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似乎选错了人。
就不该把一千五的分配任务全权下放给骆愠。本意以为他会给大家买水杯雨伞小风扇什么的，结果他老人家图省事，让大家自己爱买什么买什么，拿着付款截图去找他报账。
走进教室看到二十多份炸鸡可乐的绝望谁能懂。
于是秦若阳下令，让骆愠两天内重新采购，务必物美价廉、健康实用。
大课间，校报记者许欢来串班，顺便给大家分享比赛时候抓拍的燕徊超绝击球瞬间。
趁大家在底下传阅刚洗出的照片的时候，许欢站在讲台上问：“同学们，学校最近搞了个‘最美少年’的评比，发照片就可以参加，我现在还差几张指标，有没有谁自愿投稿啊？”
大家置若罔闻。
民主政治失败了，许欢换了个方式威胁道：“没有人自愿的话，我就要抓壮丁咯！”
“学神，可以拿一张你打球的帅照嘛？可以体现你的多才多艺哟。”
骆愠冷着脸：“不能。”
许欢转换目标：“马嘉！命令你脱下你的限量版球鞋，去给我拍一张捡垃圾的照片！地球都被弄脏了，正好体现你对大自然的爱心！”
马嘉坐在座位上尖叫：“地球弄脏了算什么啊！我的手都要被弄脏啦！”
此时何令文路过。
许欢：“何令文！明天上交一张在家里和妈妈一起温馨包饺子的照片！”
何令文耸肩：“你要我交一张我妈举着擀面杖打我的照片还差不多。”
“……”
底下乐成了一团，许欢又点了一个乐得最欢的：“于瀚！回家拍一张给爸爸洗脚的照片，体现孝心！”
于瀚本来跟着大家一起乐，然后突然间尴尬沉默了，脸涨的有点红。最后被乔巧打了圆场，她点开班级微信群聊，发了一张自己的比耶自拍，说【最美少女可以吗？】
没有人不喜欢美女，群里瞬间一致刷起了夸夸。
【存了，拿去下饭。】
何令文来劲了，也屁颠屁颠跟风发了一张自己的肌肉自拍，配文【给群里的诸位拿去网恋，不谢。】
【谢了，这两天肠胃炎，吐出来好受多了。】
然后又有人发了一张燕徊上课时候转笔的照片，这角度一看就是偷拍的。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刷屏燕徊的照片，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拍的，喝水的时候背书的时候跑步的时候，简直像一群大型狗仔。
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晒照大赛，手机在桌肚里嗡嗡震。
骆愠点进群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在手机上打字。
【l：撤回。】
【何令文：哎呀，人人都有欣赏美的权利嘛。】
【l：3。】
【l：2。】
【何令文：人家本人都没说啥！】
这时候，乔巧冒泡：【那个，就没人发现，燕徊不在群里吗……】
【……】
【……】
【……】
大家齐刷刷发了一堆省略号。
一分钟后，群聊消息更新。
【l邀请o.o进群。】
何令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反反复复把那行灰色的小字看了好几遍。
靠，骆愠什么时候那么轻易肯加别人微信了？
晚饭前，燕徊窝在客厅的沙发，骆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厨房，打开冰箱门。燕徊远远地说：“帮我拿个酸奶。”
燕徊起身到冰箱旁边，隔着冰箱门问：“吃完饭干嘛。”
骆愠：“买东西。”
燕徊笑了笑，不怀好意地对骆愠说：“啊，后勤，听说你把若阳惹毛了。”
骆愠瞟了他一眼，不明白这种给所有人买一样奖品的集体仪式到底有什么好的。无论是水杯风扇充电宝，来来去去只能在这里面选，纯粹是一种“懒惰的平均主义”，倒不如给大家自己选，想买什么买什么，就算二十份炸鸡也是当事人自己的追求。
燕徊听完后问：“那我呢？我也可以想买什么买什么吗？”
骆愠关上冰箱门看他一眼把酸奶递给他：“你想要什么。”
燕徊说：“没想好。”
骆愠说：“那我选什么你要什么。”
要他来选还得了。燕徊不干，持续发出语言攻击，骆愠忍无可忍，拉开冰箱门抽出一根澄黄澄黄的胡萝卜，燕徊瞬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跑远了。
饭后两人一起出发去文创园，燕徊在路上跟骆愠说：“我们早点回，太晚了看不清。”
骆愠说知道了。半路燕徊要吃鱼糕，于是又停下来买。燕徊端着纸杯装的鱼饼汤边走边吃，骆愠买东西付钱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边吃边看，仿佛要求一定要跟着一起来采购的人不是他一样。
又到了一家店，骆愠在挑联名的水杯，燕徊在旁边说：“要蓝色的。”
于是骆愠就跟店员说：“这个。麻烦包起来。”
店员过来一看，“啊”了一声，有点为难：“这个联名款的几种颜色都卖得很好，蓝色是最后一个了，但刚刚已经有客人买走了呢。”
燕徊一愣，本想说那就算了。
结果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咦，是你们俩？”
转头一看，是于瀚。
他换下了校服，穿得很简单，手肘上挎着个大的购物袋。
店员此时刚好把包装好水杯的礼盒袋交给他，骆愠扫了一眼。
燕徊问：“生委，最后一个水杯是你买的啊？”
于瀚笑了笑，摇摇手里的袋子：“是啊，表妹快过生日了，趁着今天有时间来给她挑个生日礼物。你们……这是在买网球赛的奖品？”
燕徊嗯了一声。
于瀚又问：“你俩一起啊？特意约好的吗？”
燕徊：“……”
燕徊暗道不好。
上次交信息表的时候已经让于瀚留下他们俩居住地址相近的印象了，结果这次又被撞到两个人一起在文创园买东西。该怎么解释才好？难道说两个大男生特地相约在离家七八公里的商圈逛街？
