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直到了天色渐明,唐玉都没有真的睡下。
他又一次睁开了双眼,支起身子看她熟睡的侧脸。
——他有点想杀了她的。
诉说了那么多爱意,整个人都燃烧起来的少年内心;i,潜伏着一个恶魔。
一个不能展示给其他人——不能展示给自己喜欢的姑娘看的恶魔。
但是……
算了吧。
如果她真的停下在他身边起伏的浅浅呼吸,变成唯只他一人的傀儡娃娃,那他又如何感受到她身上这几乎可以将他燃尽的体温?
他蜷缩在她的身旁,但是却怎么也睡不过去,手指不止一次放在她的喉间,一次又一次的收紧,又一次又一次的收回。
他还没见过陆小凤他们三个人——但他已没法不去嫉妒这三个自己素未谋面的男人。
甚至她的亲生哥哥——他也没法不去嫉妒的。
他想起她提起陆小凤他们三个时,脸上带着的担忧,想起她提起哥哥时,眼底流转的泪光——他知道,自己肯定没法做到让她变成那个样子。
但他们也绝不可能和他一样,躺在她的身边,听她浅浅的呼吸,看她随着呼吸起伏颤动的如蝴蝶般的长睫。
但他也绝不能和他们一样,做一个完整的,真正的男人。
自从练了阴功以后,他的男人的特征就已经开始退化。等他修到最后一重——或许到时候就连他自己都会搞不清楚,自己究竟算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
“姐姐,你可不准讨厌我啊。”他把沈知意的手和自己的牢牢地牵在一起,“不然的话……我……”
剩下的未尽的话语都掩于唇齿之间,缄默在在他那个落在她指尖的吻里。
而唐玉心里想着的那么多的事,熟睡的沈知意都并不知情。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穿着红色裙子的唐玉已经换上了和她相似的白裙子——他本就是温柔妩媚的气质,配上还有些稚嫩的阴柔稚嫩的长相,看上去很有些江南姑娘的柔婉。
“姐姐,你醒了?”
一睁眼就看见唐玉正在把一个巨大的食盒里面的食物一个一个摆到桌子上的沈知意有点难为情。
明明是准备昨天晚上熬夜的,结果自己睡过去了不说,还看上去比唐玉起的晚了不少。
她有心想问陆小凤他们三个有没有回来,但是唐玉已先出声打断了她。
“我买了好多早餐——你说你是江南人士,喜欢吃甜的,我买了一些红枣桂圆粥、甜豆花还有……”他把菜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嘴里一边说个不停,一边喊着要店小二进来给沈知意准备洗脸的热水。
端水来的正是那天展露了自己武功的那位小二。
他一如初遇那天的时候,低垂着头,温顺地把东西放在客房的柜前。
只是那双眼睛,在离开这间客房的时候,深深地再看了她一眼。
——很奇怪的感觉。
一种好像与他似曾相识的感受闯进她的心头,让她莫名的有些不安。
她肯定和这个店小二是素不相识的——但是不是没有他是易容后来见她的这种可能。
在发生了很多事情后,沈知意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直觉的,她忍不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开始思考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她认识的人——那这个人,究竟会是谁呢?
“……”唐玉的脸上还带着他惯常的微笑。
只是他的眼神也已情不自禁地看向小二帮他们合好的门,里面一派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沈知意回过神来的时候,漂亮可爱的少女已重新带上她灵动的眸子,眨巴着眼睛看她。
“姐姐,你在想什么?”他看上去有些委屈。
“我……”虽然没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坏事,但是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沈知意莫名有些心虚。在还不清楚小二身份的情况下,她定了定心神,谈起自己刚刚就像谈的事情,“我在想青衣楼的事情。”
唐玉还在笑,但是在沈知意开口问‘陆小凤他们三个回来了吗’之前先发制人,制住了这个他不想聊的话题。
“你放心吧,青衣楼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办的。倒是今天早上的早餐,不知道姐姐想吃什么?”
“可…”
“咱们先吃早饭,其他的话题,咱们之后再说。”
“……好。”听着唐玉软糯的声音里传达出来的不容置疑,沈知意勉强放下自己的那点不安,先开始吃起了早餐。
——
小鱼儿知道,自己现在很危险。
不管是明明被自己救了一命,却非要追着他砍的花无缺,还是那个穿着女装的男人——对他而言,都很危险。
他不应该还停留在这个客栈。
更不应该在之前陆小凤带着她离开的时候,也情不自禁地跟上去,以至于昨天一整天都不在客栈,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他知道她会没事。
他读不懂她的眼睛,只因为他已爱上这眼睛的主人,身在此山,已入迷障,但是常年查阅观色的本领还是让他能轻易看得懂其他人的眼神。
她还是那么讨人喜欢。
讨人喜欢到,整天没心没肺的小鱼儿也要忍不住小心眼的嫉妒起来。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留下来,在他有无数个机会离开的时候,他还是选择留下来。
他很想她。
见不到的时候在想,见到的时候,也在想。
他已变成了一个只要她的眼睛不在注视他,就会难受到不行,又不敢和她相认的懦弱的人了。
“小鱼儿啊小鱼儿,你可是在十大恶人手里也能活下来的,又聪明又伶俐的小鱼儿啊——”
“怎么现在变得这么逊了。”
“你看你,虽然谈不上英俊潇洒,也多少有几分玉树临风在身上吧?什么姑娘姑娘的,能把你迷糊成这样?”
“你可真是个没用的家伙。”
他跃在客栈周边的一棵大树上,从他这个位置是看不到沈知意的,而相对的,此时正在客栈内的唐玉也见不着他。
小鱼儿就这样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即便易了容,但是当他那长长的马尾一点点晃动,那双好看的星眸闪起光亮的时候,那张本平平无奇的脸也开始耀眼起来。
他昨天晚上也是这样,在这棵树上停了一夜。
不过当时他可没有心情在这自言自语,只恨不得马上闯进那房间,把那男扮女装的变态暴打一顿。
也还好昨夜他们两个什么也没有发生,小鱼儿连望眼镜都用上了,在确定他们确实没发生什么的情况下才按捺住了。不然的话,即便他附近有不少唐门的人也在掩藏身份,他也是绝对忍不了的。
要怎么样才能再次接近她?
她还记得他吗?
记得那条自己咬钩,在她面前一点也不值钱的笨蛋小鱼?
她会想他吗?
会和他一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想他吗?
……她肯定不会。
谁让她是个那么坏心眼的坏姑娘,而自己这条小鱼儿又偏偏笨成这样?
但是他走的时候,她分明也在看他的。
她会想起来吗?她能认得出来吗?
小鱼儿的身体直接半躺在树干上,闭上眼睛,回忆她的那个眼神。
郁郁葱葱的枝叶遮掩了他现在的样子——其实这并不十分安全。
想要杀他的人也在这附近,他本来来这假扮一个店小二,就是为了逃开花无缺的。
现在,他应该干回自己的小二工作,在客栈里忙碌,而不是在这样的树上,伸长耳朵,试图读取一点她的声音。
大概小鱼儿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从天下最大的坏蛋,变成天下最大的傻瓜。
——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白衣执剑的少年浅笑着拦下一个正在忙碌的小二,“我刚刚瞧见一个小二给二楼送热水,可是我好像没怎么见过他?”
被拦下的店小二一愣,挠了挠头,好像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花无缺就已从自己的袖口拿出一块碎银,放在桌子上。
刚刚还迷迷瞪瞪的店小二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他谄笑着拿起那块碎银,在嘴里一咬——在看到出现了漂亮的牙印子之后这机灵性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是说小王啊,他昨天说身体不适,告假了!说是肚子不舒服——然后刚刚呢,又和我抢着和二楼姑娘
送水。啧,这家伙就是个滑头!知道二楼的姑娘长得漂亮就贴上去,送完水,又不知道猫哪个地方了。您不说,我还没发现这家伙又找不到了的事儿,待会我就和掌柜说道说道他。”
“哎嘿嘿,爷,是不是这小子伺候您的时候不太尽心?他就是爱偷懒了一点,人是不坏,若是他干了什么坏事,我待他和您赔个罪。”
花无缺笑着摇了摇头,表示只是之前没见过他,觉得有些奇怪,就随便打发他离开了。
他的手敲击着客栈的桌案,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的眼睛重新看向二楼,嘴角抿地紧紧的,拧住了眉头。
听上去,这个店小二只是喜欢偷懒,但是人缘不错,似乎没有什么疑点。
但是和昨天二楼的那位姑娘一起不见,今天又刻意给她送水,然后又不见这种事,实在是太巧合了。
即便他不是小鱼儿,也很可能是和这位姑娘有不睦的人。
他再一次收回了视线,从桌上端起他刚点的梨花白,浅抿一口,随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站起身往楼上走去——
作者有话说:鼻塞了好几个晚上睡不着
因为缺氧头老是很痛
每到空气变化的时候我就要这样,真的要疯掉了头要爆炸了
还会更新的
只是钱花完了这几天住到爸妈家里了摆会烂
再过几天去找工作了,更新六千一天也就六十块钱的生活会让我emo住,找到工作后我的心态就会好很多我感觉(扭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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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相似
他敲开了沈知意的房门。
但是开门的却并不是沈知意,而是另一位漂亮的姑娘。
花无缺皱了皱眉,他是昨天晚上小二那里听到二楼那位美若天仙的姑娘住回来了才知道沈知意回来了的,但是他却并不知道,房间里会又多了一个人。
那也是个十分可爱动人的女孩——即便沈知意已漂亮的厉害,但是这也并不代表这位不明身份的女孩就不美。
但是花无缺的心里只有古怪。
他自小生长在移花宫,见过的姑娘不知凡几,这女孩虽然身段纤细,却只比他矮了半个头,在女孩子里是绝对算得上高大的。虽然这姑娘在身形容貌上和少女近似,但是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但是还没等他想出来这分古怪究竟来源何处,唐玉就已经先一步开口:“少侠,清早来访,所为何时?”
她的笑容正挂在脸上,妩媚动人的样子很是勾人,但是那笑却并没有进入她的眼底,只浮于表面。
明明也可以告诉眼前的女孩,让她帮他代为转达自己想说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花无缺并不想这么做。
他沉默了一会才对她开口:“抱歉,是在下叨扰了,不知屋里的另一位姑娘可在?”
他不知道沈知意的名字,只能如此称呼。
唐玉的眼睛极快地眯了一下。看眼前这丰神俊朗的少年说不出沈知意的名字,他本有些不快的心情在此时终于好了一点。但是想到这家伙是来找她的,心情很快又沉下去。
“公子如果是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帮你转达。”
“抱歉,只是有些话,在下还是想当面和另一位姑娘相谈。”
见花无缺这样子,唐玉用袖子掩了下脸,假装往沈知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实际上是转头偷摸地翻了个白眼。
“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有什么重要的事可讲的?”他的语气表面好奇,实际嘲讽地问着门口呆站着的青年。
“我……”
花无缺皱起眉头,有些犯难。
他来,是想劝沈知意小心一位不太简单的店小二的。以他的眼力当然能看出,眼前这位穿着白裙的少女武功不差,如果直接告诉她,也能给沈知意省下麻烦,但是一种古怪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眼前的女孩,这位姑娘肯定不会告诉沈知意,这件事是他要她帮忙转达的。
所以他还是坚持己见,继续道:“在下实在是有事要与那位姑娘商量,实在抱歉,姑娘能否唤她出来?”
“公子,你寻我何事?”其实沈知意从花无缺敲门开始,就有抬头看那边的动静,只是唐玉把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又低,沈知意还以为是唐玉的什么人来看他了,才刻意的没有上前,但是花无缺的声音都已经这么清晰,明摆着是来找她的,她才起身,走到了唐玉的身后。
她这回没有带面纱,但是唐玉高挑的身高半掩住她的脸,只露出她一双又明又亮的眼睛,正在好奇地看他。
他马上就想起那双在细雨中朦胧的双眼。
明明这一次,天上没有下雨,他们离的也不远,可花无缺还是感觉到她身上有一股叫人难以抓住的缥缈感。
好像有一层纱附在她的身上,让人难以揭开。即便她靠近你,拥抱你,也永远有什么阻隔在彼此之间。
他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她的。
见过这让他永远抓不住,却不得不永远去追寻的影子。
他好像忘了自己原先要说的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而沈知意也很奇怪的没有因为他的注视而皱起自己的眉头。
他也很像她认识的一个人——他温润如玉的气质和那个人身上的痞气洒脱截然不同。如果这两个人站在一起,恐怕很难有人能把他们联系为双生兄弟。
但是这双眼睛——这双一旦开始凝视她,就会变得专注执拗的眼睛,却是如出一辙的。
唐玉在这两个人中间做板桥,当下就很是不痛快,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花无缺已经抢先一步。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什么?”沈知意被他的问题问的一愣。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看人的时候,总是有一种,把别人放在眼中,却又不放在心里的超脱感?”
