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里只有沈轻语和宋郁要考六级。
所以出发前的准备事项都交给了程澈和陆骁。
沈轻语不太放心陆骁, 参加考试之前特意嘱咐了好几句。
换做以前，他肯定很不耐烦，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深刻地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容他随意放肆，只能低着头乖顺地听他说话。
“车租了吗？”沈轻语翻了一下自己的备忘录，上面记着一条又一条的注意事项。
陆骁不屑地说：“租什么车啊？”
沈轻语顺手摸起桌子上的单词本, 卷了卷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下：“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开车去。”
看他一脸茫然，沈轻语又气又无语：“我就知道这事不能交给你！”
他们寝室四个人都有驾照，但是沈轻语自从驾照到手就没开过车。
好在程澈会开, 所以本来在租车是想交给程澈的, 但是他最近还有彩排的事要忙，沈轻语觉得什么都让他来做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就想到了每天无所事事的陆骁，结果他完全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陆骁摸了摸脑袋，像是找回了记忆一样，淡淡道：“哦, 我想起来了。”
“现在想起来有什么用。”沈轻语没好气地说。
“租什么车啊, 我有车。”
沈轻语以为他说的是那辆摩托车, “哥，我们四个人！”
陆骁从来没听他这么叫过自己, 很受用, 轻哼了一声说：“我有辆大G在停车场，还租什么车啊。”
“？”沈轻语眨了几下眼睛，“那辆车是你的？”
除了上次坐他的摩托车，沈轻语没去过停车场，但是之前就听同学说停车场有一辆大G特别帅, 不知道车主是谁。
“是啊。”陆骁丝毫不知道自己这两句话让沈轻语多震惊，换成别人可能早就开始装逼骄傲了，但陆骁只觉得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所以还用租车吗？”
沈轻语傻眼了，悻悻地笑了两声：“不用了。”
“到时候你记得坐副驾驶。”陆骁挑眉，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
“为什么？”
“因为我想和你挨着。”说罢，陆骁就从自己的抽屉里找出车钥匙，套在指间转了一圈。
沈轻语盯着他的车钥匙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有些羡慕。
“哎对了，你有驾照吗？”陆骁察觉到他的目光，把钥匙怼到他面前，让他看得更清楚。
“……有。”
“你要不要试试？”
沈轻语没有一丝期待，满满都是抗拒，他把手臂交叉在一起，比了一个拒绝的姿势：“我不要，别把你的车剐蹭了。”
“这有什么的。”他不屑一顾，“这车在学校停着都落一层灰了，我先开出去洗车。”
他吊儿郎当地把钥匙揣进兜里，慢腾腾地走了出去。
——
六级考试很快就结束了，沈轻语觉得自己肯定是手拿把掐。
教学楼里考生太多信号不好，他没第一时间在寝室群里发消息。走出教学楼才看到程澈和陆骁竟然同时站在门口，张望着寻找他的身影。
沈轻语在人群中很显眼，天气热，他又没戴口罩，两人自然是一眼就注意到了。
程澈先一步走过来，主动接过他手里拎的小袋子，这里装着他的准考证。程澈瞥了一眼，笑着说：“你怎么准考证上的照片都这么好看？”
“有吗？”沈轻语凑近也仔细看了看，“还好吧，不就是正常照片吗？”
沈轻语很喜欢看程澈笑，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狗狗眼就弯成月牙，鼻梁上的痣也会跟着他的笑晃动。
“怎么会，我觉得特别好看。”程澈一本正经地说。
陆骁嘟囔了一句“花言巧语”，然后非常不客气地挤进两个人之间：“走了。”
沈轻语拽住他的胳膊，“你急什么，我问问宋郁到哪里了。”
他们两个不在同一个教学楼考试，宋郁考场所在的教学楼离他们的宿舍更近，现在想必已经快回宿舍了。
正想着宋郁，他的消息就出现在群聊里。
【宋郁：我已经到寝室了。】
沈轻语晃了晃手机，催促其他两个人：“宋郁已经到寝室了，咱们也快点。”
说完他雀跃地向前走了两步，动作幅度很大，差点碰到其他同学。就像一只飞出牢笼重获自由的小鸟。
程澈宠溺地摇了摇头，很快也跟了上去。
看着沈轻语欢快的背影，陆骁感觉嗓子里痒痒的。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随后快步追上去，生怕程澈比他多跟沈轻语说一句话。
——
陆骁车技比沈轻语想象中稳很多。
月湖公园离文大很远，沈轻语如他所愿坐在副驾驶，车载音响播放的是沈轻语的歌单，他一边听歌一边聊天，后半程则是直接睡着了。
他是被陆骁喊醒的。
睁开眼就看到陆骁那张脸被放大了好几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眼神恨不得把他吃掉。
“到啦？”沈轻语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揉了揉眼睛，看向车窗外的景色，“好漂亮。”
夕阳将天空渲染上一层橘黄色，整个月湖公园都笼罩在柔和的夕阳之下，郁郁葱葱的绿树为这幅油画点缀上不同的色彩。
车停在月湖公园露营地外专门停车的区域，空中升起袅袅白烟，沈轻语仿佛已经闻到烧烤的味道了。
几人相继下车。
周末月湖公园的人流量很大，好在他们提前预定了位置。
陆骁和程澈铆足了劲烧烤，暗戳戳地较劲，在沈轻语看不见的低头比拼谁烤得更好。
倒是便宜了宋郁，坐在沈轻语旁边时不时和他说上几句话。
沈轻语拿出手机，给露营地拍照、给烧烤拍照，拍了一圈下来忽然想起他们寝室好像还没有一张合影。
于是沈轻语伸出胳膊，把手机高高举起，身后忙着烧烤的程澈和陆骁也纷纷入境，另一只胳膊轻轻撞了一下宋郁，在他的视线也看向镜头时迅速按下快门键。
“917第一张合照诞生了！”沈轻语欢呼出声。
宋郁微微一怔，偏了偏头看照片。
照片上左边的沈轻语明眸皓齿，笑容很纯粹，而右边的宋郁嘴唇微抿，镜片下的神情略微有些恍惚，两人挨得很近，几乎是头贴着头。
这也是他和沈轻语的第一张合照。
“怎么样？”沈轻语笑嘻嘻地问，“你的表情怎么呆呆的，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宋郁低沉地“嗯”了一声，“要再拍一张吗？”
“好啊。”
沈轻语像刚才那样举起手机，却被宋郁按了下去。
“？”
“就我们两个。”
沈轻语愣在原地，他看到宋郁的眼神很平静，可说话的语气却又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宋郁直直地凝视着他，给他时间思考、做出反应。
“……好。”沈轻语木讷地应下。
这次镜头中神情恍惚的人变成了沈轻语，而宋郁的嘴角上甚至微微上扬，看上去心情很好。
“记得发给我。”宋郁叮嘱。
“……好。”
“你们聊什么呢？”陆骁不满地声音传来，让沈轻语稍微回神。
“没什么，烤好了吗？”
“你尝尝。”
程澈举着一串烤肉放在他的唇边，沈轻语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赞叹：“好香！”
吃到好吃的，沈轻语脸上的表情丰富了许多，像一只懒洋洋的小猫，等待着别人的投喂，而这只小猫甚至不需要讨好，它只乖乖躺在那里就能吃到很多好吃的。
吃撑的小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惬意地欣赏月湖公园的风景。
程澈趁着这个时间给他用相机拍了好几张照片。富士相机的滤镜很漂亮，再加上沈轻语本身颜值出众，随便一拍都很好看。
一时间陆骁的耳边充斥着程澈各种各样的夸赞，已经被夸成翘嘴的沈轻语的笑声。
他嗤之以鼻地对着程澈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发酸。
注意到陆骁嫉妒的眼神，程澈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又是这种笑容！
陆骁死死攥住拳头，不就是一个富士相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对这方面不了解，随便上网查了查都有什么好出片的相机，然后一口气下单了，有的买不到的型号，他就直接给在国外的朋友发消息，国内买不到，国外总能买到。
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嘚瑟！
陆骁气得牙痒痒，对宋郁吐槽：“你看程澈那副小人得势的样子。”
宋郁扯了扯嘴角，没搭话。
因为陆骁现在很像在宫斗里拉帮结派、勾心斗角的妃子。
“陆骁！宋郁！你们俩谁帮我和程澈拍一张照片，可以吗？”
沈轻语话音刚落，陆骁就“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生怕宋郁抢在他之前。
不知道是陆骁拍照水平不好，还是他故意的，总之，在他手下，沈轻语和程澈的合照都一言难尽。
不是程澈闭眼，就是沈轻语闭眼。
没有一张照片能看！
气得沈轻语直接推开他，说：“你拍得太难看了！”
陆骁备受打击，给自己打圆场：“哪有，这张不是挺好看的吗？”
他指着其中一张说道。
这张照片里的沈轻语确实好看，但程澈的表情却很怪异。沈轻语想不出来陆骁是怎么捕捉到这一瞬间的。
“这张程澈都没摆好姿势！”沈轻语气鼓鼓地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怎么可能。”陆骁视线飘忽不定，否认道。
程澈冷嘲热讽：“可能他就是技术不行吧。”
“你特么说谁不行呢？”
“谁不行谁心里清楚。”
他俩凑在一起就跟炮仗一样，说两句话就能点燃，沈轻语赶紧把他们拉开。
沈轻语正想找宋郁帮忙重新拍，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沈轻语？”
他回头，看到宋安然挽着一个陌生的女生。
“好巧啊安然。”沈轻语瞬间换了个表情，笑眼盈盈地跟宋安然打招呼。
第32章
宋安然惊喜地说：“还真是你啊, 我们在最那边，刚开始看到你我还不敢认呢。”
“这不是考完六级出来玩玩么。”
“咱们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是考完六级想出来放松一下。”
宋安然身边的那个女生忽然拽了拽她的衣角。沈轻语看得出她们两个有话要说, 非常自觉地往旁边撤了一步，然后继续跟程澈和陆骁说话。
陆骁还沉浸在被沈轻语吐槽拍照难看的打击之中，情绪有些低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他所有的引以为傲在沈轻语的眼里都不值一提。仿佛不管他做什么，都得不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这让一直以来都骄傲自满的陆骁头一回感受到了“碰壁”和“自卑”。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程澈甘愿伏小做低成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三了。
宋安然和她的朋友说了会儿悄悄话，在朋友娇羞扭捏的表情中，她主动向沈轻语介绍：“这是我高中同学, 也是我最好的闺蜜, 程瑶。”
“瑶瑶这是我大学同学，沈轻语。”宋安然性格外向，很会活跃气氛，“怎么样，好看吧！”
相比宋安然，程瑶就稍显内向, 她将一撮鬓角的发丝挽至耳后, 仔细打量了一番沈轻语, 然后点点头。
面对女生善意的夸奖，沈轻语向来很受用, “需要我帮你们拍照吗？”
“好啊, 那拜托你啦。”宋安然俏皮地搂住程瑶的胳膊，两人笑得甜美。
沈轻语的拍照水平比程澈和陆骁都好，不仅有构图，还会指导两个女生怎么摆姿势，把两个女生哄得喜笑颜开。
“出图”可谓是女生们出去玩最高兴的事情之一, 宋安然和程瑶都非常满意他拍出来的照片。
“哇噻，这张好看。”
“这张也好看。”
“怎么每一张都这么好看啊……”
“这真的是我吗，我都不敢相信！”
……
收起手机，宋安然左顾右盼，压低声音问：“那个……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说。”
“瑶瑶他对你那个朋友挺感兴趣的，他现在有对象吗？”宋安然指了一个方向，“如果没有的话，能给一个联系方式吗？”
沈轻语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宋郁正支着一侧的脑袋发呆，看他的眼神，似乎是在望着沈轻语发呆。
