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应诺时,霍英就站在凌戈身边,他应得声音很是激昂洪亮。
对于义子凌戈继承大统这件事,他很是乐见其成,而且也相信义子绝对能当好这个皇帝。
所以,等到应完声以后,他还悄悄朝凌戈挤了挤眼。
凌戈被他逗得眼中露出了无奈笑意,但心中,对于盛昭帝的这番表态,实际并没有太多的高兴和激动。
相反,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沉甸甸。
权力与责任,这二者就像是一枚硬币,一体两面,不可分割。
在天幕出现之前,他从没有想过他会成为一个封建王朝的皇帝,更没有想过他会拥有一个封建帝王的爹。
凌戈在看着天幕上许三九说的那些成就时,心中曾经不止一次想过,他真的能够做到像天幕上的那个“他”那般成就吗?
这个世界,到底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
凌戈内心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万能的神明。
他依然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类,即使有系统帮忙,但人力也终有穷尽时。
凌戈害怕自己会辜负了天下苍生,辜负了黎民百姓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份期待。
小蓝球系统感受到凌戈此刻内心的那些想法,他忍不住出声劝慰凌戈:
“哎呀,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反正走一步算一步嘛!而且,这个皇帝又不是你自己争着抢着要做的,你现在愿意好好做,那就已经足够好了。”
小蓝球系统不喜欢看到向来胸有成竹的凌戈,突然变成这般心有戚戚焉的模样。
“凌戈你就是责任感太强了,老喜欢对自己提各种苛刻的要求。我一个强国系统,都没给你发那么多的任务,结果你倒是在心里给自己揽了一堆的事情!”
“这么多的古代皇帝里,有几个能像你做到这般自省啊?一个个不都是当上皇帝以后,就都觉得自己真是至高无上的天子了,理应雷霆雨露皆君恩!而且,别说是皇帝了,就连那些小官小吏,他们就算干了劳民伤财的事情,心里也照样认为苦一苦百姓是应当的!”
凌戈闻言,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古今中外,无论什么朝代,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就是因为知道系统说的都是事实,才会越发意识到自己未来要挑在肩上的的担子有多重。
而此时的满朝文武,在听到盛昭帝要求他们日后悉心辅佐盛武帝的要求后,心中便都明白,盛昭帝这是已经正式认下了他和盛武帝的父子关系。
否则的话,盛昭帝他绝对不会主动提及皇位传承这么敏感的话题,甚至还帮着盛武帝来敲打朝臣。
众人虽然心中思绪纷繁,但目光却还是望向了天幕。
此刻,他们心中越发迫切想知道盛武帝究竟是何许人也,都希望自己能从许三九口中得到更多的线索。
……
【今天既然说到了盛武帝的身世,三九我就顺便将前面视频里的一个争议拿出来回应下】
【之前,三九我做第一期视频时,介绍说盛武帝是大盛朝的第六任皇帝,是盛昭帝的继任者,当时底下评论区因为这事起了些争议,说盛武帝应该是大盛朝的第七任皇帝才是,因为在盛昭帝和盛武帝的中间,还夹杂着鲁王这么一个靠宫变方式登基的暴君】
【但若是要算鲁王的话,那当时割据在南边的卫王是不是也该算上了?】
【而且,可不止是我一个人不认鲁王!】
【在鲁王统治的那几年时间里,他这鳖孙各种横征暴敛,搞得天怒民怨,四处都怨声载道,民变蜂起】
【所以在盛武帝认祖归宗以后,宗人府的那老宗正还和其他宗室,直接给盛武帝联名上了道奏折,表示说要将鲁王这个大奸大恶之人的玉牒除名,相当于就是踢出族谱的意思了】
【宝子们,你们说说,他鲁王连皇室子弟的身份都算不上了,还凭什么算是大盛朝的正统皇帝呢?】
【况且,论血缘关系亲疏的话,咱们盛武帝可是盛昭帝他正儿八经的亲儿子!】
【鲁王他一个隔房的侄子,他算个屁的盛昭帝继任者啊?!】
天幕下,盛昭帝当即赞同地连连点头:
“三九姑娘言谈虽颇为洒脱豪放,但其分析却是鞭辟入里、入木三分,甚合朕之心意!”
盛昭帝光是想到宫变害死自己的鲁王,竟然会被人称为自己的继任者,他心中就已经感到一阵作呕。
他现在还留着鲁王的小命,纯粹就是因为他还没把怒火发泄完全而已。
而天牢之中,听到宗室那边竟然连自己的玉牒都要除名,鲁王顿时气得对着天幕破口大骂道:
“贱人!你们全都是一群贱人!你们不就是因为我杀了盛昭帝,所以才想要用这种方式去讨好盛武帝那个白……哎哟!”
鲁王话还没骂完,就直接被狱卒隔着栅栏用刀鞘给捅了一下肚子,疼得他瞬间捂住肚子倒在了地上。
狱卒见状,却是连个眼神都没多给,直接就又坐回了自己外面的木椅上。
鲁王这阵子大概是破罐子破摔,知道自己没几天活头了,所以时常骂骂咧咧。
狱卒一开始还拿不准应该如何处理这事,但等请示完上级后,他再听到鲁王嘴巴不干不净,就直接一刀鞘过去,瞬间让鲁王疼得张不开嘴再骂人了。
狱卒在木椅上坐定后,望向了牢房窗户外的天幕。
虽然他只是一个不被上官放在眼中的狱卒,但比起鲁王这么一个龌龊小人,他倒是更觉得天幕上被提及的那个“盛武帝”,更有明君之相。
……
许三九随后又在天幕上吐槽了好一番鲁王,连带着只知道贪腐享乐的卫王,她也没留情面地骂了一番。
她在骂了个痛快之后,望向镜头说道:
【宝子们,不是三九我对盛武帝有迷妹滤镜,所以才看不起鲁王和卫王!】
【但照我看来,如果将大盛朝交给鲁王或者卫王这两个虫豸来继承的话,我估计大盛朝真是不出十年就亡国了!】
【哎呀,不对,倘若不是意外发现盛武帝其实是盛昭帝亲子的话,那大盛确实是在盛武帝打下京师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亡国了】
【哈哈哈哈哈,这么一分析,感觉那些怀疑盛武帝身世的人,更像是脑子不好的蠢货了!】
【啧啧,不得不说,这大盛朝也真是好命,在亡国之时,竟然还碰上了咱们的盛武帝!】
【好啦,三九今天这一期的视频就先讲到这里吧,咱们下一期再会!】
许三九朝镜头挥了挥手,随后身影消失在了天幕中。
而她刚才在天幕上放出的消息,却是在大盛朝掀起了如滔天巨浪般的影响。
之前那些时日,京师许多宗室的府邸门前总是宾客如云,但如今却是荒凉到门可罗雀。
各方势力直接将那些宗室弃若敝屣。
他们如今都忙着想要找到流落在民间的盛武帝,但即使是掘地三尺,也始终都无果。
而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凌戈带兵返回西北的这一天。
当看到天幕又重新出现在空中时,凌戈心中骤然有了一股很强烈的预感。
所以,当听到许三九在天幕上说“相见不相识,初遇即永别。泰安二十五年,盛武帝凌戈跟随义父大元帅进宫,觐见生父盛昭帝。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一次进京之后,这对父子迎来的,是生死相隔,再未相逢!”时,凌戈虽然感到惊诧,但心中却又有一种瓜熟蒂落、如期而至的感觉。
而城门口处,跟随在凌戈身后的一众将士们,此刻则是都惊到瞠目结舌,神情呆呆地望着凌戈那骑在马上的挺拔背影。
作者有话说:
【引用出自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
第52章 直播5:这皇位就跟白捡……
对于盛昭帝会赶过来阻止自己离开这件事,凌戈心中早就有所预料。
但他没想到的是,盛昭帝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自己头上戴着的十二旒冕冠取下来,然后戴到了他的头上来。
庄重华美的十二旒冕冠,是皇权至高无上的象征。
盛昭帝此刻的这个行为,显然就是要当众禅位于他的意思。
在凌戈原本的预期中,即使盛昭帝得知了他的身份,他势必也得当上一段时间的太子。
现在这皇位实在是来得太容易,以至于让他觉得简单到就跟白捡似的。
盛昭帝当然也看出了凌戈此时内心的错愕。
他一脸欣慰,轻轻拍了拍凌戈的肩膀:“孩子,咱家这皇位,可算是终于等到你来继承了!”
刚才从皇宫奔赴到城门的这一路上,盛昭帝的心中其实闪过了许多念头。
但最终,他还是决定就此放权。
反正他迟早都得将这皇位交给凌戈继承,那还不如干脆现在就给出去,也好让凌戈给他记个好。
当然,若是没有他前阵子的那次突然昏厥,他或许还做不到像现在这么洒脱。
但上次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后,太医院的老院正倪厚朴曾经跟他提过建议,说他的身体不宜操劳、多思,否则容易寿元有碍。
盛昭帝想着,比起权力,他到底还是更爱惜生命。
他宁愿撒手放权,当个悠闲自在的太上皇,这样指不定还能活得长寿些。
想到自己当皇帝的这二十五年经历,盛昭帝颇有感慨地望向凌戈,语重心长地提醒道:
“登基容易,但想当好一个贤明之君,可不是轻松的事情。”
盛昭帝觉得自己过去这些年来,光是当一个守成之君,都时常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凌戈未来要面对的压力,可是注定要比他沉重许多。
孟谦等文武百官,此刻也从宫中追到了城门处。
盛昭帝注意到他们的到来后,索性当众宣告禅位于凌戈。
早在刚才注意到凌戈头上戴着的十二旒冕冠时,一众大臣便都吓得差点跌破下巴。
现在听到盛昭帝竟然真的将皇位传给了凌戈,不少大臣更是惊到直接当场呆若木鸡。
就连见多了大风大浪的孟谦,此刻也都对盛昭帝的魄力感到很是难以置信。
盛昭帝刚才是带着内廷禁卫,从宫中骑马赶过来。
所以他出行御用的车马銮驾,直到此时才赶到了城门处。
按理说,盛昭帝御用的銮驾,是只有盛昭帝才有资格登上去乘坐。
但这次回宫,盛昭帝在坐上銮驾后,却还将凌戈也邀了上去。
孟谦这些身着朝服的文武百官大臣,则都是默默追随在御驾之后。
没有人知道盛昭帝和凌戈这对天家父子坐在銮驾里,都商谈了些什么内容。
百官只看得到,当銮驾抵达到宫殿门口之前,盛昭帝是带着满脸的笑容从銮驾上走下来。
而凌戈虽然脸上笑容淡淡,但从其神情,也能看得出他放松的心情。
因为天幕上的许三九还尚未结束视频,盛昭帝和凌戈他们索性便待在宫殿外,继续观看起天幕上的内容来。
许三九这一期的视频主题,依然是和凌戈的身世相关。
她此刻正提及到凌戈的母亲,所以凌戈和盛昭帝的眼神都瞬间变得认真了起来。
【上一期的视频评论区里,三九我注意到,围绕盛武帝陛下他的母亲凌宝云,评论区里起了些小争执】
【有网友觉得凌宝云实在是目光短浅,她在怀了盛武帝以后,竟然不是想着把盛武帝生在皇家,而是选择了让盛武帝流落民间】
【持这种看法的网友,大多都是觉得凌宝云拖累了盛武帝,认为凌宝云若是将盛武帝生在宫中,那盛武帝之后也就不用花费那么多年时间打天下】
【我个人觉得,这种看法,着实是有些过于上帝视角了】
【我们今天是回望历史,所以才会知道盛昭帝他生前一直都是个公认的绝嗣皇帝,盛武帝是他一生中的唯一血脉】
【但凌宝云怀上盛武帝那会,盛昭帝虽然膝下也无子,但他那时到底还年轻,我记得是连三十岁都不到】
【而当时的后宫争斗其实异常凶险,各方人马都迫切希望自己能怀上盛昭帝的第一胎】
【有个小妃子因为自己两个月没来经期,再加上夏天暑热,时常食不下咽,有一种想要反胃的感觉,便误以为自己是怀上了龙胎】
【因为怀孕的头三个月,孩子是最不稳定的时候,她担心其他人会在这期间对自己下手,所以便想偷偷瞒住怀孕这事,打算等孩子月份再大些,再将消息对外公布】
【结果,她的心思却被其他人给暗中发现了,于是,没过半个月,她便成了荷花池里一处肿胀的尸体】
【因为凶手将这事情做得天衣无缝,而且太医尸检时,也并没有发现这小妃子怀有什么身孕,所以当时人人都以为这小妃子就是因为一时脚滑,摔进了荷花池中,才不幸溺亡】
【但凌宝云她当时就是那小妃子的贴身婢女,她和那小妃子感情很是要好,所以知道那小妃子误以为自己怀孕的事情】
【她知晓那小妃子生性怕水,又不会游泳】
【但这样一个向来不敢靠近水池边的人,却被人发现溺死在了荷花池中】
【这事怎么想,都知道那小妃子肯定是因为孩子的事情,而遭到了人暗害】
听到许三九这番叙说,盛昭帝努力回忆了一下,试图想从记忆中想起这小妃子的事情。
但很快,他便发现,自己确实是对这事毫无印象。
他望向自己的贴身太监魏平,询问道:“魏平,你记得这事吗?”
