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被那么多人通缉的银剑杀手会在这样的地方。”
“你没有想到的事情,恐怕还有不少。”沈胜衣的剑指着一点红的咽喉,忍不住发出冷笑,“就好像你没有想到,你差点在几天前就会死在我的手上。”
“感谢你的好运吧,让我还有用的到你的时候。”他的话很不客气,里面还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一点红现在的样子已经足够狼狈——他的武功不算顶级,但是能把他伤成这样,自己还游刃有余的,全江湖也并不多。
不得不承认,沈胜衣是个很厉害的杀手,而且这种杀人的天赋仿佛天生一般。
他厉害就厉害在,他并不是以某种武器所长,可以说,任何武器他都可以用。甚至空手,他都能随便拧掉一个人的脑袋。他的武功你根本猜不出是什么样的路数,只要能解决掉你,他能随便更换自己当下用的手法。
沈胜衣要杀的人他就一定会杀——而那个人,也一定会死。
他从未有过任何失手。
至少一点红从没见过他有。
但是沈胜衣还是饶了他一命。
一点红不觉得他们两个之间那点浅薄的交情能让身上杀气这么重的沈胜衣忍下不去杀他,那就一定是有别的原因了。
“我从不会答应别人的胁迫。”一点红的眼神很冷,他的手还握在他的剑上。
其实,以他的实力来说,虽然确实完全不是沈胜衣的对手,但是倒也不至于只有防守的机会。在这么黑的地方,这么容易迷路的洞窟里,敛息浅进黑暗里,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但是他没有。
只因为他是她的哥哥。
一点红对人有愧,他可以死在沈胜衣的剑下,但是他还没有沦落到会因为性命而被人胁迫办事的程度。
沈胜衣听他这么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笑的更冷。
“你会答应的。”他一边冷笑,一边把怀里的药丢到一点红的怀里,“往前,直走,右转第三条路,直走再左转,一直直走,第二条路上的一间木屋。”
“把这些药瓶放在木屋前面,好好发挥下你仅剩不多的价值吧。”
一点红皱起眉头,没有拿起药瓶,还要再开口——知道一点红不知道缘由就不会替他办事的沈胜衣啧了一声,直接打断了他。
“你如果对我妹妹有愧,就把药给她送过去,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一点红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双眼。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就连呼吸都差点遗忘。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沈胜衣到底为什么会知道沈知意在这里,且受了伤的事情,只记得木木的问上一句:“她受伤了?”
“当然,多亏了你。”
沈胜衣的嘲讽让刚刚还脑袋一片空白的一点红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黑暗里,他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是了,他又怎么配问,怎么敢问?
只要她在这座岛上遭遇任何不幸,总是和他有直接关系的。
有些问题,有些关于她的问题,他从一开始就不配,也没有资格去问。
他自认自己是不配再见她的。
自觉无颜的一点红还是不得不再问一个和她相关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亲自给她送?”他的声音哑的厉害。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只需要说愿不愿意。”沈胜衣对他的语气就没有好过。
一点红感觉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可又什么都是在发生了之后才知道,毕竟一点红觉得他来的时机实在不算很好。一点红私心希望他来的时机也不要很坏,至少要让这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忍不住开始试探他。
“如果我说愿意又如何,不愿意又如何。”
“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也总有其他人会为我效劳。”
“那么你呢?你来到这里,又只是为了送药的?”
“当然不,我是一个杀手,杀手本就是为了杀人才存在。”
“那你是为谁而来?”
“我为一群以看到我,还有我最珍惜的人的痛苦而感到快乐的人而来。”
“看来,这群人里也包括我了。”
“是,这里面本就该有你。你该庆幸自己足够好运,我还没办法杀了你。还有……你的问题太多了,我可以和你废话个没完,但我妹妹可等不了。”
他的剑往前抵了抵,就这么浅浅地压在他的肉上,一点红的脖子被剑尖刺出一个小小的创口,一阵尖利的刺痛感和血液流出体内的感觉,让一点红能更近的体会这位不到一年,就成为青衣楼公认的第一杀手的压迫感。
一点红感觉到他的恨意。
他想不明白,明明恨意已经快凝成实质的沈胜衣为什么还要留自己一命。
更不明白既然他说还有其他人愿意,可他却还是来找了他。
但是一点红看得清他的急切。
他用手指抵开在脖子上的剑,沈胜衣没有制止他这样做。
一点红把那瓶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身
上滚到地上的药瓶揣进了怀里,站起身。
沈胜衣大概一开始就是想好了要让他跑腿的,他的肩膀,胳膊,都受了伤,唯有下盘没有。
沈胜衣收起了自己的剑。
他知道,一点红这是应下了——他并不怕这个家伙中途反悔。
他对这个造成自己妹妹受伤的间接犯肯定是讨厌的,但是沈胜衣一边讨厌他,一边又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很信任这位名满江湖的杀手。
一点红接下的任务,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一定会去做成。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沈胜衣价格比他优惠不少,也还是很多人依旧愿意找一点红办事的原因。
沈胜衣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但他是做不到和一点红一样玩命的。他是有牵挂的人,所以他得活着,他必须活着。
他和活着就是为了杀人的一点红有根本上的不同。沈胜衣不怀疑,如果现在一点红的腿是断的,但是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算是爬,也会爬到妹妹的木屋前面再死。
可即便如此,还有些不放心的他还不忘留下一句话给一点红:“你最好把药放在那就走,不要再和她扯上任何关系。”
“我希望我不会后悔今天放过你。”
随着沈胜衣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就没有再管一点红的动静,转身离开。
他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有人来了。
楚留香敏锐的感觉到了门外的动静。
这地方的隔音真的说不上好。但是也感谢这算不上好的隔音,让他能如此敏锐的察觉到危险。
沈知意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昏睡了过去。
她已经支撑了很久——别说她现在受了伤,就是没有受伤的时候,也是没办法熬上一天一夜还能坚持不睡过去的。
因为熬夜,楚留香的眼睛有些泛红,但是时刻注意姑娘呼吸脉搏的他的精神依旧时刻紧绷着。他谨慎地贴在门边,用自己的感官去感受着这位目标十分明确,就是冲着他们走过来的不速之客。
这人的武功恐怕不差,至少是比那波杀手要来的好得多。
但是他只有一个人——楚留香不确定这是否还有其他埋伏。如果他现在也只有一个人,他是大可不必这么提心吊胆的,但是他身上毕竟还正背负着另一个人生命的重量。
奇怪的是,那个人放下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离开了。
透过木板的缝隙,楚留香好像隐约能看到一双眼睛。
也可能是太黑,而产生的幻觉也说不定——不然很难想象世界上会有如此矛盾的眼神。
愧疚、漠然、悲伤、喜悦、不舍、逃避……即便是楚留香,也无法把那眼神里所有的情绪说个遍。但是里面却是独独没有恶意的。
一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楚留香又贴着门板听了一刻钟,确定确实已经没有人在门外,他才打开门,摸索了一下地面——
是两个个质地光滑的瓷瓶。
他反身回屋,分别解开两个瓷瓶上的木塞,左边的药瓶子马上就有一股子让人神清气爽的清香让一直有鼻炎的楚留香都感觉自己的鼻子难得的清爽起来。
而右边的则是一股子既辣且苦的味道,打开的时候,隐隐有粉尘散落在空气里。
这是药,而且是很好的药。
楚留香很快就判断出来——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给他送药?
而且还正是在他确实很需要用到药的时候。
他不觉得是有人刻意来害他——就他现在这个情况,哪还需要用什么阴谋诡计来对付呢?只要围住他,让他无法分心给那位让自己担心的整宿整宿睡不着的姑娘,就能去了这位风流浪子的半条命。
在短暂的纠结了片刻后,他还是决定先用上这些药,而不是思考它的来源。
有香气的丹药他用手细细碾碎,和水混在一起,送到她的嘴里。而味道苦辣的药粉则被他洒在姑娘的伤口处。他一点也没有留一点在身上的意思,把这两样光是闻味道就至少价值百千两黄金的药用的干干净净。
姑娘的脸色没有好上多少。
楚留香知道,这大概是药效还没有挥发,可他还是不得不为此揪心了起来。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沈知意的生命值和精神值缓慢的开始了上涨——
作者有话说:你们!
楚留香这个风流浪子都知道妹受伤了只敢亲手手
对妹这样的伤患这样那样,你们真是
太坏了(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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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承诺
沈知意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听见她呼吸逐渐有力而彻底放心下来的楚留香,正小心翼翼地拿他自己的手帕盖在一个姑娘的脸上。
她来到这个屋子里的时候,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但是她还能闻到空气里石楠花的味道。只看见她不被被单裹着的身体是完□□露的,她就大概猜到这是个什么地方,这个姑娘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愣愣的看着楚留香——和第一次见面时,她坐在地上看他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你醒了?”楚留香听到她的动静,转过头,对她笑了笑,随后又皱起眉头,“抱歉,我也不想让你和一个死人待在一起,但是这本来就是她的房间,她应该在这的。”
他理解姑娘可能因为一具赤裸的,虽然还没有腐烂,但是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感到恐惧。但是他也没办法把这个可怜的女人丢到外面去——即便她已经死了,也一样。
人总该有一个容身之处的。
他这时还遵守的道德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一定要笑话他过于死板迂腐,但是他都能让一个妓i女的尸体和他待在一块,并且发自内心的尊重她,又和迂腐这个词完全扯不上关系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背着你,我们去别的地方,好吗?”