沈轻语愣了愣，失神道：“我……帮你问问。”
“太感谢了！”宋安然双手合十，对着沈轻语拜了好几次，“他也是咱们学校的吗？”
“是，也是体院的，我室友。”
宋安然震惊道：“不是吧，你们寝室这是什么逆天颜值啊！”
她真的很会夸人，但沈轻语却没什么心情听她的夸奖，他有些分神地想：“待会儿应该怎么问宋郁呢？如果他知道有女生对他感兴趣，会同意给联系方式吗？”
这么想着，沈轻语就慢吞吞地挪到宋郁的面前。
宋郁的眼神随着他走近的身影晃了晃，沈轻语在里头看到了细碎的星光。
“那个……”
“嗯？”
“就是……”
“嗯？”
沈轻语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刚才跟我讲话的那个女生是我同学，她朋友托我问问……你的感情状况。”
宋郁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头，舌尖抵了抵唇角，他非常敏锐地从沈轻语的语气中察觉到一丝紧张。
他在紧张什么呢？
宋郁不禁在心中思索各种可能性。
短短几秒钟的沉默，却让沈轻语有一种过了几亿年惝恍。
“感情状况？”
宋郁很轻地将这几个字念了一遍，沈轻语的心脏随着他这几个字的发音颤动。
“……对。”
“那就麻烦你帮我传达一下。”他停顿了片刻，懒懒地掀起单薄的眼皮，语气带着一点玩味的笑：“就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颤动的心脏停滞，仿佛悬在高耸的悬崖边，然后猛然跌落。
沈轻语有点不明白，他说的“我有喜欢的人了”，究竟是一种说辞，还是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是因为有喜欢的人，所以才对谁都这么有分寸感吗？
所以他这段时间的忽冷忽热难道是我的错觉？
沈轻语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那刚才他又为什么要单独和我拍一张照片？
沈轻语感觉自己快要反复横跳的思绪拉扯得疯掉了。
他呆呆点了一下头，站起身的时候脚不小心撞到了凳子。
宋郁甚至抢在他的感知到疼痛之前做出关心：“没事吧？”
“没事、没事。”
沈轻语原封不动地转述了宋郁说的话，宋安然为了表示感谢，帮他们四个人拍了几张合照，还送了一些零食和水果。
他们一直在露营地待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民宿。
民宿是两室一厅，布局很精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沈轻语四处寻找，才发现原来在客厅的岛台上有香薰。
闻到香甜的果味，沈轻语心情好了不少。
客厅摆放着一个麻将机，沈轻语把洗漱用品随便一扔，拉开凳子招呼其他人。
只有陆骁不会打麻将，所以沈轻语费了点时间跟他讲最基础的玩法，陆骁光顾着盯着沈轻语的侧脸看了，什么都没听进去。
沈轻语不厌其烦地问他学会了没，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根本没听，只能含含糊糊地点头，一边在手机上查，一边摸麻将。
“二筒。”
“碰，三万。”
“幺鸡。”
“东风。”
沈轻语郁闷地“啧”了一声，感觉自己这一把基本上没有胡牌的可能性了，他兴致缺缺地说：“两张双人床我们四个人怎么分啊？”
提起这个，陆骁来劲了，随手打出一张牌，嘚瑟地说：“当然是我跟你一张床，程澈和宋郁一张。”
程澈不满：“为什么？”
“都是大老爷们，谁跟谁睡不都一样吗，你急什么？”陆骁邪笑道。
他已经一天没抽烟了，烟瘾犯了嘴里心里都不舒服，只能粗暴地拆下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说话的时候语气浑浑的。
沈轻语一边摸牌一边在心里思考，他和程澈的关系暧昧，睡在一张床上显得不那么矜持。他和陆骁还有过亲吻，更不能睡一起了……
这么看下来，似乎只剩下宋郁。
每次在程澈和陆骁产生争执的情况下，宋郁总是一言不发，看上去与世无争，仿佛根本不在乎最后的结果一样。
这样的宋郁让他很放心。
更何况……宋郁好像有喜欢的人。
沈轻语还没有自恋到觉得他喜欢的人是自己这种程度。先不说宋郁一看就是铁骨铮铮的直男，就算他不是直男，也不可能对喜欢的人忽冷忽热吧？
“别吵了。”沈轻语摸了一张三万，意外发现自己这副牌似乎有了回旋的余地，他面色闪过一丝惊喜，“我和宋郁一个房间吧。”
他还给出了合理的理由，“按床位分的。”
陆骁是一号床，程澈二号床，宋郁三号床，沈轻语四号床。
似乎还挺合理。
陆骁咬咬牙，同意了。
让沈轻语和宋郁一个房间，肯定是比让他和程澈一个房间要安全的。
程澈：“好，就按小语说的这样分吧。”
又一次“捡漏”的宋郁手臂一抖，脑袋瞬间变成乱糟糟一团，随便扔出去一张牌，连他自己都没看清是什么。
沈轻语“嗷呜”一声，把牌一推：“胡了！”
他笑呵呵地做了一个“恭喜发财”的手势，声音甜腻：“谢谢啦，给我点炮。”
直到麻将机吞掉所有麻将、重新洗牌，宋郁才回过神来，淡淡地“嗯”了一声：“厉害。”
沈轻语赢了几局就开始飘了，大放厥词：“你们行不行啊，这都几把了，有没有人能把我从庄家的位置上拉下来啊？”
陆骁轻嗤一声，他真是越看越稀罕沈轻语这股嘚瑟劲儿。
——
四个人一直玩到凌晨，宋郁本来就不常熬夜，主动下了桌子洗漱回房间。陆骁更是早睡晚起的典范，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不想给程澈和沈轻语留二人世界，便催促着沈轻语也赶紧睡觉。
沈轻语左耳进右耳出，嘴上敷衍得倒是很迅速：“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快睡吧，晚安。”
听到“晚安”二字，陆骁满意地哼唧了一声。
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沈轻语和程澈玩了一会儿胡闹厨房，这游戏他之前和杨余也玩过，但总是玩着玩着就开始吵架，然后气得摔了手柄。但他和程澈玩这个游戏却配合得很好，不管他说什么，程澈都会乖乖应下，然后照做。
“你之前玩过这个游戏吗？”沈轻语对他娴熟的操作敬佩不已。
“嗯，寒假的时候陪我弟玩了几次。”
“你们没吵起来吗？”沈轻语说，“我和杨余每次玩这个都恨不得大打出手！”他这话当然有夸张的成分，但玩的时候也是真的很生气。
程澈耸了耸肩，无奈地说：“当然吵，毕竟这可是‘吵架厨房’，但是他说不过我。”他语气有些得意，“因为每次我训完他就会让他去写作业，他根本没有回嘴的余地。”
“他还是学生啊。”
“对，高三。”
“那你家里还让他玩游戏？”沈轻语诧异道。
他高三那阵子别说玩游戏了，简直是争分夺秒，恨不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
“我舅舅和舅妈很宠他，平时连重话都不舍得跟他说，也就我能对他说几句了。”
沈轻语扭头看了一眼程澈，夜灯浅黄色的光晕打在他的侧脸上，而正面是硕大的电视机屏幕投射出来的蓝色的光。
一明一暗两种光线衬得他五官更立体。
沈轻语很好奇他说重话会是怎样的表情。
不过程澈的长相本身就偏阳光，就算是生气也不会很凶吧？
“怎么了？”程澈放下手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眼睛都直了。”
偷看被抓包，沈轻语羞赧一笑，给自己找借口：“可能是困了。”
“那就不玩了，睡觉吧。”
第33章
沈轻语洗漱完蹑手蹑脚回到房间的时候宋郁已经睡着了。
这是沈轻语推断出来的。
他在床上躺着, 横竖都睡不着，耳边是宋郁平稳的呼吸声。
沈轻语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紧张。
每当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都会闪过宋郁说他有喜欢的人的那幅画面。
他很难想象, 像宋郁这种冷淡的性格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会变得很温柔吗？也会像其他情侣一样黏糊糊吗？
大概会吧。
反正无论如何都不会像他对自己这样忽冷忽热。
沈轻语郁闷地抱着枕头，狠狠锤了一下。
身旁的宋郁忽然翻了个身子, 吓得沈轻语僵直了身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偷看他。
等等？
我为什么要这么小心？
我明明没有做坏事啊！
沈轻语立刻把腰杆挺直。
沉睡的宋郁翻身后是面朝沈轻语的，他眉头紧锁，似乎正在做一个不太好的梦。
沈轻语还没来记得仔细观察, 就被他用胳膊拖进怀里。
“！！！！”
宋郁两只胳膊环住他, 抱得很用力，几乎是严丝合缝。
这下沈轻语是真的大气不敢喘一下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沈轻语的脑中铺满了问号，他轻轻推了一下宋郁，结果被抱得更紧了。
“……”
宋郁的皮肤是温热的，如此近的距离让沈轻语很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清香。
沈轻语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就像新鲜的冷空气, 轻嗅一口, 整个人都通透了不少。
但他忘记在哪里闻到过。
他很快就来不及思考这些, 因为宋郁甚至把一条腿搭了上来。
沈轻语就这么被他锁进怀里，像一个大型抱枕。
……嗯？
难不成宋郁真的把他当成抱枕了？
沈轻语哭笑不得。
他蜷缩着身子在宋郁的怀里待了两分钟, 宋郁的那句“我有喜欢的人了”就像敲响的警钟一样在他脑海中重复播放着。
不能这样。沈轻语暗暗想道。
他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试图从宋郁的怀里退出来, 哪怕他的身体柔韧度再好，还是会不小心触碰到他的皮肤。
“呼——”沈轻语呼出一口气。
可算是出来了。
他大字型瘫在床上，侧头一看，发现宋郁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黑漆漆的瞳孔一眨不眨盯着他, 沈轻语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
明明宋郁的眼神那么沉静，可沈轻语还是被吓了一跳。
尤其是这双眼睛找不到丝毫困倦，根本不想刚醒的样子。
“你……”沈轻语哆嗦了一下，“你什么时候醒的。”
宋郁知道自己不小心把他吓到了，眼珠慢慢转了回去，看着天花板沉默了几秒，随后捏了一下眉心，哑着嗓子说：“刚醒。”
原来是刚醒吗。
沈轻语心有余悸地喘息。
“不好意思啊，吵醒你了。”沈轻语被自己的话惊到了。怎么会是我吵醒他呢，明明是他把我当成抱枕，我只是挣脱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了而已！
宋郁又沉默了两秒。沈轻语这才推测他可能刚睡醒就是这副……有点迟钝的样子。
这么看来，宋郁还挺可爱的。
“没有。”宋郁一看就是还在犯困，说话一顿一顿的，像机械运转不灵活的机器人，“我是不是……睡姿不太好，影响到你了？”
原来他还知道啊！沈轻语愤愤地想。
“……还好。”
“抱歉。”宋郁撑着身子坐起，语气中满是歉意，“以前和我母亲在地下室生活的时候留下了一些阴影，所以要抱着东西才能睡着。”
他轻描淡写地解释自己为什么误把沈轻语当成抱枕。
沈轻语瞬间为自己的抱怨感到愧疚，他低下头，有点自责：“你以前住地下室？”
宋郁却好像不打算说更多，只是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他不想说沈轻语总不能掰开他的嘴让他讲给自己听，这也太不人性了。
“你先睡吧，我去外面坐一会。”宋郁无声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
沈轻语赶紧拉住他，“不用不用，我不介意。”
“真的吗？”宋郁迟疑，“我去客厅睡也行。”
沈轻语怎么可能让他去客厅睡呢，甚至强忍着害羞夸下海口：“当然是真的啊，都是男的，就算你把我当抱枕抱着睡觉也没事。”
“……”宋郁眼睛弯了弯，笑意飞闪而过。
这话沈轻语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总之你就放心睡吧。”
“好。”宋郁放松了下来。
“嗯嗯。”沈轻语暗道，幸好灯都关了，不然他这红成猴屁股的脸蛋岂不是会被看得一清二楚？“你先睡，我有点饿了，去外面吃点东西。”
来之前买的一大堆零食，外加上宋安然送的，他们还有好多东西没吃。
沈轻语鬼鬼祟祟地路过其他两人的房间，注意到他们两个连台灯都没关，也没人盖被子，泾渭分明地侧躺在床的两边，仿佛靠近一点就会沾上脏东西一样。
被子直接被堆在中间，跟上学时期的三八线一样。
