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可话又说回来,贾大贵只出了二十两银钱,又要替考,还得兼职看孩子,这钱挣得也太憋屈。


    唐安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嫂子,我从小无父无母,这点身手也是自己胡乱琢磨的野路子,恐怕入不了崇武院的眼,此事还请嫂子另请高明吧。”


    陆嘉嘉柳眉微蹙,显然没料到唐安拒绝得如此干脆沉稳,“小安,你太过谦了!嫂子这双眼睛阅人无数,从不会看走眼!你筋骨扎实,举手投足间自有章法,绝非寻常野路子可比,想来通过学院测试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况且嫂子实在是……”


    说着,她话锋一转,抬起袖口轻轻揩了揩眼角,“我陆家家门不幸,如今只剩元宝这点血脉,他祖父戎马一生,临终念念不忘的,便是陆家武脉不能断送在不肖子孙手里……若不能完成他老人家的遗愿,我这做女儿的,真是无颜去见泉下列祖列宗……”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字字句句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唐安心上。


    他喉头滚动,拒绝的话堵在嗓子眼,怎么也吐不出来,拒绝招揽是一回事,可拒绝陆嘉嘉这般殷切恳求……让他心里挣扎极了。


    嫂子,这真不是他心狠,实在是这钱……出得太少了啊!


    陆嘉嘉是何等精明人物?唐安眉宇间那一丝松动可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立刻趁热打铁,“嫂子知道,以小安你的身手和这份正直果敢的心性,区区二百两银钱,怕是入不了你的眼,显得我们陆家小气了……可你也瞧见了,府里如今就剩下这副空架子,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常年在外奔波,为的就是给这侄子多攒下几分家业。”


    “唉!府里能动用的活钱,七拼八凑,眼下也就堪堪能拿出这二百两,实在是委屈你了!”


    什么?


    二百两?


    贾大贵不是说二十两吗???


    这坏心眼的心黑到家了!居然从中抽成一百八十两??


    唐安急着想问,猛不丁被口水呛了一下,连连咳嗽不停。


    陆嘉嘉连忙拍了拍唐安的后背,见他奔波了这么久,便唤人将唐安带去后院的厢房,叫他先好生歇息歇息,再仔细考虑。


    直到坐在了床沿上,唐安依旧对二百两银子犹记在心!


    这活到底接还是不接?


    虽然他的杀手身份不好抛头露面,可凭他的身手什么武学院考不进去?这二百两就像是白送上门的一样……


    唐安暗自纠结许久,辗转反侧到一睡不醒。


    还好凭借他身为顶尖杀手的生物钟,堪堪在子时睁开了眼睛。


    此次前来潞州,他还带着紫黎殿的兼职任务,那美人给他的原话是:一夜暴富也未必没有可能。


    他要去当朝尚书裴世衡在潞州的府邸拿一件物品,却又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只让捡值钱的拿就好了。


    这尚书府唐安早晨曾刻意路过,朱门高耸,气派非凡,两盏红彤彤的金丝灯笼即便在青天白日也亮得晃眼,门口那对鎏金石兽,在日光下映照得如同暖玉雕琢,与其说是镇宅辟邪之物,不如说是守护这份泼天的富贵。


    与陆府那扇经年紧闭的沉重巨门不同,尚书府的门户常开,往来穿梭的侍女们捧着精致的灯盏缓步徐行,透过门缝还能看见里面琉璃瓦上流云镀银,处处皆是人影衣香、珠光宝气的风流气象。


    而眼前入了夜的尚书府,唐安总觉得有些不对。


    门面依旧是那等奢华,红灯笼依旧亮着,石兽依旧泛着光,可不知为何,这煊赫的表象之下,仿佛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已被悄然抽离,只留下一具徒有其表的华丽空壳,像是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灰,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死寂。


    借着夜色掩护,唐安轻巧地翻过尚书府墙头,花园里的昙花开的正好,可四下却没有一丝虫鸣,戚戚冷风刮过脊背,让他心头警兆更甚。


    还是随便找个东西交差算了,这地方给他的感觉……邪门得很。


    想来一般重要的东西,不在书房就在卧室,唐安毫不迟疑地转身朝书房的方位疾奔而去。


    越靠近书房,周遭的黑暗便越是浓稠粘腻,长廊两侧的琉璃灯盏,此刻尽数熄灭,留下一片死寂的漆黑,这让唐安不由驻足门外,深吸两口气,才无声而迅捷地推开门扉,身影如鬼魅般闪入其中。


    现在子时过半,正是一夜最黑的时候,若不是有月光倾洒下来,唐安连路都看不清。


    在漆黑的书房摸索片刻,确定周围并无人烟,他迅速摸出怀中的火折子,凑到唇边用力一吹。


    噗噗——


    火星微弱地挣扎了两下,露出一簇黄豆大小的光。


    唐安屏住呼吸,借着这豆大的微光,视线飞快地扫过书房内的景象。


    只一眼,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沿着脊背猛地窜上后脑!