……他确实是个浪子。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这么招姑娘喜欢了。”沈知意的表情有一瞬间十分复杂,“你确实是个好人。”
如果是哥哥,或者小鱼儿他们在这里,他们肯定也会找东西披在这位可怜女孩儿的身上,带出去挖个洞,让她入土为安的——但是绝不会和他一样,留着她的尸体和他们两个人共处一室,还这么认真的说“这是她的屋子”。
楚留香挠了挠自己的鼻子。
“我可不觉得自己算什么好人,”他自嘲的笑了笑,“真正的好人,为万世开太平——我可不是。我只是觉得,不管怎么样,人总是要有尊严的。”
“我是不希望自己死后,连自己住着的房间都住不得的。我死后,我想让其他人是如何待我的,我就如何待别人。就好像我希望一个人对我好,所以我就要对她好一样——这是一个道理。只可惜,懂得这个道理的人似乎不多。不然也不至于像我这样的人也被称为好人了。”
“这倒是。毕竟拿着一个病的快死的姑娘的手亲个没完的好人,我也是第一次见。”
咳……楚留香被她这话弄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他小麦色的皮肤不免为她这样的言语染上绯红色——他其实是个脸皮挺厚的性格。
他遇见过很多人,很多女人,很多漂亮的女人。
但
是能一句话就让他脸涨红的厉害的,大概也只有这位可以明明是他彻夜守着救回来,却还要一醒来就揶揄她救命恩人的大小姐了。
他的手尴尬的搭在唇边,但是很快就挪到鼻子那里,揉了揉。
她不该提的。
这样,他也不会去回想。
那个时候,他亲在她的掌心,脑海里只有她流泪的双眼。
可现在她一提起,他就难免会想起她软到好像快融化在他掌心的手,还有被他亲成微粉色的手指。
软而无力的手即便已经害羞到泛红的地步,却还是无法挣脱他。她的手那么小,可以那么轻易地被他包在手心里。
他已经不可避免的幻想起他当时根本没有注意到的,少女的香气。
那味道一定也是甜的。
和她泛起粉色的指尖一样,是甜甜的……是棉花糖吗?还是初秋盛放的桂花?还是和路边解渴的桑葚一样,酸酸甜甜的,可能还有些发涩。
他的手指克制不住的颤了颤。
他努力把它抱成拳,掩住自己已经开始用舌头润起嘴唇的,让他自己都看不过去的样子。
……他就不该去想的。
楚留香啊,楚留香,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他的脑袋里把那些姑娘骂他的话又都重复了好几遍,才做到把那些泛起粉色的思念都狠狠戳破。
这会,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真不是个好人的楚留香忍不住又挠了挠自己的鼻子。
对一个受了伤的姑娘有这样的旖念,他真该等出了蝙蝠岛之后,好好让他那位好朋友给他念念经,去去邪气才对。
“你说的对,我可真不是什么好人。”看着明显只是调笑他一句,对他现在这乱七八糟的想法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姑娘,楚留香在只好伴着叹息的苦笑着。
“如果现在亲你手的人不是我,而是别的什么人,我是一定会把他扭送官府,还要三令五申让你离这种人远一点的。”他挠了挠自己的鼻子,厚着脸皮接下了下半句,“不过如今,干出这种事的人是我这个坏东西,也就只好求这位心地善良,还美到让我这个蠢东西犯坏的漂亮姑娘原谅一下了。”
沈知意被他的话逗得一乐,这会是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是很快她就停了下来——笑的太厉害,会牵动她身上的伤口。尽管有些疼的厉害,但是她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还因为这疼痛想起了他们一开始在聊着的话题。
她翻身,就要从床上下来——楚留香上去扶着她,语气带出几分担忧:“你这是做什么?你的伤可还没有好全。”
“那也不能一直让我躺在床上,受你的照顾。”沈知意的嘴唇因为失血而苍白的厉害,只是从躺着变成站着的姿势,就已经让她疼的头上冒出些冷汗。这让楚留香光看着就忍不住直拧眉头。
但是她却不以为意,只继续对他说:“你该把床也还给它的主人了。”
“你是不喜欢这张床?”
“不,我怎么敢不喜欢它。是它,让我在那么痛的时候,还能有个可以让我安睡过去的软垫子,让我不用那么难受。同样,这位姑娘也是在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里,只有这张床,是一直陪着她的。我不应该在我清醒的时候,还让她的尸体躺在地板上,让我的身体躺在她的床上。”
她比他想的还要好。
她在他心里,本来就已经很好,但是看来,她只会比他心里的那个姑娘,更好,更讨人喜欢。
但他却并没有同意她的要求。
“我们会还回去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这样养伤养的不好的话,我们之后出去也不会很方便的。”
沈知意对他摇摇头,脸色依旧冷静的厉害。
“可是已经没有这样的时间了,我们必须得快点走。虽然我知道,我现在一定已经是你的拖累,但是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不仅我依旧是你的拖累,甚至外面的局势也会越来越不一样的。”
“而且……”沈知意还记得楚留香那天拿到一块带血的破布块时的表情,“你应该除了我,还有其他人要找的,对不对?”
这话倒是一下子戳中楚留香的软肋了。
他确实还在担心自己的两位好朋友。只是对沈知意的担心暂时越过了对他们两个人的担心,才让他得以一直留在这,陪着她。
他的脸上,那些幽默的,灵动的气质一点又一点收敛。
他不笑的时候,模样总是不免带出几分让人忍不住为之退避的冷峻的。
那双曾经对她涌起过要将她吞下去的汪流,也曾吹起过想陪伴她、守护她的阵阵春风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一切尽在不言中的一个疑问。
他在用眼神问她,是否真的下定决心,是否真的要离开这还有照明的小屋,离开这至少能让她有个休息地方的小床,重新回到黑暗和危险里面去。
她拉上他的衣袖,忍受肩膀处难以忽视的疼痛,抬起头,望进他那双带着疑问的眼睛。
她一点点凑近他,把那双眼睛占得满满的,除了她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可以融入进去。
她就这么不讲道理,这样乱七八糟的闯进他的眼睛里——把那张他曾用手指临摹,却怎么也临出来的脸这么细细的展示给他看。
她好像在对他说——是的,我真的下定决心了,请带我走吧。
……带她走吧。
是啊。
他早就该带她走的。
在那个一见钟情的夜晚,少女从心灵的窗户——他的眼睛里,就这么轻巧的直接从窗户翻进他心房里的时候,他就该带她走的。
他终于可以做到不再逃避这样让他又想起星星,想起她的手,想起她倚靠在他肩膀上听故事的眼神。
可眼前的姑娘却好像还没有意识到,他的不逃避,到底意味了什么。
他的手又抚上她的脸颊——这粗糙的触感和轻柔的抚摸,在她重伤昏迷的时候,就已经十分熟悉,叫她很难生出抵触。
他就这样,一边把她鬓角旁散落的碎发拢到她的耳后,一边说——
“好,那我就和你一起离开这里。”
“……我无法保证我能让你一直安全,但是只要我在,我就会保护你。”
“我一定会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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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甜意
沈知意没想到他会愿意背着她行动。
虽然他说是为了走的更快一些——但是在这样的黑暗里,无论是为了认路,还是隐藏自己,都是不可能走的太快的,这也是为什么沈知意会这么快就主动提出两个人一起走的原因。
但是他就这么一声招呼也不打的把她捞到他的背上,甚至都还没有问她愿不愿意。
尽管在之前她受了重伤的时候,他也是抱着她行动的,但是清醒和不清醒时候的感觉真是完全不同。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感受到他规矩地撑着她双腿的手的触感。
他们之间实在有种亲近到让人光是远远地看到,就忍不住脸红的氛围。
他对她,不过两天的相处,就已经自来熟的厉害,和第一面时洒脱,但是很会拿捏分寸的那个楚留香一点也不一样。和第二次刚见面时,那个亲切,但是又有礼貌的楚留香也不一样。
生和死是最能促进感情产生的。但是沈知意还并没有把楚留香当做自己的恋人来看待,虽然她并不讨厌楚留香,但对于这样的暧昧明显还不是很适应。
“你…你……”她的腿挣扎性地蹬了蹬,却被他抓得更紧。
“如果你更喜欢被我抱着的话,倒也不错。”他的声音带笑,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这样的黑暗里难免带出几分富有吸引力的暧昧。
她的肩膀还有些痛,让她没有办法抬起头,只好贴在他的肩膀上。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气,感受到了每当她吐气在他脖颈间的时候,他就
会情不自禁绷紧的身体。
她用没有受伤的另一边的手小小地锤了一下他绷紧后硬的像快石头的臂膀,却被他的唇抓个正着,很是不要脸的啄了一口。
他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才为自己亲了少女的手还浮想联翩而心里痛骂自己的事情。
他该规矩一些的。
可他这么喜欢的,这么乖的小姑娘也会有不规矩的时候,那他为什么还非得守那些无聊的规矩呢?
一些把他的故事变成话本的说书人总说他是“流氓中的君子”、“风流而不下流”,甚至他的很多朋友也这么想他。
但楚留香自己了解自己,他就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
他就是一个不想在心上人面前做君子的流氓,一个本确实风流但不忘绅士,但现在却只剩下下流的坏东西而已。
感受到沈知意的手迅速的缩起来,他闷闷的笑,心里只厚着脸皮,自己选择性的忘记了,逗的姑娘不规矩的锤他的人正是他自己。
“你……你居然还笑。你别忘了,你明明,刚刚还在和我道歉的。难道你的歉意都是假的?”
“不,我之前说我是个坏东西,说要求这位现在正在我背上的漂亮姑娘原谅的话,都是真心的。”
“那你……”
“可天底下哪有道完歉就能保证自己绝不再犯的坏东西呢?”
他这样不讲道理的话让沈知意忍不住在他的背上又扑腾了一下,楚留香遂她心意,故意随着她的动作一起七扭八歪,好像要被她带的摔倒了一样。
他演的实在太像,让真有点怕被他摔到地上的沈知意只好又停下来。
楚留香笑的更厉害,他还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故意压低了声音,可这样刻意压抑的声音显得更加喑哑,像是被不停撩动的低弦,完美的隐入这浓重的夜色里。
这会她是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了,甚至不敢再去锤他的肩膀,以免被坏东西又给占了便宜,就这么安静地趴在他的背上,脸涨得通红。
她安分下来,可楚留香反倒来了劲,那双像狼又像狐狸的眼睛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促狭地眯了起来,对她说:“如果你正生气,可以多锤我几下。虽然我的身板肯定比不上那些练得一身腱子肉的壮汉,但是用来给你做个出气的沙袋却是绰绰有余。”
闻言,沈知意真的没忍住,锤了他一下。但是很快就重新趴回去,不管楚留香怎么逗她,都绝不开口。
既然姑娘不开口,也不愿意再搭理他了,那楚留香也只好放开撑着沈知意的一只手,悻悻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不再多嘴,接着进行赶路了。
接下来的这一路,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很有些安静。
楚留香的背宽阔的厉害,步伐更是十分稳健,让她一点也感受不到颠簸。
除开一段时间的羞耻和慌乱,剩下的这段路他宽阔背部和他身上一点也不女气的郁金香香气所带来的安心感,她几乎就这样要睡了过去。
楚留香故意挑着没有人的路走,一路上,听不见楚留香的脚步声,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彼此交映着。
楚留香不算一个特别喜欢安静的人,否则他的身边不会总有这么多麻烦,更不会有一群给他添麻烦,但是他却依旧每次都会为对方赴汤蹈火的朋友——
但是他也并不讨厌这样的安静。
好像整个世界就只有这一条路,只有这两个人。
连月亮不在的黑暗里,远方好像隐约还有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楚留香刚下船,看到这么荒凉的岛,看到这样的浪,心里只觉得这声音那么枯燥乏味,像是永远不会停下一般,让人忍不住和死联想起来。
可现在,他只能想到海浪和海浪一起搅动,还有飞溅起来的浪花。
陷入爱情的男人总是这样盲目且愚蠢的。
连以前听起来那么危险的声音,现在在他的耳朵里,都只剩下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浪漫。
他感受到少女的身体整个都压在他的身上——但这分量一点也不重。和她在他心里的分量相比,更是几近于无。他感受到她的柔软,她的脆弱。
他像是背了一大团棉花糖似的,还没有吃到嘴里,光是她团在他身上,他甜的有点头昏了。
看来那位小少年说的可真没错。
他可真是位登徒子中的登徒子。
楚留香的嘴上一直挂着笑——他平时也总是笑着的,但绝不会就这么无缘无故的一直笑,好像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再开心的男人。
这大约真有些和话本里,江湖侠客带着金枝玉叶连夜私奔的样子有些相似。
至少,他和书里男主角的心情大概是很相似的。
不过这样的情绪并没有绊住楚留香多久,他很快又因为眼下的环境而严肃起来,时刻警惕着黑暗里的一切。
“既然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去看看蝙蝠岛到底卖的都是什么东西呢?”
