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邹红梅拉着脸,“这是集体劳动,她不来参加,属于她的那份就扣除相应份额!”


    邹红梅虽然管不了孙慧婷范小娜那一屋子刺头,但这方面她说话还是很有威信的。


    加上孙慧婷比之前叶雪颜的人缘还差,压根没什么人提反对意见,于是大家全票通过这个处理办法!


    知青们不会种地,种什么全听大队安排。


    大队考虑到知青们不会种地,也赚不了几个工分,就让全种了产量高的玉米土豆红薯等,菜就是大白菜大萝卜。


    知青点几十个知青一起出动,三天才收完。


    收完自留地,第二天叶雪颜和邹红梅、刘英荷一起去大队花生地刨花生。


    叶雪颜学着两人坐在地上,感叹自己真傻,她捡高粱穗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还能坐着捡呢?


    队里花生地不多,花生是经济作物,主要用来榨油。


    但这个年代油水不油水的在其次,重要的是填饱肚子,所以公社有规定,像油菜、芝麻、和花生、棉花等作物,自家自留地里可以种,但公家地里不能多种。


    这会儿花生地里都是女知青。


    刘英荷偷摸剥了几颗花生,趁没人发现塞给叶雪颜和邹红梅。


    叶雪颜捧着花生第一反应是茫然,啊?偷吃公家的花生是可以的吗?


    而刘英荷和邹红梅已经飞快扔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去了。


    邹红梅踢了踢叶雪颜鞋底,催促:“愣着干什么?快点吃别让人发现了!”


    “哦哦!”叶雪颜反应过来连忙就着手吃下花生。


    嚼嚼嚼完,她歪头回想,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又好像一般般。


    叶雪颜在心里叹气,吃多了清汤寡水,她好像连味觉都退化了?


    刘英荷见她吃完,往她的方向够了够脖子,压低声音说道:“以前上个大队长的时候花生地是不让刨的,烂地里也不让刨,换成周白雪的堂兄后,今年才让咱们女知青来刨花生。”


    叶雪颜自己给自己剥了颗花生,她不是馋她就是好奇花生到底什么味儿。


    她边吃花生边问:“那是为什么?花生烂地里不是浪费粮食吗?”


    刘英荷回道:“因为怕人偷吃啊!”


    叶雪颜:“……”


    她咬着送了一半的花生,顿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邹红梅噗嗤笑出来,推了她一把,“叫你来就不怕你吃,赶紧吃,你以为只有我们偷吃啊?”


    叶雪颜连忙把花生全塞进去,顾不得往下咽就问:“那怎么还让我们来?”


    邹红梅从土堆里摸出几个收获时被落下的花生,随口回她:“谁知道?”


    把花生扔进筐里,她又道:“这会儿能吃,过会儿就别吃了,说不定待会儿大队长就过来检查了。”


    听见这话叶雪颜赶紧扒拉土坑,把吃剩的花生壳埋进去销赃。


    可想了想,她又挖出来塞兜里,等回头烧火的时候扔灶里毁尸灭迹更好。


    果然很快,田埂上就出现了一行人的身影,邹红梅告诉叶雪颜,“最前头那个,最高的,最年轻的那个就是大队长。”


    叶雪颜定睛去看。


    这大队长肩宽腿长的,身材还怪好的。


    咦?


    叶雪颜忽然顿住,隔这么老远她都能看清,她视力这么好?


    看来穿越也不是没有好处嘛!


    只不过,跟坏处相比这点好处完全不值得一提。


    刘英荷告诉叶雪颜,跟大队长一起的那些人有大队干部,也有分管这片地的生产队的队长。


    邹红梅拍拍手站起来,“你们继续刨花生,我去……”


    话没说完,她眉头拧紧。


    叶雪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大队领导的队伍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孙慧婷的身影,她走到前头,笑着伸出手臂做了请的姿势。


    叶雪颜:“……”


    孙慧婷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这并非叶雪颜恶意揣测。


    而是因为近些天孙慧婷就没消停过,跟那个吵完跟这个吵,隔壁宿舍从早到晚都热闹得很。


    刘英荷说孙慧婷这是破罐子破摔彻底不装了。


    嗯,孙慧婷对男知青似乎也不怎么装了,只有极个别还能享受到以前的待遇,据刘英荷总结那些男知青不外乎是家境好、出手大方或长相英俊的类型。


    眼睁睁看着孙慧婷带大队长朝自己这边来,叶雪颜连忙给埋花生壳的地方又堆了些土。


    她抿紧唇,两眼冒火。


    失策!


    这段时间孙慧婷从没招惹过自己,叶雪颜还以为孙慧婷变老实了,范小娜那天说的孙慧婷去找周白雪的猜测她也忘在了脑后。


    邹红梅快走迎上去,留下句话:“你们去别地刨。”


    她手背在身后冲叶雪颜和刘英荷摆动。


    叶雪颜会意,拎上篮子木铲站起来,就要和刘英荷离开作案现场。


    却在此时,孙慧婷喊住她们:“站住!叶雪颜!刘英荷!还有邹红梅!我刚才看到你们偷吃花生!”


    “你们这是占集体便宜!”


