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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只小月亮

    外守一被陆续赶来的警察从电梯押运离开,那一幕并没有让几个孩子看到,等他们被邀请着去诸伏景光家里喝水时,房间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完全看不出方才的狼藉。


    诸伏夫人洗了些水果,端着从厨房里出来时随意瞥了眼,笑道:“看样子景光也交到好朋友了。”


    赤松清月察觉到她充满笑意的视线,这才发现他现在还在跟诸伏景光牵着手。


    清月突然感到手心滚烫,立马故作镇定地松手,不做声响地跑到工藤优作身边。


    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的长辈们皆是善意地笑了笑。


    诸伏景光的父亲拿着电话从厨房里出来,诚恳地说:“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如果不介意的话,大家今晚就在这里用餐吧?”


    “我们就不打扰了,”工藤优作说,摸了摸乖巧地坐在身边的清月的脑袋,笑道:“我们要回去跟同伴会和。”


    赤松清月这才想起来佐藤哥哥还在大胃王比赛。


    “这样吗?”诸伏景光的父亲有些失望,“我已经订好饭菜了,不吃的话岂不是有点太遗憾了。”


    “是有点遗憾呢,这可是我们很喜欢的中国菜。”诸伏夫人摇着头说,继而提出一个建议:“既然这样,要不让你们的同伴一起过来吃吧!”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工藤优作迟疑片刻,“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你们。”


    “当然不会!”夫妻俩异口同声道,“你们愿意在这里吃我们会很开心的。”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推脱未免有点尴尬,工藤优作于是便应下,给佐藤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瞬间,一道响亮的“嗝”声从话筒里传出。


    声音震耳欲聋,浑厚且悠长,足以想象此人吃得多撑,关键吃他还在吃,电话里往嘴里塞饭的含呼声和咀嚼的声音是无法掩盖的。


    客厅里安静了一秒,工藤优作夫妻二人调侃的笑容下沉默了一下,代替佐藤感到丢脸。


    诸伏景光默默打开了电视机,调到了本地频道。


    画面上是很热闹的庙会,现场记者带着摄像师刚刚采访完前一个摊主,接着镜头转移向下一个摊子——大胃王比赛。


    现场应该很香,因为记者很明显地吞了口唾沫,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选手面前的食物,垂涎欲滴地说:“比赛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我们过去看一下。”


    这场比赛的食品是牛肉盖饭,一个电饭煲大的饭碗,目测那堆成小塔的米饭有五六斤。


    此时坐在桌前的有三个人,两个体型相较硕大的人,还有个明显格格不入的瘦高个。


    然而就是那个瘦高个吃得最凶,现在另外两个人还剩半碗,而他已经开始清空碗底了。


    记者果然被他吸引,举着话筒往那边走,接着就看到他手边的手机亮起屏幕,随后他很悠闲散漫地接通了电话,满嘴流油地说:


    “喂喂,哪位?”


    这一瞬间,电话里佐藤的声音和电视上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客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工藤优作手中的电话上。


    工藤优作突然觉得电话有些烫手。


    他静默片刻,问:“我们准备吃饭了,你还吃吗?”


    “你们还没吃饭?”电视上佐藤拿起一杯清茶一饮而尽,说话的同时不忘夹几块酸萝卜塞嘴里解腻,“吃啊,为什么不吃,我现在还有点饿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不论现场的人还是电视前的人。


    佐藤身边的两个参赛选手一脸惊恐,嘴里的米饭死活咽不下去,差点成为第一个在大胃王比赛中被噎死的人。


    “......”


    诸伏父亲摸了摸鼻尖,开始认真地思考他点的饭够不够吃。


    “不过我还是算了。”电视里佐藤却说,“工藤你肯定是又遇到案件了吧,案件解决后受害人请你吃饭?”


