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霍屹森支线结局 正文完。……
林月疏跟着霍屹森进了门, 一搭眼便是豪华造景园林。
他记得之前参观过这园林,还在想用的什么法子把在南方才得以栽植的植物给强行盘活了。
林月疏环伺一圈, 总觉得……和上次来见到的场景不太一样。
北美海棠、红瑞木、蓝冰柏等等,都是些北方喜寒植物。
林月疏打量着,不知不觉进到了屋内。
他其实记不太清初次造访霍家时这里是什么装修风格,但眼前的场景,实在过于陌生。
通透宽敞的大落地窗不见了,被拱形联排窗代替;
光如明镜的大理石地砖不见了,全部换成了暖色调的实木地板,虽然也很亮。
说起来,之前墙壁就凿了个壁炉么?
“爸, 我带林月疏过来了。”
林月疏的思绪被霍屹森打断。
他跟着抬头, 与一面目严肃的老伯对上了视线。
“这是你爸?”林月疏小声问。
“你不都见过好几次了。”霍屹森刚说完, 想起林月疏识人不清的顽疾,只得收回这句话。
霍庆贤视线绕着林月疏转了一圈,凌厉的眉宇蹙出一道深深沟壑。
他转过身, 语气不重不轻:“坐吧。”
一顿晚餐, 全程沉默。
林月疏也不想进行无用社交, 索性敞开肚子安心享用美食,接受来自霍屹森的照顾或者说讨好。
霍庆贤也全程冷个脸, 三人就像拼桌吃饭的陌生人,各吃各的零交流。
吃饱喝足, 霍屹森便要带着人离开,与父亲道别:
“月疏明天一早要赶去影棚,不能久留,我们先回。”
“随便你们。”霍庆贤手捧报纸,注意力全然放在墨印的宋体字中。
霍屹森和林月疏出了门, 不多会儿又回来了。
“看到我车钥匙了么。”霍屹森问。
霍庆贤依然一副冷淡态度:“你的东西为什么问我。”
霍屹森也不想从他这自讨没趣,转身招呼保姆帮忙一起找。
霍庆贤看报纸看得专注,视线却悄悄从边缘探出一点,见霍屹森找他的车钥匙找得热火朝天,便不着痕迹把手放兜里,将那把偷偷顺来的车钥匙往口袋深处推了推,然后佯装无事发生继续看报。
眼见天色大黑,霍屹森找不到车钥匙也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便让管家大叔随便找辆车他先把林月疏送回去。
但诡异的是,霍家所有的车钥匙都在同一时间不翼而飞。
霍庆贤放下报纸,似乎被他们吵得不耐烦,语气不悦:
“找不到车钥匙就住下明早再走,都几点了还吵吵嚷嚷。”
说完,报纸一扔起身离去。
霍屹森看向林月疏,征求他的意见。
林月疏现在困得人都模糊了:“随便吧,住这也行,叫车走也行。”
走半道的霍庆贤听闻此言,折返回来,语气更加生硬:
“这边不好叫车,费用高,家里又不是没车,一会儿我让管家再找找钥匙,不就是住一晚的事,非要折腾。”
说完,背着手走了。
林月疏脑门上跳出愤怒符号。这老伯什么脾气,难怪生出霍屹森这种货色。
一旁的霍屹森却要笑不笑的表情,揽过林月疏揉揉他的肩头:
“没办法了,只能委屈你在这将就一晚。”
接着,他又道:
“所谓的将就,是指某位霍姓老头,提前三个月为你的生日做准备,知道你是北方人,把家具装潢连夜改造成适通北方的风格,希望你住得舒心。”
林月疏看了眼脚底的木地板。
“再把所有车钥匙藏起来,制造身不由己不得不留你过夜的假象。”
“实则不知在哪里偷着乐。”
林月疏试图理解这番话。
“坦然的对一个人表达喜欢,对你们来说很难么。”
霍屹森沉默许久,忽然答非所问:
“是不是从没听我提过我妈。”
林月疏一合计,还真是。
“我妈在我九岁那年走了,敌商为了商会会长头衔,绑架我妈逼我爸就范,本意只是威胁恐吓,但他们不知道我妈有心脏病,病发错过最佳救治时期,就这么走了。”
霍屹森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平静到冷血。
林月疏半梦半醒的瞌睡这下完全清醒了。他小心翼翼观察着霍屹森的表情,脑海中试图组织合适的安慰词。
又听霍屹森继续道:
“所以我爸一直说,喜欢这份感情一定要藏好,因为不知哪一天就会变成刺向他人的刀,也会成为自己痛苦的根源。”
