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4

    顿片刻,陈浔开口第一句就是,“你怎么知道我课表的?”


    “如果我想知道的话,很难吗?”


    陈浔眼皮微眯,不顾卓予所在的处境,耐心等一个解释。


    事实上,两人目前已然成为焦点,只是这幕常有发生,同学们见怪不怪。


    或许有人好奇这位新来的多久会把陈浔拿下,又或是她多久会认清现实,狼狈离场。


    陈浔不好追,是心知肚明,摆在明面上的。


    上课铃声响起,讲台站上一位男人,手提公文包,尽管已逾近中年,头发浓密且梳理得一丝不苟。


    教室的躁动偃旗息鼓。


    卓予压低声音,语气放缓,“上课了,让我坐下,好不好?”


    “求你。”


    陈浔欣赏着她窘迫,不自然的神色,几秒过后,勾唇,挑起书包带,眼神示意裴朗往一边挪。


    裴朗暗笑,十分配合。


    上课后,朱教授在上面讲课,台下的学生低头看资料。


    卓予上半身凑近,戳了戳陈浔小臂,“我没书,可以和你看一本吗?”


    陈浔没接腔。


    “美女看我的。”裴朗把自己的递过去。卓予不接,望着陈浔眼睛,唇形勾勒,“我只想看你的。”


    “能看懂?”他终于说话。


    “看不懂,但我可以试试。”


    陈浔一记闷笑,资料往中间挪了挪。


    自此之后,长达一个小时的课堂,两人再无交流,卓予来法学院,仿佛只为听课而已。


    与往日的闲散肆意不同,陈浔上课认真做笔记,期间朱教授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也是对答如流。


    中途短暂休息过后,大屏幕出现一道案例分析题:【张某被小区窜出来的小狗给咬伤了,狗是李某搬家时遗弃的,但是社区内的杨某会时不时给社区流浪小动物喂吃的,问张某该找谁赔偿?】


    这题对法学院的学生来说不难。


    朱教授开始随机找人,很快便有了目标,“第三排那位短发女生起来回答一下。”


    第三排。


    短发女生。


    卓予自动起身。


    朱教授有些疑惑,“这位同学怎么之前没见过?”


    “老师,人家不是来上课的,是来追人的。”


    台下不知是谁说了一嘴,立即引起私语。


    “哦?追谁的?”朱教授鲜少好奇。


    “还能是谁啊!”


    众人把视线汇聚到沉默的陈浔身上。


    一切尽在不言中呐。


    朱教授明了,笑容可掬,“那这位同学,这题是你自己答,还是要找人帮你啊?”


    台下有人哄笑,期待英雄救美。


    奈何陈浔一直是看戏状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卓予表现得游刃有余,“狗是李某的所有物,由于李某没有对狗完成妥善安置,所以张某应该找李某赔偿责任。”


    朱教授满意点头:“很好,请坐。”


    卓予落座时,和陈浔目光短暂接触,她挑下眉,陈浔偏头一笑。


    下课后,卓予跟着他走出教室,陈浔站在上一级石阶,低眉:“你貌似对法学很感兴趣。”


    卓予思考须臾,“如果我没学画画的话,法学确实会成为我的专业。”


    “为什么要学呢?”他又问。


    “因为赵老师啊。”卓予脱口而答。


    陈浔表情有稍许变化,似笑非笑的。


    她继而耸肩,“好吧,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姐姐。”


    “你姐姐?”


    “因为姐姐有没有完成的心愿,所以我想替她完成。”


    他只是点点头,并未说其他。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说着,卓予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素描纸,“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


    卓予微笑点头。


    陈浔接过,打开一瞬,呼吸不由得微滞,画纸上平铺直叙了一个故事,一个落日前的故事。


    篮球室的球架,散落的物品,朦胧的光雾,以及雾中一对男女的侧影。


    陈浔怔忪片刻,他讶于她的记忆力,相遇不过短短几分钟,竟可以毫无参差的描绘出来。


    “你喜欢吗?”


    “为什么会送我这个?”


    “算是见面礼?”她想了想,又道:“老师说,画笔是我们的第二双眼睛,也可能是觉得这一天很特殊,所以就想记录下来。”


    “特殊?”


