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轰隆一声,雷声隐隐。


    池长老张狂的笑声响彻在密集的雨丝中,比反派还要反派,这幅情状让众长老一时无言。


    池长老猛的一顿,似竹虫般的长躯骤然一缩,反应过来了。


    他一时间面色有些难堪,捏着胡子做仙风道骨之势,“看,看我做甚,看剑呐。”


    一旁的沐长老白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其他几个长老眼神会意,皆调动灵力,隔空注入诛魔台。


    刹那间,风起云涌。


    强烈的灵力发出不小的的光,被打入诛魔锁的一瞬,符纹顿时涌现,漆黑的锁链被拉扯至高空,发出极强的金光,狰狞的朝正中劈落。


    “轰——”的一声。


    地面瞬间崩裂出如蜘蛛网般的碎痕,密密匝匝的,角落的四条铁链因为向上拉扯,崩紧到如离弦之弓,快要断裂。


    强攻之下,焉有完卵?


    霜华剑被凿打,浮在阵眼中心,发出一道呼啸的不羁的剑鸣。


    它在用自身灵力不屈的在对抗。


    两两相撞,华光四射。


    离得近的弟子被阵法波动,瞬间被弹飞,扑在地上生生呕吐一滩血来。


    灵力爆发的瞬间,摇金也被波及,刚想后退却被一道身影护住。


    ——“摇金别怕。”


    孟极站在她身前,道袍轻拂,将灵力挥退。


    潮水海浪般的灵力一层层褪去,混着血,又混着雨,急急回旋。


    这力量强悍,几乎是集结了众长老毕生一击,如今被退回到诛魔台,直接掀翻了八卦圆盘台面,震碎了地面,朝原来的方向而去。


    可有一丝微不足道的魔气,却悄悄藏于地表裂缝中,朝摇金的方向迂回而去。


    【补能完毕】——小字隐隐约约的闪现。


    这边,池长老看着翻涌的灵力,暗道不好,他当即挥袖,将回弹的灵力挥散。


    池长老性子直快,这样的性格能坐上这个位置,被人尊称一声长老,皆是因为他灵力强悍,是炼虚境的修士。


    可他倾尽全力,却仍被这些灵力给击的吐了口血。


    “你……”池长老捂着胸口连连退后数步,以修士的感应,他便是在傻,也知道了什么。


    可即便对方的灵力高过他,他却不敢说,只因这世道强者为尊,若被人知晓他的灵力还不如一个只修炼了几百年的竖子,那他的地位……


    池长老强压着脾肺涌出来的鲜血,不再开口。


    还是身后沐长老出来,他问孟极,“你要做什么?”


    其余长老则悄悄退后一些,深怕被波及。


    他们活了不少年头,即使一时不明白怎么回事,却也不敢贸然上前。


    可这些眼神纵使在小心,也露了出来。


    恐惧,害怕,猜忌,杀意,皆令孟极熟悉无比。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长眸中露出厌弃,像个死物一般无悲无喜。


    可当视线回转,余光却不期然看见了一双明眸,那是夫人的眼——古灵精怪,灵动无匹。


    长睫之下,那双瞳仁隐隐浮出红光,里面有跃跃欲试,有摇旗呐喊之兴奋,唯独没有一丝畏惧。


    他与夫人果然契合。


    孟极整个人顿时鲜亮,眼中划过一丝轻浅的笑意。


    四目相对,摇金的视线刚触上,便连忙张开手放在唇边,无声道,“小道君,你真的太厉害啦!”