魏平作为宫中太监第一人,不得不说实在是职业素养超强。
面对盛昭帝的询问,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回禀主子的话,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事。当时皇后娘娘还让人彻查了一番,但确实是没发现奸人谋害荀常在的线索,所以最后便以意外为由结了案。”
凌戈站在旁边,听到盛昭帝和魏平的这番对话后,不禁对“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那小妃子就因为这么一个误会,所以就死得无声无息。
即使如今知道她是被人所害,但时隔这么多年,想要查出当年的真凶,又谈何容易。
凌戈转头望向盛昭帝,说道:“父皇,既然今日三九姑娘在天幕上提起,不如就让宫中再重新勘查下此案吧?这样一来,也好让那位荀常在于九泉之下,能有个安慰。”
盛昭帝事实上对这个命案并不是那么在乎。
他脑海中此刻甚至都回想不起那荀常在的模样。
但听到凌戈头回向自己提出请求,他当即便点了点头,道:“过了这么多年,也确实是该给她一个交代。”
盛昭帝望向魏平,说道:“魏平,听到了吗?这事就交给你来办,尽快将凶手给缉拿归案。”
凌戈也不希望因为这事而给宫中造成冤假错案,于是,在听到盛昭帝朝魏平发下的命令后,他又朝盛昭帝说道:
“虽然这个荀常在确实可怜,但到底是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若是查不出真凶,其实也是合理之中的事情。”
盛昭帝没听出凌戈话中的潜在意思,以为凌戈只是单纯感慨,但魏平这个人精儿却是立刻就领悟到了凌戈心中的担忧和顾虑。
他依然恭敬地低垂着头,但眼眸中却是不由飞速闪过了一抹动容。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这是魏平此刻心中对凌戈最深刻的感受。
作者有话说:
【引用出自马一浮的《旷怡亭口占》】
第53章 直播5:只见贼吃肉,不……
江陵城,温家小院。
当听到许三九在天幕上提及那小妃子的命案后,温母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朝儿子温容感慨道:
“后宫如此凶险,也难怪那位凌夫人要特意将孩子生在民间。对于一位真正在意孩子的母亲而言,再多的天家富贵,其实都比不上自己孩子的平安更重要。”
温容虽然没有孩子,但却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因为他能够理解这种感情。
倘若有人让他在母亲的性命和公卿之位里二选一,他肯定也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母亲这边。
再显赫的公卿之位,也注定代替不了挚亲之人的存在。
而许三九随后在天幕上说出的内容,也恰好应合了温家母子的这番对话。
【宝子们,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你们当时是盛昭帝的母亲凌宝云,你们在发现自己怀上了盛昭帝的血脉之后,难道心中就不会害怕自己也步上那小妃子的那条死路吗?】
【那小妃子尚且是自己一人,但凌宝云她如果被奸人害了,那可真就是一尸两命了!】
【天家富贵当然人人羡,但也得有命才能享到福呀!】
【所以,凌宝云她在西桀乱军闯入城内时,借着众人慌乱逃窜的时机,装作失足掉入河中,这其实是她为了保住自己和孩子性命而做下的无奈之举】
【她一个小小婢女,在宫中一没靠山、二没家世,就算怀了龙种又能如何?】
【她若是真跟着盛昭帝的队伍重新回到宫中,她腹中怀着的孩子指不定都撑不到出生,就已经被人害死在胎中了!】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孩子真的顺利生了下来,谁又能保证他可以安然长大呢?】
【后宫里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多了去了,应该不会有人真的以为后宫很好混吧?】
听完许三九这番话,对盛昭帝当年跑到西北边关御驾亲征一事还有记忆的朝臣,一个个都默默低垂下眼,好似此刻脑子空空,根本没有回想起什么事情。
霍英则是一脸的坦荡荡,觉得这事细究起来,自己问心无愧。
毕竟,盛昭帝御驾亲征这事,是他自己本人提出的主意,当时其实连孟谦都强烈反对这事。
而盛昭帝心中,其实一直将当年御驾亲征这事当作自己年轻时的黑历史。
现在骤然听到许三九在天幕上提及,他眼神中不由就浮现出了几分尴尬。
因为他当年搞出这么一出事来,主要就是想压制霍英,所以才扶持另一个武将。
谁曾想,那武将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还害得他也丢了好大一个脸,不得不赶紧把霍英从京师重新调回到西北边关来救急。
魏平作为盛昭帝的贴身太监,当年自然也跟着盛昭帝去了西北边关。
所以,他在听完许三九的话后,脑中也霎时间回想起了,当年确实是有小太监跟他禀告,说有个宫女在西桀军攻进城中时,意外掉进河中,而且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魏平当时忙着平息盛昭帝的怒火,觉得这不过是件小事,便让人不用再管了。
事后,见盛昭帝直到回宫,也没主动找过这宫女,他自然就更是将这事给抛到了脑后。
现在想来,这落水的宫女,肯定就是盛武帝他母亲,那位凌宝云夫人了。
天幕上,许三九笑嘻嘻地道:
【三九我说话直,不喜欢藏着掖着】
【如果听到这里,还有人依然觉得凌宝云她没将盛武帝降生在宫中,是不识时务的话,那我只能衷心地祝愿这些野心家们,一个个都能穿越到古代后宫去,看看自己能不能平安活过一个月】
【毕竟,你行你就上,不行别叨叨!】
许三九的话,显然引起了弹幕中不少网友的共鸣:
【我估计这群对凌宝云指指点点的人,真要是放到古代后宫里,都得吓到跟鹌鹑似的缩头缩脑】
【我感觉很多人真的太小看凌宝云了,她可不是什么弱质女流!光冲她敢怀着龙胎就跳河这件事,就可以看出她这人的行事很果断决绝,而且能及时抓住时机,不会因为犹豫踌躇而错过机会。单是她这一点,就足以吊打这世间的绝大多数人了!】
【前面的朋友,你还漏说了一点,在那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凌宝云她可是靠着伪装寡母的身份,还独自将盛武帝抚养到了七岁,甚至还给盛武帝攒下了一小笔家产呢!虽然三九上期说盛武帝在街头当过几年乞儿,但我觉得他那个时候说是童工可能更合适些,因为他晚上还会带着他在街头收下的那帮小弟一起回家中休息,并不是真的无家可归,只能流落街头】
【说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我感觉这群在网上吐槽凌宝云的人,就是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揍!】
【哈哈哈哈,三九可能不知道,有一段时间,还真的流行过穿越到凌宝云身上的同人文】
【笑死,我也看过,这些文的设定通常就是让女主穿越到凌宝云身上,然后“凌宝云”就在后宫中母凭子贵,各种大杀四方】
【救命,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我了!我以前也看过一本,当时把我给膈应得不行,因为那作者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受什么刺激了,本来开头写得还挺正常,但等盛武帝和孟皇后结婚以后,她突然就把“凌宝云”写得跟个极品婆婆似的,花了整整两百多章写“凌宝云”如何跟“孟皇后”进行婆媳斗争,然后“盛武帝”就跟个无能的中年男人一样,夹在中间,两边都不是人,甚至还出了轨】
【哈哈哈哈哈,这不就是我爷奶最爱看的家长里短婆媳剧吗】
天幕下,看到许三九和弹幕里网友对凌宝云的态度都颇为赞赏,盛昭帝想了想,望向凌戈问道:
“要不,朕让人把你娘的坟迁进皇陵中,这样她往后也能享受到皇家的香火供奉。”
凌戈没料到盛昭帝竟然会突然提出这么一个建议来。
他从刚才与盛武帝的接触中,其实能感受到盛武帝对他娘的态度,是带着些不满和意见的,只是顾忌着他的存在,所以才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
凌戈知道盛昭帝如今这个提议,应该是出于好意,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母亲已经入土为安多年,况且她如今下葬之处,乃是她生前特意挑选的长眠之地,若是贸然迁坟,恐惹得她老人家泉下不安。”
事实上,凌宝云当年因为走得急,所以后事都是凌戈一人独自操持完成。
她的下葬之地,自然也是凌戈帮着她选的,选了一处依山傍水的清静之处。
凌戈心中知晓,他母亲这一生,其实都不曾真的把盛昭帝当作丈夫看待过。
盛昭帝提出来的下葬皇陵,她肯定也是不稀罕的。
她如果真的向往皇宫那些荣华富贵,那她就不会在怀着他的时候,就毅然决然地跳河求生了。
而且,即使在她临死之前,她在将那块玉佩交给他时,也只是告诉他,让他遇到急事可以将玉佩给变卖来换钱。
盛昭帝本来以为自己的这个提议一出,凌戈应该会很高兴地答应下来才是。
所以,听到凌戈的拒绝以后,他还以为凌戈是真的因为凌宝云生前有所吩咐,所以才不得不拒绝下葬皇陵这件千载难逢的好事。
盛昭帝想了想,又朝凌戈道:“那等你登基之后,你就让底下人去给她的坟修缮一下吧,顺便也告诉她,让她不用担心,你如今已经是这大盛王朝的帝王了!”
凌戈一听,就知道盛昭帝这是还对他娘在民间生下他这件事而心存膈应。
他直接望向天幕,根本不接盛昭帝的话。
盛昭帝本来还在等着听凌戈的回应。
见自己只等来一片沉默,他瞬间惊得睁大眼睛看向凌戈,一脸的不可思议。
魏平见自己伺候多年的主子竟然在凌戈这边吃了瘪,他低垂着头,眼中却不由为这难得的一幕而浮现笑意。
凌戈这反应,要较真起来的话,可以扣上“不孝”这个大帽子,但从另一方面来说的话,其实也可以看做是凌戈确实是真的想将盛昭帝当作父亲,所以才在他面前如此“任性”。
盛昭帝显然是理解为了后面那一层的意思。
所以他在愣过神以后,脸上反而露出了明朗的笑意,甚至还转头朝身后不远处的霍英说道:
“忠勇侯,你以前可没跟我说过,你这个义子他的脾气这么大呀!”