沈轻语哑然失笑。
这两人真是的，都是一个寝室的，至于这么嫌弃吗？
沈轻语见他们都没盖被子，猫着腰进他们的房间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几度。
可别再因为这个都感冒了。
他开了客厅的一盏小氛围灯，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一大袋零食翻来翻去，直到翻到自己想吃的零食才露出笑容来。
沈轻语一边吃东西一边刷视频，嘴巴里塞得满满的，看到有意思的视频他都不敢张开嘴笑。
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但他没有一点困意。
大概是因为一整天都过得很开心，他不想就这么结束这一天。
程澈不习惯在外面睡觉，所以他睡得不沉，当他听到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时就被醒了，揉了一把脸走出房间。
然后他看到了一只嘴巴鼓了起来的“小仓鼠”正在偷吃。
还时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清脆笑声。
小仓鼠沈轻语看视频看得尽兴，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一个人沾着，并且偷看了他很久。
程澈揣着坏心思，轻轻靠近，忽然抬起手捂住他的眼睛，压低嗓音问：“猜猜我是谁？”
沈轻语身体颤了一下，他先是闻到了程澈身上的味道，然后才感知到自己的眼睛被蒙上了。
“程澈，你好幼稚啊。”
“你怎么知道是我？”程澈站在他身后，把头靠了上去。
这个姿势看上去就像程澈从背后抱住他。
“我厉害呗。”沈轻语晃了晃脑袋，有些得意。
程澈顺手撸了一把他的脑袋，“是是是，你厉害。”
“你怎么不睡了？”沈轻语把手里零食慷慨地分享给他，被他摆手拒绝了。
程澈反问：“你怎么不睡呢。”
“我失眠了。”沈轻语苦恼地说，“然后又饿了。”
“怎么会失眠，是床不舒服吗。”程澈意有所指地说：“我是被小仓鼠吵醒的。”
沈轻语想到了刚才发生的“意外”，闷闷地说：“可能是吧。”他说完，愣了愣，“等等，小仓鼠？”
程澈眯着眼笑，颔首的时候那一头卷毛跟着跳动了一下。
“你说我？”沈轻语突然反应了过来，握拳在他身上锤了一下。
“难道不是吗？我正睡着觉呢，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出来一看，原来是你这只小仓鼠。”他一把拽住沈轻语的拳头，放在胸口，轻柔地摩挲他凸起的指关节。
沈轻语被他这番举动搞得脸红了。
这这这……有点暧昧了吧？
不过沈轻语欣然接受了。因为他并不反感和程澈“搞暧昧”。
“你这么一说貌似是挺像的。”夜深人静，氛围好极了，沈轻语很想和他多说会话，便不自觉提起了自己的过去。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在姑姑家住，学习到很晚，饿了就偷偷摸摸出来吃方便面。”回忆起那段往事，明明还不到一年，沈轻语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你住在姑姑家？”程澈眉头微蹙。
“嗯。我父母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一直住在姑姑家。”沈轻语并不觉得自己多么可怜，所以在讲述这段经历的时候他的表情没有太多伤心。
程澈倏地收紧掌心，把沈轻语的手包裹得更紧了。
沈轻语手背一痛，倒吸了一口凉气，程澈这才连连道歉，赶紧松开手帮他揉了几下。
“对不起，弄疼你了。”他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沈轻语怔了怔，无奈地说：“疼的是我，你怎么还哭了？”他语气中带着调侃的笑。
程澈蹭了下眼角，嘴硬地说：“我没哭。”
“该不会是心疼我了吧？”沈轻语故意开玩笑，“都过去啦，我也早就走出来了，而且我姑姑对我很好的，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家人，所以我也不想一直麻烦她。”
沈轻语本意是想表达自己一点也不惨，相反，他已经拥有了很多幸福了。但是没想到他越说程澈眼眶红得越厉害，那双眼尾微微下垂的狗狗眼里蓄满了泪水，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
“哎哎哎，你可别可怜我啊。”沈轻语也被他感染了，尾音发抖，但他极力控制住了。
“不是可怜。”程澈把他按进自己的怀里，有力的手掌在他的背后轻拍了几下，“我是心疼你。”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沈轻语有这样的经历。哪怕去过一次他家知道他一个人独居，程澈也从未往这个方向想。
很简单的一句话，让沈轻语鼻头酸涩，胸口像是塞了棉花一样闷闷的。
程澈像哄小孩一样轻声细语地说话，沈轻语缓缓闭上眼睛，在温暖的怀抱中感受到了困意。这个拥抱……好像小时候妈妈的怀抱。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我家，我爸妈肯定会很喜欢你的。”程澈笨拙地说。
程澈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他在了解沈轻语的过去后，特别、特别想把自己的幸福分享给他。如果他们在一起了，当然不在一起也没关系。只要沈轻语愿意，他程澈愿意把父母的爱也分享给他。
第34章
返程是程澈主动提出他来开车, 依旧是沈轻语坐在副驾驶昏昏欲睡。
他大概凌晨四点多才睡，醒来的时候将近十一点，其他三个人都醒了, 但却很默契地没有吵醒他。
正午的阳光暖暖的，沈轻语躺在暖阳下打瞌睡。
但他睡得不沉，几乎是刚睡着就会突然惊醒。
这种睡不踏实的感觉不好受, 沈轻语干脆就强行睁着眼睛，偷偷看程澈认真驾驶的侧脸。
他当然没有忘记和程澈在凌晨的那个拥抱，只是他不提，程澈也不打算提, 两个人好像在这方面达成了一致。
程澈被盯得不太自在, 主动问：“会开车吗。”
“有驾照，但是没上手过。”沈轻语推了推自己额前的刘海，这段时间没怎么打理，长长的刘海有时候会盖住眼睛。
“那下次我陪你练车。”
“好啊。”沈轻语欣然接受。
心事重重假装玩手机实际在偷听的陆骁发出一声嗤笑，搅乱了氛围。
沈轻语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他吸引了，撇嘴说：“你笑什么。”
“怎么, 我还不能笑？你这么霸道？”陆骁很想直接怼程澈, 他算什么东西啊居然敢说陪沈轻语练车？倒车出库的技术还没我好呢。
沈轻语被他呛得无法反击, 对着后视镜使劲翻了个白眼。
——
六月底文大校庆正式拉开帷幕，提前好几天就开始预热了, 甚至还开通了线上观看校庆晚会的通道。
而程澈他们班报的合唱表演竟然最终杀出重围, 成功入选了。
沈轻语表示非常不可置信。
校庆演出当天，英专三班群里发了通知，说每个班级都有名额，有想去现场看表演的可以到班长哪里拿观影票。
大部分同学并不想凑热闹，但沈轻语不一样, 他还是挺想去看看的。
当然，主要是想去看程澈。
观影票是学校美院设计的，还挺漂亮，整体是象征着文大的深红色。
沈轻语简单吃了两口晚饭，拿着观影票去体育馆的时候表演已经开始了。
好在程澈他们班的表演是在后半程。
他坐在外院的区域四处张望，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同学，一一打过招呼后，沈轻语认真看演出。
“你是英语班的吧。”身旁坐着一个眼熟的陌生人，是在沈轻语坐下一段时间后才出现的。
沈轻语“嗯”了一声，没放在心上。
‘“我是日语班的，我叫江晏。”男生长得眉清目秀，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冷冷的，但是说话的时候又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
沈轻语莫名觉得这个江晏很像程澈和宋郁的结合体。
“你好。”沈轻语礼貌地回应。
面对不熟悉的人，沈轻语的态度一贯是冷淡但不失礼貌的。
他捏着手里学校发的荧光棒，突然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男生了。
怕是自己认错人，沈轻语偏头仔细看了两眼，无比确定江晏就是日语专业的年级第一。
他在几次有关日语的比赛上都见过江晏的身影。
“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我想咨询一些关于英语专业的事情。”江晏把二维码亮出来，笑着晃了一下。
沈轻语有些犹豫，但看他这么礼貌还是同意了，随口问：“你想了解什么？”
“我想转到英语专业。”他这一句话就让沈轻语的心湖彻底动荡了。
“为什么？”
“日语不太适合我。”
“可你……”沈轻语想说你都年级第一了还不适合吗？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因为主持人播报的接下来的大合唱正好是程澈他们班的节目，沈轻语瞬间坐直身体，举起手机，准备记录全程。
江晏见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也不打扰他，非常认真地盯着他的侧颜欣赏。
他在刚入学的时候就注意到沈轻语了。
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男生。
大概是gay都有非常精准的检测雷达，江晏可以非常肯定的是他绝对也是同类。
而这学期开学的时候他得知沈轻语搬到了体院的寝室，经过一番打听才得知原来是有人偶遇他去gay吧，他和那人在群里产生争执，没多久沈轻语的提出的换寝申请，还误打误撞地住进了全是体育生的寝室。
江晏对沈轻语持续观察了许久，发现他并没有谈恋爱。原本已经打算放弃的心再次热烈起来。
他临时知道沈轻语也来看校庆晚会，赶紧要了一张观影票，没想到这么巧，到指定区域的时候就剩沈轻语旁边的位置了。
外院的坐席区离舞台实在有些远，程澈又因为个高站在最后一排，所以沈轻语要放大好几倍才能看清楚程澈。
他们班穿着整齐统一的白衬衫，男生系领带，为数不多的三四个女生戴领结。
沈轻语本来打算看完他们的合唱就走人，但程澈知道他来了后，特意给他发消息让他等一下自己。
没想到在等他的时候看到了在台上指挥志愿者撤道具的顾烨。
沈轻语惊喜地挑了挑眉。
哪怕灯光暗了下来，顾烨的身形也格外明显，沈轻语一眼就能认出他。
【杨余：你去看晚会了？】
来体验馆之前沈轻语给杨余发了观影票的照片，他现在才回复。
顺手就给杨余拍了一张现场的照片，而正巧照片的一角有顾烨。
【杨余：呦，这不是你那个学长吗？】
【杨余：你该不会是因为他才去看晚会的吧？】
沈轻语没想到他的脑洞开得这么大，哭笑不得地给他解释。
【沈轻语：怎么可能啊你想多了！我是来看程澈的】
【杨余：哦~~~~~】
杨余这一串波浪号看得沈轻语心脏轻飘飘的，他赶紧换了个话题，说：“不过学长确实很帅啦，感觉他就是小说里那种特别完美的主角。”
【杨余：喜欢就拿下啊，我支持你。】
沈轻语盯着他这一条消息看了一会儿，无奈地笑了一下。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沈轻语弯着腰走出观众区，还不忘和旁边刚认识的江晏礼貌性地挥手告别。
江晏看节目心不在焉，注意到沈轻语的动作，立刻说：“你要走了吗？”
沈轻语点了点头：“我去后台等我室友。”
江晏有些遗憾，“好，那我们微信上联系。”
愣了几秒，沈轻语意识到他说的是咨询英语专业的事情。
【沈轻语：要是半年前我肯定会试试，现在嘛就算啦，现在学长在我心里就是好好学东西天天向上的奋斗目标】
边走，沈轻语边打出这段话。
这不仅是他对杨余说的，更是对遗憾过去的自己所说的。
似乎是嗅到了吃瓜的讯号，杨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半年前你肯定会试试？”
“其实我之前没告诉你……”
“什么？”电话那头的杨余拔高音量。
“高中的时候我喜欢过他，我也感觉他对我可能有点意思，但是在我给出回应之后他逃避了。”沈轻语靠在后台休息室外的墙上，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其实后来他自己也分析了一下，他完全可以理解顾烨的逃避。
说不怪他是不可能的，但比起怨恨，顾烨的指导和照顾对沈轻语来说更值得铭记。
如果不是顾烨的引导，他可能到现在还对自己的性取向耿耿于怀。
可一般“医者不自医”，顾烨能很好地引导他，不代表顾烨自己能接受。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直面自己是gay的事实，可能他也觉得不值得吧。”