林月疏垂着眼眸,陷入沉默。
这时他才发现,他和霍屹森本质是一路人,都喜欢用一次失去来标榜自己的冷血无情,自以为隐藏得巧妙,可等反应过来,早已深陷其中。
……
霍屹森给林月疏安排了客房,本来说得好好的,分开安心睡觉,明早闹钟一响就起。
半夜,霍屹森迷迷糊糊睡着,身体好似已经陷入深度睡眠,意识却半模糊半清醒。
不知是做梦还是再次谈及往事牵扯出了旧回忆。
思绪飞回了九岁那年,从得知母亲遭人绑架等了整整一周,寝食难安,害怕的想哭又担心给父亲增加心理压力,只能抱着母亲的照片蜷缩在床上,一遍遍重复着母亲经常对他说的晚安语,试图哄自己入睡。
已经忘记了得知母亲离世时的心情,也忘记了当时处于什么环境,脑子里只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好像深处一团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周围有哭声,但不知道是谁在哭,过去多年已经无法辨别音色。
黑夜中,霍屹森的眉紧拧着,手指节轻压着鼻根,揉碎一团酸涩。
如果母亲还在世,她一定非常喜欢林月疏。她经常说自己是个庸俗之人,嫁给霍庆贤也是图他年轻时帅气多金,还经常打趣小霍屹森,要他长大后一定要娶个很漂亮的媳妇回家,婆媳二人啥事不干到处买买买,互相分享美容心经。
霍屹森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呼出的一口气,带着细微的颤意。
突然,窸窸窣窣。
霍屹森不清楚自己还在梦中还是已经醒了,只觉得床铺稍微塌陷了一块,不知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正倔强的往他怀里拱。
他缓缓睁开眼。
——月光洒满房间,林月疏做贼叫人发现后惊慌失措的脸,笨拙中透着无法抗拒的可爱。
霍屹森从毯子里抽出手,捏捏眼前花容失色的小脸:
“我在做梦?林月疏怎么主动爬我床了。”
林月疏压低声音:
“对,这是梦,你日日所思的美梦。”
霍屹森继续捏他的脸,轻笑道:
“可是手感很真实。”
林·催眠大师·月疏继续循循善诱:
“你想想,你身边是不是还有多余的枕头,偶尔枕头摸起来的手感会趋近于人脸。”
霍屹森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枕头。”
他一把搂过林月疏,修长大腿压住他的下肢,双臂一扣给人牢牢锁在怀里。
林月疏身子一颤,低头透过黑夜看过去。
那团抵在自己颓心的、沉甸甸的不可名状之物,清晰的不断膨胀。
“咕嘟。”咽唾沫的声音在阒寂夜晚被不断放大。
两个月,整整两个月和尚体验卡,林月疏都回忆不起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耳边,霍屹森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厚重。
微凉的手指已经顺着轻薄的睡衣登堂入室。
林月疏不好说,他其实只是来看看霍屹森睡得好不好,他应该同他一样,也不太愿意提及母亲相关的事。
可他这副没出息的身体早已被调叫的敏感异常,稍微拨弄一下便化作泛着涟漪的春水。
当他想着有的没的,身上忽然压下健厚的重量,导致他瞬间的窒息。
霍屹森已经压了上来,一手撑床将他禁锢怀中,一手利索地解着睡衣扣子。
林月疏喉结滚动了下,半黑不清的环境中,上方霍屹森的脸也蒙了一层氤氲,适当地柔和了他极高折叠度的五官轮廓,变得有些不像他本人。
林月疏忽而抬手按住胸口。
是因为环境造成他的脸有点陌生,所以像是面对陌生人那样而紧张么?
怦怦!怦怦!
心跳如雷。
“既然是做梦,我可以为所欲为对么。”霍屹森磁沉的声音绕着林月疏的耳朵打转转。
以往到了这一步,林月疏必然会大方地打开身体任君品尝,今天却总也说不好为何,四肢紧紧收束着,弓起腰蜷缩成一团,将自己保护在安全的盔甲中。
怦怦!怦怦!