霍英闻言,也笑了:“启禀圣上,您如今就算想退回来,那也是迟了!”
盛昭帝闻言,哈哈大笑,说道:“好你个忠勇侯,竟然不懂得瑕不掩瑜这么简单的道理!这可是上苍赐给朕的麒麟子,朕只会珍之惜之,可舍不得让他再走了!”
霍英听到盛昭帝这番话,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微臣年迈愚钝,还是圣上您圣明!”
对于盛昭帝对凌戈的重视,霍英如今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多多益善。
这样的话,等到凌戈日后执政,他需要面临的朝堂阻力,也就会相应地轻上一些。
那些老臣就算想拿盛昭帝这个太上皇来掣肘凌戈,也需要考虑一下,其手段是否能在盛昭帝面前奏效。
第54章 直播6:青山遮不住,毕……
盛昭帝显然是真的不恋权,因为在许三九这一次的天幕直播结束后,他很快便让凌戈办了正式的登基仪式。
而在登基仪式的前一天,他就已经主动搬出历任皇帝居住的主宫殿大盛宫,转而住进了位置相对偏远但却清静的安寿宫中。
不过,即使他已经表现出了向凌戈让出实权的态度,却还是有旧臣拿着朝堂政事,特意进到宫中拜见他。
这一天,向来宁静的安寿宫中,盛昭帝靠坐在榻上,怀中还抱着一只鸳鸯眼的雪白波斯猫。
他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那华美柔顺的白猫,眼眸微阖,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而坐在他塌下另一侧的礼部尚书何安福,却是神情极其激动:
“圣上,新皇纵然上承天命,天姿英发,然其年少即位,行事本应效仿圣上往昔之沉稳持重,可老臣观其近日行径,心中却是时时有欲速则不达之忧惧!科举之于大盛,如同根茎之于古树。如今新皇刚一上任,便骤然推行科举新法,允许女子参加科考,此举实在是令臣惶恐到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盛昭帝听到何安福后面那句话后,这才微微提起兴趣,抬头瞥了一眼何安福的脸。
见他眼底一片青黑,确实所言不虚,盛昭帝叹了一口气,望向何安福说道:
“何尚书,老夫如今不过是一闲散老人,成日里不是下棋,就是垂钓。你跟我说这些事情,又有何用处呢?”
何安福的用意,自然是想让盛昭帝出来劝阻凌戈,在朝堂上和凌戈唱对台戏。
所以,听到盛昭帝竟然自称“老夫”,而且话语中一副不想揽事上身的态度,他顿时越发急了。
他直接朝盛昭帝作了个大揖,语气恳切地说道:
“圣上,科考制度关涉国本,若稍有蹉跎,恐引起朝野动荡不休,遗数世之患也!老臣并非对新皇心存怨怼,实是不忍我大盛民心不稳,社稷生乱!”
“若是新皇执意革新,老臣近日亦忖度再三,新皇理应集思广益,召集百官详议数月,使其尽善尽美,再行改革亦不迟!老臣伏祈圣上垂怜,从中转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上新皇一番!”
何安福这番话确实说得很是冠冕堂皇,但总结起来,其实就是一个“拖”诀。
他和他身后的那帮反对派,都希望以拖待变,以此来废除凌戈允许女子参与科举的这个政策。
而盛昭帝虽然如今已远离朝堂漩涡,但一听何安福这些话,还是立刻听出了他的弦外之意。
所以,何安福的言论虽然听起来确实很是耸人听闻,一会“数世之患”,一会“社稷生乱”,但盛昭帝心中其实毫无波澜。
他心中门儿清,知晓即使凌戈允许女子参与科举,也不过是给女子多了条希望渺茫的出路。
正如天幕之前所言,虽然陆诗薇第一次参加会试时,便出人意料地两元及第,但在往后那将近二十年里面,大盛也不过才十余女子通过了科考。
这样的人数,对于朝堂上的其余大臣们而言,实在是称不上威胁。
在盛昭帝眼中,男女的差别其实并没有那么大,他也并不在意什么“男尊女卑”,关键是人才能否为朝堂所用。
所以,他并不是很想掺和进凌戈和这帮反对派的争执之中。
他望向何安福,试图“祸水东引”地说道:
“何尚书,不是老夫不愿意帮忙,实在是老夫已不沾朝务许久,所以也爱莫能助。你不如去找我那老亲家孟相,他一个三朝老臣,肯定能助你解忧消愁!”
盛昭帝将孟谦称为老亲家,是因为凌戈如今已经和孟雪姝订下了婚事。
钦天监在合算过凌戈和孟雪姝的八字后,将大婚的吉日定在了四个月后,也就是今年的五月十五。
而何安福听到盛昭帝提起孟谦这个宰相,脸上不仅没有任何喜意,反而还瞬间多了几分恼意:
“圣上,孟相他老人家已经告病在家三日,说是如今起不了床,吹不了风,也见不了人!”
盛昭帝:“……”
盛昭帝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孟谦老狐狸。
随即,他望向何安福道:“朕相信以孟相那硬朗的身子骨,用不着数日,他定能沉疴尽去,重拾昔日的鹤骨松姿!何尚书你别这么心急,不如再耐心等个几天,待孟相病愈之后,再向他登门拜访。”
何安福刚才还希望对凌戈使用“拖”字诀,结果一转眼,盛昭帝就活学活用,把这招用在了他身上。
他这个人精,自然也看出了盛昭帝的这番盘算,当场就气得大声呼喊了一声“圣上!”
盛昭帝见他急了,生怕他再缠着自己不放,直接就用起了孟谦那招装病的法子:
“哎哟,朕好像也突然开始头疼了起来!”
盛昭帝说罢,还特意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副真的头晕眼花的模样。
魏平作为盛昭帝的贴身太监,此刻也忙配合道:“主子爷,您没事吧?需不需要奴才现在去太医院,帮您把倪院正给喊过来?”
盛昭帝做戏做全套,立刻点了点头:“魏平,你可快去快回,朕感觉这头风又开始发作起来了,我得闭眼歇一歇才行!”
魏平听到盛昭帝这话,自然是立刻转身,快步走出了安寿宫,朝太医院走去。
按理来说,何安福见到盛昭帝闭上眼睛,要么就该朝盛昭帝嘘寒问暖,要么就该自觉起身告别。
然而,他深知盛昭帝此刻就是在装病,而盛昭帝也一副没打算瞒过他的样子。
所以,他若是朝盛昭帝关心身体,反而是显得虚情假意。
但让他就这样离开安寿宫,他又实在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在这样的情况下,何安福这个礼部尚书,最终竟然选择梗着脖子,坐在了原位。
从何安福的这番行为,其实可以看得出,盛昭帝从前作为帝王时,其性格确实还算仁善。
何安福显然是知道盛昭帝不会拿他怎么样,所以才会赌气坐在那里不走了。
而盛昭帝见何安福竟然还真赖着不走了,他也索性身体往旁边茶几一靠,真的闭目养神了起来。
稍后,凌戈带着魏平和倪厚朴这个太医院院正走进安寿宫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奇怪画面。
何安福坐在凳子上,脊背挺直,但却面色铁青,显然心情很是憋火。
而坐在榻上的盛昭帝,他虽然双眸紧闭,但神情却很是惬意,手中却还不忘撸着怀里的纯白波斯猫。
听到进来的杂碎脚步声,他这才张开双眼,和何安福一起朝宫门口望了过来。
当看到凌戈的身影也在,俩人顿时都急忙站起了身来。
何安福朝凌戈拱手弯腰,作了个毕恭毕敬的揖礼。
而盛昭帝则是走到凌戈面前,嘴角含笑地说道:“你今儿来得正巧,我这边安寿宫的梅花这几天生得极好,我本来还想让魏平挑几支送去你那边,谁曾想你自己先过来了。”
凌戈听到盛昭帝这话,脸上随即也露出笑容:“难怪我刚才进安寿宫时,魏公公和我夸这院里的梅花开得旺盛,原来是有这么一层含义在。”
魏平这时也笑着开口道:“陛下,主子爷想着要给您惊喜呢,奴才可不敢跟您提前泄了密,只能小小的抛砖引玉一下。”
见凌戈没有提起何安福,好像何安福出现在这里,是很正常的事情似的,众人也便表现得跟没看到何安福一样。
而何安福也是头垂得很低,不敢与凌戈发生任何目光上的接触。
凌戈的突然到来,实在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知道凌戈肯定会收到他进宫来面见盛昭帝的消息,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在盛昭帝这边碰到凌戈。
而事实上,凌戈早在刚才碰到魏平时,就已经从魏平那里得知了何安福跑来找盛昭帝告他状的事情。
不过,凌戈其实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他在颁布允许女子参加科考这一政策之前,心中便已经预料到了何安福等人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对情绪。
当然,何安福这些人肯定也早已料到,他会推出这条政策来,只是不确定何时而已。
天幕的出现,确实阻止了许多悲剧的发生,但也带来了很多蝴蝶效应。
“孟雪姝”当初能够在朝堂上向他上奏,建议允许女子参加科举,那是因为她在“盛武帝”起家打天下的过程中,贡献颇多,威望甚高。
光是从“赵之翎”和“温容”在天幕上展现出的细枝末节,就可以看出他们两位对于“孟皇后”极其敬佩。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与那个时候大不相同。
凌戈相信以孟雪姝的能力,她依然能创造出一个闪耀的未来,可长城不是一日建成的,这中间肯定也需要漫长的时间。
而科举改革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如果继续往后面推,反而只会让何安福他们这些反对派心中的侥幸一天比一天多。
待到那时,何安福他们组织起来的反弹,肯定也会比现在更加剧烈许多。
所以,他选择在登基初始的现在,以快刀斩乱麻的速度,直接将这政策给推行下去,就是为了让何安福他们这些人看清楚他对此事“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的坚定决心。*
而事实也正如他之前所预期的那样,虽然何安福等人还是在朝堂上强烈反对这事,但民间绝大多数百姓因为之前天幕的剧透,所以对这事感到惊讶的同时,又觉得是意料之中。
光靠何安福他们这些朝臣和那些反对的士子,自然在民间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凌戈已经看清形势,知道何安福他们这些反对者如今不过是在徒劳的挣扎,所以才对何安福采取了漠然置之的态度。
……
宫内,凌戈望向盛昭帝,问道:
“我刚才听魏公公说,您感到身体不舒服,所以才让魏公公去唤倪院正过来是吗?”
虽然魏平说盛昭帝应该只是为了赶走何安福,所以才故意装病,但凌戈到底是为人子,既然见到盛昭帝传唤太医,他怎么也该问两句才是。
盛昭帝其实近几年来,一直都容易感到头痛,不过这阵子大概是无事一身轻,所以他头疼的症状也跟着好转了许多。
他望向凌戈说道:“都是老人家常有的毛病罢了,不妨事的,你不必担忧。”
凌戈:“我看,还是先让倪院正给您把下平安脉吧,听听他怎么说。”
听到凌戈这样说,盛昭帝自然也不会拒绝。
他坐回到刚才起身的榻上,好方便倪院正对他进行诊治。
倪厚朴对盛昭帝把了一下脉后,虽然察觉盛昭帝的情况比从前好上了许多,但想到自己刚才在路上默默听到的那些事情,他心思转了一番后,旋即沉声道:
“圣上从前劳神过度,日后仍需静心养身,敛神养气,如此方可固护元神,祛病延年!”
