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许暗自腹诽，一直师哥师哥的叫多有距离感啊。
“不能叫哥吗？不能叫哥那叫哥哥？”她抬眼撞进江焕如的目光。
江焕如顿住，忘记抬脚，直愣愣站在原地。
她往前凑了两步，离他胸膛不过几十厘米，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俏皮一笑：“只能叫师哥吗？学长，你架子好大。”软乎乎的反问，没有半分指责，好像在撒娇。
两人距离远远超越人与人之间的正常社交距离，这未免太近、太暧昧了，就连她身上的香味儿都那么清晰，让人脸红心跳。
江焕如喉结滚了滚，呼吸一窒，刚张口说：“我不……”，孟知许已经退后两步拉开距离，跳上台阶推开火锅店的门，可爱地皱起鼻子，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快点跟上啊，别傻了。”
江焕如脑子像是一个千斤磨盘被人艰难推动，运行极度缓慢，近乎同手同脚跟上去。
她是不是已经把他当做朋友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样亲密可爱的举动？
江焕如忌口太多，只点了川粉、土豆丝和海带苗。而孟知许那一面琳琅满目，恨不得把整本菜单都摆上。
她没有丝毫同理心，等待锅底煮沸时托腮看着江焕如面前的三样菜，忍不住笑：“你这和吃番茄味的面有什么区别呢？”
江焕如视线不自在地飘了飘，“这是番茄味的川粉。”
“噗——”孟知许笑得肩膀晃动，“这可一点都不幽默。”
江焕如也笑笑，从服务员那里拿过围裙给她，“但是你笑得蛮开心的。”
“我当然开心啦，有你这样一个大帅哥陪我吃饭，还是吃火锅，再抑郁的人坐在这个位置都会笑出来。”
第一次面对面和人打直球，孟知许脸蛋热了又热，系着围裙转移话题掩饰：“锅底好像要烧开了。”
“嗯。”江焕如轻轻应一声，无可奈何地调整情绪。她说出的话那么好听让人愉快，可他对孟知许抱着别样的心思，听了这种话只会痴迷。
孟知许一口麻酱一口油碟吃得不亦乐乎，抬头瞥见江焕如矜持的吃相，有些替他可怜，“话说你身体也太脆弱了，作息不规律就闹出这么大毛病？胃还这么糟，高蛋白都消化不掉，真是为了工作身体都不顾了。”
江焕如筷子一顿，垂眸轻声辩解：“不是因为工作，从前家里条件不好，吃不饱饭，身体比较弱。”
第二句话说得声音很低，但孟知许和失言连麦练出了极好的耳力，一字不落听进耳里。
竟然……真是……
她惊得把刚捞出来的肉直接杵进嘴里，烫得合不拢嘴，顾不上接话，双手尴尬地捂着嘴，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就差没急得跳起来。
江焕如见此忙拧开饮料，她接过来就往嘴里倒，缓了两秒可算咽下去了。
“小心……”“那你好厉害啊！”孟知许迫不及待地，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焕如，“像故事里点大男主一样，那种励志人生剧在你看来都没有多励志吧？”
江焕如眨了眨眼睛，隔着蔼蔼白雾看她神采飞扬。
那句话，他是不想对孟知许说的，怕她会同情，会怜悯，会……但却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他嘴角微动，还没来得及回应，孟知许又对他张开嘴，伸出一截红舌，含糊不清问：“嘶……好疼，烫坏惹么。”
江焕如控制呼吸，快速扫一眼撇开脸，声音发紧：“看、看不出来。”
“没准烫熟了，你也小心一点哦。”孟知许斯哈斯哈的，但很快又捡起筷子。
这段话题就这样揭过，孟知许没真舍得看他可怜巴巴吃那几样，在钢勺里搅了个鸡蛋给他。
她说：“给我们大男主补一下身体。”
一顿饭结束，孟知许吃的心满意足，江焕如体贴周到递上纸巾。
“一会儿要去逛逛吗？我查到附近有一个公园，晚上很热闹。”
孟知许一手擦嘴一手朝他摇了摇手机，屏幕亮着，是和一个聊天页面。
“可不敢耽误你们项目进度了，曲畅都来找我告状了。”
曲畅知道孟知许和江焕如今晚有约，她本也要和周既明约会的，可他们的项目临时又有变故，周既明被迫加班还怎么也联系不上江焕如，俩人一唱一正对孟知许大吐苦水。
江焕如扫一眼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好像才看到手机上的讯息，无奈一笑：“手机静音了，那我先送你回去吧。”