心跳的声音已经在脑子里不断回响。
他紧紧攥着衣领,无意识地送到嘴里咀嚼着。
那沉甸甸的不可名状在他大腿一侧轻轻砥磨,隔着薄薄布料,擦得那片皮肤滚烫发痛。
胸腔变成了鼓胀的帆,霍屹森失去节奏的喘.息成了深海上方的风,刮着那团破烂帆布噗啦啦地飞。
“霍屹森……!”林月疏一下子吐出衣领,无意识地抓住霍屹森的衣襟。
身体缩得更紧,剧烈的心跳节奏导致一时供氧不足,他的呼吸声急促又破碎。
“怎么了。”霍屹森的唇瓣轻擦着他泛热的脸蛋,一路吻下去,轻咬着他的侧颈。
林月疏眼中泛起泪,说话也磕磕巴巴的:
“我……我紧张。”
好奇怪,为什么要紧张,霍屹森浑身上下哪地方他没见过没尝过,再多做几次都能变成老夫老妻的互相嫌隙,可事实却是,奇怪的情绪久久在心头逗留,弄得他神志混乱,想哭又想跑。
“理解。”霍屹森却道。
林月疏抽泣着:“你理解什么……”
霍屹森抬起他的双膝架上肩头,身体用力往前挤。
林月疏被他撞的一度失声,钝重的窒息感从头顶浇下来,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霍屹森的脸近在咫尺,低低道:
“我确定对你的心意后,再同你做这事,想的不是怎样让自己爽。”
“怕你疼,怕你没感觉,也怕你享受不到,心情很紧张,又有些……羞涩。”
林月疏眼皮猛地一跳。
羞涩?
一语惊醒梦中人,似乎这个词更贴合自己当下的感受。
可为什么是羞涩。
霍屹森轻吻着林月疏的大腿内侧,把他亲的浑身发颤,才不紧不慢地道:
“开始你与我来说只是泄.欲工具,没有人会在工具上找情绪。可一旦喜欢上,床事便成了加深感情的手段,希望能从每一次的抽查、赦晶中找到你也同样寄心于我的证明,这样会自觉害羞,甚至有些无地自容。”
林月疏皱着眉尝试理解。
短暂的沉默后,是无声瞪大的眼睛。
答案很明显了,因为喜欢,所以会产生一些害羞的小心思,又怕自己迷乱动情时把小心思表现得太过明显,因此变得羞涩、紧张。
霍屹森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吃过味了。
于是继续道:“没关系,我不会笑你,从现在开始,我已经全部属于你,你想怎么弄我,我都会抱着感激的心情接受。”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月疏随心脱口而出:
“霍屹森……我想接吻。”
霍屹森没有做出任何回答,也没急着进去,扶着他的双腿扣在腰间,随后俯身而下。
就这样让他紧紧缠住自己,继而把自己的舌头送入他口中,请他认真品味。待他舔够了,再一起纠缠。
查入的瞬间,林月疏一股热泪哗哗地流。
“霍屹森,亲我,别让我自己闲着,我害羞。”
霍屹森眉头一紧,差点结束。这只不知羞耻的小狐狸,跟谁学的一套一套的。
林月疏是真害羞,双手捂着脸,身体一直紧着,三番五次差点让霍屹森落得个“早泄”的讳名。
最后,霍屹森强硬地宣誓主权:
“以后你的骁东,只能让我茶,记住没。”
林月疏:“就算是偶尔,也不能给别人茶?”