杨余冷冷地“切”了一声：“那这也太没担当了吧。”
“话不是这么说的，一瞬间的怦然心动不代表一辈子，没有必要因为短暂的欢愉就承担未来一辈子的痛苦。”
沈轻语分析得井井有条，他已经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了。
从他和顾烨时隔半年再次见面、并且一起吃了一顿烤肉之后。
“那你们两个现在是……？”杨余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是朋友关系啊。”沈轻语掷地有声。
他不知道现在顾烨对他是什么感觉，但沈轻语希望只是朋友关系。
因为他们的关系只能到这里。
“好吧，还是你看得通透。”
“那是。”
沈轻语骄傲地笑了笑，余光瞥到休息室的门开了，程澈走了出来。
他的领带松松垮垮，衣领的扣子也解开了几颗，整个人看上去懒洋洋的，有点疲倦。
“先不跟你说了，程澈出来了！沈轻语飞快地挂掉了电话，然后一蹦一跳地走过去。
“等很久了吧。”程澈揉了揉他的脑袋，“刚才在里面拍合照呢。”
“没有很久。”
后台道路狭窄，来来往往人却不少，程澈下意识护住沈轻语，让他靠墙，自己则是站在外面。
沈轻语把自己录的视频拿给程澈看，程澈皱着眉说：“怎么感觉傻傻的。”
他说的是自己。
“有吗，我觉得还……”沈轻语停顿，思考用什么词语来描述比较合适，“挺可爱的啊！”
程澈一愣，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个词语会被沈轻语用在自己身上，他笑了笑，没忍住又揉了一把沈轻语的头发，把他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
沈轻语忙着整理头发，路过观众区一眼就看到了江晏。
江晏对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故意挥动了一下手里的荧光棒。
他本来想着装作没看到，但江晏都跟他打招呼了他总不能继续无视，只能硬着头皮也跟着挥了挥。
程澈敏锐地看了过去，一眼就在众多人中看到了那个陌生的男生。
“这是？”他试探地问。
沈轻语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介绍，毕竟他和江晏是真的不熟，也是真的刚认识：“他可能会是成为我未来同学？”他迟疑地说，“是我们学院其他专业的学生。"
听他这么说，程澈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作者有话说：没想多，就是你想的那样（点烟）
第35章
期末复习周, 陆骁才终于提笔开始看书。
沈轻语非常怀疑他这样临阵磨枪的行为真的有用吗。
令沈轻语震惊的是最后陆骁还真的擦边及格了。
考完试收拾行李回家的路上，沈轻语还有点寂寞。他已经习惯了热热闹闹、说一句话就有人应声的寝室，在安静的家里很难不感到寂寞。
放假的前两天, 沈轻语过得浑浑噩噩，也懒得自己做饭，每天睡醒点外卖, 一天吃两次，偶尔下楼溜达两圈。
他甚至都开始思考要不要找一个暑期兼职。
这天晚上，沈轻语躺在沙发上看恐怖片，投影仪打在墙上, 将阴森的画面放大了数倍。
但是沈轻语却没有被吓到, 他向来不信这些。
想起沉寂了好几天的宿舍群，沈轻语动动手指发了条消息问他们都在干什么。
程澈是最先回复的，他发了一张和家人在外面聚餐的合照，隔着屏幕沈轻语都能感受到他们家融洽温情的氛围。
在充满爱的环境下长大的程澈，温柔和阳光是他的底色。
沈轻语把照片放大，程澈两只胳膊分别搭在父母的肩膀上, 一家人其乐融融。
能看出他的眉眼和母亲更像一些, 尤其是含着笑意的时候。而且他的父母也一看就是那种很好相处的长辈。
这让沈轻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过世的家人。
沈轻语泪眼模糊地给程澈回了一个表情包。
没多久宋郁也发了一张图片, 沈轻语有些诧异，他本来以为宋郁不会搭理自己来着。
是一张速冻水饺的照片。
沈轻语刚涌上来的难过被这一张图片抚平。
怎么感觉宋郁比自己还惨兮兮的？好歹他还点了一顿非常丰盛的晚餐, 而宋郁居然只吃速冻水饺？
真是两个“孤家寡人”。
沈轻语私聊他, 给他发了一条慰问。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沈轻语正想问他明天要不要搭个伴吃饭的时候，门铃忽然响起。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自己吗？
沈轻语顺手把电影暂停，踩着拖鞋走了过去。
他在猫眼里看到熟悉的人影时愣了几秒，眼眶一热, 使劲眨了眨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的幻想后，他才温吞地把门打开。
“你……”沈轻语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陆骁手里拎着两包零食，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在房门打开的瞬间狼狈地把烟拿走藏在自己的手心里。
“干嘛呢，这么慢才来开门。”陆骁探头，看到房间里漆黑一片，他眉头皱了皱，说：“你该不会是屋里藏人了吧？”
沈轻语：“……”
“你怎么过来了？”
陆骁理所应当地说：“你不是想我了么？”
沈轻语：“？”请问沈轻语本人知道这件事吗？
“我怎么不知道我想你了？”沈轻语无奈地招待他进来，给他找了一双拖鞋。
“别装了。”陆骁戏谑地笑，“你在群里问我干嘛呢，这不就相当于在群里说想我吗？”
竟然还能这么解读吗？
沈轻语翻了个白眼，“我问的明明是‘你们干嘛呢’，不是‘你干嘛呢’。”
陆骁给自己找的借口完全不成立，他轻咳了几声，“是吗，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过来找我？”沈轻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啊，反正你一个人待着也无聊。”
虽然震惊，但沈轻语却觉得这件事发生在陆骁身上并不荒谬。
“你在家怎么不开灯。”陆骁四处打量，确认没在他家看到其他男人才满意，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还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我看电影呢。”沈轻语指了指对面的投影。
陆骁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电影？”
“鬼片。”沈轻语淡淡道。
陆骁不说话了。
沈轻语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一个靠枕。
电影继续播放起来，沈轻语看得十分投入。这部电影他之前就看过一次，现在属于是二刷，所以他一点都不害怕。
黑黢黢的客厅里时不时响起渗人的哀嚎声。陆骁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他的眼睛根本不敢看向投影，但又怕沈轻语发现之后被他嘲笑，所以他只能用余光偷看沈轻语。
没想到平日里那么娇气的沈轻语胆子居然这么大？敢一个人在家关了灯看鬼片！
沈轻语在陆骁心中的形象瞬间变得高大起来。
陆骁买来的零食被他随手放在地上，沈轻语弯腰摸了一下，不小心碰到了陆骁的大腿。
“！！！”陆骁浑身的打了个哆嗦，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你干嘛！”
他的尾音打了个好几个转，七扭八歪的尾音让沈轻语觉得有点好玩。
“我拿东西吃啊，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沈轻语撕开一包薯片，“你吃吗？”
腐烂的尸体上诡异地涌出鲜艳浓稠的血液，陆骁瞥了一眼感觉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对着这些画面，沈轻语到底是怎么吃得下东西的？！
“我不吃。”他的声音有些虚弱。
“你怎么回事？”
沈轻语正在吃薯片，嘴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搭配上正在播放的影片，让陆骁有一种食人鬼就在自己身边的惊悚感。
“我、我怎么了？”
“你有点奇怪。”
陆骁又不说话了。
影片播放到高潮剧情，陆骁的整颗心脏都被吊起来了。
沈轻语偏头看了他一眼，隐约发现他的身体似乎在发抖。
“？”
沈轻语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等会儿！
陆骁该不会怕鬼吧？
啊？？？
他平时就是一副“老子就是最屌的”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劲儿的样子，居然会怕鬼吗？
沈轻语不信邪，悄悄把电影的声音调大了一些。
果不其然，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陆骁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沈轻语甚至发现他的上半身正在朝自己倾斜。
他在心中偷笑，没想到陆骁一个将近一米九的“猛男”居然因为恐怖片，吓得缩在自己身边。
越想沈轻语就越憋不住笑，终于在陆骁的胳膊紧紧贴在他身上后发出尖锐的爆笑声。
陆骁被笑声吓了一跳，胳膊顺势缠了上来，身体瑟瑟发抖：“你笑什么！”
沈轻语按下了暂停键，又把灯点亮，“你是不是害怕啊。”
陆骁不屑地哼了一声，要不是他正贴着沈轻语、身体还出了一层冷汗，甚至声音发颤，沈轻语恐怕真的会被他装出来的样子骗到。
“我怕？你有点搞笑。”
“真不怕？”沈轻语笑得不怀好意，“那我把灯关了继续看吧。”
陆骁的手拦住他，“等等！”
“？”
“别看了。”
“为什么，你不是不怕吗？”
“这部不好看。”
沈轻语若有所思地点了头，“这样啊，那好吧……”
陆骁以为他听劝了，紧绷绷的上半身刚要放松下来，就听见沈轻语继续说：“那换一部，我还看过一部更恐怖的！”
靠！你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
陆骁感觉自己的心脏病都要被他吓出来了！
“你够了啊！”陆骁恼羞成怒地低吼一声。
这声低吼非但没训斥到沈轻语，反而让他觉得更好玩了。
“怎么了？”沈轻语瞪大了无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陆骁说不出话了，他磨磨蹭蹭地扭头，耳根红了一片，然后声音压得极低，“我不怕，就是觉得电影的音效太吵了，被吓了一跳，你放小点声音就行了……”
“哦~”沈轻语眼中尽是调侃。
左等右等，没等到沈轻语关灯继续看电影，他疑惑地看过去。
只见沈轻语关闭了这部没开完的恐怖片，切换成一款脱口秀综艺节目。
陆骁：“？”这是……
“不看啦，还是看点好笑的。”沈轻语说。
耳边仿佛响起烟花绽放的声音，陆骁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击溃了，变得柔软。
他想，沈轻语对我真好，他好爱我。
有陆骁在，沈轻语感觉热闹了许多。
只是……
沈轻语看了一眼时间说：“十点了，你还不走吗？”
“着什么急，你要睡觉啊？”
“我睡不睡觉是重点吗？”沈轻语哭笑不得，“重点是现在十点了。”
陆骁扭头看他，手掌重重地按在他的头顶，语气危险：“怎么，用完就跑是吧。”
沈轻语：“？”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我是说现在十点了，你还不回家，家里不担心吗？”沈轻语好声好气地解释。
陆骁的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谁担心？”
“你……”沈轻语刚想说“父母”，但忽然想起那天在医院不小心偷听到的他家的家务事，犹豫了一下，说：“你爸爸。”
陆骁冷冷地哼了一声：“他才不会担心我呢，他比我回家晚。”
“……好吧。”
“倒是你，”陆骁的嘴角弯出淡淡的弧度，“挺关心我的。”
“是是是，对对对。”
“那我走了，你自己可别一个人哭鼻子。”
沈轻语愣了愣，反驳：“我什么时候哭鼻子了……”
陆骁笑而不语。
沈轻语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热，他轻轻碰了一下，然后赶紧催促陆骁回家。
直到房门关上，整个客厅再次归于平静，沈轻语仰起头，咬着嘴角。
沈轻语心想，原来他来的时候看到了——
作者有话说：本章评论区掉落小红包~
其实陆骁虽然说话不中听、情商也有点低，但在小语眼里，他有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垂耳兔头]