于瀚感叹道：“你们同桌感情真好……”
燕徊：“……是啊。”
闲聊间，骆愠已经挑好了东西结完账，走过来时候问了句：“嘴角怎么了。”
燕徊不明所以，但于瀚先出声了：“啊？”
骆愠简短地说：“青了。”
于瀚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啊，这个……不小心在家里门框上磕了一下，哈哈。”
说着他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应了几声然后很快挂断，对两人说：“我爸车从地库上来了，我就先不聊了，你俩慢慢逛吧。咱们学校回见！”
然后挥挥手跟他们道过别后就跑出去了。
骆愠一直没出声，燕徊小声问他：“怎么了？”
骆愠说：“记不记得他是再婚家庭。”
燕徊点点头。
骆愠又说：“我也是在办公室听老师们闲聊时候听到的。他后爸好像脾气不太好，喝了酒经常打人，不管是他还是他妈妈，有时候也会看见他鼻青脸肿的来上学。但他自己好像很少说他家里的事。”
燕徊皱眉：“家暴？那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离婚？”
骆愠：“我也不知道。别人家的事，我管不着。”
燕徊想起上次何令文对他说“和骆愠一起考过的试比从小到大你爸揍你都多”，又想起昨天许欢说让他回家拍一张给爸爸洗脚献孝心的照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真的，那岂不是无意间在人家心里的疤上撒盐了吗？
骆愠说：“我认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俩没有主观故意做错什么。”
也并非有意在背后讨论别人的家庭生活，只是很少在学校外见到于瀚，又是嘴角青了一大块的样子，出于好意多问了两句。
见燕徊站在原地还在纠结，他出声提醒：“走了。”
另一边，于瀚拎着礼盒袋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跑到地库的出入口，见男人的车已经停在那里。他赶紧跑上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对不起爸，路上碰见同学了，停下来多说了两句。”
男人脸上已经满是不耐烦的神情：“妈的，跟你说了只给你十分钟，你怎么永远都是拖拖拉拉的？操！”
于瀚被他的骂声吓得一抖，又不敢说话，往旁边缩了缩，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到衣服领子里去。
男人还在骂骂咧咧，于瀚揪着腿上的礼品袋子，用力得关节都发白。
……
“那是谁？”男人骂着骂着突然停下了，话锋一转问道。
于瀚转过头，对上了男人越过他看向地库对面的视线。
是骆愠和燕徊。
人影在文创店门口短暂地出现了一下，随即又像水滴落入大海般，没入傍晚商圈汹涌的人潮中去了。
于瀚顿了顿，小声回答：“哦……是我们班这学期来的转学生，刚在店里碰见的，就多说了两句。”
男人眯了眯眼，从中控台上拿过烟盒，抽出一支点燃，继续问：“从哪里转来的？”
于瀚说：“宜城，宜城一中来的。”
宜城……
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群，吐出一口烟圈，若有所思的样子。
于瀚被呛得咳了两声，他也依然丝毫没有要把烟灭掉的意思。
“叫什么名字。”
于瀚诧异地抬起头：“啊？”
男人耐心快要耗尽：“我他妈，问你们班的转学生叫什么名字！”
于瀚又缩了缩脖子，小声说：“……燕徊。”
……
怎么会这么巧？
太阳一落，夜色慢慢浓了起来，空气中添了几分凉意。花完秦若阳下达的指标里的最后一笔额度，两人大包小包地回了家。燕徊累到话也不想说，早早上楼洗澡去了。
等吹完头发，燕徊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收到了骆愠发来的微信消息。
【l：睡没。】
他动动手，回了个“？”过去。
骆愠没再发消息过来，但燕徊听到了门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随即门被扣响了两下。
等待三秒后，卧室门被打开。
燕徊知道骆愠进来了，他正从床头柜上摸过眼罩准备戴上，骆愠走过来往他手里放了个盒子。
“？”
燕徊一下子精神了，眼罩停留在额头，他摸了摸盒子，问：“是什么？”
骆愠：“你的奖品。”
他把盒子放在手心里转来转去，似乎是试图从包装的形状和大小猜出来里面是什么。
燕徊拆着盒子，骆愠伸手帮他按灭了墙壁上的灯，关上门走了出去。
打开盒子，燕徊摸了摸，好像是个电子手表。
他缩在床头，在黑暗里摸索着仔仔细细研究，找到手表边缘一个小的凸起，像是开关机键。
按下去。
一阵超大外放音乐震耳欲聋——
“啦啦啦啦啦啦，小苹果儿童电话手表！”
燕徊吓得差点把整个盒子扔出窗外。
……
嗡。嗡。嗡。
床头柜边的手机震个不停，骆愠拿起来一看，是燕徊在微信上气势汹汹地连发了几十个“猴子拔剑”“猴子打人”的表情包。
他上扫屏幕退出微信进了另一个应用，里面显示对方已经开机，象征坐标位置的小红点和自己的小蓝点在同一个地方重合。
他又回到微信。
【-_-：这么丑你还不如全都买炸鸡】
【-_-：我才不可能戴这个弱智手表】
【-_-：哇我这两句话好像一样长哎】
【-_-：我去竟然连这句话也一样长】
【-_-：……跑题了[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