盛昭帝本就无心与凌戈争权夺势,因此听到倪院正这番叮嘱后,直接就点头应道:
“我知道了,倪院正,你就放心吧。老夫如今也没什么烦心扰神的事情。”
听到盛昭帝这个答复,一直闷闷杵在那里的何安福,心中顿时更是一阵受挫。
他明白自己今天这一趟进宫,纯属是白折腾了一番。
而就在这时,一个宫女快步走进了宫内,朝凌戈和盛昭帝等人禀告道,说天幕又重新出现在了空中。
听到宫女这话,盛昭帝和凌戈等人脸上瞬间都闪过了一抹诧异。
原先,许三九的直播频率基本是一周一次。
但在过去的两周内,许三九的天幕却并没有再出现过。
凌戈和盛昭帝等人都以为,会不会是因为凌戈已经登基,所以这天幕从此便消失了。
但现在,既然天幕又重新出现,那显然事情就不是如他们之前所猜测的那样。
因为天空此刻正白雪飘飘,所以凌戈和盛昭帝他们走出宫殿后,并没有下到院子中,而是就站在长廊上。
当许三九的身影出现在天幕上时,凌戈等人立刻便发现,许三九的样貌比从前消瘦了一些。
不过,她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她笑着朝镜头打了个招呼:
【宝子们,三九我和流感厮杀了一番后,又重新满血回来啦!】
【虽然这两周我请了病假,但三九我作为劳模代表,可没有闲下来哦!】
【而且,因为这次的流感,三九我脑中还突然产生了一个灵感】
【嘿嘿嘿,宝子们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没错,三九我这一期要来探讨的人物,就是咱们的医仙倪青黛!】
听到“倪青黛”这个名字,凌戈和盛昭帝等人瞬间目光都望向了倪厚朴这个须发皆白、清瘦似竹的太医院院正身上。
作者有话说:
【引用出自辛弃疾的《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
第55章 直播6:庆幸生为女儿身……
“倪院正,这个倪青黛医仙该不会是你家的子孙吧?”
盛昭帝率先朝倪厚朴问出了此刻众人心中唯一的想法。
倪厚朴面对盛昭帝的询问,他轻轻点了点头,温声答道:
“启禀太上皇,微臣确实有一孙女,名为倪青黛,但微臣无法确定,是否只是碰巧同名同姓。”
盛昭帝摆摆手:“那肯定就是你孙女没跑了!这满京师里,谁不知道你们倪家是杏林世家?这大盛朝,我就从来没听说过有第二个医术精湛的倪家。”
而就在盛昭帝话音刚落下的这一刻,众人就又听到许三九在天幕上说道:
【相信对医仙有所了解的宝子,应该都知道,咱们倪青黛医仙出身于太医世家,祖上几代人,都是给皇家当太医】
【因为这样的家庭情况,倪青黛医仙自小就与各种药材打交道,甚至连启蒙识字,都是背的汤药方子】
【倪医仙的祖父倪厚朴生前是太医院的院正,他每逢休沐日,都会将家中所有子嗣召集到一处,然后开班教授和分享自己毕生的医学经验】
【倪家子嗣颇丰,但在每次倪厚朴授课时,倪青黛医仙永远都会成为课堂上最亮眼的那个崽。因为在家中其他人面对爷爷的询问战战兢兢时,倪医仙却已经能与祖父侃侃而谈,甚至聊得有来有回】
【倪厚朴生前在与友人通信时,甚至曾在书信中向友人炫耀,说自己有个孙女在医术上的悟性特别高,禀赋聪敏,经常是一点就通,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因为倪医仙在医学上的天赋实在是过于惊艳,以至于倪厚朴曾经还替孙女惋惜过,说可惜孙女不是生在男儿身】
【然而,倪医仙对此的反应,却是出乎了她家中所有人的预料】
【她直接反驳自家祖父,说自己反而庆幸是生为女儿身,这样的话,她的一身医术也就能更好地帮到那些需要治疗的女子了】
许三九说到这,忍不住叹了口气,望向镜头说道:
【宝子们,咱们今天如果想要看病,直接在网上预约挂个号,然后就能过去医院,甚至还可以直接网上远程问诊,但古代的女子想要看病,却并不是那么方便的事情】
【望闻问切是中医的核心诊断手段,但在注重男女大防的古代时期,男医者在面对女性病人时,却经常会遇到很多不便】
【而很多女性在碰到不便对男医者直言的疾病时,也习惯性会选择用忍耐的态度】
【按理说,在这种情况下,女医本该受到广泛欢迎才对,但又有很多腐儒,觉得女子抛头露脸是伤风败俗之举,所以女医在这种两头堵的情况下,数量自然是极为稀缺】
【倪医仙正是看到了女子求医的艰难,才会对自己的性别感到庆幸】
天幕下,凌戈这时突然开了口,语气不怒不喜:“腐儒这个词用得好,表面道貌岸然,实则心胸狭隘,嫉贤妒能,确实是迂腐之极。”
凌戈没有点名说是谁,但在场的人此刻心中都很清楚。
而被凌戈这么一说,何安福心中自然更是羞恼不已。
因为他今天早上才刚在朝堂上,以“女子不宜抛头露脸”为筏子,向凌戈陈述了一番他反对女子参与科举的理由。
……
【为了不让自己的所学医术沦为花架子,同时也为了锻炼自己的医术,倪医仙年少时,经常会瞒着家人,悄悄溜到外面替各式各样的病人进行义诊】
【当时上层社会对女子的要求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倪医仙家中虽只是太医,但到底也算是官宦世家】
【对于倪医仙时常偷溜到外面行医的这个行为,她的父母亲自然都很不赞同,觉得会影响到女子的闺阁名誉】
【所以,每次倪医仙义诊回家,只要被她父母亲发现,她通常都得挨上一顿责骂】
【倪医仙那个“医痴”的外号,也正是出自倪医仙的父亲口中】
京师,倪府。
倪母这时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倪父,“都怪你,这医仙听着多好听啊,你给叫什么‘医痴’呀?”
倪父一脸委屈,替自己喊冤道:“夫人,我这会都还没这么说呢,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来?再说了,夫人,你刚才不是还说咱们今天必须得重罚青黛这丫头,让她长长记性吗?怎么这会子又帮着她说话起来了?”
倪母一听倪父竟然还敢反驳自己,顿时就气呼呼地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呀?青黛可是我的亲女儿,我这个当母亲的,帮着她说话怎么了?”
倪父:“……”
看到倪父一脸憋屈但又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倪青黛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而她在笑过之后,甚至还特意抬手拉了拉母亲的胳膊,撒娇说道:“娘,我就知道,还是你对女儿好!”
倪青黛的这番行为,自然更是把倪父给委屈得不行。
他忍不住开口替自己辩驳道:“丫头,今天你跑出去给人看病这事,可是你娘先来找我说的!要不是她来跟我说,我都不知道这事!而且,也是她先怂恿的我,说让我来给你来个瓮中捉鳖!我只是把你说成医痴,她还把你说成了鳖呢!”
倪青黛闻言,便笑着抬手轻轻拍了拍倪父的肩膀:
“爹,好啦,你也别委屈了。我知道你和娘都是为我好,我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出去的,还有季连洲他陪着我一起呢!”
听到季连洲这个名字,倪父下意识就哼了一声,直接吐槽道:“你哪一次不是和季连洲这小子一起去的?”
倪青黛和倪父口中的季连洲,就住在倪家隔壁。
季家也是中医世家,但主要是在京师经营药铺。
两家从祖上便相识,一直来往得也比较频繁,所以倪青黛和季连洲便成了关系很要好的青梅竹马。
倪青黛每次偷溜出去行医,都是有季连洲帮着她在外面打配合。
……
【为了行医方便,倪医仙在年少时,每次出去义诊,都会将自己女扮男装,只有碰到女病患,需要查看女病患身体上的病伤处时,她才会与女病患坦陈自己的真实性别】
【而与那些古偶剧女主,在女扮男装时习惯扮成年轻公子哥的举措不同,倪医仙每次在女扮男装时,都是另辟蹊径,将自己扮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根据倪医仙晚年的自述,她扮老爷子的形象,还是参考的她祖父倪厚朴】
天幕下,倪厚朴听到许三九这句话,嘴角不禁微微往上扬了起来。
他之前就已经发现孙女在偷偷观察他模样的事情了。
【可能有宝子会对倪医仙假扮老头子的行为有点不理解,但大家仔细回想一下,网上每次盘点越老越吃香的职业时,医生是不是永远都会名列前茅】
【在古代时候,老百姓对于治病救人的大夫,也同样是有着越老越厉害的这种想法】
【倪医仙就是为了提高病人对自己的信心,所以才特意扮成了老头子形象】
【而根据她的说法,她这招也确实非常有效,因为在她几次义诊之后,京师的穷苦百姓里,开始流传起一个老神医的存在】
【倪医仙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个老神医是谁,还和自己的竹马季连洲商量道,说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个老神医交流一番,但等从季连洲口中得知,这个老神医就是她自己后,倪医仙简直就笑翻了】
季家,听到季连洲被许三九提及,季连洲他爹瞬间一脸高兴地拍了拍季连洲的肩膀,说道:
“不错,连州你可比爹出息多了,竟然还能在天幕上被提到。”
季连洲一脸无奈:“爹,我这算什么出息呀,真正厉害的人是青黛!”
季母这时也忍不住赞同地点了点头:“咱爹生前还在那会,就夸青黛这丫头医术了得,以后必成大才,现在看来,他还真没说错。”
【在鲁王宫变之前,倪青黛医仙日常生活中想的事情基本很纯粹简单,除了医术外,还是医术】
【但在鲁王宫变以后,鲁王不敢让天下人知道盛昭帝是被自己亲手所杀,所以他就将盛昭帝的死,都甩到了当时负责医治盛昭帝的倪厚朴身上】
【鲁王表示说是因为倪厚朴医治不力,这才导致了盛昭帝病亡,因此便下令诛杀倪厚朴及其所有家眷】
【倪家人被带走处刑时,倪青黛医仙正好和她竹马季连洲又偷溜出去义诊,因此这才逃过了一劫】
【虽然三九前面说倪青黛医仙每次偷跑出去义诊后,都会被她父母责备,但事实上,倪医仙和她父母的关系极其要好,她的父母实际上很是宠爱她,不然也不至于纵容她溜出去那么多次】
【所以,对于自己一夕之间家破人亡的这件事,倪青黛医仙自然是悲痛到肝肠寸断】
【难以接受现实的她,甚至还曾经试图寻短见,想要下去陪伴家人,好在被她竹马季连洲及时发现,这才将她给抢救了回来】
“哎哟!”
突然被母亲狠狠敲了下额头,倪青黛瞬间发出了一声惨叫。
而她父亲站在旁边却是一脸赞同:“夫人,敲得好,就该给这臭丫头长点记性!”
面对母亲和父亲带着怒意的表情,倪青黛瘪了瘪嘴,不敢开口替自己争辩。
【在季连洲的不断劝慰下,倪青黛医仙好不容易才提起了继续生活的勇气】
【因为倪医仙当时的身份已经不能见光,被鲁王判为了通缉犯,所以季连洲在和她商量过后,便前往了当时盛武帝所在的西北边关】
【一路上,因为怕被人认出来,所以倪医仙还是将自己扮成了老头的模样】
【她和季连洲决定到了边关后,便开个小医馆来赖以为生】
【然而,她和季连洲的医馆刚开张一天,她和季连洲就被盛武帝给请到了府中】
第56章 直播6:阴阳错位,是故……
京师,倪家。
倪青黛一脸诧异:“不至于这么快就露馅吧?我的伪装到了外面,可是至今都没一个人能识破!”