“你就不好奇吗?”
一道听上去不男不女,不老不少的声音在黑暗里诡异的响起。
楚留香猜不出声音的主人有什么样的特征,但是他能猜出来,这个人的武功很高,高到让他甚至无法分辨他的方位。
沈知意本来还有些朦胧的睡意一下子就消失了,她第一反应就是屏住自己的呼吸,把头埋在楚留香的肩脖处。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
尽管这个人还没有给她更实质的伤害,尽管他对她的态度相较于那个被抓到这里,又无辜死去的女人——或者说,女人们,要好的多,温柔的多——可她还是不想面对他。
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紧张到甚至没有注意到,楚留香裸露出来的脖颈已经烫的厉害,甚至忍不住渗了些汗。
他的身体又一次和拉满的弓一样绷紧,最后,随着他长出的一口热气而重新松散下来。
他侧过头,那张好看的脸贴在她紧贴着他的颅顶上。
他看上去就像一只表达爱意的天鹅,高高的抬起自己的翅膀,护在心上人的身侧。
原随云没有用上内力,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冷笑了一声。到了这种时候,还忙着安慰自己的红颜知己,这可真是楚留香的作风。
他但凡心再硬一些,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再少一些没必要的关心,这位楚香帅在江湖上的地位肯定不会只有如今的程度,但是如果他不是这个善良的楚留香,也不会全江湖都是他的传说。
楚留香捕捉到这冷笑,尽管原随云并没有和刚刚那样用内力放大自己的音量,但是也并没有忘记掩饰自己的音色,可楚留香还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把头转回来,定定地望着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心里有了猜测。
“没想到我楚留香还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蝙蝠公子亲自相邀。”
他把沈知意小心翼翼地放下来,把她环进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半个身子遮掩住她的,以免有什么他没有注意到的人或暗器伤到这位瓷器一样易碎的少女。
“您可真是过谦了。”
原随云慢条斯理的回应他。
“谁不知道花香满人间的楚留香?盗帅这样说,恐怕还是对自己的面子看得太轻了。”
“一个偷东西的贼罢了,如何比得上您这样的人物?我楚留香只敢偷能偷,也该偷的东西。和蝙蝠岛,恐怕还差的远了些吧。”
“不不不……肯
定还是盗帅要更胜一筹的。”那辨不清身份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谦逊且恭敬,但是很快,他就话风一转,冷笑一声说道,“毕竟,敢在蝙蝠岛上偷东西的,也就只此一个。”
“哦?这楚某可是才知道自己偷了东西……不知道楚某是偷了什么,叫公子你这样大费周章?”
黑暗里,那个人的声音安静了好一会。
这时间久到让人忍不住以为他已经走了。
片刻后,他才终于对着楚留香开口:“不是金,也不是银。”
“但是是对你而言,比金银还重要的东西……或者说,不应该用东西来称呼。”
“是个美到,让大名鼎鼎的楚香帅,都忍不住留情的漂亮姑娘。”
原随云把这些该和楚留香说的话都说完了,随后便画风一转,和另一个此刻同样在场,却已一言不发的人说起话来。
和跟楚留香说话时的漫不经心相比,他这句话听上去认真不少。哪怕依旧是用那个听不出来是谁的声线,也掩盖不了他语调的温柔。
“又见面了,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吗?”
“……”
沈知意抓住了楚留香胸前的衣服,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几乎以为她能看见。
看见那双——正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还有明明那双眼依旧冷且空洞,可嘴角却依旧上扬的,那张脸——
作者有话说:关于口口,你们不要急
我知道很多时候我不用明说,只要打出口口
你们这群口口的人就会自己完形填空的(狗头)
口口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很随便
因为作者不是这种口口的人
但是其实我也不是完全不想口口
但是口口毕竟是很严肃的事情,在我没想好和谁1V1以前肯定不能口口
你们不是之前还在买股吗怎么现在又全都要了,你们这样我很难办的(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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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故意
楚留香的脸色变得很快。
他几乎是立刻就猜出了原随云说的是谁,是什么意思。他感受到沈知意在他胸口前收紧的手指,还有微小的颤抖。
他实在难以克制自己那分怜惜,就这样招呼都不打的把她搂在怀里——他闻见她长长的头发散发出的一点芬芳,感受她此刻难得的全身心的依赖。
但是此刻,他的心里再也那么多浪漫且梦幻的呓语。他的眼神也融进这样的夜色里,彻底阴沉下来。
他不去问少女和这个神秘的家伙是什么关系,又发生了什么,以后也不会去问。但是这不妨碍他通过少女的举止,判断出这个家伙是针对谁而来。
“能被从不杀人的楚香帅身上感受到杀意,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原随云的声音还是他一贯的不紧不慢,好像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样,“不过,今日我确实不为香帅而来,也无意和阁下起争端。不如您交出您怀里这位姑娘,我把你最好的好兄弟换给你如何?”
沈知意不由得紧张起来。
古龙作为武侠小说大手子,只要了解过他的人就会知道,他是一个多么直男癌的男人。
在他的书里,兄弟总是要比女人要重要的。
至少,比她这个才见了没几面的姑娘,看上去要重要不少。
“你有那么多的红颜知己——可能让你为了他而选择去死的朋友,恐怕不多吧?”
她听见原随云继续在诱惑他的声音,把自己原本紧张地环抱着自己的双臂解开,缠上他那和性格不太相符的纤细的腰肢。她的唇轻轻抬起,几乎快要贴在他的左脸颊上——却并没有真的亲上去。
这是只要楚留香侧一侧头,就足够和她亲吻的距离。
但他和她都十分清楚,她这有些生涩的暧昧是来源是什么。
总归,和情爱是谈不上有什么关联的。
楚留香心里默默地叹气——没有真的侧过头,反而把少女踮起的脚尖压下去,把她那半点女人风情都没有,却依旧差点引诱到他的唇重新严严实实地按在他的怀里。
楚留香不是圣人,更不玩什么坐怀不乱这一套。
但是他是从不接受胁迫的。
不管是他自己被胁迫,还是这个,让他呼吸缭乱,让他神思不属的姑娘被胁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他都不接受。
尽管脑袋里也曾一度有魔鬼在私语,但他最后只是把她抱的更紧了一些,语气依旧镇静:“既然你知道我从不杀人,你就应该知道——我不杀人,并不因为我足够善良,而是我一直认为,别人的命一样是命。即便她不是我的……”
他顿了顿,把心上人三个字咽了下去。
这话还不到说的时候。
至少,还远没有到对外人说的时候。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若是一个男子是一个女子的心上人,但是这男子对女子却没意思的话,大家只会称赞男人风流倜傥,可若一个男人说自己有一个心上人,且心上人对他还没意思的话,就总会和一些不干不净的词汇搭上关系。
可若说红颜知己,又总把她,和她们,混杂在一起。
他总用红颜知己形容他那些爱过却又不停留的姑娘,但是这次,他无法再用这个词来给他们之间的关系冠上名称。
他顿了好一会,才想办法接着往下说:“即便她不是我认识的人,而是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你要用她换我任何一个朋友的命,我也是不会答应的。我没有这样的权利——你也没有。”
“好!好啊——”原随云为他这样的发言鼓起掌来,“真是品德高尚啊,强盗中的君子,真是名副其实。”
他在说到‘强盗’两个字的时候,情不自禁咬重了读音,带出几分恶意。
“既然你不愿意换,那我们就不换了。”
他只是拍了拍手,楚留香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让他本来就不好的表情现在变得更不好看。但是很快,他又苦中作乐的想着,他觉得自己和姑娘就像是话本里私奔的小情侣这件事,看来真是真的。
刚甜蜜没一会,就要被追杀,这可真是……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得一乐,甚至放松下来,挠了挠自己的鼻子。
但是很快,他就没工夫想东想西了,一道又一道破空声传来,他直接将沈知意抱在怀里,轻巧地跃起。
这群人比前一批人武功也高不到哪里去,但是,他们非常善于在黑暗中行动。
不过几个回合,楚留香就已经下好了判断。他的脚步已足够轻,从接连不断的破空声中闪避也不乱阵脚,可即便是这样,这群人依旧能轻易锁定他的方位。
他们大概是专门培养在黑暗里的侍卫。
这比再来十个不善于面对黑暗,但是武功比他们强一倍的高手,还要难对付。
因为什么也看不见,尽管在躲闪的时候依旧隐隐有些察觉,却还是被逼到了死角的楚留香正准备再用轻功飞跃这片看不见的黑潮的时候,一道飞针准确无误地朝他右侧飞来,他下意识地用右侧肩膀挡住怀里的少女,却在这时左侧又有一巨掌朝他拍过来。
他只是松懈了一瞬间,就足够让原随云找到机会。原随云就在这个时候,一剑往他胸口刺来。沈知意就算再呆,也能感受到他正前方那凛然的冷意。
她是想替他挡下来的——挡下来会不会死她不知道,但是如果楚留香死了,她就一定会死的。
再说……他本来,也是不必经历这些的。
想的很清楚的沈知意正直起身子,楚留香却很快就把她放下来,推到还算安全的斜后方,自己迎上了这一剑。
原随云刺的不深,甚至可以说是很轻——虽然那剑气显得很凌厉,但是等楚留香发现那剑不仅刺的不深,甚至还有意地没有刺在他的胸
口正中心,他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从一开始,这个人的目的就是不是想要伤了谁。
他是想——
楚留香往少女该在的位置一抓,果然已经空无一人。
甚至,就连刚刚还在围杀他的那群杀手,也又一次,和潮水一样退去。
这洞窟一下子,就又变得和之前一样安静了起来。
不,是比之前还要安静的多。
至少那个时候,还有姑娘的呼吸在他的耳边,有姑娘的手搭在他的脖颈上。
可现在,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又听见远方的,海浪的声音。
这声音又变得和自己刚上岛时的那样——那么单调,一直,一直重复。
光是听着这样的海浪声,他就感觉一阵阵的荒凉,从他踩着的一块地,一点点渗进他的脚底心,流进他的身体——把他刚刚还发烫的血管,一点点交杂成冰凉。
有火把亮起来了。
像是故意要为他引路一样,一排火把整整齐齐地在一条道路上闪动光芒。
楚留香不知道它们会指引他到哪里去,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不去的任何理由。
他苦笑着,又一次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这一次,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心情已与上次有很大的不同了。
他的脸上还能有什么表情呢?