霍屹森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看着渐渐退出来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实则一个冲刺,加大力度再来一次。
*
日子晃晃悠悠来到九月份。
林月疏穿书至今,过去了整整一年。
刚穿来时偶尔还会怀念现实世界的生活,再往后想得就少了,到如今,如果无人主动提及,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是个穿书人的事实。
经过一个夏天的痛苦折磨,他手上这套为作为明年央视重点推出的开年大戏也渐渐接近尾声。
今年的夏天格外反常,眼见着来到九月份,高温依然不见消停,林月疏坐在陆伯骁的办公室里,二十四度的空调制冷还是让他额沁薄汗。
对面的陆伯骁将去年二人签下的对赌条约反复看了很多遍,在经纪人和秘书的见证下,合同一撕两半。
“恭喜你顺利上岸。”陆伯骁伸出手,手指微微弯曲。
林月疏同他握过手,也把一式两份的对赌条约撕了扔了。
事已至此,不用陆伯骁挑明,所有人都明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们这蜗舍荆扉,已然容不下林月疏这尊金山大佛。
就拿林月疏正在拍摄的这部年代剧开年大戏来说,必定会成为史诗级爆款,他以后只会越来越好,而以公司的能力,确实也没办法帮他拉来更好的资源。
林月疏也没有同陆伯骁过多寒暄的想法,只道自己还要赶片场补拍个镜头,不做久留,起身离开。
回到剧组,大家伙客客气气迎上来,给他请到独立的私人休息室,最专业的化妆师开始在他脸上左右开工。
“叮——”
手机响了声,冒出一条新消息。
林月疏摸出手机,显示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发来一条短信。
【你横加插手把剧情搞得一团糟,改变原有结局胡作非为,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命运。】
林月疏这会儿正困着,呆呆望着这条意味不明的短信看了半天,忽然,无神的双眼瞬间瞳孔扩张。
后脖颈密密麻麻冒出寒意,冻僵了一般,僵的快要断掉。
他推开化妆师的手,给发短信的人回拨电话。
当对面响起回应,他的心一下子凉透了。
可以是正忙,也可以是关机,但偏偏,不在服务区。
【你是谁,你什么意思。】他指如疾风打下一串文字发送,但却收获了红色感叹号。
化妆师困惑望着他滞怔的表情,小心翼翼问:
“林老师,您需要休息一下么。”
林月疏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许久,心不在焉的“啊”了声。
镜中的他为了贴合那些百多年前为了生存而举家迁徙关东的穷苦百姓,以蓬乱的头发、粗糙的脸蛋为时代的装饰,加上他此刻迟滞的表情,像极了奄奄一息的小草。
他再点亮手机把那条不知出处的短信反反复复地看,试图找出逻辑漏洞。
可每个字,都并非胡说。
原文中偶尔会提及时节,以潮热的夏季开始,也结束于匆匆雨季。
原文中的主角即便到最后依然爹不疼娘不爱,与其说是靠皮肉生意为生,不如说他已经彻底沦陷,更享受其中。
而这种没有逻辑的凰文,更无需考虑主角成长发展、人生弧光,结局与否,只看作者能不能想出更多身份的人物,如果灵感枯竭,便把牛头人丈夫拉出来和主角滚个床单,就算是收尾。
穿成主角的林月疏,显然没有照着原有剧情发展,更甚,因为他的横加干涉,导致结局两模两样。
林月疏扭头望向窗外。
大雨滂沱,这是夏季的最后一场雨。
而那条匿名短信,与其说是警告威胁,不如说每个字都在提醒他:
要结束了。
这一天,剧组本以为依靠林月疏的演技必然能一遍过关早点下班,可他好像忽然坏了,简单一个镜头拍了十几遍有余,连最基本的台词也能卡壳。
导演不敢说他,也看出他不在状态,只能安慰两句,尽快送人回家休息。
林月疏现在可有钱了,但他依然坚持窝在廉价出租房,心中总也将其定位为人生的开端,最初的落脚点。
