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军事演习（二） “带上这个，就够了。……


    “卓允, 你是不是和你爸之间有问题？”


    卓少钦的电话来的莫名其妙，挂断的也是。虞荞收了光脑，疑惑地瞥斜前方的卓允一眼。


    有事自己解决, 别牵扯到她身上来啊，她最烦那群中年Alpha，迟早把他们三个都搞死。


    卓允眼皮一跳, 眼神躲闪：“没问题啊, 怎么这么问？”


    他心里莫名的慌, 不是吧老爹，你都一把年纪了还玩告状那套？万一她觉得自己叛逆不成熟怎么办？


    虞荞语气很好，但细听起来其实与命令无异：“因为他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下次自己解决, 别让他给我打电话，好吗？”


    卓允下意识点头：“好, 下次我说说他。”


    程术默默无言，把手上的烤串递给虞荞, 对方很顺手地接过：“谢谢。”


    卓允马上垮脸, 几乎没有犹豫, 他把自己手上的那串也伸了过去。冷着脸的气势很汹汹, 偏偏说出口的话很软弱：“你不吃我这个吗？”


    虞荞：“不吃。”


    卓允瞪眼：“为什么？”


    不等他点燃爆炸，虞荞淡淡递水管浇灭：“因为那个是生的。”


    于是卓允的火星子瞬间熄灭了，继续软弱：“噢。那我烤好再给你吃可以吗？”


    虞荞点头：“嗯。”


    程术听不下去，他怕回头虞荞真吃了卓允的黑暗料理, 声音冷下：“小允，你根本就不懂做饭，虞荞吃了你的东西身体不舒服怎么办？”


    轮得着你说吗？一问关系，说是不怎么熟，一看相处, 串都帮忙烤上了。


    面对除虞荞以外的人，卓允压根不正眼看，想到这位表哥的表里不一，他更是嗤笑：“把东西烤熟是很难的事吗？而且谁出生后没强化过基因，怎么可能会随便不舒服。”


    智商这东西没法改变，体质强化却很简单，首星人人如此，像他们这种阶层的Alpha更是。


    虞荞平静接话：“四十六星没有相关政策，普通人也没有强化途径，我的身体素质确实很一般，吃不了生食。”


    小星球的资源都是有限的，陈岭虞暄荷倒是想给独生女安排相关手术，但一没人脉二没大财，虞家压根排不上号，无奈之下只得作罢。


    郦元意眼底划过轻蔑的嘲笑，卓允真是蠢到能进博物馆啊。


    她没看“活古董”，面向虞荞的语气温柔体贴：“荞荞，你不要难过，卓允也不是故意说这话的。升学前有体检，到时候我们去做基因强化好不好？可能会有些疼，我会全程陪着你的。”


    “……嗯，谢谢元意。”


    虞荞感觉这话怪怪的，但郦元意那么善良，想来不会刻意阴阳怪气别人吧？应该是她想多了。


    然而，她这时候不敏感，不代表卓允这时候也不敏感。


    “郦元意你什么意思？”哪怕坐下都身形高大的男生拧眉看过去，问话冷酷。


    原本吃瓜正欢的晏祺听到女神被凶，她也皱眉：“卓允你什么意思啊？元意帮你说话还有错了吗？不知感恩的小屁孩。”


    卓允冷笑：“我需要你们帮忙说话？自己长嘴是干什么的？我说错了话我会道歉，用不着你们当好人。”


    他下颌绷得紧，下巴抬得高，眼睛始终落地上，谁都不看：“虞荞，我不知道四十六星的情况，更不是故意想嘲讽你。……对不起。如果你难受了，随便怎么罚我。”


    声音越来越小。


    “我知道。”


    熙攘吵闹、各怀鬼胎的人群中，虞荞永远是最冷静最平和的那个，她就事论事，没有接收任何人话里话外的暗示。


    “我也不会怪你，无心之失而已。但是卓允，这里是我们班的活动区域，你该回去了，不是吗？”


    在众人看来，虞荞这话说得不怎么好听，相当于直接赶人了。可出人意料的是，“坏脾气”的卓允却乖乖点头说好，和刚刚的刺头模样大相径庭，温顺得像只家养狼狗。


    狼狗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又转回来，眼巴巴的瞧着她：“那等下午我能来自找你吗？我们去练枪好不好？是练不是比，我带了好多枪，随便你玩。”


    虞荞淡定：“好。来之前给我发信息，我答应了你再动身，行吗？”


    “行。”


    卓允开始摇尾巴，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尾巴，毛茸茸的。他想笑，但觉得别人不配看他高兴的样子，硬是压着嘴角走了。


    看着他背影，虞荞无声叹气，卓允真的好幼稚啊，真的是十七岁吗？


    她咬一口羊肉串，强行安慰自己傻子其实也还行，总比孟雪鹤那样的人好吧。笨点没什么，好歹能沟通，还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这点上，他已经比多数人容易相处了。


    过来串桌的季朗完全看呆了，他震惊：“虞荞，你是怎么做到的？”


    卓允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过？上个命令卓允的陌生人，估计已经在骨科医院办年卡了。


    虞荞不解：“做到什么？”


    季朗：“让卓允听话啊。”


    “好好跟他沟通就可以。他脾气是暴躁，但又不是不讲理。”虞荞的语气理所应当，“而且我让他做的事都有理由，不是无缘无故。很显然，他也认可这些理由，所以才会去做。”


    在她看来，卓允更像是一种“程序”，只要输入的指令正确，他就会立刻执行。话说和这样的人做上下级应该挺爽的，工作效率不会低。


    边吃烤串，虞荞边想。


    近处的众人对此理论啧啧称奇，而远处，孟雪鹤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长指骨节分明，白皙如玉，轻轻放下早已变形的铁签。


    原来只是对他一个不耐烦啊。


    哪怕是卓允那蠢货，也能得到她的耐心平和，好好讲话，是么？


    那如此看来，她也不算什么救世主。


    孟雪鹤扯扯嘴角，想。


    救世主都是普度众生的-


    军事演习为期三天，第一天开幕式，欣赏军校生的训练成果；第二天是军校生的内部友谊赛；第三天才轮到招新的外部友谊赛。


    为了保证能挑选出真正的人才，至星还会全程保密招新项目，等到第三天才公布。


    周峋对年年的友谊赛项目都门儿清，但他却一个字都没透给虞荞，就是想看看她在即兴状态下能做到什么地步。


    今年的友谊赛别开生面，不是个人战，而是组队模式，三人一组，共度三关。机甲设计拼接，VR机甲作战，伤兵应急处理，一人对一关，最终排名参考用时长短与总体质量。


    虞荞自然只选择了郦元意和程术做组员，有年级限制的卓允咬牙切齿，无限制但没被邀请的孟雪鹤不屑不顾，只能坐评委席的周陆敬面无表情。


    距离首关开始还有半小时，休息室里，虞荞闭目养神，大脑不断闪回画面，从整体到细节，不同类型的机甲一一清晰。


    按操作来分，当今的机甲共划为两大类，一是操作板加脑电波共联，二是人体实体模拟加脑电波共联，一比一还原动作。


    第一类机甲多用于太空作战，第二类则是地面战斗、生活便民；前者体格较小，后者动辄成百上千吨。


    考试范围很大，虞荞不确定会考具体哪类，不过就她个人而言，肯定是更偏向第一类的。毕竟她的身体素质一般，如果真要亲自上场，肯定没法儿把第二类机甲的作用发挥到极致。谁不想亲自驾驭自己建造的机甲呢……


    思绪飞逸间，浅淡的花香突然盈盈飘来，拂过鼻尖。


    虞荞一愣，下一秒，她睁开眼。


    “又见面了，虞荞。”


    是肖承。他依旧带来了捧荞麦花，嘴角含笑，在她身边坐下，“看到我，你不高兴吗？”


    淡淡的雪莲气味袭来，虞荞飞快眨了下眼，默默往旁边挪了挪：“没有不高兴，只是有点惊讶，感觉很久不见你了。”


    肖承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慢条斯理：“人类需要工作，我也能不例外。不过——这次不用敬称了？”


    “问题解决了，我也没必要阴阳你了啊。”虞荞不好意思地笑，声音很轻，“谢谢你，肖承。”


    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把柔软花朵放一旁，专心看她：“没关系。如果以后还有难解决的问题，随时和我联系。”


    虞荞有点好奇：“半夜联系会介意吗？”


    肖承肯定回应：“二十四小时随时准备。”


    闻言，虞荞停顿几秒，开玩笑似的：“那和你本身无关也可以吗？”


    肖承轻笑，玫瑰色的唇瓣弯了弯，答非所问：“和你有关，不是吗？”


    两人目光相对，虞荞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


    心跳突然没有由来的加速，虞荞掐了掐掌心，强行收回视线，身边仿佛坐了火团，烧得她有些口干舌燥。


    为了快点恢复正常，她起身，故作淡定：“友谊赛快开始了，我要先去换衣服。”


    肖承没有动手去拦，一句话便堪比铜墙铁壁：“但你已经穿上建造师专用服了。”


    虞荞马上找到新借口，步履却变得慌乱：“那我要重新扎头发，碎发太多会影响发挥。”


    肖承笑意更深，手掌稍微一侧，指向身侧的镜子：“那么，请。”


    虞荞：！！！


    心尖上无端生出包裹火种的冰，人也愤愤转身，不假思索地瞪他，马尾甩出一片风，吹乱了荞麦花香。


    “抱歉，是我不对。”到底大了她十岁，肖承不忍心真让她生气。他起身道歉，微微鞠躬，妥帖至极，“还请虞小姐原谅我的——”


    虞荞握紧手指，声音不大：“你的什么？”


    “你希望是什么，就是什么。”


    提起的心被他放回原处，肖承绅士颔首，话题被拉回正轨，“不是说要重新梳头发吗？我不打扰。”


    虞荞没有说话，垂着眼睛。她不再理会肖承，半僵着身子在长身镜前站定，把高马尾拆下，重新梳起来，盘成一个丸子。


    肖承站她身后，望向她的眼神沉静而温和。


    虞荞似乎也有些完美主义，扎起的高度、盘发的弧度，都美观到了一种境界，间或冒出的几绺小碎发也被她用发卡仔细别起来，发卡是深黑色，与她的头发融为一体。


    “……我走了，再见。”


    最后，虞荞整理好仪容仪表，才看肖承，眼里没有了过去的泰然自若。


    肖承笑着看回去，抱起那束荞麦花：“不带上我的花吗？”


    虞荞顿了顿，没有说话，她面不改色地向前走，就当肖承以为她心里生气、打算直接离开时，虞荞回了头，再次走近他。


    距离一息间，她抽出一朵荞麦花，巴掌长的长度，手指有点抖，但还是把那只花插进了发间。


    声音轻细如蚊：“带上这个，就够了。”


    下一句的音量更加小。


    “以及，希望下次见面时，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在我身上留下自己的信息素。”


    第22章 军事演习（三+四）八百营养液加更 “……


    对圣温兰的学生而言, 军事演习的项目都是绝对超纲的级别，别说“及格”，就连“完成”都是个问题。


    孟之佑提前就给孟雪鹤搞来了全部题目, 虽然没给答案，但有足够的时间思考模拟，孟雪鹤完全能成为那个第一个完成的人。


    往年的经验摆在这儿, 无论是知情的孟之佑, 还是不知情的其他人, 几乎都默认了这场友谊赛的最终结果——孟雪鹤所在的小组会是第一名。


    但是，凡事总有意外。


    看到“题目”的那一瞬，虞荞大脑都有点懵。


    “军民通用, 多功能一体机，主农业播种、收割。比例要求：三百比一；投放范围：四十至五十星。”


    这些地方的两用机吗？那给出的材料种类是不是……虞荞环视四周井井有条的材料库, 眉心拧起。


    看她长时间站立不动，观战台与观众席上响起窃窃私语。


    “虞荞怎么不动了？”


    “题目很难呗, 除了孟雪鹤谁都没动, 虞荞发会儿呆又咋了。”


    “可虞荞不是会发呆的人, 她现在看起来好茫然啊, 该不会做不出来吧？”


    “做不出来才好呢，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一天天的清高个什么劲儿，看了就烦。”


    “那就把眼珠子抠下来, 我听你说话也烦。”


    “郑誉？你怎么突然火气这么大？”


    “再说你也一起抠。”


    “……”


    周陆敬远远看着她，眉心同步皱起，他调节眼前的大屏，不断放大。屏幕中，虞荞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莫名透着些许无力感和……愤怒？


    他被这个解读惊到，刚想向校方提出疑问，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敏感题目，虞荞就动手了。


    但她没有使用至星提供的高精尖材料，而是动用了“转换仪”，冷静且坚定，把大多名贵品都用来兑换低级到随处可见的“劣质材料”。


    议论声更大了。


    “她这是在干什么？换成那些破烂货做机甲吗？那叫什么机甲，垃圾车还差不多。”


    “这谁知道，哪里的机甲需要那么多破烂。”


    “虞荞做事有她的道理，你们能不能安静点？就不能好好看你们的男神吗。”


    “男神最有看头的是脸好不好，什么时候不能看？虞荞的刺好不容易才能挑一次，时不我待。”


    坐在A班附近的是军校生精锐，听着高中生们幼稚无知的谈话，连个眼神也不分过去，全在目不转睛的盯虞荞。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多数人都有了初步的简单模型，孟虞两人都做好了大半，区别是前者机甲光鲜亮丽，后者更加简略朴素，以至于有些灰尘扑扑。


    三个小时转瞬即逝，几乎是同一时刻，他们同时拍下计时键。


    孟雪鹤下意识去看虞荞的成品，只是一眼，短暂怔愣后，他便心底一沉。


    他知道虞荞为什么愣那么久了。


    同为评委席之一的晏昭起身，跟着导师团去往虞荞所在的方向，周陆敬要避嫌，远远看虞荞一眼，才去孟雪鹤那里。


    “农业用甲对高中生来说是个难题，现在的孩子应该都不太懂这个，也不怎么想了解它，你是怎么把这个模型建出来的？又为什么换了材料？”


    导师团成员都没有对她的“以精换劣”行为妄下定论，站在最前方的女性Beta满头华发，温和询问。


    虞荞早就打好了草稿，一问就能答：“我过去是在四十六星长大的，隔壁有几颗农业星，我爸妈带我去过那里旅游，在那里实地看过，也买了相关操作书，看着看着就记住了。”


    方好笑着颔首，肯定她的能力：“很厉害，看了不代表能懂，你能做出来很难得。那么，换材料的原因是什么？”


    这回，虞荞顿了顿才说：“因为题目的投放地点是低级星。”


    共和国零零散散共百个星球，有正经编号的有八十九个。其中，一至十为高级星，十一至三十为中级星，其他的都是低级星，而七十星往下，更是贵族口中的“垃圾星”。


    虞荞说：“首先，低级星的资源不足以大规模建造、养护高级机甲，为了保证公民日常生活的资源，最好用较为平凡便宜的材料；其次，共和国太大，总有政府管不到的地方，如果低级星的机甲用材太好，难免会有人做手脚，不能让仅剩的资源落在实处。”


    少女初出茅庐，说话难免尖锐，鞭辟入里，听得社会人士心惊胆战。


    但导师们只是不约而同地静默一瞬，没有一个人去指责她“出言不逊”。


    方好暗暗点头，笑意更加温柔，循循善诱：“那么，为什么没有给这份机甲安装激光枪呢？题目上要求军民两用。”


    虞荞对答流利：“因为四十到五十星大都位于中星带，距离边境很远，和外族入侵、星际海盗抢劫相比，遭遇自然灾害的可能性更大。所以我加强了机甲的防御、储存功能，适当削减了进攻性……”


    她说话语速不快，加上本就有腹稿，用词也精准妥当，无论导师团提出什么问题，她都能给出正经有理的答案。可能答案不尽完美，但对于一个不过十六岁、还未接受过正规训练的高中生来说，这已经是千万里挑一的水平，充分证明了她的才华。


    晏昭看向虞荞的眼神愈发惊讶。


    她过去只知道虞荞是天生的神枪手，如今看来，她的能力不止于此，是自己小看了她。


    机甲放入模拟实验场检验质量的间隙，方好和虞荞聊天。


    年长的导师眼中满是赞赏，向她发出邀请：“你在机甲设计上很有天赋，我第一次见像你这样优秀的孩子。日后进了至星，有没有选修机甲设计专业的打算？到时候，我亲自带你。”


    “可是……仅凭记忆力好，我就算有天赋了吗？”


    虞荞的语气有些疑惑。她知道眼前人的身份，方好是被誉为“天才机甲师”的至星一级院士，也是首位评为一级院士的平民Beta，这样的人说自己有天赋，那她得天才成什么样？


    虞荞过去以为自己只是比较厉害的天才，但就刚刚方好的态度来看，她貌似是天才中的天才？


    哇，这种实话蛮招仇恨的吧。


    “记忆力超群是你的优点之一，不是全部，更不是最难得的。”


    风将方好的银发吹乱了些，她毫不在意，心平气和，“你能看到很多人看不到的东西，也敢说很多人不敢说的话，但作为机甲师，你真正参透了机甲的用途——人类的工具，是要为人类服务的。”


    “不卑不亢，条理清晰，能在当权者权衡利弊时保证公民的利益，才是合格机甲师必备的品质，不是吗？”


    说着，慈眉善目的小老太颇为俏皮地朝虞荞一眨眼，成功把她逗笑。


    虞荞听进去了她的话，认真点头：“谢谢您的鼓励和肯定，您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专业很重要，我得和妈妈商量一下。”


    方好点头：“那我们加个PP好友，好吗？”


    虞荞：“当然可以，我碰您吧。”


    只要点进“PP”软件，然后光脑彼此碰一碰，相关信息就都出现了。


    方好没跟虞荞闲聊太久，她是主考官，还要盯模拟效果，加好联系方式就走了。


    “老师们”暂时离开，虞荞暗地松了口气，果然，和大拿聊天还是有点紧张的。


    “渴吗？刚刚说了很多话。”


    拧开瓶盖的水被递到眼前，虞荞顺着方向抬脸看过去，“晏上尉？”


    晏昭轻轻晃动了下水瓶：“嗯，第一次正式见面，这是礼物。”


    礼物……是一杯水？


    虞荞觉得很新奇，她嘴角一翘，双手接过：“谢谢您。不过事发突然，我也没有准备礼物的意识，很抱歉，上尉。”


    晏昭军服笔挺，肩头的星星闪光，她垂下眼帘看她：“没事，我不在意这个。尝尝这瓶水吧，味道应该不错。”


    虞荞尝试性的微抿小口，甜甜的，不腻人，有种越喝越想喝的魔力。


    见她低着头，一口接一口，晏昭嘴角轻微上扬：“因为基因的影响，多数Beta的身体素质都相对落后，这瓶试剂是明目用的，也能适当改善听力，希望也能对你有用。”


    这么厉害吗？


    虞荞惊讶抬眼：“这会不会太破费了？”超出能力范围的礼物不能轻易收，可她都喝一半了，要是还不了人情怎么办？


    “不会。这是我母亲的研发产品，目前是内部先行试用期，大概三个月后，就会正式投入流水线生产，买它也不难。”就是有点贵，还不会投向低级星。


    晏昭对她的小心感到无奈，“我以为过去聊那么久，我们已经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了。”


