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目光，江焕如将递出手机，“不如先看看拍得怎么样吧。”
再擦下去，都要把皮肤磨坏了。
闻言，孟知许将湿巾扔进垃圾袋，用纸巾擦干手从他手中接过手机，拿着和他一起看。她很认真，每一张都要放大仔细看脸，江焕如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心猿意马。控制不住想到方才触及的细腻，温热的，柔软的，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象的。
无论是看到……还是碰到孟知许的皮肤，对他来说都太超过了，甚至不能平心静气坐在这里。
“我、我给你手机充电吧，我带了充电宝，我们手机是一个型号的。”其实颜色也是一样的，只是带了手机壳看不出来。
“好哦，谢谢师哥。”孟知拿出手机给他。
回到车上，江焕如从抽屉里翻出一部陈旧的手机。手机小巧，屏幕碎了几处，不过按亮并不影响使用。他点开屏幕上仅有的一个软件，这个账号唯一关注的人就是孟知许。他把孟知许的作品从头到尾浏览一边，最后的作品是五年前的一张图，图片上是一个破碎的手机，文案是：给我第一部手机立个电子墓碑。
点开图片，图片上的手机和他手中这部完全叠合，就连屏幕破碎的位置都一样。六年前的某个下午，孟知许的手机从二楼掉下去，换了新手机后，把这部手机放在校外绿化带旁。她说：“说不定有需要的人捡到可以用。”
这是他人生第一部手机，他把这当做是孟知许送给他的礼物。
虽然手机已经被格式化了，但后来他还是在一些角落找到零星几张孟知许的照片……他突然想起什么瞳孔骤缩，忙把手机放回抽屉下车。
孟知许拿的那部手机里有失言的照片！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失言的照片。
如果她翻到最后看到那些照片认出他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在骗她？
江焕如不敢想，面上薄红霎时褪去，方才还漾着笑意的凤眼骤然覆上一层寒霜，就连唇角都抿成僵硬的直线，整个人像是从冰窖里爬出来一样，阳光都刺不穿那层冷罩。
他克制地快走，忍着不跑起来，不显得自己太过紧张激动。三五分钟的路程，他觉得这么漫长。
终于，孟知许身影入眼，他才放慢脚步走过去。
孟知许余光扫到他的身影，微笑和他招呼，江焕如若无其事地坐下，扫一眼屏幕，平缓开口：“还可以吗？用不用再拍几张。”
孟知许看完这张直接删掉划到下一张，“我觉得够了，选出几张留着剩下的就删掉。”
“那你挑完，我发给你。”语气平淡，没有多余情绪。
“嗯。”孟知许划下一张图。
这几张都是在水里拍的，那个位置更出图，图片里的她漂亮又有生命力。
“这张我还没站好你就拍了。”她点某一张图笑笑。
“嗯，不小心点到了。”江焕如答。
这张图就是他拍的第一张图，那下一个不就是——
他想出言阻止，但孟知许动作更快，她手指滑动，屏幕陡然出现一张腹肌图。是孟知许就喜欢的薄肌那款，脖子上一条铆钉锁骨链，身上还有一条玫金色身体链，昏暗的氛围灯下，链条和男人的身体盈着蛊惑的光感。
孟知许呼吸一窒，*的，好涩……
“这……”江焕如脸色煞白，不知所措地发出一个音节。
他该怎么解释？他……
他慌乱得不行，孟知许回神则尴尬地恨不得把头埋起来。
啊啊啊啊！这张图江焕如在哪里找到的啊？！这是哪个男菩萨啊？！
不是不是！！她是说江焕如怎么也喜欢这种类型。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掀动沙土的声音。
她递回手机讪讪一笑：“我看完了……呵呵，还挺好看的……其实我也经常看……不是我是说……那个……你也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嘛……”
她瞬间收拢笑容，眼中信念破碎，自己刚刚说什么了？！！
听清她的话，江焕如瞳孔一颤。
什么……？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白，身体在这一瞬比方才还要冷百倍不止，滞涩的几秒被无限拉长，孟知许的话在耳边打转，每一个字像细针一般轻巧地扎进心里，泛着轻轻的刺痛。
