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迟迟没有赶到的原因不是松田还在生气,而是实在是遇到了无法脱身的事情。
两个孩子手足无措地躲在保镖身后,尴尬地看着扑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叔叔。
就在保镖刚刚领着萩原研二找到松田阵平的时候,这位看起来有些沧桑且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就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先是表情恍惚地站在原地嘟囔了些什么,说着“他杀死了我的孩子”这样的话,然而就在他看到两个孩子后,表情猛然一变,痛苦且狰狞地朝着两个孩子冲过去。
“是不是你们杀死了我的有里?!”
枯瘦的手掌如同鬼爪,在一瞬间拽住了松田阵平的衣服,好在保镖眼疾手快地把他拦下,飞快地把被扯着后退的松田拽了回来。
保镖把两个孩子挡在身后,高大的身影把他们挡的严严实实。但是两个孩子还是被吓了一跳,就连胆子最大的松田阵平也有些不敢面对这个男人。
“是你们害死了我的有里吗?”
中年男人又哭又笑地反复询问这句话,表情复杂到有些令人胆寒。
两个孩子听懂了,他的女儿死了,错把他们认成了凶手。
“我们不认识你的女儿。”
但饶是松田和萩原无数次解释他们根本不认识什么叫有里的人,但是这个人却像听不进人话一样,只一味地盯着松田和萩原说:“是你们害死了我的有里吗?”
阴冷的视线如同刀子一般,萩原虽然有些同情,但还是感到心理不适。
保镖可靠地道:“两位少爷,我们走吧。”
他护着两个孩子要离开这里,然而还没动脚,那个男人就冲了上来,吼道:“不准走!前面很危险,会被人抓走的!”
这次却是呈保护状地挡住了萩原和松田,还警惕地左右观察,“这里有坏人,有里不要乱跑,爸爸带你回家。”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他们,呈现出的样子有些疯癫,也有些......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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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哥哥呢?”清月咽下去食物,好奇地看着这个拥有着跟工藤哥哥一样冷静和智慧的蓝色眼睛的少年。
诸伏高明不明所以,“我?”
赤松清月点点小脑袋,说:“对啊,哥哥也是跟家人走散了吗?”
诸伏高明颔首,“是的,我正在附近找我的弟弟。”
赤松清月惊讶,“哇,哥哥有个弟弟啊!”
“嗯,说起来,他的年龄也与你相仿。”诸伏高明目测这个小孩应该是景光的同龄人,因为身上同样散发着一股属于小学生的睿智。
赤松清月又咬了一口小丸子,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只小松鼠一样含糊地说:“好厉害啊。”
诸伏高明不解,这有什么厉害的?
清月开怀地说,“哥哥竟然将弟弟好好地照顾长大了,真的好厉害。”
清月清楚地明白小孩子是多么令人讨厌,就拿他自己来说吧,在来到米花町之前......是恶魔。
清月平静地想,如果父母还没离婚,并且他会拥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的话,他并不会介意,但他会离家出走,会跑到他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谢谢?”诸伏高明迟疑地道。
虽然他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这听着怎么也不像诚心诚意的夸奖,但他是个礼貌的人,就暂且将其理解为夸赞吧。
清月弯弯眼睛,“不客气~”
他期待地道:“哥哥的弟弟一定是个很好的孩子吧,真想见一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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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这家伙又开始犯病了吗?”一个泼辣的卷发女人皱着眉推开那个中年男人,“你这混蛋,犯病就回家犯啊,不要出来破坏庙会!”
刚才还一股蛮力,差点连保镖都控制不住的男人却突然失去了全部力气一样,被女人轻轻一推就狼狈地摔到地上。
他目光恍惚,嘴里不住地喃喃道:“有里......我会为你报仇的......”