第36章
沈轻语找了两个暑期兼职。
第一个是周末给小学生上英语课。
沈轻语原本并不考虑当家教, 主要是他应付不过来小孩子，但是这位家长是沈轻语姑姑的同事，听说她侄子在文大学英语, 说了许多好话，姑姑实在是抹不过面子，就主动问沈轻语有没有意愿。
姑姑都来问了, 沈轻语不方便拒绝，只好答应了。
好在那个孩子还算懂事，也很有礼貌，给沈轻语减轻了不少压力和心理负担。
第二个兼职是商场里的服装店。
最开始沈轻语看到招聘信息只是打算试试, 没想到面试两轮就过了, 后来他在网上查了查，发现这家服装店最喜欢雇颜值高的大学生。每周上三天，每天最多五个小时，时薪二十块，除了工作时间不能看手机、要一直站着以外并没有什么难度，而且还可以用员工价买衣服。
沈轻语对这一点倒不是很感兴趣, 因为这家店的衣服有点太潮了, 不是他的风格。
在服装店打工的生活其实挺枯燥无聊的, 但是沈轻语在这里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许念生是沈轻语的吃饭搭子，他是文大隔壁的音乐学院的大一学生。
两人算是一见如故。
当然, 主要是许念生是个超级无敌社牛, 在服装店上了几天班，甚至还能和打扫卫生的阿姨聊到一起去。
两人的排班相近，经常中午或者晚上一起吃饭，两个人聊得还不错，每次和他一起吃饭, 光是听他讲那些八卦，沈轻语都能多吃几口饭。
这天许念生不上班，沈轻语感觉这五个小时特别难熬。
临近沈轻语下班的时候，他看到江晏推门而入。
非周末的服装店人不算多，沈轻语想避开和他的交流，第一反应就是转身背对着他，假装整理衣服，却没想到还是被他一下子认了出来。
江晏惊喜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沈轻语只能硬着头皮转身，扯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好巧。”
“你……是在这里打工吗？”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便压低声音说：“方便说话吗？”
沈轻语心想，你都跟我说上话了，还问我方不方便干什么！我难道还能说不方便吗？
考虑到江晏是顾客，而顾客是上帝，他非常耐心地说：“可以，你是需要我帮你推荐款式吗？”
江晏愣在原地，有点尴尬，他挠了挠脖子说：“对不起啊，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我就是想来逛逛，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等会我会买衣服的。”
怎么搞得跟我强迫你不买东西不能出门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轻语解释，他可不是那种强买强卖不讲理的人。
再说了，他一个暑假兼职工，卖出去衣服也没有提成。
江晏顺手帮他搭在小臂上的衣服挂了起来，注意到他身后的一件牛仔外套，“你觉得这件怎么样，适合我吗？”
既然他都这么问了，沈轻语只好认真地观察了一下，点点头：“挺好的。”
江晏个子高，长得比较清秀，说实话这件穿在他身上应该会不错。
“那我看看搭配什么裤子好。”
在沈轻语毫无感情的夸赞下，江晏一口气把试过的裤子和外套都买了下来。
结账的时候，江晏故意问：“你什么时候下班？”
沈轻语这时候警惕了起来，他实在是在熟悉江晏这种无事献殷勤了，而他现在是在没什么精力应付他。
“怎么了？”
“我可以约你下班一起吃饭吗？”江晏拎着几个袋子，不敢看沈轻语的脸。
“可能不太方便，我下班有事。”
沈轻语知道自己不擅长说谎话，觉得肯定露馅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也懒得再给自己解释。
江晏不甘地咬了下嘴唇，他能看出来沈轻语在躲着自己，这很正常，毕竟他们才刚认识没多久。他觉得是自己太莽撞把人吓到了。
“那好吧。”
沈轻语顿时松了口气。
“那等下次你有空再说。”
沈轻语一口气吊在那不上不下。
好不容易目送着江晏离开，沈轻语感觉浑身都脱力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难缠？
沈轻语在心里偷偷吐槽。
他不喜欢江晏这类型的男生，所以他的示好对沈轻语来说和骚扰没什么关系。
一想到他还加了江晏的联系方式，沈轻语就觉得后悔和头疼。
——
程澈是在沈轻语上班第二周才知道他在服装店打工的。
沈轻语没有特意告诉他，而是在两个人聊天的时候，沈轻语很久没回他消息，他主动问是不是他太忙了。
得知他在服装店打工，程澈当天就来接他下班了。
他并没有告诉沈轻语，而是想给沈轻语一个惊喜。
没想到正好赶上江晏来找沈轻语。
“我等会儿真的有事。”沈轻语被缠得实在受不了，甚至冷脸看着他，也没能把他劝退。
沈轻语性格偏柔和，除了在班级群聊里和赵志伟怼起来以外，他很少和他人产生争执。
“上次你就说有事，今天你还有事。”江晏也有点不高兴了。任谁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都很难笑出来。
许念生观察了一下两人之间的氛围，十分果断地冲上去，把沈轻语拉到自己的身后，说：“这位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许念生个子不高，需要仰着头才能和江晏对视。
江晏烦躁地瞪了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在和他说话。”
他态度恶劣，让沈轻语更生气了。
江晏觉得许念生碍事，直接绕过他，一步步靠近沈轻语。
“你是在躲着我吗？”江晏问。
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沈轻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真的有事。”
“又是有事，你就这么忙吗？”江晏追问，“除非你告诉我你有什么事。”
操！饶是沈轻语脾气再好都受不了他这种逼问犯人一样的语气。
耐心告罄，沈轻语觉得没有必要再和他好好说话了。
“他要和我约会，你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轻语一愣，很快露出灿烂的笑容：“程澈！”
江晏几乎是一瞬间就听出了沈轻语语气中的雀跃，和自己说话时的冷淡截然不同。
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回头一看，发现正是那天校庆晚会时站和沈轻语一起离开的那个男人。
那天因为灯光的原因，他没看清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但是此刻，他看清了。
明明长着一张阳光俊朗、少年感十足的脸，表情却极为阴沉。
“你……你是谁……”江晏心虚地说。
沈轻语看见熟人，心情好了不少，也产生几分想故意气江晏的心思，挽上程澈的胳膊，“他是我朋友，我等会儿就是要和他一起吃饭。”
差点以为他们要打起来、时刻准备着去找店长的许念生僵在原地。
不是，沈轻语，中午不是说下班之后要和我一起吃饭吗？这是哪位？？？
许念生在音乐学院上学，学艺术的，自然很快就看破了程澈和沈轻语之间黏糊黏糊糊的氛围。
以朋友的角度，他觉得这个后加入进来的男生还挺不错的。
高高帅帅的，看着特别有安全感。
于是许念生放心地哼着小曲儿撤退了，把战场交给他们。
——
下班后许念生一个人先溜了，特意给他俩留出二人世界。
沈轻语和程澈面面相觑。
“那是你朋友？”程澈问。
“嗯，刚认识的朋友，他是隔壁音乐学院的学生。”
程澈迟疑片刻，“我很吓人吗？”
“？”
“他为什么看见我就跑？”
“那我明天帮你问问？”沈轻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到他笑，程澈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你觉得呢。”程澈故意开玩笑，“我说其实我是来买衣服的，你信吗？”
沈轻语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说不定呢。”
“是来找你的，所以……”他顿了顿，吊足了沈轻语的胃口，“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啊，如果是你的话，我当然有时间了。”
程澈愣在原地。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从沈轻语的口中听到这么直白的话。
沈轻语一向内敛，所以程澈会更加细致地观察他的表情。毕竟一个人可以沉默、可以口是心非，但他的微表情不会说谎。
两人直接在商场楼上吃的晚饭。
“为什么想去兼职？”程澈问。
沈轻语把筷子轻轻放好，程澈立刻就扯了一张餐巾纸递给他，他擦了擦嘴说：“在家里待着太无聊了，就想出来找点事做。”
程澈自从放假后每天都很潇洒，不是和朋友出去打球，就是陪家人出去玩，所以很难体会到沈轻语说的“无聊”。但是他知道沈轻语的无聊来自于什么。
想到这么多年沈轻语都是在这种没有家人陪伴的“无聊”中度过，程澈心脏隐隐泛着酸痛。
“要不要来我家里玩。”程澈脱口而出，“我家还有游戏机什么的。”
沈轻语怔愣了一瞬，他知道程澈的好意，不过他实在不喜欢去别人家里做客。即使他说过并不觉得自己可怜，但他依旧会在别人温馨的家庭环境中感到孤独。
“还是不了吧。”沈轻语连忙拒绝。
程澈没有失落，他当然知道沈轻语不会立刻就答应，但是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
第37章
程澈虽然想每天都去接他下班, 奈何有时候太忙，好不容易他有时间了，沈轻语还不一定上班。
那天晚上和程澈吃过饭后, 第二天许念生就一脸“我不问你但你要跟我说”的好奇表情，时不时在沈轻语周围晃悠着。
沈轻语：“你……”
许念生两眼睁大，表情欣喜：“嗯？”
“你不累吗。”沈轻语把衣架塞给他, “不累就去挂衣服。”
许念生的瞳孔黯淡下去，幽幽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这个负心汉。”
中午沈轻语和许念生一起吃午饭，他终于忍不住了：“昨天那两个男生跟你什么关系？”
沈轻语表情有点不自然, 轻咳了两声说：“你觉得呢？”
“……男朋友？”许念生四处张望, 跟做贼心虚似的。
“？”
见沈轻语表情不对，许念生懊恼自己或许是说错话了，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会同时谈两个男朋友的人吗？”沈轻语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给他这种错误的感觉。
“当然不是！”许念生连忙反驳，“等等，所以你并没有否认‘男朋友’？”
沈轻语说：“我还没来得及反驳。”
许念生垂头丧气。
“他们一个是不怎么熟的同学, 另一个……是我室友。”
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刺激的校园情感纠纷, 许念生觉得有些没劲。
“那你和你室友的关系还挺好呢。”许念生开始倒苦水, “我有一个室友特别神经病，动不动找我茬, 要不是大一必须住寝室, 我早特么搬出去了！”
沈轻语见过太多不和谐的寝室关系，所以深知有几个好室友是多么幸福的事。
“其实我刚搬到现在这个寝室的时候感觉天都塌了。”他不自觉想要分享自己的经历。
“为什么？”
“我是换寝过来的嘛，然后好像是系统那边出了点问题，把我分到体院学生的寝室里了……”
“什么？”许念生目瞪口呆，“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是混寝？”
沈轻语点了点头, “而且还是体育生，你都不知道我刚开始多害怕，一想到我室友有可能都是那种肌肉男，我就感觉人生无望了……”
“那你的室友是吗？”许念生对体育生也有着不少刻板印象，“那你们寝室会不会臭烘烘的啊。”说着，他捂着鼻子，仿佛已经闻到了空气中飘荡着的味道。
“……那倒没有，我三个室友都很爱干净。”沈轻语说，“刚开始也是有一个室友跟我挺不对付的，但是后来接触多了就发现他也没那么讨厌，最多算是……”
沈轻语思考该怎么形容陆骁。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沈轻语说完，被自己逗笑了，这话要是被陆骁听见，肯定又要发脾气了。不过现在的沈轻语已经不怕他了。
“第二个室友就是昨天你看到那个帮我解围的男生，我和他关系最好！”沈轻语骄傲地挺了挺胸口。
“还有一个呢？我记得你们学校是四人寝吧。”许念生好奇地问。
文大和音乐学校相邻，两个学校的学生也经常去对方学校“串门”吃饭。文大的食堂是整个大学城最有名的食堂，以量大便宜美味出名。