倪青黛每次和季连洲出去外面义诊时,那些看到他们俩的人,都会直接将他们俩人认为是爷孙。
倪青黛甚至还碰到过不少人,对她夸说季连洲这个孙子对她这个“爷爷”真孝顺。
而倪父对于女儿的这番话,却是不赞同。
他在看过前面那几次天幕以后,如今对凌戈是心服口服,敬佩至极。
他朝女儿倪青黛说道:“当今圣上非常人也,又岂能以常理度之?”
倪青黛一听,又觉得父亲的话确实是有些道理。
她好奇地望向天幕,想知道后面会是什么发展。
【当时,盛武帝还没有因为鲁王的昏聩无能、暴虐无道而揭竿起义】
【所以,倪青黛医仙和她的竹马季连洲便以为是不是自己的身份泄露了,所以盛武帝要来帮着鲁王将他们逮捕回京师】
【然而,当他们面见到盛武帝时,盛武帝提出的请求,却是出乎了他们原先的预料】
【原来,西北边军一直存在医疗资源匮乏的情况,虽然盛武帝已经努力从民间重金招揽医生,同时也在军队内部进行基础的医疗培训,但这还是无法满足军队里的巨大医疗需求】
【史书上说盛武帝爱兵如子,就是因为盛武帝确实是将底下将士们的生命放在心中,而并不是将他们视为用完即扔的一次性耗材】
【在盛武帝采取那些增加医疗资源的措施之前,受伤将士的生存率是六死一生,但在这之后,便提升为了四死一生】
【将士们对这样的改善,都已经心满意足,可盛武帝本人却并不满意,所以他私下便让人在各地调查和接触那些医术精湛的杏林世家】
【倪医仙的家族,作为太医世家,自然也早就进入了盛武帝的眼中】
【但因为路途耽误且发生了意外的缘故,所以等盛武帝收到下属送来的情报时,倪青黛医仙都已经和她竹马季连洲把医馆给开起来了】
【盛武帝在见到倪青黛医仙时,便直接道破了她的身份,然后询问她是否愿意到自己的军队里面担当军医】
【盛武帝早就在之前的情报中,了解过倪医仙在京师里义诊的情况,知道她的医术实际上不比她祖父倪厚朴差多少】
【倪青黛医仙一开始听到盛武帝知道自己是倪家人时,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和季连洲命不久矣】
【等得知盛武帝竟然是邀请自己当军医后,她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就拉着季连洲答应了下来。因为她和季连洲虽然刚到西北没多久,但却已经从西北民间的百姓口中,了解到盛武帝在西北一带的威望有多高】
【倪青黛医仙认为,只要盛武帝肯保下她和季连洲,那就算鲁王从京师派了钦差过来,想要缉捕她和季连洲回京,那也属于是痴人说梦话,绝不可能成功的事情】
【而盛武帝随后说出的话,更是让倪青黛医仙彻底信服了盛武帝】
【倪医仙在面见盛武帝时,依然是作老头子装扮,盛武帝注意到这一点后,便朝倪医仙表示道,说如果倪医仙想的话,她可以大大方方地展露出自己的真容来,不需要有任何忌惮】
【三九我个人觉得,盛武帝的这个表态,一方面是可以看出他当时在西北确实已经是无冕之王,另一方面,则可以看出他非常重视倪医仙这个医学大才,所以才会连这么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考虑到】
【而事实证明,在知人善任这方面,我们确实可以永远地相信盛武帝男神的眼光!】
许三九说到这,脸上都不由自主地出现了灿烂的笑容:
【倪医仙在带着她竹马季连洲一起加入盛武帝的麾下后,没过两年,西北边军的伤亡率,就从原来的四死一生慢慢变为了四死三生】
【倪医仙她除了为西北边军培养出了一大批擅长处理刀箭伤害的军医外,她本人还特意研制了一款成本低廉但见效奇快的止血药,大大降低了军队的医疗财政负担和伤员死亡率】
【原来因为倪医仙是女儿身而瞧不起她的那些西北将士,后来在看到倪医仙时,态度都变得很是谦卑恭敬,大家都打心底里感谢倪医仙对西北边军做出的贡献!】
【等到盛武帝登基以后,倪青黛医仙自然更是自当之无愧地成为了太医院的新院正】
天幕下,皇宫里。
盛昭帝望向倪厚朴,笑着说道:“倪院正,老夫在这就先提前恭喜你一声了。一门双院正,可见你们倪家确实是家风优良呀!”
倪厚朴此刻心中也为孙女感到很是骄傲,但听到盛昭帝贺喜的话后,他还是急忙谦虚了一番。
凌戈等到他和盛昭帝说完话后,才插嘴朝他说道:
“倪院正,既然连天幕都如此盛赞倪姑娘,那不如等你今天回到家后,询问倪姑娘一番,看看她是否愿意每周到太医院向诸位太医旁观学习三天,其余时间任由她自己个人安排。”
听到凌戈让孙女奉旨到太医院学习,倪厚朴知道孙女那个医痴自然不会拒绝这样好的事情,于是当即就帮孙女答应了下来。
凌戈见倪厚朴帮倪青黛应下,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太医院终究汇集了整个大盛医术最顶尖的那批医生。
而凌戈之所以想让倪青黛去太医院奉旨进修,也是因为他此刻心中有了个想法。
不过,他觉得自己这想法目前尚未成熟,后续还需要再思考一番。
倪家这边,倪青黛尚且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奉旨到太医院学习这样的天大好事。
听到许三九说自己成为了院正,倪青黛脸上瞬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高兴地朝倪父和倪母说道:
“爹、娘,你们听到了吗?我竟然成了和爷爷一样的院正呢?!”
倪父和倪母此刻也是满脸笑意。
倪母:“真是列祖列宗保佑,让你这傻丫头遇到了盛武帝这样的明君!”
倪父闻言,也忍不住点头如捣蒜。
他身为男子,更知道这世界对女子的偏见和歧视有多深。
盛武帝能够在功成名就之后,没有将他女儿当作弃子,直接赶回后院,而是让他女儿依然能够在自己热爱的事业上发光发热,纵观历史的诸多朝代,这显然是很难得的一个行为。
【倪医仙在成为院正以后,还和陪伴她多年的竹马季连洲成了婚】
【他们摆喜宴的当天,盛武帝和孟皇后还亲自到场,为他们夫妻进行证婚】
【事业爱情双丰收,相信很多宝子听到这里,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已经到HE尾声的故事】
【但现实永远都不是个有句号的故事,晏安三年发生在春夏的那场大疠疫,虽然成就了倪青黛“医仙”的这个称号,但也同样是倪医仙人生中的重大转折】
晏安三年?
大疠疫?
这两个关键词,瞬间让此刻正在看天幕的人,都不由变了面色,甚至有人瞬间吓得面色苍白如纸。
因为凌戈在登基以后,他就将自己的年号定为了晏安,取自河清海晏、国泰民安之意。
而疠疫这个词,如果拆分开来,无论是哪个字,都代表着不祥的意思。
疠,恶疾也;疫,病流行也。*
现在将这两个字结合起来,由此可见,这场传染病的症状极其严重。
更别提,许三九还将其称之为是“大疠疫”。
想到过去那些年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场场瘟疫,众人纷纷面色惊惧地看向天幕,想知道更多关于这场晏安三年“大疠疫”的消息。
天幕上,许三九此刻脸上的表情也不复刚才的轻松,而是变得很是凝重:
【晏安三年的这场疠疫,因为没有在咱们的历史教科书上出现过,所以很多宝子乍一听,可能会感觉有些陌生】
【但事实上,在悠悠历史长河中,这场疠疫改变了很多的事情,对盛武帝的统治也产生了许多重要的影响】
【三九我先来提提这场大疠疫对盛武帝和孟皇后这对帝后夫妻的影响】
【在前面介绍孟皇后的视频中,三九我曾经说过,孟皇后为了让女子能够参加科考,仅凭一人之力,便与反对者在朝堂上进行了三场激烈的辩论】
【但即使孟皇后获得了三战三捷的胜果,那些反对派却依然对女子参加科举这事采取了强烈的抵制态度】
【于是,当京师突然出现日全食,并且引起民众惊慌时,那群反对派瞬间就觉得自己可以将这件事作为攻击盛武帝和孟皇后的政治武器】
【他们纷纷向盛武帝上书,表示说之所以出现“天谴”,乃是上天在警示大盛,盛武帝应该躬身自省,拨乱反正】
【虽然因为孟皇后的缘故,他们不敢在奏折中明说,但朝堂上众臣都知道,这些奏折看似是只提及盛武帝,但实际是要求盛武帝收拢孟皇后手中的权力,让孟皇后回归到后宫之中】
【咱们的盛武帝大大自然不可能搭理那些蠢货,他直接就让钦天监的天文官上朝,告诉那些反对派,说日全食不过是正常的自然现象】
【除此之外,他还让史官列举了历朝历代,那些虽然发生了日全食但却风调雨顺的记录】
【眼见用日全食这招拿盛武帝没办法,正当那些反对派打算偃旗息鼓时,京师附近的直沽城,却骤然爆发了传染性极强,且致死性极高的疫病】
【而且,这疫病还很快传到了京师的郊外,一副随时就要蔓延进京师的模样】
【在这本该团结一致、集思广益对付疠疫的时刻,那群反对派却是又将心思放在了政治斗争上面】
【“阴阳错位,有违天命,鬼神震怒,是故降疫”,这句话迅速就在京师流传了开来】
【对于今天的我们而言,听到这种话,肯定会觉得很可笑】
【毕竟科学已经验证了,日全食不过就是个正常的自然规律。很多人在碰到日全食时,甚至还会感觉很兴奋,觉得难得一见,应该发个朋友圈纪念一下。而关于瘟疫,大家也都知道这其实是因为感染病毒才会引起的传染病】
【但对于当时深陷恐慌之中的古代老百姓而言,他们正处于人心惶惶的状态,所以对于谣言,通常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出于对瘟疫和死亡的恐惧,他们很快就将矛头对准了盛武帝允许女子参加科举的这条政策,觉得都怪这条政策,才会导致天狗食日,瘟疫肆虐】
作者有话说:
【1出自《说文解字》,2出自《字林》】
第57章 直播6:都怪你们这些妖……
天幕下,皇宫里。
何安福这个礼部尚书在许三九说出那句“阴阳错位,有违天命,鬼神震怒,是故降疫”时,额头上就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凌戈瞥了他一眼,看到他那副心虚到瑟瑟发抖的模样后,直接轻哼了一声,但却并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望向了空中的天幕。
【那群反对派以为自己煽动起“民意”,便可以逼迫盛武帝让步,取消允许女子参与科举这个政策】
【然而,他们着实是低估了盛武帝的决心,同时也不知道“枪杆子里出政权”这句话的含金量有多高】
【虽然盛武帝延续了大盛这个国号,但事实上,整个天下可都是盛武帝他带着将士们打下来的】
【那群只知道玩笔杆子的政客,根本不知道盛武帝他在军队里的个人威望有多高】
【所以,虽然看似“民意”群情汹涌,但军队里实际却是平静如水】
【盛武帝随后更是直接一声令下,宣布京师进行三日戒严,在这三天内,严禁任何居民外出,同时让军队对进出京师的各条道路进行交通管制,如无通行公文者,均不准进出京师】
【盛武帝的这个举措之严厉,自然是大大超出了那群反对派的预期】
【然而,盛武帝之所以这样做,其实与那谣言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实际的真正出发点是治疫、防疫】
【他颁布圣旨,规定无论是上到达官贵族,还是下到市井小民,所有人家都必须接受军队挨家挨户的检查】
【而这一检查,京师里更是人人自危,因为军队竟然从不少人家的家中,搜查出了感染疫病的人,甚至有的人都已经停尸在家中数日,只是还未下葬】
【所有被查出有感染症状的人,都被紧急送往了盛武帝让部队在京西加急布置出来的那一片疫区中,进行隔离医治】
【根据大盛朝的医书记载,这些感染疠疫的人,其症状一般先是上吐下泻,随后便是手足麻木,再就是眼睛发红似兔眼,同时双眼感受到剧烈的灼痛感,随后这种灼痛感会蔓延全身,病人会感觉自己好似浑身被火烧灼,痛苦不堪,最后便像是烧尽了寿命一样,油尽灯枯,迅速猝死】
【从发病到死亡,这中间的时间最快是三天,最慢也不过是七天】
【而这个能撑到七天的病人,正巧就是盛武帝他的义父霍英大元帅】
“爹!”