不过这一摔倒是摔醒了他,他的眼光逐渐清醒,也逐渐冷漠且坚定——充满不祥的杀意。
他颓然地站起来,表情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下,声音低到不可闻。
[我会杀了他。]
微弱的声音飘散在空中,男人拍了拍身上的土,表情恢复正常后,看上去无比的憨厚和老实。
他木讷地对几个孩子说:“抱歉,吓到你们了。”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表情怪异地摇摇头,用很有关系的语气说:“没关系。”
男人麻木地说:“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便不顾其他人有何反应,失魂落魄地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消失在人群中。
“真是的,发完疯就这样不负责任地走了吗。”女人一脸不爽地甩了甩头发,“这个疯疯癫癫的白痴,总有一天会把他赶出去。”
她痛恨地辱骂着,又完全忽视了其他人,就这样过来解了围之后干脆地离开了。
而在她身后,松田和萩原表情凝重地对视了一眼。
松田阵平不确定地道:“hagi,我没看错吧?”
萩原研二则是一脸肯定地说:“你没看错。”
“那既然这样的话——”松田阵平脸上一阵严肃。
两人异口同声道:“糟了!”
两个小孩子打着保镖完全听不懂的哑谜,在达成共识后,忽然默契地朝着某个方向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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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哥哥一直在这里陪着我,不去找你的弟弟好吗?”
清月把吃完的盒子放在身边,坐在长椅上轻晃着碰不到地面的小腿。
诸伏高明张了张嘴,但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到清月说:“即便是本地人,在这样的环境里走丢也很危险吧。”
清月抬起头,脸上的笑容只剩下公式化的表情,天真又残酷地说:“哥哥的弟弟会很慌张吧,但是哥哥却宁愿在这里陪一个陌生的小孩子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的家人,如果我是哥哥的弟弟......”
清月脸上的笑容消失一瞬,冷漠道:“我会很讨厌哥哥啊。”
诸伏高明一愣,但接着看到清月又扬起笑脸,用甜甜地声音道:“不过作为陌生的小朋友,我很喜欢哥哥哦,谢谢哥哥一直在这里陪着我,还请我吃零食,我真的好开心呀。”
他无辜地眨眨幽绿的眼睛,“不过如果哥哥的弟弟看到了,会不开心吧?”
诸伏高明轻轻地皱起眉,他看向身边那个一脸天真烂漫的金发孩子,突然有种看走眼了的感觉。
看上去无害好欺负的孩子,其实是个很尖锐的人啊。
其实把他放在这里,危险的是其他人吧?
而且......诸伏高明抿了抿唇,说道:“如果不想笑的话,就不要笑了。”
他很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脸上总是会戴着一副虚假又刻意天真的面具。
明明跟景光差不多大不是吗?
“没有不想笑哦。”清月轻快地道,“我现在很开心呀。”
诸伏高明看了他片刻,淡淡地收回视线:“你开心就好。”
说话时的态度却全然将清月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不再以哄小孩的语气跟他对话。
“......”清月嘴角的弧度缓缓放平,眼神平静地看了诸伏高明一眼,又收回目光,停下晃动的小腿,面无表情地放平视线。
他平淡道:“真的好善变啊,我也开始讨厌你了,哥哥。”
诸伏高明表情不变,还是那句话:“你开心就好。”
清月撇了撇嘴,说:“哥哥,我觉得你还是快点去找一下你弟弟比较好,这个庙会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人物吧,如果真的有,而且你弟弟遇到了,那岂不是很危险吗。”
诸伏高明道:“这里不会有危险人物。”
“是吗?”清月却说,“哥哥为什么这么笃定,是因为很自信自己的判断能力吗?可是我认识一位侦探哥哥,他说过永远不要高估自己的判断,所以也不要过于决断。”
诸伏高明并不恼怒,脸上露出赞成的表情:“这位侦探说得没有错,骄者必败,自大必臭。”
“嗯......”