    背对着正一步步走过来的大队干部们,叶雪颜胳膊肘杵杵刘英荷,示意把花生壳混在筐里。


    她飞快藏好证据转身,垂下目光暗暗捏拳,希望今天这遭能逃过去。


    刘英荷捏着篮子,大气不敢出一下,低着脑袋和叶雪颜站到一起,明摆着一副心虚的样子。


    大队会计冯爱民咳嗽一声,笑了笑说道:“邹知青,你是知青里的老大姐,也算半个小领导了,领导更应该以身作则当好榜样才对,孙知青举报你占集体便宜偷吃花生,你有什么想说的?”


    叶雪颜给邹红梅捏了把汗,万一回答不对会不会被拉出去批·斗?


    不行不行!


    红梅姐和刘英荷都是被她连累,她不能袖手旁观。


    都怪孙慧婷!


    叶雪颜压下愤怒,脑筋飞快转动,赶在邹红梅开口前站出来,朗声道:“我们没有偷吃!没有占集体便宜!”


    众人的目光霎时集中在叶雪颜身上。


    嘶!


    这不就是那个长得格外漂亮的女知青?


    孙慧婷看着叶雪颜的目光燃烧着熊熊怒火,立刻反驳:“我亲眼看到的!叶雪颜你休想狡辩!”


    她说完,柔柔望向大队长周绍东,嗓音软下来,“周队长你好心好意照顾我们,让我们多拿工分,叶雪颜她们不仅不感激还偷吃花生,这种行为就是占集体便宜,应该被唾弃!被批·斗!”


    周绍东:“……”


    他根本不在乎那个叶知青到底有没有偷吃,他难道不清楚偷吃是不可避免的吗?


    所以他才把刨花生的工作交给女知青,就是因为女知青是知青,和队里隔着一层办什么事都会有顾忌,加上脸皮薄怎么也吃不多。


    而且刨花生这项工作轻省,对女知青来说收获大于付出,不出意外以后这项工作就是女知青专属。


    为了这项每年固定的工分来源,女知青们也不会太过分。


    周绍东事前就跟邹红梅说得很清楚,只要交上来的花生过得去就行。


    但凡多一袋,榨成油队员们都能多分一两,这是双赢。


    不然还能让队里那帮厚脸皮的小孩儿和妇女们来?


    怕是半天就能把地里花生吃得一干二净了。


    再者,花生地说是往年不让动,可没有哪年是真正烂地里的,多得是人家摸黑来刨花生。


    对孙慧婷这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不依不饶,周绍东心底很不耐烦。


    于是他面无表情点点头,视线转动落在叶雪颜身上,下意识停顿几秒后,他收回视线,却又鬼使神差再次看过去。


    “叶知青,你对孙知青的举报什么看法?”


    周绍东问道。


    他不动声色地多看了几眼,思绪忽然分心想起,上个月知青刚来插队时,他娘冯桂香同志蹭车去公社,回来后唠叨了很多天,新来的知青里有个姓叶的女知青长得很漂亮,怕是仙女也就长那样了。


    当时周绍东对他娘的夸大其词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几年前他爹娘去部队探亲,就看了场晚会,却把台上表演的文工团同志们的风姿念叨了半个月。这几年更是如此,说起谁家姑娘都能夸出个花来,实际上是在拐弯抹角地催婚。


    周绍东又想起前几天,他娘忽然冲进屋,让他少跟女知青打交道。


    周绍东估计,冯桂芝同志暗示的应该就是这位叶知青了。


    听到周绍东的问话,叶雪颜深呼吸,强忍住恐惧和愤怒。


    愤怒是对孙慧婷。


    更是对莫名其妙的穿越。


    恐惧是对所谓的‘批·斗’。


    也是对周绍东大队长身份所拥有的权力和权力滥用。


    平复下翻涌的情绪,叶雪颜冷静道:“那我要问问孙知青,刚才我们大家都在专注上工根本无暇分心去关注别人,偏偏你跟我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隔得那么远你是怎么肯定我们偷吃花生的?”


    孙慧婷急得张口要分辩,叶雪颜打断她继续高声质问:“我们旁边的同志都没看到,就你看到了?你眼睛比探照灯还好使?你不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刨花生,你就只盯着别人看有没有犯错,你这种人就是正事不干只会耍小聪明!”


    “就是!”刘英荷鼓起勇气捧了句场,立马吓得缩回去。


    “周大队长!”


    叶雪颜话头随着目光一转,看着周绍东心中很是忐忑。


    周白雪是周绍东堂妹,周白雪单方面仇视自己,很可能会在周绍东面前抹黑自己,他对自己肯定没什么好印象。


    但管他呢!


    谁让他是需要维持口碑的大队长?


    叶雪颜扔出高帽:“真正对不起周大队长好心的可不是我们,是孙慧婷。周大队长明察秋毫,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其他知青同志,她们都能为我们三个作证,我们可没有偷吃花生!”


    顿了顿,叶雪颜慢吞吞补上最后一刀:“既没有偷懒,也没有偷吃花生。”


    孙慧婷都要气炸了,扭头去看周绍东的反应。


    “周队长你千万别被叶雪颜骗了!她就是偷吃了!我亲眼看到的我……”


    孙慧婷脑中灵光一闪,面上浮上狂喜,大声道:“我要求搜身!”


    “叶雪颜吃完花生的花生壳一定还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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