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窃窃私语。
“季少原来喜欢这样的……不过也是，长得的确漂亮。”
“第一次见他，叫什么？有谁知道？”
“没印象，藏得可真深，或许又是哪家当宝贝养大的少爷？”
燕知：“……”
他猫猫抱头无声尖叫。
啊啊啊不是看热闹的吗，怎么他成热闹了！！！
季京野蓝眸仍看着他，以一种无法忽视的眼神，语调轻缓重复：“可以邀请你跳一支开场舞吗，知知？”
燕知张嘴又闭嘴，浅栗发耸搭，小声：“……对不起。”
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要是同意了身上绝对能被另外三双眼睛灼出六个洞。
况且他现在还在应煜泽怀里，腰上的手臂硬得跟铁板似的，根本掰不开。
思索完毕，燕知窝在男人怀里，眼尾心虚地垂着，无辜、纯良：“下次一定。”
季京野微顿，依旧保持着邀请的动作，只不过头微垂，颇为落寂地轻叹：“没有舞伴，我恐怕只能一个人自己跳舞了。”
不经意在“一个人”“自己”五个字上加重音。
……好像有点可怜。
吃软不吃硬，燕知迟疑起来。他歪头看向对方，神情纠结。
就当燕知咬咬牙、被哄得即将要同意时，身后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季先生说笑了。”
应煜泽灰眸晦冷，不咸不淡开口：“我听说你今晚和冯小姐有约会，怎么可能一个人？”
什么，有瓜吃！
燕知瞬间起了兴致，很有偷感地凑过去，声音压低：“冯小姐是谁呀？她长得漂亮吗？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呀？”
话落，又热情地握住季京野的手上下晃了晃，长睫翘起：“祝你们今晚约会顺利，百年好合ovo！”
季京野笑容消失。
他直起身，蓝眸寒冽看向应煜泽，语调懒散：“应先生是从哪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我倒是不知道有这件事。”
男人抬手抚平衣袖的褶皱，上方的蓝宝石扣显眼。
他没再继续反驳，只看向燕知，一字一句认真解释：“我不认识什么冯小姐，也不会……”
“季家的待客礼仪原来这样敷衍。”
裴以鹤语调平静，他缓步靠近，墨眸中情绪平淡：“宴会已经开始了，还不走？”
被打断，季京野烦躁地“啧”了声。
“我走不走是小事。”
视线懒散往后看过去，并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他神情如常，似乎只是随口：“怎么，今天没带你那个小情人来？之前不是很喜欢他吗，又分手了？”
裴以鹤神情冷冷，“私事便不劳你费心了。”
“哦，是吗？”
季京野眉梢微挑，唇边笑意显出冷调的嘲讽。
三人包围燕知“友好交流”起来，最外围还有个默默注视的陈最。
好多人。
燕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根本看不过来。
他神情懵愣，眼睛变成蚊香。
系统996看不下去了，提醒：【推开他们，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燕知乖巧照做，立马戳了戳应煜泽的手，尾音拉长：“我想出去了。”
霎时间几人止声，再次看向燕知。
“怎么了？”应煜泽收起面对另外两个人时那锋利的攻击性，眉眼温顺，轻声：“是要去哪里吗？需不需要我陪你？”
再次被四双眼睛注视，燕知被看得有些炸毛，浅色眼眸圆润：“……不用。”
他手指扒拉腰上的手，应煜泽顺势松手，便见燕知极为顺滑地从他怀里流淌出来，语速很快：“刚刚水喝多了我先去上个厕所再见！”
说罢，从三人的包围圈中离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季京野蓝眸跟着人影，正要追上去，宴会中心的季占山却瞥到，眉间皱纹加深。
一旁的青年也注意到，他开口，似乎有些疑惑：“野哥这是……？”
季占山瞥了眼管家，管家立刻会意，走向季京野。
“没事。”
季占山的目光总算落到青年身上，眉间细纹放缓，透出一丝毫不走心的关切。
“霆辉。”他叹，“论能力你确实还欠火候，但我信任你，力排众议将你带进公司，你可别让我失望！”
季霆辉立马动容，恳切：“爸，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一片苦心！”
季占山这才笑，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时，宴会中央。
管家上前，快步走到季京野面前，恭敬：“少爷，先生有事情找您。”
季京野深邃俊美的眉骨微压，唇边惯常的弧度也消失，他看向中央表演着父慈子孝的二人，散漫：“行。”
身后，应煜泽脚步顿了顿，还是听话地没再跟着燕知。
只不过那双灰眸紧跟着燕知，同着两双黑色的眼睛，直到对方彻底消失在人群中。
_
终于逃出来了！
燕知深深地松口气，第一次体验到朋友太多、太爱吃醋的烦恼。
感知到燕知想法，系统996沉默：【。】
算了，他开心就行。
舞会已经开始，宴会厅周边光线昏暗。弦乐悠扬，宾客跟着节拍随意却优雅地跳起舞，荡起的裙摆在镂空吊灯下闪着碎光。