    雨水将身上淋了个透湿,摇金却并不在意,相反她快兴奋的不能呼吸。


    她想:若是那被众人注视,被众人害怕的目光是自己便好了。


    又想:还是算了吧,以她这幅躯壳,估计还没上场就被灭了。


    但这不妨碍她的摩拳擦掌之心,更不妨碍她为夫君喝彩之意。


    孟极与她对视片刻,被她逗乐了。


    即使他并不习惯将自己暴露在大众视野,可此刻仍不禁扼腕——罢罢罢,古有烽火戏诸侯,为搏自己的夫人一笑,并不奇怪。


    思忖至此,他便踏上这条山间小路。


    少年不紧不慢的走着,也没用避水诀,而是只任由雨水将长躯裹挟。


    众弟子不自觉又退开一圈。


    雨丝密集,地面腾升起下雨天独特的泥土腥味。


    湿漉漉的道袍紧贴着少年长躯,劲腰下的线条轮廓清晰可见。


    这精悍的躯壳让众人皆忆起,这是在少年时期便能一剑斩杀魔王的人物。


    于是仙君每走一步,众弟子便退后一步,直至退无可退。


    ——“仙君!”有弟子忍不住害怕。


    可他们的仙君却恍若未觉,少年道骨仙风,面如冠玉。


    却浑身透湿,眼尾勾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加上其唇瓣红艳,像极了从阴暗河里爬出来的水鬼,再无一丝光风霁月之态。


    数百年的教诲都成了狗屁,徐暨南见状只能想到那个雷雨夜,少年拿着把菜刀,像剁死猪肉似的剁了自己生父的场景。


    徐暨南心中将池长老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时间心头涌上一股无力感,深深的疲惫感随之而来,一时间他没有上前。


    孟极站定在诛魔台下,确定夫人在看不见后,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笑意。


    他看着他们,恭谨做了一辑,可年少轻狂之气还是自眉眼间泄出了一丝,“弟子要取回霜华,不知众长老们可有意见。”


    根本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这小畜生!


    徐暨南心里头越发恨,却龟缩在众长老身后不出面。


    几个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一人敢上前说不。


    只有池长老,这时还在妄想用名声挟持孟极,他恼怒又阴沉的看着他,“你可想好了,这是把魔剑,你若是拿了它,以后大家可未必会信服于你,你这个掌门恐怕也当不久了。”


    池长老不上前也有思量,他们的灵力虽被打了回来,可诛魔阵已启动,那里饱含了天地运转间的奥妙之力,单凭一人是无法改变什么,强行从阵眼里取物,只会被阵法屠杀。


    孟极轻哧一声,“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师叔难道不知吗?”


    不周山每个长老都有任课,这句法家之言出自韩非子,池长老当然知晓。


    “你,你,你,你个孽障啊……”池长老被气的不轻,双眼上翻,险些没昏过去。


    沐长老眼明手快,死掐他人中。


    别昏,他可不想参合这破烂事。


    池长被掐的当即惨叫一声。


    孟极看着,唇边的讥讽之意更加明显。他便不在去看,而是伸出右臂展开——灵力掀涌,凭空划出一只无形的大手。


    那手在此刻成了爪牙,无视波涛汹涌的阵法,直逼阵眼中心。


    刹那间,地动山摇,整个诛魔台都在剧烈的震荡。


    天上蓦地降下惊雷,将八卦圆盘上的碎纹成了一道道裂纹,它们积攒着全部的力转而劈向这股外来之力。


    ——凡俗小儿,莫要张狂!


    诛魔台再替天道办事,压制邪魔,炼化邪气,岂容一个狂悖小儿干涉?


    孟极只当没听见这天道示警,他眼中轻蔑,唇角微扯,调遣着那只爪牙。


    爪牙翻动,似有移山倒海之能,到最后竟无视法阵,一指头挑断了锁魔链。


    奄奄一息的霜华见状,顿时活过来了,它发出嚣张的鸣声,轻抖落开来,待缠在剑身的锁链被抖落。


    霜华以剑身对着断了链条不断击打,而刚才还威风凛凛的锁魔链,此刻跟瘟鸡似的不断后缩。


    剑光华盛,一次次击打下,冷白剑身被淬的越发雪亮。


    直至最后一击落下,锁魔链彻底碎成了渣,而围绕在霜华剑上的魔气陡然消失,再不复存在。


    ——这柄仙剑终于回来了,还是以更精粹的方式回归。


    楚风流当即出声,“这剑成了剑君!”


