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让自己出境，而是把高高举起手机把头向镜头外的方向躲避。
屏幕上只能看到陆骁的半截消瘦锋利的下巴，掌镜的人不太熟练地把镜头向上，画面中逐渐出现了他的五官。
陆骁没看到沈轻语，不悦地说：“你人呢？”
沈轻语这才慢吞吞地出现，还含蓄地只露出半张脸：“你到底要干嘛？”
“跟你说话，不行啊。”
沈轻语搞不懂怎么有人的态度能这么恶劣，“说话就说话，非得打视频啊。”
陆骁当然能听得出他话语中的不满，下意识向抬手在他的脸上狠狠掐一下，当手指碰到冰凉的屏幕，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愚蠢。
悻悻收回手，陆骁不耐地“啧”了一声说：“对。”
沈轻语轻咬了下嘴唇，视频中他的房间光线很暗，陆骁甚至要调高自己手机的亮度才能看清他的半张脸。
“怎么只有半张脸。”陆骁单手挑打火机，但没有点燃香烟，只是打开又关上，重复了好几次，“你当你是天仙啊，藏着掖着干什么？”
沈轻语心想，让你看半张脸都是给你面子了：“我没洗漱。”
陆骁微妙地挑了挑眉，似乎解读出他话语中的另一层含义。
看来是不好意思了。他将打火机甩到一旁，故意问：“你的意思是洗完就能给我看了？”
并没有这种打算的沈轻语说：“洗完再说。”
他的敷衍在陆骁的眼里都变成了欲拒还迎的引诱，彻彻底底地撩拨起了自己的兴趣，不免心中暗道：“不愧是gay，说话可真是一门学问。”
想到程澈的消息还没有回复，沈轻语有些急切：“你还有要说的吗？”
“怎么？你还想听我说什么？”真是心急，一点都按捺不住，这才勾了多久，觉得他陆骁是这么容易上钩的人吗？
但至少说明沈轻语的眼光没什么问题，擦亮眼睛看清了他和程澈谁才是更优秀的那个人。
“我哪知道你要说什么。”
陆骁发现他在着急的时候说话的语速很快，发音还有些黏连模糊，听起来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那你希望我说什么？”
沈轻语急了，恼羞成怒地说：“你爱说什么说什么，我要挂了。”
“啪”一声他直接扣掉了电话，屏幕上瞬间变成一片漆黑，倒映出陆骁的脸，他盯着手机屏幕上自己的轮廓，笑了出声。
“真是有病。”沈轻语气鼓鼓地对着手机骂了一通，然后又调整好情绪回复程澈的消息。
这么一比，还是和程澈聊天有意思。
——
在床上翻了个身，沈轻语把外卖软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什么想吃的。
别无他法，沈轻语下床洗漱，决定外出觅食。
沈轻语家在一所老小区，虽然年头有些久远，但是地理位置很好，离各个商业中心和景区都很近，尤其是下楼步行五分钟就是地铁站，这一点让沈轻语非常满意。
但是他今天不想去商场吃饭，就在家附近逛了逛。
吹了吹风，原本还有些眩晕的头舒服了很多，沈轻语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程澈给自己买的药。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轻语？”
沈轻语吓了一跳，一股电流顺着尾椎一路爬上脊背，沈轻语一个大的后撤步，转身才看清是宋郁。
“啊，好巧。”自从上次让宋郁帮忙洗澡之后，他们就没什么交集了，沈轻语没想到会在自己家附近看到他，“你怎么在这里。”
学校外的宋郁有点不一样，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和灰色的运动裤，没有戴眼镜，和学校里那个高岭之花判若两人。
“我家住在这里。”他语气很平淡。
“……好巧，我家也住在这里。”
口罩之下，沈轻语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神情。
他在这之前从来不知道宋郁住在这里，不过好像也正常，以前他们两个根本就不认识，说不定见过，只是没有什么印象而已。
只是宋郁表现得很冷静，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沈轻语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小区。
“嗯，好巧。”
沈轻语感觉自己的脖子有点痒，抬手摸了两下也不解痒，用力抓了抓。
宋郁眼中闪过一似晦暗不明的光，他垂下薄薄的眼皮，看到沈轻语后颈上红了一大块，是被他用力挠出来的。
他的脖子白嫩纤细，还泛着淡淡的粉，红痕在上面很明显。
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其他痕迹，想必也一样明显、刺眼吧。
喉结滚动了两下，宋郁终于舍得挪开目光，轻声问：“我先走了。”
沈轻语连忙叫住他，“那个……你吃药了吗？”
一时嘴快说错了话，沈轻语轻轻在自己的嘴唇上拍了两下：“不是不是，你吃饭了吗？”
宋郁一怔，“还没吃。”
“那要一起吗？”他笑眯眯地指了指身后的一家“云南过桥米线”，“他家的米线很好吃，你吃过吗？”