孟知许把镜子口红装进书包，点了点屏幕，“没事的，你直接去公司就好，我明天没课今晚去朋友家玩，他来接我了快要到了。”
收拾好，她背上书包站起来，朝江焕如笑着说：“好啦！走吧，谢谢江哥今晚的款待。”
她一蹦一跳走在前面，江焕如看着她的背影略有失落，手机屏幕再度亮起，他厌烦地锁着眉头，提手按灭屏幕关机。
两人站在路边等候，今晚万里无云月色皎皎，瞥见孟知许被风吹拂的发丝，他好笑的想着：这是他拒接三十六个电话也留不下的人。
木讷如他，好像学会她几分幽默搞怪。
但当看见那个眼熟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时，江焕如突然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
“穆柏哥！”孟知许招了招手，穆柏走到他们身边，她热情介绍：“穆柏哥，这是我朋友江焕如，上次住院的就是他，还记得吧？”
她对江焕如说：“我邻居哥哥，上次给我们送零食那个。”
江焕如礼貌和他握手，心里却纠正孟知许的话。
是给她送零食才对。
顾忌周既明那边催得紧，孟知许没让两人多交流，匆匆说几句话推搡穆柏离开，还不忘回头嘱咐：“你慢点开车哦！周六我请你吃饭！”
她不看路差点被绊倒，那个男人一把揽住她的腰，拎着她走路，两人嘻嘻哈哈动作亲昵。江焕如在原地，面无表情将一幕幕尽收眼底。
坐回车上，他拿出另一部手机，孟知许主页的点赞视频数从9137变成9153，多了十六个视频，无一例外都是她在车上说过的型男类型。
健硕的肌肉块，麦色的皮肤。
除非做美黑，不然他没法拥有这样的肤色。这种健硕的肌肉块，对现在的他来说更是痴心妄想，恐怕至少要增重六十斤，才能尝试去练。
一种无力感从心底无限蔓延，他颓然靠在车座上，胸腔异常的闷，像是脱水的鱼，喘不上气来。
为什么总是这样善变啊，孟孟。
他叹息，看见后视镜里的自己。
被火锅熏得太久，他左眼眼尾有一小块不同于面部肤色的皮肤，抬手轻擦，漏出一个红色的圆点。像一颗红色小痣。
只有他知道这是一个疤痕。
因她点的痣，因她抹去。
如果上天能赐予他一种魔力，他将许愿变成孟知许喜欢的样子。
时隔五天，江焕如再度失眠。
他看着自己和孟知许寥寥数言的聊天框，突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你的发夹掉在车上了。】
【孟孟：怪不得，我说怎么没找到。】
【孟孟：周六见面我再拿。[比心]】
【好。】
【在朋友家玩得开心吗？】
【孟孟：还好，曲畅他们都没起呢。】
【那你起得很早。】
【孟孟：当然了。】
如果是失言，她一定会讲昨晚都玩了什么，会吐槽曲畅他们太能睡，或者叽哩咕噜说些什么，而不是这样冷淡的，一问一答。
失言所在的位置，比他离孟知许更近。
不该让失言消失的。
这个念头在晚上达到了顶峰。
【江焕如：我要出差去海市，明天不能代课了。】
【孟知许：好吧，那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戳脸]】
说话的态度，和对失言完全不一样。
之前失言加班爽约，她就会说。
【每天都要加班加班加班。[撇嘴]】
【怎么这样嘛，我只能一个人哭一会儿了。】
她不会对江焕如撒娇，此刻，她也没精力。
因为她正在看别的男人直播。
电脑旁的手机停留在穿着塑形短袖男人直播的画面，男人捧着一本书，用大提琴一般低沉的声音讲述爱情故事。
失言离开后，孟知许开始目光放在其他男人身上，她不再只看失言的视频、直播，也不再只和他说话。
更让江焕如心慌的是，这两天的孟知许不是像从前一样雨露均沾点赞各种各种类型的视频、看各种不一样的直播。
她有了固定的喜欢类型，也连续两晚都在这个男人的直播间，上周，这个时间正是她和失言连麦的时间。
这一晚，孟知许一直挂在他直播间榜一的位置，直到凌晨两点直播间关闭。
江焕如眼睛熬得通红，逐一排查孟知许是否又去了其他人的直播间，没找到她的id才确定她睡着了——被这个男人哄睡着了。
他的身影隐没在无尽暗色，直到一缕晨光从窗帘缝隙泄入，他才操纵机械式的身体站起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如果他不能替代失言，那孟知许能接受失言就是江焕如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