燕知小心翼翼在角落里走着，时不时就往宴会中央正在跳舞的人群瞥一眼，眉眼好奇。
于是这么边走边看，他成功地迷路了。
再一次转转悠悠回到最初的那个转角，燕知呆滞：“等等，这地方我是不是刚来过……？”
在原地立正了三分钟，他正想喊系统996带路，一个声音便响起。
“您好，您需要帮助吗？”
燕知偏头，便见不远处一个黑发黑眼的侍应生正看着他，手上的托盘摆放着几杯香槟酒。
玻璃杯里酒液清澈，他好奇地看了几眼，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尝过宴会的酒。
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
注意到燕知的视线，侍应生主动端起一杯递给他，笑：“要试试吗？度数很低。”
燕知接过，弯眸：“谢谢。”
话落，他小心抿了口，浅浅试了点味道便放下。
“不喝了吗？”侍应生视线低垂，似乎有些紧张：“要不要再试试其他的？”
“……不用。”
燕知摇头，看他：“你知道厕所在哪吗，我可能迷路了。”
侍应生一愣，立马应道：“我知道，跟我来吧。”
好耶！
燕知眉眼欢快立马跟上去，心下哼哼唧唧自己运气真好，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少岁了呀？我是燕知，我们要不要交个朋友……”
侍应生顿住，语气温和地一一回复。
＊
宴会厅二楼，盥洗室。
燕知洗手，水珠沿着白皙清瘦的骨节滑落，他眨眼：“996，你要说的很重要的事是什么？”
系统996顿了顿，机械音严肃：【宿主，你之前和我提过的异常机械音还记得吗？】
燕知微愣，低头回忆，想起自己的确是在从连云镇回京市那天的晚上向系统996提过一嘴白日里听到异常声音的事。
他点头，疑惑：“怎么了嘛？”
【宿主，关于你听到的异常机械音和我前段时间检测到的异常数据波动的代码几乎一模一样，高度怀疑是同源数据。】
【这段数据流最早出现于七八年前，大概半个月前突然活跃，其他时间则处于沉寂状态。】
信息量太大，燕知大脑飞速运转。一秒后他放弃思考，歪头：“所以？”
【这个世界可能还有另外一个绑定了宿主的系统。】
系统996语气压低，又安慰：【但不用太担心，我正规持证上岗，比那个违规违法系统要……】
“好酷！！！”
燕知瞳仁很亮，眉眼惊喜，尾音拉长：“竟然有人和我一样有系统，太好了！”
系统996：【？】
“那个人会不会和我一样是炮灰？”
燕知围着空气转悠，嗓音清脆，好奇地一叠声问道：“他也会在25岁死掉吗？也要远离主角才能活下去吗？”
【我不知道。】
机械音认真：【以后见到他你可以问问。】
燕知严肃点头。
和系统996进行了一场重大、跨时代的交流，燕知开心了，把手上的水珠擦掉走出盥洗室。
刚出门，便见侍应生仍站在原地。
燕知眉眼弯弯，凑过去和他打招呼：“你在等我……”
话还没说完，侍应生突然抬手捂着他的口鼻。
燕知眼尾浑圆：“！”
他想扯开脸上的手，可视线却愈发模糊，脑袋也昏沉起来。
侍应生接住燕知缓缓软下来的身体，颤声：“抱歉。”
他真的很需要那笔钱，况且，家人也在对方手中。
深吸口气，侍应生回忆男人交代的事，将早就准备好的酒抵在燕知唇间，重复：“对不起，你只要睡一觉，睡一觉就……”
手指也在发抖，酒液在殷红柔软的唇肉间洒落，沿着白皙的下巴一点点滴下。
侍应生晃神，想替燕知擦掉，却被抓住手腕。
他神情惊愕，“你……”
燕知琉璃似的眼眸明澈，手指一把抢走酒杯，另一只手压着男人的下巴把酒灌进去。
侍应生被呛住，控制不住地喝下几口，在晕过去的最后一秒喃喃：“为什么……”
他可是有系统的人！
燕知骄傲仰脸，很严谨地观察几秒，确定彻底昏过去才慢吞吞起身。
【迷药的药效我已经用能量帮你压制，时间依旧是到明早。】
系统996严肃：【现在尽快去医院。】
“好。”
燕知乖巧应道，想了想又把侍应生的脸拍下，当作证据。
被酒液浸湿的衣服湿哒哒的，紧贴着皮肤，他有些难受地舔唇。
……为什么这么热？
燕知迷茫地眨眼，浅栗发丝被汗水黏在脸颊上，眼尾的绯红一路延伸到脖颈。
惊心动魄的脆弱、旖旎。
呼吸也灼热起来，他鸦羽长睫轻颤，恍然大悟：“……原来我喝醉了呀？”
系统966扫描，尖叫：【宿主，你中□药了啊啊啊啊！！！】
能量已经全部用来压制迷药的药效，机械音紧促，命令：【现在立马和他们打电话！】
燕知迟钝点头，软绵绵地蹲在门边，掏出手机。
视线也模糊起来，他看不清人名，最后随便拨了个电话。
“滴——”
几秒后，电话接通。
于此同时，身后的门被打开。
燕知偏头，眼睫掀起，对上一双如深海般危险、幽暗的蓝色眼睛。
“……季京野？”
燕知尾音黏腻，他猛地起身扑到男人怀里，清凌凌的眉眼弯起，气息轻而喘，整个人软得似一捧春水。
手机坠落到地上。
男人深蓝眼眸微垂，鼻梁高挺，五官英俊儒雅，身形高大伟岸，是经历过时间、极为醇厚的成熟魅力。
他极为绅士地将手半悬在燕知腰上，贴合手背的黑色皮质手套微屈，能清晰看见轮廓流畅、突出的指节。
“……需要帮助吗？”
孟清砚低头看怀中面色潮红的燕知，嗓音沉稳、深不可测：“你看起来有点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