    “对啊。”卓予也似回味,“因为那天我见到了别人眼中不一样的你,只有我能见到的你。”


    “你喜欢吗?”她小心翼翼地又问一遍。


    陈浔喉结细微滑动,画纸夹在指缝,稍微一松便随风而散。


    她抿唇,佯装轻松,“即便你不喜欢,也请不要丢到垃圾桶里,好不好?”


    陈浔眼眸半阖,好整以暇地瞧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接近透明。


    “美院还有课,可以送送我吗?”卓予试探。


    陈浔不语。


    没等来答复,她大方地笑,”和你开玩笑的,我先走了,拜拜。”


    卓予与他挥手告别,回身瞬间,侧颜被短暂捕获,陈浔想起方才画中那幕,她跪在他面前,双手托起他下巴…


    眼睛不知被什么刺到,微微有些痒。


    “什么东西,搞得神神秘秘。”裴朗想瞥一眼。


    陈浔回神,抬臂挡住,撂下句,“别好奇。”


    他走在前头,路过丛林小径的垃圾桶,画纸在指尖缠绕,擦过清沉的空气,陈浔最终拢了指尖,稳稳收好。


    —


    法学院和美院分据南大东西两侧,卓予赶回教室时,赵誉已经开始上课。


    她站在门口,曲起手指,不大不小“咚咚”两下,赵誉扫一眼,眼神示意她回到自己的座位。


    许博玮故意踢她板凳,卓予面无表情回瞪,他讪笑帮她摆正。


    坐下后,安绮疑惑问:“你去哪了,清早就不见影。”


    “去见了一个人。”


    “谁啊?”


    “你应该认识。”


    安绮说出一大串两人的共同好友,结果卓予笑着摆出嘘的手势。


    人已到齐,赵誉清了清嗓子,宣布班里可以去参加全国素描大赛的人选。


    全国素描大赛是国内重大赛事,如果在比赛中脱颖而出,日后就能获得保研资格。


    每个年级只能选出一位代表去参加,上周同学们把自己的作品交上去,经过学院领导和老师的层层选拨,最终确定了卓予和田甜两个候选名额。


    赵誉:“经过院里的一致决定,田甜同学将代表美院大一新生去参加全国素描大会。”


    “谢谢老师。”田甜起立。


    她平日在班里人缘不错,台下有学生鼓掌。


    “为什么不是你?”安绮不满,“田甜哪里比得上你?”


    顿片刻,“一切听老师安排吧。”卓予配合性地拍两下。


    课间,趁卓予去洗手间,许博玮走到田甜位子,偏头,“出来趟。”


    田甜微微低额,跟在他身后。


    两人来到走廊拐角,许博玮开门见山,“上周我见过你偷偷溜进画室,卓予作品平白无故消失,我觉得这两件事应该不会没有关系吧?”


    田甜脸上笑意散了些,“你的意思是我把卓予的画偷走了?”


    “只能说不排除这种可能。”


    “如果我说是我干的,你会告发我吗?”她倒也坦诚。


    “我不会坐视不理。”


    田甜轻哂,“许博玮,卓予根本不喜欢你,做她的狗有意思?你觉得你帮了她,她就能正眼看你,别做梦了。”


    许博玮下意识皱眉,他承认心被拉了一下。


    “其实你也不爽她好久了对不对,其实你也恨她是不是,要不然你不会现在才找我。”田甜继续戳他心窝,“嫉妒和恨,许博玮,这样看来,我们是同一种人。”


    “所以,你现在还坚持坐视不理吗?”


    许博玮喉结咽了下,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说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教室。


    前者表情凝重,卓予眉眼含笑迎接,瞧起来温柔极了。


    往日,她给的这点甜头足以让许博玮臆想连篇,但这次他眼神回避,闷头坐好。


    两小时的课程很快度过,下课铃响,学生们收拾完书包,蜂拥离开教室。


    卓予拦住田甜去路,挑眉,留下句,“祝你成功。”


    “当然会的,谢谢。”后者莞尔,神态自若。


    田甜身影淡出视线,卓予望眼天空,天光暗沉,浓厚的乌云将太阳团团包裹,泄不出一丝光亮。


    安绮道:“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


    “是吗?”