“你在看我,还是不在看我?”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皱的紧紧地,看着她的眼睛里涌动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他好像在问她,又好像在问能够让自己产生悸动的另一个灵魂。
沈知意还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旁边正想出言嘲讽的唐玉反倒沉默下来,若有所思。
这些话好像是呓语一样随口说出,但是,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或许连沈知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吧,她看着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的时候,第一时间注意到的,都不是这个人本身,而是他身上的名字,还有这个名字所联系的那些武侠原著。
她对他们的情感都是真实的,真实到让人忍不住忽略她身上带着的一些古怪气质。
就跟现实世界的人对二次元世界的恋人的感情也是真心实意,但是内心却清楚,彼此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永远不会真的走到一起一样那种脱离感。
这种古怪的,难以捉摸的气质让她看上去很特别,却也会让所有接近她,爱她的人发自心底的升起一种不安。
就在沈知意被他莫名其妙的话说的愣住,唐玉在跟着思考这些话的意思的时候,花无缺好像终于从自己心口那突如其来的古怪情感里清醒过来,他马上露出了十分歉意的表情。
“抱歉,我刚刚……”他似乎也无法解释自己刚刚为什么会对一个第二次见面的姑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的行为,感觉自己很像是在搭讪还
装熟的登徒子的花无缺,那张白净的脸上已染起羞愧的绯红色,只能再次诚恳的道个歉,“还请姑娘忘记我刚刚的话,实在抱歉。”
在道了歉以后,他才终于把话题转回自己原本想说的那个地方。
“姑娘,早上给你送早饭的那个店小二,你可还有印象?”
沈知意其实对他刚刚的反常还有些介意,但是看到和她同岁,但是气质已然十分成熟的花无缺露出这样窘迫的少年姿态,还是决定顺着他的话,进入下个话题。正好那个让她感觉很熟悉的小二在她的记忆里面还是挺清晰的。
“我还记得,那个小二怎么了?”
花无缺正了正色,十分认真地告诉她:“昨日,姑娘与其他三位侠士一同出门的那天,这位小二一整天都不在客栈内。”
“今日给姑娘你送完早饭后,现下又已找不到此人。我怀疑他可能在背地里跟踪监视你,还请姑娘这些天,小心为上。”
这小二果然有问题。
沈知意对他说的这些并不惊讶,甚至也没有什么畏惧的情绪。
她心里莫名觉得,那个人并不是什么坏人,而且绝不会伤害她——或许她不应该如此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是那个店小二的眼神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的就像……
就像,花无缺看她的眼神。
沈知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但是她很快就收敛下来。现在花无缺和小鱼儿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这个时候暴露,对小鱼儿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好在沈知意在花无缺聊这种话题的时候露出点惊讶的表情也是很正常的,并没有引起花无缺的怀疑。
她温顺地对花无缺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多谢公子告诉我,我会小心的。”因为心里藏了事儿,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一只要从他掌心飞走的蝴蝶——花无缺为自己这无端的联想而忍不住摇摇头,这只蝴蝶从来就没有落在他的掌心过,又何谈飞去?
“那在下……”他正要说告辞,可闻到姑娘身上的清香,瞧见她正看着他的双眸,心中却又生出许多不舍来,“在下移花宫弟子花无缺,不知可否知晓姑娘的名讳?”
沈知意看着他,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她正要回答,但是刚刚已沉默了好一会的唐玉终于找准了机会,笑眯眯地把沈知意往后面推了推。
“这就不必了,我们两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就这样告诉一个陌生人自己的名讳,不好不好。”说完,她又推了花无缺一把,这力道和刚刚推沈知意的时候就不同了,暗暗用上了几分巧劲,愣是把没有做好准备,身量绝称不上瘦小的花无缺推得后退了两步。
“啪”的一声,客房的门在他面前牢牢地关上,一副很不欢迎他的样子。
花无缺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他抚上自己被推的右肩,感受那股子被唐玉打进来的暗劲。
这儿肯定已经被推得青紫了。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姑娘家该有的力气,这骨子内力也绝不是什么下三路的内功。
那骨节突出的手,还有掩藏在袖口内的袖箭……
“蜀中……唐门……”他按住自己的右肩,若有所思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作者有话说:完蛋了,还差六千字,今天是DDL前夕
要了我的老命
第83章 自由
“让我瞧瞧,该用什么毒好些呢?”
“是可以让人把自己抓成一块烂肉的百虫千噬草?还是可以让人肝肠寸断的断肠销魂散?鹤顶红肯定不行,这太痛快了。要不是刚刚姐姐也在,真要让你尝尝绝情针的味道……”
本身长得又人畜无害只说是想进厨房给沈知意做点菜,还给了客栈一点‘租用费’的唐玉没费什么心思就进了厨房,准备往这些食物里下点好东西。
他当然不知道那些菜是要给花无缺吃的,哪些是给其他无辜的人吃的——但是那些人对他来说,有所谓吗?
他只要花无缺死。
至于其他人会因为他的做法死还是活,他不在乎。
大不了,让唐门的外门弟子找到那些正被毒药折磨的人,给他们一个痛快就是了。
到时候等他们都死了,他就让唐门的人住进来。反正他们都很会易容术,装成原本的房客在这里,既能保护姐姐,又能不让姐姐察觉到任何异常。
唐玉从来不会思考这么做正不正义。他从来就不是善良的人不是吗?
唐玉把自己的首饰一件件拆下来,那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唐门毒药,他一会在这个菜里下一点,一会又去那个菜里下一点——
“不对,如果他不爱吃菜呢?”
“那至少也得喝喝水吧!”
“不行,若是下在水井里,姐姐要洗澡之类的,虽然也可以让其他人去挑过来,但是那样时间太久,姐姐会急的。”
“那要是我下在酒里,下在茶里呢?”
“是了,既是武林中人,想来少不得喝上几碗吧?他爱喝什么?烧刀子?看他这么文文弱弱,或许是梨花白,贵妃酿?”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给每谭酒的边沿都抹了毒药。
“要是他不吃不喝,马上要走呢?”
“如果他要走……”他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一块手帕。
那当然不是沈知意的手帕,是他自己的。
他的刺绣手艺可是很不错的。在练了阴功,得知自己最后很可能变得和女人没什么两样后,他打定主意绝不要做个和南边练了葵花宝典变得不男不女的东方不败一样的变态。如果一定会变成女人,那他也绝对要做到一模一样,为此他可是苦练了好一段时间。
那家伙看姐姐的眼神那么不寻常,如果他告诉他,这是姐姐给他的,那个蠢蛋肯定会把它带上的——至于他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当然是因为如果换做是他,姐姐要给他一块手帕,他也会兴高采烈的收下,才不管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点突兀呢。
他往手帕上撒了一层粉,因为帕子本身是白色的,一些细密的白色粉末撒上去,又被他细细地抹开后,就很难看出来这是块加了料的手帕了。
“如果可以,真希望我也能效仿最近东边那位绣花大盗,把你这双敢那样看姐姐的眼珠子缝起来……”
“算了,唐门子弟干坏事,可不能用别人的名讳,这可太没面子。”
“唐玉啊唐玉,你看,我就知道,你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做完这一切,唐玉终于把为数不多没被他撒毒的食材摆在案板上,给姐姐做起菜来,嘴里还不忘哼起好听的小调。
——
对于唐玉在厨房里干的这些事情,沈知意是毫不知情的。
眼下,她正下楼和人打听起那位溜号的店小二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闲着的店员人数竟然不少。她四处打听了一会,得知其他人也不知道这家伙现在在哪的消息后,沈知意的心情有些低落。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和小鱼儿再见面,但是知道故人就在身边,自己却无法见到的感觉实在是有点微妙。
但等她一回自己的房间,就看到厢房的梳妆台前坐着的少年,不是小鱼儿还能是谁?
他的面具正放在梳妆台前的台子上,身上还穿着店小二的衣服,他静坐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听到沈知意推开门的声音,他就猛地站起身来,那双好看的眼睛在看见了她的身影的那一刻,亮的惊人。
“……小鱼儿?”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大概就是现在沈知意心里的感觉吧。
“这一次,你没有认错。”小鱼儿开心的笑起来,嘴角高高的扬起,可爱的酒窝在他的嘴角陷进去。他浑身写满了高兴,只有那双大大的眼睛为了把坏姑娘的样子都映在眼睛里而没有弯成漂亮的月牙型,而是依旧瞪得圆溜溜的。
“我宣布!这一刻的坏姑娘不是坏姑娘,是我的好姑娘。”他用自己清朗的少年声抑扬顿挫的说着,那语气好像沈知意干了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把沈知意弄得哭笑不得。
“小鱼儿,你……”沈知意看着这样的小鱼儿,有些无奈,但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已带出几分对待弟弟般的亲昵。
就在她想要问小鱼儿为什么会在这里,又观察她多久了的时候,小鱼儿已
走到她的身前。
他已比上次见她的时候高了不少。
已经隐隐有了一点青年轮廓的少年在她面前乖乖蹲好。用手抱着自己的膝盖,抬头仰望她。
他真的很清楚自己什么模样最能讨自己这位坏姑娘的欢心。
不能太客气,这会让她对他太疏远。
但也不能太靠近,这会让她对他产生抗拒。
小鱼儿最会骗人。
他骗不到坏姑娘与自己同等的喜欢,但是如果只是想要骗坏姑娘的一点点心软,一点点不舍的话,小鱼儿还是很明白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沈知意觉得俯视别人的感觉很奇怪,也跟着他蹲下来。
一旦蹲下来,她的腿就没有站着的时候那么灵活好用了。
而从小习武,练过下盘的小鱼儿就能轻易地靠近她。
他凑在她的眼前。两个人的距离近到沈知意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
她看见他专注的眼睛,还有因为呼吸而产生的每一次起伏。
他的声音小小的,像是正和她藏在被窝里说悄悄话一样的小:“我可以奖励好姑娘吗?”
“不不不,不对……不是我奖励你。”
“你可不可以奖励我?”
“?”沈知意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我可不可以抱抱你?”他的鼻子几乎抵到她的鼻子,就跟那次在蝙蝠岛的时候,看不清彼此的少年少女在黑暗中私语那样暧昧,“可以吗?”
沈知意被他这么直白的要求弄得差点呛到。
她伸手摸了摸小鱼儿的脑袋。
她每摸一下,小鱼儿的眼睛就会亮一点点。
……真的好像小狗啊。
一直撸到小鱼儿的眼睛bulingbuling,一条看不见的大尾巴都已经开始忍不住狂甩的时候,沈知意终于给出了答案。
“不可以。”
好像有什么开关‘啪!’的一下,把小鱼儿眼睛里光给熄灭了一样。
他湿漉漉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去,看不见的大尾巴也可怜巴巴的下垂了。
“……”沈知意在和自己的内心做斗争。
“……”小鱼儿使用了眼神攻势。
“……”沈知意艰难的和自己的内心做斗争。
好吧。
沈知意把手搭在可怜巴巴的狗狗鱼肩膀上,虚环了一下算作拥抱。
刚刚还十分可怜无助的小鱼儿马上笑起来,一点也没有刚刚可怜的样子,十分得寸进尺的把沈知意牢牢抱在怀里。
他用的力气其实不大,抱得十分珍惜,仿佛自己稍微抱得再紧一点,就会把自己日思夜想的姑娘碰碎一样的珍惜。
如果沈知意讨厌他,她随时可以推开他。
小鱼儿身上有淡淡的竹叶香。
虽然有点无措,但是熟悉的感觉还是让沈知意没有选择挣脱。
她感受到少年埋在她肩颈间的触感,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
“……”
她任由小鱼儿抱了她好几分钟。
——然后推开了他。
“你别喜欢我了,小鱼儿。”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你别喜欢我了。”
楚留香和她的相遇,是游戏逼迫她的故意。
花满楼和她的相遇,是她刻意谋划的蓄意。
小鱼儿和她的相遇,是彻彻底底的无意。
她从没想过要这个少年喜欢她。
蝙蝠岛的事情让她庆幸,这个少年喜欢她。
而在这个有人保护她不受危险,但是她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不得不主动挑战危险的现在,她希望——他别喜欢她了。
她对不起的人很多。
但这些人里,能真的让她感到歉意的人很少。
花满楼是一个,小鱼儿也是一个。
花满楼的性格注定了他爱上一个人就很难忘记一个人。
可小鱼儿不是。
他很自由。
他本应该和楚留香,陆小凤一样的自由。
即便爱上一个人,也能走出来,也能找到自己的快乐的那种自由。
他只是还没有遇到更多各式各样的女孩。
他遇见她的时候还太早,早到本应该和风一样自由的少年还没有机会成为浪子,便已经成了一个爱而不得的情种。
他被困住了。
但沈知意不想困住他。
她想要他回到水里,她想要他做自由自在,游来游去的小鱼儿。而不是跳进她的鱼篓里,即便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会上了案板变成一条红烧鲤鱼,也还是傻乎乎乐呵呵的笨蛋小鱼。
“……可我要是不愿意呢?”
