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田逸飞走之前说:“我知道君子坦荡荡,但你这坦的是蛋蛋,不一样。”
“哥们收起来吧,”他恳切地对着祝宇,“别玩了。”
语气虽然是这样的,但眼睛在笑,知道祝宇在逗他,把那玩意开了震动,故意闹着玩。
赵叙白和祝宇把他送到了楼下,说一块走走,田逸飞用胳膊蹭了蹭鼻子,鼻头还有点红。
因为刚吃完饭那会,蔡阿姨儿媳妇同意申请,和祝宇联系上了,告诉他们,老太太身体还好,但是今年痴呆了,不仅不太认识人,还喜欢囤积东西,家里清理了好几遍,依然没下脚的空。
“不过没事,”对方笑着,“我老公开的有店,能挣钱,我闲暇时间多,能陪着老太太。”
他们打了个视频,接通时,屏幕里晃动着三张挤在一起的脸,祝宇最先挥手,问蔡阿姨你还记得我们吗?对面的屏幕里也很挤,蔡阿姨正坐在满地纸箱中间,佝着背折纸板,周围全是乱七八糟的杂物,她听见动静才抬了抬眼,表情麻木,皱纹里嵌着灰。
田逸飞一下子崩了,他爷爷离世前几年就患了老年痴呆,见人就骂,连儿女都认不得,唯独记得小孙子是学体育的,每天雷打不动蹲在水池边刷球鞋,泡沫子溅到脸上也不管,嘴里念叨着说,鞋不干净,跑不快。
那会田逸飞还是个毛头小子,正为要不要练体育跟家里人怄气,听见刷鞋声就烦,完全不领这份情,再后来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所以一看到蔡阿姨,他受不了了。
等田逸飞的车开走,俩人也没上楼,赵叙白看着祝宇:“难受吗?”
祝宇笑着:“有点。”
刚才气氛太沉重,插科打诨了好一会,田逸飞脸色才缓和过来。
天色完全暗了,对面的楼亮起大半的灯,树影婆娑,像是羽毛的飞边儿,祝宇逗田逸飞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这会儿不知怎么回事,心窝慢慢地疼起来了。
赵叙白问:“你要去看蔡阿姨吗?”
祝宇摇摇头:“不去了。”
看望旧友,或者拜访前辈,总得有个体面模样,他现在混成这样,何必让蔡阿姨见着。
今晚没夜班,他俩去了旁边的超市,逛会,当消食了,赵叙白问祝宇有没有什么要买的,祝宇说有,公司那边让他买蜡烛,说要低温.寓.w.言.的,淌手上好看还不疼。
赵叙白顿了下:“你在这里买?”
“昂,”祝宇靠着电梯扶手,笑着,“超市没卖的吗?”
赵叙白把脸偏过去,不置可否:“去看看吧。”
这处超市面积挺大,在负一层,到了晚上八点半后,不少商品都在打折,生鲜区那边人最多,有个年轻男孩推着购物车跑过来,冲得急,差点撞着祝宇了,赵叙白帮忙拉了下,才错开的,对方慌里慌张地说了句对不起,就继续跑了。
赵叙白问:“折扣很大吗,这么多人抢。”
祝宇说:“超市的再大能大到哪儿去,都是八折九折,除非是青菜水果这些,有点烂了的,一大兜一块钱,这种才划算。”
旁边是饮品货架,他说的时候,顺手在上面虚空划了下:“看,弹钢琴。”
赵叙白笑了一声,祝宇以前经常这样,总有些很有意思的想法,这是个鲜活的人,聪明,好强,像石缝里钻出的野草,浇点水就能窜着使劲儿成长。
“那你买过吗?”赵叙白跟在后面,看他穿过零食区,往家具用品那走。
祝宇说:“没,我嫌超市的东西贵,一般都是去菜市场……哦对。”
这边人少,他转过来,倒退着往后走:“有次我特别想吃面包,就在超市买过一次面包边。”
赵叙白重复了遍:“面包边?”
祝宇笑着:“昂,就是切吐司或者啥的,剩下的边角料,一大兜子,特便宜,给我吃吐了都。”
他说着又转过去,边走边在货架上找:“然后那天吃了太多,半夜渴醒,喝了点凉水,直接吐血了,我还没认出来,心想今天我也没吃红心火龙果啊。”
赵叙白脚步慢了下来,身为医生他心里清楚,这是贲门撕裂,或者胃黏膜损伤,货架缝隙里漏出点冷光,刺得他眼睛疼。
但祝宇没继续说了,而是弯下腰,端详着货架上的一包蜡烛:“这是低温的吗?”