曾几何时也嫌弃过出租屋简陋似桥洞,可今天站在那陈旧的大门前,却总也移不开目光,一扇门板也要仔仔细细地看。
上面的凹陷设计、表面的划痕、猫眼的磨损。
林月疏不知道那条短信到底是谁发的,怀疑过可能是原作者,但这种超乎科学可以解释的现象,也弄得他脑子乱成浆糊。
所有的恐怖,都源于未知。
林月疏抬手擦一把密码锁的屏幕,擦得光洁如新,而后郑重的将指腹对上指纹读取区。
房门打开的瞬间,饭菜的香味徐徐而来。
林月疏愣了下,低头看向鞋柜,里面多了双锃亮的手工皮鞋。
此时,霍屹森的声音随着饭菜香气一并飘来:
“回来了。我本想去剧组接你,你助理说剧组会派车送,我就想让你一回来吃上热乎饭。”
这顿饭,霍屹森似乎做得很着急。
衣服也没来得及换,领带扯一边搭在肩头,夕阳的余韵在他身体轮廓上涂抹一番,他嘴上并没闲着,可林月疏还是觉得眼前的画面安静到落针可闻。
林月疏仓促移开视线,佯装换鞋:
“你怎么来了。”
霍屹森将餐盘摆好,随手解开围裙:
“出差十几天没见到你,当然想你了。”
林月疏刹那间一片恍惚。
这种时刻被人挂念、一回家就能吃上热乎饭的经历,他从未有过。
短暂的前半生,他无所不用其极只为证明自己被爱,来时路上的艰辛只有自己清楚。
他以为自己终于得偿所愿,不需要再费心伤神去证明缥缈的不切实际的东西。
到头来,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霍屹森见他持久地沉默着,走过来抱着他摸摸毛:
“拍戏太累了对不对,吃完晚饭早点休息,这几天我会一直在这。”
林月疏将所有的力气集中在头部,靠着霍屹森的胸膛,依稀能听到里面心脏跳动的声音。
从不怨天尤人的他也开始埋怨:
他自问从没害过任何人,没做过一件亏心事,为什么别人出生起就能轻松拥有的东西,他却需要呕心沥血才能勉强够到他人的起点。
最后却连这点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希望也要剥夺。
事在人为,却也天命难违。
“有什么事就告诉我。”霍屹森轻抚他的后背,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异样,“我来想办法解决,如果不想我插手,至少让我知道。”
林月疏抬手紧紧锁住他的腰身,想把自己镶嵌进去。
就这样努力地抱住他殚精竭力一生换来的希望。
怎么开口,能说什么,残忍地告诉霍屹森其实他只是别人无聊时候杜撰出来的人物,甚至着墨极少,到了结局也不配拥有姓名。
就算狠心吐露真相,别人会信么。
林月疏松了手,故作轻松伸个懒腰:
“吃饭吃饭,如果你的手艺没有一点长进,我真的会掀桌子哦。”
霍屹森静静凝望着他的背影,凌厉的眉宇微微敛着。
看到林月疏笑了他本该跟着开心,却不知为何,情绪总也上不去。
晚上。
风雨飘摇,夏季最后一场雨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眷恋,下了一整天不见停。
窗外风雨大作,屋内一片祥和。
霍屹森靠着床头翻阅公司报表,林月疏靠在他怀里似乎无事可做,捣乱似地玩他的手指。
“林月疏。”霍屹森忽然唤他。
林月疏以为是他被自己闹烦了,便故意耍小性子,对着他的手指捏来捏去:
“就玩就玩。”
霍屹森满眼都是公司报表,语气也有点漫不经心:
“既然这么无聊,跟我结个婚打发时间怎样。”
林月疏玩闹他的手猛然顿住。
几息,又捏他手指,但这次明显是心不在焉。
如果在收到那条短信前霍屹森这么说,林月疏只会考虑结婚是否有利于他,婚姻是否是最大的骗局。
可如今,这些都不需要他考虑,他只问自己,还有这个资格么。
霍泱屈起双腿把林月疏夹在中间,膝盖轻轻□□他的侧腰:
“如果林老师不想对外公开,我会举全家之力闭紧嘴巴。”
良久,林月疏扬起唇角故作轻松:
“我考虑考虑。”
“你每次考虑着就没了下文。”
不知是哪个字戳到了林月疏的心思,他这么专业的演员也演不出笑脸了。
因为他不是原作者,所以写不出下文。
“明天我休息,想出去玩。”林月疏索性岔开话题,不想被霍屹森发现端倪。
“明天还有雨,暴雨。”霍屹森道,“等你新戏杀青,我们出国旅游,你喜欢哪个国家,缅甸?柬埔寨?”