她听见还带着笑脸的少年这样回答。
可他要是,就是不想要她给的自由呢?——
作者有话说:是笨蛋狗狗鱼
沈知意:快走快走!别逼我用叉车把你叉走!
小鱼儿:好啊好啊那我就把自己叉在叉车的叉子上(星星眼)(兴奋)
沈知意:(咬牙切齿)
——————————————
第84章 亲吻
小鱼儿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意,好像被心上人这么一字一句认真的拒绝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态一样。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他直接反问沈知意,把这个问题重新抛到她那里。
“你……”沈知意正要因为他这份无所谓的态度感到生气,就看见他已经不再有刚刚那样光彩的双眸,看见他眼神传递出来的认真,什么气也生不出来,只剩下一阵阵的无力。
小鱼儿对她很好。
楚留香对她也很好,陆小凤对她也很好,唐玉、萧十一郎……他们对她,也都很好。
但是小鱼儿的好,是独一无二的好。
是只对她一个人的好,是很热烈的、纯粹的好。
但她宁愿他没有这样好,她宁愿他和原著那样,有那么多红颜知己,有那么多的妻子。而不是像这样,明明附近都是唐门的眼线,明明花无缺就在这附近,还是要冒着危险来见她。
这话虽然说出来是临时起意,但是一说出口,沈知意就发自内心的希望他能离开她,不要吊死在自己这棵歪脖子树上。
“……我是认真的。”她只能移开自己的眼睛,不去看小鱼儿那张会干扰她思绪的脸上的所有表情,“你别喜欢我了,小鱼儿。”
“可我也是认真的——我说了,我不愿意。”小鱼儿的笑在她移开视线不再看他的时候,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张总是因为带着一些痞气,而和花无缺这种温润公子毫不相像的脸,在此刻似乎终于带上了一点花无缺的影子,他也学着和刚刚沈知意一字一顿的语气那样,一字一顿的说,“我不愿意。”
然后他的坏姑娘就哭
了。
她没想让小鱼儿看见自己哭的。
他本来就已经难过,自己不应该再为他添上一点难过。
如果小鱼儿说,“你真无情,我讨厌你”或者“凭什么?我对你那么好,你就这个态度”的话,她肯定不会哭的。
但他说“我不愿意”。
他的眼睛还在注视她。
他还是喜欢她。
即便他冒着风险来见她,即便他可能在暗地里注视了她很久却得到这样的对待,他还是喜欢她。
她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无力和愧疚。
她什么都没为他做——甚至没有像陪伴花满楼那样,陪伴过他哪怕一时半刻。
可他就是喜欢她。
哪怕一开始是见色起意,但是从蝙蝠岛里救她,到现在偷偷注视她来见她——哪怕刚开始的目的不纯,现在也已经没有计较的必要。
是她不够好。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够好。
她知道,乙女游戏的男主角爱上女主角是他们的宿命。
可她什么也没为他做。
她还什么都没为他做呢。
小鱼儿无措的看着眼前流泪的少女。
他想擦掉她的泪。
但是他也怕——除了怕她的泪,也怕她拒绝他的手。
这么久以来,小鱼儿还是第一次见沈知意哭——好吧,仔细想想,虽然认识了一年多,但满打满算,他和坏姑娘也没见过几面。
但他就是这么笨,就是这么喜欢自投罗网,就是明明只见了几面,就喜欢喜欢喜欢到不得了。
小鱼儿看着她掉眼泪,手忙脚乱到不知如何是好。
大概十大恶人说要联手整治他,也绝无法让这位小魔星如此无措。
他想拥抱她,却怕自己的靠近会让她彻底的抽身离去。
他想安慰她——可他又该怎么安慰?安慰她说,‘好,我以后不喜欢你了’吗?
小鱼儿骗了那么多人,但是只有在这件事上——他骗不了她,更骗不了自己。
他没法安慰她,也没法拥抱她。
她干嘛不骗骗他呢?
她不喜欢他,没关系的。
小鱼儿最会骗人了。
他可以骗骗自己的。
但是她干嘛让他连骗骗自己的机会都没有呢?
小鱼儿决定收回之前说在这一刻,坏姑娘不是坏姑娘,是好姑娘的话。
她还是那个坏姑娘。
可他还是那个喜欢坏姑娘喜欢的不得了的小鱼儿。
怎么办啊?
怎么办呢?
小鱼儿在恶人谷的臭水沟里都能找到出路,可是好像没法在坏姑娘的眼泪里活下去。
“那你亲亲我吧。”
“你亲亲我,我就不喜欢你了。”
勉强自己笑起来的少年撒着谎。
“真的。”
像是为了肯定自己的谎言,他又一次说——
“真的。”
他的坏姑娘这么害羞,这么娇气,一定不会答应他的要求吧。
小鱼儿抱着这样的想法说了这些话。
但沈知意亲了他。
尽管只是一触即分,尽管是那样随便撞上来的吻,但也确实是吻。
她的唇比那些糟糕的梦里的幻想还要柔软。
他幻想过很多次亲吻,大多数都是他主动——也掺杂几次是她主动。
他梦见满天的星子,静谧的湖水,他们靠在一起,看湖底游来游去的小鱼,看哪一条与对方更加相似。在意见不合而争执起来的时候,他们的脸紧紧地贴在一起——一个不经意的回头,彼此对上的双眼,还有心上人闭上的眼睛,慢慢凑近的呼吸——
小鱼儿生长的地方毫无浪漫可言。
而他就是那在罪恶的荒地里生长出的向往浪漫与远方的少年。
可他的初吻却并不预示着爱情的开始,而是宣布了初恋的终结。
其实下盘练得不错的小鱼儿好像突然就泄了力气,再也蹲不住,傻愣愣地坐在地上。
他的手搭在他的唇上——可上面根本没能留住心上人的半点余温。
他轻轻地喘息起来,嘴里发出哈气的声音,连带着身体都开始带出微微颤抖。他的眼眶微微泛红,配上他本就少年感十足的外表,看上去格外漂亮。
那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掩下他的双眸。刘海跟着他的主人的心情一样低落下来,垂下一片阴影,试图遮掩少年此刻的狼狈。
沈知意本来是想,靠一个吻就能放生掉一条笨蛋鱼,自己必然是功德无量,却没有想到小鱼儿竟然是这样的反应,这让她和刚刚的小鱼儿彻底身份倒转过来,轮到她开始无措,开始担忧。
她也不哭了,只记得着急地蹲在小鱼儿的前面,看着他的身体细小的颤抖,听着他压抑的呜咽声,巨大的愧疚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啊啊啊她真是笨蛋!干嘛要说莫名其妙的话。
如果能够回到一刻钟以前,她一定会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别想什么就说什么。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沈知意手足无措的时候,小鱼儿终于开口。
“你收回去。”他的声音闷得厉害,无端透出些嘶哑,“你把它收回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始终低着头,又因为现在沈知意是蹲着的,而他是坐着的,叫沈知意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不要你的吻,你把它收回去,我也把我的假话收回去,好不好?”他说这话的时候,每个字都忍不住带上一点颤抖。
“…求你。”
在没有马上得到沈知意的回复的情况下,他又接上了最后两个字。
无论什么时候,沈知意见到的小鱼儿都是开朗的,坚韧的。但是当他身上带出一点点忧郁的时候,那种可怜的,让人忍不住怜惜的破碎感就会随之而生,叫人没法继续狠心。
反正沈知意没办法。
于是,她只能说:“……好好好,我收回。你…你别难过了。”
小鱼儿迅速抬头亲了一口她的侧脸。
“那我就还给你了。”
“我反悔我反悔,之前所有的话都是谎话,小鱼儿说的假话现在全部反悔。老天爷呀老天爷,我小鱼儿刚刚可没发誓,你可不能劈我啊。”
刚刚还emo的好像天空都要为他的悲惨而下雨的小鱼儿腾地一下就从地上站起来。
然后在发现沈知意还在蹲着后,他‘啪’地一下,又蹲了回去。
那狡黠灵动的大眼睛里,哪里还有刚刚表现出来的难过?
看着他笑嘻嘻的表情,沈知意这才反应过来,震惊地瞪圆了自己的眼睛,变成一只鼓起腮帮子的生气河豚。
“你!你故意骗我!”腿都蹲麻了的沈知意对着小鱼儿咬牙启齿。
她非常生气地用手狠狠地锤了锤他的右肩。
“哎呦哎呦,错了错了,姑奶奶,你锤的我好痛啊。”小鱼儿十分做作地捂住自己的右肩,好像沈知意的小粉拳把他打得骨头碎了似的,嗷嗷地叫唤。在沈知意打累了收回拳头的时候,小鱼儿还顺势倒地,抽抽了几下,一副伤重不治的样子。
他演的十分的夸张,但也正是因为这份夸张,看上去特别的搞笑。
沈知意努力绷住自己的表情,但是看他在地板上痛得来回蛄蛹的样子,终于还是没绷住,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见她笑了,小鱼儿才顺势坐起来,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满身灰扑扑的样子。
他的一只腿曲起来,把手随意地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头发也已经乱糟糟的不成样子。但即便是这样,靠着这张好看的脸,看上去还是感觉有几分俊秀。
他那双继承自父亲的桃花眼,本总是带出几分会叫伴侣担心的风流洒脱,可他看着沈知意的眼神实在太过认真,以至于这些风流都被他的温柔压下。
沈知意被他这样热切的眼神看着,忍不住羞耻的移开了视线。
小鱼儿低下头,轻声笑笑,不让自己刚刚才哄好的坏姑娘又一次恼羞成怒。
“我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线终于重新变得正经起来。
“你要小心你身边的那个……算了。”
“我会在暗处看着你的。”
“遇到危险,你就对着天大喊三声小鱼儿,小鱼儿一定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我和你保证。”
“真的。”
“上次就算了,这次真的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笑了
写的想死
我一直以为我真的很弱,三千字可以从早上写到晚上
原来只要有DDL,我也没有我自己以为的那么脆弱
哈哈哈哈哈哈哈(彻底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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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回来
小鱼儿打扫现场的能力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沈知意没看出来房间和他没来前有什么区别。
他走的
时候,时间掐的很准,一炷香之后,在厨房忙活了好久的唐玉终于出来了。
他一手提一个和半个人差不多大的食盒,脸色十分的淡定,仿佛自己拿了两盒空的泡沫纸盒似的,和他娇弱纤细的身形形成了十分巨大的反差,看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对此侧目。
换做往常,唐玉一定会觉得这群人和苍蝇似的,让他心烦。不过想到他们马上就会死在这儿,也乐得不去和死人计较,一心早点见到自己足足一个半时辰没见的姐姐。
沈知意听到外面一声甜甜的‘姐姐’就给他开了门——然后情不自禁的看了看他掩藏在衣袖下的手臂,咽了咽口水。
如果这会能提两个食盒的是楚留香或者萧十一郎之类的,她的心情都绝对不会如此复杂。
但这是会甜甜的叫她姐姐,会害羞的拧小裙子摇肩膀,长着一张有几分妩媚,但是婴儿肥还没退掉的脸的唐玉啊。
但是沈知意没震撼多久,就彻底忘记了刚刚的感觉。
因为唐玉把自己的菜从食盒里拿出来了——
……可恶,他手艺怎么这么好。
虽然也会一点点做饭,但是每次都是宁愿点外卖也不碰锅铲的沈知意,在看到这堪比宫廷宴会感觉下一刻都会发光的菜,直接忘记了刚刚的金刚芭比事件。
这哪是什么天上掉下来的唐妹妹,这分明是金色传说级别的厨子啊。
虽然他有的时候黏糊到会让她隐隐有些担忧自己的性取向,但是在这一刻,性取向也成为了浮云。
实在是太好吃了这也。
沈知意自认自己并不算是特别贪嘴的类型,但是这菜确实是沈知意平生第一次感受到的好吃。她都要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从唐门顺了什么能让人上瘾的东西,怎么这么好吃。
唐玉笑眯眯的看着沈知意吃东西。
她每次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塞,虽然举止还是很文雅的,但是吃得非常快,基本没有停嘴的时候。
啊,可恶的体质3。
似乎体质太低对食量也会有一定的影响,总之,沈知意很快就饱了。
但是她还是好馋。
唐玉好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在沈知意吃到了十一分饱的时候,开始收拾桌上根本没动多少的菜。
“等…”沈知意想阻止他把桌子上的菜一盘一盘的撤下去的行为,但是最后想到这毕竟是人家做的,一点也没出力光坐着等吃的沈知意还是没好意思开口,只能默默地看着他把那些没吃完的菜装回了食盒里。
“姐姐,吃得太多对身体不好,你要是喜欢,我下次还可以给你做。”他一边把食盒重新垒好,一边和她说话。
沈知意红着脸拧了拧自己的手,有种被人看破的窘迫。
“谢谢你,真的很好吃。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她一边红着脸,一边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唐玉夸奖道。
唐玉没有马上回应,而是认真地看了看她的眼睛。
过了一会,他才收回自己探究的视线,浅浅的勾起嘴角笑了起来,这笑容里少了几分故意表演出的妩媚,多了几分发自真心的喜悦。
她不是在奉承他。
这一次,她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没有想起任何人。
她现在想的只是唐玉。
只是坐在她面前,用那双研制过毒药,射出过弩箭,曾夺去无数人性命的手,给她洗手作羹汤的唐玉。
他的舌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舔上自己尖锐的犬牙,让自己的情绪不会被轻易显露。
如果这个时候有谁找到唐玉,告诉他,要不不要用毒药折磨花无缺了,给他一个痛快吧,这位往常总阴晴不定的少年肯定也会马上松口。
“真的?”