唯有沉默,与沉默。
——
“看来,你并不是不懂如何讨一个人男人的欢心,我原先还以为你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但是现在看来——倒也不全是这样。”
沈知意紧紧地闭着嘴巴,没有回应原随云的话。
他也并不生气,只是来回地在屋里走着。那仿若闲庭漫步般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意外的很有压迫感。他的手指来回的摩挲着,像是正在思考着什么。
一直到来来回回走到第三遍的时候,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停下自己的步伐,对她说:“本来,我是想,一直照顾你的。”
“但是你既然这么不愿意跟着我,那我就随你的意——就看那盗帅能不能买下你了,还是说,那个武功不错的少年?一点红也不是没有可能。”他的手捏住她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用那双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睛来回巡视这张脸。
她大概的确是很美的。
不然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男人为了她而犯蠢?就连原随云都忍不住为此而好奇起来。
他一样有很多的追随者,也有不少是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自愿跟着他的。可其中,若是有像金灵芝、枯梅大师这样的人物,即便是他也得费上一些功夫。
楚留香,一点红,还有给予她庇护的苏梦枕……这些人,只会比金灵芝,枯梅大师,更难对付。她是怎么做到的?
“你说——你到底会什么巫术?还是说,你有我发现不了的魅力吗?”他的头贴在她的耳旁,那薄凉的唇磨蹭在她脆弱滑腻的皮肤上,“你真让我好奇。”
这世上,对于原随云来说,只有三种人。
他父亲、可以利用的人、不能利用的人。
但是今天,现在,他终于发现了,原来还是有第四种人存在的。
“我猜不出你到底有多漂亮,又多有手段……但是有一件事,我想,我们还是可以猜一猜的。”
“你猜,买下你的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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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救人
这个谜底没过多久就要被揭开了。
她的眼睛,嘴巴,都被人用帕子遮得严严实实,但是她还能听见原随云把她带来的这个地方的声音,还那么嘈杂。
她猜到这是哪儿,又是哪段剧情了。
她的手上被绑的严严实实地,被拉着扯到一个台阶上。
她听见下面刚刚还喧闹个不停的人群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即便她什么也看不见,却也好像已经感受到了被无数目光窥视的感觉。
穿着一身黑的男人猛地揭开她眼上的白布,太用力而导致她的头都被这动作扯得一个踉跄。她的泪水生理性的开始分泌,并闪动在她的眸子里,带出一片秋水盈盈。
这里昏暗的光线并没有减损她的半分美貌,晦暗的光线,纯洁美丽的少女——这样的组合让人不得不联想起一些无法放到台面上来聊的东西。
她看上去如此脆弱,好像一点风雨就足以将她彻底摧毁——又恰恰是因为这点脆弱,反而更让人想要占有,看着她一点点破碎开来。
她的衣裙上,还正沾着之前受伤而残留的血迹——搭配她纯白色的裙子,更让人有种莫名的兴奋。
沈胜衣把自己掩藏在人群中。
他的头痛的厉害,身体经脉也一样痛的厉害。
他感觉自己差点快要炸开了——差点就要被这样异样的痛楚给彻彻底底的摧毁。
这是完全可以缓解的痛。
他明了。
只要他心里,少呼喊几次妹妹的名字,只要他的眼睛,少看几次妹妹的脸,这种巨大的痛苦就会稍微减轻一些。
可是他不!
他偏把她掉的每一滴泪水,每一寸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不安都收在眼里。和他身体里的痛楚,和他脑海里的恨意搅动在一起。
他认真地听着每一个叫价的声音,每一声对她的容貌,身体评头论足的窃窃私语,全部都记下来。
他还杀不了他们,还改变不了这段“剧情”。
只有等一切都收尾,等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来拯救她以后,他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躲在本身就已经很阴暗的蝙蝠岛里,最偏僻,最适合藏人的角落,就这么冷眼看着一切行进。
他在心里默数,五、四……等他数到一的时候,早早到达了这里的楚留香适时挑破了原随云的身份,人群中,又是一片哗然。他也顺应人流,退进夜色里。
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没有人注意——或者说注意了,却又刻意选择不去关心,那被随意弃置在地上的,一剑封喉的新鲜尸体。
——
楚留香和原随云打了起来——从他叫破了原随云的身份开始,其他听到了的人就注定了也活不下来。洞穴里的声音大到已经到了吵得人耳朵痛的程度。
“跟我走。”沉闷的男声从她背后响起,她听不出这个人是谁,但是他既然冒着风险,在蝙蝠岛唯一一个有光源的地方上台砍断了她的绳索,至少暂时不会对她不利。
沈知意不做声,由他拉着她走。
不过她大腿和肩膀的伤口还没有好,这个人走的又未免太快,太急,这就不免让她刚结痂的伤口又有了要裂开的趋势。
直到那伤口真的裂开,鲜血一点点流出来,又一次打湿她的裙摆,才听到男人后知后觉的一声“啧”。
他小声的嘀咕几声麻烦,随后打横抱抱起了她。
他的手法可真是一点也称不上温柔,至少和楚留香、小鱼儿比起来,要差得远了。但是她也只能耐着性子任由
他抱着,免得这位看上去对她很不耐烦的神秘人对她的不满更上一层楼。
他好像对这洞穴很熟悉,七绕八绕的,没过多久,就让沈知意看见虽然不明显,但是确实有的光线。
一出蝙蝠岛,她就感受到一阵吹得她脸生疼的风。太久没有见这么强烈光线的眼睛忍不住沁出一点泪珠。她看着一座没有一点生机的岛——一棵杂草也没有,一点生命的痕迹也没有。
只有灰暗的礁石,和他们脚下这片松软的土地。
她是真的出来了吗?
就这么轻易的?
她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
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没有那么多嘈杂的人声干扰,他的声音就显得清晰不少了。她下意识地收回视线,抬头看他——正对上那双正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黑亮黑亮的眸子——他的脸绝对称不上帅气逼人,但是这五官组合在一起,让人看得出奇的顺眼。
不会有人把他和花满楼,或者楚留香这样的容貌放在一起谈论,但是如果他笑起来的时候,那无言中散发的狂肆感,即便是和长得比他好看的多的人站在一起,也绝不会让他的魅力有半分损毁。
“你怎么看着我,不说话?”他收敛起自己的眸子,抬头看着远处的海,压抑自己刚刚看到少女脸时的惊艳,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轻佻。
“……我该问什么?”她呆呆的问他。
她应该要有很多问题的……比如,他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对这座岛内部的构造那么清楚,接下来,他们又要怎么离开这片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大海?
还有……还有小鱼儿、楚留香……他们又会怎么样?
可她这会脑袋还乱的厉害,叫她一个字都问不出。
不过,这可能也跟她确实是完全不认识这个男人有关。
虽然她认出了他头顶带着的名字,认出了他的身份。可沈知意没看过关于他的原作,对于他的一切一无所知。
这种让人忍不住警惕起来的陌生感大概也是让她什么都问不出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
男子被她这样的反应弄得有些失语,片刻后,才叹息着说道:“看来,就算是再完美的人,也总是会有一些缺点在的。要不是你们生的一样好看,我真的没法把你和他联想为兄妹。”
沈知意刚刚还焉巴巴的像块石头似的窝在他怀里,一听到兄妹两个字,腾得一下就坐直了身体。
“你是他叫来的?”
她没有直接说哥哥这两个字,但是即便她不说,男人也知道她说的是谁。就好像他只是感慨了一句她和他哥哥一点也不像,她就马上联想到要他来救她的,就是她哥哥。
“我还以为,你会更急着问我的身份。”
沈知意抿抿唇,把头偏到远离他胸膛的那一侧,腮帮子微微鼓起来,像是只闷在角落的仓鼠。
她不该这么娇气,只因为他不乖乖第一时间回应她询问哥哥消息的急切,就娇气的不和他说话。但是她一想到,哥哥可能就在某个地方看着她,而且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却不来找她,她就忍不住开始生闷气。
萧十一郎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姑娘再说一个字。
他低头看她,却看到她正生闷气的样子。
萧十一郎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懂女人,在发现这位莫名其妙的漂亮姑娘就这样闷闷的不出声的时候,就更确信这一点——他不仅不懂女人,更不懂漂亮的女人。
虽然要说他怀里这位大小姐是个女人这种话,好像还有点太早了。
她还很年轻。
很年轻,又很漂亮。
缺少了一些可以被称之为女人的风情,但是那点懵懂的,青涩的,还不懂得如何散发魅力的气质反而让她看上去更加特别。
他看得有些久了,以至于本来还不慢的行进着的步伐也开始放慢了下去。
少女终于也回过神来,抬起头,就看着他正愣神的模样。
不管被用这样的目光注视多少次,沈知意还是对这样炙热到发烫的眼神难以适应。
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和她对上视线——他们两个就像是提前约好了一样,在看到彼此的那一瞬间,就迅速的避开对方的目光。
他的腿又用正常的速度往提前准备好的船那里匀速前进了。
可他的心却还在飘飘忽忽的,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像是为了缓解尴尬,他抬起头,没有再看她,却又主动的和她介绍起自己的身份。
“萧十一郎,我的名字。”
“你呢?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沈知意低着头,闷着声回复:“我还以为,你早知道我叫什么的。”
她说的对——虽然被救的人往往可能不知道救自己的人是谁,来自哪里,但是救人的那方一般都是知道的。更别说,他还一副已经准备了许久的样子。
但是萧十一郎还真不知道。
他就是一个被人拿着剑威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岛上,救一个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很美貌的姑娘的倒霉蛋而已。
——那威胁他的家伙确实是个不一般的剑客。
却也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心胸最狭隘的剑客。甚至连妹妹的名字都不舍得告诉他。
不过,等他真的亲眼看到了少女的容貌的时候,就完全理解了他的小心眼究竟是因为什么。
“是啊,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的名字。对你的救命恩人,你就不想告诉告诉他,你的真名吗?”——
作者有话说:珍惜自己年轻的身体,和自己的肾腰子啊(满脸认真)
以及
花花的魅力真是丝毫不减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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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胆大
互换姓名没多久,沈知意就看到远方,藏在礁石后面的一艘小小的船。
一艘很小,也很破的渔船。
小到让人难以想象,这样的一艘船,居然能穿越海上的迷雾与巨浪,来到这样的小岛上。但是这样破破烂烂的船,船舱上却是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首饰衣裙,还有个一看就很柔软,也很厚的被褥。
她表情有些复杂,却还是在被放下来之后就乖乖地缩进这一看就是早早就为她准备好的船舱里。
萧十一郎往船舱里扔进两块火石,挑眉问她:“你应该知道要怎么用吧?”