“霍屹森,别老觊觎我的腰子。”
霍屹森说话一如既往不好听,但每次都能把林月疏逗笑。
他也没再提及结婚的事,其实说出口后就心生后悔。他和林月疏确定关系至今不过才几个月,拍马而追天天喊着结婚,林月疏应该也会害怕。
给他点时间,慢慢考虑。
*
翌日。
窗外的雨帘被大风吹得斜斜一排,树木花草在风雨的蹂躏下东倒西歪。
屋子里很暗,林月疏趁着霍屹森准备早餐时,又看了一遍那条神秘短信。
询问对方身份,没有答复;再拨过去,依然不在服务区。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外,却又觉得好似应该这样发展。
林月疏拨号时紧绷的手指在听到“不在服务区”的刹那,骤然松开。
雨点密密匝匝砸上玻璃窗,林月疏盯着看了许久。
这雨怎么就不会停呢。
霍屹森端来了早饭,在愣神的林月疏面前打个响指:
“看样子雨不会停了,不出去了吧,在家跟我玩。”
林月疏举起煎蛋嚼嚼嚼:
“不,我要出去,我就喜欢冷冷的冰雨在我脸上胡乱地拍。”
霍屹森笑了下,拗不过他,召唤秘书送来了雨衣。
既然他要玩,撑伞必然不便。
……
大雨砸在车顶,整个城市陷入一片潮湿的晦暗中。
林月疏靠着车窗,望着不断后退的街景,终此一刻才想起来,他来晋海市一年了,可这偌大城市,他却没走过几个地方。
林月疏将幽幽的视线放在车载中控屏上。
右上角显示日期:
9月8日
他缓缓翕了眼。
九月八日,不爱描写环境的作者难得为自己的小凰文标记了时间线。
或许这个日期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她刚好在这一天写完了结局,随意添上一笔。
可这潦草的一笔,却能改变几多人的命运。
“停车。”林月疏忽然道。
霍屹森刚把车子挺好,林月疏便套上雨衣跳下车,一脚踩进积水中。
这种坏天气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磨难。
唯有林月疏,大雨浇的他睁不开眼,却固执地吆喝霍屹森给他拍照。
霍屹森撑着伞,阴影遮住他半截脸。
而后缓缓举起手机,将林月疏和他身后的晋海地标建筑一并收束在小小屏幕中。
林月疏的拍照姿势很土,一成不变剪刀手。
晋海市除了地标建筑和网红打卡点,最具名堂的当属一方大海。
瓢泼大雨浇不灭林月疏的热情。
他坐在湿漉漉的沙滩上,眼中是几乎埋没在青灰大雨中的海岸线,与天际接壤,难以分辨。
霍屹森的伞被吹得左摇右晃,这种天气下雨伞只是累赘,他浑身湿透却毫无怨言,安静坐在林月疏海边陪着他发呆。
不知坐了多久,天就这样突兀的黑了。
“还要再坐一会儿?”霍屹森问他。
林月疏抱着双膝沉默许久,忽然跳起来:
“给我拍照,要把我拍得像大海一样广阔。”
霍屹森用臂弯夹着雨伞,双手摆正手机:
“你真是越来越会为难人了。”
林月疏爬上礁石,双臂张开,一览众山小的豪情被他表演得淋漓尽致:
“看,霍屹森,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霍屹森忍不住抿嘴笑笑,漆黑的夜幕也遮不住他眼中的星光万丈。
他该如何定义林月疏这个人,爱往身上揽事,看似总是游刃有余,实则说到底还是个小孩。
大雨下的海面波涛汹涌,而对面的城市中心广场在大雨的浇筑下变得一片宁静。
海恩集团大楼顶端的时钟落在云端,这里的人只要一抬头就能清楚知道时间。
林月疏望着时钟上指向“11”的表针,缓缓放下了手。
九月八日,不好不坏稀松平常的日子,但他会永远记得这一天。
“霍屹森。”他冲霍屹森勾勾手指,声音沉浸在雨中有些听不真切。
霍屹森收了手机,长腿一迈跨上礁石。
林月疏背着手思忖了许久,轻轻道:
“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霍屹森波弄着林月疏湿漉漉的头发,给他擦一把脸:
“你说。”
林月疏踮起脚尖,湿润温凉的唇轻轻贴上霍屹森耳边。
激烈的雨水如箭矢般刺破黑漆漆的空气发出簌簌声;
雨点砸在礁石上噼里啪啦;
海风与大浪自由搏击的叫喊,在此一刻,所有的声音齐齐涌来,似乎都在努力为林月疏守住这个秘密,不被人知道。