“没有。”
“那一起吧，我请你吧！”沈轻语激动并且期待地说。
和宋郁的独处的感觉比想象中更好，虽然他比较冷淡，说话的音色很冷，音调也偏低，但每次听他说话，沈轻语就有一种很清爽的感觉，连闷热的午后都变得不那么难捱了。
宋郁短暂地迟疑了一下：“好，那一起吧。”
“好！”沈轻语眼底跳跃着晶莹的光芒，看得宋郁心头一阵暖意。
“你吃什么，直接扫码点餐就行。”沈轻语很快就选好了自己要吃的，两只手撑着脑袋光明正大地看宋郁。
宋郁无论是眼皮还是嘴唇都偏薄，眼尾和唇角透着冷，和陆骁那种锋利不同，前者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疏远感，而后者则是一种不好惹的煞气。
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两个人做比较，沈轻语回过神时才觉得自己大概还没完全醒酒，脑子有些不正常。
沈轻语的目光实在是太火热，他很难不注意到。慢腾腾地掀起眼皮，宋郁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是在问：“为什么看我？”
“你点好了吗？”沈轻语连忙转移话题，他傻笑了一声，露出整齐的牙齿。
他长得漂亮，笑意盈盈的样子漂亮更甚，宋郁无论看多少次都不觉得腻。
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宋郁慌乱站起身，习惯性地把手机揣进兜里，到杀菌柜里拿出餐具。
沈轻语道谢，手机不合时宜的震动了起来，他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把手机翻了过去。
一瞬间全部的好心情都没了，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手机就像一个烫手山芋一样，连看一眼都不愿意，沈轻语埋头吃饭，时不时抽出两张纸擦脸上的汗水。
宋郁不怎么饿，只吃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在沈轻语每一个低头的瞬间，专注地看着他的头顶。哪怕只是发旋，都十分满足。
吃饱喝足，沈轻语不小心打了个嗝，尽管他的反应很迅速，依旧没有逃过一直关注着他的宋郁。他尴尬地捂着嘴，小声地笑了笑。
宋郁的嘴角肉眼可见地扬起了一点点弧度，沈轻语突然感觉就算被听到了也没什么，至少他看到了宋郁的笑容。
沈轻语正要在小程序上付款，就发现上面显示“已支付完成”，他错愕地问：“你付款了？”
“嗯。”
“不是说好我请你吗……”
宋郁静静地望着他，眼中压抑着说不清的情绪，“没关系，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呢，这样吧，我把钱转给你，说好了是我请就是我请。”他固执地说。
见目标达成，宋郁不再说什么，颔首把二维码递到他面前，有些无奈地说：“那你加我吧。”
“好！”
沈轻语的动作很利索，加上好友直接把钱转过来了。
“下次我请你。”宋郁把钱收了。
不收钱哪来的名正言顺的下次呢。
果然，沈轻语同意了。
两人在路口分别，沈轻语离开的步伐轻盈，像一只飞向自由和快乐的鸟儿。宋郁站在原地深深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最后一截衣角都消失不见，他才划开手机锁屏，壁纸赫然是一张沈轻语的照片。
他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就有一辆黑色的路虎停在路边，他坐上车，嘴角浅浅的笑意冻结成冰冷。
“少爷，直接回家吗？”
什么狗屁少爷。宋郁在心里自嘲一声，声音没什么情绪：“嗯。”
——
沈轻语到了家，靠在门上，指尖发抖地点开了短信里几条未读消息。
【视频好漂亮，谢谢小语宝宝，老公光看视频下面就难受得受不了了。[图片]】
又是图片，又是图片！
昏暗的光线、灰色的运动裤以及明显凸起的形状。
像是在一点点在试探沈轻语的底线，这次他露出一只手指，轻佻地勾起运动裤的边缘，露出了里面黑色的内裤。
沈轻语胃部一阵翻涌，他捂着嘴干呕。
他的第一反应是害怕。这个变态不仅知道他的视频账号，还知道他是文大的学生，甚至就躲在暗处偷窥。
沈轻语按住发抖的手臂，在“注销账号”的选项上犹豫了好久好久。
他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要因为一个变态就注销账号呢？
真正有病该去治疗的人是这个隔着网线骚扰自己的变态才对！
他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个短视频平台是国内最大最正规的平台之一，他沈轻语要是真做了违规违纪的事情，平台早就把账号封禁了！所以就算这个账号被那个该死的变态曝光又有什么问题呢？
深吸一口气，沈轻语浑身酸软无力地坐在了冰凉的地上，后背靠着门才有几分安全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