    ……其实是网友。


    虞荞抿唇，在内心订正这个说法，面不改色，“我有些内向，不好意思，上尉。”


    “非工作场合喊姐姐。我比你大四岁，应该照顾你。”晏昭抬手腕看了下光脑，“三区的VR实战还有三分钟开始，一起去看吗？”


    发现人前不苟言笑的晏上尉眉眼弯弯，虞荞看着她宝石一样的绿眼睛，声音有点轻：“……嗯，一起吧。”


    总觉得怪怪的，但说不上来哪里怪。


    晏昭比虞荞高一个头，虞荞只到她肩膀，一回眸就能看到军礼服上的徽章与流苏，冰冷而精美，引人向往。


    以后她也会有的。虞荞在心里对自己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一步一脚印，稳步前进。不进则退，她会一直向前走，她确信。


    ……


    在程术结束战斗、拿下第二名时，“机甲设计拼接组”的成绩也出来了。


    “现在，宣布拼接组前三名的成绩。”


    庄严而浑厚的声音在偌大的露天会场中盘旋，只是听着，就带给人无限的压迫感，听众提心吊胆，发布者始终不急不缓。


    “第三名，贺鸣昼。”


    三年级A班的龙头选手，他排第三倒不稀奇。众人在心里想，愈发期待广播的下一句。


    “第二名——”


    A班众人屏息凝神，等待结果。


    虽说心里都默认了虞荞的失败，可想到过去多次看笑话而被打脸的经历，他们就重新忐忑起来，总感觉“不及格”“不好”这种负面词汇和她扯不上边。


    忮忌的人太强了怎么办？真是惹人生厌。


    万众瞩目下，第二名的名字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


    “——孟雪鹤。”


    刹那间，所有人都炸了，讨论声如风狂起。


    “什么？！孟雪鹤是第二名？那第一名不就是……！！！”


    “我来帮你说。不懂就问，虞荞是神吗？”


    “好了不需多言，我已经能想象到孟雪鹤梦男梦女们崩溃破防的惨状了，虞荞又要被悬赏一次咯。”


    “那她防着点梦女就好，梦男们只悬不赏。”


    “……”


    第一名没有被宣布，但神奇的是，在场每个人都默认了那人会是虞荞，哪怕她的机甲“破败不堪”，哪怕她是低级星的Beta平民。


    只有虞荞能居于孟雪鹤之上，也只有虞荞能够无视一切规则，稳稳当当拿下榜首。


    至星导师团不会说谎，他们是实事求是的代言人。


    播报声仍在继续。


    “第一名——虞荞。”


    果然啊，毫无悬念，无可置疑。众人唉声叹气，真是令人不爽之-


    小组赛的最终成绩排名取决于团队的每个人，虞荞一人支棱也没用。VR作战是卓允的强项，他以绝对优势碾压同行，其中自然也包括程术。而郦元意因为Omega的身体素质摆在这儿，尽管她的应变能力一流，也无法负担太重的工作量，只是第三名。


    各类分项加加减减，虞荞小组排行第二。


    宣布成绩时，除了肖承发来的一句“恭喜。工作缘故需紧急出差，不能请你吃饭了，抱歉”，虞荞还能明显发现郦元意状态不对劲。她想了想，当天晚饭过后主动找了对方，夜聊。


    “吃不吃这个？很甜的。”


    秋风已起，夜幕降临，虞荞在郦元意身边坐下，朝她递去糖果。


    郦元意没有接下糖果，她眼睫颤了颤，声音沙哑：“对不起，荞荞。这次是我拖累了你……你本来可以站到最高的地方。”


    她抱着膝头，长发齐腰，精致出尘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神圣，银白光辉染上纯黑长发，像是传说中的神话仙女，因为身上依旧穿着作战服，又添上了抹独属机械的冰冷美学。


    虞荞觉得郦元意真的太漂亮了，漂亮到让她舍不得对她有负面情绪。


    她想，自己怎么可能会怪她呢？虞荞只是对自身有高标准，对她人成绩并不做要求，更何况郦元意已经做到最好了。


    “忽略生理差异，你就是第一名，我从来不觉得你拖累了我。”


    心头发软，虞荞温柔打开她紧握的拳头，把糖果放进她的手掌心，重新包起来，目不转睛地注视她：“元意，你已经让我看到Omega的巨大潜力了。”


    听到过去从未听过的话，郦元意怔愣，慢慢侧过脸去，与她四目相对。


    “过去我以为Omega是温柔的、敏锐的、细心的，是你让我知道，你们也可以是强大的、坚毅的、能够力压Alpha的。你之所以是第三名，仅仅是因为对手比你拥有更多的力气，而不是能力不允许。不对吗？”


    虞荞看向自己的眼睛好亮，里面的情绪也好多。前所未闻的鼓励和肯定让郦元意心慌，心脏跳的好快，会是恐惧吗？还是说，这是一种讨厌？


    郦元意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可她不想讨厌虞荞，怎么办？


    虽然一开始为虞荞解围是为了营造人畜无害的善良人设，后续与她交好，亦是想拉拢人才为自己所用。可郦元意心知肚明，她不想伤害虞荞，她是单纯的利用，这是很纯粹无瑕的情感啊。


    自由意志在说不要排斥她、厌恶她，可心跳却更快了。


    为什么呢？


    郦元意匆匆忙忙地收回目光，也许是不想让对方窥见自己眼中的算计精芒，也许是为了逃离更深层的坠落。


    她听到自己不受控制而出的声音：“其实，我原本是可以赢的。Omega也能打强化针，有更多的肌肉，更大的力气，我过去提了三次这样的要求，可家里人一次都没有答应。”


    郦元意一边说，一边绝望。


    她好像有点完蛋了，她居然开始对这个Beta说真话了，她竟然不想让这个Beta对她只有怜惜。更完蛋的是，她意识到了这股绝望，还任由绝望宣泄。


    因为她的声音仍在继续，无法控制。


    “父亲说，没有一个Alpha会喜欢干瘪坚硬的Omega。Alpha只会喜欢娇软的、无害的、最好也足够愚蠢的人，这样会让他们有一种安全感，而我的努力方向，就是扮天真。一个在外很聪明、却唯独在我面前可爱的妻子，会是所有Alpha的选择。家里人都说，我应该成为这样的选择。”


    郦元意眉尖紧蹙，可她实在美丽，哪怕情绪满是负面，也足够惊心动魄。


    但是，看着痛苦到红了眼眶的郦元意，虞荞只有心疼。她双手并用，换握着对方包裹糖果的手背，认真而赤诚。


    “元意，我不懂这些，可我觉得你不该是这样的选择，你明明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比如呢？”


    郦元意再次人畜无害地看过去，这一回，黑恶魔战胜了白天使，她成功藏起眼底的所有精明。


    虞荞没有任何察觉，她认真而笃定：“既然没有办法提高体能，那我们就换一条路走吧。你很聪明，可以去做通讯兵，搭建沟通平台也很重要，不比前锋战士差；如果不喜欢这个，你还能做医药研究，现在还有很多人类基因难题，比如基因融合，发展空间很大……”


    心脏深处又传来那股独属于虞荞的悸动恐慌，双眼像是积累百年的雾海，郦元意用它们紧紧缠住虞荞，从未说出口的真心话在此时倾泻而出：“那如果我想从政呢？”


    对方不假思索，继续肯定她、附和她。


    “那也很适合你。郦家可以为你提供资源，加上你本身的能力，闯出自己的天地不是难题。”虞荞调动所有脑细胞，为真心认可的朋友出谋划策，“而且身为Omega不是只有坏处，你身上的亲和力是多数Alpha不具备的，这个是你的优势，也能够利用起来……”


    心跳越来越快，郦元意一瞬不眨地盯着她：“那要是我想——”


    “再问就不好了噢。”


    脑细胞已经死光光的虞荞很无奈，她用食指拦住她的唇，双方都感受到了彼此的柔软，“元意，我不是全知书。如果给不出你正确答案，我会很有挫败感。所以，看在我说得口干舌燥的份上，也请你维护一下我的自尊，好吗？”


    ……怎么可能不好呢？


    至此，心率狂飙，扶摇直上。


    郦元意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好。我还想问一件事，是关于你的，不是我的……你可以回答吗？”


    对方眨眨眼：“你先问。”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郦元意盯着她，声音很轻，一字一顿。


    虞荞的未来一定会前途似锦，郦元意觉得只是寻常的友情拉拢还不够。不如她大发慈悲，允许虞荞把自己给娶了，或者她来娶虞荞，总之两人要在一起，郦元意认为自己能装一辈子爱她。


    当然，她真的不爱她，她只是装的。


    虞荞愣住，下一秒，她噗嗤笑出来：“我喜欢男生呀。”


    “……谁？”虞荞没有发现郦元意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只能听见她婉转的音色，“荞荞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脑海里似乎闪过了某个人影，又似乎没有。


    虞荞想了想，选择忽略那个人影：“没有喜欢的人，但有喜欢的标准。比如说像我爸那样的男Beta，稳重踏实，温柔听话。”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家庭很好，无论是爸爸还是妈妈。如果条件允许，时机恰当，虞荞也乐意和真心相爱的人组建家庭，然后幸福到老。


    郦元意声音更轻：“一定要男Beta吗？”


    Omega的腺体不是不能摘，她不稀罕的。


    虞荞面露难色：“男Alpha男Omega或许也可以？”


    郦元意垂下眼睫，笑意消失：“这样啊。”


    “好啦，聊了这么久，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如果心情变好了些，我们就快点回去吧。”


    虞荞打算看会儿书，方好给她发来了很多至星图书馆的馆藏txt，说能随便看。


    郦元意的心情只会比刚开始还差，她挤出笑容：“多亏荞荞的安慰，我好多了。”


    其实不然，她觉得虞荞的性取向有毛病。


    “那就走吧。来，我拉你。”


    虞荞笑眯眯的，她率先站起来，微微弯腰，把手掌递过去。


    郦元意沉默着握上，握紧。


    ……


    Omega的居住地距离Beta不近，虞荞坚持把郦元意平安送进Omega居住大楼后才离开。


    不过话说回来。


    虞荞脚步停顿。


    晏昭上尉送的那瓶水，见效真的很快。


    “卓允？”她回头，声音里三分犹疑七分肯定，“出来。”


    还在黑暗中遮遮掩掩的高大黑影一顿。


    三秒钟后，破罐破摔，他垂头丧气地走出来，走到虞荞面前，不需要提醒就道了歉。明亮白炽灯打在此人英挺的五官上，骨骼感极强，偏偏语气柔到了种软弱的地步。


    “对不起，我跟踪你了。”


    “原因？”认错态度良好，虞荞没有生气，平静问。


    “我、我就是想亲口告诉你，我是第二场友谊赛的冠军，甩了第二名十个人头……”


    如果第二名不是她组下的程术，虞荞真的会表扬他很厉害，能从这群Alpha身上找到个优点不容易。


    这厢，把战绩一五一十地报完，卓允开始盯盯，眼睛很亮，直把虞荞看得语塞。


    这人到底在期待什么？


    良久，她张张嘴：“挺了不起的？”


    听到虞荞的一句夸，卓允马上高兴起来，他就像中了彩票似的，一个劲儿的摇尾巴：“我会继续努力的。”


    “……嗯，加油。那我先走——”


    话音未落，刺耳鸣笛声阵阵响起，伴着严肃通报，重复三遍。


    “检测到异种进入训练场，进入二级戒备状态！请全体军校生五分钟之内集结完毕，圣温兰学生迅速回到宿舍，严禁外出！”


    虞荞第一次听这种播报和警鸣，一时间心跳都停滞了，她不由得愣住，卓允却眼神瞬间凌厉，马上从甜蜜氛围中抽身。


    他握紧虞荞的手腕，毫不犹豫地带着她就近跑进Beta用楼：“我们快点进去，情况恐怕很糟糕！”


    虞荞知道“二级戒备”，即为临战状态，一般用于局部危机，范围不大，但同样会对军人的生命安全产生严重威胁。她任由卓允拉着自己跑。


    进入有保障的大楼，抓人心尖的鸣笛隔绝楼外，虞荞终于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抱歉，我刚刚就是太急了才会拉你的手，我不是臭流氓，真的，我现在就——”


    卓允急急忙忙松开她，像是要证明自己的绅士，但虞荞却主动拉住了他，抬起眼睛直视他。


    “不需要。既然外面很危险，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我没有舍友，你睡我隔壁的床。”


    万一卓允一出去就死了怎么办？虞荞不想看到死亡。


    卓允他爹及另外两个Alpha除外。


    但卓允显而易见的想歪了，他瞪大眼睛，话都说不利索：“同、同居？”——


    作者有话说：感觉得解释下狗狗对虞荞非常谨慎、但对别人不屑一顾的原因，不然大家会觉得狗狗的人设很割裂


    1.虞荞讲理，是完全就事论事的人，而且有商有量。大家发现没，不管虞荞心里怎么想，只要真有事，她都是商量的语气“好吗”“可以吗”，并摆出合理原因，完全尊重了卓允的个人意见。这是卓允从没得到过的待遇，身边人要么完全命令他，要么完全顺着他，要么阴阳怪气他，只有虞荞把他当人看


    把他当狗（漂亮可爱的阿拉斯加～）写的只有我，虞荞从头到尾都把他当人，就算后文取昵称，她也没有真把卓允看成狗。虞荞尊重每个人，除了孟雪鹤，这两位纯纯对抗路，恨不得以言化刃捅死对方


    2.虞荞很自尊自爱清高，配得感很强，并时刻注重自己的尊严，强调自己对尊严的看重，所以卓允和她相处时就会特别考虑到这些属性（人不自爱，别人也不屑尊重ta，大致是这个道理）


    第23章 军事演习（五） “ZL007号请求进……


    虞荞不和幼稚鬼一般计较, 淡淡纠正，连脸红也不装：“是暂时收留。跟我过来吧。”


    “我住二楼，这一层基本都是Beta女生, 严格说来你不适合在这里居住，会侵犯她们的隐私，所以我会先带你去管理员那儿, 问问男生楼层有没有空余床位, 住我那里是最差解。”


    理智虞荞领着害羞卓允向前走, 继续说：“如果你只能住我房间，那么，必须要遵守我的规矩——不能随便出门。我能接受身边住男生, 不代表别人也能接受，卓允, 你可以做到这个吗？”


    卓允脸皮发烫，用力点头：“我可以。第二天我还可以翻墙出去, 不会在走廊里吓到她们, 二楼也不高, 我从六楼跳下去都没事。”


    对方举一反三, 虞荞哑然失笑：“不错，超额完成目标。”


    闻言，卓允低头没吭声，绯红蔓延到了脖颈, 嘴角偷偷翘起来。


    她又夸他了。


    仔细询问大楼管理员后，两人得出结论，卓允只能在虞荞那里过夜。


    在圣温兰与至星军校中，虽然Beta学生占比最少，可工作人员里的Beta人数最多, 不算虞荞这位捡漏单独住双人间的，大楼早住满了。


    二楼，某宿舍。


    虞荞抬起手腕，瞥一眼光脑时间：“我先洗澡，十分钟解决。管理员给你提供了一次性睡衣，今天你就穿那个。”


    说完，她半眼不看卓允，自顾自拿着睡衣进浴室。


    要不是风尘仆仆了一天她要洗头，虞荞五分钟就能冲完澡。


    房间里，卓允坐立难安，纠结忐忑。讲真的，他特别想翻虞荞的东西，简直恨不得把虞荞的光脑都同步到自己手上，可一想到对方肯定会生气冷脸，说不定还会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卓允就一动不敢动了。


    来来回回挣扎九分钟，浴室门被打开，披着头发出来的虞荞拧眉，看愁眉苦脸的卓允：“你怎么了？”


    卓允猛地转身回头，看到她时心脏骤停，大脑都有点懵，口齿都变得不利落起来：“没、没事……”


    原来虞荞还能这么……漂亮。


    卓允只敢看她一眼，就失措地收回目光，拿着一次性睡衣进浴室，步履慌乱。


    对方慌了，虞荞反而愣了。她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打扮，普通的上下装睡衣，没露一点皮肤出来，除了头发是湿的，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卓允刚刚应该不是害羞吧？


    虞荞摇摇头，把奇怪的想法抛之脑后，专心吹头发。


    几乎就是头发刚刚吹干的时候，光脑突然响起，有人给虞荞打了视频电话。她手一滑，点击接听，看清人脸后瞬间惊讶：“方院士？”


    “很抱歉这时候打扰你，但岩族人放了全新的变异种进来，必须有充足的机甲师在场，针对不同异种及时调整机甲特性种类！事发突然，我下午去了第三星，现在不能马上赶回来，目前需要你的帮助！”


    方好面色严肃，跟虞荞讲清缘由。


    此次军事演习一是为展示至星的师资力量，二是凸显共和国的战斗人才储备，机甲师并不包含在内。这行太吃天赋，优质者的数量本就不多，至星也没打算干扰他们的研究，根本没带几位机甲师来这里。


    在读机甲设计的学生有限，大多也没到能应对全新变异种的程度，方好能远程指挥，但她太清楚自己的学生有多少本事，根本不放心让他们动手。


    虽然不清楚虞荞临场应变的能力有多少，可到这时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方好唯独确定她的学生不靠谱，至于这个小姑娘……应该还是值得期待的？


    虞荞听懂后马上采取行动，挂断电话后连睡衣都没换，套上外套就打算出门。


    “你怎么要走？”一出浴室就看到急匆匆穿外套的人，卓允整个人都震惊了，语气非常不赞同，“不行，现在外面很危险！”


    “方老师给我打了电话，说现在需要人手帮忙，我得过去，刚好你也好了，跟着一起来！”


    虞荞不放心卓允一个人在女生楼层呆着，瞧他这态度，本以为劝他需要点时间，谁知刚听到“跟着一起来”，卓允就马上变了副嘴脸：“好，那我穿个外套。”


    虞荞：。……？-


    赶到后备区现场时，虞荞见到不少熟人——友谊赛的前几名全来了，包括身为Omega的郦元意。


    至于卓允为何没收到消息呢？因为他早屏蔽了全部人，想要今晚好好和虞荞相处，说不定能多说几句话。


    但很显然，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友谊赛优胜者再“天才”，也是没有接受过系统性学习的人，除却方好点了名的虞荞，基本都站在外围圈，准备随时上场、充作替补。


    机甲设计生站在最前列，全在屏息凝神，观察变异种。看着屏幕中不断传来的影像，虞荞瞳孔放大，一颗心脏都被狠狠拎起、攥住。


    丑陋而巨大的怪物平铺了整张屏幕，它的头部呈现不规则的三角形状，正中是一只眼睛，无数复眼间或分布整张脸。最大的眼睛下方，赫然张着排满獠牙的嘴巴，里面的暗绿色粘液闪着荧光，淅淅沥沥地滴落，触及地面，瞬间石化肉眼可见的一切。