沈知意点点头,把石头捡起来,点燃船里支起来的火灶,自己塞进软乎乎的被子里,看着萧十一郎背过身去,拿起船桨就开始划。
外面正下着雨,就这么打湿在他随意披散的长发上。
他一点也不介意,袖口很自然地翻折到最上面,让沈知意能完整的看见他两条手臂上粗狂的线条,还有海水翻涌,把他打过蜜蜡一样的皮肤沾上水润的样子。他划船说不上有什么技巧,但是干的实在卖力,所有肌肉都绷得紧紧的,看上去颇有一种吸引人的魄力。
她支着下颚看了好一会才问他:“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我也不知道。”
“你……你什么也不知道,还带着我走?”
“是啊,那个神……”想到那毕竟是她的哥哥,萧十一郎把神经病三个字咽了下去,“那个要我救你的家伙跟我说,要把你送到一个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够安全就行。正好,我也不认识回陆地上的路,就瞎划划呗……你呢?你想去哪?”
“你爹娘住哪?还是说,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
萧十一郎被这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话逗得一乐:“那正好!如果你真有什么一定要去的地方,我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我在海上,可不太认路。”
说完,没有等到少女回应的他更加卖力地划着船,哼着不知道哪里的船工号子,在这样的大海里穿行。
他不太善于唱歌,语调时不时就变了调,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就是他的声音还算好听了。
在大海上晃悠着,总还是有些无聊的,沈知意一直听着他的声音,来来回回就那两句调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开始跟着断断续续的哼上两段。
他回头看了看她,因为不够厚而不自觉带出几分薄凉的唇微微上扬,那双精亮的眸子
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伴随着这依旧算不上明亮的天色,让那张脸难免被染上几分晦涩。
一直到姑娘后知后觉地抬头,风吹开白色的幕帘,她看见他揶揄的脸色,红着脸闭上那刚刚正和他一个频率哼唱着的唇,他才挑挑眉,转回身去。
远处,一个大浪打来,萧十一郎反而好像更加开心,任由海浪拍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极具性张力的腰身。明明船正摇晃个不停,但是他的脚却好像贴了磁铁似的,不管怎么样,都能死死地站在这小船上。
他划了一整天,一直天色完全完全暗下来,他找到一块大小合适的礁石,用船上的绳索绑死后,才开始休息。
即便是休息,他也待在外面,没有要进船舱里的意思。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全身都已经湿透了,就这样在船舱外面,任由雨水和海面上不停挂着的风打在他的身上。
沈知意看着他这样,多少还是占了一点良心不安,虽然这船舱小的厉害,光是容纳她一个人就已经有些满满当当的,但是她还是问他,要不要进来待着。
“……”因为船头的位置太小,根本无法躺下,半靠在礁石上的萧十一郎对她半睁开自己的眼睛,“别太惦记我了,别说是船头,就算是牛棚,我也不是没睡过。这里至少还没那么多臭味。”
“可是……”
“可是,你真要我和你睡在一起?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大的。”他哼笑起来,把眼睛又给闭了回去,慢悠悠地说,“还是不了,不管怎么说,我到底是个男人。”
好吧……沈知意悻悻地缩回去,把小被子盖好。她总是因为对他们多多少少有一定原著的印象,就老把他们看作好人,什么男女之嫌之类的都给忘记了,这个习惯不好不好,可得改掉。
可她刚强作镇定的闭了会眼睛,外面就忽然开始打起了雷,雨声更大,刮来的风吹的小舟即便绑好了绳子,也不免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感受到身下完全让人睡不着的晃荡,她终于还是过意不去,掀开了船舱和船头隔着的幕帘,让萧十一郎快点进来。
“你……”他的表情怪异的厉害。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有要进船舱的意思。
“看来你是完全不明白,你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的厉害的女人。”他挠了挠自己已经开始淌水的长发。这样的天气,这样风,让他说话的时候免不了带上一些喘息,“你是真的不明白呀,小姐。”
他微微气喘的同时,还不忘带出点无奈的叹息。
“可是,雨真的很大。你还是进来吧。”沈知意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相信他到底干不出这种事,且实在没法接受自己这么安生的躺着,别人却在这风吹雨打的她还是坚持要他进来,“就……就当是,我怕打雷,我想你过来陪我。”
萧十一郎看着她坚定的眼睛,被雨水微微打湿的脸——她的皮肤是有别于他的白,那是从小锦衣玉食才能养得出来的白。在这样的夜里,那和羊脂一样的颜色,好像都在隐隐的泛起微光。
他舔了舔自己的唇——那里并不干燥,还正沾着雨水。
水是没什么味道的,但是他硬生生舔出了一点甜味。
并不是因为干渴,但是他的心底难得生出了一点紧张。
她是肯定没有那样的意思的。
他知道。
可是这免不了他的紧张。
这个臭名昭著的大盗,也是会有紧张的时候的。
感觉到心头异样的大盗,就在这样一点也不浪漫的天气,一点也不浪漫的大海上,遇见一个对他没有什么想法的少女。
这没什么可紧张的。
他偷过、抢过那么多东西,身上被栽赃了那么多不属于他的骂名,遇到过那么多次追杀,那些经历肯定比现在,比此时此刻发生的这一切,要紧张的多。
但是他的心从来没有和这会一样跳的这么快过。
她的眼神明明是这么明亮,这么纯洁的,他却不由自主的为这样干净的眸子所引诱,向她那边一点点的挪动。
船因为他的动作而开始偏移,少女的身形也开始跟着摇晃,被最擅长抓住时机的大盗借着扶住她的机会,搂在自己怀里。
这是个没有星星,更没有月亮的晚上。
但是他已然抓到了,这世界上,唯在他心头升起的专属月亮。
他低头看她,心里完全忘记了自己来的时候咬牙切齿诅咒那个坏剑客祖宗十八代的样子。
他看得又有点久了。
总是出神,这可不太像他。
姑娘已经红着脸推开他,回到船舱里去了,他还愣愣地扶着空气愣了好一会神,才接着跟上。
船里生了火,比外面暖和不少。可能是因为空间太小的原因,他好像总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这可真奇怪,明明根本不是什么浓烈的香气,却总在他鼻尖缠绕,挥散不去。
刚刚还胡思乱想的脑袋一下子就安分下来,手脚都很纤长的他在这样的小空间里很有些施展不开手脚,加上这里还有个姑娘,让他不仅身上束手束脚,精神上也跟着束手束脚了起来。
虽然沈知意为刚刚那莫名暧昧的搀扶还有些尴尬,但是已经不止一次遇到这种场面的她很快冷静下来,从自己身下至少垫了四层的被褥里拆出来两层,递给他。
萧十一郎本来还想拒绝,但是人家都已经拆出来了,再装回去也不太合适,也只好无奈收下。
但是他没有马上睡下,而是抱着这两床褥子思考了好一会,先把它们卷到一边,暂时不管,随后,褪下了自己的外袍。
本来就因为雨水而贴着身体的衣服在脱掉外袍以后,就只剩下一件纯白的亵衣。
因为内里也已然全湿,隐隐地,能看见他健硕却又不过度健硕的身体,有种半遮半掩的性感。
“!”
沈知意小小的惊呼一声,就用自己的被子遮住脑袋,像是一只炸毛的猫一样叫起来:“你…你!你干嘛!”
她不光是脸红的彻底,连手指都像是煮熟的虾米一样泛起红色。
“你不会要我穿着湿衣服睡觉吧?”他被意料之中的反应逗得直笑。“既然这么不敢看男人,又这么大胆到邀请一个男人和你一起睡觉,哎……真不知道你是真大胆还是假大胆。”
说完,他又开始脱自己剩下的上衣,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沈知意恨不得用被子把自己闷到窒息。
她听到他的笑声越来越大,知道自己完全被耍了——娇气的大小姐可受不了被人取笑的委屈,在外面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终于停下,她脸上的红晕终于一点点退却后,她鼓着腮帮子,“啪”的一下掀开了被子。
“谁说我不敢……”——
作者有话说:写作养活不了咕咕我(掉眼泪)尝试全职败北的咕咕我又要踏上求职之路!(擦眼泪)
人为什么一定要工作,为什么不能光合作用活着啊,好想要光靠晒太阳就能活着啊(绷不住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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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的!
第47章 上岸
“谁说我不敢……!”
“…的。”
沈知意呆住了。
完全没想到她真的敢看的萧十一郎也同样呆住了。
他身上还有些湿漉漉的,水滴顺着他看上去十分宽阔的,极具男子气概的胸膛流到他漂亮的六块腹肌上。小麦色的皮肤带出健康而有生命力的色泽。
他看到她这么明晃晃的视线,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自己的胸膛,那一看就脂肪和蛋白质都很丰富的地方很快就因此而小小的塌陷下去,看上去非常柔软。
和健硕的六块腹肌不同的是,他的腰肢非常细,就连沈知意都有种可以轻松环住的错觉。那唯一还没有脱掉的亵裤,也还正死死地黏在他的腿上,勾勒出他长且纤细,又不失力量感的双腿。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在小腹处,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这道白色的印子尤为显眼,颇有点格格不入的意思。不过正是这一道白色,给他又诡异的添上了一种特别的色气。
……沈知意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男人为什么总喜欢追求胸大腰细屁i股翘而且腿长的女人了。
这些特征放到讨人喜欢的男人身上,也完全不违和。
这……这这……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直当的看见一个男人的身体。
上次……上次都是十几年前,透着屏幕看的,虽然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不清,但是屏幕里跳健身舞的小哥哥的身材,肯定是比不上眼前人半分的。
她甚至能看见,他的身体因为她的视线,肌肉不自觉收紧的样子,
真…真是太下流了!
她的脸涨得和熟透的西红柿一样,但是眼睛却完全没有因为这份羞涩而选择移开看别的地方。
……她还在看。
萧十一郎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环抱着自己身体的手收的更紧。
她不仅看,而且还是眼睛睁的大大的,非常认真的在看。
刚刚还笑的开怀,自以为自己逗弄成功的萧十一郎这会真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你……”他想说点什么,但是那平时虽然不算伶牙俐齿,却还也还算能言善道的嘴在这会,愣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合适。
他该狠狠地批评她的。
可那些话每一个能说出口的。
是不能,还是不想?
他还不太能想明白这些。
那麦色的皮肤泛起一种被灼烧过的红色,像是烂熟的某种水果,沈知意想不起来是什么品种的水果了,但是这不妨碍此时的青年看上去有点可口——嗯,还带了水珠,看上去更……
——她她她她在想什么!
