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烟缩在教学楼道尽头存放清洁用具的储物间里。
夜晚的教学楼没有灯, 环境黑暗逼仄,还伴随着难闻的气味。
刚刚她被自己的亲弟弟带着人教育了一番后,她那三观跟着长相一起歪掉的弟弟毫不客气地被把她塞进了这个窄小的储物间里。
说亲倒也没有多亲, 顶多俩人是同一个母亲, 父亲早亡母亲便带着刚出生的自己改嫁, 婚后第二年弟弟便出生了。
环境很熟悉, 人物很熟悉,剧情也很熟悉。
这是她曾经圆满完成任务的世界。
而现在她又回来了。
储物间的门被好心的弟弟从外面锁上了,她是在第二天早晨被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发现的。
可现在的她又不需要走剧情。
那个被弟弟欺负、爸爸殴打、妈妈漠视的女孩早就死在了那个世界里。
现在的秦烟被打得遍体鳞伤,衣服上全是污渍, 脏污混着血水,看起来格外渗人。
秦雾很懂得怎么欺负人,他专门往衣服能遮住的位置打。
秦烟没打算在这里走那不存在的剧情。
系统已经消失无踪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多加犹豫, 她一脚踹开了上锁的铁门。
断裂的锁滚落到了地上,秦烟弯腰将它捡起,贴心地给它重新挂回锁孔里。
这个时间点还在上晚课——武校白天训练,晚上上课。秦雾翘课就算了,还连累她不能上课。
秦烟得先回一趟宿舍。
宿管阿姨看到秦烟走进来,有些不忍。
这姑娘她认得,武校本就没几个姑娘, 被欺负成这样的姑娘也就这一个了。
“姑娘, 我跟你班主任说说, 让他送你去医院吧?”
这血流的, 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
秦烟摇摇头:“没事,小伤。”
宿管阿姨更心疼了。
这还能是小伤,那血都渗到衣服上了, 还不止一处呢。
这得是被打得多狠呐。
秦烟想了想这样回屋处理伤口会弄脏寝室,尽管现在寝室从八人减少到两人,但毕竟不是一个人的领地。
武校训练的艰苦总会劝退很多人,到了高二还能留在学校里的女生少之又少。
“我去趟医务室,”秦烟转头叮嘱宿管阿姨,“不用和其他人说。”
宿管阿姨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这学校里的学生什么样的都有,家里普通的也有,混社会的也有,反正都不是省油的灯。
加上男生多,打架斗殴都是常态,没把人打死已经算是那些坏学生最后的良知了。
看了眼秦烟的背影,宿管阿姨又叹了口气。
校医给秦烟处理了下伤口,还是建议她去医院。
秦烟婉拒了校医的好意,直接回了宿舍。
晚课都翘了三节了,就干脆全翘了。
她会去找自己的弟弟谈谈,但不是现在。
现在,她需要睡个好觉。
*
不管学校里的学生晚上疯玩到几点,晨练的钟声永远不会迟到。
天还没亮,男生宿舍已经鸡飞狗跳,教练已经开始挨个敲门把仍旧幻想着赖多几分钟床的学生喊醒。
“起床了!”
“再不起床屁股给你们踹烂!”
“都给我起来!”
个别还算自觉的学生迷迷蒙蒙从床上翻了下来,脸也没洗牙也没刷,穿了条短裤就把门打开了。
然后门外的壮汉直接挤了进来把床上那些蒙在被子里的人挨个抽了一巴掌,顺便把被子给掀开了。
“还不起?”
“是要我抱你下来?”
鸡飞狗跳中,总算把所有人给集合好了。
秦烟在晨练铃声响起来之前就醒了,有条不紊地刷牙洗脸后,在舍友还在睡梦中时便走出了宿舍。
楼下找着了自己的教练,表达了现在自己身体不适无法晨练的情况后,提出了一个请求:“我想换专业。”
王鸿听了她的话,有些诧异:“换专业?”
毕竟都高二了,学了一年多再换专业不利于考学,这种时候一般都不建议换自己不熟悉的领域。
秦烟点头:“我要转散打。”
王鸿更诧异了:“散打?你真的有认真考虑吗?”
秦烟现在是武术专业,主要就是学些套路,对女生相对比较友好。
毕竟散打是要实战的,训练的时候受伤是常有的事,比如实战过程中控制不好把人打骨折都是家常便饭。
秦烟很坚定:“确定换散打。”
王鸿一言难尽。
秦烟的水平他知道,资质一般,武术动作只能说有那个型没那个气势,顶多柔韧性相对好些。但如果练散打,那就真的只有被打的份了。
再说,目前为止散打班没有女生,找个实战对象也只能和男生搭配着练。
很吃亏。
而且秦烟的情况他大概清楚一点,爹不疼娘不爱的,还总是受人欺负,自己弟弟还带着人一起欺负,身上时常带伤,很影响平时训练。
王鸿还是没有答应她:“你,再自己好好想想,你现在身上有伤,就在操场边坐着好好休息。”
秦烟知道说别的没用,她只留下一句话:“教练,我想保护自己。”
王鸿只回她:“你突然转专业,基础跟不上。”
秦烟笑了:“所以只要能证明我有基础就行了是吗?”