赤松清月苦恼地道:“我之前看到过一个疯疯癫癫的中年男人哎,嘴里念着什么有里,什么死亡——他看起来精神病不正常,你确定放任这样一个人在庙会上游逛会很安全吗?”
“有里?”
诸伏高明面色一凝,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啊,看样子哥哥知道这个人啊。”清月说,“那哥哥现在还确定庙会很安全吗?”
所以现在还坚持自己没有过于依赖自己的判断吗,这样的事情,一个本地初中生却需要一个外地小学生来点明。
清月眸子无一丝波澜,静得像是生出浮藻的池塘。
所以说,很讨厌这样自以为是的大人。
以为自己的判断很厉害吗?自大到像是让他看到了在某些场合的父亲。
然而,清月消沉不到几秒,眼前突然罩下一层阴影。
他抬头,看到蓝眼镜初中生半蹲在他面前,认真道:“是我考虑不周,很感谢你的提醒,那么,可以请你的保镖帮我找弟弟吗?”
“哎?”清月一怔,脸上出现一瞬间空白,“哥哥怎么知道?”
诸伏高明露出一个微笑:“或许是因为,在你捞金鱼的时候我刚好就站在一边?”
所以他也就目睹了保镖突然出现付钱并迅速消失的全过程,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金发小孩的附近还藏着不少于三个的保镖,在那个付钱的保镖离开后,又有个人迅速顶替在他的位置。
是很训练有素的一群人。
清月皱起眉头,更不理解了,这次就连敬语都懒得用,有些不可思议地质问道:“那你应该知道我很安全才对,你应该继续去找弟弟,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诸伏高明的行为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比如说母亲为了照顾导演的孩子,把所有保镖都调过去,而清月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还被母亲遗忘在了闹市里;父亲为了撑面子,把清月的保镖送给合作伙伴的小孩,而那是清月亲自挑选的保镖......
不计其数的糟糕过往层叠涌出,令翠绿的眸子变得有些阴郁。
所以说父亲母亲离婚也是一个很好的结局,至少对清月而言堪称童话。
而这个人!
他不止一次让清月想起了糟心的父母——清月愤怒道:“我绝对会把这件事告诉你弟弟的,你弟弟会非常非常讨厌你!”
清月烦躁地推开诸伏高明,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下来。
他对着某个方向喊:“村上叔叔!”
“小少爷。”神出鬼没的保镖出现在他们面前。
清月恶狠狠地瞪了眼诸伏高明,然后对保镖说:“找到他弟弟了吗?”
诸伏高明一挑眉,“你早就让人去找了吗?”
“因为我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很不负责任的哥哥,所以我一点也不信任你!”清月凶恶道。
因为在捞金鱼前就注意到了一个正茫然无措地在附近乱跑的男生,就让保镖去守着了,然而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跟那个男孩长得80%相似的初中生!
诸伏高明没反驳他有些矛盾的话,摊了摊手,安静地站在一边,一脸淡定地看向保镖,而后者正欲言又止地看着清月。
诸伏高明了悟:“看样子您已经找到了?”
或许一直都有人守在旁边。
清月气得脸蛋鼓起来,“他现在在哪里?”
“呃......”以往干脆果断的保镖忽然开始犹豫不决,还时不时地瞥一眼旁边笑得令人讨厌的诸伏高明,满脸难言之意。
清月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跟丢了吗?”
“不,没跟丢。”保镖默默叹了口气,牙一咬一股脑交代道:“在小少爷离开那里后,他遇到了工藤先生,之后就一直跟工藤先生在一起。”
保镖没说的是,他当时也注意到了这个蓝眼睛的少年。
他站在金鱼摊前,一直注意那个小男孩,直到见他遇到工藤优作,确定工藤先生没问题且主动照顾他弟弟后,才转过身去看小少爷捞金鱼......等小少爷捞完金鱼,工藤先生和那个小男孩也不见了。
所以,这位少年或许是因为小少爷才跟家人走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