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很不对劲的沈知意又把自己埋进被子,她把自己的身体紧紧地团在一起,白色的被子把她包的紧紧的,像个圆溜溜的汤圆。
——这肯定是一只看上去白嫩,其实是蛋黄馅儿的坏汤圆。
萧十一郎看见她终于重新埋回去装乖的样子,眉头猛地一扬,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子恼火。
他这个被看的人,可还什么也没说呢!她……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完了,这会突然又一副被欺负的样子——真是…真是……他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又猛地泄了气。
……真该戳破这白嫩嫩的表皮,看看是不是真的会有黄色的馅漏出来。
闷着一口气,却怎么也发不出来的萧十一郎本来想用火炉里的火烤烤自己的裤子的——毕竟直接用内力烘干的衣服穿着虽然干,但是也很硬,穿着也不会很舒服。
但是被这么一闹,他也没什么烤衣服的心思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萧十一郎用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铺好自己的被子,把他自己也给严严实实地裹好。
……不对。
他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露出他光洁的后背。
……
再拉下去一点点。
如果不是外面的风依旧刮得厉害,都让人忍不住怀疑,现在是不是还正值夏天,怎么会让一个大男人恨不得把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的。
他今天大概是睡不着的。
他的耳朵灵敏的捕捉这片小空间内的一切声音,火炉内火的噼啪声,外头的风吹拂着的声音,还有……姑娘的衣服和被子之间的摩擦声。
她大概是放松下来了,一阵布料摩擦声音过后,就彻底陷入了睡眠之中。
他听见她的呼吸彻底平稳了下来,本来绷紧了身体只肯拿后背对着她的身体又翻转过来,看着姑娘漂亮的后脑勺。
看上去还是那么乖,乖得让人心痒痒。
他看着她安静的样子,心头说不出来的郁闷。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睡过去?她……
他可是男人。
还是个被她看过的男人——她难道意识不到他们之间体型的差距,意识不到他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把她的两只手牢牢地按住,再怎么挣扎,他……
越想越多,越想越乱。
萧十一郎自认自己并非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完全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但是他硬是脑袋里明明全是绯色,身体却愣是玩起了坐怀不乱,就是这么傻愣愣的看了她的后脑勺整整一夜,直到光线一点一点透进船舱内,他坐起身,用让人难以听到的声音喘息了几声,拿起火炉边的几件上衣,匆匆披在身上,就离开了这里。
外头的天空虽然已然泛起鱼肚白,但是还隐约挂着几颗闪烁着的星子。
他连船头也不待,轻巧地跃上礁石,盘腿坐好。这石头坐的硌人的很,但他要的正是这种感觉。
这才不过一个晚上呢。
距离陆地,他们至少还得过上十几个夜晚。
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不免想起沈知意看着他毫不掩饰的目光。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什么连块肩膀都没漏,只是看着他赤裸的上半身,脸上染起绯红,就这么轻易地让他烫的难受起来。
他原以为,自己被逼着背下来蝙蝠岛的地图已经是这段旅途上最困难的事情,没想到,原来最难的事,是在这儿。
那家伙干嘛要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啊?
又干嘛非要来找他完成这项任务?
他是萧十一郎,那个晚上能止小儿夜啼,名声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的萧十一郎!不是什么柳下惠!
她又干嘛要长得那么好看,那么乖,又用那种眼神看他?
纵然她可能不是江湖人士,不知道他是谁,总该…总该有点对男人的警惕在吧。
啧,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他越想越烦,把身体翻过来,后背朝着天,胸膛朝着石头,总算把自己那些燥热给压了下去,迷迷糊糊的有了一些睡意。
等沈知意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不过外面的环境还是有点微凉。她看见旁边的人已经不在,打开幕帘——船头也不见到人,不由有些惊慌。
她也知道昨天的情境是有些尴尬,他不会是觉得被一个姑娘看了身子,羞愤难当,连夜跳船吧!
也……也不应该啊,那些特别不该看的,她也没看到啊!而且又,又不是她非要看的,明明就是他先让她看的!
她心里嘟嘟囔囔的,眼睛还不忘记四处张望。心里的不安终于在看到礁石上的身影时消失了。
她有些不理解地看着这个好好的床不睡,非要睡在大石头上,睡石头上也就算了……那礁石根本没有能容纳下一个成年男性的大小,他整个人趴在上面,两条腿耷拉着,怎么看怎么怪。
而且这礁石也不够圆滑平整,那么多石头凸起,光是看着就知道,睡在上面的感觉肯定不好。
本来就没有进入深睡眠状态的萧十一郎一听到她的动静就醒过来,轻巧地从礁石上跳下来,一回头就看见姑娘欲言又止的脸。
他也知道自己睡在礁石上的行为实在奇怪,但是折腾了一个晚上,他也已经实在没有力气和她去解释什么了。
他装作没看见她的表情,割断缠在石头上的绳索,从船上提前准备好的食
物里取出一个馕,一边吃,一边又开始任劳任怨地划起船来。
他好像完全忘记了那天晚上的尴尬,又变回了那个肆意洒脱的萧十一郎。不过,就算海面上再出现那天晚上的狂风骤雨,虽然沈知意还是会邀请他进来躲一会,但是他已经学会了用内力把衣服烘干,穿的整整齐齐的再进来了。而且,他在船头和船舱里的她对话时的样子,和两个人一起待在船舱里的样子,真是截然不同。每次只要他一进来,就必然和个鹌鹑似的乖乖闭上他那□□谈的嘴。
所以他那天脱湿衣服——果然是故意逗她的。
沈知意心里有点气呼呼。
不过这种气呼呼的感觉在看着他老实安分,且不是极端天气死也不进船休息的样子的时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甚至带出一股子一言难尽的愧疚出来。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享受到。
当沈知意看着因为是晴天,所以又一次拒绝进船舱睡觉,宁愿坐石头上面打坐的萧十一郎,心情复杂的把话咽回了肚子。
这样的旅程在船行进了大半个月之后,终于迎来了终结。
看着许久不见,此时枝丫上的白霜已经有一点点融化的树木,沈知意的脸上难免带出了几分恍惚,但是又很快平静下来。
在一边嘟囔着大小姐就是麻烦,一边乖乖由她搭着的萧十一郎的帮助下,她成功上了岸,踩上了这令她格外亲切的土地——
作者有话说:哦my
被评论区的天使贴贴,已经充满了电量(打滚)
做社畜真的太痛了(握住同样是社畜的天使的手
下辈子不做人了,我要做猫咪
每天等着铲屎(瘫倒
为了我的天使!我要加更!!!
……
不一定,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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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素面
“我们这是在哪?”
下了船,萧十一郎没有马上就走,而是又跳上船,手法十分娴熟地把船上那些有价值且方便带走的东西都包好,他用刀划开了那材质金贵的被褥里,取出一把银票,留了一张在怀里,其他都扔给了沈知意。
“不知道,你哥就让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我看,这里就蛮安全的。”他拍拍手,一副自己要功成身退的样子。
别的不说,她哥对她至少是真的够意思,这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首饰都不是便宜货色,还留了一大把五百两银子一张的大额银票给她,怕她揣这么多银票不方便用,还特意准备了两包铜板,有这些东西傍身,她怎么都不可能饿死,更不会过得不好。
不过,她一个弱女子,能不能守住这些东西,那他就不知道了。
他故意不去想这些,满脑子都是赶紧离开这个让自己这么多天没睡上一个好觉又毫不自觉的姑娘。
“等…等等,你要走么?”看着萧十一郎一副准备撒手开溜的样子,她抓住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可,可我都还没有进到城里去呢。”
倒不是她一个人害怕,只是,她完全明白自己一个人进城的风险有多大,她手里还一包抱着很重的包裹呢。就算是示弱,她也得至少把他骗到送她进城为止。
他看她那双好看眼睛里的泪珠来回打着转,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忍不住对这样楚楚可怜的少女心软。
萧十一郎长叹一口气,挠了挠自己的长发,表情看上去很有些苦恼。
“这位小姐,可能你还是不太明白我的身份。”
“我再和你自我介绍一遍——我的名字是萧十一郎,是一位,奸杀淫掠、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虽然我被你哥哥用剑押着来到那个破岛,并且把你救出来……但是在本质上,我真不是个好人。你如果要帮忙的话,那可真是找错人了。”
他把头偏到一边,说着一些贬低自己的话,一边看似绝情的拒绝,一边又不由得用余光注意姑娘的脸色。
她会哭吗?
会露出害怕的神色吗?
……还是说,会露出一点点依赖,一点点不舍呢?
萧十一郎不知道自己的心态到底是希望她怕还是不怕,不舍还是不在意。
但是少女的表情跟他想的这些毫无关系,她只是面露复杂的看了他好一会,那只勾着他衣袖的手没有一点要放开的意思。
“你嘴上说,你不是一个好人,但是在这里,我哥哥没有拿剑对着你,你完全可以把这些东西都拿走,而不是只拿你应得的那部分。”
“你是个好人。”
她的语气很确定,却让萧十一郎愣了好一会。
上一次被人说是个好人……他都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了。
在他模糊不清的记忆力,也就风四娘还会偶尔调侃他,说他是个冷酷外表,柔软内心的“滥好人”,像这样被人坚定的语气说是个好人的事,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
他劫富济贫,只要是不义之财,就绝不会用,以至于他总是口袋空空。可他也从不去宣扬这些事情,永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放下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就转身离开,不带一点留恋。
他并不是一个喜好虚名的人,也并不在乎其他人对萧十一郎这个名字是带着恨还是爱——至少,以前是这样的。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被一句轻描淡写的“你是个好人”所打动。
又或者说,他并非是被这句话打动,而是被说这句话的姑娘所打动。
他终于不再侧过头,而是正视她,那刚刚还抿着的嘴角终于重新上扬。
“你之后就会明白,你说的话是错的。但我希望你不要为今天的话而后悔。”
说完,他就自顾自的从沈知意手里把包裹拿回来,搭在自己的肩头。
“不是要进城吗?怎么不走?”