“嚎什么嚎!”霍英踹了一脚二儿子霍青川,“你爹我又不是耳朵不好使,差点都被你给震聋了!”
霍青川一脸委屈:“爹,我刚才那也是一时情绪激动,所以才下意识喊了一声。”
霍青川本来还很高兴父亲重返西北边关,他们父子接下来又能一起在战场上携手杀敌。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和父亲时隔这么长时间重新见到的第一面,自己竟然就听到了父亲的“死讯”。
而霍英虽然率领西北边军,从京师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边关,但他此刻依然精神奕奕,颇有一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雄心壮志之感。
霍英一脸从容淡定:“既然三九姑娘今天在天幕上提及这事,那圣上日后肯定就会有所预防。有圣上在,你这小子大可以放一百个心!”
霍青川一听,想到凌戈从前的种种表现,顿时也心安了不少:“爹,你说得是,凌戈那小子他……哎哟!”
霍青川被霍英又踹了一脚,惨叫了一声。
霍英施施然收回腿后,见霍青川还一脸疑惑不解地望向自己,他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霍青川,低声呵斥道:
“我这个当义父的,现在都没好意思对圣上直呼其名,你这个区区义兄,难不成还想造次不成?”
霍青川闻言,这才想起凌戈如今都已经当上皇帝了,他瞬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我这不是已经说习惯嘴了嘛。”
“说习惯就给我改,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喊圣上什么小子,我踹死你这个混不吝!”
霍英不希望霍家的任何人,因为自己和从前凌戈相识的缘故,就忘记了对凌戈应有的尊重之意。
而皇宫之内,此刻凌戈和盛昭帝等人,也都因为许三九刚才说的话,而面露沉重。
无论是许三九刚才说的疠疫症状,还是许三九提到的霍英,这些都让大家感到心头像是骤然压了一块巨石。
盛昭帝原来对霍英很是忌惮,但如今,他心中却是对霍英放松了许多。
于是,他在此刻甚至还朝倪厚朴说道:“倪院正,你待会回太医院后,拟一份养身滋补的药材清单,有缺的稀罕药物,就直接找魏平要。等你们把那些药材都准备好后,我让人送去西北给忠勇侯调养下身体。”
倪厚朴和魏平听到盛昭帝这个吩咐,都急忙应声称是。
天幕上,许三九在继续说道:
【相信熟悉盛武帝生平的人,肯定都知道,盛武帝和他义父忠勇侯霍英的感情极其深厚】
【所以,对于霍英的死,盛武帝自然是悲痛欲绝,但当时的复杂形势,事情却是一桩紧接着一桩,上苍仿佛连一分钟悲伤的时间都不打算留给盛武帝】
【因为科普知识的普遍传播,咱们大家今天都知道,在感染了传染病之后,尸体必须得用火化方式处理才行】
【但对那个时候的古人而言,无论生前贫穷或富贵,“入土为安”才是绝对的主流思想】
【所以,盛武帝希望将死亡患者遗体进行焚烧处理的方式,自然是引发了不少冲突】
【但当大家看到盛武帝竟然以身作则,连他义父霍英的遗体也采用了火化方式时,民间的抵抗情绪自然而然就消解了下来】
【因为盛武帝的铁血手段,所以虽然死了数千余人,但京师内的疫情却是在半个月内就被迅速扑灭了下去】
【按理来说,既然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果,当时京师内所有劫后余生的人都应该感到欣喜才对,但大家的心却依然高兴不起来】
【这其中,除了有那些死亡患者的因素外,更多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京师之外的郊区,如今才是疠疫的重灾之地】
【当时,赵之翎将军已经率军队到京师郊外,开始建立隔离区和救治区】
【但朝堂上关于要派哪位医官作为郊外疫区的医疗队总负责人,却起了冲突】
【盛武帝属意的人选是倪青黛医仙,但另外一派却希望任命太医院的副院正】
【而那一派支持副院正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因为那位副院正的性别为男。他们认为那个“阴阳错位,以致生疫”的谣言如今肯定已经传到了京郊,若是派倪青黛当医疗队总负责人,很可能会给本就形势复杂的疫区再添一把火】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倪青黛医仙的医术确实有口皆碑,那群人甚至都不想让倪青黛医仙进入疫区】
【如果是其他贪生怕死的人,在看到这个情况后,肯定会心中暗自欢喜,但对于倪青黛医仙而言,她更希望的是自己能够做到帮助病人祛病消灾】
【所以,她在朝堂上直接表示,只要能让她跟着去到郊外的疫区,她并不介意自己给副院正当副手】
【因为当时的时间实在紧迫,所以盛武帝听到倪医仙这般表态后,也只能将那位副院正钦点为总负责人】
天幕下,倪家。
倪青黛听到许三九这番话,却是半点不带恼意,反而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朝倪母和倪父说道:
“还是咱们圣上心里有百姓,知道郊区的那些病人根本没时间让朝堂上再继续争吵了。”
倪母闻言,也轻点下颌,目露认可地说道:“救人如救火,那些名利头衔不过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关键是得能救回老百姓的生命才行。”
【三九我虽然很讨厌那帮支持副院正的反对派,但不得不承认,他们当时在朝堂上的担忧确实不无道理】
【因为倪医仙在进到郊外的疫区后,确实是遭受了很多病人的排挤】
【出于对死亡的惊惧,很多病人因此对那个“阴阳错位,以致生疫”的谣言深信不疑】
【在这种情况下,当他们看到医疗团队里竟然有个女医官时,更是直接就将仇恨都转移到了倪医仙的身上】
【很多病人在倪医仙打算对他们进行诊治时,竟然对倪医仙破口大骂,将其骂为妖女,并且还说都是倪医仙这些妖女,才给他们带来了这些灾祸】
第58章 直播6:你还觉得你配得……
草原上,东桀部落。
东桀大王子加尔顿听到许三九说那些病患骂倪青黛为妖女时,瞬间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加尔顿帐下的女奴死亡率向来居高不下,甚至比他爹东桀单于的还高,由此就可以看出加尔顿这人对女子的态度有多血腥残忍。
但许三九之前在天幕上介绍陆诗薇时,让加尔顿在天幕上丢了好大一个脸,所以加尔顿如今对大盛的女子更是越发充满了怨恨。
他一想到那么多人都目睹了陆诗薇在天幕上甩刀伤到他,而且他竟然窝囊到没办法回击的画面,他就气得恨不能将陆诗薇给碎尸万段。
但奈何如今大盛各处边关戒备森严,他又不敢亲自潜入大盛,所以他便只好将心中积压着的怒火,都迁到同为大盛女子的倪青黛头上。
加尔顿语气中充满阴狠的恶意:“那群大盛人实在是过于愚蠢懦弱,骂那妖女几句算什么本事?我要是大盛人,我就直接把那个妖女也给感染了,让她也来受受那疠疫的折磨!”
加尔顿的这番话,瞬间引起了他身后随从的吹嘘附和。
而正当加尔顿为自己的这个计谋而感到志得意满时,他却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的格巴竟然悄悄翻了个白眼。
“砰”的一声,加尔顿重重拍了下自己面前的案几。
随后,见格巴这个东桀三王子朝自己这边望过来,他更是直接大声质问道:
“格巴,你难道对我刚才说的话有意见吗?你该不会是想站在大盛妖女的那一边吧?”
在格巴的眼中,大哥加尔顿就是个四肢发达但却头脑简单的蠢货。
因此,面对加尔顿的质问,格巴丝毫不怵,甚至轻蔑地冷笑了一声,朝加尔顿反问道:
“你就算把那个妖女弄死了又能如何?你加尔顿难不成还懂得如何治疗疫疠不成?你该不会以为这疫疠它不能传到草原上来吧?”
格巴说到这,忍不住又冷哼了一声,故意朝加尔顿嘲讽说道:
“从天幕上那个许三九刚才所说的话,就算是头猪,现在都已经听出来,这个倪青黛肯定就是解决这场疠疫的关键人物!若是真把她杀了,咱们指不定全都得跟着玩完!”
加尔顿本来是想找格巴的茬,但被格巴这么一通回怼,甚至还被侮辱为猪,他瞬间气得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就在他正想朝格巴怒吼出声时,原本一直沉默的东桀单于出了声:
“行了,都别吵了,为了一个大盛妖女吵成这个样子,简直是堕了咱们东桀勇士的名声。”
虽然知道加尔顿和格巴从以前就已经关系不睦,但为了和稀泥,东桀单于就把锅都甩到了所谓的“大盛妖女”头上。
但更可笑的是,他在说完这话后,又神情自若地朝身边下属吩咐道,让人去告诉部落里的其余巫医们,务必牢牢记住倪青黛这个大盛妖女在天幕上被提及的所有相关话语。
显然,东桀单于也对这杀伤性极强的疠疫心存恐惧,所以才会开口下令巫医们必须关注倪青黛的一举一动。
而加尔顿和格巴在看到东桀单于这番反应后,虽然心中对彼此还是很不满,但却是不敢再继续争执下去。
此时的天幕上,许三九依然在介绍晏安三年那场疠疫的事情:
【这里顺便说句题外话,虽然当时京郊疫区的医疗队总负责人并不是倪青黛医仙,但事实上,盛武帝当时让赵之翎将军在疫区采取的防疫规章,全都是由倪青黛医仙本人制定的】
【倪青黛医仙根据自己多年来在军队以及民间的行医经验,认为疫病的感染方式极大可能是来自空气、蚊虫鼠蟑、水、食物和衣物】
【她的这种总结,其实已经非常接近咱们如今对传染病传播方式的认知】
【而赵之翎将军正是根据她的这些总结,才将京郊的疫区管理得井井有条】
【但即使是这样,倪青黛医仙与寻常的医者相比,她除了要思考如何医治疠疫外,还依然需要应付那些因为谣言而对她产生的恶意】
【甚至,那些恶意还给她造成了比疠疫更多的麻烦】
【当疫区里其他的太医都已经找寻到愿意尝试自己药方效果的病患时,倪青黛医仙却因为谣言的缘故,被那些病患视若洪水猛兽,根本没有一个病患愿意相信她】
【而提到倪青黛医仙在京郊疫区里面的这段经历,三九我个人觉得,有一部名为《医仙传奇》的古早爱情剧,在塑造倪青黛这个医仙女主时,反而是将她的形象刻画得很是生动形象】
【因为那部剧里恰好也有根据史实对倪医仙这段经历进行还原,所以三九今天正好也借这个契机,和宝子们一起分享下】
许三九话音落下后,天幕上的画面随即出现了一大片看起来很是干净整洁的古代木屋。
对于疫区这个模样,大盛朝的许多老百姓都感到很是惊讶。
因为在他们的预期中,收纳了那么多瘟疫病患的疫区,应该看起来很脏乱才是,但天幕上却是截然不同。
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形瘦削的女子,出现在了天幕的画面中。
她脸上戴着一块棉布,那棉布遮挡住了她的口鼻,所以大家无法看清她的全貌。
但从她坐在桌前持笔写字,且桌案上还摆放着许多药草的模样,很多人立刻便猜到,她应该是在为疠疫而撰写药方。
考虑到许三九刚才将倪青黛称呼为医仙,众人不禁对那药方产生了浓郁的期待。
东桀单于更是急忙朝身边的下属们下命令,让他们待会无论如何都必须记住那药方上所出现的内容,绝对不能漏了一个字。
就在众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那药方时,“唰”一声,倪青黛突然将自己刚刚写好的药方撕成了两半,然后直接将其揉成了纸团,扔进了桌案边的纸篓子里。
纸篓子里的纸团已经多到要溢出来了,显然,这并不是倪青黛第一张撕毁的药方。
倪青黛直接往后一靠,头倚靠在椅背上,很是疲惫地叹息了一声。
而就在这时,房内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倪青黛起身坐直,“门没锁,进来。”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推了开来,两个脸上同样戴着棉布口罩的男人,走进了屋内。
倪青黛见到来人,急忙站起身:“赵将军、连洲,你们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显然,来人正是负责管理疫区的赵之翎,以及倪青黛的夫君季连洲。
赵之翎朝倪青黛抬手抱了个拳,说道:
“倪院正,我这有个消息跟你说一声,我已经帮你找到一个愿意试药的病患了。他症状才刚刚显露,不过,他要求朝廷必须给他家人一千两,他这才肯愿意试药,我已经答应他这个条件了。”
见倪青黛皱起眉头,赵之翎语速急促地朝她说道:
“倪院正,现在这会已经不是考虑这事仁不仁义的时候了!”