他分明已经从她的眼睛里找到了答案,却非要再执拗的问上一遍。
他要十成十的她,他要她十成的喜欢,十成的肯定。哪怕他已经九成肯定,眼前这个让自己这么喜欢的姑娘并没有对他说什么假话,但只要还剩一成的不确定,他就一定要想办法得到圆满。
唐玉知道,自己并不完美——甚至并不完整。
而沈知意之于他,似乎又太过完整,太过完美。
他们一点也不相配。
他喜欢血,喜欢把其他人玩弄在手心里,看着别人求饶,挣扎——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把无法以正常男人发泄的愤怒,用另一种更残忍,更阴私的手段发泄出去。
他和眼前这个,干净的、纯洁的、可爱的、无知的少女,一点也不相配。
但是他不在乎。
他就要这个完美的她来配这个残缺的自己。
唐玉不知道奉献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放手是什么意思。
他想要的东西,不管是好是坏是脏是臭是残是缺——他还是非要不可。
他耐心的等待着少女说出他想要的答案,就像毒蛇耐心的躲在暗处,等待自己愚蠢的猎物误入这片狼藉的森林。
“真的,真的很好吃。你真的很厉害,我就没有这样的手艺。”沈知意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只认真的夸奖眼前的少女。
这顿饭好像一下子就让她对他的好感提升了不少,不再像昨天那样,和他聊天时总带着些僵硬。
“那姐姐把我娶到你家里去,以后我天天做给姐姐吃。”唐玉这会也不急着把食盒撤走了,笑嘻嘻地坐到了她的身边,挽住她的手臂。
他的头搭在她并不坚实的肩膀上。
他已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控制自己不会因为感受到她的这一点点亲近,不会因为闻到她脖颈间的香气,不会因为感受到她柔软的皮肤而陷进更深的,更危险的情绪里。
他在克制,克制自己靠近她时,每一寸颤栗的血管。
他在克制,克制自己涌动的,类似食欲,但又并非食欲的冲动。
他当然不想这样,不想做一个普通的‘妹妹’,不想她看他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男女之间的防备。
他既享受沈知意的不抗拒所意味着的默许,又总希望她也会因为他的触碰而恐惧,而颤抖。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那样的慌乱,无助,却又故作坚强。而他则会在此时,吻住她的耳垂,褪下她所有无用的防备——
不,让她知道自己的秘密,知道自己只有一半是女人这些,还太早了——他是想让她惊慌,让她畏惧没有错,但他绝不希望她恶心他。
只有这个,绝对不行。
唐门弟子从来是知晓什么叫忍耐的,对吗?
但即便这已经是唐玉克制过了的结果,但是沈知意还是直觉性的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她记得,她以前确实经常会和女性朋友贴贴,但是和唐玉贴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身体总是莫名起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而且总是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而现在,这种违和感比以往还要再强上许多倍。
这很奇怪。
大概是因为唐玉是个女同吧……不清楚唐玉真实性别的沈知意还没有察觉到他压抑着的危险性,十分合理的说服了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古怪感。
如果唐玉不是个女同的话,沈知意可能会笑着回复她说:“好呀,那以后你可要好好照顾我。”之类的黏黏糊糊的话,但是很不巧,他是……于是沈知意斟酌了一下言辞,淡定的敷衍了过去。
“那还是不了,老是麻烦你,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不麻烦啊,我愿意。”唐玉像是听不懂沈知意委婉的拒绝一样,把头埋在她的肩颈里,甜甜的说着。
就在沈知意又准备和他打会哈哈的时候,他们厢房的门被猛地拍响。
沈知意如释重负地轻推开他,打开了房间的门。
花满楼已站在她的门外。
他已闻到她的香气。
他抱住了她。
他受了不轻的伤——即便是沈知意这种不会医术的笨蛋也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他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他拥抱她的手不敢收紧,却也不愿放开。
他的颤抖并非来自于
身体,而是这份以为自己将要失去,却又重新找回的惊喜。
花满楼并不脆弱。
他杀人,而且,不止一个人。
他并不喜欢那么做。
他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剥夺任何一个人的生命。
但他已经是个江湖人了——他已经在江湖之中。每一个江湖中人都有着其他人想象不到的自由,和想象不到的禁锢。
花满楼不与人结仇。
但他总有朋友。而朋友总会有仇人。花满楼的心纵使还有博爱,却也清晰的知道孰轻孰重。
他送走过朋友的仇人,自然也会有送走朋友的时候。
他并不脆弱的。他也知道,花开花落,阴晴圆缺总有它的道理。
但他不想失去她。
即便上次和这次都是虚惊一场,哪怕九十九次发现她不见了都是虚惊一场,他也还是会恐惧,还是会和此刻一样,因为失而复得产生的狂喜而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沈知意在惊讶过后,迟疑了一会,还是选择回抱住这个自己也有点喜欢的青年。
她笨拙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却又想起来对方身上带着伤,迟疑的把手停在了半空,看上去有点手足无措。
她的耳根已然被青年在她脖颈间呼出的气息弄得通红。
他们直接好像有一种外人无法插足的默契与暧昧,可彼此间,却还对此无知无觉。
“……”
只留下看着他们,露出不同表情的三个男人。
他们三个唯一共同点是,尽管脸上的表情虽然迥异,但是都绝对称不上好看——
作者有话说:其实关于开放式结局之后到底会不会有if线,这个大概率是没有了
因为jj改革的原因,分结局也是np的一种,所以是写不了的
但是如果后面就是我有时间的话,我可能会在大眼仔上写一点
后日谈是肯定会有的
基本上就是一群失去了妹的败犬痛哭流涕,不过我不知道没有女主角一堆男的在那边嗷嗷哭会不会有人看因为感觉还挺抓马的XD
第二部的大纲我已经在写了
但是我不知道下一本是不是先开第二部,因为我一个综英美无CP娱乐圈文的大纲也已经写完了,综武侠的话因为我写的是苏文嘛主要是心理描写这些,基本上剧情很少,脑子动动男女主就走过了春夏秋冬XD直接从这是谁快进到他超爱,所以在大纲上我写的有点困难(哭麻了
我希望下一部剧情性能提高一点
这本女主角的性格是很薄弱的,因为我个人是按照日本乙女游戏的女主那种感觉来设定女主的人设,就比较单纯善良,空气感很足,看点主要在男主角上面,也是希望大家能狠狠的代!不能代也没关系咱们看个乐子(喝茶)
那么下一本的话我是希望女主角的性格更加鲜明活泼,有一点坏心眼,但是本质善良而且能够主动推动剧情的,要怎么能一边推剧情一边写土狗玛丽苏文学是我目前比较困扰的地方
坏消息:第二部大纲写了200字就写不动了。
好消息:我把第一章 写出来了
难道我就适合不写大纲写综武侠吗
那要是和我现在这本一样经常卡文,然后总有小天使觉得我崩文怎么办,好苦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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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眺望
“你在想什么?”
穿着白衣的男人从树木的阴影里走出来,站在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身后,同他一起眺望起远方还亮着灯笼的客栈。
他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又或者说,此刻,他心中闪动的那个身影,肯定能和黑衣男人心中的那个身影重叠。
但他偏要明知故问。
他讨厌这个人。
他讨厌他故作的深情,以及这份深情也无法影响的软弱。
是的,软弱。
沈胜衣觉得这个和刀一样冰冷,和刀一样纯粹的男人,很软弱。
——
“我要杀一个人。”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他见面时候的场景。他打着伞,冷眼看着这个男人站着冬日的冷雨里。
即便沈胜衣自己没有淋到这样的雨,但是光从身上感受到的一阵阵寒意就可以说明,现在的环境很冷。而这个正淋雨的男人,只会更冷。
沈胜衣的出现很突兀,突兀到傅红雪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他当然发现不了了。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和沈胜衣一样,永远停留在二十几岁,停留在修炼武功最快最好的年纪,永世徘徊,永远年轻。他的武功资质本就很好,在对他而言无限的时间里,他能无限的精进自己的武艺。
从第一次杀石观音要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到现在的视对方为蝼蚁,连沈胜衣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所经历过的岁月。
傅红雪很强,但是他更强。
意识到这一点的傅红雪的心头没有恐惧。
只有活人才有恐惧,一个死人又怎么会有呢?
他只当没有听见他莫名其妙的话,自顾自地望着什么也看不见的天空。雨水顺着他墨色的长发,顺着他苍白的肌肤流淌,流淌进他的眼睛里,流淌进他的心里——尽管那已经干涸的眼和心淋了再多的雨都已经无济于事,甚至只能让他反复回忆起自己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反复的对他折磨——
他以为,他在赎罪。
他在赎个屁罪!
沈胜衣只觉得好笑。
难道他觉得让自己永远停留在过去的痛苦里,他怀念的,他所对不起的,他爱若生命的那个女孩在死去时遭受的痛苦,就能减轻半分吗?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赎罪。
这只是一个痛失挚爱的男人,试图用另一种痛苦,来缓解自己心里最深的痛楚而已。
……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来到这里,看这个男人如此狼狈的样子,不也是出于这样的目的吗?
他不也只是,也只能,在那个时候,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什么也做不了吗?
沈胜衣当然清楚自己来到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也知道自己和眼前的傅红雪分不出什么高低贵贱。但是这妨碍他把自己的怨恨,痛苦,绝望,用另一种阴暗的方式,宣泄在其他人的身上。
他好像根本就不在乎傅红雪对他的无视,继续自顾自的说话:“如果你母亲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刀,一把锋利到令人生畏,一把可以让当年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万马堂分崩离析的刀,居然躲在这样的破庙里,任由雨水和痛苦把自己弄得锈迹斑斑——你说,她究竟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
“哦——不过也不一定,她现在每天呢,就做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太,养养花种种草,说不定现在也会希望你就这么一辈子颓废下去,做个普普通通的废人?”