提起宋郁，沈轻语垂下眼睫，看上去有些失落：“还有一个……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哦？”
“就是……我有时候觉得我们关系很好，有时候又觉得他对我很冷淡。”
“那可能他就是这种性格吧？”
“也许吧。”
吃过饭，许念生请沈轻语喝了杯奶茶。
奶茶店旁边就是一家琴行，有几次沈轻语路过，看到最中间摆放着一架黑色的钢琴，很漂亮。
可今天，沈轻语却听到从琴行中流淌出来的琴声。
沈轻语眼睛一亮：“嗯？有人弹琴？”
许念生也是爱凑热闹的，两人悄悄靠近琴行。
“我靠，好帅。”哪怕许念生是一个直男，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一个肩宽窄腰、脊背挺直的少年坐在黑色的钢琴面前，他挡住灯光，投下一大片阴影，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游走，醇厚的乐声在他指间跳跃。
钢琴周围有不少小孩，肩膀搭着肩膀围成一圈，眼神中满是羡慕。
琴声停止，小孩们纷纷鼓掌称赞。
少年缓缓转过身，像是感受到沈轻语炽热的目光一般，与他隔空对视。
沈轻语心脏一颤，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宋郁会弹钢琴。
宋郁镜片下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很快从孩子们的赞叹声中走了出来，走向沈轻语。
“好巧。”宋郁说。
沈轻语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偷看被抓包的羞赧，他主动挥了挥手：“你会弹琴啊。”
“会一点。”
沈轻语觉得他在谦虚。虽然他不会弹琴，但是单凭宋郁的姿态来看，怎么都不像是只会一点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里，是来玩的吗。”
“我在一楼的服装店打工，今天是早班，和朋友上来吃午饭。”沈轻语拍了拍正在发呆的许念生，“这是我朋友，许念生。”
宋郁看了许念生一眼，面无表情地和他打招呼：“你好，我是宋郁。”
他其实对这人是谁一点都不关心，要不是沈轻语在，他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
许念生结结巴巴地问好。他没想到沈轻语的人脉已经广阔到了随便在一家钢琴店都有认识的朋友这一境界了。
看得出沈轻语的好奇，宋郁主动说：“我在琴行打工。”
啊？这么巧吗？
似乎他和宋郁之间有着极其微妙的连接，每次沈轻语觉得他们两个只是普通室友关系的时候，宋郁都会带给他新的惊喜。
沈轻语喃喃道：“那是挺巧。”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午休的时间快结束了，沈轻语和许念生匆匆回到服装店。
剩下两个小时，沈轻语一直都心不在焉。
许念生看得出来他的情绪不是很高涨，凑到他身边故意讲笑话逗他。
“刚才那个，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室友。”沈轻语怅然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就感觉我们两个的关系怪怪的。”
许念生心想，好家伙，合理怀疑全文大最好看的几个男生都在你们寝室了。
“他看起来确实……挺性冷淡的，感觉不太好相处吧？”
“那倒也不是。”沈轻语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宋郁带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但沈轻语就是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急得他恨不得亮出爪子在沙发上抓几下。
自那之后的几天，但凡沈轻语在商场楼上吃饭，都能碰到宋郁。
于是宋郁便加入进来，成为了沈轻语另外一个吃饭搭子。在许念生没有排班的时候，沈轻语的午饭和晚饭都是和宋郁一起解决的。
沈轻语觉得他和宋郁的关系更亲近了点，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
周末沈轻语上完家教，觉得无聊，一段时间的工作让他感到浑身疲惫，沈轻语便想着约杨余去酒吧喝酒聊天。
杨余反手发了一张他和男朋友躺在床上看电影的图片。
沈轻语翻了个白眼，心想：我就多余问！并气鼓鼓地把截图发到了社交平台上。
他有一个不常使用的微博，和短视频软件是绑定的，平时很少点开，偶尔会看看热搜什么的，很少有人知道。
在一番纠结下，沈轻语点开了和宋郁的对话框。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在沈轻语把消息发出去之前，宋郁的消息率先弹了出来。
【宋郁：现在有空吗？】
【沈轻语：有空，怎么了】
【宋郁：一起吃个晚饭吧。】
沈轻语眨了眨眼睛。
他甚至都怀疑宋郁是不是在他身上安插了什么可以感知到他想法的软件，不然怎么会这么精准？
他很快就答应了。
沈轻语没问他为什么要约自己吃饭，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宋郁开口之前，他也想过要约他出来吃饭。
这大概就是两人之间最微妙的连接。
沈轻语特意把吃饭的地方选在酒吧附近，想着吃完饭顺势去喝点酒。当然宋郁不一定能答应。
“突然找你，是不是吓了一跳。”宋郁吃饭的动作慢条斯理，看上去矜贵极了。
他穿了一条白色的短袖，背后是彩色的涂鸦，在灯光下，整个人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柔和。
“怎么会？我也不至于这么胆小吧。”沈轻语笑眯眯地说，“等会儿吃完饭要去隔壁酒吧坐一会而吗？”
没记错的话，这家酒吧好像还是陆骁驻场的那个酒吧。
也不知道今晚陆骁在不在。
沈轻语瞥了一眼手机，陆骁罕见地没有给他发一大堆消息。
自从放假之后，陆骁黏糊得要命，几乎每天都缠着他发一堆消息，都是些有的没的，看不出什么重点。
但沈轻语不会冷着他，每次都给他回复。
不可否认的是，和陆骁聊天还挺有意思的。
“可以。”宋郁顿了顿，躲避了一下沈轻语的视线，“我的酒量不是很好。”
那可太好了！他还记得那天和宋郁在小餐馆吃饭时，宋郁确实没喝多少就倒下了。
沈轻语心想，我酒量也不好！
第38章
然而真正坐在酒吧里的时候, 沈轻语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错误。
闪烁飞舞的光线下，宋郁一声不响地喝完了两瓶酒。
沈轻语慢吞吞地低头，看到自己面前摆放的奶啤和果酒, 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这就是学霸吗？嘴上说着“我根本就没复习”，结果拿了满分。
沈轻语真的很想唾弃这种行为，但是他话还没有开口, 就看到他眼底的忧郁。
宋郁的表情总是淡淡的，似乎对什么事都不太关心的样子，沈轻语很少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难道是借酒消愁？
沈轻语心脏倏地沉了下去，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宋郁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心情不好吗？”沈轻语小声试探地问。
宋郁恍惚了一瞬, 推了推下滑的眼镜：“没有, 为什么这么说？”
“你从坐在这里就开始喝酒，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他摇了摇头，“来酒吧不就是喝酒的吗。”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是光喝酒什么的也太无聊了吧？
沈轻语四处张望，发现坐在不远处一桌男男女女已经开始玩起骰子了，也就几十秒的功夫, 一对情侣就当着众人的面热吻了起来。
“……”算了算了, 就光喝酒也挺好的。
沈轻语尴尬地抿了一口奶啤, 觉得自己在这个环境里有些格格不入。
旁边那桌亲完，周围爆发响亮的起哄声, 甚至一度盖过的酒吧里的跳跃的音乐声。
心思敏感如宋郁, 他一早就注意到沈轻语的心不在焉。
“好喝吗？”宋郁挑了挑下巴，视线落在沈轻语面前的奶啤上。
“好喝。”沈轻语极力推荐，“特别好喝。”
一簇明亮的光忽然打在宋郁的脸上，沈轻语看到他的嘴角弯出了一点弧度。
沈轻语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怎么跟小朋友一样。”宋郁的声音很轻，近乎低喃, 却被沈轻语听得一清二楚。
心脏猛地漏掉一个节拍，沈轻语攥紧奶啤的易拉罐的瓶身，发出一声急促又尖锐的“滋啦”声。
“哪有。”他红着脸狡辩，“哪个小朋友会喝奶啤。”
宋郁意味深长地挑眉，没说话，但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沈轻语瞬间就读懂了他的含义。
靠！怎么突然这么暧昧？
在他看来，他和宋郁之间是最不可能产生这种暧昧的氛围的，但偏偏和他产生的氛围最让沈轻语招架不住。
沈轻语在尴尬的时候就会让自己看起来很忙碌，他先是低头玩手机，把没回的消息一口气的都回完，然后视线就开始到处乱飞，嘴上还不停碎碎念。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表演。”沈轻语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特意给宋郁介绍，“这个酒吧每天都有节目，之前我来的时候看到乐队演出。”
“你还不知道吧，陆骁和陈启明就组了个小乐队偶尔在这里表演。”
提起陆骁，宋郁的眼神沉了下去。
他不关心陆骁的乐队，也不关心陆骁在哪里表演。
他关心的是……什么时候沈轻语和陆骁关系这么亲近了？哪怕陆骁不在，沈轻语也能非常自然地提起他。
“他居然还会玩架子鼓，还挺酷的，对吧？”
宋郁没有回答他，沈轻语也不觉得尴尬，一个人叭叭叭讲得很开心。
“感觉他这个人就是挺酷挺潇洒的。”这是沈轻语的真心话，他由衷觉得陆骁这个人很有特色。
“就是脾气不太好，一点就炸。”跟个炮仗一样。沈轻语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话音刚落，不远处就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和欢呼声。
沈轻语好奇地看过去，发现正中央的舞台上站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是陆骁和陈启明！”沈轻语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们，音量骤然拔高，还兴奋地拍了一下宋郁搭在桌面上的拳头。
舞台上有一位漂亮的女dj，主动走向乐队四人，特意先从陆骁开始，一人递了一根香烟。
陆骁摆手拒绝她，自己从爆闪的黑色外套里摸出一盒烟，叼在嘴里，然后懒懒地掀起眼皮，四处打量了一圈。
跟平时相比，今天的人不算多。
他的目光一滞，在看到沈轻语的那刻脑袋里“嗡”的一声。
陆骁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眯着眼仔细看，发现确实是沈轻语。
他是专门来看我的吧。陆骁兴奋地想。
手机上没有任何关于沈轻语的消息，难道他是想给我一个惊喜？
这么想着，陆骁更兴奋了，就连架子鼓都敲得比平时更卖力。
沈轻语觉得陆骁大概是看到自己了。
因为他的眼神明显在看向这片区域的时候停顿了几秒，而且沈轻语也有一种和他四目相对的感觉。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沈轻语再看向宋郁的时候，他面前已经多了四五瓶啤酒。
沈轻语：“？”
宋郁大概是有点喝多了，视线迷离，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沈轻语。
“你怎么喝这么快！”沈轻语大惊失色，“别喝多了。”
宋郁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沈轻语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陆骁结束表演之后抽了根烟，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去找的沈轻语。
没想到看到他正在和宋郁聊天，脸色立刻阴沉了下去。
刚才在台上，他根本没看清沈轻语对面坐着的是谁。