“后来呢?”赵叙白轻声问。
祝宇扭头,想了想:“忘了。”
人在回忆过去的时候,眼神会变得有些遥远,隔着雾气似的,他俩离得不远,赵叙白只需往前走一步,就能拉住祝宇的胳膊,就像刚才伸手,帮助他不被购物车撞到一样。
可如今这咫尺之间,却横着十几年的岁月,无法触及。
“你看看,”祝宇回过头,从货架上拿了包香薰蜡烛,“我怎么找不到低温的啊?”
他过早地在世间冷暖里浮沉,那些本该在成长路上悄然浸润的道理,全变成了人情世故和柴米油盐,而对于成年人心照不宣的暧昧,充满暗示的段子,挂在热搜榜上的八卦,他竟有些迟钝的笨拙。
赵叙白叫他:“小宇。”
“嗯?”祝宇抬头。
“这里没有,”赵叙白温和道,“你说的那种低温蜡烛,一般是情趣用品,得去专门的店里买。”
祝宇愣了:“啊?”
他把手里的香薰蜡烛放回去,站直了,支支吾吾的:“那算了。”
第二天赵叙白要做手术,没在外面待太久,风大,吹得人脑袋疼,俩人在小区门口道别的,祝宇挥挥手:“走了。”
“嗯,”赵叙白点头,“路上慢点。”
但说完,他没动,而是看着祝宇的背影,突然开口:“别自己随便买,你不会玩这个。”
祝宇回头:“不是,你说什么呢?”
“我说,”赵叙白语气平静,跟进行医嘱似的,“你别自己研究,弄伤了。”
祝宇“嘶”了一声:“我不会玩,你会?”
赵叙白没说话,笑着摆摆手,转身走了。
这话给祝宇弄得有些不爽,回去路上,专门绕到一家成人用品店前,盯着那粉色的门帘看了会,可还是没进去。
怕贵,想了想,不如在网上买。
回去后,他又想起来赵叙白那句,说他不会玩了,虽然知道赵叙白没有嘲讽的意思,可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祝宇在床上坐了会,过去把门反锁了。
窗户关的严实,暖气片把屋里烤得挺热,祝宇把外套和上衣都脱了,身上就剩条牛仔裤,然后走到门后面,看着上面挂着的一面镜子。
有点磨损,照出来的人影不算清晰。
“咔哒”一声,皮带扣连着牛仔裤一块,摔地上了。
祝宇伸手抹了把镜子,才看清楚他在皱眉。
相比较同龄人,他的线条轮廓很漂亮,腰窄腿长,但是太白了,没什么体毛,显得有种实验室标本般的冷感,让这具身体没什么吸引力。
起码祝宇是这样认为的。
他皱着眉抚慰自己,没有快感,无聊,很陌生……可能是很少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以至于不习惯。
过了会儿,他把手上那只破旧的腕表摘了,换了只手。
在这个过程中,祝宇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脸上,除了早晨洗漱的时候外,他几乎不认真地端详自己,镜中的自己瞳孔泛着琥珀色,头发长了点,嘴角向下,无意识地咬着牙,仿佛能通过这个动作将焦灼嚼碎咽下。
似乎对正在发生的事很不耐烦,想快点结束。
真不好看啊,祝宇心想。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向后仰着脖子,喉结滚动。
这周又下了场大雪,祝宇除了便利店的夜班外,去了两趟公司,一次是从米娅那里拿了些闲置的道具,一次是学习——坐在直播间,看年轻漂亮的模特们跳舞,流淌的舞曲声中,光影暧昧。
米娅让他感受性张力,问他知道什么是性张力吗,祝宇说知道,米娅说你说说看,祝宇想了会:“就是帅?”
“不是!”米娅声音很大,“就是你一看见这个人,就想睡了他!”
她凑近祝宇的耳朵:“你想象一下,你最想和谁睡觉——”
祝宇吓了一跳,从椅子上站起来:“没,姐,我没有想过。”
米娅眼睛瞪着:“啊,你从来没幻想过吗?”
祝宇说:“没。”
“靠,你该不会萎了吧?”
“没……真没……”
音乐声太吵了,他俩连说带比划的对着嗷嗷叫,旁边有个化妆师“噗嗤”笑了,拍了下粉扑:“那不正好走纯欲风?”
米娅“啪”地把资料放桌子上,两眼放光:“你说的对!”
