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楚衍诺没答应魏敏昭,只说他会考虑。

    魏敏昭走后不久，孙卿兆上门。

    楚衍诺后来调查过，表妹离开不久就认识了这个男人,关系极好。

    甚至孙卿兆入朝为官都是表妹推举的关系。

    他对孙卿兆充满敌意的同时又充满好奇。

    到底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能得到表妹的青睐。

    表妹心智有问题啊，和对方又是怎么来往的？

    两人在客堂相见,楚衍诺连茶都没上，就坐在主位上，盯着孙卿兆。

    从他一只脚迈进门口，到他行完礼坐下，全程没说一句话，也没有移开过视线。

    人长得倒是有鼻子有眼，身材不胖不瘦，身高至少在男人平均线以上，才华嘛……

    应该也有几分。

    皇上清醒后几乎把通过科举提拔上来的所有官员停职，唯独这个孙卿兆稳如泰山。

    至少皇上是认可其才华的。

    孙卿兆一举一动全被人盯着,没有半点不适。

    他行完礼，坐到楚衍诺旁边的椅子上,注意到楚衍诺手里端着茶碗,自然随性地起身给自己倒上一杯，之后便慢条斯理的品着西湖龙井。

    楚衍诺喝完一杯又倒一杯。

    孙卿兆也不客气,茶水凉了自己续满。

    从始至终谁都没说话，至少持续一炷香的时间。

    还是楚衍诺嫌弃夜晚太凉,打算回房睡觉才颇有些无语地开口：“这么好的夜色，孙侍郎不留在家里陪妻儿，倒有闲情逸致来我这喝茶。”

    孙侍郎感叹道：“孙某单身一个，没人可陪,不像楚世子娇妻美妾，后宅充盈。”

    这话可触及到楚衍诺的逆鳞。

    后宅美人再多，他最想要的也只有一个。

    况且他除了妻子也没有其她女人。

    “孙侍郎慎言，如果大半夜上门只是为了羡慕楚某，还请尽速离开。”

    孙侍郎脸皮厚，被人训斥没有任何不适。

    仍然慢慢悠悠的品着茶。

    “孙某大胆，想请问楚世子，真心喜欢表姑娘吗？”

    楚衍诺脸色大变，他握紧茶杯，忍着怒火道：“你放肆！”

    孙卿兆就是来放肆的。

    “孙某倒是觉得，楚世子一点都不爱表姑娘。”

    这话可把楚衍诺气坏了，他从第一次见到表妹就确定，这辈子要给她最好的疼爱。

    这么多年，他一直捧着护着宠着，连一句狠话都没说过。

    如果这都不算爱的话，那什么算爱。

    “你懂什么，你一个单身狗！”

    孙卿兆可不怕人身攻击，他有自己的道理：“孙某认为，爱一个人，就要给她最好的，让她开心快乐，做一切她喜欢做的事，把世上最尊贵的东西全都捧到她面前，包括身份、地位、名誉。

    请问楚世子，你做到了哪样？”

    楚衍诺皱眉：“我什么没给她？我给她的还不够？”

    孙卿兆不屑：“正妻之位你给了吗？唐家蒙冤十五载，你帮忙平反了吗？唐姑娘喜欢什么，真正想要的生活又是什么，你知道吗？

    你甚至连她有算学天赋都不知道。

    今年一大半的学子都听她讲过算学。

    科举算学试题是她出的。

    事后又是她带人批阅的。

    请问，楚世子，这样一个大才，从逃出侯府之后才展露头角，前十四年你在做什么？”

    孙卿兆字字诛心，“你在嫌弃她傻，做不了正妻，管不了侯府那几本烂账，生不出健康的孩子，你把她关在侯府这一片小小的天地里，不许她接触外人，不教她怎么融入这个世界。

    她不是傻，而是你想让她变成一个傻子，完全依附着你才能活。”

    最后这句话醍醐灌顶。

    仿佛一把利刃，劈开楚衍诺的脑袋，把他最龌龊的想法公之于众。

    他一面嫌弃表妹不像正常人那般聪明。

    一面又想把人困在自己身边。

    最后，他彻底失去了表妹t。

    楚衍诺使劲抹了把脸，眼角有泪水溢出。

    孙卿兆还没说够：“反观秦王，他教唐姑娘为人处世，教她诗书礼乐，教她分辨善恶，发挥她的特长，让她只管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最近王府改成书院，请了很多先生，从启蒙开始。

    一点一点的把正确的东西灌输给她。

    这才是爱一个的正常行为。

    楚世子，请问你做到了哪条？”

    楚衍诺但凡做到一条，都不至于失去表妹。

    孙卿兆仿佛一斧子劈开他面前的迷雾，他特别迷茫的盯着孙卿兆，“那你说，我现在还能怎么办？我不甘心啊！”

    孙卿兆今天上门可不是帮他追爱的。

    “楚世子，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不甘的。怎么你还想把人抓回来关进你小小的侯府！”

    楚衍诺忽然清醒，“那你来干什么？”

    孙卿兆：“如果我是你，我如此爱她，就让她做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楚衍诺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口中呢喃，“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孙卿兆：“当然是皇后。”

    楚衍诺下意识道：“你让我谋反？”