    “这是石化兽的正面形态，现在切换场景，”虚拟屏幕上，方好面色严峻，远程切屏，“石化兽目测高80米，达到动用巨型机甲的标准。但它的功能是石化，这是我们前所未见的一种类型，机甲贸然上前近身搏斗，很有可能被它石化，彻底报废，驾驶员也会同步殒命！”


    虞荞紧盯屏幕，看着石化兽不断翕张的巨口，一起一伏的皮肤，突然伸手按住绿色按键，出了声：“石化兽的皮肤是可穿透的吗？”


    后备区联通了前线的每份机甲，骤然听到陌生的女声，军官们皆是一愣，但也是同一刻，严肃男声响应了她。


    “ZL007号请求进行激光测试。”


    “拒绝激光，三级炮弹即可。”


    不等大变脸色的众人阻拦，虞荞已经开口说了第二句话：“避开眼睛和嘴巴，只对皮肤发一颗。”


    “虞荞你疯了吗？！万一它的血液同样具有石化功能怎么办？像石化兽这种体格，它体内不知道储存了多少石化液，十公里以外就是居民区，他们还没有完全撤离，他们的生命不是供你实验的工具！”


    一个Alpha率先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握住虞荞的手拿离按键，转而自己按下去，几乎是怒吼：“ZL007不能发射炮弹！”


    “那你要等着它石化整个训练场吗？现在就剩下三分之二的场地是正常的了！等到训练场被石化完，居民区更会完蛋！”


    几近于骨折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虞荞来不及呼痛，不假思索反驳他，“你读过变种通识书吗？三级炮弹不会穿透任何变种的皮肤，石化兽确实是陌生的，但岩族人怎么可能投放过分脆弱的变种到首星？我只想让前线驾驶员测试它的皮肤是否也是坚硬的石化状态！”


    远处，刚看到虞荞皱眉，不加思考，卓允的脚步就已经抬了起来。


    借助身高体力优势，他无视教师们的阻拦，直直闯进最中心的包围圈，毫不犹豫地掰开那个Alpha：“姬舜沉，你再碰她一个试试？！”


    “你也安静！”


    Alpha们的声音太大，虞荞觉得骨膜都要被扎破了，她紧紧皱眉，接着解释自己的理念：“目前我们只确定它可以通过口腔喷射液体，从而石化接触物，所以如果它的皮肤可以被穿透，我们完全用钢筋缝住它的嘴巴！”


    “缝它的嘴巴？哈，虞荞你在说什么？它难道不会石化钢筋吗？！”


    Alpha气极反笑，身边军校生亦是纷纷附和，唯独方好沉默。


    “它确实会石化钢筋，但如果用来‘穿针’的钢筋排列的密度很小呢？小到足以让石化物紧紧连接彼此呢？我们目前并不知道液体的石化原理，没有破的方法，那就只能选择堵，不是吗？”


    虞荞没有被他的嘲讽攻击到，目不转睛地直视他，“既然它会不断喷射液体，那我们干脆堵住它所有发射攻击的可能性。目前只能看到它会用口器喷射，那就先堵口器，如果它再转用耳朵、眼眶，那就继续堵。”


    “确实，石化兽体内一定储存了很多石化液，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在避开皮肤要害、专攻喷射口的前提下，试试这个方案又能怎么样？你难道还有更好的方案吗？”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嘈杂的人声猛地消逝，进入默片世界。


    虞荞没有看任何人，她转身凝神：“ZL007，以及诸位驾驶员，你们听明白了吗？”


    众人这才发现，在被Alpha钳制右手后，虞荞在借左手撑着指挥板接力的同时，也按下了对话键。


    这就意味着，虞荞对所有人诠释了自己的方案，而三秒后ZL007的“准备钢筋”，愈发昭示了虞荞的正确。


    ……


    原以为会耗时整夜的风波在一小时之内完美平息，超乎了每个人的想象。而这场短战的耗材量更是令人安心，除了几百根钢筋用于堵截喷射口，没有机甲报废，更没有人员伤亡。


    “荞荞，还疼不疼？”


    尘埃落定，休息室里，郦元意避开虞荞的胳膊，小心翼翼。


    虞荞莞尔：“哪至于这么小心，不就是骨头错位了吗？现在已经正回来了，只是放理疗仪里舒缓舒缓，我不疼。”


    “……你就不知道生气吗？那个姬舜沉未免太粗俗，到底是有多恨你才用这么大的力气。”


    郦元意声音阴冷一瞬，攥着衣角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虞荞安慰她：“其实有在生气，只是不明显。而且他是Alpha，力气本来就大，再加上也是担心居民区出事，情有可原。”


    谁被折骨头不生气？可虞荞只要想到他是出于保护公民的心理才动怒，就没了火。


    她仅是一介平民，自然会尊重一心为民的军人，更希望每位军人都是如此。


    就在这句话音落下，休息室房门被打开。


    第24章 噩梦来袭 “滚回你的八十九星。”……


    进来的是一群人, 以卓允和那个姬舜沉为首。


    很明显，Alpha不是很习惯道歉，全程板脸低眼抬下巴：“……抱歉, 虞荞。没控制好力气伤害到了你，是我不对。事实证明，你的想法是可行的, 错的是我。”


    虞荞顿了顿：“没事, 你不是为了居民区吗, 可以理解。”


    这人看起来是高配版卓允，虽然智商不相上下，脾气如出一辙, 但学历高点，正义感多点, 和孟雪鹤一类人相比已经相当不错了。


    姬舜沉眼角动了动：“谢谢体谅。”


    他没想到虞荞会这么好说话，刚刚既然敢公然和自己对峙, 丝毫不慌, 他还以为她属于那种性格非常强硬的Beta。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您可以离开了。”静静看姬舜沉几秒, 没等到下文, 虞荞便继续好脾气地说，“我想休息会儿。”


    “我还有事……”出声的是卓允，“姬舜沉，我——”


    有所察觉他想说什么, 虞荞及时打断：“卓允留下来。”她看向身旁的女孩，“元意，我想单独和卓允说几句话，你可以先和他们一起走吗？”


    这傻子别是要向姬舜沉道歉吧？就因为她一小时之前训了他？真没必要。


    郦元意没说好，一味盯着她：“你希望我走吗？”


    虞荞被这话搞蒙了：“呃, 希望？”她需要一个和卓允沟通的环境呀。


    郦元意抿唇，僵硬着起身：“好。”卓允留下来，我走。


    旁人见郦元意都离开了，也不好意思再留，转眼间，房间里只剩下卓允一个。


    “你坐下来，我仰着头累。”房间恢复安静，虞荞顺嘴吩咐他，直入正题：“刚刚是想跟姬舜沉道歉吗？”


    卓允没听她的话坐旁边，而是乖乖在虞荞身边单膝蹲下，换他仰脸看人，姿态放得很低：“嗯，你那时候不高兴，我就想着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不是经常犯错吗？那你告诉我好不好，我都改的……”


    说着，他的声音变小。


    “你没有做错，只是时机不对。”虞荞无奈，瞧清他可怜巴巴又透着委屈的眼神，莫名的有些内疚，“我训你，单纯是因为实在太吵。当时本来就乱，你再大声说话，我解释我的方案会很费劲，不是吗？时间不等人。”


    卓允不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盯着她看，意思是“还有吗还有吗”。


    挣扎了下，虞荞选择忽视心里的那股羞耻感，小声说：“而且你是为了我才出头的，我为什么要让你向施暴者道歉？如果忽略当时的紧急情形，我其实很高兴，高兴有人站在我这边。”


    说到最后，虞荞也有点小不满了，忍不住用有空的那只手戳他额头，小声嘟囔：“怎么这么呆。”


    还向那家伙道歉，道什么歉，不道。


    被她这么不轻不重地一戳，卓允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他耳朵脖颈爆红，嗓子也紧巴巴：“那我以后努力变聪明点，你让我干什么我干什么，你不发话我就不动。”


    戳完人，虞荞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多冒犯，她偏过眼睛，不敢看卓允，自然也没看到他的娇羞：“……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事情说完了，你先出去，我要睡觉。”


    卓允难掩失望，站起身来，一步三回头：“好吧。”


    你不挽留我吗？


    他暗含希望地回头。


    还真的不挽留啊。


    他气馁无比地转回来。


    以防万一，虞荞不打算回Beta大楼，想着就近休息，要是再出了什么事，她能及时上场。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接下来是平安夜。


    为期三天的军事演习有惊无险地结束，虞荞的出名范围也迅速扩大。


    在过去，她是圣温兰的红人，但经过抓间谍、友谊赛和当晚的挽救水火，社会知名度都变得不容小觑。


    相对优秀会招致忮忌，但绝对碾压只会带来敬畏。


    一系列事件发生过后，CM论坛上有关虞荞的讨论也神奇的脱离了性缘关系。


    #讨论下荞神的成神路#


    1L：荞神拿下友谊赛第一名的神图镇楼。话说这种级别的天才多久没见过了？目前已知：虞荞懂农业防守型机甲、懂高科技进攻性机甲、能够近身搏斗抓间谍、随机应变能力强、平等对待每个人、还会跳探戈华尔兹……莫非是神女降世？？？


    2L：额，这个探戈华尔兹就没必要拿出来讨论了吧，她跳的真一般，咋不说虞荞还会呼吸呢？


    3L：好吧二楼，如你所愿。


    虞荞：（呼吸）


    我：手段了得


    4L：别管咯，反正咱们Beta之光出现了～入我荞门，爱我荞神！


    5L：所以谁知道虞荞亲爹的具体信息啊？据我所知虞妈妈的美貌基因比较突出，所以她爸应该是个天才，不然虞荞哪会这么牛。


    6L：据调查可知大美人多是基因突变的产物，同理天才也是。不要把虞荞的能力跟她妈她爸她暧昧对象扯上关系ok？另外别造神了行不行，万一虞荞某天哪里不合大众预期了，你们肯定得喷死她。


    7L：赞同楼上。虞荞专注力很强的，而且她经常看书学东西，平时也能在健身房格斗室看到她，这样的高精力人士做什么都会成功的（缓缓跪下）


    8L：说来也是唏嘘，本以为孟雪鹤那样的就已经是天花板了，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虞荞。


    9L：话说你们觉得孟雪鹤现在心情如何？他当了十年的天才诶，结果虞荞一来，全都重新洗牌了～


    10L：哎呀男神还是蛮宁静致远一人的，他肯定淡淡的呀，不要挑起神神对立好不好？


    11L：虞荞神在大脑与品性，孟雪鹤神在？


    12L：脸呀^_^


    13L：……服了你们外貌协会


    看到这儿，“啪”的一声，光脑被猛然关上。


    孟雪鹤眼神冰冷，缓缓收紧手中的物体。


    神？虞荞也配成为神么？她算是什么东西？心底压不住的恶意、忮忌、愤怒纷纷扑过来，负面情绪几乎包裹住了四肢五脏，让他恨不得毁灭世界。


    突然之间，孟雪鹤好恨虞荞。他恨她强大到只能令人仰望，也恨她清高自持到不屑所有，更恨她对谁都温和宽容唯独对自己冷嘲热讽。


    虚伪如郦元意，平庸如程术，蠢笨如卓允，冷血如肖承，她通通放在心上！甚至连姬舜沉这种呆木的莽夫，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她的原谅！


    为什么？又凭什么？


    明明只有他才和她是一路人。明明只有他能明白她的想法，她的……野心。


    孟雪鹤无比确信，虞荞一定对权力有着极大的渴望。没有野心，也就没有内驱力，这样的人在他看来与死人无异，而虞荞绝不属于这一类人。


    心乱了，书也看不下去了。


    孟雪鹤深吸一口气，直接上床睡觉。一天不学也笨不死人。


    不过，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孟雪鹤今晚梦到了虞荞。


    人身处梦境时，多数情况下并不知道这只是梦，正如此刻，看见虞荞的孟雪鹤也不觉得这是在做梦。


    A班的整体布置一如往常，只是其他人都不见了，只剩虞荞安稳地坐在他的位置上，手上拿着他的光脑把玩，是一种轻佻而不经意的姿态。


    孟雪鹤瞬间拧眉，加速脚步进教室。


    “谁让你坐在这里的？还拿了我的光脑？”


    他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可虞荞太敏捷，反手一绕，身体稍微一后仰，就让孟雪鹤扑了个空。


    女孩笑意盈盈：“你的？你有什么证据这明这是你的光脑呢？”


    说着，她重新恢复单手托着下巴的姿势，慢悠悠的。


    少女眉眼弯弯，分明是仰视他的角度，可孟雪鹤却有一种被她剥了衣服的羞耻感，或者是说……一种诡异的快感，逼得人□□，心脏震颤。


    精致的喉结轻动，孟雪鹤愈发冷脸：“只有我能打开，当然是我的光脑。”


    真是见鬼，自己居然还和“强盗”讲道理摆证据。


    “噢？是么。”虞荞蓦地轻笑，她垂下眸子，轻轻点击光脑开启键，下一刻，冰冷的机械男声响起——


    “视网虹膜成功匹配欢迎使用我，主人。”


    孟雪鹤愣住，而虞荞不疾不徐地撩起眼皮，定定看他：“可是他在叫我主人呢。怎么办啊，孟雪鹤。”


    “……不可理喻。还给我。”


    心跳失常，孟雪鹤暗骂光脑乱认主，面上愈发冷凝。


    “还给你？我倒是想还，可是，你还配继续用这份光脑么？”


    虞荞终于不耐烦了，她站起身来，直接推搡了他一把，孟雪鹤失察，后背撞上墙壁，身体被矮自己一头的虞荞逼入角落。


    “孟雪鹤，你还不知道吧，孟叔叔已经把他的位置传给我了。”虞荞走近他，突破安全距离，一字一顿，“现在的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孟家家主。而你，不过是只败犬，是个弃子。”


    拼命妄图企及的地位骤然易主，瞳孔猛然放大，孟雪鹤不敢置信地看向虞荞：“你说什么？！”


    虞荞冷淡的面容上彻底失去了笑意，她毫不留情，语气轻柔，直戳孟雪鹤最在意的地方：“一个字都没有胡说哦。你现在，就是一个很纯正的、无可置疑的、出身卑贱的废物。”


    冰凉的手指触及脖颈，伴着虞荞的低语诅咒。


    “滚回你的八十九星，然后安静地死在那里吧。无名氏。”——


    作者有话说：感觉小鸟的噩梦做得跟春.梦似的，噫吁嚱……


    ps：陈岭不是天才，他只是一个勤奋、耐心、善良、贤惠的爱妻Beta，智商属于中上。如果他真是荞荞这种级别的天才，必然是会被挖掘的，毕竟天赋点太多了，活了这么些年怎么可能不被人放到网上去呢。


    请小天使们放心，在本文，虞荞的综合素质就断层第一，没有任何人能和她相提并论，而且她的荣誉也不会被母亲父亲、恋人好友等分享，其他人顶多算是伯乐，虞荞的光辉永远属于虞荞。


    第25章 不知羞耻（营养液破千加更） dsg先……


    共和国国会由参议院和众议院组成, 两院名义平等、功能不同，但由于众议院每三年就要全员改选，而参议院六年才会变动三分之一的席位, 以及总统下达命令多需参议院审议批准，参议院的实际地位要高众议院一头。


    两院共同参与的国会召开频率不高，一年一次, 每次用时三月, 剩余的九个月中, 参议院众议院各开各的会，王不见王，频率不定。


    参议院是每月固定召开一次, 这个月的例行会议，刚好就在至星的军事演习之后。


    在例行公事汇报提案、讨论可行性之后, 本该结束会议、众人回工位，但却有人突然提及了三天前的那场“局部冲突”。


    鬓边发白的男人面带微笑, 闲聊般开了口：“小子不才, 事发时刚好在场, 听他说虞荞小姐真是英气逼人, 一点都不比Alpha差，这样的小辈也是难得一见。”


    他不急不缓，看向身旁人：“你说对吧，周参议？”


    周岐似笑非笑：“噢？这还有我的事儿啊。”


    “好歹是你的继侄女儿, 她未来的路难道不需要你来掌掌眼？”姬凭望挑眉，开玩笑似的拉长语调，“莫非是已经确定了要参军？那以后星际军里可全是你们周家人咯。”


    “瞧您这话说的，怎么可能呢？小姑娘才十六岁，未来怎么样谁说得准。”


    周岐收回目光, 没什么姿态地靠在高背椅上，轻描淡写。


    他是周家上任家主的小儿子，今年才三十岁，不正经惯了。周家人没法儿逼周岐去军队，就砸钱买了八十星的选票，让他成为代表八十星的参议员。


    当然，刚选上参议员的第一天，他就重新把户籍迁回了首星，活脱脱的滑动变祖器一位，演都不演。


    此时此刻，周岐依旧吊儿郎当，根本不把姬凭望的话放心上。


    你玩内涵？行啊，那我就装听不懂，如何呢？


    老不死的狗东西。


    “听你说到那孩子，我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水族人的间谍也是她解决的吧。”


    眼见气氛莫名尴尬，第二星参议员若有所思，打破沉寂，“前几天和家里人聊天，听说元帅还想给虞荞授衔呢。”


    此言一出，原本还走神的参议员们纷纷回神，或轻或重地皱起眉头。


    在共和国，除非军衔等级为上中少将，参议院对于军队内部授衔表彰是没有发言权的，对于上中少校，也就总统有一票否决权。


    换而言之，如果身为元帅的周峋真想给立过功的虞荞什么军衔，只要野心别太野，他都能够操作成功。


    但周家在军队已经足够一家独大，若是再添一名年仅十六、前途不可限量的猛将，又是个能代表普罗大众的平民Beta……那么，日后周家就算想改变政体，也不是没有可能。


    军队在谁手上，谁就有话语权，从古至今都是一个道理。


    想到这个潜在隐患，几位相对年轻的议员面色突变。


    “肖参议觉得呢？”


    巡视一圈众人脸色，姬凭望如愿勾唇，望向投屏上的肖承。这人说他最近忙，没空赶回来开会，仅是连了线上会议点卯凑数。


    屏幕中，西装笔挺的男人面无表情，低眉翻阅手中资料，语气很淡：“您具体是指哪件事？”


    姬凭望：“当然是授衔。”


    肖承不抬眼睛，平平道：“如果日后虞小姐真的升入军校，授衔也并非不可，共和国永远需要新鲜血液。”


    郦涉川、也就是第二星参议员眉梢挑起：“我记得肖参议和虞小姐关系不错，还有一舞之谊，想必若她升衔，你也会高兴吧。”


    “元意小姐和虞小姐是好友，想必郦参议更会欣慰。”


    肖承抬起眼睛，四两拨千斤。


    郦涉川并不接招：“小孩子自然需要成群结队，说话不算话也是常事，肖参议可不是小孩子。”


    肖承冷淡挑唇，眼里没有任何笑意：“是啊，我不是小孩子，当然要为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


    透过虚拟屏幕，他环视面色各异的众人，“我和虞荞小姐的关系，确实很不错。”


    “今天还要去下城区考察，肖某先行挂断，诸位回聊。”


    男人颔首，同步切断联系，蓝色荧光一闪，他彻底消失。


    他没有说“所以，还请各位卖个面子”，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了这句话，异常清晰。