总而言之,回去后,祝宇不用准备低温蜡烛了。
但他当天晚上就收到个包裹,赵叙白送来的,发货那栏干干净净的,像是什么保密的玩意,祝宇拆开,拿出个玫瑰花形状的蜡烛看了会,无语地给赵叙白回了条消息。
赵叙白:收到了?
祝宇:【图片.jpg】
赵叙白:喜欢这个吗,网上的有些不安全,我做了功课,这家还可以,你试试
祝宇:别,我明天还给你
赵叙白:【疑问/ 】【疑问/】
祝宇:我不会玩,你会【傲慢/】
赵叙白安静了,过了好一会,才回复:【墨镜/】
祝宇说是要给赵叙白送回去,第二天真的给人打电话,问在不在家。
“不在,”赵叙白说,“我在医院,有个患者术后出现并发症了,有些棘手,很麻烦。”
他声音听着挺疲惫的,沙哑,祝宇连忙说了个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挂完后有点意外,可能因为赵叙白之前从不露怯,很少在朋友面前展示脆弱,更何况这样直接承认,棘手,不好处理。
以前赵叙白太完美了,全身都是光环,优秀到让人觉得,他就是个被命运眷顾的天才,可完美是件铁皮衣裳,穿久了长进肉里,以至于听见赵叙白喊累,祝宇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该说句辛苦的。
所以到了傍晚,接到赵叙白的电话,问他方不方便过来接一下时,祝宇连忙答应,说没问题。
“喝酒了,”赵叙白声音很委屈,“他们灌我。”
祝宇皱着眉:“谁灌你?”
赵叙白靠在座椅上,稍微往祝宇这偏了下脸,告状似的:“就他们。”
真是喝醉了,连衣服上都一股子的酒味儿,祝宇打车到了饭店,接到赵叙白,开车回来的路上有些心疼,对方连着上了两天班,做手术站好几个小时,居然还被拉去酒局,脱不得身。
赵叙白的眼睛仿佛蒙着层水雾,带着倦意和红血丝,泛青的胡茬也冒出来了,倒是不觉邋遢,有种克制的性感,是很成熟的男人味。
这个词还是祝宇新学的,说最高级的性张力不是袒露,而是欲拒还迎,就那种身体写着禁欲,衬衫扣到最上一颗纽扣,金丝眼镜后却藏着勾人的眼神,这种矛盾感最为致命,仿佛是拒绝,又像是在邀请——
“你耳朵红了,”赵叙白微阖着眼,“你在想什么?”
祝宇拉好手刹,还没关闭发动机,地下停车场里空旷而安静:“我在想素材。”
赵叙白嗯了一声,带着鼻音:“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祝宇笑着,“你酒醒明白了吗就说自己知道……行了,赶紧下车。”
“你催我,”赵叙白说,“你觉得我丑了,不好看了。”
“我天,”祝宇不可置信地扭头,“你说什么呢?”
赵叙白睁开眼:“我喝醉了。”
祝宇说:“是啊,你喝醉了,下车,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说完,他想起来什么似的,拍了拍赵叙白的手背:“辛苦了。”
结果赵叙白反手,把他的手抓住了。
“嗯,我醉了,我现在醉了,”赵叙白反复地嘟囔着,同时用另只手搂过祝宇的腰,把他往自己这边拉,“我今晚喝多了。”
祝宇没防备,大半个身子都被拉去副驾驶,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方向盘,发出“滴——”的声音。
黑暗中,这喇叭声在地下车库太响了,把祝宇吓一跳,他推赵叙白的肩膀:“你干什么呢?”
赵叙白说:“我喝多了。”
然后,他凑近祝宇的脸,用自己带着胡茬的下巴蹭人家的脖子,几乎把整张脸都埋在祝宇的颈窝里,祝宇没想到这人突然发神经,被扎得痒,往后躲,又被赵叙白拽回来,滚烫的呼吸扑在耳侧,挠得慌,指尖还不知道沾到了什么,稍微有点黏,有点香。
贴的太近,酒精熏得祝宇有点晕乎,倒不难闻,赵叙白身上是很纯粹的酒味,没掺杂别的,是淡淡的红酒香。
“有点暧昧了哥们,”祝宇憋不住了,“你放手,你看清楚我是谁。”
赵叙白没抬头,握着他的腰侧,很用力。
祝宇被拉着拽着,几乎都坐人家大腿上了,笑骂了一句,伸手把赵叙白的脸往后推:“傻逼,你认错人了。”
18、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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