听到他的催促,沈知意从他听上去好像颇有深意的话里回过神,乖乖的附和几声,跟在了他的后面。
——
这地方有些荒凉。
也可能和萧十一郎故意没有往那些一看就很热闹的港口靠,而是选择转入小的河道划了好一阵子的原因有关。毕竟他这张脸还挂在不少城市的通缉榜上,他可没有做好一下船就被一堆人追着砍的准备。
他们走了好一会,从白天走到黑夜,也没有看到有一个人在。冷啸的风挂的人浑身发疼。蝙蝠岛居京城以北的方位,再看下附近的风景,萧十一郎很快意识到,他们这大概是绕到关东来了。
他已经尽量放慢了步伐,身后的沈知意还是有些差点没跟上——她穿的并不少,但是羸弱的身体显然还并不擅长面对这样的天气。
他把扛着的包袱塞到沈知意的怀里,让她背在背上,自己则很是自然地半蹲在她的前面。
“以这样的速度,如果你不想在野外过夜的话,最好还是让我带着你走。”他的语气冷静极了,听上去一点也没有关心的意思,纯粹是出于理性的考虑。这样的语气倒比他用什么怜惜心疼的态度对待她要更让她舒服的多。
几乎没经过什么思考,她就攀上他的背,她感受到自己抱着的这具身体所蕴含的生命力。他身上是完全没有被天气影响到的温暖,那宽阔的身躯为她挡下了绝大多数的寒风。
萧十一郎轻巧地运转起轻功,快速地跑动起来,风景在他们面前迅速地闪过,风也因此刮得格外厉害。她把自己的头埋在他的脖颈间,等待到达最终的目的地。
“若是困了,”萧十一郎的声音伴随着风声,听上去有些断断续续的,“那你就睡过去。”
她乖乖地点点头,蓬松的头发在他的脖子上蹭蹭,挠的他麻麻痒痒的。
他定神,不让自己被这些琐事干扰,终
于在天光泛起白色的时候,和她到了一处小镇。
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小二已经在半梦半醒当中了。
萧十一郎一点也没有扰人清梦的意识,很不客气地敲了敲前台木柜,把小二叫醒,要了两件上房。
到这会,沈知意也已经醒的差不多了,她从他身上下来,躲在他的背后,把脸藏得严严实实的,看他十分自然地打开她的包袱,扔出了200个铜板,就拉着她上了楼。
这种小县城里的房间肯定谈不上多好,即便是买的最好的房间,也不过只是马马虎虎的水平。但是跟睡在船舱里比起来,肯定是再好不过了。
她难得的洗了个澡,往常十分娇贵,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把她惊醒的身体这会倒是十分诚实的沾了枕头就彻底睡熟了过去。
——
等第二天,萧十一郎敲她的房门,让她下来吃午饭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换了一身衣服,就要和他一起下楼吃饭。
“你就准备这么下楼去?”
听到这样的问题,沈知意还有些困惑,她看了下自己的衣服——穿得严严实实的,好像,头发也有好好梳过,没什么问题啊。
萧十一郎看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认命的叹口气,只好对着她有话直说了:“你难道想要被楼下这群臭男人一直盯着看吗?”
他说臭男人三个字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自己也是这个性别的人的自觉。
又或者说,正是因为他就是个男人,所以他完全明白男人都是群什么样的东西。如果沈知意现在骂他是个臭男人,他大概也会耸耸肩,认可这个称呼。
沈知意听完才想起来,现在已经不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蝙蝠岛了,红着脸快速跑回去找了块手帕围在脸上,才跟着他一起下了楼。
大概是因为整座县城就这么一家客栈,所以虽然凌晨来住店的人就只有他们两个,但是白天在这吃饭的人就海了去了。萧十一郎找了个最角落的位子,给自己点了一碗牛肉面,沈知意跟他点了一份一样的,就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小二做好端来。
她本来以为,把脸蒙住,就不会让她总是被盯着,看个没完。但是事实是,即便她蒙住了下半张脸,她和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白嫩的肌肤,还有如丝绢般柔顺的长发,曼妙窈窕的身姿——都在明晃晃的告诉别人,这是个美人,还是个美人中的美人。
萧十一郎的腿漫不经心的晃荡着,好像正因为百无聊赖而四处探看着的眼神实际上满是戾气,警告周围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在他扫看了周围三圈以后,终于再没有窥伺的眼神敢往这边看过来。
小二的面也就在这时适时地端了上来,不过他端上来的,并非两碗牛肉面,而是一碗牛肉面,一碗阳春面。
本来他们都准备开始吃了,结果沈知意那碗翻了半天,没翻出来半片牛肉。
萧十一郎把自己那份还没有动的牛肉面推到沈知意的面前,自己拿筷子敲着那碗阳春面,把小二又喊了过来。
他脸上似笑非笑,就这么问着小二:“敢问,我们付了两碗牛肉面的钱,却是一碗肉面一碗素面,店家,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店小二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道不好,刚刚太忙,三碗面一起端上来的时候,有一碗牛肉面端给了点素面的那位少侠——那人看上去也很凶神恶煞,要是现在他去要求换回来,肯定没好果子吃。只好自认倒霉,陪着笑,准备从自己的工钱里再扣一份牛肉面的钱,给他重做一份。
“等等。”穿着黑衣的男人的耳朵敏锐的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冷漠且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叫停了这边的争端。“你的面,在我这。”——
作者有话说:扑球必雷!肯八谁!(有能把这唱出来的吗
区区男人罢了!我还能不给吗!(翘jiojio
审核怎么来的这么快啊
我上一章啥也没干后台高审了啊
我这文,你审核可以,但是可经不起高审啊(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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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心悸
他说着这样的话,却并没有要起身把面换给他们的意思,甚至就连眼神都不愿意再往这个方向再看上一眼。
他还握着他手里的那把刀,那双和黑夜一样没有一点光亮的眼睛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前方,好像在看他面前的桌板,又好像什么都没再看,只是单纯的在出神。
小二听到他主动开口,心头一喜,和萧十一郎道完歉,拿起他桌上的阳春面,就和黑衣男子桌上的面换了一下,并且表示这碗阳春面由他买单。
傅红雪这才有了一点反应,那双冰冷的眸子斜觑他一眼,说了一声“不必”,就拿起筷子,吃起了自己的这份面。
即便是吃面的时候,他的右手也握在自己的刀上,只有左手握着筷子,吃着自己的面。
这是个很古怪的人。
但小二在这靠近万马堂的地方做小二,也见过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人,深知有些麻烦不该惹的他只当做没看见,正常的退下去继续招呼客人了。
沈知意扒拉着手里的面条,眼睛却克制不住的往那个纯黑色的身影那里看去,看他桌上的那把刀,看他即使吃面,后背也不会有一点起伏的背影。
这碗原本看上去就很好吃的面被她搅动来搅动去,已然成了一副十分凄惨的样子,好几根面条都因此断开。
萧十一郎看着对面心不在焉的姑娘,心里忍不住啧了一声。
他能看出来,这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的武功难以预测,但是到底不过是个过路人而已,他不知道这位让他心烦意乱的姑娘为什么又会这么在意他。
他还没有用过的筷子按住她不安地搅动着的筷子,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但是莫名就很有压迫感的对她说着:“我想,在一个男人面前,盯着另一个男人出神,总归还不太礼貌?”
沈知意听完这话,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反常,红着脸低下头,去吃自己的那一份面了。她没有回答萧十一郎的疑惑,任由他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危险起来。
傅红雪早就知道有人在看他。
但是他从来就不太关心一些无关紧要的视线,可等到那本盯着他看的视线突然消失的时候,他却突然有一种预感。
一种如果自己这个时候,不回头看那视线的主人一眼,就一定会抱憾终生的预感。
他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预感。
上一次,有这样让他忍不住拧起眉头,有种想要按住心口的冲动,还是在一个梦里。
一个让他既想醒来,又不愿醒来的梦里。
——
他是沈知意没穿越前,第一个攻略的男主角。
虽然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却总是冷冰冰的,不愿意理人。
可爱娇俏的少女声称对他一见钟情,非要追在他身后,想和他交个朋友——他总是当做没听见,没看见。
“你不愿意跟我做朋友就算了,我都跟着你风餐露宿了一路啦,怎么甚至连个名字都不舍得告诉我呀。”看着屏幕上,搭了一路的话,虽然涨了好感度,但是对话永远是
“……”的哑巴帅哥傅红雪,沈知意十分气恼。
在她第十六次刷到“自我介绍”的对话选项的时候,才终于刷出了傅红雪第一条除了“……”以外的回应。
“我没有要你跟着我。”
要么不说话,要么一说话就把沈知意气的语塞的男人本半靠在树干上,闭着眼休息的,听到姑娘絮絮叨叨的抱怨,终于睁开眼,给了她回复。
“你要是想走,随时可以走。”在屏幕内的世界里,有着一张和雪一样苍白面容,在冷酷的同时,也好看的厉害的男人好像不带任何感情的对着身前这肆无忌惮闯进他世界的少女说着。
……他不讨厌这样的热烈。
可她不该来。
这样满目苍凉的边城,这样无趣冷漠的男人——还有这个和此处的死寂截然不同的,鲜活的姑娘。
她没有一点茧子的手,满是星光的眸,还有看向他时,总是会上翘的嘴角——她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他。
她是一轮小太阳,在他身边升起,试图把他照亮。
但他已经习惯了黑暗。
太漫长的夜,让他如此轻易的就被这样的太阳所灼伤。
在面对她长久的沉默过后,在她终于用半抱怨的语气和他聊天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劝她远离,劝她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委屈。
是啊,他听到“风餐露宿”四个字里小小的抱怨,却又下意识忽视了姑娘小小的撒娇。
他又沉默了。
他总是沉默,以至于沉默成了常态,开口说话反倒稀奇。
沈知意早已习惯他这样的沉默,她乖乖地捧起他烤的兔腿,小口小口地啃起来。她知道他并不是真心要赶她走——没有哪个人会一边赶一个人走,一边又给她烤东西吃的。
傅红雪虽然冷漠,但是心地却很善良,在她跟了他好长一段路,因为饥饿而开始掉体力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边“……”一边默不作声地多烤了一人份的食物。
靠着他的这份好心,在每个不算安全的夜里,她都会主动走到离他很近的位置,缩在他身边睡觉,而他也总是默许。
要不是还有这些剧情打底,沈知意真有点想半途而废,换个会说话的攻略对象了。
就在沈知意觉得剧情已经结束,该点击进入下一天的时候,他终于继续了这段对话。
“……傅红雪。”
不管是屏幕外的沈知意,还是屏幕内的沈知意,都想不到他还会再说话,只顾着愣愣地看着他。
可终于说出自己名字的男人好像比呆住的少女还要不知所措,在说完这三个字后,就把头低下去,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小心翼翼地掩藏自己同样微微颤动的心跳。
“你……”总是找到机会就喋喋不休的小姑娘这次难得的安静,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那总是因为他的冷漠而生在两人间无形的分界线,好像也在这一刻被打破。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自己的身体,往他身侧靠近。
如果是往常,这个时候他大概已经冷冷看她一眼,也往其它地方退两步了。可这一次,他就坐在那里,没有表现出一点抗拒,沉默地接受。
她凑得太近了。
他不过是流露了一点点,一点点允许她接近的信号,她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冲进这片黑暗里。就这样凑在他的脸旁,仔仔细细地端详这张和记忆里没有任何区别的,苍白且俊美的脸。
他的鼻尖已然嗅到她的芬芳,一种和他截然不同的,柔软的,充满生命力的身体就这么倚靠在他的身旁。
但是他的心里没有什么邪念,里面只有姑娘看着他,笑的和弯弯的新月一样好看的眼睛。
“你的名字和你的人一样,像雪一样冷冰冰的。”她的声音俏生生的,又和他记忆里一样,像黄莺一样叽叽喳喳,“不过,真的很好听。你该早点告诉我,你的名字的。”
“我叫沈知意,,吹梦到西洲的知意——很高兴认识你。”
她说和第一次遇见他时一样的话。
但当时,她还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并没有把这个奇怪的女孩放在心上。
他以为她只是一个过客。
——他曾这么认为。
“……”他终于舍得侧过头,去看姑娘亮晶晶的眼睛,还有笑意嫣然的脸。
他的名字并没有和她名字一样的诗意,甚至十分不详。这名字从一开始,就是由他母亲的不幸所带来的。
他不讨厌这个名字,但是也不喜欢它。
可是在沈知意衷心的夸赞他的名字的时候,即便是染了鲜血的白雪,也会忍不住在这样的暖阳下有片刻的融化。
那张总是没有表情的脸终于带上一点点笑,那双总是只有仇恨的眼睛终于有了一次不光是仇恨的时候。
“嗯。”
即便是应和人家夸赞的时候,他的回应听上去也还是冷漠到近乎敷衍。
可那“嗯”声里,透露出多少让人难以察觉的温柔,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
傅红雪从这样的记忆里回神,尽管他认为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身边嘈杂的人声,还是一点也没有偏移的光线都在告诉他,不过只是过去了一瞬而已。
他的手抓住自己的刀——这把本不属于他的刀。
他握得太过用力,以至于青筋都忍不住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凸起。他很快就把这份似曾相识的心悸和唯一一个让自己心悸过的姑娘联系在一起。
她不应该在这里。
如果她……她真的不是一个梦的话,那么早在他来到这家客栈以前,他就应该已经遇见她了才对。
可如果她真的不是一个梦,是曾经遇见过的人,他又要怎么面对她?用什么样的身份?