“……怎么,终于舍得看我了吗?”
傅红雪的眼力是很好的。
即便此刻天空并不明亮,即便伞下的男人已被这白伞染上大片大片的阴影,但是傅红雪还是看轻了他的模样。
这是一个长得很俊秀的男人。他长着一张颇为正气的脸,有着棱角分明的轮廓和深邃的眉眼。任何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只会把他和名门正派或者将门侯府之类的划上等号——但是只有亲近他的人才知道的是,这长相正气的青年一旦笑起来,就会变得肆意,风流。那剑眉也会轻易的由正经变为让人陶醉的多情。
不过,沈胜衣如今也很久没有那样笑过了。
其实,他仍然会笑,只是再也找不到以前那样快乐的,像一个江湖浪子般
肆意洒脱的笑,更找不回那在亲近之人面前露出的温柔的,纵容的笑。
他如今只会两种笑,一种是冷笑,一种是看仇人在剑下苟延残喘时,嘲弄的笑。
“你是谁?”
傅红雪确信自己不认识这张脸。
“一个杀手。”
“看来你对自己很自信。”
“这话从何谈起?”
“一个杀手,主动让另一个人看到他的脸。那就说明,他敢肯定这个人,绝不会有机会把他是谁说出去。”
“不错,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沈胜衣对他扯出一个笑,“那看来,你对自己也很有自信?不然又怎么会到现在都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
“不,我对自己没有自信。只是对我来说,不管是你死在这里,让我没有机会和别人说你的样貌,又或者是我死在这里,对我来说,都没有分别。”
傅红雪的语气没有一点变化,依旧是带着点让人轻易察觉的漠然。他以为这个男人是来杀他的——傅红雪可以为了白天羽杀上万马堂,眼前的杀手也可以为了自己多年前造的杀孽来找到自己。
在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傅红雪就已经有了自己也会被人杀死的觉悟。
这杀手来的还是太晚了。
他该早点来的。
在那个自己知道了心上人被谁所杀的夜晚,又或者更早一点,在自己喜爱的姑娘身死的那一个白天。
“你以为我要杀的人是你吗?”
沈胜衣的笑容里染上了嘲弄。
“你错了——虽然你也有些该死,但是你却并不是真的对她动手的男人。”
“我不会杀你。”
“冤有头,债有主。我要杀的人,叫花白凤。”他刻意在念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自己的语气,几乎是一字一顿,就为了看清眼前这个本就和雪山一样苍白冰冷的男人那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出现的点点坍塌。
“……你是谁?”傅红雪又一次,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沈胜衣拔出了他的剑。
他使得是左手剑,持着一柄剑身剑柄通体银白的长剑。
傅红雪已知道他是谁。
“你是孙羽。”他和黑夜一样漆黑的双眸定定地看着他的剑,看着银剑倒映出的他的身影。
“我不是。”沈胜衣知道傅红雪已靠这把剑认出了他的假身份,但是他却并没有承认,而是说,“我是沈胜衣。”
傅红雪的眼神终于从他的剑上,迅速的挪到了他的脸上。
“孙羽只是一个杀手。”
“但沈胜衣不一样,沈胜衣既是杀手——也是哥哥。”
——
那个时候的傅红雪说了什么,沈胜衣记不清了。
只依稀记得,那个男人在他的身前,应该有问他,为何不连他一起杀了,还对他说,他该死。
但是沈胜衣还记得自己的回答。
他对他说——“你不配。”
这个答案现在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的傅红雪连个头也没有回,只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他也是想再见到她的,因此不得不和他陷入同样的煎熬里。
但是傅红雪和沈胜衣不同——他依旧是‘被选中的人’。只要他可以克服自己的这点软弱,他还可以去见她,靠近她,看着她。
或许让傅红雪去更近的接触妹妹会是更好的选择。
他已经知道花白凤对她的恶意,即便傅红雪出于养育之恩无法对花白凤动手,也能提前回避花白凤的伤害。
但是沈胜衣不愿意。
在得知傅红雪也和他一样拥有了之前的记忆之后,他找到了他,并半真半假的告诉了自己的无数次轮回,欺骗他告诉他他们是无法靠近沈知意的,并寻求他的合作。
他不喜欢傅红雪——但是有一个可以接触沈知意,并能和她保持拒绝的中间人,对他而言确实会方便很多。
见傅红雪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不打算回复他,沈胜衣倒也并不生气,只是和他一样,站在山崖上眺望城镇的繁华。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突然拿出自己挂在腰旁吹了起来。
他吹得是傅红雪从没听过的调子。
傅红雪不懂音律,但是他也听得出来,沈胜衣吹得还不赖,至少他听着颇为流畅。
他忍不住看他一眼——吹着竹笛,望着那远方客栈的沈胜衣,与他印象里总是冷笑着的男人很不相同。
和那个暗中潜伏进青衣楼,任何只要敢朝着沈知意放暗器的人,他只出一剑,出完就绝不再多看对方一眼的冷血剑客更是不同。
……不。
或许是他现在看到的这个男人,这个眼底流露出温柔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沈胜衣。
傅红雪之前所见过的所有的他,都只是孙羽——只是一个带着沈胜衣的仇恨行走世间的职业杀手。
但是傅红雪也只看了一眼,就默默地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客栈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关于哥哥对妹妹是什么感情
其实不是亲情那么简单,但也谈不上爱情
哥哥之前每次重开都是在妹妹16岁的时候,也就是自己已经离开家3年后了
然后因为一些原因哥哥没办法靠近妹妹的,但是他们小时候的感情非常深厚
一开始真的是出于责任心还有纯粹的亲情
后面哥哥发现世界不停轮回就是在针对自己妹妹自己怎么尝试阻止妹妹死掉都没有用,他的这个心态就出现了变化
而且其他人如果妹妹不和他们认识的话他们的人生其实是固定的
就只有他自己和妹妹是特别的
他就开始有种“全世界只有我和妹妹是真实的,其他人都是假的”的那种疯狂感了
正常人谁受得了永远重复过去的事情是吧(点烟
然后其实到后面他也是有一点麻木了的
一直到这一周目的时候沈胜衣回到了妹妹12岁的时候,他又和活着的妹妹朝夕相处了整整一年
他这个麻木就重新转化成了更深的偏执
就很复杂的
然后他吹得曲子,我没明说是什么曲子
其实这里他吹得是《天涯歌女》
就是妹唱给花满楼的曲子
她当时唱给花满楼听的时候其实哥哥也在百花楼楼顶蹲着一起听……
反正这个感情说不明白,有人提他人气也很高
但是呢和他在一起的话这个结局真的很难想=口=哥哥的性格现在和原著的性格也差了很多
原著的话他是有点类似陆小凤和楚留香,但是没有人家多情,是比较专一的(原著是为了给老婆好的生活做杀手,自己对钱不感兴趣)
但是因为这部里面给他设的私设剧情太多,已经彻底变了(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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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旧人
在看到花满楼拥抱自己喜欢的女孩,而那个女孩也并不抗拒的时候,身为他最好的朋友。陆小凤的心情应该是怎样的呢?
是如同老父亲终于看到儿子成家立业的欣慰?还是作为损友对自己好朋友终于找到恋人只剩自己的怅然若
失?
大概都有吧。
陆小凤想,自己应该是高兴的。
明明就应该是高兴的——
但是很奇怪。
他好像很难做到祝福他们。
难道这是他老是念叨着‘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的报应?
好吧,反正他也确实不是什么好男人。
陆小凤看着那对拥抱着的身影,不无自嘲的想着。
——人可真是贱啊。明明是不喜欢,不想看的场面,但是视线却无法从羞红了脸的女孩身上移开。明明已经因为他们之间无法被打扰的气氛而感到尴尬,感到难受,但是越是感受到折磨,就越忍不住继续看下去。
忍不住看少女从未在自己面前露出的那样害羞的脸色。
陆小凤曾见过她害羞的样子。但是那个时候,她的眼里有不安,有无措——可现在,她的眼睛里只剩下因为害羞而泛起的,亮晶晶的水光。
他喜欢她的那个表情。
——却又无法忍受这里这么多人的呼吸。
——算了,算了,还是算了。
反正天底下有那么多求而不得,多他一个爱管闲事的陆小凤又有什么所谓?
陆小凤可以接受自己有因为感情失意的时候,反正他天生就是招人喜欢的浪子,既然是浪子,就免不了为情所困。但是他果然无法接受自己的好朋友因为感情而失意。
算啦,算啦。
下次还是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再和花满楼喝一次酒吧?虽然作为把自己的好兄弟喝到人事不省似乎有点不地道,但是他实在是想把自己这位好朋友喝到倒。
想着想着,陆小凤
“站在这里搂搂抱抱,可有些不合规矩。不如几位还是进来说吧。”客房里传出另一个几人并不熟悉的女孩子的声音。
他们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客房里多了一个人,但是在沈知意失踪后就心神十分不定的花满楼和两位没有那么明显,但也十分担心的男士当时满脑子都是‘还好,她还平安无事’的庆幸,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关注到对方。
虽然唐玉说这话的真实目的并不是出于好意,但是也实实在在给沈知意解了围。鼻尖都是青年身上味道的沈知意这才如梦初醒般推了推他的肩膀。
花满楼很快就松开了她。
他从那种可以一眼叫人看分明的眷恋里抽离,后退几步,和她道歉。
陆小凤真的为他抽离的速度感到惊讶,也为他真心实意对着沈知意道歉说自己不该这么无礼而感到叹息。
这个温柔的和沈知意道歉的谦谦君子好像还是他所熟知的花满楼,但是不是那个发现姑娘失踪时惨白了脸,每一招每一式都不再带着特有的悠长柔和,每一次脸部肌肉的抽动都满是惶恐与不安的花满楼。
如果刚刚是他站在那里,他绝对做不到和花满楼一样,如此轻易,如此克制。甚至在抽离之后,还有力气把那个陆小凤第一次见到的他的样子彻底抹去,重新做回那个好像总是云淡风轻的花满楼。
但是他也知道,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爱都是热烈的。
还有一种爱,越是隐忍,越是克制,越是掩藏,就越是沉重——是比热烈的的爱,要更加深重的爱。
陆小凤觉得,自己看来是真的不该生起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了。
——
“你已看了她太久。”
以“我们身上还有死人的味道”为借口,成功让陆小凤和花满楼在确定了沈知意没有问题以后先去洗漱休息的西门吹雪,站在正从客栈窗口眺望着远方,不知道正在想什么的陆小凤的身后。
他的声音还是泛着冷意,但是这似乎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冷。
陆小凤轻轻一跃,就坐在了窗台的边沿上。被暗器刺中的左肩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状态。就着寂寞的夜色,让他的脸色都蒙上一层浅浅的阴霾。
但是那层阴霾不过一闪而逝,在他转头看向他,挑眉笑起来的时候,西门吹雪就知道——陆小凤果然还是那个陆小凤。
那个没心没肺,那个总是洒脱自在的陆小凤。
陆小凤不需要猜都知道西门吹雪说的是谁。
他只挑挑眉,看着西门吹雪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脸,说一句:“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在看她?我还以为,比起看我,你更喜欢看你的剑。”
西门吹雪沉默一会,走到他的身后。
“是,比起女人,朋友,酒——我更喜欢我的剑。”
“那你又为何要管我看别人呢?这可不像你。”陆小凤敏锐的察觉出他隐隐在浮动的心绪,脸上带出一种似笑非笑。
“可你曾经说的话确实是对的。
“她确实是我会喜欢的类型。”
陆小凤没想到他会和自己打直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猛地咳嗽几声,睁大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着西门吹雪,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看的西门吹雪忍不住拧起眉头,才艰难的开口:“这倒是不错,但是我一直以为,纵有人满足你对妻子的所有想象,剑也依旧是你的第一位。”
“陆小凤,我确实是一个剑客。”西门吹雪的唇和他的皱起的眉头一样紧紧地抿起来,“但是我同样是一个男人。”
西门吹雪是一个剑客,但是他还并不是后面终于达到人剑合一境界的剑神。
他毕竟还是一个用剑的人——一个用剑的男人。
陆小凤被他这话说的愣住,在片刻后回过神的他唯有叹出一口气。
是了,是了,纵然西门吹雪爱剑若生命,但他终究还是人,所以他是陆小凤的朋友,是嫉恶如仇的万梅山庄庄主。
而只要是人,便总会有七情六欲。
尽管他已看出西门吹雪对沈知意的不一般,他也没办法真的阻止他对她的追求。只因为不光花满楼是他的朋友,西门吹雪亦是他的好朋友。
但是陆小凤想到花满楼对待沈知意的态度,还是选择挣扎了一下,对着西门吹雪道:“好吧、好吧,但是要我说,其实她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么贤惠的姑娘,她性格娇气,而且身体好像也不好,性情也并不坚韧,如果你和她在一起,总不得花很多时间在她身上,哄她,照顾她。我觉得要不你还是考…”
“如果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我,而是花满楼,你也会说这样的话吗?”而对于陆小凤的挣扎,西门吹雪只用一句话,就成功让他闭上了自己的嘴。
和外表的不食人间烟火相反,西门吹雪是个很敏锐的男人。
对于人情世故,他不是不懂,只是不屑。
他知道陆小凤现在这些话是出于什么心态说出口的。
看着尴尬的闭上嘴的好友,西门吹雪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轻到叫人难以听清的冷笑。
“不是只有你看得懂我。”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感情,都一定要分高下贵贱——就和剑一样,只要用的堂堂正正,明明白白,纵然天资不足,我亦能认同他是一个剑客。”
在留下了这么两句很有些意味深长的话后,西门吹雪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剩下陆小凤一人留在房间里,感受窗外吹来阵阵的风。
陆小凤知道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能看出西门吹雪的心思,西门吹雪当然也能看出他的——看出他自认为洒脱的放下背后真正的原因。
有一个能读懂你的好朋友,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很轻松,也很愉快的。
但是这种轻松并不是时时刻刻——至少现在,陆小凤的心情就并不多么轻松。
“感情不分高低贵贱,这个道理我知道。”陆小凤嘟囔着,“但是……”
“但是花七童可是我的好朋友啊。”
“西门吹雪,怎么你也是我的好朋友?”