    他一脸不靠谱地说中了事情经过,最后大手一挥,示意主办人他还可以参加下一场比赛,善解人意地说:“我就不去打扰了,你们吃得尽兴,对了,小清月他们有没有在你身边?”


    “在。”工藤优作说,“真难得你还能记起他们。”


    “喂喂,我可是他们的好哥哥啊!”佐藤一脸不服气,疑惑地看向迟迟不上餐的主办人,脸上很明显写着“为什么还不上饭”几个大字。


    “老板看起来要吓哭了。”萩原研二小声吐槽。


    “佐藤哥哥真的太能吃了,谁都会害怕的。”赤松清月故作成熟地叹气。


    那个胖乎乎的老板都笑不出来了,脸上没有被吃穷的绝望,只有怕佐藤哥哥撑死在他家门口的恐惧。


    “你......”工藤优作有些词穷,委婉地劝道,“你还是少吃点吧。”


    就为了老板的心脏。


    佐藤满口应好,然而挂掉电话,就又要来一碗乌冬面——牛肉盖饭赛程还没结束,他已经提前开始下一场比赛了!


    见此,诸伏父亲竟然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太不应该了,他在内心谴责自己的想法,但确实是感到逃过一劫。


    工藤优作收起手机,一抬头对上几双担忧又欲言又止的眼睛,他无奈又好笑地帮忙辟谣:“他没病,就是天生能吃,之前检查过身体,很健康。”


    熟稔的样子一看就是习惯了。


    “哈哈这样啊。”诸伏夫人笑道,温和地道:“中国有句古话,能吃是福,看样子这个孩子福气不小。”


    饭后,诸伏夫妻主动提出要在御柱祭期间带他们好好游玩,推辞不脱,最后与他们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后,工藤优作带着几个孩子与他们告别,一行人回到了民宿。


    佐藤已经回来了,大胃王比赛赢来了很多毛茸茸的玩偶,被他分别放在几个孩子床头,奖励的奖金也被他包成红包放在每个人的枕头上。


    至于他自己......


    清月轻轻地推开佐藤的房间,房间里一片昏暗,而佐藤已经睡得开始打呼噜了。


    “佐藤哥哥睡着了。”


    清月小声地对后面几个人说,轻手轻脚地把诸伏景光亲手做的点心放在佐藤门口,再静悄悄地拉上房门。


    “我们也早点休息吧。”


    泡完温泉,工藤优作细心地给几个孩子吹干头发,盯着他们洗漱完,“晚安。”


    “晚安,工藤哥哥。”三个孩子仰着小脑袋,齐刷刷道。


    工藤优作低头看他们炯炯有神的几双大眼睛,心底产生浓浓的怀疑:这三个孩子真的会安安稳稳睡觉吗?


    他面色不变,道了晚安,回到自己的房间。


    睡觉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


    “枕头大战!”清月激动地冲到房间里抱起大大的枕头。


    “哈!太狡猾了小清月,竟然占据了最有利的地势!”萩原研二紧随其后,兴冲冲地抱着枕头冲进房间。


    松田阵平叉腰,叹气:“你们两个太幼稚了。”


    下一秒,两个枕头一前一后地砸倒他脸上。


    “......你们完了!”松田阵平胜负欲高涨,一手一个枕头,勇猛地冲了上去,“别跑!”


    “哇啊啊啊小阵平太可怕了!”萩原研二笑着狂奔,“小清月快跑,不要被他抓住——呜啊!”


    话音没落呢,一个枕头欻地一下把他扑倒了。


    萩原研二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身后正在偷笑清月,满脸被背叛的愤怒:“小清月!说好要一起对付小阵平呢!”


    “哈?”松田阵平站在床上,满脸见鬼的模样,“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说话了?”


    “才没有。”清月做了个鬼脸,“研二看错了!”


    “小清月!”萩原研二悲愤至极,“小阵平,和我一起!”


