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的君王成婚了!
无论是本国还是虞国, 听说这个消息的官员百姓都无比震惊。
燕国君王自十五登基起,后宫空悬,不近女色到两国闻名。
其统治手腕强硬, 登基三年便血洗朝堂,建立镇抚司,培养锦衣卫, 从权倾朝野的左相手里夺权,之后更是诛杀左相一党, 牵涉其中的一个没留。
如此冷情多疑的人, 竟将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迎为皇后,并临朝同治。
众人都怀疑这女子是南疆所来,给他下了情蛊。
但没多久, 就传出南疆一带有名蛊师尽数失踪的消息。
得知自己派出去的人悉数覆没,二皇子气得跳脚。
没有一件大功,他就难以挤下大哥当太子继承皇位。
眼看皇帝衰老多病, 却迟迟没下定决心换太子, 二皇子不愿再干等, 打算两手准备。
一面派人盯住太子, 找机会暗杀。
一面痛下血本,送另一批高手进燕国伺机刺杀。
两边的杀手奉命出动。
转天, 宫内召开夜宴, 二皇子喝了几杯,路过锦鲤池竟不慎失足跌下去, 淹死了。
一封信同时送到了东宫太子手里。
他展信看完, 将其烧成灰烬,并命人追回二皇子派去燕国的杀手。
二皇子的死给了本就多病的皇帝重大打击,缠绵病榻几月, 在年底驾崩,东宫顺理成章继位。
次年春,虞国新皇主动奉上金银牛羊,与燕国重修旧好,两国边境来往行商不再受阻。
同年春末,燕国君王又做了件震惊朝野的事。
他让皇后做主,从宗室里择一位能看顺眼的宗室子,记在名下封为太子。
可皇后看了一圈,都不满意。
最后竟择了位年岁十五的郡主。
历朝历代以来,过继宗室子的君王不算少见。
但从没有哪一个,年纪轻轻刚成婚便过继,还挑了个女子。
简直骇人听闻!
众人又开始猜测,燕国君王先前被下了情蛊,蛊毒发作将不久于人世,才匆匆定下太子。
三年光景转瞬即逝。
当初的猜想和谣言不攻自破。
燕国君王不仅没死,还下狱革职了大批反对立郡主为太子的朝臣,跳得最高的索性杀了,手腕之强硬如当年血洗左相一党。
皇后则温和许多,如果没有她从中擀旋,大部分反对的臣子,便不是下狱革职,而是抄家砍头了。
如此一来,朝臣们都很期盼她上朝。
而新立的太子为瑞王后人,乃先帝幼弟的血脉,自幼失怙养在宫外。
她良善聪慧,既冷静又有宽广胸襟,没有皇室宗亲的架子,很愿意向朝臣们请教。
日子久了,那些斥责女子继承大统不合祖制的老臣们便闭嘴了。
有个仁明的君主,总比动不动砍人脑袋的好。
*
第一个发现玄离和楚悠不是凡人的是吴全。
那一早,他入殿侍奉穿衣,里头竟吵起来了,一时没注意到他进来。
然后便看见了这幕——
“不去,不去……折腾了一晚上还不让我补觉,上朝就是听他们吵架,你就是嫌无聊才非拉上我,怎么会有你这样坏心眼的人!”
软枕、话本、布偶、织金薄被……
零零碎碎的东西从榻上往外扔。
向来威仪淡漠的君王仅着中衣,一副被赶下榻的模样。
他也不恼,指尖抬起,那些东西未落地便悬浮飞回纱帐内。
一只白皙的手探出纱帐,抬手一挥。
飞回来的东西们骤然失去托力,哗啦啦掉在地上。
吴全连着倒退两步,以为是自己昨夜守夜没睡好,给熬出幻觉来了。
又或是吃了有毒的菌子,把脑子吃坏了。
如果都不是,只有一种可能……他的两位主子被妖怪换了!
这下子,玄离与楚悠都注意到了吴全。
两道视线同时看来。
吴全汗如雨下,忽然捂住眼睛,哎呦叫唤:“陛下娘娘恕罪,老奴这眼睛……怎么就疼得厉害,瞧什么都模模糊糊的……”
纱帐垂落,楚悠只探出个脑袋,扑哧笑道:“大监,我们不是凡人,本来就会些术法。我刚才和他闹着玩呢。”
吴全颤巍巍放下手,“不、不是凡人?那岂不是下凡渡劫的仙人?”