“我们三个,又怎么会同时认识一个漂亮的让人忍不住喜欢的姑娘?”
陆小凤一直觉得,越漂亮的女人就代表了越大的麻烦,而在这个世上恐怕不会有比那个姑娘更大的麻烦了。
自言自语的青年又一次看向夜空中挂着的一大轮明月,已经
提前意识到自己今夜的难以入眠了。
——
“哦?不能点菜了?”
花无缺看着眼前和自己道歉的店小二,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疑问。
“是啊……哎呦,您不就是白天要找王二那小子的客官嘛!害,还是那小子,在厨房里发现了一只老鼠。您也知道咱们家后厨是很干净的,这有了一只老鼠,确实是大事儿。但是王二那蠢材,捉老鼠也捉不利索,愣是追着那老鼠跑来跑去,里面的菜全被糟蹋了!这……我们也实在不愿意让客官们吃老鼠踩过的菜,幸好后院还有几只鸡和咱家自家种的一小块地,不然今天可真不知道怎么办。”
这也太巧了,不是吗?
花无缺内心某种感觉越发强烈。
“是所有客人都如此?”他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问道。
“是啊,爷,真不是我们故意如此,咱们实在是没办法……”
“好,我知道了。劳烦小二哥了。”花无缺客气的送走了店小二,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又想要往自己不知道名字的姑娘的房间那里去——但是在看到紧闭着的门扉后,他终究还是没有敲下这个门。
如果那个店小二真的是小鱼儿,他也真的在饭菜里下了毒的话——唐门的人在毒术上,比他肯定是精通不少的,还轮不到他自告奋勇的上来帮忙。
在挣扎了片刻后,他还是选择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去打扰房间里的姑娘。
——
外面下雨了。
唐玉并不在她的房间里,在陆小凤三人回来后,他们的窗户上忽然射进来一支带着红绸带的箭。
唐玉看了那绸带上的字后就黑着脸离开了。
第二天的时候,也许是伤势过重,也可能是觉得昨天的那个场面太过尴尬,陆小凤他们三个也没有马上过来找她。
沈知意看着偶尔泛起一点白色雷光的黑色天幕,难得的独处机会终于给了她一点放松的时间。但是在身边什么也没有的情况下,为了打发时间,她的脑子就会开始忍不住思考一些事情。
花满楼昨天,还有之前拉着她手时的反应,还有这样的雨,都会让她想起一个人。
是那个本来应该和她素不相识,却会深深凝望她的傅红雪。
他们截然不同,却又让她隐隐觉得有些相似。
“……”
“你早就知道了吗?”
“…哥哥……”
她想起十二岁过后,沈胜衣偶尔会露出的悲伤的眼神,还有更胜以往的关怀,忍不住喃喃自语。
【主线任务已更新:雨中邂逅——请主角独自前往任务地点,触发关键剧情】
一直在她脑海深处沉寂,除了沈知意查看好感度的时候才有点存在感的系统冷不丁的发出提示音。
沈知意脑袋里的想法一下子都被打断。
她看着主线任务从无到有,心头的不安迅速的扩大——上一次她的页面显示有主线任务的时候,还是在蝙蝠岛,主线任务显示【逃离蝙蝠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系统出了什么问题,即便沈知意完成了任务,也不会有任何奖励,只是会显示在那里,等任务完成了又消失掉。只是之前的主线任务都是什么【离开沈家】【逃离蝙蝠岛】之类的她本来也会去干的事情,所以沈知意一直不以为意——这还是头一次,系统投放了一个她不一定非要去做,但是它需要她去做的任务。
她不知道自己如果主线任务失败会怎么样。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如果按照主线任务的要求去做,又会怎么样。
但是在思考了一段时间后,沈知意还是咬咬牙,蒙住面到前台那里借了一把伞,朝着系统提示的路线走了。
虽然这个游戏有很多死亡路线,但是游戏主线正常是不会要她去死的。
如果错过了今天,沈知意总感觉自己很难有独自出门的机会。
但是越走,她越感觉不对。
——人越来越少了。
而她的心口忽然没有预兆的开始疼痛——这种疼痛很久违,陌生到沈知意差点忘记了自己在一年以前,明明还是一副经常会被各种病症折磨的身体。
她的身体在离开沈家后,就一点点健康起来——她开始能自由的走在大街上,不会因为一点惊吓而直接昏厥,更不会因为一点冷风就病的起不来床。
她本来是真的快要忘记了的。
“咳…咳咳……额……”她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胸口传来的窒息感还有心脏处的抽痛让她忍不住蹲下去快速的喘息起来。那张本来苍白的脸因为气短,而泛起了病态的潮红。
一种极具破碎感的艳丽让她看上去很是动人,就像是即将被风打折花枝的花。如果这里并不是荒无人烟的话,或许会有很多人对这样可怜的姑娘产生不该有的旖念。
不过可惜,这里不仅没有对她产生恶念的人,也没有其他能够帮助她的人经过。
“嗬…额……”沈知意已经连咳嗽都咳不出来了,好像有什么堵住了她的气管,叫她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所以她想错了吗?系统让她来到这里,其实就是希望她能安静的死掉,不被人发现吗?
为什么?她是哪里说的话不对,所以触发了死亡结局?
这样的疑问没有在她的脑袋里待上多久。
原因无他,很快沈知意就因为身体带来的痛楚而没法东想西想了。
一直到一个和她一样穿着白衣的青年把自己的斗笠戴在她的头上,把自己的外袍披在她的身上,抱着她一路回到她本来休息着的客栈,沈知意的意识都是十分模糊的。
但她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还能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体温。
真奇怪。
她和他明明已经四年不见——明明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男人还不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还只是个少年而已——但沈知意就是知道他是谁。
她就是知道。
她身上的痛楚越发清晰,可她的精神却与这份虚弱截然相反,重新变得好了起来。
沈胜衣的武功很好,好到他可以潜入她的房间,并让所有人都无法察觉。
沈知意身上的衣服有些湿了。
沈胜衣坐在她的床边,用内力小心地烘着她的衣服。
以他的武功,当然可以一口气烘干,只是那样烘干的衣服会跟吹风机吹干的衣服一样又干又硬。
沈胜衣经常这样做。
他有几套夜行衣,已经被弄得硬的扎人。
但是沈胜衣不想让沈知意也穿这样的衣服。他的手没有搭在她的衣服上,而是放在上空,用内力催热自己的手掌,再让热气散到她身边的空气里,以此慢慢热干她的衣服。
这很费内力,也很大材小用。
但是他不在乎。
他要她穿最贵的衣服,过最好的生活——如果不是为了这样,在一开始,他就不会选择去做一个杀手。
他是希望她幸福的。
他是希望她开心的。
即便两个人里,只有一个人能站在阳光下,只有一个人能有享受幸福的权利,那也无所谓。
他可以把他全部的快乐换她全部的不快乐。
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银剑杀手,亦是少年天才的天才剑客——沈胜衣是足够坚强的。
他坚强到,完全可以承担两个人的痛苦。
一点血从他的耳朵里流出来——一旦太靠近沈知意,他的身体就会痛的厉害,而像现在这样近的距离,沈胜衣不光是感觉到痛,一种五脏六腑都要被搅碎的的感觉在他的身体里扭动。
但是他的表情却没有因为这样的痛而出现一点改变。
虽然沈胜衣烘衣服的效率并不高,但是好在沈知意之前强撑着没有倒在地上,沈胜衣来的又很快,所以她的衣服只是浅浅沾上了一点雨水,沈胜衣很快就烘干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要跳窗离去。
但沈知意在熟悉的气息抽离的那一刻,终于挣扎着恢复了一点意识。
“——
哥哥!”——
作者有话说:我真是服了啊,我说怎么我榜单字数不够,原来是五千字我只挂了2600,啊啊啊啊啊我要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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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放手
如果再次重逢,他应该用什么表情,什么态度去面对她?
从前的沈胜衣,从来不会思考这个问题。
又或许在很久很久,他也曾思考过,只是分开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太久,久到连他自己都忘了,忘了他们原来也曾亲密无间,也曾形影不离。
白色的背影能因为一声呼唤,停下自己因为被困住而不停重复的脚步,却始终不愿意为她回头。
他不愿。
他不能。
——他不敢。
为什么不愿,为什么不能,为什么不敢?
他自己也已搞不明白。
他见过那么多样子的她,脸上犹带泪痕的,身上满是青紫的,骨节扭曲的,血肉模糊的……他见过那么多其他人不愿不能不敢看的样子,并且从未因此生出半分畏惧。可是当他意识到,自己身后呼唤他的这个姑娘,是他承诺,要永远保护,永远要让她开心快乐的那个姑娘,是还会喊他哥哥,会哭、会笑,会生气的这个姑娘的时候——
他感觉到痛苦。
一种几近畏惧的痛苦。
一种明明她就在身后,自己却没有勇气去拥抱的痛苦。
一种流浪在外千百年的浪子遥望着自己的家乡,却只能留下泪来无法归去的痛苦。
“哥哥……”
他感受到她的手已艰难地拉上他的衣摆,感受到她说话时声音中的依恋,感受到她每一寸灵魂都在宣泄着的对他的挽留——他只感觉到自己的痛苦在无数次的加深,自己的灵魂也在这种加深里,无数次的下坠,直到坠到唯有他一人的空洞里。
沈知意的心口还在痛。
只是伸出手,拉住沈胜衣的一块衣摆,她身上沁出的冷汗就已经快要把她的里衣都打湿了。
“哥哥,我好想你。”她每说一个字,都能忍受喉咙处传来的窒息感。眼泪从她的眼睛里不停的流淌出来,可在她记忆里,总是让她少说点话就抓着她的手陪在她身边的哥哥,却始终没有回头。
“…哥哥……”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糗,一定又是一脸让人反感的潮红,又是一双不停淌泪的不争气的眼睛。她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她的喉咙又被堵住,几近窒息。但是她有一种,如果自己此时松手了,这道白色的身影一定会毫不迟疑地和四年前那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大口大口地喘了一会气,又往他那边挪动了一些,剧烈的咳嗽一阵后才终于有力气继续讲话。
她真的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哪怕他不回应也无所谓。
只要他在她的身边,他在倾听,那她就可以说上三天三夜,说自己对她的想念,说自己这些年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情,说哥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也没变……可当她终于有力气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答应过我的。”
“你答应过我,即便把剑当了,也不会卖掉我的手帕。”
她好不容易才再一次见到他,她应该先关心他的,或者先说说自己的想念,而不是第一时间居然开口对他抱怨。
明明当初唐玉把那块她绣给哥哥的手帕递到她眼前的,她心里其实只有怀念不是吗?