    话音刚落,又一个枕头欻地拍到他脸上,萩原研二委屈地吐出嘴里的毛,幽幽地看向松田阵平,“小阵平......”


    松田阵平笑得得意,心安理得道:“枕头大战——当然要靠自己了笨蛋!”


    “啊啊啊站住!”萩原研二一个猛子跳起来,追着他们扔枕头。


    至此,彻底陷入大乱斗环节——


    三人打到兴头上,房间里已经羽毛翩飞。


    “哗啦——”


    工藤优作果断拉开房门。


    “噗!”


    一个枕头沉闷一声扑到他脸上。


    清月眼尖瞥见工藤优作,抬手想制止,“等等!”


    然而两个枕头很默契地朝他飞来,“啪唧”一下把他拍在床上。


    紧接着身上一前一后扑过来两个人,十分不客气地把他压在底下。


    “抓到啦!”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一左一右抓住他的手,得意洋洋道。


    清月感觉眼前一黑,他看向两人身后正微笑着靠近的工藤优作,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


    完啦。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刚想回头看,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道幽幽的:“我也抓到了。”


    这是,工藤哥哥的声音。


    两个孩子打了个寒战,默默吞了下口水,僵硬地转头。


    “晚安?”工藤优作一手一个小朋友,像拎猫一样拎着他们,“我就说这枕头怎么这么陌生,原来是这样啊,专门从家里带来枕头玩枕头大战?”


    “玩得开心吗?”他微笑着问。


    松田阵平下意识点头,“开心。”


    阻止不及的萩原研二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开心的话,也别忘了把房间收拾干净。”工藤优作欣赏够他们瑟瑟发抖的小模样,左右看了看已经没法看的房间,头疼道:“这样会给人添麻烦的。”


    “对不起。”三个孩子看看他们造的现场,内疚地道歉。


    “算了。”工藤优作也不是喜欢打击小孩子的人,他挨个摸摸脑袋,“早点睡觉吧,剩下的明天再说吧。”


    “好!”


    这个房间也不能睡了,三个小尾巴跟着工藤优作出了门。


    清月中午就跟萩原研二约好晚上一起睡,但是经过下午的矛盾,孩子们彻底意识到朋友之间是不能有隐瞒的,于是萩原研二和清月拉着一头雾水的松田走进了萩原研二的房间。


    松田阵平扒着门框往外跑,“喂,我要回去睡觉了。”


    “好朋友当然要一起睡觉了!”萩原研二和清月拉着他的手,不让他挣脱,叽叽喳喳地跟工藤优作道晚安。


    “工藤哥哥晚安!”


    “晚安工藤哥哥!”


    “喂!我才不要一起睡,放我回去......”


    挣扎的话当然拗不过两个孩子的制裁。


    看着吵吵闹闹关上门的三个孩子,工藤优作心生与年龄不符合的慈爱:“果然还是孩子啊。”


    翌日。


    几个孩子坐在诸伏景光的房间里,正因为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绞尽脑汁地思考。


    这么多小朋友,应该怎么玩,玩什么?


    忽然,松田阵平脑袋上亮起大大的灯泡:“拆东西吧!”


    诸伏景光一脸困惑,“拆东西?”


    “对呀,拆东西。”清月解释道,“很好玩的游戏,很有趣哦。”


    他拿起一个遥控器,“就是把它的每个零件都拆下来。”


    耳濡目染已久,清月已经习得了不少词语。


    有趣吗?诸伏景光不解。


    萩原研二偷偷看他两眼,义正言辞地道:“不行,小阵平拆东西越来越快,我跟小清月根本拼不完,如果让大人看到,又要生气了。”


    松田阵平盘腿坐在地上,郁闷道:“你们还说呢,为什么每次拆完东西都是我被骂得最凶?而你们只是被弹一下脑壳。”


    “嗯......”清月沉思,“大概是因为松田的破坏力最强吧。”


    萩原研二碰了碰他的手臂,纠正道:“是‘小阵平’。”


    清月摊手:“好吧,是小阵平破坏力太强了。”


    松田阵平无法反驳,“那能玩什么呢?”