他揣着一肚子怒火走到沈轻语身后，刚想着质问他为什么和宋郁来喝酒、还不向自己报备的时候，质问的话一瞬间全都堆在了嘴边，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以他现在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好像没有什么立场让他对自己报备。
操！
陆骁在心中暗骂。
他开始感到难过，于是拉开沈轻语身旁的凳子，猛地坐下，把沈轻语吓得差点站起身。
“……你有病啊，吓死我了。”
陆骁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就连沈轻语骂他，他都觉得可爱。
他不吭声，抢走沈轻语面前的果酒猛干一口，舌尖舔了舔嘴唇，他没忍住吐槽：“你来酒吧就喝饮料啊？”
沈轻语：“……”
“这是果酒，不是饮料。”
陆骁嗤笑一声，“这酒的度数还没有RIO强爽高呢，和饮料有什么区别吗？”
“行了你闭嘴吧。”沈轻语觉得有点丢人，悄悄看了一眼宋郁的表情。
宋郁脸上红红的，一看就是真的喝多了，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清陆骁的五官后，嘴角紧绷着，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陆骁：“……”怎么感觉他在嫌弃我、嘲讽我？
陆骁自顾自点了几瓶度数高的酒，两三下就喝空了一瓶。
沈轻语有点慌乱，已知宋郁已经喝多了，要是陆骁也喝多了……那简直太可怕了！他肯定顾不过来！
于是沈轻语看似关心地说：“你别喝了。”
陆骁听话地停了下来，“为什么？”
“你才多大啊，又是抽烟又是喝酒的，伤身体。”沈轻语面不改色道。
陆骁的嘴角完全压不住了，他的心里快要高兴地冒泡泡了。
看来沈轻语还是关心我的。这还差不多。
“好吧，那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你和他在这里喝酒。”
沈轻语愣了愣，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难道我不告诉他原因，他就继续喝酒？
“我和宋郁家在一个小区，偶尔一起吃个饭。”
“那你怎么不找我一起吃饭。”
“都说了，我们家离得近，而且都在一个商场打工。”
“什么？！你在打工？”陆骁抬高音量，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好像沈轻语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我不能打工么？”沈轻语都有点怀疑自己了。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赚钱啊。”沈轻语翻了个白眼。
“你很缺钱吗，为什么不找我，我给你钱。”
“去你的，你把我当成鸭子啊！”沈轻语狠狠拍了他一下。
陆骁想反驳，鸭子也是要卖身的，你又不让我亲，哪里是鸭子，明明是祖宗。
他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沈轻语不要他的钱。
陆骁委屈地看了他一眼，想喝闷酒，但还记挂着沈轻语关心自己的身体，只能烦躁地在他后颈上掐了一下，甚至不敢太用力，因为他知道沈轻语娇气，随便碰一下就会喊疼。
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沈轻语伸出手在宋郁面前晃了晃，发现他的眼神跟随着自己的手掌移动，心想：糟了，看来是喝多了。
“不跟你说了，我送他回家。”沈轻语中气十足地说。
“你送他回家？”陆骁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你还知道他家在哪里？”
沈轻语愣住了，完了，他还真不知道宋郁家在哪里。
其实他去过一次宋郁家，只不过那天夜色太深，再加上是在宋郁的指引下抄小道回的他家，沈轻语根本没记住具体的位置，只是大约知道在哪个方位。
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原本就没有刻意记，现在更是没什么印象。
陆骁眉头紧锁，不悦地用目光审视宋郁。
他看上去状态还行，就是眼神空洞，整个人没什么精气神。
见识过沈轻语这种喝醉了发酒疯的人，陆骁有点不习惯宋郁的安静。
“看着不像醉了啊，是不是装的。”他没好气地说。
沈轻语“啧”了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本来就是。”说着陆骁伸手重重敲了宋郁的肩膀。
宋郁呆呆地抬头，瞳孔失焦，漆黑的瞳孔跟随着霓虹光线移动，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你这人！”沈轻语被陆骁的粗鲁气得不轻，反手也在他肩膀上重重锤了一下。
陆骁无助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你为了他打我。”
“是你先手欠的！”
第39章
这要是换成别人敢动手, 陆骁肯定会第一时间反击。
偏偏这人是沈轻语。
他舍不得骂也舍不得打，只能绞尽脑汁地出主意：“找个酒店给他开房。”
这个主意倒还不错，沈轻语刚要答应, 忽然想起非常关键的一件事：“那你带身份证了吗？”
“……没带。”
“你没带身份证怎么开房？”
更重要的是……他来酒吧敲架子鼓，带身份证才奇怪吧！
沈轻语支着脑袋思考，他和陆骁有来有回的拌嘴全都被宋郁听进耳朵里。
“要不然先让他去我家住一晚吧。”
“不行。”
“这不行那不行。那你想个办法出来。”沈轻语有点不耐烦。
“我回去一趟, 拿身份证。”
“太折腾了吧？”
“不如直接把他扔在这里得了。”陆骁面色不虞。
沈轻语狠狠剜了他一眼。是他带宋郁来酒吧的，哪有把人扔下的道理。
在桌子上趴了半天的宋郁忽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沈轻语下意识扶住他的胳膊。
他也和宋郁肢体接触过几次，这是头一次, 沈轻语感受到了他体温逐渐攀升的过程。
“你去哪里？”沈轻语担心地问。
宋郁艰难地抬起胳膊, 含糊地说：“卫生间。”
穿过人群，沈轻语带他去了卫生间，怕地滑宋郁摔倒，他站在卫生间外时刻关注着里面的动态。
而宋郁却站在洗手池前，静静地看着镜子里有点狼狈的自己，然后慢慢抬起手, 拨起凌乱的刘海, 像是在透过镜子直视另一个自己。
“你还没好吗？”卫生间外, 沈轻语担忧的声音传来。
宋郁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嘴角动了动，他没有给出回应, 拧开水池, 摘下眼镜后，囫囵洗了把脸。
水珠顺着额头淌过高挺的的鼻梁，悬在鼻尖，他很快进入到醉酒的状态，赶在沈轻语进来之前离开。
“你……洗脸了？”沈轻语从兜里摸出一包卫生纸, “擦擦吧。”
宋郁摇了下头拒绝了，用宽大的手掌摸去脸上的水痕，喉结也跟着上下滚动。
沈轻语盯着他一连串动作，有些失神。
“抱歉，刚才有点晕，现在清醒多了。”他避开了沈轻语的搀扶，回到了座位上。
虽然他话说得很利索，但沈轻语能看出他走路是有些费劲的，至少没走成一条直线。
陆骁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越看越觉得他在耍帅，“那正好，你能自己回家了。”
“嗯，你们接着玩，我自己能行。”酒后宋郁的声音低沉沙哑，在热闹的酒吧里显得有些寂寥。
他越是这么说，沈轻语就越不可能放他一个人离开。
“我已经喝得差不多了，我们送你回家。”
沈轻语这一句话，让其他两个人都愣住了。
宋郁的手死死攥拳，在阴郁的眼神出卖自己之前又戴上了眼镜。
什么时候，沈轻语和陆骁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用“我们”来概括了？
陆骁原本还在气头上，听他这么说，心情好了不少，甚至有些激动，“对，我们送你。”
——
三人打车到宋郁家楼下。
一路上宋郁都没说话，他坐在副驾驶，下颌紧绷成一条生硬的直线，默不作声地听陆骁和沈轻语说话。虽然大部分话都是陆骁说的，沈轻语只是偶尔搭理他一句，但宋郁还是觉得很刺耳。
几乎是出租车刚停稳，宋郁就下车了，没有丝毫流连。
他没让沈轻语送自己上楼，不过在沈轻语眼里，宋郁这番举动就是死要面子。
“真的能行吗？”沈轻语忧心忡忡，还不忘给宋郁发消息，叮嘱他酒后的注意事项。
宋郁轻声道谢，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冷漠。沈轻语心想。
“行了别看了，我送你回家。”陆骁一只胳膊搭在沈轻语的肩头上，揽着他转了个身子，“又有什么好看的。”
陆骁的动作太急，沈轻语抓着他才勉强跟上，“你走慢点行不行，要不然就松开我。”
“行，走慢点。”陆骁哼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离得多近。”
在同一个小区里，远也远不到哪里去。
沈轻语数着楼号，抄小路一绕，就看到了自己家的窗户，他指了指面前一栋楼：“看到没，就是很近啊。”
其实连沈轻语自己都震惊了，没想到宋郁和他家这么近！
为什么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在小区里见到过他呢？还是说见过，只是他没往心里去？
陆骁一路跟着，哪怕沈轻语都站到家门口了，他也没有要走的打算。
沈轻语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开门让他进来。
灯还没点亮，沈轻语就被他翻了个身子压在墙上。
又是抽哪门子疯啊？沈轻语腹诽。
“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陆骁咬牙切齿道。
“都是室友，互相关照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为什么不关照我！”
这不是纯找事吗，沈轻语仗着没开灯，肆无忌惮地翻白眼，然后故意阴阳怪气地逗他：“你还需要我关照吗，我啊，怕你觉得我磨磨蹭蹭的，跟个‘娘们’一样。”
陆骁琢磨了一下，才忽然想起这句话是他们刚认识的那天，自己嫌他在卫生间太磨蹭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是吧？
陆骁抵了抵腮，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错了行了吧，是我当时胡说八道。”
沈轻语抿着嘴强行把自己的嘴角压下去，随手把灯打开，一时间黑暗的客厅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他正对着光源，好在陆骁比他高出一大截，挡住了大部分的光，这才没让他的眼睛难受。
有了光线，沈轻语看得很清楚，陆骁显然不太适应道歉，以他的性格，估计这么多年都没对谁服过软吧？
沈轻语觉得有点好玩，不禁笑出声。
见他笑，陆骁也想跟着笑，但还是觉得有点丢面子，强忍着才没笑出来。
换做几个月之前的沈轻语怎么都不会想到，他居然有一天会和陆骁相处得这么融洽。
还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他对陆骁简直是又怕又讨厌，觉得他这个人没礼貌没情商，但时间久了就发现他也有可爱的地方。
初见那天的记忆在沈轻语的脑海中像一幅画卷一样展开，沈轻语忽然愣住了。
结合在医院里不小心偷听到陆骁和他父亲打电话的内容来看……初见那天，他因为愤怒陆骁讲话不礼貌而随口回怼了一句“你不是你妈生的啊”，说完这句话，陆骁眼底闪过的那一丝伤心和难过，如今看来并不是自己眼花。
沈轻语顿时有点难过，他好像在那时候就无意伤害了陆骁。
现在回想起来，沈轻语真的恨不得抽自己两下。
陆骁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走神，他只觉得沈轻语连走神都很可爱，嘴唇粉粉的，一看就很好亲。
上次亲他已经是很久之前了，可到如今陆骁依旧能回想起沈轻语嘴唇是多么柔软。
陆骁盯着他的嘴唇，没忍住，弯腰在唇峰上亲了一口。
沈轻语懵了，瞳孔肉眼可见地收缩又放大。
等会儿？这是闹哪样啊？
沈轻语满脑子都是加粗放大的问号。
他嘴唇嗫嚅了两下，声音颤抖：“你这是？”
陆骁有点生气，“我都憋了这么久了，让我亲一下怎么了？”
虽然他承认自己的身份不太光明，但好歹也是在一起了，他已经忍了很久了好吗！
他这话说得实在是有歧义，沈轻语听完只觉得自己的大脑死机了，他目瞪口呆地说：“你憋这么久跟我有什么关系！”想亲嘴去找别人亲啊，骚扰室友算什么？
再说了……
沈轻语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嗓音说：“你不是恐同吗？怎么……怎么还饥不择食了？”