可现在面对哥哥,面对把病的快要不行的自己送到客房休息的哥哥,她居然心里满是委屈,满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已经刻在潜意识里的介意。
“……哥哥…你骗我。”
“你骗我。”
他总是在骗她。
总是在骗她。
她的声音带出让人心疼的悲伤和控诉。
他骗她。
她还记得四年前白衣的少年蹲在她的身前对她说:“等哪天意意也变成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哎呀,不行,咱们意意现在已经很漂亮了,再漂亮的话哥哥可就打不过那些喜欢意意的人了。那意意等等哥哥,等哥哥变成天底下最厉害的剑客,就再回来,再来找你,好不好?”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变成天底下最厉害的剑客?”
“你跟我说这话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回来…对不对?”
沈胜衣的牙齿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唇。鲜血顺着他的牙缝一点点流淌出来,顺着他的唇和下巴一点点流淌进他的脖颈。
他微微地颤抖起来。但是这并不是因为自己身体一阵一阵涌上的痛楚,而是——他也想起来了这个承诺。
这个早就在无数次的轮回里,被他遗忘了的承诺。
二十岁的沈胜衣意气风发,一心想着给妹妹找最好的医生把病治好,然后就脱去杀手的身份,带妹妹看看江湖是什么样子——他说自己要做天底下最厉害的剑客,只因他已足够自信,也有足够的天资支撑他说出这样的话,许下这样的承诺。
可是那么多次——那么多次的循环——连他自己都要忘了。
忘了那个曾经的白衣少年,忘了自己明明已经真的成为了天底下最厉害的剑客,却无法再去兑现诺言的事情。
而且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并没有对沈知意说过这样的话。
她记起来了吗?
……他不想要她记起来。
哪怕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曾经历过的岁月,曾承受过的痛苦,也绝不想要她记起来。
……她那么怕痛呢。
还那么爱哭。
他宁愿她永远无知,永远重复上一次的覆辙,也不要记起来那些难过,不要她想起来,自己是一个这么没用的哥哥。
他明明也承诺过的。
承诺永远不会让她难受,让她哭,永远保护她。
不想要她记起来,记起来那么多次,他都没有陪在她的身边,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沈知意看着他的背影,这个依旧沉默,却忍不住攥紧了拳头的背影,感受到了他情绪上的点点松动。
她跌跌撞撞地从床上下来,抱住他。
这一次,沈胜衣终于做出了反应,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拿了下去。
他的动作很轻,也很温柔,但是沈知意已经虚弱的厉害,以至于被他轻轻一拉就拉开了。
他甚至没有忘记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搁在他触碰她的那只手上。
他往前又走了几步。
沈知意本来就是强撑着精神下的床,在这种情况下,身形一晃,便倒在了地上。
可她的手却依旧倔强地抓住了他的一个衣角。
她不要他走。
沈胜衣咽下喉头的一口鲜血,自他靠近妹妹开始就不停搅动的五脏六腑好像已经出现了破裂——他的耳朵里也淌出了鲜血。
但是他却笑起来——伴着他的泪水和嘴角的鲜血。
他越笑,那作为男儿不应该轻易流淌的泪水就越快从他的眼睛里流出。
他终于开口了。
“你大概认错了。”
“你不是你哥哥,我是孙羽。”
他的语气太冷,也太决绝。是沈知意从来没有听沈胜衣用过的腔调。
带着一点沙哑,一点漠然。
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好像真的已经不是以前那
个温柔的哥哥,而是那个叫人闻之胆寒的银剑杀手。
“……认错?”
沈知意把这两个字重新念了一遍,脸上带出一点空白。
“是,你认错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不愿意侧过头看她一眼。“你可以有一个哥哥——但是,不应该是一个杀手,不应该是我。”
“不应该…是这个没用的我。”
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轻到叫人难以听清。
“不!我没有认错!你手里的那块手帕,你身上的白衣,我怎么会认错呢?你就是我哥哥!即便是你做杀手,即便你做地痞无赖,也是我的哥哥!我怎么会认错?”
沈知意好像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身上的难受,一股气性上头,叫她猛地站起来,就想要走到沈胜衣的身前,看看他的脸。
可能好像打定主意不要再心软的停留在这里,可能是没办法再接上沈知意的话,也可能是不想让沈知意看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他这一次终于果断地把凑到他身边的沈知意推开,迅速地跳窗离开了。
——
她身体还那么不舒服,会不会被他一推,就倒在地上呼吸不了了?
沈胜衣蹲在她的屋顶,满是忧心——可他自己的耳朵还在不停的渗血——那里正连着他的大脑。
这还是第一次沈知意一个人突然莫名其妙来到郊外,又突然发作小时候的病症。
也是第一次,沈胜衣在靠近她的时候,没有碰到像是屏障一样让他无法靠近的奇异力量。
这是这个世界的警告吗?警告他不要做那么多无用功?
这还是第一次,沈胜衣选择通过帮助其他人,再让其他人帮到自己妹妹的方式来保护她。
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方式。
但是他差点又忘了,不光是他身上有古怪的限制,妹妹身上也有——那个力量是否在暗示他,如果他总是试图用外力帮助她,她就会重新回到以前病弱的状态?
……是不是自己那三年寄过去的珍贵药材其实并没有真的有功效,而是因为他离开了她,所以那个奇怪的力量才让她的身体越变越好?
他们是注定要分开的——是吗?
沈胜衣一直想让沈知意摆脱身上的不幸。
但其实,他也是会给她带来不幸的人之一——是吗?
听到屋檐下其他人发现沈知意倒在床边时慌乱的脚步声,沈胜衣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
但是心头的恐慌,却随着他的联想——无限的扩大——
作者有话说:姐妹们把87章重新看一遍吧
我才发现我上一章明明写了5000,我只复制了2500,我真的被自己蠢死了……已经重新挂上去了哦
感谢宝贝们的不离不弃么么哒XD
好想开第二部啊(吃手手)我都想到了乞丐小骗子女主角偷东西被咱们的大捕快抓住什么的很瑞思拜
然后还可以拜个师傅什么的,比如司空摘星和洪七公XD
新女主不是魅力满的
大概是悟性10魅力7体质6然后像是才情,也就是咱们意意的琴棋书画之类的技能全是狗屎的0,没有一点点艺术天赋啊还有贤德也是0,幸运和我们意意的体质一样是3,非常低,也就比枪兵幸运E好一点的那种XD哪怕偷窃技能点到满,每次偷东西也还是会被发现,导致她师傅每次都恨不得把她砍了不要污了他的名声但是她又特别爱偷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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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双双觉得武力值高可以解决感谢在2023-08-0223:36:12~2023-08-0400:3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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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失忆
发现沈知意昏迷的第二天,陆小凤和花满楼出去寻大夫回来照看,只有西门吹雪一人还守在客栈。
按理本该是花满楼守在客栈里的,只是这次,他们二人要请的医生,恐怕也只有花满楼能请的动。
那便是名动天下的名医——平一指。
在他七岁那年,染了一场高热,全苏州的大夫,包括花家重金从京城请来的大夫都对他的病症束手无策——直到花家寻到了平一指。
这是一位救一人就要杀一人的怪医,但好在花家有朝廷的门路,用再过一天就要上死刑台的死刑犯做交换,换下了自己的小儿子,但是令人遗憾的是,却没有保住他的眼睛。
但是花家作为感谢,还是送了许多金银财宝作为报答赠与给了平一指的夫人。而平一指考虑到是自己医术不济才只保住了花满楼的命,而没有保住他的眼。于是多年避世在一个小村庄里,若是没有病人的情况下,就专心致志的研究花满楼的眼疾。
而花满楼小时候还曾经被满怀希望的花家送去治了好几次,只是一直没有起色,花满楼后面对治病倒是没什么执念,只是如果他去平一指家中小住,这位救一命就要杀一人的名医就会歇上很长一段时间而不杀生。
但是最后他发现自己还是说服不了这位神医改变自己“人命本是天定,干预他人寿元恐损阴德,需杀一人才可抵消”的想法,后面便不再拜访了。
沈知意的脉搏他们是探了的,还算平缓,不像是命不久矣,只是这样的病症实在突然,想要搞明白原因。如果只是探探脉搏的话,花满楼还是有信心请这位神医出山的——这些年花家的孝敬也并不是什么小数目。
——
那边的花满楼和陆小凤可以说是日夜兼程,而这边的西门吹雪则静静地守在沈知意的旁边。
陆小凤曾经这样评价他,说‘西门吹雪是个独来独往惯了的人——但是他总是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并且永不缺席’。
但现在的情形显然是还不够关键的。
这附近最有名的大夫本已来看过,若是有需要的话,西门吹雪也完全可以请上几个侍女来侍奉她。
但是他却没有这样做。
说不上是什么样的原因,说不上是什么样的心情。就这并不明亮的烛火,听着外面时刻滴答着的雨声,他看着她的每一个微小的起伏,看见——她哭了。
西门吹雪不懂什么医术,但是作为江湖人,在脉搏还是知道点浅显的知识——他的手还搭在她的手腕上,整体已经趋于平缓。
那就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而流的泪了。
看着少女紧闭的双眼里流出的泪水,西门吹雪皱了皱眉——他知道,自己和她之间还并没有亲密到可以让他用手触碰她的脸。
只是夜半梦魇流泪罢了,便是放着不管,也不会危及到她的健康的。
他只要随时注意她的脉搏就好了。
他只要如此,只该如此。
他的手没必要凑到她的脸上,举止没必要这样小心翼翼,更不需要这么多多余的温柔关切的——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可他还是做了。
这不是西门吹雪会做出的事情——但西门吹雪对自己并不只是西门吹雪,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一个会怜惜、更会心动,还没有抛去男人劣根性的普通男人罢了。
他必须接受,也只能接受。
接受自己在莫名的情愫下,干出每一个正常男人都会干的事情。
沈知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微微发烫,但是又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还冷的厉害,冷的让她在明明已感觉身周很热的情况下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发冷。
她的灵魂和身体好像分离了一样,一种说不上痛苦,但是也称不上愉快的感觉让她的大脑一片混沌。她有一瞬间,想不起自己是谁,想不起自己现在在哪里——只想得起一个决绝的背影,在她无数次的挽留下还是选择离开的背影。
她想不起他是谁。
但是她知道,那一定是对她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她感到剧烈的悲伤,但是身体与灵魂不能同步导致了她的悲伤无法在她的脸上,在她的肢体上有半分展现。
她只能哭。
又是这样不争气的哭,又是这样为自己感到无能为力的哭。
直到一双带着茧的手从她的眼睑开始一点点向下,拭去她脸上所有未干的泪痕。
这双手的手指微微泛起凉意,触碰她微微发烫的肌肤。这点凉意也正好顺着她的皮肤,渗进她的身体里,把她不安的心神彻底安定下来。
她的脸蹭上想要离去的手指,柔软的脸颊被手指紧贴着。
“……”
西门吹雪沉默着看着她,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指,任由她这样渝距的依赖。
那从未颤抖过的手随着她的呼吸和每一寸皮肤的起伏而一点点染上不属于他的温度。
“…哥哥……”又是熟悉的一声梦呓——她的眼泪随着倾吐出的这两个字而一起滑落。西门吹雪短暂的失神也因为这根本不属于他的称呼而彻底清醒。
他迅速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就看见刚刚还昏迷不醒的沈知意因为想要留住他而挣扎着睁开的双眼。她的眼睛里还带着尚未清醒的迷蒙。手却也已然拉上他的袖口。
他看见她还想呼唤他的唇正在不安的颤动,手已不受自己控制地按在上面,不许她再在他的面前提起另一个不属于他的称呼。
他感觉到他指尖里属于她的呼吸。已经彻底回过神来的西门吹雪没有因为这小小的暧昧而有半分迟疑,十分冷静地对她说:“我不是。”
“我不是你的哥哥。”
他看的出来,沈知意现在还是很不清醒。如果他顺势承认自己就是她的哥哥,然后安慰她、陪伴她——应该会容易亲近她吧。
如果在这里的是陆小凤或者花满楼,或许都会顺势承认这个身份,等待她清醒过后的依赖。
但现在在这里的是西门吹雪。
人心要如何玩弄,西门吹雪作为从小接受万梅山庄庄主教育的继承人,不会不懂。
但他不想,也不屑。
“……那你是谁?”脑袋一片白茫茫的沈知意看着穿着白衣的青年,愣愣地问。“是我认错了吗?”