    “要不去爬树吧!”


    清月提议,自从他从树上救下萩原研二后就深深地爱上了爬树。


    诸伏景光能理解这个活动,但他的脸蛋纠结地皱在了一起。


    松田阵平瞥他一眼,果断道:“不要,每次爬树都是你爬的最开心,但是每次都是我跟hagi替你挨骂。”


    “明明我也被骂了!”清月不服气道,“还被松下爷爷罚光了糖果。”


    “所以啊,不要爬树,而且现在树上有很多虫子的。”松田阵平给出会心一击。


    “啊?”清月嫌弃地皱眉,“那不要爬了。”


    诸伏景光松了口气。


    “哎,那就再换个,要不我们去骑车吧?”萩原研二提出了一个很正常的活动。


    诸伏景光眼睛一亮,“这个可以哎。”


    然而,刚才还相互嫌弃的松田阵平和赤松清月瞬间统一战线:“绝对不要!”


    “研二骑车就像开车一样恐怖!”


    “hagi你就是想飙车而已吧!”


    两个曾深受萩原研二车技折磨的孩子一想起明明是坐在自行车后座却感觉眼冒金星的经历,齐齐打了个寒颤。


    清月脸发白,“我光是想想就要吐了。”


    诸伏景光左看右看,默默缩回手。


    “哎?”萩原研二笑嘻嘻道,“哪有那么恐怖,研二很会骑自行车的!”


    清月和松田道:“就是很恐怖!”


    诸伏景光:“......”


    所以你们平时都在玩些什么啊,怎么听起来又是拆家又是妈见打又是隐含生命危险的。


    向来温和随意的诸伏景光突然感受到深深的责任感——为了自己和他们的人身安全,主动提议道:“我们去游乐场吧!”


    “游乐场?”清月迷茫地反问,“那是什么?”


    诸伏景光一愣,解释道:“有很多游戏的地方,可以玩跷跷板,可以荡秋千,还可以做好多事情。”


    “哇!”清月崇拜地双眼放光,“好厉害啊,我都没有玩过!”


    “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萩原研二手握拳一锤掌心,感觉诸伏景光简直是个天才,“原来我们还能去游乐场玩啊!”


    松田阵平也有些懊恼,他看着清月好奇的眼神,挠了挠头,“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不,小孩子去游乐场不是很正常吗?


    面对几人赞叹的目光,诸伏景光自己开始有些不确定了,自己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几个孩子终于达成一致,在家里喝了点水,给大人知会一声后,就手拉手结伴出发去游乐园。


    路过正在客厅交谈的诸伏高明和工藤优作后,昨天屈辱的被骗的回忆又涌上清月心头。


    小小一个人很是记仇,以至于他连随时要跟诸伏景光这个危险的小孩保持距离的事情都不管不顾,偷偷过去说道:“你以后千万不能随便跟人走哦,就算那个人长得很像好人,他也可能会有坏心思的。”


    并不算悄悄话,至少诸伏高明听得一清二楚,他挑了下眉,知道这是那金发小孩在点他呢。


    诸伏高明喝了口水,淡定自如。


    诸伏景光视线在哥哥和清月身上转了一圈,犹豫着还是没把他其实因为哥哥偶尔会读一下东京的报纸,而早就从报纸上知道了工藤优作这件事说出来。


    他点点头:“好。”


    游乐园离这边不远,几个孩子走到半路去买了点糖果,开开心心地往前走。


    路过一个小巷子时,诸伏景光却突然皱起眉停下脚步。


    “怎么了?”清月问道。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他迟疑地说,“好像有人在哭?”


    几个孩子当即停下咔嚓咔嚓吃零食的动静,竖起耳朵倾听——


    “怪物!金头发的怪物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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