    ……


    圣温兰，四年级A班外。


    “怎么这么吵？”


    刚从训练场回来，虞荞就看见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好奇，“班里顶多十六个人，怎么能发出三十多个人的声音？”


    郦元意挽紧她的胳膊：“可能是因为卓允和贺鸣昼今天转班吧。”


    “转班？噢，这样啊。”


    虞荞惊讶了下，但很快，她就想起了之前同学们的聊天内容——如果在军事演习上表现优异，确实可以跳级。


    她和郦元意进班，脚步不约而同一停。


    眼前这景象……是个什么情况？


    “表哥，班主任说我基本功比较差，需要成绩好的带带，所以，就请你换个座位吧？”


    只见卓允面色不善，单手撑在程术桌子上，语气里满是耀武扬威。


    程术冷冷瞥他一眼：“卓允，既然有自知之明，那你也该明白不要随便拖累人。虞荞没有帮你补习的义务。”


    废物就乖乖去死啊，少来祸害天才，更别试图染指天才。


    卓允毫不在意他的嘲讽，继续自己的气人大计，专挑程术恶心的话说：“那你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姨应该让你好好照顾我吧？”


    果不其然，程术被他恶心成功，皱眉道：“卓允你有意思吗？动不动就搬出我妈，真以为自己是没断奶的孩子？”


    听到“没断奶”，卓允冷笑，不带犹豫地揪起程术的衣领，领带结瞬间被他收紧。


    “你也少装。程术，当初我问你和虞荞关系怎么样，说非常一般的人是谁啊？现在死皮赖脸不肯走的又是谁？我再怎么荒唐，也比你这种表里不一的人好。”


    “卓允，程术，你们在说什么？”


    虞荞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座位沦为战场，她皱眉，平静插话进来。


    瞥见虞荞来了，程术马上赶在卓允前面说话：“没什么的，只是卓允非要和我换位置，我不答应，他就这样了。”


    “……你装个屁的装？”


    反应慢半拍的卓允听愣了，反应过来后，他加重手上的力气，眼角眉梢瞬间戾气满满，“合着刚刚就我一个人演独角戏是吧？就你清纯就你无辜？”


    现在的虞荞听力视力都不错，基本上听了全程，知道这两人纯属互相伤害，而卓允作为发起人，无理取闹，更是罪加一等。


    看到这充满暴力的一幕，她皱眉上前，拍掉卓允揪在程术脖子上的手：“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说恼了就要打人，你的素质呢？”


    虞荞一开口，卓允瞬间熄火，眼里的杀气和不服还没降完，手就被拍开、乖乖放下。


    音量小了一度，他反驳道：“但他也有错，你也要说他，不能只说我。”


    虞荞有自己的判断：“但这不是各打五十大板的问题。程术说话难听，难道不是你先无理取闹吗？你单方面主张老师要求换位，先不说有没有证据，你征求过当事人的同意吗？程术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你凭什么强逼他？”


    对方哑口无言，她缓了缓，继续说：“卓允，我没有命令你做事的资格，但我有权表达我希望自己的同桌是谁。我讨厌近距离接触一个举止粗俗的人，所以，请你离开。”


    说完，她绕过卓允，自顾自落座。


    卓允已经被她说蒙了，既伤心又委屈，可偏偏不想虞荞对自己失望。


    手指在空中停顿半天，他忍着火气、顶着围观群众震惊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虞荞的衣袖：“我走也行，那我在哪里坐啊？”


    虞荞不想理他：“这是你自己的事。”


    卓允心口闷死了，他忍气吞声：“我不知道。”


    虞荞烦得要死：“空位随便坐。”


    卓允：“……噢。”他环视一圈，默默走到虞荞的斜后方坐下。


    A班生、包括新来的贺鸣昼全看得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尤其是贺鸣昼，作为卓允从小到大的同班同学，他简直不要太知道此人的狗脾气，一言不合就动手，还格外的又快又狠，跟他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就连他亲爹都管不住这疯狗。


    可虞荞呢？她甚至是心平气和的、不带半个脏字、半分威胁的，就把卓允完全收服了。


    那过去被卓允打进医院、气到无语的人算什么？闹呢？


    爱吃瓜的晏祺因强烈的八卦之心增生了勇气，等到卓允坐下，她第一个凑近，八卦地碰碰他肩膀，用气音问：“哎，你怎么这么听虞荞的话？她究竟抓了你多大的把柄啊？”


    “滚蛋”一词已经到了嘴边，但卓允转瞬就想到虞荞所说的“举止粗俗”，硬是活生生咽下去，打开光脑噼里啪啦打字，然后恶狠狠转过屏幕。


    硕大的“都给我滚蛋”五个字标红加粗，完美展现在全班人眼中。


    以晏祺为首的八卦乐子人闭嘴了。


    不是，你有病吧？


    始终阴暗注视虞荞卓允、半天没翻一页书的孟雪鹤扯了扯嘴角。


    哪来的舔狗？舔的还是条毒蛇。


    梦中人的脸和现实中的渐渐重合，孟雪鹤觉得他真的有些恨虞荞了。


    凭什么她能好好的像个没事人，而自己却在烈火中反复挣扎，不得脱身？


    恨她，恨她，还是恨她。


    ……


    转班这种事不算常见，每两年才有那么一两位学生，而今天差点爆发冲突事件，办公室里，打工人班主任吓得直掐人中。


    程公子不好惹，卓少爷更是大刺头，对上天龙人，手心手背都是屎。


    “原老师，你也别发愁了，好歹你们班有个虞荞啊。这孩子又聪明又老实，还能压住那几位少爷。”


    隔壁桌张老师是三年级A班的班主任，想到自己过往被扣的绩效，她便止不住的心酸惆怅。她想安慰原老师，可念叨了两遍卓允的名字，试图找出他的省心点，却只能发出一声唉。


    原老师麻木闭眼：“我懂你的意思，不用多说了。”


    张老师看了，那叫一个感同身受，她绞尽脑汁，终于眼睛一亮：“对了原老师，你可以这样想啊——卓允这孩子当人的时候还是很好的，每次我被扣了绩效，他私下里都会给我补双倍。当他班主任除了没法儿评奖评优，别的也没什么。”


    心累不算。


    没有被安慰到的原老师有气无力，她直起身子，准备去上课：“谢谢你啊，张张。”


    张老师摆摆手。谢啥啊，卓允都送你了，该是我谢你才对。


    本以为恶名昭彰的卓大少爷会在课上捣乱，或者直接逃课一类，但原老师到了现场，只觉得梦幻无比。


    眼前这个腰板笔挺、严肃看电子屏、不时低头记笔记的男生是谁？


    没染发、没穿奇装异服、没制造噪音……安分得过了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孩子不吭声那就说明基本拉裤子里了。


    原老师心惊胆战地讲完一节课，准备和卓院聊一下，问问卓允最近是不是在憋坏，但不等她下讲台，巨型阿拉斯加犬就窜上了讲台。


    “老师！我想咨询一件事。”


    原老师默默抓紧讲义，挤出假笑：“噢？是什么事呢？”


    “老师我们出来说吧？”


    卓允眼神飘飘的飞下讲台，不知道落在了哪个地方，像是怕被人听到的模样。


    原老师微笑点头：“好啊。”只要你别一言不合就打人，咱们什么都好商量。


    刚来到室外，卓允就忙不迭发问：“老师，四年级A班有没有互助小组的形式？”


    互助小组？这是圣温兰能听到的词吗？精英主义教学向来是只管自己死活的好不好，别人笨死最棒了。


    原老师面色奇怪：“没有啊。中级星可能会有这样的学习模式？我在高级星是没听过的。”


    “那您有没有权限给我单开啊？或者是我去找孟校说说。”


    “……”


    原老师嘴角抽搐：“卓同学，你是想和谁组成互助小组？或者说，你想请谁帮你进步呢？”不必多言，卓允肯定是被扶贫那位。


    “也没谁，就虞荞。”卓允轻咳两声，不自然地撇开眼睛，音量降低，“不过倒不需要她教我什么，只要能让我在她身边呆着，学不学无所谓。”


    想到论坛潜水时看到的八卦消息，刹那间，原老师大脑警铃狂响，特级警报，特级警报！卓允该不会是想倒贴她的得意门生吧？


    她当然知道卓允出身好，未来参军也定然前途无量，可从私心上来说，原老师觉得卓允真心配不上虞荞。这两人说话能聊到同个频道上吗？孟雪鹤程术一类人还差不多，好歹文化水平思考能力是同个梯队的。


    这么想着，原老师鼓起勇气，替心爱的学生推脱：“这个先例不是不能开，但未免太麻烦虞荞。卓同学，虞荞太乖了，感觉不像会随便拒绝人的样子，贸然搞互助小组，也许会让她很为难。”


    面对除虞荞以外的人，卓允的耐力只有三秒钟，他勉强装平静，眼神已经冷了下来：“那我亲自和她商量行吗。”


    “……行。”


    虞荞啊，老师顶不住了。一看卓允不耐，原老师瞬间退让，她真惹不起“天之骄子”。


    “谢谢老师，我这就去找虞荞。”


    这下卓允心满意足，转身离开。


    ZY：【虞荞，我们可以组互助小组吗？】


    ZY：【我保证不打扰你，只要你学习时喊我一声，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就行，或者去万华去山月】


    ZY：【好不好啊？你给我回条消息好不好？】


    虞荞被连番信息轰炸，她面无表情打字：【你为什么要发消息？不是在同个班里吗？】


    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哼，似有若无的：【我才不想看到程术】


    ……幼稚。


    虞荞：【不是不行。但你能给我提供什么？我看看有没有需要的服务，我们等价交换。】


    卓允眼睛一亮，下笔如有神：【现金，投资，洗钱，□□，机甲原料开采，监狱捞人，消息打听，更改法律，最新政策一手消息……】


    写到最后，他微微脸红，踟蹰了大半天，还是没把太超过的东西打上去。


    看着一系列已经超出认知的“服务”，虞荞闭了闭眼，觉得卓允这人实在太刑了，亏他爹还是大法官。


    虞荞：【我不会做犯法的事。你的“消息打听”能打听到什么地步？】


    卓允胡言乱语：【什么都能打听到。上到首星，下到八十九。】


    少女抿唇，垂下眼睫，认真思考性价比。


    三秒后。


    【好。从今天起，放学后跟着我去校图书馆。提前给卓家的司机说一声，别让人家跑空白等了。】


    卓允直接站了起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这就答应了？她答应了？！


    “你发什么疯？”桌子猛然一震，被打扰学习的孟雪鹤冷冷看过去，语气不善。


    卓允心情好，懒得理他，眉飞色舞：“关你什么事？闭你的嘴吧。”


    看他嬉皮笑脸，孟雪鹤握紧拳头，又想毁灭世界了，第一个炸死的就是卓允。


    ……


    虞荞没有唬人，她说了今天开始互助，放学后果然在等卓允，没独自离开。顶着同班同学精彩纷呈的眼神，卓允昂首挺胸地跟在虞荞身后。


    你们都没有人跟吧？真可怜。


    他几近耀武扬威地离开，嘴角带笑，得意洋洋。不过，等真进了图书馆，随时间流逝，卓允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她太能“熬”了吧？


    “虞荞，虞荞？”卓允小声，拉身边人的袖口。


    虞荞从自己的学海世界回神，有点懵的看过去，眼神清澈：“怎么了？”


    和她四目相对，卓允喉头轻轻滚动，眼睛很快地眨了眨：“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想让我帮忙打听什么？”


    咱别学了行不行？我快困死了。


    提及这个，对面人顿了顿，轻声回：“我爸的死因。”


    卓允一怔：“伯父不是因为机甲操作不当才出事的吗？”


    “……你觉得我会因为这种原因意外死亡吗？”听到自己最厌恶的否认原因，虞荞的反应也不剧烈，只是这么轻声问。


    卓允不假思索：“不可能。”


    虞荞：“那他更不可能。卓允，他是我爸，也是我第一位机甲老师，我不会相信这种荒唐的理由。你可以理解我的心情吗？”


    看到她与平时截然相反的认真态度，卓允愣住，随即，心间上涌了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虞荞从未对自己露出这种堪称“庄重”的表情，对于他，虞荞大都是无奈的、随意的、命令式的，今天的庄重是第一回 ，而他不想这是唯一一回。


    于是，他点了头。


    “我可以。我会尽全力查，不过可能需要点时间。”


    说到这儿，想到可能会遇到的困难，卓允深吸口气，“而且，如果我爸插手，还可能会再拖……但我一定会做！你相信我，虞荞，我一定会做。”


    如果卓少钦真的插手，那这将会是卓允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和父亲对着干”。


    可是若能换来虞荞的青眼，他爸被气死又能怎么样呢？反正卓少钦就自己一个儿子，作为法定继承人，卓允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没关系，我也相信你。”


    虞荞笑笑，反应比他平淡很多。


    人已经死了，真相什么时候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必须存在。说实在的，她从不指望卓允一步到位，只是不同阶层间存在的信息差不容忽视，消息自然是越多越好。


    卓允抿唇，郑重承诺：“我会尽全力的。”


    虞荞颔首道谢：“谢谢。同理，如果你在学习方面有不懂的地方，随便问我。”


    一听这话，卓允的小心思就冒头了，他不太敢看她：“嗯……其实现在就有一个问题，那个，你周末有空吗？”


    “没有。晏上尉约我去晏家玩，周日一整天都在外面。”虞荞拒绝，“而且这好像也不是学习问题。”


    瞬间气馁，卓允不怎么开心的碎碎念：“怎么不是啊，我还想周末学习的。”


    “那周六有空吗？我可以去山月找你。”


    反正不能让他来万华，妈妈看到了肯定会担心。


    惊喜天降，愚蠢而貌美的少男兴奋不已，他瞬间放弃低眉顺眼的忧郁姿态，转而扭头：“你真的会来找我吗？！”


    “……安静。”虞荞头疼，怎么每次和卓允在一起都能刷新不同的丢脸方法啊，天才少女单手掩面，有点羞赧，“这里是图书馆，哪怕是可出声区域，也要注意音量，知道吗？”


    卓允疯狂点头，非常刻意地压嗓子：“知道了，以后我都会时刻注意的！”


    虞荞没忍住，双手捂脸，心里好笑又好气。


    天哪，这究竟是什么品种的大傻狗。


    发现她的动作很可疑，想到刚刚眼前一闪而过的那幕，卓允心跳加快，他凑近了些，试探性地问：“虞荞，你刚刚是不是笑了啊？”


    “没有。”忍笑的那个马上收敛否认，毫不犹豫。


    卓允更加确定，有点小骄傲：“你就是在笑，我看到了。”


    虞荞放下手，板脸看他，特别较真：“真的没有。”


    “你就有。”


    “我没有！”


    卓允挑眉凑得更近，少年气的同时很不要脸，他小声说：“你急了。”


    虞荞恼羞成怒，直接上手推他：“我就是没有……？？！！”


    她没看错吧？卓允被自己推翻在地了？一米九，Alpha，作战强人，结果她稍微一出手，这人就被就推倒了？！


    虞荞震惊地看向自己的手，瞪大眼睛。


    她的基因强化手术还没开始做啊。


    但她没有花太长时间思考这件事，因为看向自己这边的目光实在太多太多了。


    ……都怪卓允！


    末了，虞荞红透了整张脸，一边扶卓允起来一边狠狠瞪他。


    不是，这大傻狗居然还在傻笑？


    自认“极致愤怒”的虞荞决定给卓允改备注，从今以后，卓允就不是“卓允”了，而是“DSG”！大不了以后有人问起来这是谁，虞荞就回一句“大帅哥”！


    最烦这种不知羞耻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今日特供可爱荞荞（托腮傻乐）


    ps：卓允一般不犯法，但为了显示自己的“竞争力”，前期的他就是会不择手段。但是有荞在，他就被管死死的，别说犯法，打人都不可能。


    第26章 不是他们 “谢谢哥。”


    #惊爆我眼系列, 荞神貌似喜欢卓允#


    1L：第一次见她的脸这么红哎【图】


    2L：呵呵，还荞神呢，不就是逞了把威风么, 当时赶时髦喊喊得了，现在还吹？


    3L：上面的，知道你既是Alpha又是男的了, 被Beta女轻松碾压很难受吧？可是虞荞光是出个门就能立功呢, 谁的一辈子我不说。


    4L：不要歪楼好不好？专心八卦不行吗, 每天都无聊死我了。话说这两人其实蛮配的，出身差的高智商，没脑子的又刚好是头等天龙人。


    5L：赞同四姐。我透个你们应该不知道的消息, 你们能想象吗？虞荞这人居然能管住卓允！而且是说一不二的那种，卓允在她面前连脏话都能憋住, 妥妥的姐狗搭配。


    6L：虽然但是，虞荞今年才十六, 她是妹。


    7L：额, 那就是妹狗？行吧, 暴戾上位者被清冷理智妹玩弄于股掌之中, 也能吃。


    8L：哇撒，这么一说妹狗貌似更好吃，七姐好会！


    ……好吃个什么？


    晏昭拧眉刷论坛，眼中满是困惑不解, 卓允怎么可能配得上虞荞呢？明明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分。


    可照片里虞荞的脸红又骗不了人，她难道真喜欢卓允那种类型吗？也不应该。


    “大小姐，虞小姐还有五分钟到达，您要准备去迎接吗？”


    家政人员的提醒将晏昭从犹疑中拉出来，她垂眼收敛情绪, 然后起身：“当然，走吧。”


    “不过今天来的好像不止是虞小姐，您的同学周先生也来了。”


    “他？好，我知道了。”


    晏昭只愣了两秒，就很快反应过来——周陆敬多半是起到一个监控的作用。近期周家对虞荞的重视程度不低，想必是怕自己把小姑娘哄骗过来。


    不过，虞阿姨都在周家手上，他们却还有这个担忧么？看来，他们对虞荞的掌控力也没有外界想象得那样强，她还是自由的。


    青年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


    晏昭给虞荞的规格是最高，平时她只会在待客厅和客人见面，但今天她直接去了停机场，亲自接人。


    虞荞没看人下菜碟的习惯，无论对谁都一个态度。就像现在，她见晏昭亲自来也不惊讶，笑着打招呼，礼貌躬身：“晏昭姐姐上午好，今天打扰您了。”


    晏昭微笑，“没事。”她看向随行的周陆敬，似乎是刚发现这人，有些惊讶：“你怎么也来了？”


    周陆敬面不改色：“陪同妹妹，她年纪小，怕她被欺负。”


    而妹妹本人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地揭穿：“周伯伯让他来的。”她侧脸看他：“我已经成年了，不需要强调我小。”


    虞荞不喜欢“年纪小”的说法，这代表对方有可能借此夺走属于她的荣誉，她的权利，但她该拿到手的东西，不可以被剥夺。


    试图表达友好的周陆敬沉默了，他以为虞荞会喜欢这种“保护”。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她不喜欢，那他就改。