    剑者,君也,不是每把仙剑都能有此尊号。


    但有此尊号的剑,一定没有魔气。


    霜华听见此号,轻啸一声,得瑟的在空中飞转个不停。


    至此,这场以炼魔气为由的闹剧彻底熄尾,即便再不肯罢休的池长老也无可奈何。


    霜华剑无比快意的在空中盘旋,不知想到什么,剑身一顿,飞快调头朝孟极方向飞去。


    它停在孟极面前,随后又放低在孟极手下,以臣服之态做无限亲近之状。


    孟极清冷的目光落下,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


    过了片刻,他直接握住霜华,一跃到摇金面前。


    衣袍翻飞,孟极眉间再无一丝轻狂之意,只是双手呈剑,风姿如玉,“摇金,你的剑。”


    日月再次更替,雷鸣已过,只剩细雨。


    于一片微风斜雨中,摇金的心跳的厉害,呼吸又低又促,终是忍不住肆意而笑。


    孟极定看着那榴火红唇,被雨丝浸透而蜿蜒盘在腮边的青丝,无声的弯了眸。


    摇金笑的快意,在此之前,她或许是设想过小道君是为了自己取剑,可真当剑取来,亲手呈现给自己时,她还是乱了。


    只不过这股乱并着兴奋,让她一时间难以分辨。


    她两指急乱的抚过剑身,借此掩饰胸腔中狂跳的心跳声。


    可心脏是供血之地,如何能够隐藏,又如何能忽视?


    摇金只思索一瞬,手下立刻改了方向,她弃了剑,用手指去勾孟极的衣襟。


    呼吸都在急促,摇金兴奋的如同小兽在低叫,“小道君,头低些。”


    孟极不解,却仍旧俯身屈就,“嗯?”


    葱长的手指蓦地掐住他的下颌,那些微微冒茬的胡须生了莫名的痒意,他喉结轻滚,压下那股横生的破坏欲,静静的看着夫人凑近。


    呼吸声,腥臭味,人欲,皆在此刻暂停。


    人群中似有人在惊呼。


    而孟极羽睫却重重一颤,雨珠顺着长长的睫毛坠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啪哒轻响。


    他看着猝然吻上来的夫人,措手不及。


    唇齿间混着咸腥的雨水,没有任何多余的距离,世上最亲密的关系莫过于此。


    他静看着夫人呼吸散乱,却似乎驾轻就熟。


    夫人的眼神倨傲,或更狡黠。


    即使是在这平等的视线中。


    当然,摇金也知这样惊世骇俗,四目相对,这种距离下她更看见了道君长眸里的震惊。


    可那震惊之余下的迷乱之色,摇金也并未错过。


    于是她勾着他,越发用唇贴紧他。


    只是摇金并没有将唇张开,而是选择保留一丝余地。


    “这,也是话本子里写的吗?”孟极过目不忘,记忆自然也很好,即使他现在如至云端,并不清明,却仍能去探究。


    摇金忍无可忍,“你……”


    孟极轻眨下眼,去看她,等待着。


    “你真是忒煞风景。”摇金心头被梗,嘟囔一声,“哪有人亲嘴还问从哪看的?”


    闻言,孟极从善如流的就准备闭眼,垂怜夫人在赏。


    可余光却不期然看到一旁呆若木鸡的弟子们。


    他心中欢愉顿时停滞了片刻,默了默,板板正正的直起了身。


    “《礼》曰:公庭不言妇女,观者不窥其私。汝等今日之态,与市井之徒有何不同。”孟极双眸低垂,浓密的睫毛慢扇,看起来似有失落,口中的话却不疾不徐。


    这席话,令围观之人顿生熟悉之感。


    有一些反应快的修士,已经默默调头跑路了。


    “孔夫子的颜渊,想来大家都温习的不错。”孟极将摇金掩在身后,面相众弟子,“在座各位今晚便学习礼记,做一万字感言,明日一早交给我。”


    “苍天,不要啊……”众人呼吸瞬间一窒,纷纷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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