有用什么样的脸面,来面对她呢?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就跟即便他已知晓这份仇恨不是属于他的仇恨,他也还是选择重复梦里的路线继续复仇一样。他不知道自己除了复仇,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喂,你,请我喝顿酒,怎么样?”一道同样在梦里听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作者有话说:废物猫猫在线躺平
这是我连夜赶稿的产物,可能会有部分剧情不通顺的问题
但是我看的感觉还行,但是写的时候又一直感觉哪里不对
如果有一样觉得哪里不对的小可爱请尽快提出,我看看能不能改改(呜呜)
父亲节要到啦!
姐妹们有准备给爸爸买东西的嘛!
皮带剃须刀都送过了
这种买一次用两年的东西实在没有送的必要了(痛苦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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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熟悉
这样厚着脸皮,让一个头次见面的陌生人请他喝酒的人,总是不免让人把他和一些乞丐之类的联系在一起的。
而他穿的也确实像个乞丐。
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还刻意套了一卷旧皮革在外面,一股烂皮革的味道,还有什么东西腐坏的味道混在一起,让人忍不住直皱眉头。
可穿着这样衣服,说着这样自来熟的话的人,却是一个眉目风流,唇红齿白的男人——他的衣服是脏的,但是脸和身体却白白净净,让人不免为这样的反差而侧目。
傅红雪应该拒绝他的。
但是已经在梦里拒绝过他一次的青年这次却没有做出和梦境里一样的反应,而是应了一声“好”。
叶开被他这样的回答弄的一愣。
叶开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一种事情不应该按照这个情况发展的感觉。
那么,应该是如何发展的呢?
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就该冷冷地拒绝他,又应该会有一个可爱的姑娘笑嘻嘻的要请他喝酒—
—可现在,这个男人没有拒绝他,这儿也没有什么可爱的姑娘。
……可他又为什么会觉得事情是那样发展的?
他强行压住自己莫名怪异的想法,笑着坐在傅红雪的对面,张嘴就是要喝这店里最贵,最好的酒。
店里传出了一阵对叶开这死皮赖脸喝酒的行为而不齿的嘘声。
叶开完全不以为意,在小二把酒端上来之后,和眼前这位安静的男人碰了个碗,就是一阵牛饮。
沈知意又忍不住看向那个位置——她完全猜的出来,那里坐着的两个人都是谁。可正因为她猜出来了,她才不敢靠近,却又忍不住一直偷看。
这和剧情完全不一样的发展让她不由得有些内心不安。
萧十一郎看她这样,也不再和之前那样出言提醒,只是顺着她的视线,一起看着那两个青年——他知道她是没有武功的,所以是因为什么,能让她就这么看着这两个,全店内除了他以外武功最高的两个人,还看个不停的?
大概是他们两个的眼神实在是过于热切,以至于叶开终于忍不住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然后彻底顿住。
叶开的头又开始痛了。
……是该有一个可爱的姑娘的,也是该有个男人坐在这样可爱的姑娘的身边,沉默着保护她。
可她不应该坐在那儿,身边的人也不应该是这样一个自己全无印象的男人。
她明明就应该…应该……
叶开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自上个月开始,自己的脑袋就总是时不时疼上一会,他已经习惯这种情况了。
他很快找回了神志,对那只露出一双眼睛,就知道已经足够漂亮的姑娘露出一个笑:“姑娘看了在下这么久,莫非也想请我喝酒?”
萧十一郎看了一眼沈知意,见她只是眼神复杂的又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那个黑色的背影,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似乎没有要回复的意思,才代替她开口:“我看,你已经有一份酒喝了,水喝多了会涨肚,酒喝多了会误事,少侠还是克制克制为好。”
“虽然我并没有在和你说话——不过,我看你要是想请我喝酒,我也是会喝的。”
“难道这世上就只有别人求着请你喝酒的份吗?”
“不,也有我求别人请我喝酒的时候——比如现在。反正,这个屋子里,能请我喝酒,我也愿意求着请我喝酒的,也不过只有我身前坐着的这位,还有你,和你身边这位姑娘。”
他的语气轻快,说完,还不忘记给自己又满上一碗酒,一口饮尽。
边城的酒很烈,烧的叶开那张原本白净的脸都呈现出一片殷红色。他放下酒碗,站起来朝沈知意和萧十一郎的位子抱了抱拳,又问了一遍:“所以,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让这位漂亮的姑娘还有这位少侠,请我喝上一碗酒呢?”
萧十一郎回头,嗦了口面,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倒是不讨厌这个看上去很有些自来熟的家伙,如果这个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这碗酒他是一定会请的。可是想到这个人刚和沈知意搭讪,他就又没什么请他喝酒的心情了。
出乎意料的是,沈知意倒是第一时间回复了。
“……好啊。”她偏过头,把视线重新投向这个方向,“但是我先提前跟你说好了,我请不了你喝最好最贵的酒。你要我请,我只请你最便宜的酒,而且还要兑半瓶子的水,这样的酒——你也要喝吗?”
“……”叶开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并不是他觉得姑娘的话太过轻蔑,让他心生不快。
他看到了姑娘那双漂亮的眼睛,听到姑娘那和黄鹂一样婉转的声音。
他又有了那种,每次他头痛时,总隐隐在心头浮现的似曾相识感。可这一次,浮现了这种感觉的时候,他的头一点也没有痛。
唯有那颗心……正不明缘由的抽痛起来。
他的脑子还没有从这莫名的心痛里反应过来,嘴巴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张开,对她说:“喝,当然是喝的。不要说是半瓶兑了水的酒,就算你拿一瓶毒药递到我的嘴边——只要是你请的,我都是喝的。”
不,不对,这不应该是这么早就出现的对话。
虽然她来到这个世界,满打满算也活了17年了,可她居然还能清晰的回忆起她玩游戏时所经历过的剧情。可能这也是这个游戏给她的外挂中的一部分。
沈知意心头本来只有一点的不安因为他的回复而迅速的扩大——这是叶开和傅红雪好感都到了八十,在他们的二选一PK剧情里,她拒绝叶开后,叶开主动要求她请他喝最后一次酒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对话。
她本来只是心里不安,想要试探一下而已,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顺着她的话,把这段剧情对话说了出来。
“你……”她的眼神忍不住透出一点复杂。可她还想不到要说什么的时候,那个本来一直默不作声的黑色背影却已经先她一步做出了反应。
他站起来,一点点转过身——露出他那张苍白的脸。
他的唇紧紧地抿着,抿成一条没有任何波折的直线。那双和夜一样深沉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他本有一只脚是坡的,以至于他不得不用手拖着那条残废的腿一瘸一拐的走路。可他站起来看着她的时候,身体却站的笔直。
和天底下所有身体完整的男人一样,站的那么端正笔直。
他的眼神总是很纯粹的——恨,是纯粹的恨;爱,当然也是纯粹的爱。这样如婴儿般的纯粹可以在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身上,也可以在遁入空门的佛子身上——却不应该在一个为了复仇而没有自我的,人为训练出来的傀儡身上。
这样的气质让他的身上总是不□□露出一种让人忍不住落泪的宿命感——在那双本满是仇恨的眼睛在流露出一点脆弱的时候,在那总是稳稳地拿着刀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变得更加明显,更加……让人忍不住想要回避。
他比游戏里的样子还要脆弱,脆弱到沈知意已经开始后悔问叶开那个问题,后悔一直忍不住偷偷看他。
她一边后悔,一边不免带出些惶恐的情绪。
如果是面对一个陌生人,傅红雪是绝不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或者说,他甚至不会有任何表情,因为他根本看都懒得看那个人一眼。
心里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她忍不住别过头,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他还记得。
他竟然还记得。
——其实一开始,沈知意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找傅红雪的保护。他看上去冷冰冰的,实际非常纯情。只要好感达到40,之后啥也不用做,好感轻轻松松就能上百。
而且他的武功也不差,虽然初遇的时候只有19岁,还没有和续作《天涯明月刀》里的刀神一样厉害,但是也已经是个顶尖的武林高手。虽然不能说保证打得过石观音,但是前期苟一苟,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可和攻略的难度成正比的就是他剧情的难度——有好几个容易触发死亡剧情的关节点。如果要追他,还得顺便把叶开也给追了,还要保证叶开好感不能大于傅红雪,不然在傅红雪身份公开后,就会触发傅红雪黑化BE……
即使前面这些都躲过去了,还要小心花白凤。只要傅红雪好感大于等于80,花白凤就一定会在傅红雪不在的场所想办法拧断她的脖子,以免她的儿子耽于情爱不专注于复仇。
虽然沈知意还记得他的线到底怎么走,但是她是真的受不了他那个剧情线,以至于除了刚穿越过来做婴儿的那几年还会想想外,后面就完全把他剔除了男主名单。
她本来以为,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毕竟她人在江南,后面在京城,按常理来说,怎么也碰不上这位边城浪子。
可是结果却是,他们不仅遇到了,而且不仅傅
红雪看上去保留了原记忆,叶开好像也有点异常。
就在沈知意还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种表情的傅红雪的时候,叶开倒是恰到好处的给她解了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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