林月疏的脚跟落回去,抬眼,毫无表情的脸上嵌着一双明眸,对着霍屹森的脸描摹了一遍又一遍,第一次,脸盲缠身的人努力想要记住眼前的这张脸。
霍屹森还保持刚才那个倾听的姿势,只是眼底那抹感慨于竟然能知道林月疏秘密的欣愉,也随着刮向深海的风一并被带走。
尝试理解,理解失败。
眼底的颜色,比十一点半的天空更加晦暗。
林月疏背过身,再次看向汹涌海面,脚底板泛起了一层凉意。
“霍屹森。”他最后一次咀嚼这个名字,声音平静无风。
“虽然这么说很自私,但你能不能不要忘记我,我当年也是很努力的从妈妈肚子里爬出来的,活了这么多年,应该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很多痕迹,如果这样也会被你忘掉,我会很伤心。”
林月疏回头冲着霍屹森傻笑。
霍屹森缓缓翕了眼,嘴唇轻嚅,挣扎着想要说什么。
最后却选择了立刻睁眼,透过夜幕细细描摹林月疏脸上的每一处细节。
“你的秘密……我……不太理解。”干涩喑哑的嗓音被雨声裹挟。
“可能我需要学习的还很多,但没关系,我是霍屹森,这世界上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林月疏沉默许久,轻轻牵起霍屹森的手,手指穿插于他的指缝间。
好舍不得呀。
那个世界里,没有人会再等他回家了。
脚底的寒意一点点向上蔓延,对面大楼上的时钟,秒针也在节奏地跳动,不会因为哪个人消失而停止画圈。
林月疏不是没想象过消失刹那的感觉,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身体某个部位慢慢透明化,直至扩散全身,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一并消失了。
这种感觉,从脚底蔓延到了小腿,现在腰下也变得冰凉。
“不能忘记我……”
霍屹森眼中的那个小孩,不负所望,不会隐藏情绪,更不会在离别之际大大方方祝福对方此生顺遂,能做的,只有一遍遍倾吐情绪。
钟楼的指针顺时针又转了一圈,即将走到终点。
霍屹森反握住林月疏的手,用尽全力攥着,疼得林月疏皱了眉。
“不要走。”嘴笨如霍屹森,即使万般情绪涌上心头,扒拉了一顿却只能吐出这毫无美感的三个字。
“不要走……”然后一遍遍重复。
大脑、情绪、心,全都乱了。
钟表的分针来到了“12”前的最后一格,心狠如它,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一秒。
林月疏哽咽着抱紧霍屹森,用尽最后的力气抱紧他的全世界。
曾经的一幕幕如走马灯在脑海中旋转,周而复始。
湿润的嘴唇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在秒针落在数字“12”的刹那,吻上了霍屹森的唇瓣。
“咚——”
钟楼的悲鸣声,缓慢而钝重。
林月疏闭上眼,凉意来到小腹。
他的腿应该已经完全消失了,没知觉了。
走了,拜拜。
紧闭的眼皮前,刺眼的光感一瞬而过。
林月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进入时空隧道,光线隔着眼皮一遍遍闪动,身子也仿佛置于云端,轻飘飘的没有实感。
雨声还在继续,好似还有谁的叫喊声穿插其中。
是霍屹森在喊他么。
泪水从紧翕的眼皮下钻出来。
霍屹森……
霍屹森……
“你们真是不要命了!”口音奇怪的声音在耳畔乍响。
林月疏皱了皱眉,忽而猛地睁开眼。
手电筒刺眼的白光对他的双眼发出攻击。
短暂的失明后,林月疏眼前的画面渐渐清晰。
深色的海水在暴雨中你赶我追。
霍屹森的面容轮廓渐渐清晰。
林月疏:……?
“好玩?这么大雨这么大浪好玩是吧!”林月疏后脑勺忽然挨了一巴掌。
他困惑地看着熟悉的周围环境,以及眼前身穿荧光马甲手持手电筒的大叔。
他猛地低头看过去,傻眼了。
腿还在,但已经半截子插.进海浪里了。
脚下的礁石已经被大浪彻底埋没。
腿好冷。
马甲大叔举着手电筒冲不远处晃了下,很快便有人乘着救生艇过来了。
两人被大叔送到岸上后,大叔劈头盖脸一顿教育:
“涨潮了看不见?大叔我再晚来一点你俩就等着喂鲨鱼吧。”
林月疏抓抓自己的裤子,又摸摸脸蛋。
欸?
咦?
我没走?
