了怔。
……他压根不记得窦毅是哪年的。
只是依稀记得和母亲年纪差没几岁。如果母亲还在世，那就是四十七左右的年纪，所以窦毅……
他迟疑道：“不到六十。可能五十几。”
江向逸叹口气，捏捏他软乎乎的脸颊。
“还没到法定退休年龄，能和你这么硬着来，身体估计也不错。你让他再忙几年又能怎样？”
“……？”窦吟瞪大了眼。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
脑子飞速转动，说得好像有道理，为什么要逼自己，必须在这几年就把这担子接过来？
江向逸看他陷入思考，轻笑一声，“要不要来我这儿？”
和Seba的合作稳步推进，他正计划着将工作室升级，慢慢走向最后将音乐传播到世界的目标。
他明白江向逸的意思，并不是不接手窦氏，但既然现在心里仍有负担，用几年的时间缓和一下又如何。从来没有预想过的人生，就这样被摆在眼前。
江向逸补充一句：“尚在起步阶段。刚开始工资很低，大少爷，你做好准备。”
窦吟摇摇头，他已经想清楚：“不用工资，全部给你！”
说完想了想，声音有些低地继续补充道：“……只要够我吃饭。”
江向逸扬了扬眉，“我也不至于虐待员工吧，包饭。”
“那……”窦吟有些紧张地舔舔唇，“包住吗？”
“想赖我这？”江向逸伸出手指挠挠他下巴，被窦吟抓住，在唇边轻啄几口。他顺着窦吟的动作，将手指探入对方的唇，感受到一阵温热的舔舐。
气氛逐渐发生变化，眼神晦暗下来，窦吟慢慢将灯熄灭，仅留床边一盏小夜灯投下昏暗的光。
听着身下的人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窦吟加大了征伐的力度，逼他将声音喊出来。
“就赖你这，同不同意？”
江向逸一句话都说不出，张口的音节破碎不堪，整个人甚至有些往下滑，被窦吟抱住后想气势汹汹地睨他一眼，但他眼含春波，连鼻尖都有点湿漉漉的红，丝毫没有威慑力。
反而更唤起了窦吟的爱怜，在他的鼻尖小小地咬了一口。
“不同意也得同意，我赖定你了。”他尾音带着笑，蛮横地说出这一句，假装看不见江向逸那懊恼又纵容的眸子。
手指上的戒指碰撞在一起，叩击出一点清脆的响，像誓言一样永远不灭，在寂静的风里悄悄回荡。
夜很短，一生很长。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