    孙卿兆一副看傻子的神情。

    楚衍诺还挺有道理，“我父亲是秦王、端王和朝栎公主的救命恩人，只要我不反，荣华富贵能保几世，你让我谋反，不是要我楚家九族。”

    孙卿兆抿了口凉茶，“你有什么资格做皇上，当然是帮秦王上位。”

    楚衍诺：“……所以你是来做说客的！”

    孙卿兆：“难道你不想让她做皇后？这辈子，你都别想再和她有什么关系。可只要你帮了她，她肯定铭记于心。

    到时，侯府再进一步也不是没可能。”

    侯爵再上就是国公。

    楚衍诺是个比任何人都清醒的人。

    表妹对他彻底死心，有秦王在，他想抢也无能为力。

    而且表妹见识过更广袤的天空后，也不会再屈居于他这片小小的侯府。

    原本他娶魏敏娴是打算生下孩子，就把她扔到一旁，再也不会理她。

    可她于自己有救命之恩。

    就算他禽兽不如，也无法扔下她。

    如果能推举表妹登上后位……

    也全了他这颗疼爱她的心。

    “你想让我怎么做？”

    孙卿兆只有四个字：“以身入局。”

    年后，楚衍诺亲自去见了睿王，两人达成协议，一起把秦王拉下马。

    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事成之后把表妹交给他。

    正月初三开始，秦王府小课堂又开始了。

    天气寒冷，唐兮暖赖床说什么都不肯起。

    “大坏蛋，谁家过年还要读书的。”

    周川行命人给卧室多加了两盆炭火。

    把屋里轰得暖呼呼的。

    他拿过衣裙，亲自往小姑娘身上套，“好，那就不读，过了初五再说。”

    过了年，陆续有周家族人上门拜年，今天开始，连朝中大臣都开始递帖子。

    之前很多人以为睿王继承大统的希望大，除了少数观望派，大都倒向睿王。

    毕竟宫里有德太妃和皇后支持，前朝又经营多年。

    而秦王虽然权势大，可他这些年极少回京，满朝文武几乎没什么人是他提拔起来的。

    又被皇上处罚。

    除夕夜，皇上召秦王进宫，觥筹交错间，处处都体现出他们不寻常的兄弟情。

    但凡有眼睛的谁看不出来，皇上还是中意秦王的。

    是以年后，往秦王府递帖子的络绎不绝。

    不过大都被秦王拒绝。

    孙卿兆也在被拒之列。

    不过他会爬墙头，又被端王看见，端王很大度的把他带进府。

    周川行不喜欢孙卿兆，从头发丝到脚后跟，碍于其能力多几分容忍。

    “以后再爬本王府墙头，非给你扔到边疆去。”

    孙卿兆无所谓，“王爷抬爱，微臣就是太想念王爷才有此怪异之举。”

    周川行恨不得把人扔出去，“再敢蛊惑王妃，看我不把你剁碎了喂狗。”

    孙卿兆汗颜，他就是来找王妃“蛊惑”的。

    唐兮暖穿戴整齐，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来到前厅。

    孙卿兆行完礼，谨慎道：“王妃，过年这段日子，微臣闲来无事，想到一些事情。”

    唐兮暖注意到恨不得杀人的二郎，给孙卿兆使个眼色。

    两人带上婢女转到书房密谈。

    周川行颇为无奈地叹口气。

    他是不是应该找先生教教夫人三从四德？

    孙卿兆这几天惦记的是书院。

    “王妃娘娘，之前开办的书院，是为那些学子临时授课的地方，不知道您将来什么打算，这书院还要不要办下去？”

    唐兮暖当然想办下去，她喜欢把自己懂得的算学知识教给学子们。

    只不过秦王被处罚，如今还处于被禁足的情况。

    他们想出王府都困难。

    听孙卿兆的意思，她好像可以自由出入王府。

    “当然要办，不过我只会算学，王爷平时还要给我请先生教授我其他课业，除了科举那段时间，没人会报我的书院吧。”

    孙卿兆已有想法。

    “大周朝十几年没有举办科举，去年那场也不算正规。

    其一，参加科举的考生全由各地方举荐，生源问题很大。

    其二，临时增设算学，很多学子都没基础，筛选出来的人才自热会有遗漏。

    其三，流程也不规范。

    其四，考后筛选也有问题。

    ……”

    孙卿兆一连列举了十几条问题，全是他总结的科举弊端。

    唐兮暖都记在心里，“那我怎么办？”

    孙卿兆：“为今之计，抓紧整顿国子监，并命令全国各地把书院办起来。”

    十几年没有科举，很多地方的书院荒废，多年没有招生。

    朝廷想要有源源不断的人才，这些书院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唐兮暖心里盘算着，周川行说过以后把太学交给她。

    可如今周川行摄政的权利被剥夺，只怕有心无力。

    “你想让我去国子监做女先生吗？”

    孙卿兆赞许道：“王妃娘娘越来越聪明了。”

    唐兮暖担心道：“可是二郎他不摄政了，连走出王府都很难，哪里管得了国子监。”

    孙卿兆只当没听懂唐兮暖话里的意思，“现在只是出不去王府，等以后睿王做了皇帝，秦王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作者有话说：还有两三章，修完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