    对方道歉太利索，原本不满的虞荞有点惊讶，于是她也沉默了下，回没关系。


    晏昭挑眉，看得出来这对“兄妹”的尴尬不熟，索性主动出声岔开话题：“小荞，美甲师今天设计了很多新花样，你要不要去看看？”


    美甲师？


    虞荞短暂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轻轻点头：“谢谢姐姐，要看的。”


    周陆敬不解：“不是说今天来赏花吗？”晏家花园是首星最大的，也是最繁华的，这个理由很合理，周峋才会放人。


    “……我也想做美甲，忘记跟你说了。”虞荞哽了哽，僵硬补充。


    “那我在外面等你。”周陆敬很平静，想她肯定在说谎。


    “谢谢哥。”虞荞松了口气，觉得他好像有点好骗。


    ……


    “军人不能在手部做太多装饰，会影响训练和战斗，我想用这个借口避开周陆敬，如果你不喜欢，不做也可以的，到时候就说没有喜欢的花样。”


    晏昭领虞荞进了隔音良好的房间，才开口解释原因，虞荞懂事点头：“我知道的姐姐，没关系，趁着我现在还没加入军队，多体验体验新东西挺好。”


    美甲对她也是个新鲜事物，值得一试。


    晏昭笑笑，按下墙上的某个按钮：“听你这句话，以后是打算参军了？”


    虞荞承认：“嗯，目前比较喜欢机甲设计和组装这两个专业。”


    虽然背景几近于零，但虞荞想试一试肖承的路，万一她真能复刻呢？既然Beta的身体素质注定差了Alpha一大截，那她换条路就好，做官又不需要打架。


    方法总比困难多。


    晏昭：“设计与组装确实很好，也适合你。你特地约我见面，是有什么额外想问、或是想说的吗？”


    她对眼前女孩的性子勉强摸清了一半，知道虞荞不会无缘无故地与自己“联系感情”，等Beta美甲师到场时，她也刚好开门见山般问。


    虞荞下意识看了眼那位美甲师，晏昭无奈莞尔，心想这小孩未免太谨慎了：“她是聋哑人，身上也没有录音录像设备。”


    见虞荞睁大眼睛，晏昭继续说：“我的父亲从事慈善行业，需要负担一定的特殊群体就业问题，不用太惊讶。”


    原来新闻上说的不一定都是刻意美化。


    虞荞压下心里的诧异，然后回答她的问题：“原来如此。晏姐姐，我今天约您确实有事，具体是咨询一些问题，可能……会有些敏感。”


    晏昭语气温和，开了个玩笑：“只要不需要撬开晏家的书房，我想我会知无不言。”


    心头稍微放松了些，虞荞挤出笑容，她握紧了始终放在膝上的右手，声音更轻：“谢谢您。姐姐，今天来打扰您，我主要是想知道——除了军队，周家还在哪些领域有强大的辐射作用呢？”


    拥有透亮绿眸的女人一顿：“你是指政界？”


    虞荞把手指攥得更紧：“……嗯，包括对地方官员的控制，比如四十六星的机甲测试部。”


    晏昭眼皮动了动。如果她没记错，虞荞就是从四十六星来，而她死去的父亲隶属于机甲测试部。


    “周家在政坛有人，但远不到说一不二的地步。如果论地方官员的控制，只有第四星和八十星可以排上号。”


    虞荞稍微前倾身子，目不转睛：“那有没有别的手段，可以间接指使四十六星的官员做事？比如威逼利诱，让他们偷偷下毒、或者在机甲里制造特殊故障？”


    陈岭连全尸都没有留下，整份机甲也被熊熊烈火燃烧得彻底，虞荞甚至都没看到父亲的尸检报告，只得到了测试部的一句“死于操作不当、引起内部故障”。


    没有报告，那就意味着他的死因可以是任何一个。


    大概能猜出来她问话的原因，晏昭凝眸，认真地想了想，随后，她缓缓摇头，选择实话实说：“死于工伤的话，不会是上将的手笔。”


    “如果是在工作时意外死亡，那就代表着他的离世带有献身色彩，可说句难听的实话，周上将不可能做这种美化死者、还给死者家属留赔偿金的事。以他的权力，完全可以让一个人死于失踪自杀，对他而言，别的死法太复杂，也太便宜仇人。”


    ……竟然不是吗？晏家和周家是政敌，晏昭根本没必要替周峋遮掩什么。


    虞荞沉默，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对于周峋不可能是凶手这件事，她其实是庆幸的，庆幸她没有在杀父仇人身边生活、还受了他的恩惠。可是，她紧接着又感到了莫大的茫然。


    以周峋三人的性格来讲，如果自己不是凶手，而另外两人与父亲死因有关，别管是不是直接原因，他们都会想尽办法把屎盆子扣到对方身上，从而让妈妈只信任他、依赖他。


    可事实摆在眼前，三个Alpha根本没有在这方面针锋相对过。这至少说明他们三个起码在这件事上问心无愧，否则必会相互辱骂攻讦。


    但是，如果他们不是凶手，爸爸的“仇家”还能是谁？


    虞荞罕见地陷入了迷茫。


    “小荞，小荞……虞荞？你还好吗？”


    一抬眼，看到充满关心的眼神，虞荞用力抿唇，强行屏蔽胡思乱想，露出笑容：“我没事，刚刚只是在想东西而已。”


    晏昭从小过得太顺，除了训练，她几乎就没再吃过苦。看到虞荞难过，她心里没由来的闷，可想要安慰她时，也不过一句冰冷冷的“都会好的，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她暗有后悔，可眼前人却笑得更加用力：“嗯，我明白的，谢谢姐姐。”


    知道虞荞的心情不会很好，晏昭便自觉给她留出了独处的时间，让她带着呼叫器随便逛园子，有事直接喊人。


    虞荞漫无目的地走，晏家花园的沿路不乏品种繁多、色彩鲜妍的名花名草，她的眼神落在上面，却是虚虚漂浮的，看了也不入脑。


    “喵～”


    绵软的猫叫声从不远处传来，虞荞被吸引注意力，抬头看过去。


    是周陆敬。


    脱去冷硬军装再换上常服，周陆敬身上的活人气息明显更重了些，没有平时那股令人望而却步的机械感。可能因为他手里拿了零食，晏家的小猫小狗都被吸引了过去，绕着他打转，不时哼叫撒娇。


    周陆敬的具体神情看不清楚，但能看出来，他在很温柔地抚摸围上来的小动物。


    暖色花丛，纯白欧式花榭，毛绒绒的猫猫狗狗聚在一块，碎金似的阳光撒下来，铺了一地光。久违的，虞荞突然有了种淡淡的幸福感，哪怕这一幕并不属于自己。


    “这么快就逛好了？”


    肩膀被轻轻一拍，虞荞回头，是晏昭，她笑着问：“怎么不过去？我们家的小朋友从来不咬人，不要害怕。”


    虞荞也笑笑：“看得出来，它们还很亲人。”


    “这可不一定。”晏昭莞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周陆敬貌似挺招小动物喜欢，每次他来晏家，只要我家的小朋友看到了，基本都会过去找他玩。”


    “没有零食的诱因在吗？”虞荞第一次听说这种体质，有点好奇。


    晏昭笑意加深，觉得虞荞很可爱：“你认为周陆敬会是随身带零食的人吗？”


    “……那倒也是。”虞荞眨了眨眼，“不过晏昭姐，你和他的关系很好吗？”她感觉两人之间貌似不是传闻中的“宿敌”。


    晏昭淡定：“还可以。晏家和周家关系紧张，不代表我和周陆敬也必须老死不相往来。同理，你不用担心和我交往过密会有不良影响，周陆敬不会、也不应该误会的。”


    这句话的暗示可以很强，但虞荞在某些方面不是很开窍，也没发现不对劲，甚至还煞有介事的点头说对。


    ……行吧。


    晏昭听了，无声叹气。


    虞周两人没在晏家停留太久，简单吃过午饭，一起看了两部新电影就打道回府。


    虞荞对和周陆敬共处一车无感，沉默着坐上，沉默着等待，最后再沉默着下来。不过她今天的状态不太好，具体体现之一，她下车时差点跌倒。


    心里一直琢磨父亲的死因，虞荞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一个不小心就踩空了台阶。那瞬间，她瞳孔放大，心跳在半空狠狠悬了起来。


    然而，周陆敬却似乎早有预感，第一时间就稳稳扶住了虞荞的手臂，让她的心脏平稳落地。


    惯性使然，两人的呼吸骤然迫近，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彼此。


    嘭，嘭，嘭——


    距离太近了，就连他面上的毛孔清晰可见，虞荞攥紧自己的袖口，让目光从紧抿的唇畔移开。她缓了缓气，主动后退半步，远离恍若静止的周陆敬。


    “谢谢哥。”


    蜻蜓点水的一声道谢，再然后，她快步离开。


    周陆敬却愣在当场。


    这里分明没有外人。所以，虞荞根本没必要喊哥哥。


    可就在刚刚，她喊了。


    第27章 春.梦伊始（营养液加更） “还没亲够……


    生活有波澜, 学习得继续。


    虞荞和卓允组成互助小组没多久，圣温兰的月考就又来了。这次的考试分组依旧是抽签决定，三组接龙式答题, 用时最短的小组获胜。


    虞荞是第三组。


    孟雪鹤瞄一眼她的序号，眉头皱起来，他也是第三组的。这就意味着他和虞荞在今天成为了队友, 而非对手。


    这个认知让他莫名深呼吸一口气, 拳头也不自知地紧握。


    有点闷, 有点烦，还有点慌。


    许多陌生的情绪都让孟雪鹤觉得糟糕透顶，一个冲动的想法涌上脑海, 下一秒，他不带丝毫犹豫地去找了班主任。


    “老师, 我要换组。”


    原老师愣住：“什么？雪鹤，好端端的, 怎么突然要换组了？”


    而且和虞荞在同一组不好吗, 两位天才凑一块儿打配合, 多棒了。


    顶着老师和周围同学震惊的眼神, 孟雪鹤下颌紧绷，语气淡淡：“我更喜欢有挑战性的考试。”


    其实单纯是不想和虞荞“同列”。


    孟雪鹤觉得自己是讨厌、憎恶虞荞的，自然需要和这个人保持距离，不能和她共享荣誉。


    “装货。”


    卓允不屑地撇撇嘴, 懒得多看他一眼。


    虞荞动都没动，专心做自己的事，复习。


    ……


    孟雪鹤的日程表永远是满满当当的，除了每日固定的补课，还有孟家黑白事宜的处理。过去月考前夕, 他从不会提前复习，但自从虞荞来了圣温兰，他的日程表也随之改变。


    最起码，他开始学了。


    然而，天赋就是一个令人抓狂的东西，虞荞本来就足够聪明，再加上她的学习态度也认真，想要胜过她犹如天方夜谭。孟雪鹤倾尽全力，确保自己发挥了最佳水平，也不过和虞荞打了个平手。


    但更可怕的是，A班同学的反应早已是见怪不怪，通通默认了这件事的合理性。


    孟雪鹤静默着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书半天都没翻一页。肃静了半晌，他站起身子，悄无声息地走到虞荞面前。


    “虞荞，你有空吗。”


    当事人：……


    说话带问号是能死人吗？


    她抬眼睛，平静极了：“你有什么事吗？”


    “……有。”孟雪鹤垂着眼睛，声音很轻，“我想问你一件事。”


    虞荞不明白他能问自己什么，但转念一想，刚刚才考完一场试，孟雪鹤又是对学习很热衷的一个人，他现在来找人，很有可能是和自己讨论题目。


    这么想就全通了。


    于是，她点头：“好，那你问吧，我在听。”


    孟雪鹤眼神有点冷：“出去说不可以吗，一定要在原地被人看着？”


    虞荞嘴角一抽，看在这句话有问号的份儿上，她不跟这种小气鬼计较：“你想去哪儿？”


    “跟我来。”


    孟雪鹤忍耐拉着虞荞离开众人注视的冲动，语调平平。他也不是很想和她有肢体接触，仅仅是为了加快速度罢了，不过怕虞荞这人自作多情，他没去拉她的手腕。


    圣温兰占地面积大，各类教室也多，眼见孟雪鹤越走越远，虞荞皱眉停下：“你到底想去哪儿？就在这里问吧。”


    孟雪鹤身体一顿，他转身，眼里没有什么情绪：“你确定？”


    虞荞奇怪，迟疑了下：“……当然确定。你直接问就好。”


    “好。”对面高挑纤细的少年没头没尾地应了一声，然后抬步走近她，目不转睛，“周家的补课团队是哪家的。”


    ……服了。


    “我不需要补课，也没有补课团队。”下意识的，虞荞后退半步，她敛下眼睫，“而且——问这种问题，需要靠的这么近吗？”


    “怎么不需要？”


    孟雪鹤反问，身侧隐没在阴影的手掌无声收紧，他更进一步，喃喃低语，“不离近点，我该怎么看清你的真面目。”


    虞荞皱眉，侧过脸再退一步：“难道需要我把证件照发你？离我远点。”


    孟雪鹤语焉不详，似是疑问又似冷嗤：“只是证件照么？”这句话声音太轻，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什么？”虞荞没听清，脚后跟却碰到了坚硬的墙壁。


    到头了，她已经退无可退。


    被逼迫感与不安忐忑都在上升，虞荞抿唇，抑制奇怪的心跳，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孟雪鹤，你闹够了没有？让开。”


    “让开？”


    孟雪鹤觉得自己多少有点毛病，不然怎么会她说一句就重复一句。可是，他现在控制不住自己，就像当初那个噩梦，明明可以当机立断掏出手.枪杀死虞荞，却还是慢了半步，徒留怅然若失的惊醒与恐慌。


    自己应当是中了虞荞的邪，否则一定会在梦里的第一时间杀了她。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为什么要让开？”


    眼神死死黏在虞荞脸上，孟雪鹤心想她好像很讨厌别人离她这么近，让她不爽的事，自己当然要全做。


    所以，再近一点，再近一点，没关系的。


    可虞荞始终偏着脸，始终不正眼看孟雪鹤一次。被逼急了，她的口吻也变得冷淡而漠然，还有点刻薄阴阳：“我说了，我没有补课团队。和孟大少爷相比，我应该是天赋派。”


    挑衅他？


    孟雪鹤蓦地笑出了声：“你说我蠢？”居然都不愿意正经看着他说话，怎么对着别人却恨不得眼里汪水呢？


    “说这话的是你自己。”


    虞荞岿然不动，无论是身体还是眼神。


    还在挑衅。


    梦里的她和现实中她一样欠……威胁。


    对比太强烈，孟雪鹤的笑容猛地消失，邪火翻涌。他单手撑着墙壁，面无表情地俯身压下：“虞荞，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你能拿我——”


    虞荞忍无可忍，回头怒目而视，可就在下一秒，她的嘴唇，碰上了他的侧脸。


    瞳孔在瞬间放大，心跳暂停。


    孟雪鹤依旧面无表情。


    这和自己的预料结局有所重合，但性质不同。看着完全呆掉的虞荞，他静静想，刚刚不躲开果然是对的，或许还应该再稍微偏转20°。


    他就要看虞荞放下清高冷淡的样子。


    越傻越好。


    如果吻到的是唇，虞荞会疯掉么？


    周遭一切仿佛被静止，虞荞的视野里只有孟雪鹤轻佻而畅快的眼睛。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睫毛纤长，一动一颤，潋滟波光在里面缓慢流动，倏而闪光一瞬。


    “你还没亲够吗？”


    他笑了。


    虞荞终于惊醒，毫不犹豫地推开他。


    嘴唇动了动，感性愤怒，让她想说“你有毛病吗？凑这么近做什么”，可理性太死板，说意外是因为自己突然转头才造成的，正常人哪有反应时间……两相揪扯，心跳乱到离谱，虞荞低声甩了句“意外”，转身就走。


    孟雪鹤重新恢复了双手插兜的姿势，他低着头，嘴角上翘。


    吞口水了啊。


    始终躲在角落挣扎暴怒的卓允也忍不住了，虞荞一走，他马上快步上前，不假思索地揪住孟雪鹤衣领，把他死死顶到墙壁上，眼中燃烧愤怒火光。


    “孟雪鹤——你刚才明明可以躲开！”


    “原来不止是跟踪，还玩偷窥啊。”


    后背有点痛，但孟雪鹤笑意却更深，他仰着脸，精致的下巴抬起来，微表情里满是不屑，“确实，我刚才可以躲开，可我为什么要躲开？”


    卓允眉头紧紧拧着，加重力气：“你明明想害虞荞！你怎么配亲她？！”


    呼吸略微困难，但问题不大。


    孟雪鹤面不改色，眉梢一吊，继续刺激他：“订正你的说法，是虞荞亲的我，而不是我亲的她。不过让我好奇的是，你算是她的什么人呢？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趁着卓允愣神，他又开口，压低声音洗脑暗示：“憋了大半天都没出来，想必也是清楚虞荞被打断会不高兴吧。”


    他捏上卓允的手腕，稍用巧力，掰开他的桎梏，说话不紧不慢：“卓允，你现在应该思考的，是虞荞为什么吻我。以及，别忘了顺嘴问一句，吻我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再见。”


    怀着前所未有的好心情，孟雪鹤推开卓允，恢复冷冰冰的模样，整理校服，抬步离开。


    ……


    卓允当然还没傻到去问虞荞“你为什么和孟雪鹤接吻”，从怒火委屈里走出来后，他也能反应过来，那只是一个单纯的意外。


    可生气在所难免，一想到孟雪鹤那装货的所作所为，卓允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也配吗？虞荞连自己都难得给个好脸色，凭什么孟雪鹤可以靠“意外”占她便宜？


    卓允心里冒火，在学校里却不敢随意撒出来，唯恐虞荞被小人挑唆、觉得他是个败类。


    但他的心思全摆在脸上，被狗狗眼盯了大半天，虞荞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又一次偶然对视、且对方心虚移开视线时，虞荞直接问了出来。她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她刻意离卓允远远的，生怕噩梦重现。


    图书馆的可出声区域不吵也不静，显得卓允声音很小，他尾巴耷拉着，有些恹恹：“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虞荞不逼他：“学习问题也没有吗？那今天就这样结束吧。”


    “……怎么今天这么快？”卓允马上坐直身子，茫茫然的看她，又看光脑，“不该还有半小时吗？”


    虞荞收拾东西：“我心情不好，学得快了些。”


    卓允小心翼翼：“为什么不好啊？”


    快说是因为孟雪鹤，快说是因为他！


    身边的女孩淡淡的：“不关你的事。”


    啊啊啊啊这不是他想要的！


    卓允就差抓心挠腮了，虞荞总是能轻描淡写地夺走人的冷静。终于，他战胜羞耻，赶在虞荞起身前拉住她衣角，低声开口：“我确实有问题。”


    生气烦闷，但小心谨慎。


    “嗯，说。”


    “……你喜不喜欢孟雪鹤？”


    问完这句，卓允破罐破摔地闭上眼，但最多坚持不到一秒，他又重新睁开去看虞荞。


    那人正皱眉：“……不喜欢。”说完，她顿了顿，似乎是怕这种话没有说服力，又忍不住补充，强调：“他太轻佻。我绝对不会喜欢这种人。”