“是我认错了?”她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但是似乎并不是在问眼前的西门吹雪,她的表情木愣愣的,好像是在询问自己。
“那…你是谁?”
西门吹雪看着明显状态有些不对的沈知意,又皱了皱眉。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这让他忍不住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从身体上,他已诊不出其他的问题。
难道真的是蛊?
还未等他多想,沈知意又问了一遍他是谁,西门吹雪默了默才回答她:“西门吹雪。”
听完他的回答,沈知意的头终于不再那么疼了,一直在脑海里反复出现的白衣背影也终于从脑袋里消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西门吹雪的声音很好听,凉凉的,和他的名字一样,雪一样冷且傲然。
和脑袋里那个声音一样,总带着一种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漠然。
还有说自己不是她哥哥的话也是,和那个人说的话一模一样。
他们是一个人吗?沈知意觉得两人很是相似,但是又不敢确定。
现在她的脑袋里没有一点除了白衣青年外的记忆,这让她很有些无助。
但是眼前的人,应该是可以依赖的。
冷漠的青年身上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让她情不自禁想要依赖。
像是身体里自带的本能一样,在沈知意心头升起了对西门吹雪的依赖与亲近后,她就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手,好像有个声音在她的脑袋里,告诉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对方也喜欢她,在乎她。
她仰头看着他,那张冷淡的脸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而出现了一点点裂痕,再也维持不足完全紧绷的样子。
只一点点,就已经足够她忍不住笑起来,嘴角带出一个小小的酒窝。
这是她弄出来的小小裂缝——这种想法一在心头升起,沈知意就忍不住产生一点恶作剧成功后的愉悦,这份坏心眼的愉悦上升在她的眼睛里——上升在这双亮晶晶的,满是西门吹雪样子的眼睛里。
“你的名字很好听。”
西门吹雪看着一边用十分诚恳的语气称赞他的名字,一边又不明原因偷笑的少女,沉默了好一会。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选择扯开自己这只被她抓住的手。
他的沉默不光是不知道如何回答的迟疑,更是对沈知意居然说出‘你的名字很好听’,还一副第一次认识他的样子而意识到情况十分糟糕。
她的眼睛已经清明了,也没有再把他和自己的哥哥联系在一起。
如果是之前的话,还能用她意识不清醒来做推辞,可现在这个情况,显然她就是不记得他了。而他还真不知道如今江湖还有这种蛊,可以叫人记忆全失的。
不过,看着眼前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不自觉透露出一点对他依赖的少女,西门吹雪在长久的沉默后,还是对她做出了回应。
“……嗯。”——
作者有话说:啊……我还以为自己上班了就能稳定更新了
实际上上班以后下班时间如果写作的话根本没有时间娱乐,基本上写完就要睡觉了呜呜
以前是有热情,现在热情消退了就有点挤不出来的感觉QAQ不过不会弃坑的!会好好完结哒!我都开始想第二部了!
有榜单的情况下会保证字数够(大概)今天晚上还会更新补字数的么么哒
结局已经想好啦,别买股啦,开放式结局哦,不过会根据人气出番外的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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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说剑
西门吹雪并不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又或者说,他的有趣和沈知意认为的有趣还是有一点不太一样。至少沈知意是做不到每天都干一样的事情的——大概吧,她还不太记得以前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至少现在,她还是挺容易觉得无聊的。
弹琴也好,刺绣也好,这些东西她一上手就会,然后没多久就会因为感觉无聊而开始乱弄一通,本来好好的曲子被她弹得七零八落,每一个调子像样的,本来还好好的刺绣后一半的丝线相较之前的,也明显要粗糙不少。
而西门吹雪就不一样了,他一般只会做三件事——擦拭自己的剑、看剑谱、练剑。
沈知意有时候自己给自己找不到事情做,就会愣愣地看着他。
尽管只两天下来,沈知意就已经对他所有的行为了解到不能再了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也觉得他千篇一律的行动轨迹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但是很奇怪——如果她真的闲得无聊要看他的话,还是能一看看上整整一天。
“你都不会厌吗?”
憋了好几天,沈知意看着已经练了好几个时辰的西门吹雪,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西门吹雪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继续练,足足练满三个时辰,练到沈知意都已经重新把放到一边绣到一半的手帕拿回来继续绣了之后,他才出声回答。
“如果你也用剑,你一定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沈知意愣了愣,抬起头看他,有些莫名。她又思考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西门吹雪原来是在回答她快有一个时辰以前的问题。
她梗了梗,不知道是该吐槽这个家伙一定要练满了才肯搭理
她,还是该吐槽原来他还知道自己问了他问题并且一直记得要回复她。
不过她还是没有真的把内心的那些吐槽宣之于口,而是从善如流的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为什么?”
西门吹雪侧过头,他的脸上已笼上和月色一样的凉薄——但是他的嘴角却好像带上了一点笑意。
西门吹雪并不是一个很招姑娘喜欢的男人。
这并不是因为他的长相不够俊美,更不可能是因为他家境贫寒又或者有什么不良的嗜好。恰恰相反,他长相十分俊美,家境又很是富贵,作风更是极为正派。
他不着女孩喜欢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太冷了。
很多时候,这一身白衣如雪的剑客站在她的身前,她的第一反应绝不是这个男人有多么俊美好看。她只会看见,只会意识到,这里站着一个剑客。
一个天下无双的剑客。
一个叫做西门吹雪的剑客。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一样逼人,叫人不敢接近。
但是当西门吹雪的嘴角染上一点笑意的时候,就好像一片本不染烟尘的雪落在人的指尖,看着他从晶莹的雪顺着温热的指尖幻化成水的湿润——如果他的笑不总是收敛在剑的锋芒之下的话,万梅山庄的门槛早就要被媒婆们踏破了。
“不管是练了多久剑的剑客,他对于剑的探索也必然永无止境的。”西门吹雪大概难得有这样的耐心去和一个不用剑的人聊起他眼中的剑——好吧,即便是他看重的对手,恐怕也不可能听到他对剑的看法,“而我,还在试图了解它。”
沈知意被他这样的说法弄的有点惊讶。她对这个话题本来还没有什么兴趣,但在听到西门吹雪说自己还在试图了解自己的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有些惊奇地问他:“可你的剑法明明就很好。”
沈知意虽然没有之前的记忆,但是像是常识之类的还是在的,她还知道剑是什么——也知道西门吹雪的每一剑都足够厉害,哪怕他的剑已经快到她看不清,她也还是觉得漂亮的像是艺术的那种厉害。
“学无止境,剑,亦无止境。”西门吹雪只说到这里。
“回去吧。”
他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沈知意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种孤独——一种他自己并不抗拒,甚至十分享受的孤独。
雪一样的孤独,正如他的名字,如他此刻同样如雪般洁白的衣袍。
这样的他,好像又和她脑袋里常出现的那个白衣的背影,不再那么相似了。
如果是那个人,如果是那个她已想不起名字的人的话,他一定不会像西门吹雪一样,总带着一股子剑的凉意——哪怕他也用剑,他的剑道,和眼前的西门吹雪也是截然不同的。
“你想成为剑。”
刚刚还一脸懵懂的沈知意的脑子里好像有了一点模糊的,朦胧的影像,让她能够把这句话用她此前从未用过的肯定的语气说出口。
“可是剑本来就不是用来诚的,你不对。”
少女的声音俏生生的,听上去十分认真——这让西门吹雪在知道沈知意没有一点武功,也并不是一个用剑的人的情况下,还是皱起眉头,听着她说的话而没有第一时间冷笑着拂袖而去。
这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会和西门吹雪说这样的话——因为世上本就没有第二个人,会否认这样的剑客,否认西门吹雪,否认西门吹雪的剑。
“曾经也有一个人和我说——每一把剑,都是不一样的,不仅仅是有不一样的长短、材质,也有不一样的性格,不一样的喜好。它是最值得剑客信任的同伴,也是最好的朋友,最心爱的情人。”
“人会开心、悲伤、痛苦——剑也是如此。”
“人是人、剑是剑,但剑是人,人也同样是剑。”
“如果你不明白如果叫自己的剑开心、兴奋——即便你把你的朋友,你的情人握在手中,它的心也早已远去。”
她的眼神有点放空——是每次错喊西门吹雪为哥哥时就会出现的放空,这让西门吹雪马上就能明白,这些话到底是她从谁的嘴里听到并转述给他的。
她说的这些话其实很有趣——即便是西门吹雪,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话确实是他之前并没有考虑过的。
他只会一种剑,杀人的剑。
他已经有了自己的道,只是和沈知意所说的那种剑道并不相同,但沈知意的话确实又给了他一些新的启发。
如果现在他面前没有坐着这个可以让苍雪融化的姑娘,如果这位姑娘所说的,能让他心头一动的剑道理解不是出自她的哥哥的话,西门吹雪大概会很乐意在结束了三个时辰的练习后,继续不眠不休的根据这些话再练上三天三夜。
“但我不是。”
那双握剑的手按在她的肩头,让沈知意没办法继续刚刚那种朦胧的状态,只能回过神愣愣地看他,感受他身上微苦的雪松味,听他清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
“我不是他。”
“我只会一种剑法——也只诚于剑,忠于剑,而非人。”
其实他没必要和她解释他的剑道。
西门吹雪也从来不屑于和任何人解释自己的剑道。
但他却把这双拿剑的手搭在一个姑娘的肩头,动作比从剑上吹落一片鲜红时还要轻柔,又用自己平生几乎从未有过的耐心,对着一个根本不懂剑的姑娘,说这么多没必要的话。
他不是她的哥哥。
他只是西门吹雪。
是世间上,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人会认错的西门吹雪。
他不喜欢孙羽的剑道,但原本也不过是不喜欢而已,他对孙羽这个难得的对手还是充满了热情的,可现在,他对这个人的不喜又上了一层——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不喜。
沈知意看到风吹动他的长发——虽然已经是黑夜,但是这里还并不暗,可是很奇怪——有一瞬间,她真的只能看得见他的眼睛。
比黑夜还要幽深,却也正因为这份幽深,在月光倒映在他的眼眸上时,这双眼睛反而显得更加明亮,让人只能看见他眼底的这点光辉。
他看上去有种近乎冷漠的固执,像是想要在她身上得到什么一样。也因为这点莫名其妙的固执,把他刚刚身上的一点柔和都散的干干净净,身上那股子和剑一样锋利的气质又一次出现在这个白衣的男人身上。
但是沈知意不怕他。
她好像很习惯,也很喜欢他身上这股子只有剑客才能染上的锋利,这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心——当然,也也许是失忆后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个男人,所以她的心里有一种有别于他人的依赖,这都让她一点也不会因为西门吹雪那独特的气质而感到半分害怕。
她只是抬头看着他,直到确定西门吹雪的眼睛只倒映出她的身影——她才又笑起来,乖乖地冲他点头,说:“你不用和我说这么多遍的。”
“我知道是你。”
“我现在看着的你,和我说话的你,练剑的你——一直一直,都是西门吹雪。”
如果在别人看来,现在的情形大概是西门吹雪对她说的这些话与他自己的剑道相悖而有些恼怒,沈知意现在应该道歉
才对。
但是她就是知道——在看到他的眼睛,闻到他的香气,感受到他的体温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做什么,才能把白色的雪,燃上人间的红——
作者有话说:西门吹雪的亲哥哥身份很快就要瞒不住了!
到时候他要是想起来自己现在斩钉截铁的说我不是你哥哥的时候恐怕会十分的尴尬(摸下巴)
————————————————感谢在2023-08-1600:11:25~2023-08-1623:2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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