“嗯……硬要这么说,也没错吧,确实渡了雷劫。”
吴全高悬的心落回肚子里。
菩萨保佑,不是妖怪或者鬼上身就好。
从那以后玄离用术法便没再避着吴全。
他很快接受了两位主子是神仙下凡的说法,每日喜滋滋的。
第二个发现这件事的,是每日都来请安的太子卫昭月。
昭月是一个父母俱亡、籍籍无名的郡主,等待她的命运本只有将来被礼部指给某位臣子,将就终身。
没曾想一朝成了太子。
她深知这份机遇是皇后给予,陛下亦默许。因此拼尽全力地学,不愿辜负这份信任。
并风雨无阻,带上功课每日傍晚来请安。
至于为什么是傍晚。
她名义上的母后不喜早起,她来得早,楚悠就要早起见她。
朝中有三位德高望重的老臣,担任太子少师和太师一职,每日早朝后与下午为她授课。
下学后正好带上功课来太极殿请安。
这日她照常来,正好撞见楚悠倚在罗汉榻上看话本。
然后慢吞吞指挥在批阅奏折的玄离,“桃子。”
小方几上放了几只新摘的冬桃,粉白饱满。
身旁的青年帝王指尖一抬,淡淡灵光溢出,化作无形之力,三两下削去桃皮,又切了小块送至她嘴边。
“今年的冬桃好甜。”她笑盈盈的,捏了一块送到青年唇边。
他垂首吃下,余光瞥见珠帘外的昭月。
“陛、陛下,娘娘……”
楚悠回首看见她,笑着用银签扎起一块桃肉,“快来一起尝尝,好甜呢。”
昭月紧绷的心忽然安定。
是人是妖怪或是神仙,又有什么关系。
“哎。”她轻轻应声,浅笑着快步上前,吃下了那块甜津津的桃肉。
*
不是凡人这个秘密,楚悠和玄离本就没打算刻意隐瞒。
在行宫时他神魂相融,借绝地天通之处渡了雷劫,已是仙人之躯,在此处法则的压制下,仍能调用部分灵力。
在强横的实力面前,任何流言都不足为惧。
吴全和昭月发现之后,墨一很快也发现了两位主子不是凡人。
他对此接受良好,没太多波动。
在他心里,已经怀疑自家主子不是人很久了。
如今猜想得到证实,反而心里安定。
渐渐的,宫内宫外乃至燕国境内,都开始流传帝后是下凡渡劫的神仙,不久后将回归九重天。
而太子是神仙选中的未来君王,能带领燕国愈发强盛。
燕国里本有不少反对女子当权的百姓。
这流言一出,风向慢慢扭转。
墨一回禀时,楚悠在和昭月试御膳房新研制的桃片糕。
楚悠从没把她当后辈看,两人相处更像姐姐与小妹。
听完回禀,她擦了擦手指,“适得其反,不用再让人传播了。”
昭月若有所思点头,“百姓们信奉神佛,就从他们最信任的下手。小悠姐姐,这招真厉害。”
私底下,两人称呼很是随意。
“营销造势嘛,都是我老家那些祖宗玩剩下的。”楚悠抿唇一笑,“你以后会做得更好。”
笑盈盈的杏眼望着昭月,就像从前的每一天。
翌日,天刚擦亮,吴全便领着宫人进殿侍奉。
太极殿内静极了。
团纹纱帐挂起,龙榻上无人。
唯有临窗罗汉榻的小方几上,放了一卷明黄诏书与两道圣旨。
吴全心中已有猜想,颤着手打开诏书,果然是命太子登基继承大统,上头加盖了玉玺与凤印。
而另外两份,竟是给他与墨一的。
身为帝王心腹,见过无数宫廷阴私,吴全从没有妄想过能离开皇宫,只求平安过完这辈子。
墨一是暗卫统领又兼任锦衣卫指挥使,更是为帝王做了无数见不得光的事。
无论是他还是墨一,注定难以善终。
可这两份圣旨,竟允他们新皇登基三载后领一份重金,自此离开宫廷,隐姓埋名过日子。
上头同样加盖了玉玺与凤印。
吴全老泪纵横,猜得出是楚悠的意思,但终究也需陛下点头。
伴着主子一路走来二十多年艰辛,总算是换了个好结果。
他朝着殿外方向深深叩首。
诚心祝愿帝后福泽绵长,长久相伴。
*
茫茫海域一眼望不到尽头。
海水幽蓝深邃,海面上空雷云盘桓,朝着唯一的船只狂轰滥炸。
紫电还未接触到船体,已被一层无形结界拦下。
楚悠已经习惯。
从他们驶出盈江,船只入海之后,天道便似疯了般追着劈,不顾一切要阻拦已渡飞升之劫的玄离回到十四洲。
绝地天通之处范围广阔,好一部分海域也被囊括其中。
玄离灵力被压制大半,楚悠放出精神力,不断化解雷劫。
她试过和天道讲道理。
然后发现天道只是世界凝聚而成的运行规则,并没有衍生出自我意志。
它认定了神族后裔的血脉不能留存于世,急于将玄离诛灭。
于是,连着几日雷劫在头顶追着劈,楚悠都以精神力化解。
现在到了无妄海地界,已经出了绝地天通之处,玄离修为恢复,徒手撕了几道天雷后,布下道防御结界,任凭它劈。
随后又布下消音结界,把声音都格挡在外。
船上堆满了楚悠要带回去给苏蕴灵等人的手信,以及吃喝玩乐的用具。
然而准备的东西再多,玩了几天她还是腻了。
日夜对着一望无际的海域,想着在海上航行的日子至少还有数月,她只好琢磨别的事情打发时间。
船上带了套棋具。
楚悠将其摆好,热情邀请玄离下棋。
他悠然落座,挑眉道:“你会下棋?”