大叔冲二人摆摆手:“赶紧回去吧,雨越来越大了。”
林月疏:“哦好。”
……
车上。
林月疏拧掉裤子上的水,小心翼翼侧过脸看向霍屹森。
只见他靠着椅背,双眼紧闭,眉间形成一道深沟。
林月疏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讨好的帮霍屹森拧裤子上的水。
怦怦!怦怦怦!
心脏的节奏跳得又快又急,盈满的滚烫在胸腔内来回乱窜。
劳资没走!劳资还在!
啊啊啊啊!
霍屹森忽而睁眼,抬手挡住林月疏的手。
黑漆漆的眼底风云涌动。
“林月疏。”他的声音,如方才差点淹死两人的大浪那般冰凉。
林月疏看了眼时间。
次日凌晨一点了。
他一把捂住霍屹森的嘴,笑得洋洋得意:
“被我的演技骗到了吧,我太无聊了嘛。”
万幸,他在霍屹森眼中始终保持撒谎成性人设不崩。
霍屹森推开他的手,手指抵着额头无力地垂着脑袋。从林月疏坦承所谓的“秘密”开始,手抖一直未愈。
“我连死的心都有了,你跟我说是玩笑。”他的声音也一样无力。
林月疏深知事已至此,不该说的别说了。
他抱着霍屹森的肩膀摇摇晃晃:“别生气了,大不了我亲亲~”
而后去啄霍屹森的嘴唇。
霍屹森别过脸:“你先让我生会儿气,冷静下来再慢慢谈这事。”
林月疏点点头,身子躺回去。
这时,手机响了。
他拿过看了眼,身体一颤。
立马推门下车。
心脏狂跳不止,是那神秘短信的号主打来的。
林月疏躲到屋檐下避雨,做了无数次吞咽,才认命般按下接听。
他还没开口,对方破口大骂:
“你胆子肥了是吧,敢不回我消息!我要杀了你!”
林月疏被莫名其妙骂了,火气也上来了:
“你是不是有毛病!嚷嚷什么!”
哪知对方愣了半晌,反问:“你谁啊。”
林月疏气笑了:
“你发消息骚扰我,还问我是谁。”
那人沉默许久来了句:“你等等,我捋一捋。”
对方挂掉的电话再次打来后,语气明显是谄媚又讨好的:
“哎呀误会了,对不住了兄弟。”
林月疏:?
那人解释自己是男频小说网的作者,之前卖了小说的影视版权,结果遭到编剧背刺,非要给他好端端的包饺子大结局改成死俩重要角色,美名曰“时代洪流下个人身份困境的必然结果”。
读者知道后群起而攻之,天天“rnm退钱”,给他逼得没招了,只能多方打听要来这编剧的电话,先恐吓恐吓。
但貌似搞错了号码。
林月疏听完后,身子彻底瘫软,坐地上半天起不来。
而后他卯足了劲儿,大喊:
“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在服务区!你要个手机干嘛的!”
对方嘿嘿尬笑:
“说来也巧,我老丈人没了,走得太突然了,我和老婆火急火燎赶回老家吊孝,山里没信号,对不住了兄弟,我给你赔不是了。”
林月疏:“滚!”
挂了电话,林月疏对着手机呆了许久,笑了下,又笑了下。
笑声似落珠,大大小小砸在地上。
妈的,好好笑哦。
林月疏扶额蹲了半天,忽然跳起来直奔车子。
一把拉开车门钻进去,灵活爬到霍屹森怀里,在他尚未平息怒气的目光中,亲亲他的脸,咬咬他的脖子,□□压着一团鼓鼓蹭了蹭。
“我的森,我的全世界~”
霍屹森黑沉沉的视线在他脸上停驻许久,终是破了功。
他捧起林月疏的脸摩挲着,声音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喑哑:
“不可以再跟我开这种玩笑,折磨我对你也没好处,是不是。”
“是。”林月疏回答得倒是干脆利落,语气却不免心虚。
为什么穿过来,会不会再离开,对他来说都无迹可寻。
但原文的时间线已经结束,而他并没离开的迹象,是否可以侥幸地认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林月疏深深凝望着霍屹森的眼睛,霍屹森也在回望他。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唉,可能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这句话,在某些环境下代表无可奈何的呜咽。
有时候,却也能化作希望的火种。
林月疏喜欢这样的“这辈子”——
作者有话说:关于三个支线的番外会统一放在“番外”卷里更新,下一章开始更新霍潇支线结局。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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