她……以为他喜欢男生？这个认知让他喉间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滞重，整个人被浸在冰水里一般，又凉又酸。
他，在孟知许眼里是一个喜欢男生的人？还是说，在孟知许眼里，他很像一个喜欢男生的人？
是他做了什么奇怪的举动，奇怪到孟知许只能用“喜欢同性”来解释吗？
只是这一张图？江焕如不信，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孟知许尴尬的眼神分明是对他的遮掩，她早就以为——是他用了甜味的香水，车里都是粉色的装饰，所以孟知许误会了！
聪敏如他，片刻弄清因果。
孟知许刻意的冷漠与疏远在这一瞬间全都有了答案，这份错认像一堵墙将两人分隔，也把他每一次小心翼翼的靠近、精心的迎合碾压成笑话。
他鼻尖微酸，万般情绪瞬间化作凌冽的风，呼呼吹打在脸上，干冷又麻木。
好像喝了一杯浓缩青柠檬汁，入口酸痛回味苦涩，甚至把胃腐蚀出一个大洞。
“我……喜欢女生……”他紧攥着手，艰涩地蹦出几个字。
/
【真的，他说他喜欢女生！】
一到寝室孟知许第一时间回曲畅消息。
【畅：怎么？这次你想试试？】
【我从来没对一个男生这么有想法。】
【他说喜欢女生的时候我都想亲他。】
【你想想他的脸！】
【畅：我问过周既明，他说从没看过江焕如谈恋爱。】
【处男？那我更喜欢了。】
【畅：姐，你有没有搞错，他那张脸，那个头，学历、事业，他竟然会没对象？】
【畅：你小心他不行，不然我想不到原因。】
【什么学历事业？】
曲畅几分钟没回消息，孟知许扔下手机去洗漱，再推开门就听到室友们说话的声音。
“孟儿！你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王文迪包还没来得及摘，看到她跟看到鬼一样叫起来。
“嗯，怎——”王文迪扑过来，双手抓住她两边肩膀，语气激动：“你跟江师哥什么关系啊？！你怎么上他车了？！”
孟知许眨眨眼，视线扫过吴灿和另一位室友陈雨欣，她们二人也是一脸好奇。
“我朋友和他朋友认识，下午一起玩来着，怎么了？”她如实道。
王文迪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朋友圈这么有实力的吗？都能和江师哥一起玩！”
吴灿见她双眼无比清澈就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于是过去把自己手机点开递给她：“你看看学校集市，你又火了。”
孟知许一头雾水接过手机，集市首页置顶第一条帖子热度一路绝尘。
我拍到江某照片了！
那个女生是咱们学校的吗？上了江某的车。
[图片][图片][图片]
三张，一张她和江焕如一前一后走路，一张江焕如为她开门，一张江焕如上车。
评论区顶楼第一条就差把她户口开出来了。
“不是，这什么意思啊？”孟知许蹙眉往下翻评论，喃喃念出声：“省状元。”
“京大双学位高材生。”
“业内新贵。”
“华……”她拔高音量，“太扯了吧，还和华尔街有关系？”
他不才刚毕业两年吗？这群人给他吹成什么了？
“听说当时是做交换生还是什么？留学期间就进投行了，才回国不久。”
“哦……那这就业内新贵了？”
“哎呀哎呀。”王文迪凑过去给她翻评论，指着一条：“你看，人家是带着人脉、资源回来的，现在在做新能源呢。”
“真没想到他会给我们代课。”
孟知许倒没太大感觉，她把手机还给吴灿，“和咱们比当然是人上人了，不过那可是京大诶。”
“我和他不熟，就今天一起吃顿饭，他们也太能想了。”她对室友们解释。
江焕如这么多光环加身，此时孟知许想追他的念头真的往后挪挪了，只想快点解释清楚，省得像蹭人家似的。
竟然有人说她是江焕如女朋友，她统共才见过江焕如几次？要是他女朋友还好了呢。
她默默叹一声爬回上铺，手机里，曲畅转发了一天京大公众号半个月前的文章，内容在评论区看到的差不多。
孟知许想了想。
【你觉得我和他没可能？】
【畅：我是感觉他这个条件一直不谈恋爱，有问题。】
【畅：你想尝试就尝试喽，当玩玩了。】
玩？二十一年第一次心动，孟知许感觉自己不是想玩玩。
江焕如的身影不断在她脑海闪现，他总是沉默地坐着或站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冷漠矜贵，好像高不可攀似的，但其实是一个很温柔体贴的人。
真的会有什么问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