    这书房……竟是已经被洗劫了???


    说洗劫可能并不恰当,毕竟洗劫完的场景一塌糊涂,拿不走的都要毁坏,可眼下这书房里桌子是桌子,椅子是椅子,连书架都完好无损的搁在原位,但也只有这些。


    原本应该有的鎏金屏风、翡翠摆件、官窑瓷器……都已尽数消失无踪,连案头镇纸、架上书卷都被席卷,让整间屋子乍一看干净的像是从未有人住过的新屋。


    可以唐安的眼力,还是能看出有人精心打扫了拖拽的痕迹,许是哪位同门干的?


    唐安止不住赞叹着同门的手艺,心里却又凉得发麻,到是给他留下一件好交差啊!


    原本唐安还在思考什么物件最为贵重,可眼下却哪还有挑拣的余地,只要是能抗走的,什么都行!


    卧室同样如此,拔步床的帐幔锦缎丝绸不翼而飞,连铜镜都被卸下搬走,胭脂、首饰、金钗通通消失干净,若不是床板难拆,唐安毫不怀疑那位高手会将床板一并带走,因为他在床板边缘发现了翘盗的痕迹……


    真是慢了一大步!这可如何是好??


    唐安心疼的捂着胸口,一把卸下脸上蒙的黑布,只觉得气郁不已。


    他身体一下子泄了劲,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按上了坚实的桌面,等等……桌子四角皆平,可他一使劲儿才发现靠近他身侧的桌角在晃动,像是垫了什么东西。


    唐安连忙弯腰查看,只见桌子腿下果真垫着一只青花瓷盘,边缘已磨得发白,釉面裂出细密的蛛网纹,原本精致的缠枝莲纹被压得模糊不清,盘底还沾着经年的灰尘,与地板摩擦的痕迹清晰可见。


    显然这盘子已被当作垫脚之物许久,无人问津,偶尔有人踢到桌腿,它便发出‘咯吱’一声轻响。


    唐安轻手轻脚地抽出来,这盘子脆弱的好像下一瞬就要碎裂一样。


    不错,好歹拿到了能交差的东西!


    唐安小心翼翼的将其放进怀中,还没等转身,就在这时,黑暗中突兀冒出一只惨白的手,重重捉住了他手腕!


    “!!!”


    唐安只觉得头皮瞬间炸开,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腰腿发力就要向屋顶窜去!


    电光火石间,指尖却清晰的传来一股活人的温热触感,硬生生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叫召回,化作一声短促而扭曲的抽气!


    “嘶!!”


    惊魂未定,杀意已起!他右腿蓄力,正想一记侧踹直击对方胸腹要害,就在这时,那微弱得可怜的光芒,堪堪映亮了来人的半边脸庞。


    “冯……冯兄?”唐安蓄满力的腿僵在半空,诧异地脱口而出,心中却偷偷松了一口气,“你好端端的吓我作甚!”


    冯九也十分诧异,内心不免委屈,他辛辛苦苦将所有物件搬了回去,就差这么一件,哪能再被唐安这小子截胡,这绝对不行!


    念头一起,冯九顿时死死盯住唐安手中的青花瓷盘,嘴里低吼着“还给我!”,便扑上来抢夺!


    唐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猛扑搞得心神一晃,手中那光滑的瓷盘差点脱手滑落!幸亏他反应神速,五指死死扣住了盘沿,口中急道:“冯兄,江湖规矩,先到先得!这可是我先拿到的!”


    “放屁!这个我也看见了!”冯九哪里肯听,气得脸红脖子粗,双手也如同铁箍般牢牢抓住盘子另一边。


    两人就在这狭小黑暗的空间里,咬牙切齿地较上了劲,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或许是因为光线太过昏暗,而两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较力上,谁也没有留意到,在僵持中,那精美却脆弱的青花瓷盘盘壁上,一片极其细微、如同蛛网般悄然蔓延的裂纹正在无声地扩张……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那承受了巨大力量的瓷盘,终于不堪重负,瞬间崩开!


    这突如其来的卸力,让正使出全力的两人同时失去了平衡!


    唐安只觉得手上一空,巨大的惯性带着他猛地向前一个趔趄,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旁边的桌子稳住身形,可是紧接着……


    “砰!”


    本就不稳定的桌子被这么一按,居然直接轰然散架在当场,巨大的响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死一般的寂静只维持了一瞬。


    “糟糕!!”两声惊恐万分的呼喊,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唐安和冯九的口中爆发出来。


    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面如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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