“你知道吗,就在你们太医院昨天抵达疫区的第一天时间里,这个疫区就又病死了三千五十四个人!我手底下那些士兵,光是烧尸体都快烧不过来了,一个个全靠一口气在那撑着!还有老兵都快精神崩溃了,说南征北战打了那么多年,头回受不住那么绝望的画面!”
倪青黛沉默了半晌后,她朝赵之翎低声开口道:“对不住,是我分不清形势。”
听到倪青黛道歉,赵之翎脸上神情也不好受:
“别这样说,你没做错什么,我知道你也是医者仁心。若是你学着我这个莽夫一样拿钱买命,那你就反倒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倪医痴了。”
倪青黛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望向赵之翎道:“赵将军,劳烦你帮我跟那位病患提前说一声,我如今对我的药方并没有把握,用他试药的话,会随时调整药方,很可能会给他的身体造成更大的负担、痛苦,我希望他能对此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赵之翎说到这,语气突然顿了一下,又道:“你也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这些病患如今都是已经上了阎王爷名册的人,就算你失败了,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听到赵之翎后面补充的那句话,倪青黛先是楞神了一下,然后才朝赵之翎点了点头:“道理我明白的,多谢赵将军关心。”
“既然消息已经带到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就暂时先走了。”
见倪青黛要送自己,赵之翎直接摆了摆手:“都这时候了,就别搞那么多繁文缛节了,我自己走就行。”
赵之翎说罢,临走之前,他又望向从刚才进来时就一直沉默的季连洲,说道:
“季太医,你有什么想说的,就抓紧时间和倪院正说吧,说完之后,就赶紧出来,我派亲兵送你离开!”
赵之翎说罢后,还哼了一声,然后就大阔步地走出了屋子。
而倪青黛对于赵之翎的这番话,却是脸上表情一片疑惑,朝季连洲问道:“你要离开?去哪里呀?”
季连洲没有回答倪青黛的问题,他只是低垂着头,声音沙哑地朝倪青黛说道:
“进京郊的疫区之前,你为什么不问我想不想来,就把我的名字也给安排上了太医院的名单里?”
倪青黛听到季连洲这个问题后,脸上表情先是错愕、震惊,随后便是愧疚:
“你不想和我一起到疫区这边是吗?”
听到倪青黛这个问题,季连洲瞬间双手握成拳头,他低沉着声音朝倪青黛吼道:
“你觉得正常人会想要来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把我写上了那份名单,我根本就不想来这个会要人命的鬼地方!”
看到季连洲竟然吼自己,倪青黛的眼眸中不由闪过一抹受伤。
她抿了抿唇,嗓音发紧地朝季连洲道:
“对不起,我不该帮你擅自做主的,我以为你会想和我一起……”
“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季连洲直接怒吼着打断了倪青黛的话,“你以为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我早就受够你这个模样了!”
季连洲说罢后,看都没有看倪青黛一眼,直接转身就冲出了屋外!
天幕下,季家。
季父和季母都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季连洲也是一阵瞳孔地震,仿佛遭受到了巨大冲击的模样。
季父语气很是心痛:“连洲,你怎么会变成那副模样啊?”
季连洲神情无措:“我、我也不知道,爹,你说青黛她还会愿意我和在一起吗?”
季父闻言,瞬间脸上更是充满诧异地看向季连洲:
“你都这副贪生怕死的模样了,你还觉得你配得起青黛那丫头?”
季连洲听到季父这话,不由愧疚地低垂下了头,眼神中充满着对未来那个“自己”的责备和恼怒。
季连洲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出那样猪狗不如的事情来。
他明明早就在心中暗下决心,要一辈子守着护着倪青黛。
可真到大难临头的这种关键时刻,他竟然抛下了倪青黛,独自当了个逃跑的懦夫。
天幕上,在季连洲跑出屋子后,当季连洲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时,倪青黛的眼角不由沁出了一颗泪珠,但她很快就抬手用力擦掉那颗泪珠。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笑起来,随后,她似乎像是在安慰自己,又似乎是在说服自己,低声囔囔道:
“这样也好,这病实在凶险,若是害了连洲,我到了地下,也实在无颜见爹娘他们。”
显然,倪青黛此刻口中的爹娘是指她公公和婆婆。
所以,天幕下,季父和季母瞬间又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
第59章 直播6:你又没拿刀架在……
天幕上,电视剧里的倪青黛在季连洲离开以后,又重新坐回到了刚才的书案前。
她提起笔,似乎是想再尝试写一张药方,但在拿起笔后,笔尖却悬在半空好一会。
直到墨水“啪嗒”一声,滴落在洁白的纸面上,她这才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然后又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显然,所有人都看得出,季连洲的离开,给倪青黛的心中带来了很大的波澜。
天幕上的下个镜头,很快便切换到了傍晚。
伴随着“扣扣”敲门声响起的,是赵之翎在门外响亮的声音:
“倪院正,那试药的病患已经开始上吐下泻了,您要实验的药方准备好了吗?”
倪青黛闻言,从桌上拿起自己已经写好的那张药方,她深吸了一口气后,站起身打开了房门。
“走吧,赵将军,你带我去看下那病患的状况,我看看是否需要再调整下药方。”
听到倪青黛这话,赵之翎脚下却丝毫未动。
倪青黛注意到他这反应,神情疑惑地看向他。
赵之翎有些为难地抿了抿唇,但还是开口道:“倪院正,你把药方给我就好,我让人去给那病患抓药、熬药。”
倪青黛一听赵之翎这话,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赵之翎随即又补充解释了一句:“那病患说他不想看到你。”
倪青黛:“……他也觉得这疠疫是因为女子才带来的是吗?”
赵之翎沉默以对。
而倪青黛看到赵之翎这反应后,忍不住叹了口气,但还是道:“好,我知道了,但等他喝完一副这个药后,你把他再出现的呕吐物和排泄物,都悉数送到我这边来。”
赵之翎急忙点头如捣蒜,然后拿着药方就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很快,一个士兵如临大敌般重新出现在了倪青黛的面前。
倪青黛神色如常,从他手中接过了那两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盒,然后转身进了屋子。
深夜时分,当倪青黛再从屋内出来时,她将手中拿着的新药方,递给了门口一直守着等的士兵。
她在将修改后的新药方递过去后,面上神色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忍不住朝那士兵交代道:
“小李,把药给那病患喝之前,跟他说一声,这张方子的药下得有些重,他可能会比先前难受很多。”
小李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很快就拿着药方朝外面迅速跑去。
而事实上,倪青黛的话确实没说错。
因为在小李这一次重新拿回来的呕吐物中,大家可以在天幕上看到大量的红艳鲜血,甚至有疑似是内脏碎块的东西。
天幕下,许多老百姓被吓得忍不住惊呼了起来,还有幼童直接害怕到放声大哭,母亲急忙将其搂抱在怀中安抚。
天幕上的倪青黛,在看到那些呕吐物时,眉头也忍不住深深地锁了起来。
她屋内彻夜灯火通明,第二天拂晓时分,当一轮红日出现在天边时,倪青黛的房门突然被从里面打了开来。
虽然值守了一夜,但却依然警惕性很强的小李瞬间抬眸望向她,眼神中隐隐透出几分期待。
倪青黛将药方递到了他面前,“他在服用过这副药后,身体会发高烧,但高烧过后,身体状态应该会比先前好转一些。”
听到倪青黛这话,小李眸中瞬间闪过了几分激动。
他很快就拿着药方跑向外面。
而等他再重新回到倪青黛面前时,他脸上已经带上了几分喜色。
他声音难掩雀跃地朝倪青黛说道:“倪院正,那位病人确实是好转了许多,现在人都能下地走路了。”
小李说罢,还将一张纸条递给倪青黛:“给,倪院正,这是那位病人这次口述的服药感受。你再看看,能不能继续对你起到帮助!”
倪青黛听到小李这话,疲惫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意。
她从小李手中接过那张纸条后,想了想,抬眸朝小李道:
“小李,我能拜托你帮我再帮我跑一趟吗?我想劳烦你,帮我跟那个病患转告一声,说他前面两次替我口述的服药感受都对我很有帮助,我很感谢他对改善药方做出的贡献!”
小李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问题,倪院正,我现在就去帮你办这事。”
小李这次离开后,再回来时,身边还多出了一个赵之翎。
赵之翎原本紧绷的神情,此刻也带上了一点笑意,他朝倪青黛说道:
“倪院正,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行!这次真是辛苦您了!”
倪青黛闻言,却摇了摇头,“若要论辛苦,其实最辛苦的是那位帮我试药的病患。”
虽然赵之翎已经说他给那病患开出了一千两的买命钱,但倪青黛心中却依然很感激那位愿意试药的病患。
因为她知道,人在经历肉体上的疼痛折磨时,就算拥有再多钱也无济于事。
而那位病患在每次试完药后,却竟然还能神智清醒地为她口述身体的服药感受,这着实是大大超出了倪青黛原先的预期。
而在听到倪青黛提起那位病患时,赵之翎沉默了一瞬后,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是,我们确实都该感谢他才对。”
倪青黛此刻一门心思希望再继续修改药方,没多少心思和赵之翎闲聊,因此便直接朝赵之翎问道:
“赵将军,你还有什么事要找我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想回房间继续研究药方了。”
赵之翎也怕耽误倪青黛的研究进度,因此一听到倪青黛这么说,他就直接开诚布公说道:
“有几个病患家属听说你这边的药方效果不错,主动说想让自家的病患也给倪院正你这边试试药。”
看到倪青黛又拧起眉头,赵之翎随即说道:“倪院正,我是个粗人,说话直,但我觉得你大可以同意下这事。如今对于这些病患来说,试药反而才是能够有活下去的希望。如果不试的话,他们才是注定离死期不远。况且,试药这事也是他们主动找上来的,你又没拿刀架在脖子上逼他们。”
听到赵之翎这话,对于药方其实还并不是很有把握的倪青黛,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而在送走赵之翎之后,倪青黛又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屋中,继续根据那位病患新的服药感受,对药方进行进一步的改进。
倪青黛随后又改了两次药方,而病患们试药后的身体状况,都比从前大大缓解了许多。
京郊疫区里所有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不由为之感到极大的振奋。
因为在众多医者当中,如今唯有倪青黛的药方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因着倪青黛的药方,很多人都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看到了攻克疠疫的希望。
而正当大家都以为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时,赵之翎却满头大汗地出现在了倪青黛的面前。
他一见到倪青黛,就立刻急声说道:“倪院正,季连洲出事了!”