    “真的？”卓允语气不确定，“你讨厌这种轻佻随便的人？”


    “嗯，很讨厌。现在可以松手了吗？我要走了。”


    “……噢。”卓允不情不愿，但听话松开，“那明天见。”


    虞荞瞥他一眼：“明天放假。”


    她抬脚离开，“是周一再见。”


    当晚，虞荞失了眠，孟雪鹤却做了梦-


    孟雪鹤醒来时，周边都是昏暗的红。


    他这是在哪儿？哪个不要命的跑进孟家来绑人了？


    少年拧眉，下意识想要起身离开，身体深处却猛然翻涌起一阵诡异的热，冲得他下意识攥紧手指，白皙的指尖握紧身下的正红丝绸。！！！


    什么情况？


    陌生的感觉让他既烦躁又恐惧，孟雪鹤用力闭上眼，想要驱逐这种不该有的情绪，可烧心灼肺始终不停歇，他的呼吸渐渐急促，额间、脖颈、后脊渐渐沁出薄汗。


    “不舒服吗？”


    熟悉的声音好像从渺远天际传来，头脑昏昏沉沉，美少男挣扎着睁开眼睛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身形。


    “看来你很需要帮助。”


    孟雪鹤辨认不出这是谁的音色，只觉得熟悉到过分，熟悉到令他心悸，尤其……是在如此难言的氛围环境中。


    她越走越近，他却始终看不清。只在恍惚中看到她手腕处的小痣，摇摇晃晃。


    不够。还应该再详细一点。


    孟雪鹤用力地睁了睁眼，可就在这时他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双眼已然被红绸覆住，挣脱不得。


    柔软床褥塌陷一小块，是她单膝陷入，温热的触感蔓延至耳后，是她的手缓缓抚上，一道清甜透苦的味道萦绕鼻尖，是她离得更近。


    “你是谁……”他呼吸急促。


    “你说呢？”她从容不迫。


    女声轻笑，下一秒，孟雪鹤被她吻了唇。薄唇被轻而易举地撬开，两人唇齿相依。


    几乎是同一时刻，孟雪鹤明白了身体里的燥热从何而来。刹那间，怒火滔天，愤怒接管了僵直的身体。


    没有丝毫犹豫，他翻身压住那人，手掌钳住她的脖颈，阴狠刻薄：“你给我下药？”


    身为从不松懈锻炼的Alpha，孟雪鹤的肌肉力量始终在同龄人之上，按理说，他完全可以掌控身下人的呼吸，可不知为何，那人就像是没有骨头，也没有咽喉似的，他无法对她造成任何生命威胁。


    “分明是你自己主动献身，怎么成了我下药？”


    只听女声莞尔，朦朦胧胧的红色中，柔软的手臂一勾，揽住他的脖颈，在他侧脸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随后缓缓下移，触碰喉结。


    清浅的呼吸扫进了心口，手上瞬间卸力，孟雪鹤被她吻得眼神朦胧。


    来不及思考，原本落在喉咙处的手掌一动，转而移至女人的后颈，再然后逐渐收紧，做出掌控的动作。


    熟悉而陌生的香气让他心脏震颤，孟雪鹤控制不住自己，或许是Alpha的信息素驱使，或许是出自本心，他毫不犹豫地回吻。


    她甚至都不需要多说半句话，就足以让他神魂颠倒。


    吻得太深，太浓，精虫上脑，孟雪鹤简直对她百依百顺，以至于她问出那个问题，他依旧不加迟疑地点头照做。


    “你舔一舔，好吗？”


    ……


    所以，他刚刚，做了那种梦？甚至看不清对象是谁。


    骤然惊醒的少年人心有余悸，头脑延续了梦中的神志不清，可身体反应骗不了人，孟雪鹤无比确定自己此时的亢奋。


    前所未有的亢奋。


    睡衣早已散乱，最上方的衣扣不知在何时解开，露出白到发光、肌肉轮廓漂亮的胸膛。无暇顾及上半身，喉结缓缓一动，孟雪鹤攥紧了薄毯，慢而又慢地掀开。


    看到预设中的最坏场景，一阵绝望犹如洪水般涌来，他猛地合上薄毯，满目费解，暗含自厌。


    怎么可能？自己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污秽不堪、淫.荡.可耻的梦？


    过去学生理常识时，课本常说男性会在14-16岁期间首次梦.遗，可孟雪鹤的精力基本都发泄在了训练、做题、杀人方面，截止到今晚，他从未做过同种性质的梦。


    他曾以为自己会是不同于发.情.狗的高质量Alpha，会成为高高在上、不染任何世俗尘埃的天之骄子，可是那个梦境无疑是狠狠打在脸上的一巴掌。


    孟雪鹤仰靠冰凉刺骨的瓷砖，任温凉水流滑下鼻梁，后颈因刚刚的抑制剂注射刺痛不已，他紧闭双眼。


    原来……自己从来不是无欲无求的仙人，他只是还没遇到专属于他的厄洛斯。


    可是，爱神究竟是谁？居然能让梦里的自己完全丧失理智，沦为她的忠实信徒。


    梦境中，他拥抱她，亲吻她，甚至是侍奉她，丧失了一切自尊与清高，变得一点儿都不像自己。


    可是，这分明是绝无可能的事。孟雪鹤想，自己才不会为了所谓的“伴侣”放弃尊严。


    他咬牙警告自己，自虐似的加重手上力气，没泄出一声闷哼。疼出的冷汗与淋浴水流融为一体，终于压下那股燥热与冲动。


    可就在同时，梦中的香气倏忽在鼻息前一荡，不等抓住就消失，再然后，只留一地狼藉。


    唇色被咬的发白，孟雪鹤垂下眼睛看地板，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都能射出来。


    贱不贱。


    ……


    原老师觉得她的学生最近有些怪，特指孟雪鹤。


    孟雪鹤这孩子虽说又傲又冷，但在学习上面一直都很认真开窍，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月考过后，他的状态就变得不对劲了。


    课堂上会走神，下课后也在皱眉，眼神似乎是盯着虚空，不时又会落到虞荞身上。


    而孟雪鹤本人也在疑惑，思考。


    在他这里，万事万物都要有理由，包括做春.梦。好端端的，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是太无聊了吗？不能够，他其实挺忙的；还是说内心有不为人知的悸动？也不对，早过十六岁了。


    科学研究表明，十六岁是春梦的高发期。孟雪鹤冷静分析，如果这个研究是真的，如果他没有记错，虞荞今年就是十六岁。


    她会做春梦吗？


    她……又会梦到谁？


    “雪鹤，雪鹤？”


    老师有些为难的呼唤终于让孟雪鹤回神，他像是被突然叫醒了，眼神飞速地一颤，手指瞬间握紧。两秒后，他抬起眼睛，淡淡的：“怎么了，老师？”


    刚刚自己是疯了不成，怎么会想到虞荞。她也配？


    孟雪鹤冷酷地想。


    原老师忍着叹息，尽量平和地提醒他：“你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半节课了，再愣一阵儿就该下课了。”


    见孟雪鹤变了脸色，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原老师更想叹气：“雪鹤，最近是有什么事吗？现在是升学的关键时期，虽说你进至星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也该稳当点。”


    “……嗯，谢谢老师提醒。”孟雪鹤攥紧了桌下的手指，指尖发白，“不过，我确实有件事，想要告知您。”


    他要换位。


    既然他要研究“为何做春梦”这一严肃话题，自然该看看年龄段最合适的那个人。


    不坐近一点，怎么观察虞荞呢？


    “不是，孟雪鹤凭什么能坐这儿？”


    格斗课上完归来，发现某人的座位移到自己前面、还好巧不巧与虞荞同排的卓允先是懵了，然后怒了。


    “我记得这个位置上明明有人啊！”


    自觉与孟雪鹤换了位的季朗出声：“哦，原来是我坐这儿的，不过会长好不容易跟我提次要求，我当然会答应啊。”


    卓允震怒：“那你怎么不跟我换？”


    季朗无语：“你也没跟我说啊。”


    谁让他自顾自地就挑身后的座位了？本来季朗都做好他开口他就应的打算了，谁知道卓允那么听虞荞的话。


    这厢，占了便宜的孟雪鹤继续波澜不惊，高岭之花的模样做得很足：“卓允，你难道就没有事情做么？一天天只知道盯着虞荞。”


    卓允却没有被戳穿的心虚，反而一脸怀疑的看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天天盯她？”


    废话，当然是因为我也——


    意识到这件事时，孟雪鹤心一紧，眼神凝住。他喉结一滚：“……偶然扫到你一眼，次次都是一个姿势，难道还不够好猜？”


    说完，他垂下眼睑看书：“教室不是你一个人的，安静点。”


    话题中心的虞荞谁都没理，她戴着耳机，慢慢悠悠操纵鼠标。


    圣温兰的课桌挺大的，起码把光脑里的虚拟键盘虚拟鼠标放出来绰绰有余，每逢课间就有同学拉出笔记本玩游戏休闲，虞荞有时候学累了，也会玩玩。


    卓允没见过虞荞玩的这款游戏，他小声问同桌晏祺：“喂，她玩的是什么？可以联机吗？”


    被打扰睡眠的晏祺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种地游戏，能联机，还能和里面的人物生孩子呢。”


    “……什么意思？”


    “就是虞荞能在里面模拟人生，别问了，我快困死了。”


    晏祺觉得真是造孽，摆摆手，继续趴着睡。


    卓允沉默，然后拉出笔记本。


    他也要玩。


    【虞荞，明天周六，你有什么安排吗？】


    收粮食的间隙，游戏内弹窗跳出一条消息，虞荞顿了顿，然后转头看了眼程术，打字回复：【没安排。】


    程术还挺沉浸式的，明明身体就坐她旁边，却在通过游戏软件问她日程打算。


    程术：【今晚要不要试试通宵打游戏？】


    还没尝试过，看起来不错。


    虞荞想了想，说了个枪战模拟游戏：【是杀机风云吗？不过我刚入门，技术一般。】


    感觉这样的游戏更适合通宵。


    但对方否认了：【不是，就这个游戏吧，可以随便聊聊天^_^你不是说种地生活很悠闲吗，我也这么觉得】


    虞荞纳闷，程术的表达欲居然这么强吗？还要熬夜聊天。


    【好。那我们去网吧？】


    虞暄荷会担心她熬夜玩游戏伤眼睛，虞荞打算借口“交流学习、顺便在同学家休息”出门，也省的被周陆敬念叨，便宜哥哥说话太卡顿。


    身边人突然咳了几声，虞荞纳闷看过去，发现他耳尖有点红，纤长的手指敲击键盘，打字频率比平常要慢几度。


    【其实首星的网吧也不太安全，不如去我家，也不会有噪音打扰，我还会做宵夜。】


    虞荞没多想，正回脑袋：【也行。】


    看到这条消息，程术大脑轰鸣，脖子都红透了。


    她答应了？她……居然答应了这种堪称冒犯的请求？那这是不是说明，虞荞对他是有点特殊的？


    心里又热又痒，好像有什么要长出来了。


    本就因她的一句“也行”心驰荡漾，而在放学后，听到对方的第二句，程术更是手脚僵直到酥酥麻麻。


    虞荞没抬头，专心收拾东西：“程术，麻烦你稍微等我一会儿，我请司机师傅送来了换洗衣物，等我拿了和你一起走。”


    程术屏住呼吸：“……同辆车吗？”


    虞荞这下抬了头，但谁也没看，只是站起身子：“嗯，一来一回的挺麻烦周家司机，我直接蹭你的车就好。”


    程术心跳好快：“……嗯，好。”


    两米之隔，卓允和孟雪鹤都能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卓允磨牙忍耐，孟雪鹤冷了眼睛。


    就在虞荞即将抬步时，她突然感觉膝盖莫名一疼，半条腿差点跌地上。


    但几乎也是同时，她跌进一个半陌生的怀抱，几道骤然响起的呼吸声中，后腰被紧紧搂住。


    “走路不看路？”孟雪鹤嗤笑了声，等虞荞站稳就松开她，伸出另一只手，冷嘲热讽道：“发卡掉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虞荞惊魂未定，没计较他的嘴欠，慢慢拿过那只纯黑发卡，也松开他隐隐发力的小臂：“……谢谢。”


    程术满脸担心，低声细语：“有没有事？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不是会轻易跌倒的人。


    “应该没事，”虞荞收回注意力，她皱眉，同样低声回，“我刚刚觉得膝盖有点痛，可能是长个子的原因吧。”


    她没多想，旁观者卓允却坚定认为是孟雪鹤搞的鬼，他不敢当着虞荞的面发脾气，等当事人一走，马上阴狠地盯孟雪鹤：“是你做的吧？”


    他愤愤不平：“孟雪鹤，你是不是有病？”


    这人不仅做了这种事，还故意卡在他身前，不给自己留扶人的机会！败类！


    而败类赏来一眼，清清冷冷：“疑神疑鬼，我看有病的是你。”


    说完，他单手插兜，背包离开。


    兜里，虞荞的发卡躺在他掌心，安然无恙。


    至于虞荞手里的那个……希望今天听不到让他恶心的事。


    第28章 百依百顺 “不出意外，你会是最年轻的……


    站在客房门前反复深呼吸过后, 程术才轻轻按下门铃和通传键。


    “虞荞，我可以进来吗？”


    回应他的是自动打开的房门，“直接进吧, 我开好机了。”


    程术给虞荞准备的客房是全新大套间，装修风格不是一味的豪华精致，更偏向简洁开阔。浅色系房间里, 穿着纯白睡衣的虞荞正单手撑下巴, 有一下没一下的滑动鼠标。


    她晚上没有扎马尾的习惯, 不长不短也不卷不直的头发随便挽成小球，听话地缀在脑后。因为刚洗完吹干，会在橘黄色暖光下冒出一两根发丝, 看上去毛茸茸的。


    也许是身处的环境有变化，程术甚至觉得虞荞突然很柔软, 似乎身上所有锋利的芒都被夜晚淡化了。


    但她只是睇来一个淡淡的眼神，程术的这种错觉便消失殆尽。


    “直接坐吧, 上线。”


    “……嗯。”


    程术绷着身子, 在她身边坐下来。


    实话实说, 他现在很紧张。程术都没想过虞荞会答应今天来这儿, 说到底，这种事还是有些冒犯的，他连“哈哈开个玩笑”的说辞都准备好了，谁知虞荞直接来了句“也行”, 措手不及，又惊喜天降。


    这头，程术还想着怎么开启第一个聊天话题，那头的虞荞就说话了。


    “程术，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约我出来了？”


    程术慢慢拉出屏幕, 又慢慢启动游戏：“就是突然想到的，感觉以前都没怎么和你聊过天。”


    “这样啊。”虞荞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离卓允远一点呢。”他过去就这么劝过她。


    程术愣了，也有点想笑：“他硬凑过来，你也没办法。不过……有关于他，我确实有一件不明白的事。”


    虞荞看过去：“什么？”


    男生故作平静：“军事演习最后那晚，你为什么会和他一起出现呢？感觉好巧。”


    虞荞哦了声，轻描淡写：“因为那晚我回宿舍时刚好和他遇见了，进楼前响了警报，我怕他赶回去出事，就让他跟我住一晚。”


    话音落，程术顿时心梗。


    刚好遇到？他想冷笑，卓允怕不是玩跟踪那套被逮了吧。


    心湖波涛汹涌，面上平静无风，他温温柔柔：“可卓允到底是男性Alpha，脾气也暴躁，和他共处一室还是很危险的，不是吗？”


    “确实危险。不过我随身带枪，所以不怎么在意这个，必要时候，我会自保，也能自保。”


    一颗石子被投进心湖，程术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扭头看她，却发现她正专心种地，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你真的会随时随地带枪吗？”


    怎么能轻而易举地说这么帅的话？


    “嗯。周伯伯配的，子弹也足。”


    周峋可能是怕她死在外面吧？


    说到这句，虞荞不禁莞尔，转头与他对视：“程术，你是不是还想问，我现在有没有带？”


    程术听见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想。”


    只听啪嗒一声轻响，虞荞笑眯眯地掏出把标准□□，放在桌上：“当然。”


    程术停顿了下：“这么轻易就拿出来给我看吗？”


    虞荞觉得他有点呆，笑得更厉害了：“因为相信你的为人啊。”


    他能有什么为人？


    孟雪鹤抱肩冷笑，倚在沙发上。


    怪不得那晚上演了“挺身而出”“卓允留下”的连环好戏，原来还有“同住未遂”的渊源在啊。他真是小瞧了卓允的不要脸程度，也小瞧了虞荞的宽广胸襟。


    一只贱狗，一位胆大鬼。


    被莫名气到胸口起伏，孟雪鹤冷脸喝特制营养水，继续听。


    他从来不知道，程术的话可以这样多，虞荞的脾气也可以这样好，问什么答什么，半点不嫌烦。


    光脑滴滴响，孟雪鹤不耐烦，直接伸手设置消息免打扰，返回录音页面。然后继续冷着脸，把虞荞不经意透露出的喜好全听进耳朵。


    浅色，淡口，挑战，简洁风，军事成就，前程似锦，步步高升？喜欢的东西还真是刁钻。还有程术也是够废物，问半天都没问到什么重点，要是换了他来问……


    思绪被这个浮现的想法打断，孟雪鹤握紧杯子，嘴角拉直。


    他才不会上赶着问虞荞喜欢什么，cheap man的事他做不来，下贱。


    “说到未来，我有点想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或者说，你也会喜欢女Alpha？”


    随着程术忐忑的问话，孟雪鹤瞬间被吸引注意力，不——是好奇心。


    虞荞的声音清晰传来：“不会啊，我喜欢男生，女生只能做朋友，不能□□人。至于具体是一个怎么样的男生……”


    她停了停，似乎是在思考：“大概是老实一点的？就像我这个人一样。不过说实话，我感觉我的标准挺低的，就是老生常谈的踏实稳重、忠诚善良，关键是愿意和我沟通，百依百顺。身材长相当然也有期许，不过和性格品行比起来，这些东西就没那么重要了。”


    虞荞应该也喝了口水，孟雪鹤甚至能听见她喉头滚动的细碎声响，像是火星在他耳朵里滚了一圈，烫的他也吞咽口水。


    再然后，两人的谈话内容就进不了他的耳朵了。


    因为现在大脑里只有虞荞的“标准”在盘旋。


    孟雪鹤放下杯子，皱眉思考。


    细细说来，虞荞这人也不怎么刁钻。他觉得她找对象的标准有点低。


    应该高一点，再高一点。


    尤其是在容貌与身材方面。


    ……


    虞荞和程术玩了一整晚游戏，孟雪鹤同样一夜没睡。


    熬了整夜，翌日，他顶着黑眼圈木然听课，心想虞荞总该回万华了吧？可谁知对方仅仅补了个觉，第二天、也就是周末，又开启了新行程——


    她去见了肖承。


    还、挺、忙、啊，虞、荞。


    孟雪鹤又报废了一支签字笔。


    ……


    “为什么你会挑在这里见面啊？难道是国会食堂比较好吃？”


