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屿开着车真是进退两难。
尤其是这辆房车，说小不小，不似小轿车灵活轻巧；说大也不大，没有suv结实耐撞。
只能见缝插针，才来c城短短几天，陶屿已经学会了快速变道，没法子，太堵了。
等到达书院路的时候，陶屿远远地就看见路边的黑压压的一片人。
“这么多人啊。”
陶屿慌了。
倒不是没在人多的路上开过，主要是她得下车拍照，这么多人，她断断是不好意思的。
思前想后，陶屿决定离开这个区域，反正这附近山多，随便找一个能跟江面形成对比的高山树林场景都可以。
尝试了三个车道之后，陶屿终于发现，啊，走不动，彻底堵死了。
她泄气地瘫在驾驶座上，看着眼前纹丝不动的车流。
手机屏幕亮了。
是徐南知给她打视频电话。
这好像是这段时间她第一次主动打视频电话给她，陶屿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毕竟还是新手，她的左手不敢离开方向盘，右手从副驾上够到支架，把手机固定住对着自己。
徐南知在屏幕那边素着一张脸，眉眼因为逆光而更加柔和，陶屿定睛一看：“诶？你卷头发啦？”
“对啊，换个心情。”
为什么要通过折腾头发来换心情呢？陶屿想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在心情烦闷的时候也吵着要剪头发，立刻把这个问题咽了回去。
“你这是去哪？哇，c城晴啦，真好。”
从视频的小窗里，陶屿看到自己被笼在一团阳光的模糊里。
“我本来打算去拍一下书院的，车也太多了，一直堵在这里不动。”
“那可真是有点考验耐心。”徐南知惋惜道，随即又问：“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陶屿兴奋起来，她的眼睛也不再注视着前面的车流了，开心地与徐南知讲早上的米粉与白灼肉，还有那一盘活色生香的辣猪肉。
“听起来不错哦。”徐南知笑眯眯地道，把镜头对着自己身后转了一圈，“我在海底捞。”
“啊，你大早上吃火锅啊？”
陶屿正要继续说，突然听到后车的鸣笛声，这才发现前车移动了一点点，便把目光收回来。
“我想吃西瓜了。”
“嗯？现在有西瓜吗？”
陶屿随着车流一点一点挪动。
“就是外面没有呀。”徐南知笑了，“但是海底捞的果盘好像一年四季都有西瓜。”
“我怎么不记得有？我记得小菜区和水果区……都挺普通的。”
旁边的白车突然插队到陶屿前面，陶屿气愤地鸣笛，不过也没什么用，周围鸣笛声此起彼伏。
“果然开车还是要情绪稳定一点好。”徐南知评价道，“你比大部分人强，没有路怒症。”
“啊？那有路怒症的人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徐南知伸了个懒腰：“下车骂。”
“哦……那我现在可能还不行。”
陶屿接着刚刚的话题说道：“你吃到西瓜了吗？”
徐南知点头：“吃到了，黑美人，除了夏天都是这个品种，还是挺甜的。”
陶屿瞄了一眼，确实是红红的一牙一牙，让她觉得有点口渴。
“而且我发现了一个吃瓜的新方法。”
“什么？”
“先吃一颗树莓，再吃一口西瓜，有喝玫瑰糖水的味道。”
是吗？陶屿想象了一下，新鲜的树莓绵软冰凉，树莓籽粒粒分明，在嘴里炸开的时候有淡淡的花香，酸多过甜，然后再吃一块甜美多汁的西瓜……
嗯，这很徐南知。
随后陶屿的嘴就先于大脑问出了那句话。
“为什么不直接喝玫瑰糖水？”
确实，玫瑰糖也不贵。这就像“花生米与豆干同嚼，有胡桃滋味”，“苹果与黄瓜同吃，有哈密瓜之感”一样，陶屿也想吃，但不理解。
徐南知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你说的很对。”
“但是那是花，这是果，水果能变出花加糖的味道，很奇妙。”
陶屿还蛮喜欢这个解释的。
近午的阳光有些烈了，陶屿半眯着眼睛，看着这座沐浴在太阳下的城市。
“我之前做的海报发稿费了。”
“不错啊，发了多少？”
“300。”
徐南知顿了一下：“你觉得价格如何？”
“能接受，而且这是买断商用的价格，之前本来说的是两百多？反正比这低。”
“确实，大部分都是这个价，不过你上次是手绘的底图吧？按市场价应该更高一些。”
“主要是没有市场……”
一句话让两个人都沉默了，陶屿又补充道：“不过可能也是因为价格不高，那个网剧系列海报都给我做了。”
“这个价格应该是扒了很多层皮了。”
“对，等我再练手几次，我尽量自己找上家。”
“可以，需要帮助跟我说。”
炽热的太阳底下，陶屿终于开口触碰了那件她们谁也没有先提的事。
“我下周快一点完成稿子，下下周应该可以赶在工作日结账，这个月的分期没问题的。”
徐南知沉默着。
这段日子以来她们不是上下级，也不完全是朋友，时间推远一点，未来会有何变化？而微妙的债务关系却一直存在的，陶屿并不想因为债务失去一个朋友。
“南知姐。”
陶屿真诚地开口了，她的嗓音因为感冒还有一点点哑。
“能认识你真的很好。”
徐南知手里的杯子颤动了一下，她含笑点头，离开了镜头，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温水，并不是玫瑰糖水。
有一点像玫瑰糖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