倪青黛乍一听到赵之翎这话,虽然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但却因为“季连洲”这个名字,就瞬间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而当赵之翎带着倪青黛去到季连洲的面前时,倪青黛简直是如遭晴天霹雳,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季连洲身形枯瘦地躺在木床上,相貌呈现出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灰白,原本光泽的头发此刻也好似秋末干枯的野草。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季连洲显然都是快要油尽灯枯的模样。
而似乎是感知到了倪青黛的到来,已经失去视觉的他,这时努力想要抬起右手,但最终却还是虚弱地垂落了下去,而就在他的右手即将落在床板上时,倪青黛却稳稳地接住了他的右手。
似乎是感受了倪青黛手心传来的温度,季连洲嘴角突然微微往上扬了起来,但下一瞬,他的右手却直接从倪青黛的手心无力地滑落了下去。
倪青黛面色惨白,慌忙想要抓住他的手,但最终却还是让他的手“咚”一声落在了床板上。
第60章 直播6:三千青丝,一夜……
天幕下,看到这里时,绝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猜测到,季连洲就是那个倪青黛最开始试药的病患。
皇宫里,盛昭帝朝倪厚朴感慨地说道:“倪院正,你不止有个好孙女,孙女婿也照样是好样的!等到他们俩成婚那天,老夫一定得为他们添上几份贺礼才行!”
倪厚朴此刻心中的感情很是复杂,但听到盛昭帝这话后,还是急忙替倪青黛和季连洲向盛昭帝谢恩。
而凌戈脸上的神情,这时也同样透出几分凝重。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事实上,早在刚才看到季连洲向倪青黛发脾气时,他心中就隐隐有这样的猜测。
但即使如此,当看到真相果真如自己心中预测的那样时,他还是不由感到心情一阵沉重。
季连洲他本可以不用死的,他是为了天下苍生,才献祭出了自己的生命。
而季连洲的死,也确实是出乎了太多人的意料。
西北边关这边,霍青川一脸懊恼,声音充满自责地朝霍英说道:
“我刚才真是不该那么嘴贱,竟然骂季连洲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他比这天底下绝大多数的人都有种多了!”
霍英瞥了他一眼,“我之前跟你说过多少回,让你做事不要急躁,你哪回把我的话给听进耳中了。”
霍青川闻言,脸上神情瞬间越发愧疚,“爹,我这回真是长记性了。”
霍英见他是真的打心底里后悔,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也发自肺腑地感叹了一句:
“古今豪杰虽众,然似他这般舍生取义、甘死如饴者,屈指可数也。”
因着天幕上的画面,季连洲此刻已经成为了天下人口中的风云人物。
然而,他本人此刻面上不仅没有半点喜色,反而是愁眉紧锁、面露担忧。
“青黛她肯定又要把这事的责任都揽到她自己头上了!”
季父和季母听到儿子这话,再想到倪青黛那悲天悯人的性格后,不约而同地都叹了一声气。
而天幕上,在季连洲咽气的那一瞬,赵之翎下颌紧绷,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咚”一声双膝跪地,朝坐在床边的倪青黛“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眉心瞬间一片淤血。
他强忍悲痛,咬着牙朝倪青黛开口道:“对不住,倪院正,是我骗了你!我赵之翎欠你一条命,等这场该死的疠疫结束后,我就把我这条烂命还给你!”
“欠我一条命?”一直没有反应的倪青黛这时终于转过了头,她目光直直地盯着赵之翎,“是你逼迫连洲他去感染疠疫的吗?”
赵之翎抿了抿唇,低垂下头:
“我本来确实是打算花重金去寻找愿意试药的病患,但季太医他知道这事后,却跟我说,试药这事由他来就行。我一开始是拒绝他的,但他跟我说,他比那些普通病患更合适,因为他懂药,他能比那些普通病人更及时反应药方的药效如何。”
赵之翎说到这,双手忍不住握成拳,“是我卑鄙无耻,他的话确实打动了我。因为我看过其他病患被试药后的反应,那些病患绝大多数本身就大字不识一个,现在又身患疠疫,肉体和精神都被折磨得痛苦至极,根本就没办法和那些太医好好沟通自己对药物的各种感受。”
赵之翎从前说话向来中气十足,但此刻,他却是越说越小声。
但即使如此,在这间寂静至极的房间里,他的声音依然显得很清晰。
“那句阎王爷名册的话,也是他让你跟我说的?”
倪青黛这听起来有些没头没尾,但赵之翎却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嗓音沙哑地“嗯”了一声。
赵之翎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所以就朝倪青黛全盘托出:
“季太医说你在霍大元帅病亡以后,一直对自己很是自责内疚,觉得都怪自己医术不精,才救不了霍大元帅,也辜负了圣上的期盼。他怕你又给自己太大压力,所以就教了我一番话,让我劝给你听,希望你不要将那些失败都归咎到自己的身上。”
倪青黛闻言,她沉默了半晌后,突然轻轻嗤笑了一声:
“是我太蠢了,我早该知道的,明明差不多的话都已经听过一遍了,但我却竟然没有察觉出来。”
赵之翎听到倪青黛那声笑,显然心中更不是滋味。
他正打算开口安慰倪青黛时,外面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正当赵之翎皱起眉头,打算让亲兵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时,一个老翁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
他一看到倪青黛的身影,当即就冲过来,揪住倪青黛的衣领怒骂道:“妖女!都是你害死了我儿子!”
老翁声音中充满了汹涌的怨恨:“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你?!我们当初就不该信任你这个妖女的,若是选了其他那些太医,我儿子指不定现在还能活着!”
显然,老翁是其他那几个主动找过来试药的病患家属之一,而在季连洲撒手人寰的此刻,那几个病患也同样出事了。
赵之翎从地上站起身,一把就将那神情激动的老翁扯开,把他甩到了追进来的士兵怀中。
随后,赵之翎怒骂那几个士兵道:“你们这几个蠢货到底在干什么,连守门都守不住是吗?”
其中一个士兵忍不住替自己喊冤:“将军,隔壁院子那几个病患的家属都在闹,我们刚才被喊去那边帮忙了。”
见这士兵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赵之翎简直是气得火冒三丈,但又不能发火,只好急忙朝他们呵斥道:
“赶紧把这老人给我拉出去!再让人闯进这屋来,你们一个个全给我滚蛋!真是没天理了,一个个当初找上门来时,嘴上说得多好听,说什么就是图个希望,结果现在却出尔反尔,翻脸不认人!”
赵之翎把人都赶出去后,转过身正打算安慰倪青黛,说这些人纯属是无理取闹时,结果却发现倪青黛已经晕倒在了床边。
赵之翎瞬间脸色大变,急忙让人去喊太医过来。
天幕下,倪家。
倪母忍不住瞪了一眼女儿,倪青黛默默往旁边挪了又挪,躲到了倪父的身边,试图借助倪父的身影挡住母亲的目光。
但她能挡得住母亲的目光,却挡不住母亲的声音: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让你别心太软,你就是不听,你看,这下不就应验我的话了吗?!”
倪青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衣袖,但就是不应声。
而天幕上,此时的画面已经播到倪青黛被人送回屋中,在太医的诊治下,从昏睡中苏醒过来的画面。
赵之翎最先发现倪青黛的苏醒,但见倪青黛醒来后,只是睁着眼,又不说话,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朝倪青黛道:
“倪院正,你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折磨自己。你这个样子,我看了越发觉得自己就是个没良心的畜生!”
倪青黛闻言,眼眶依然一片干涸,只是开了口:“连洲他给我留书信了吗?”
听到倪青黛这话,赵之翎急忙点头,他从袖中拿出了一个信封,递向倪青黛。
倪青黛从床上坐起身,她接过信封时,手不断地微微发颤。
赵之翎试图安慰她节哀,然而在开口之前,倪青黛先出了声:
“赵将军,我想自己待一会。”
赵之翎听到倪青黛这赶客的话,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道:
“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喊一声,我让小李给你在外面守门。”
因为疫区里还有数不胜数的事情等着赵之翎处理,所以赵之翎在交代完这句后,很快便匆匆离开了。
倪青黛在他离开以后,才拆开了信封,她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
而当看到信纸上季连洲写的第一个字时,倪青黛终于抑制不住,双眼不断落下眼泪。
季连洲在遗书中告诉倪青黛,让她不要自责,说自己并不是为了倪青黛才选择试药。他自知自己医术天赋平平无奇,但他也希望自己能为病人做出一些贡献。他之所以选择为倪青黛试药,也是因为他认为在那么多医者之中,唯有倪青黛是最有可能解决疠疫的那个人。假使今天是另外一个人拥有倪青黛那样的医学天赋,他也会为那个人做出同样的选择来。
遗书的最后,季连洲依然鼓励倪青黛,说他相信倪青黛一定可以攻克疠疫,希望倪青黛不要失去信心。
当倪青黛看完季连洲的那封遗书时,她已经是哭得泪如雨下、悲恸欲绝。
值守在倪青黛屋外的小李,听到屋内传出来的悲痛哭声后,忍不住也抬手抹了自己抹湿润的眼角。
天幕上,在一组云卷云舒的快速空镜头之后,时间很快就从白天到黑夜,又来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吱呀”一声,当把自己关在房内一天一夜的倪青黛从屋内打开门时,站岗在外面的小李和正巧走进院里的赵之翎,都被倪青黛的变化给惊得愣住了。
三千青丝,一夜白头。
赵之翎和小李都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倪青黛。
倪青黛注意到他们震惊的眼神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白发,她苦笑了一声,朝赵之翎和小李道:“抱歉,有点吓到你们了是吧?”
小李想张嘴说没事,但还没开口,眼泪就已经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赵之翎同样感到心情憋屈至极,他狠狠挥拳砸向身旁的木门,“砰”一声直接将木门打穿了一个洞。
见赵之翎和小李都对自己的白发反应那么大,倪青黛这时反而开口安慰起了他们,让他们不必替自己伤怀,她刚给自己把过脉,身体并无大碍。
而在小李止住眼泪以后,倪青黛又望向赵之翎,问道:“赵将军,连洲的遗体火化了吗?如果没的话,我想送他最后一程。”
赵之翎声音发紧:“我过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底下人准备处理季太医的遗体了。”
赵之翎说到“遗体”这两个字时,声音都明显在发颤。
但倪青黛听到以后,神情却很是淡定,仿佛已经平复下了心中所有的情绪。
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劳烦赵将军你跑这一趟。对了,我还得跟你道声歉。对不起,我昨天情绪一时太激动,我不该怀疑你会逼迫连洲他去感染疠疫的,我这种怀疑是对你的侮辱。”
听到倪青黛突然朝自己道歉,赵之翎脸上情绪霎时间变得更是复杂。
他朝倪青黛回道:“该道歉的人是我,您是最不需要道歉的那个人。”
倪青黛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和赵之翎争辩。
她此刻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她很快和赵之翎就来到了季连洲停尸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