    在肖参议的办公室落座，虞荞有点好奇。如果肖承还要加班，那他喊她来干什么？好奇怪，总不会是让她当苦力工吧？可专业也不太对口。


    肖承莞尔，按下遥控器。通体雪白的机器人推来一车档案袋，档案袋按年份排列，整齐有序。


    “食堂一般，是文件比较有意思。”


    “文件？”


    虞荞看得怔愣，肖承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闪过，她的心跳诡异加快。


    “你不想看看吗？”


    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世之语，肖承很没职业道德地继续说：“由军转政的途径不算太多，这些是共和国建国以来的所有案例。”


    虞荞睁大了眼睛：“……？！”


    他怎么知道自己有关于未来的打算？而且，他是怎么把这么多档案袋调来的？档案处不是隶属总统内阁吗？


    触及对方不敢置信、又掺杂警惕的眼神，肖承有些无奈，拿起最上层的档案袋，那是他的履历。


    他主动打开自己的那份，抽出文件放到桌子上：“不用担心，都是合法途径得来。不过今晚九点就到借用时间了，必须送回去，不想看吗？”


    虞荞抿唇，她想看，但不清楚具体权力运行，只是小声问了一句：“真的合法吗？”


    肖承无声叹气，又拿出张薄薄A4纸，盖着红章：“现在呢，信不信。”


    “……信了。”


    虞荞眨眨眼，谨慎拿起肖承的“履历表”，轻轻翻开一页。


    第一页是最基础的个人资料。


    姓名：肖承


    曾用名：肖承玺


    出生时间：23xx年x月x日xx时xx分


    户籍：首星中心区


    ……


    证件照上的“肖承”看上去要比现在嫩了些，皮肤更白一点，头发更长一点，眉眼没那么锋利，不过嘴巴还是很薄，透着红色。


    虞荞忍不住抬眼看不远处低头签字的人，然后再低头，默默对比，感觉十八岁和二十六岁的差距还是有的。比如十八岁没那么凶。


    “所以，什么时候的我相对好看一些？”


    被当事人提问的瞬间，说虞荞没被吓到是不可能的，她连忙偏过眼睛，不假思索回：“我怎么知道。”


    她心虚，第一反应不是“我才没问这个问题”。


    肖承觉得好笑，淡淡揭穿她：“但你偷看了至少三次。”


    “不是偷看，”虞荞不自知地加重了握纸力度，大脑飞速运转，“我只是好奇你的曾用名，想问问而已，但又担心会打扰你办公……”


    难得正经撒次谎，她有点紧张。


    “原来如此。”


    肖承若有所思，马上顺着她的话题，从善如流道：“承玺是我刚出生时的名字，不过这个名字有些大，再加上小学时期我经常生病，家里人想了很久，还是把玺字去掉了。”


    虞荞有点疑惑：“那现在还会有人喊你肖承玺吗？”


    肖承依旧淡然：“你是唯一一个。刚刚不是才喊过。”


    她顿了顿：“……那你喜欢别人怎么喊？”


    肖承继续低头办公：“你喊什么都可以。”


    虞荞沉默了。


    缘由不明，总之她有点生气，为什么这人永远不能好好说话？天天说这种不知道让人怎么接的句子，烦。


    每次对上肖承，虞荞都有种挫败感，这种挫败感总让她心跳好快，应该是被气的。


    心里小发雷霆过后，她强行集中精神，把“肖承”“肖承玺”通通排出脑海，专心看资料。


    今天肖承一共调来了三十份档案，虞荞仔细看过，大致总结出了三种晋升转换途径。


    一，局部战争爆发，与前线战斗强相关专业的军校生自请上阵，屡立战功。升到校级后若身体情况不足以支撑继续上前线，则可申请退居二线，或者造势参与竞选。这一类的代表人多是几十年前的老人，毕竟近年太平不少，很少有能称上“局部战争”的战役。


    二，解决国内恐怖事件、参与天灾人祸的大抢救并贡献卓绝，可武力派可技术派。这类的军人大约有三分之一选择了事后从政，以肖承为代表。


    三，科研教学人员转行。在他们发现特殊物种、或者做出突出研究成果后，除了奖金，总统还会在参议院讨论后为他们颁发奖项，再然后，从政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不过这一类的人是最少的，因为共和国在人才激励这块做的相当不错，学者们不需要为生活质量与研究环境发愁，既然能专心做研究，谁会心思活络、到处寻找机会。


    这样的军人以方好为代表，她有一枚“共和国之心”，并兼任国安部副部长（不管事·荣誉版），但依旧在至星教书育人做研究。


    虞荞一一看过实例，陷入沉思。


    这么说来，肖承和方好的经历对她是最有参考性的。第一种方案太考验身体素质，虞荞一没有太大把握，二也是真怕死不瞑目。


    人不是不能死，更何况是军人，但她的执念也必须要完成。


    “在想什么？愣好久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肖承已经坐到了虞荞身边，礼貌隔着半米距离。


    虞荞回神，慢慢把最后一份方案放档案栏里，按照原先的摆放顺序：“在想参考哪种晋升路径比较好。”


    肖承温和地望着她：“你的个人想法是什么？”


    “……不好说，感觉不确定性都很大。”


    虞荞低头，一想到未来的前途可能不够亮，她就有些小悲伤。


    是担心背景不够硬吗？还是说怕周家不支持？看她眉毛耷拉，兴致不高，肖承思索片刻，然后认真承诺：“会顺利的。”


    最起码他能做肖家的主，也继承了父亲传下来的人脉。


    虞荞压根没往深了想，只把这话当安慰，她笑笑：“嗯，希望吧。”想到接下来的安排，她扭头问：“对了肖承，我已经把这些看完了，你的工作还顺利吗？”


    她饿了，要吃饭。


    肖承浅笑点头：“很顺利。我订了餐厅，一起饭吧？顺便说一件你的事。”


    虞荞纳闷：“我的？”


    “嗯，有关升衔。”肖承看着她，目光温柔，“我想，你可能会是共和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尉。”——


    作者有话说：还有几章就可以步入军校啦，荞荞的元帅之路从“最年轻的上尉”开启！是的，她连少尉中尉都没当过，直接上尉做起，太强了，没办法。


    Ps：这个晋升途径绝对绝对是不合常理的，因为正常的流程应该是“士兵——士官——军官”，后文也会适量解释原因。不过话说回来，咱们是写女频看女频的，女主角爽爽也没啥，看得开心就好。小天使们千万不要把本文的军队政治知识当真哦，因为我不是专业人员，读的书也有限，一切只为了让虞荞前途似锦，步步高升。


    第29章 我喜欢你 “多问几句吧。”


    餐厅包厢。


    “如果很好奇的话, 你完全可以多问几句。”


    看着对面压抑惊奇得意、努力平静吃饭的小姑娘，肖承哑然失笑，“我明明都会回答。”


    虞荞腰板笔直, 故作平淡：“其实我也没有很惊讶，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吧。”


    说实在的，她心里已经雀跃到就差起飞了。上尉是什么概念？这枚军衔不仅代表了常人难以企及的荣誉, 更说明她能领工资领补贴了, 这是她搬出万华、脱离周家的第一步。


    也许在未来, 她依旧会受周家的恩惠或是掣肘，但起码不需要衣食住行都靠周峋了。只要想到这个，虞荞就一阵满足。


    但是呢, 考虑到这位肖参议过去的“神叨叨”，以及他常常带给自己的挫败感, 虞荞便不想让他太得意，于是硬压下喜悦, 维持人淡如菊的清高形象。


    “吃完饭？看来虞小姐也不怎么着急。”


    可能是太久没遇到在自己面前“装装”的人, 肖承也久违地开起玩笑, 一本正经, “既然距离正式授衔还有一个多月，我就也不提前告知了。”


    虞荞的笑容渐渐僵硬：“……”真假的？挑起胃口又不说了？


    她盯了对面人一阵，发现他泰然自若，没有任何“反悔”的打算, 心里瞬间闷闷的，嘴角也彻底绷直。


    爱说不说，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肖承一心二用，优雅进食用一半，观察虞荞用另一半。


    下巴稍微抬起了点儿, 眼睛直直地看饭菜，嘴角紧绷绷的……似乎不太妙。


    肖承想，她好像生气了。


    “不过话说回来，虞小姐，我突然很想知道——即将成为共和国最年轻的上尉，你有什么特殊感想呢？”


    肖承觉得自己最好识相一点，及时低头，紧接着说：“当然，等价交换，我也会尽我所能地分享最新消息。”


    吃饱了的虞荞礼貌假笑：“既然一个多月后才会授衔，我也不提前发表感想了。”


    这下，肖承对虞荞的年龄是真有实际感触了。十六岁的孩子确实不好“欺负”，个个难哄，他当年似乎也是这样，不过应该没有虞荞聪明可爱。


    也罢，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向虞荞低头了，一回生，二回熟。


    肖承放下筷子，郑重道歉：“抱歉，是我不好，不该为了逗你玩故意说反话。未来的虞上尉，请您不要太生气，如果我接下来的话能够满足您的好奇心，就请您原谅我，好吗？”


    他一口一个“虞上尉”“您”的，反倒把虞荞喊得不好意思了，她耳廓发烫，眼睛很快地眨动，小声辩解：“我才没有生气。”


    肖承忍笑：“那看来是我误会了？”


    虞荞马上顺着台阶下：“嗯，是场误会。不过，你该说的消息还是要说的。”


    肖承噢了一声，继续逗她：“那您想从哪儿开始听呢？是率先提出授衔的人，还是授衔的理由，亦或者是授衔的场合？”


    “……肖承，你能不能别您您您的？”


    虞荞受不住，这未免太阴阳怪气，听得人心跳都气快了。


    余光发现她绯红一片的耳尖，肖承偏过头低声笑：“好的，我不这么喊了，虞小姐。”


    还好没喊虞上尉，虞荞无声吞咽口水，在桌下不自在地揉捏手指：“这三个问题我都要听。”


    好强势的虞小姐，不是想听，而是要听。


    看着她微微扬起的眉毛，肖承莫名心情很好：“授衔这件事是周上将先提起来的，他心里的预期军衔应该是上尉及以上，但只说让你从少尉做起，慢慢来。”


    “不过你这几个月的表现确实很突出，孟家说在校成绩人品优异，卓家又说抓获间谍社会声望，一来一回，直接把少尉提到了上尉。经内部投票，最终获得了60%的通过率。”


    肖承没有刻意美化军衔的由来，仅仅说“你实力够你值得”不是他的风格，虞荞未来会面对更多事，他没必要提前建造象牙塔。


    虞荞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直接问出关键点：“我的表现并不足以达到上尉的标准，是吗？”


    肖承摇头：“不。你的表现和潜力足够直升上尉，日后在至星补上两年从军经验就好。但是虞荞，你应该明白一件事——国家稳定后，阶级固化就会沦为常态。无论你和周家有没有关系，都会有相当一部分人排斥你的存在，否认你的成就。”


    似乎是觉得这样的直白可能会让她难过、退缩，停顿片刻，肖承又补充道：“但你背后也不是完全没有人，周家或多或少都会护着你，尤其是在周陆敬这一辈普遍平庸的情况下，周峋不是看重血缘的人。”


    虞荞听得认真，迅速明白他的潜台词：“其实我的军衔其实是两方人马的博弈成果？周峋想培养、利用我，而他的竞争者既怕我为周家卖命、又怕我打破阶级现状？”


    “完全正确。”肖承点头，丝毫不惊讶于她的通透，“所以，在你没有形成自己的势力之前，我并不建议你与周家切割。”


    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肖承不是看不出来虞荞对周家的排斥，但从理性角度出来，他说不出“你离开周家”这种话。


    周家能够提供的资源那么多，不要白不要，虞荞也不是傻子。物尽其用后再踢开、碾碎，才是唯一正解。


    “……这种事，以后再说吧。”虞荞不喜欢“势力”这个词，她转移话题：“授衔的场合在哪儿？”


    肖承如她所愿：“至星开学典礼。”他稍顿，语气轻松起来：日后虞小姐风光了，可别忘了肖某。”


    对面的姑娘不好意思，看着很谦和礼貌，说出口的话却到了堪称张狂的地步：“能到忘记肖上校的风光，应该是少将及以上吧？”


    肖承挑眉，眼中笑意横生：“当然。”


    少年人就是要傲一些才好，更何况虞荞有本事撑起她的傲气。


    狂言被不加思考地说出口，虞荞当下瞬间后悔，可见肖承不改笑意，那股后怕很快就被抛之脑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莫名加速的心跳。


    ……


    下午肖承依旧在国会大楼加班，虞荞不声不响坐一旁，把他的各类藏品都仔细看了一遍。


    肖承似乎很喜欢重工精致的手工制品，办公室一墙之隔的内间里，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各类摆件。虞荞虽然没见过这些东西，但也没伸手去碰，只是拿了个放大镜，安安静静地欣赏。


    她正看得入神，眼前的“象牙球”就被突然拿了起来，然后送到她的面前。


    虞荞愣愣转头，对上肖承含笑的眼睛：“这些东西没有辐射，直接拿也不会伤害身体。”


    “可这是你的东西……”虞荞下意识婉拒，对方却莞尔：“也会是你的。”


    “嗯？我没说要买啊？”


    虞荞有点没懂，她赚了钱肯定先买房买车然后还周家啊。对于这些东西，她是单纯欣赏，又没有必须购买的占有欲。


    肖承沉默一瞬，有点被她气笑了。


    他稍微平复了下心绪，把象牙球雕放回原处，选择开门见山：“虞荞，也许是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才让你有了这种想法。或许我应该说得再直白些——”


    “虞小姐，我喜欢你。请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虞荞这下更愣了，忍不住脱口而出：“所以，这就是你每次见面都要送花的理由？”


    中午吃饭前肖承又捧了束荞麦花来着，她见怪不怪，收得很利索。好家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啊？


    “……”


    现在的小孩都在想些什么。


    肖承真有点头疼了，他叹气：“只是其中之一，没有靠送花追求人的道理，花朵仅仅是让你开心的工具。虞荞，我是真心喜欢你。上次见面，你说希望我能给出一个遗留信息素的原因，喜欢，就是我的原因。”


    他能懂什么喜欢？


    热爱监听的孟雪鹤面色阴冷，啪嗒一声，手中的写字笔被掰断，细碎的零件蹦出来，掉地上，声响窸窸窣窣。


    看来肖承其人不禁冷血毒辣，还异常不要脸。


    他足足比虞荞大了十岁！十岁是什么概念？肖承上大学的时候，虞荞还是连机甲书都读不明白的年纪，现在怎么有脸说喜欢？


    孟雪鹤越想越气，他自认冷静地推测，其实肖承是潜在的恋童癖吧？卓允他爹应该把这贱人抓起来枪毙才对。


    少男面无表情，手中仅剩的写字笔残骸愈发可怜。


    但虞荞一开口，他就平静了不少。


    “可是肖承，我觉得……我们之间并不合适。”


    这一头，虞荞说话的语速慢下来，她皱眉，语气严肃：“我不喜欢、也忍不了不平等的关系，但你的年纪、阅历、工作都高我好多头，不管你本人对我好不好，我只要想到这些就是会不高兴、也会很害怕。”


    肖承没有急着解释，耐心地听虞荞说话。想了想，觉得她仰头可能会累，又拉来座椅给她坐，自己则是单膝蹲下：“你继续说，我在听。”


    他倒没有对这句拒绝失望，因为虞荞说的是“不合适”，而不是“不喜欢”。


    关系都是彼此磨合出来的，他们可以慢慢来。虞荞有顾虑很正常，她负责提出顾虑，他负责解决顾虑。


    “……谢谢。”


    眼睫毛颤了颤，虞荞努力和肖承对视，强迫自己不沉浸于他的温柔，他的刻意讨好。


    “肖承，你大我十岁。我的见识、人脉、能力范围都不如你广，做事也可能不像你那样周全妥当，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更别说我还有后顾之忧，周家他们我暂时摆脱不了，我害怕——”


    说到这儿，她觉得喉咙心口堵得慌，停顿了两秒钟。


    肖承也停顿两秒，然后左手握拳，轻轻抵住虞荞搭在膝盖上的手，温声安抚她：“没关系，继续说。”


    唇瓣抿得发白，虞荞心里挣扎，还是只说一半的话，给自己留了一半余地。


    “我害怕我会在这段感情里低你一头，然后事事听你摆布，可我也不想去让你刻意失去某些东西、达到和我‘平等’的状态。而且在未来，我是一定要从政的，但我又不希望个人荣誉和另一半捆绑……”


    心跳变得好快，虞荞无意识地舔舔下唇，音色都有些颤抖。


    肖承突然笑了，他好像更加确认了某个事实：“所以，你并不讨厌我，反而很喜欢我，只是恐惧这段关系会给你带来困扰，打乱你的节奏，甚至抹杀你的成就，对吗？”


    虞荞松了口气，重重点头。这就是她想表达的东西……不对？


    反应到不对劲，她身体一僵，连忙否认错误部分：“我没有到很喜欢你的地步。”


    肖承若有所思，依旧仰视她：“所以是一般喜欢。”


    虞荞涨红了脸：“……没有喜欢。我对你不算喜欢。”


    喜欢应该是一看到对方就高兴，而不是经常因为对方生气，还气到心跳加速的程度。


    肖承不急不忙：“那为什么拒绝理由是不合适，是对未来的担忧，而没有发自内心的不情愿？虞荞，你给出的理由都是外部条件，如果我们是一模一样的条件，你又会给出我怎么样的回答？”


    虞荞愣了，她缓慢地眨眨眼睛，在脑中模拟肖承给出的条件。


    再然后，她惊恐地发现，自己貌似不会拒绝。


    那瞬间，虞荞又被气得心跳加速了——


    作者有话说：荞荞对肖承其实是有点小心动的，但她处理情绪时会以自己的感受为优先级，所以“害羞”会被处理成“弱于对方恼羞成怒”，再然后就被她归类于“生气”了（摊手）


    肖承在前期的作用就是为了让荞荞感受预备恋爱的小甜蜜～然后各种修罗场，让剩下的那群意识到自己对荞荞的情感


    ps：我们拥有全知视角，当然清楚肖承为人冷血不是好人，但在荞荞的视角里，肖承就是一个温柔聪明、会给资源、身居高位却肯对她折腰的高富帅（还是个男的，符合她的性取向），她有小心动很正常。


    当然，他在荞荞面前迟早会暴露真实自我的，但这是后文的事了


    第30章 第一个吻（加更） “男人最该具备的风……


    “虞小姐,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还没有考虑好吗？结婚暂且不急，在你二十岁之前, 我们只谈恋爱。”


    “……”


    原本消红的耳朵再次飞霞，生平第一次，虞荞如此窘迫：“我再想想, 就五分钟。”


    肖承无奈低头笑, 还是维持单膝下蹲的姿势, 也还是虚虚抵着她手背，感受她因握拳而微微凸起的指骨：“好的。”


    虞荞大脑飞速运转。


    细细想来，其实肖承人也不错。脑子不笨, 对她温柔，有一定的生活情趣, 也有事业心，工作稳定……


    但看着这张脸, 虞荞总感觉他不太老实, 有点薄情的风流, 不太干净的样子。于是她问：“你可以和我说说过去的感情吗？比如你第一次谈恋爱是什么时候？分手原因又是什么？”