陆骁被气笑了，掐着他的脸颊肉说：“我恐同，但是不恐你。”
他从来没对谁说过这种情话，沈轻语是第一个人。说完他就觉得不好意思，但是装作信手拈来的样子，又掐了一下他的脸颊肉。
沈轻语也顾不上脸颊疼了，大脑缓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别吓我行吗？你是不是喝多了说梦话呢？”
“我一共没喝几瓶好吗，就那点酒也至于让我醉？你看不起谁呢。”
不是哥们，重点是这个吗？！
沈轻语觉得他现在和陆骁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但还是试图扭转他的脑回路。
“我觉得你是不是搞错了，你要不然回家冷静一下呢？”
沈轻语开始给他讲大道理，只不过说得驴唇不对马嘴，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给陆骁洗脑。
“你肯定是喝多了迷糊了，我家里还有解酒药，你吃点药吧。”
“……”
陆骁想说他没病，不需要吃药。只是沈轻语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的样子怪好玩的，脸颊泛红，嘴唇饱满丰盈，刚才那一吻只能算是蜻蜓点水，他还想再试试更加深入的。
沈轻语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这种感觉就跟教育一个熊孩子一样，身心俱疲。
陆骁忽然说：“我最近在网上学习了一段时间的理论知识，要不要再试试？”
“？”
陆骁说这话的时候耳根也跟着红了。其实他不仅学习了接吻的知识，还学了一些……嗯……不可描述的知识，他的片源还挺丰富，只不过内容有点不堪入目。对陆骁来说这些内容还是太超标了，但是为了沈轻语，他咬咬牙也得学习，他可不想之后再被说“技术不好”——
作者有话说：陆骁率先发起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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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沈轻语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你不想吗？”陆骁幽幽地垂下眼，那眼神仿佛沈轻语是什么负心汉似的。
“你、你别闹了。”
陆骁眸色一沉，他觉得现在的沈轻语实在是太不听话了, 需要好好教育一下。
于是他按住沈轻语的肩膀，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和前两次的蜻蜓点水不同，这次, 陆骁轻轻地用下唇研磨沈轻语的唇珠，时不时还会吮吸。
沈轻语被他胆大妄为的举动吓到了。
趁着沈轻语震惊，陆骁果断出击探出舌尖。
他尝到了沈轻语口腔中淡淡的果酒味，很甜很甜, 陆骁从未觉得果酒这么美味, 柔软湿滑的舌尖交缠在一起，这样强烈的感觉刺激着他的味蕾。
越深.入，就越不可自拔。
沈轻语想推开他，但出乎意料的是陆骁的技术确实有了很大的提升。
陆骁恋恋不舍地结束这个深吻，还不忘温柔地用指腹蹭掉他唇上的水渍。
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沈轻语的瞳孔逐渐聚焦, 情绪却久久没能平复。
比起这个突如其来的深吻, 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陆骁的学习能力太强了！这才过去多久啊, 就从小孩过家家的亲吻变成了缠绵悱恻的深吻？
“这次技术怎么样？”陆骁的好胜心很强，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吻技处于下风, 所以他勤勤恳恳钻研了许久, 只为有朝一日能从沈轻语口中听到一句“你的吻技比程澈好多了”。
沈轻语茫然看向他，明明不是多么激烈的亲吻，更多是温柔缱绻，可沈轻语的眼眶还是逐渐变得湿润。
“……应该，还不错吧。”他也没跟别人亲过, 哪里知道这个吻到底是怎样的水平。
陆骁满意了，身后仿佛有一条狗尾巴晃来晃去，时不时色.情地缠住沈轻语的小腿。
他注意到沈轻语被他亲懵了，心里十分自豪。他抱住沈轻语，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你身上好香，抱起来好软。”
沈轻语感觉自己被雷劈了，他从来没见过陆骁这么黏糊的一面，这相当于他放养了许久的、怎么都管教不好的小狼狗突然有一天变成了小奶狗！
被他抱在怀里，沈轻语感觉自己的腿都在发软，只能靠在他身上。
可越是亲密接触，陆骁的呼吸就越发急促，滚烫的热气拍打在他的脖颈，沈轻语被烫得浑身哆嗦了一下。
忽然间，沈轻语感觉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的小腹，硬.挺的、滚烫的。
他脑袋“嗡”的一声，一阵酥麻的感觉顺着脊背一路爬到头顶。
陆骁也有点难为情，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脖子，还想继续亲。
沈轻语终于回过神了，几乎是爆发了全部的力气才把他推开。
陆骁也没想到刚才还浓情蜜意呢，转头就被推开，他错愕地后退两步。
“你什么意思！”沈轻语先发制人，要不是知道打脸不好，他很想再抽陆骁一巴掌。
上次打的是哪一边脸来着？有点想不起来了。
“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亲。”陆骁伤心地看着他。
他的理直气壮简直刷新了沈轻语对“不要脸”这三个字的认知，气得沈轻语深呼吸好几次才控制住自己不要发抖。
“你没事吧？做梦还没醒么，我为什么要让你亲？”
陆骁紧咬后槽牙，恶狠狠地说：“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他一句话让沈轻语彻底破功。
陆骁这话说得相当理直气壮，沈轻语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缺失了一段。
翻来覆去想了许久，沈轻语确定陆骁在说梦话，他试图用柔和的方式唤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是喝醉了就快点回家睡觉！”不要在我面前讲鬼故事！
虽说陆骁的外形和气质是沈轻语的理想型，但他对陆骁从来没有这种非分之想。
……
嗯……
好吧，在某一两个瞬间还是迸发过小气泡的，不过很快气泡就被熄灭了。
陆骁简直要炸了，愤怒一波一波地涌上来，气得他胸口又闷又痛。
“我没有喝醉！”陆骁瞠目欲裂，一拳锤在墙上，用最凶狠的语气说：“在寝室我们接过吻，这难道不算吗？”
沈轻语两眼一黑，什么鬼？原来他没有断片！
“你那不是喝多了发酒疯吗？！”
“我酒品很好，从来不会耍酒疯，也不会断片。”他眼中压抑着浓烈的情绪，语调却有些低沉，“我亲你，纯粹是因为我想亲你。”
沈轻语冷笑一声：“那你可真不要脸，想亲就亲经过我允许了吗。”
“你不是也很享受吗？”
“就你那个技术，我有什么好享受的。”
仿佛心口受到重击，陆骁双目猩红，沈轻语看到他手臂上的青筋跳跃，仿佛下一秒拳头就要落在自己脸上。
但是他知道，陆骁不会动手的。
哪怕是在现在这种场合下。
“我知道我技术不好，我已经在学了。”
“这是重点吗？”沈轻语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崩溃得仿佛天都要塌了，没想到陆骁竟然单方面认为他们两个在一起了。难怪这段时间他总是缠着自己聊天，还送各种小礼物。
沈轻语扶额，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你那时候躲着我，难道不是因为不好意思吗？”陆骁还是不肯相信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分析得头头是道，“我都这么心甘情愿了，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我是有哪里不好吗？”
“你没有不好，只是……”
他的认可让陆骁黯淡的目光再次亮了起来，期待地注视着他。
这样的眼神在沈轻语看来，就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大狗狗等待着主人的投喂。
如果这只大狗狗想吃的食物不是沈轻语本人的话，他大概真的会因为这样的眼神动容。
“什么叫‘你都这么心甘情愿了’？”沈轻语真的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俩现在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你是不是非要我说出来，你才满意。”陆骁恶狠狠地瞪着他，通红的眼中竟然有一闪而过的泪光。
沈轻语：“？”
“我心甘情愿当小三，怎么了，有问题吗？”
他倒理直气壮上了。
沈轻语则是一个问号又接一个问号，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等等，你说什么小三？”
“我知道你和杨余……是叫这个名字吧？”
沈轻语木木地点头。
“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了，也知道程澈是第三者。”陆骁的下颌紧绷着，“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
这都哪跟哪儿啊？？？
你一个恐同的直男到底为什么会脑补这种情节啊？
沈轻语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扮演着这种角色。
他一巴掌拍在陆骁的肩膀上，阻止了他继续“自我感动”下去。
“你先闭嘴，听我说。”
“谁跟你说我和杨余在一起了？我们只是朋友，我该怎么跟你解释朋友这两个字呢？”沈轻语抑扬顿挫地说，“我和程澈也没有在一起，你不要幻想这些狗血剧情了可以吗？”
陆骁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沈轻语。
哪怕是宕机，他的耳朵里也很快捕捉到了几个字——只是朋友。
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沈轻语单身，他没有和杨余在一起，更没有和程澈在一起，所以他只属于自己。
沈轻语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陆骁了。
这人原本的脸色还沉得跟锅底一样，在听完自己的解释后直接红润了起来。
甚至变得有些亢奋。
“那正好啊，我们在一起。”陆骁兴奋地说。
“打住。”沈轻语拒绝得很快，“我不要。”
饶是陆骁的自信心遭受了多次的打击而变得坚强无比，也依旧会被他直白的拒绝伤害。
“为什么……”
“两情相悦的人才能在一起。”这是沈轻语一直坚守的观点。
陆骁急切地表达自己的心意：“我喜欢你啊，我们当然是两……”
说到这，他顿住了，面如土色，他崩溃地看着沈轻语：“你的意思是……”
终于明白了！沈轻语在心中欢呼，他没有只说，只是委婉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对他真的没那种意思。
陆骁后退了两步，手臂隐隐颤抖。
沈轻语忽然有些心软，其实他要是换一种更柔和的方式会不会更好呢？怎么说他们都是室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我不相信。”陆骁大声吼道，“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呢，你关心我照顾我，还……总是勾引我，这都不算喜欢吗？”
沈轻语眼前一黑又一黑，原来他和陆骁之间的误会已经这么深了吗？
他硬着头皮，身心俱疲地跟他解释：“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但是可以对你道歉……”
沈轻语这话还没说完，陆骁就迅速打断了他：“够了！我不想听！”
陆骁被气得牙痒痒，他狠狠磨了一下后槽牙，眼里凶光毕露，脖子涨红。
他完全无法接受沈轻语说从未喜欢过他，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当然，最悲哀的是他因此感到难过，心脏像是被人死死攥着，酸涩的痛完全盖过了愤怒。
自尊心受挫在这个时候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忽然很想问问沈轻语，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