“你们这的不会,我教你下另一种。”她将五个白子连成线,“这叫五子棋,简单又好玩。”
玄离观察片刻,拈了颗黑子在指间把玩。
“既是对弈,赢了有什么彩头?”
“彩头……”楚悠沉思片刻,“赢的人可以往输家脸上贴白条。”
“太无趣了。”玄离微微一笑,“不如改成,输家要答应赢家一件事。”
楚悠:“……”
一看就憋着坏,等她跳坑里。
但最终还是同意了,她实在无聊得快长草。
起先两局楚悠凭着经验赢了,颐指气使提出了些折腾人的小要求。
玄离一一照办。
第三局,他不动声色赢了。
在帝宫里生存,他自小就会一步三算,下棋于他而言再简单不过。
“唔,学得挺快。”楚悠一手托脸,一手拣走棋盘上的棋子,“提个要求吧。”
玄离三两下清空棋盘,笑得温文:“不急,先留着,再下几局。”
从这局开始,他再无败绩。
但每一局都故意下得胶着,让楚悠有种再下一子就会赢的感觉。
越输便越想赢,一发不可收拾越输越多。
赢到楚悠快要掀棋盘时,他终于慢悠悠将黑子丢回棋盒。
玄离眉眼含笑提醒:“悠悠,我赢了八局。”
楚悠:“……”
她心中有不祥预感。
下一刻,预感应验。面前俊美矜贵的青年笑得斯文,眼底露出一点恶劣。
“将新买的册子前八页都试一回。不许喊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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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念最讨厌大师兄陆雨霁。
此人话少、无趣、从不会讨她欢心,每天管她穿衣睡觉喝药同谁来往。
但他有两点好:
任她打骂从不反抗,
默默收拾她惹出来的烂摊子。
*
身为灵宵宫最尊贵的大小姐,梅念骄纵、脾气恶劣、看人永远不用正眼。
她先天病弱,无法修炼,最厌恶仙都四境那群天之骄子。
他们的目光古怪,时常嘲讽她不能修炼。
梅念最恨这种话,
凡是敢出言不逊的,都被她狠狠扇过巴掌。
陆雨霁一剑压四境,有他在,没人敢来寻仇。
后来,陆雨霁死了。
她终于明白,那种古怪目光是——
垂涎。
高高在上的天骄们褪下伪装,将她困在陆雨霁的灵棺前,目光灼热逼问她选择谁。
梅念忽然恨极了陆雨霁,
恨他早死,
恨他抛下她。
“我选陆雨霁。”
*
梅念重生了。
灵宵宫还在,陆雨霁也没死。
他端着药碗,正弯腰喂她喝药。
药很苦,冲得她鼻腔发酸,她盯着陆雨霁道:
“我讨厌你。”
他喂药的手一顿,缓声问:“是不是药太苦了,我备了山脚那家的蜜脯……”
声音顿止,陆雨霁瞪大双眼。
他被梅念搂住,用力到好像要把他勒死。
温热液体渗入他的衣襟,
陆雨霁听见她说:
“陆雨霁,我真的……恨死你了。”
*
梅念无意间发现了陆雨霁的秘密。
他喜欢她。
从此,她的乐趣多了一项——
逗弄、折磨陆雨霁。
看他抿唇隐忍、手背筋络浮起、狼狈移开视线、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却始终不敢越雷池半步。
后来,梅念玩得太过火,
被迫发现了陆雨霁的第二个秘密。
她的师兄,是龙族血脉。
能化作原型那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