    肖承难得糊涂：“过去的感情？”


    虞荞疑惑：“你都二十六岁了, 难道没有过恋人吗？”


    肖承沉默了下，说：“我过去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关系匪浅的异性好友，更没有炮友一类的存在。在感情方面, 你可以完全放心，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


    听完这话，虞荞是真惊讶了：“为什么？”


    首星享有最好的资源，肖承身边肯定不乏门当户对、优秀出色的同龄人, 可为什么这人能单二十六年？难道是有什么隐疾，所以没人能看上他？


    “可能是因为没遇到你。”


    肖承的漂亮话总是张嘴就来，偏偏还能说得一本正经，“喜欢是件看感觉的事，在你之前，我看谁都没有感觉。”


    “……”她怎么不信呢？


    看虞荞一脸怀疑，肖承也无奈弯唇。


    别说对方觉得这话离谱，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他无比确定，在圣温兰百年校庆之前，如果没有那场惊鸿一瞥，自己绝没有想和某个人共度余生的想法。


    如果真爱有名字，那就只有虞荞，也只能是虞荞。


    理性让虞荞“别信他的鬼话”，可感性却说“他的眼神不会说谎”。两方争吵，必出结果。


    在肖承再次问出“我可以追求你吗”这句话后，虞荞深吸一口气，郑重给出回答：“我想先问问妈妈的想法。”


    她觉得自己的恋爱观很“老派”，比如谈恋爱就要奔着一辈子去，既然妈妈迟早都会知道，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请她把关。虞荞不知道别人的妈妈怎么样，但她相信虞暄荷的眼光。


    和母亲关系一般、也不懂眼光论的肖承保持沉默。


    算了，乖巧的虞荞也很可爱，虽然她不可能对自己“乖巧”，今天得以一见，不过是沾了未来丈母娘的光。


    三言两语把自己哄好，肖承点头：“我等你，不急。”


    “那我先回去了？快到晚饭时间了，但我觉得……我们目前不适合共进晚餐。”


    “嗯，我送你。”


    肖承认命似的起身，想扶虞荞起来时，却发现对方早自行站起，完全不需要他来表现绅士风度。


    脱离暧昧话题，虞荞又恢复了疏离礼貌的模样：“不用刻意送我，我打车就好。不算最后一个问题，我今天很高兴，谢谢你的款待。”


    肖承低头看着她，目光突然在她发间定住。


    如果他没看错，那枚发卡上似乎有个很特殊的小图案……


    发现眼前人站定不动，虞荞纳闷：“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肖承顿了顿：“在看发卡。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把这枚发卡送给我吗？”说着，他点了点自己的左脑区域，为她示意。


    虞荞懵，肖承要这个干什么？算了，可能就是好奇吧，她有时候会丢发卡一类的小东西，送别人两个也没什么。


    “好，给。”


    “谢谢。”肖承没急着研究，朝她笑笑后把嫌疑物握进手心，“我送你出楼。”


    ……


    在肖承提到发卡的第一秒，孟雪鹤就切断了录音设备。


    老阴货，眼睛还挺尖。


    他冷笑两声，心里不以为意，反正已经提前切断了，查也查不到孟家的IP。只是可惜，没能听到更多的消息，比如虞暄荷对肖承的看法。


    室内的信息素警报狂响，他却像没事人一样，镇定地给家政人员发送“小事而已，暂时不需要您”，然后，任凭失控的信息素肆虐。


    ……


    当晚，万华主卧。


    “荞荞，你想说什么？怎么看着妈妈不说话？”


    洗完澡，虞暄荷笑着，轻轻点女儿额头，“平时不是总有很多话要给妈妈讲吗？”


    虞荞单手托下巴，声音有点小：“嗯……今天确实有一件。”


    虞暄荷换了个姿势，也学她的动作：“那就说说吧。”


    虞荞心里莫名发虚，她咳了咳：“妈妈，你知不知道肖承这个人啊？”


    “肖承？似乎是一位参议员，周峋不怎么喜欢他。”虞暄荷思索片刻，细眉拧起又松开，“不过他讨厌的人太多了，也没什么参考价值。发生什么了？”


    “这个人今天对我表白了。”尽管耳热，虞荞还是如实照说，“他问我，能不能给他一个追求的机会。”


    虞暄荷并不惊讶，含笑问：“那荞荞是怎么想的呢？”


    “……我不知道。因为每次和他见面、说话，我都很容易生气，可奇怪的是，我不排斥他，就只是生他的气。”


    虞荞茫然又无措，虞暄荷看得一阵心软，索性坐到她身边，把女儿搂进怀里，轻声细语：“那他说了什么才把你惹生气呀？”


    “就是一堆找我漏洞的话啊。就比如我说‘没有很喜欢你’，他就笑着回‘看来只是一般喜欢’，特别会捡漏，也特别会气人……”


    虞暄荷这几个月似乎丰腴了点，抱着比过去还要软，虞荞忍不住抱得更紧，脸都泛上薄红了。


    虞暄荷莞尔一笑：“所以说，荞荞是因为被人戳中心思、觉得丢了面子才生气；可是呢，你又是真喜欢肖承，所以不排斥他、反而期待和他的下次见面，对吗？”


    闻言，虞荞马上睁大眼睛，挣扎着从妈妈怀里起来，飞快否认：“不可能！”


    “为什么呢？”


    “因为他不符合我的择偶标准。”


    虞暄荷秒问，虞荞也秒答。


    “可是喜欢是不讲道理的，也许就是感觉对了呢？”虞暄荷温柔整理她的碎发，“第一眼见到你爸爸的时候，我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喜欢他呀。”


    虞荞又红了脸，慢吞吞的，继续窝进她怀里：“那妈妈看好肖承吗？你觉得……他会不会是好人？”


    “说不上看好。谈谈恋爱不错，但如果想更进一步——”


    眉眼低垂的女人沉吟几瞬，轻轻摇头，“妈妈不希望你和首星的人组成家庭。生活环境相差太大的人，三观很难达成一致。日常习惯可以彼此迁就，但思想观念不能轻易改变。和他在一起，你们一定会有争吵，可受制于身份地位的差距，受委屈的只会是你。”


    虞暄荷几乎见过首星顶级圈层的所有太太，她们礼貌温和，也冷酷漠然。这个圈层里的人本质大都相同，不分性别，更不分身份。


    她能看透的东西，女儿也迟早能明白。可当局者迷，虞荞仅仅十六岁，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虞暄荷不想让她成熟太早，也不想让她被恶意伤害，只能这么提醒。


    “好，我大概明白以后该怎么做了。”


    虞荞面上看不出具体情绪，她笑着蹭她：“咱们先不聊这个了。我给你说一件好消息吧？”


    “听着语气，比认识了方院士还要好？”


    “不一样的嘛。”


    虞荞笑眯眯摇头，她倒不是要说授衔，授衔是一个大惊喜，以后要是真能成，肯定得让虞暄荷亲眼见证才好。


    她要说的是军校生，也不知道未来的学长学哥从哪儿找到她的联系方式，这几天都给她发送了好友申请，表示能为她提供专业选择建议。


    多位朋友多条路，虞荞现在多了好多条路，肯定要和妈妈分享。


    ……


    新的一周，新的心情。


    虞荞每天都会抽出几分钟放空大脑，她觉得人不能一直动脑子，不然迟早报废，适当的放松放纵很有必要。


    但她今天的大脑休闲刚刚开始，就被不速之客打断了。


    “虞荞。”


    颀长清瘦的阴影压下来，伴着清冷冷的一声喊，她抬头。


    果然是孟雪鹤这厮。


    脑中划过上周的意外，眼前又是对方自带冷淡的脸，虞荞偏过眼神，反应平淡：“有事说事。”


    发现她都不肯正眼看自己，孟雪鹤嘴角一动：“老师喊你，跟我来。”


    虞荞不觉得孟雪鹤会在这方面骗人，平静应过一声后便起身，隔着两三步跟过去。


    孟雪鹤又得不快，相比平时甚至慢许多，虞荞不声不响落后三步，维持安全距离。


    走了三分钟，虞荞意识到了不对劲，哪位老师会把人喊到这么偏远的地方谈话？她停步皱眉：“孟雪鹤，你真的是替老师传话的吗？”


    眼前人转过身子，“不是又怎么样。”


    这时候，孟雪鹤的疏离感更浓了，仿佛与世界格格不入，他面无表情，缓缓抬步走近虞荞。


    心里隐隐上升种不详的预感，虞荞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可她没想到，这一举动却刺激到了孟雪鹤。


    虞荞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远高于她的少年就已经逼近眼前，一瞬间，她被迫撞上坚硬的墙壁，闷痛还没来得及传导，孟雪鹤整个人就紧贴上来。


    “为什么？”


    她听到他几近于喘息的询问，一字一顿。


    痛感灼烧，怒火上涌，虞荞忍无可忍地抬头：“孟雪鹤你是不是——？！”


    疯了。


    他哭了？


    过去高高在上的人骤然湿了眼眶，看清他逶迤薄红的眼尾，虞荞当场愣住，所有理智都被他的眼睛吸入黑洞。


    晶莹剔透的水意在他眼里缓缓流动，配着白皙到挑不出任何缺点的皮肤，薄而不乏细微肉感的红唇，活色生香。


    甚至……“触景生情”。


    心脏跳动频率被无限放慢，在身下人放大的瞳孔中，孟雪鹤不受控制地低下头。


    瞳孔瞬间放大，手脚都变得无法控制，虞荞愣在当场。


    温凉的吻落在侧脸，腰肢被他死死揽住，侧颈亦被他紧紧掌控。


    孟雪鹤的亲吻和他这个人几乎完全相反。他为人冷淡又刻薄，吻却透着无端的缠绵与色气，似乎定要发出些声响才肯罢休。


    有风吹动他的睫毛，拂过虞荞的皮肤，酥酥麻麻。她头脑昏沉，又冷又热，不禁攥紧了硬挺的袖口。


    几乎是亲吻落下时，虞荞就闭上了眼睛，但孟雪鹤始终睁着眼，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盯她颤动的眼皮，盯她轻皱的眉尖，盯她紧抿的唇。


    发现她闭上眼睛，他蓦地弯唇。


    真奇怪，好想吃掉她。


    想都想了，干脆就这么做吧。


    几近狂暴的信息素迅速填充了整个空间，孟雪鹤眼神渐渐暗下。


    一吻一啄，逐步深入，最终落上唇畔。


    察觉到对方试图撬开唇齿时，虞荞心神震荡，她猛然惊醒，开始挣扎：“不行……孟雪鹤你停下——！”


    孟雪鹤只当没听见，甚至颇为恶劣地一勾她的嗓子眼。


    虞荞瞬间提起一颗心，攥紧了他的外套，在对方稍微离开、给她呼吸空间时，她终于把心脏放回原处，紧接着不假思索地怒骂：“孟雪鹤你疯了吗？！”


    她偏过头想要抗拒，却触碰到对方敏感的神经，孟雪鹤猛地加重手上力气，音色冷到可怕。


    “我发疯？我干了什么就被你指责发疯？是老牛吃嫩草了，是让你丢脸了，是扯你后腿了，还是不知死活地把你邀请到孟家过夜了？虞荞，这几件混蛋事，我一样都没干吧。”


    他字字质问，可情急之中，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趁着陌生的唇离得远，虞荞毫不犹豫地用力推开他，随后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世界都寂静了。


    胸膛剧烈起伏，对面人停滞两秒，旋即轻笑出声。他的手掌依旧片刻不离她的腰，哪怕被打得偏过脸，语调仍然冷嘲热讽。


    “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打我呢？虞荞，刚刚闭上眼睛的人不是你么？还是说，我亲得你不够爽？”


    那怎么能一样？难道只许他精虫上脑，不许自己为色所迷吗？


    虞荞自认分得很清，被大帅哥亲侧脸半点不亏，但上升到舌吻的程度就是性.骚扰。哪怕对方是孟雪鹤，她也不愿意，更何况她还那么鄙视孟雪鹤的为人。


    然而，当孟雪鹤漠然地看过来时，虞荞还是没能抑制住作乱的心绪，呼吸一滞。


    破碎感真的太足了。无论是微微汗湿的额角，还是晕染眼白的血丝。


    男人最应该具备的风格和美貌，被孟雪鹤发挥到了极致。


    看着这张脸，大脑的感性与理性又在拉扯。


    “虞荞，你骗不过我，更骗不过自己。你就是喜欢我，喜欢到发疯，喜欢到能放下清高，喜欢到能够装疯卖傻被我亲了这么久——”


    他再次逼近她，语气缠缠绵绵，暧昧至死，字里行间却是满满恶意，听得虞荞心率狂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以至于她没忍住，又扇了一巴掌过去。


    “你闭嘴！”


    指尖在颤抖，好不容易鼓起气的气球被他戳破，毫不留情，干脆的过分，虞荞呼吸急促。


    “孟雪鹤，我告诉你，我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你这种恶劣傲慢的人，你少胡说八道！”


    说完这话，她马上推开孟雪鹤快步离开，眼睛眨得飞快，脚步都险些踉跄。


    衣角一闪，她转过转角，如蒙大赦般倚靠在墙，大口呼吸。


    几乎是同一时间，孟雪鹤闷哼一声，再也撑不住隐隐发颤的身体，单膝跪地。后颈的燥热刺痛就要席卷了他整个人，就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就在虞荞平复好心情，准备抬脚离开时，墙角的警报铃猛然作响。


    “警告，警告！信息素超载，信息素超载——立刻启动报警器！”


    头脑间劈过一道雷，仿佛有什么豁然开朗，虞荞瞬间回头。没有任何思考，她马上跑回原处，果不其然，看到了昏倒在地的孟雪鹤。


    而他浑身滚烫，额头上满是冷汗。


    ……


    首星某私立医院，手术室外。


    “孟叔叔。”


    见孟之佑到场，虞荞起身打招呼，她顿了顿，继续说：“孟雪鹤信息素失控了，我刚好撞见，送他来医院。”


    孟之佑瞥她一眼，冷淡的目光在某处定格两秒，然后移开：“嗯，去卫生间收拾一下吧。”


    虞荞疑惑，他双手插兜，皮笑肉不笑：“你是生怕虞暄荷不知道你和孟雪鹤亲一块儿去了吗。孟家的VIC病房里有消肿贴，五分钟见效。”


    反应过来肿的地方是哪儿，虞荞瞬间睁大眼睛。她攥紧掌心，难以言喻的羞耻让人站立难安，可刚想扭头时，孟之佑又淡淡说了第二句话。


    “她正在备孕期，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虞荞，如果这几天有事，不需要向周家报备，直接来找我。”


    “……你说什么？”


    虞荞瞬间拧眉看过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孟之佑垂首，俯视她的眼睛，重复道：“她正在备孕期，有事找我。听不明白吗？”


    巨大的愤怒荒唐扑过来，虞荞深呼吸好几次，才能让自己正常说话：“可是孟叔叔，妈妈她根本不想生孩子，她知道自己正在备孕期吗？她是一个人，而不是你弥补过去缺憾的工具！”


    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孟之佑嗤了一声：“想？这个词挺有意思。我还想让你去死呢，可我杀你了吗？没有吧。虞荞，能有个真正姓孟的妹妹，是你的福气。”


    “我从来就不稀罕——”


    “荞荞你没事吧？”


    从远处传来的焦急女声让虞荞闭了嘴，虞暄荷收到学校发来的信息后果然赶了过来，柔软的长发被风吹乱，她连忙握住虞荞的手，语无伦次。


    “原老师给我发了消息，她说孟雪鹤信息素失控被你遇上了，你有没有事？他有没有咬你？”


    说着，她拉起虞荞的手，不容拒绝地撸上衣袖，去看她的手腕、小臂，然后又把虞荞转过去，颤抖着查看她的后颈，动作几乎有些神经质。


    想到过往，孟之佑眼底划过厌恶，他放柔声音，轻轻抚她后脊：“没事的小荷，都没事的。孟雪鹤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昏倒了，虞荞好好的，没有被咬，更没有被欺负。”


    虞暄荷的情绪却愈发崩溃，她一把抱住虞荞，眼泪决堤，泣不成声：“荞荞，还好你没事，妈妈只有你了，你不知道，妈妈真的要吓坏了……”


    母亲的反应明显不对，虞荞不敢动，试探性地回抱住她。心里太多事，她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无声安抚。


    过了很久，虞暄荷的情绪终于平静，她紧紧握住虞荞的手，勉强笑道：“现在小孟已经进了手术室，你也跟着妈妈回去休息，好不好？”


    她知道虞荞善良，没对这次救人多说什么。


    虞荞嗓子眼堵得慌，轻轻点头：“好。”


    虞暄荷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挣开孟之佑的束缚，牵她离开。


    路过孟之佑时，虞荞清晰捕捉到了对方投来的警告——不要乱说话-


    这次信息素大爆发，医院给出的研究结果是“病人情绪反复激烈，经受太多刺激”。不过，无论医生怎么问，孟雪鹤始终沉默，对所谓“刺激”一言不发。


    把心理医生请离病房，孟之佑坐上沙发，亲自上阵：“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平时不会被清晰刺激到。”


    养子八岁时就能为了一碗粥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弟，接受能力自然不是一般的强。孟之佑并不觉得这样的他会“情绪反复激烈”。


    术后过了恢复期，孟雪鹤的面色也没那么苍白了，病床上的人很平静：“爸，我想不起来了。”


    “是想不起来那一天，还是所有刺激都忘了？”孟之佑眼里没有情绪，嘴角冷冷上扬：“雪鹤，不要给自己留弱点。虞暄荷能被关死，虞荞可能吗？如果你不能把她关在孟家，那就不要和她扯上太深的关系。”


    两性关系其实很简单，一言以概之，你死我活。


    可事实摆在眼前，孟雪鹤打不赢虞荞。


    “这次信息素失控和虞荞有关？”


    听到这个名字，少年人一愣，紧接着他皱眉：“可她不是Beta吗？怎么会诱发Alpha的信息素。”


    孟之佑：“……在你的记忆里，虞荞最后做了什么事？”他究竟忘了多少东西？


    大脑还有余波震动，深处细细密密的疼，孟雪鹤眉头紧蹙，语气变慢：“军事演习，她拿了第一名。”


    孟之佑紧紧盯着他：“然后呢？”


    头痛欲裂，孟雪鹤闭上眼睛，修长如玉的手指搭上额角，发声都有些困难。


    “然后…似乎还有异种？她好像解决了异种的问题……再然后，就没有记忆了……”


    “好，我知道了。”


    养子的反应没有异样，孟之佑在心里下定结论，起身，“好好养身体，后天出院返校。既然虞荞可能会刺激到你，以后就尽量离她远一点，明白吗？”


    孟雪鹤还在头疼，但胜在情绪稳定：“好的，爸。”


    疼痛随着孟之佑渐行渐远，良久，孟雪鹤缓缓抬头，看向虚空，眼里似乎还有疑惑，无声地念了一个名字。


    虞，荞——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