    卓予语气悠然。


    果然灵验。


    翌日,卓予啃着吐司去往法学院的沿途,路过石阶小路,天空落下的雨点落在她手背。


    她从书包拿出备好的雨伞,撑开。


    到法学院门口,最后一口吐司已经吃完,雨势不减,大理石路面砸出一个个小水洼。


    卓予收起雨伞放入书包,睫毛,鼻尖轮番接受攻击,衣服也将点被淋个半湿。


    进教室,这次她没有选择和陈浔坐一起,而是随便在前排找了个位置,一个在他视野内的位置。


    放东西的声音不是很大,但足够引来他人注意。


    明知现在成为焦点,卓予旁若无人般拿出画笔和素描纸,万幸这些东西有专门的收纳袋,没有被打湿。


    她就这样默默作画,不去打扰,无人来扰。


    “不去陪着?”


    裴朗玩笑似的来了句。


    陈浔视野由她填满,瘦削的肩头,单薄的腕骨,但握笔的姿势又是那样有力,充满力量。


    他突然忆起书包角落的那幅画,不禁试想,她是不是当时也是如此。


    布料紧紧贴在她身,脊椎骨突出,隐隐可见衣布遮盖下少女曼妙的腰肢。


    奇怪,明明她什么也没说,就单单坐在那儿,就扯了他几缕思绪。


    外套在掌心紧了又松,陈浔最终松了手,移开视线,假装她不在,努力不受干扰。


    下课铃响,卓予完美停笔,收拾完书包,她站在陈浔那排出口,等他一起。


    两小时的自然烘干,她已无先前的狼狈,神清气爽。


    卓予冲他歪头一笑。


    陈浔淡淡地瞟一眼,没什么回应。


    卓予默默跟紧他的步伐。


    室外雨势不减,淅淅沥沥,她随口一说,“怎么还没停呢?”


    闻声,陈浔从头到脚打量她,才发现她双手空空。同一时间,卓予也把视线聚在他掌心的那把伞。


    两人又同时不动声色地移眸。


    都有点僵。


    “陈浔,下雨了。”


    忽然,卓予轻飘飘一句。


    陈浔循声而去,只不过几秒,她就已经站在台阶上,任雨丝将她再度裹挟。


    卓予展开双臂,素面朝天,欣然接受自然的洗礼。


    陈浔滚了滚喉结,习惯性摸向虎口位置。


    野孔雀的羽毛被打湿,耳侧那缕绿尾紧贴脸颊,抖落尾翼时,溅落的雨点好似落在他脸上。


    那感觉就像,他在陪她一起淋雨,陈浔也湿了半截。


    有些事似乎变得不太一样。


    但现在选择权还在他,在他尚未交出雨伞之前。


    陈浔犹豫了多久,卓予就在雨中停了多久。


    应该是过了很久...


    因为她全身没有一所干燥处,目光正对之处勾勒出她饱满小巧的胸线轮廓。


    “过来。”


    终于,他低声命令。


    卓予步伐翩翩,飘在他面前。


    “你赢了。”他嗓音低沉。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卓予边答,边撇去眼角的雨水。


    “还装?”


    “那你是心甘情愿让我赢的吗?”


    陈浔脸色不善。


    卓予撇嘴,识相道:“好吧,请问赢了您有什么奖励?”


    陈浔蔑笑,挑起下巴,把伞递过去。


    知名的logo,厚重的磨砂质感,卓予诧异问:“舍得送我吗?”


    “借你的,记得还。”


    “你是在主动邀请吗?”


    “不想要的话,我可以收回来。”


    “别啊,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卓予赶忙接过,撑开,巨大的伞面足以装下两个人,显得她小小的一只。这次她什么都没说,只有简单地一句:“谢谢你,陈浔。”


    少女撑伞远去。


    裴朗顶了顶他肩,玩味道:“不去送送,万一下回不来咋办?”


    陈浔嘴唇勾起一丝弧度,“自己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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