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五点半，闻煦坐在飞驰的玛莎拉蒂上打哈欠。
谈灼开着车瞄他，这两天晚上为了训练新模型，他俩都没怎么睡，整日整夜对着电脑跟服务器，明明在一个房间里，却都没讲两句话。
“让你多休息休息，非要这么早起来。”
闻煦又打了个哈欠，掏出手机看：“搬家两天都没回去过，总得看看他们给我弄得怎么样了。”
谈灼想说你是为了看搬家吗。想了想又忍住，没给自己找不痛快。
车驶下高速，谈灼：“前面有家strawberrypilot，去买点早饭？”
闻煦下意识想说好，又摇头：“算了，到公司附近买吧。”
他新家离公司很近，走路只要十分钟。在公司附近买，带回去还能是热的。
他记得沈屿很喜欢吃一家店的菜包子和豆浆。
闻煦想着，给沈屿发了条微信：我马上回来。
沈屿没回，估计是还在睡。
闻煦闭眼在车上眯了会儿。一睁眼发现已经到早餐店门口了。
谈灼去停车，闻煦走进店里。虽然时间还早，但店里已经挤满了赶早市的大爷大妈。
闻煦闷着头，好不容易突破重围挤到前台，猝不及防跟人撞了下。
“抱歉！”
“抱歉。”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闻煦抬头：“小屿？！”
沈屿好像也很惊讶，顿了半秒道：“哥哥？”
闻煦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早上这儿来了？”
“刚收到哥哥消息。”沈屿示意了下手里刚付完钱的小票，上面有肠粉，甜豆花还有小油条，都是闻煦爱吃的东西，“想现在来买，哥哥到家正好能吃上。”
闻煦唔了声。
因为这两天太忙，他在微信上都没怎么跟沈屿联系，这会儿见到他，莫名有种过了很久的感觉。
奇怪，明明也就两天。
“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啊。”闻煦蹙眉，“这两天没休息好？”
“……恩。”沈屿垂眼，“有点认床。而且哥哥不在，总感觉有点不习惯……”
越说，越显出一种疲惫：“哥哥今天还要住谈少家吗？”
两台服务器今天就到了。闻煦本来打算今晚住公司，但话到嘴边：“不住了，今天回家。”
谈灼一进门，就看到闻煦跟沈屿并肩坐在一张小桌子边。沈屿正在替闻煦盛粥。
“不知道你要吃啥。”闻煦招呼谈灼坐对面，“都点了点，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加的。”
“不急。”谈灼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个文件夹，“我刚想到昨晚那个问题怎么弄了。”
闻煦一顿，把面前的粥往旁边推了些：“怎么说？”
谈灼在纸上给他演示，因为角度问题，交流起来不太方便，闻煦伸着脖子听了会儿，就换到了谈灼旁边坐。
沈屿垂眼，淡定地搅着碗里的粥，直到米全都烂成了糊糊。
“这两个。”闻煦用笔在纸上画了两个圈：“我可以问问我朋友。”
闻煦刚到m国时就在某个知名程序员论坛上混，机缘巧合认识了个大佬，他们交流不算多，对方经常上到一半就掉线，但每次只要交流，不管什么问题，闻煦都能获得启发迎刃而解。
除了技术，他们有时还会进行一些心灵交流。
10年来一直都是如此。
交流完一波，闻煦才想起饭吃到一半，刚要坐回去，就听到前台有服务员在喊他，好像是他们这桌的账出了什么问题。
“来啦！”
闻煦一走，桌上的氛围肉身可感地沉下来。
“就会耍小手段。”谈灼冷笑，“没点真本事，以为他真能看上你？”
闻煦还在前面跟服务员对账，谈灼起身过去。
沈屿抬眸，视线冷冷扫过桌上的几张演示纸，最后落在闻煦画圈的两块地方。
都是代码和模型图。
没点专业性，还真看不懂。
科技这行就是瞬息万变，闻煦早上说了晚上回家，结果当晚又因为新问题睡在了公司。
第二天，沈屿请了假。
萧意：“沈总最近在找新工作？”
闻煦正在外网上跟朋友聊技术问题，闻言抬头：“什么？”
萧意眉梢一动，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怎么这么说？”闻煦追问。
“……我有个在事务所上班的朋友，前面跟我显摆他们收到了沈总的简历。”
“这么巧。”洛芯惊讶，“我有个在投行的朋友前面也跟我说呢！”
面前的显示屏上跳出消息。
y03072015：试试梯度训练呢？
y03072015就是闻煦在论坛上认识的那个大佬。对方昨天今天好像都挺空，一直都在线。
闻煦昨晚跟他聊过一波，有个问题深受启发，今天早上已经解决了，现在还剩最后个。
闻煦：试过了，但参数……
字打到一半，突然开始走神。
片刻，闻煦起身：“我出去走走。”
一走就走回了家。
这是搬家以来闻煦第一次回家，推门时，心里有点犯嘀咕。
他现在回来干嘛呢？马上还得回去。
也不知道小屿在不在……
“小屿？！”
沈屿躺在沙发旁边的地上，闭着眼喘气，结实的胸肌在汗湿的白衬衫里一起一伏，看上去像是一只在跟什么东西搏斗的野兽。
闻煦冲到他旁边，往他额头上一探：“你发烧了？！”
沈屿动了动嘴唇，像是还有意识，但不知怎的有点说不了话。
闻煦吓坏了，飞快把他架到沙发上，刚要去打电话叫医生，手突然被沈屿牢牢抓住。
这一抓极为有力，闻煦猝不及防，整个人往下倒，差点直接栽在沈屿身上。
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流转。闻煦撑着沙发背，勉强没有趴到沈屿身上。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沈屿，目光从对方缀了汗的眉眼一直扫到鼻梁再到嘴唇……
沈屿的手一直很凉，这会儿却比他还热，手心带着汗，还有点颤，仿佛在忍耐什么。
“……药。”沈屿闭着眼，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慢慢把闻煦的手松开，“包后面。”
闻煦突然想起沈屿的病。
不远处茶几上放着沈屿常拎的帆布袋，他飞快跑过去，从包后面的拉链里掏出药瓶。
闻煦倒了杯水，帮着沈屿把药服下。
五分钟后，沈屿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他身上都是汗，头发湿湿地黏在脖子上，身体懒懒地靠在沙发里。
如果是高竞或者别的什么人在，一定会觉得现在的沈屿很可怕。就好像一只刚刚厮杀完毕，夺回自己地盘的狼王在他的王位上喘息疗伤，呼吸一起一伏间全是压迫感。
但落在闻煦眼里，却只觉沈屿被折磨得痛苦不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脆弱的气息，好像朵风一吹就能散掉的小白花。
闻煦心里一阵疼：“最近没好好吃药吗？怎么突然……”
“吃了。”沈屿勉力一笑：“可能是最近事情比较多吧。”
闻煦愣了下，慢慢收紧拳：“听说你最近在找新工作？”
沈屿余光瞥过他的拳头，轻轻恩了声。
闻煦慢慢坐直：“怎么没听你说？”
沈屿：“看哥哥这段时间忙，不想让你分神。”
闻煦：“怎么突然想找新工作了？”
问完就后悔。这有什么好问的，要不是为了调节心态，以沈屿的能力根本不应该给他当什么助理。
明明一个月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怎么这会儿就降智了。
“哥哥给我发的工资很高。”沈屿面露愧疚，“但这段时间我都没帮上什么忙，感觉还是出去找个新工作比较好。”
闻煦想说你怎么就没帮上忙了，就算什么都不做我也能养着你。一想又觉得这话不太合适。
“找得怎么样。”闻煦忍着心里的怪异问，“要我帮忙尽管说。”
“还没找到特别合适的，有一家倒是还行，但是在y国……”
闻煦：“你要去y国？！”
沈屿沉默。
闻煦的脊柱逐渐僵硬。
沈屿：“不过听说那里东西不太好吃。”
“那不是一般得难吃，我跟你说有次圣诞节我去那儿玩……”闻煦呱啦呱啦说了一堆，把y国食物贬得好像馊了三天的隔夜饭，最后道，“别去啦，将来的世界是华国的世界，你看我都回来了……怎么了？”
见沈屿盯着自己看，闻煦曲指往沙发皮里抠了抠。
沈屿继续盯着闻煦，像是在欣赏什么，过了很久，轻声问：“哥哥是舍不得我吗？”
闻煦心里一颤，飞快道：“那肯定也是舍不得啦，但说到底还是事业重要，我是就事论事……”
沈屿恩了声：“我再考虑考虑。有家f国的公司也不错，他们目前的业务比华国同领域的公司都要强。”
沈屿：“而且那边的东西也好吃。”
“那……”闻煦卡了下壳，“还挺不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