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王鸿也就点点头:“对。”
话是这么说,但是怎么证明是个问题,王鸿也很好奇秦烟说的证明自己有基础是怎么证明。
耍武术套路可没用。
秦烟不再多说什么,找了个等会儿太阳晒不到的地方休息去了。
天没亮就拉练,真是件不太美好的事情。
放眼望去乌泱泱一大片学生,只有零星几个女生在队列中。
学生陆陆续续到操场集合。
秦雾打了个哈欠拖沓着脚步往前走,忽然胳膊被碰了碰:“秦雾,你姐诶。”
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眼忽然凌厉了起来,扭着脖子看到了坐在操场外树下板凳的秦烟。
秦雾眯了眼。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她应该浑身疼得躺在宿舍床上才对,又疼又怕。
而不是闲适地坐在这里,跟没事发生一样。
然后他看到那道令人厌恶的身影走到秦烟面前。
谷融弯腰,少年的桀骜写在了脸上,可眉眼的精致却又将他衬得意气风发。
“阿烟,听说你又被弟弟打了?”
谷融带着笑,明明是笑,却透着一丝危险。
秦烟抬眸,不语。
“你当我女朋友呀,我保护你好不好?”少年放软了嗓音,似蛊惑般。
他伸手,抓起秦烟垂在胸前的一缕细发揉搓。
秦烟也笑:“好啊。”
谷融一愣,连手都没了动作。
秦烟声音很轻:“你让我把你两条腿都打断,我就答应你。”
谷融表情凝滞了几秒,忽然又漾开了笑意,“阿烟你调皮。”
语调明明裹挟着笑意,尾音却拖带着冷意。
他松开了头发,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秦烟,笑意不达眼:“你这个玩笑,我不太喜欢。”
秦烟仰头,似笑非笑。
谷融看着秦烟,歪了歪头:“阿烟,你变了。”
他咧开嘴,露出了两颗略显可爱的虎牙:“可我还是很喜欢你。”
秦烟仰头,就那样静静看着他:“准备拉练了,再不去集合要被罚蛙跳了。”
谷融盯着她看了几秒,笑弯了眸:“阿烟担心我。”
他又伸手,宠溺般捧着秦烟的脸,指腹轻抚脸颊:“待会儿见。”
秦烟眼神淡漠,没什么其他表情。
谷融耸了耸肩,笑着收回了手往操场走去。
秦烟淡漠地看着谷融离开。
忽然她移开视线,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秦雾,勾了勾唇。
秦雾旁边的林杨好奇地开口:“你姐是不是在看你?她说什么了?”
只能看到她嘴唇动了动,隔了这么老远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林杨觉得今天的秦烟根本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胆小怯懦的女生。
这跟昨晚的差别也太大了点吧?
秦雾看到了,看得很清楚。
她说得很慢,嘴型标准,只说了两个字。
——弟弟。
*
武校的学生分了几个帮派。
其中一个帮派以高三的谷融为首,秦雾作为一个高一新生,凭借着做事狠决、拳头过硬也当上了一方头头。
还有一个帮派头头差点把人打死,现在还在拘留所待着。
三个人互看不顺眼,平时也算相安无事。
如果起了冲突,不相干的人也会遭殃。
秦雾没入学之前,还是一个很普通很平凡的学生。
除了长得过分好看了些。
谷融虽然打架斗殴抽烟样样来,但不至于会欺负女生。
他对秦烟有兴趣,但也仅限于此。
直到秦雾来了这个学校,两人第一次起了冲突。
谷融的小弟听说秦烟是秦雾的姐姐,想着要把气撒在秦雾亲人身上,背着谷融把秦烟的腿打骨折了。
谷融这件事后,把当时参与殴打秦烟的人叫到自己面前,亲自打断了他们所有人的腿。
至此,至少谷融身边的人知道,秦烟碰不得。
后来大家才知道,秦烟和秦雾的关系其实并不好,可以说是相当恶劣。
毕竟一般很少听说校园霸凌是亲弟弟霸凌亲姐姐。
秦烟养伤这几天很舒服,白天坐在阴凉处看别人训练,每天在教室里和三五人一起上课。
上课的人总是很少,他们要么翻墙出去泡网吧,要么去歌舞厅浪,或者其他可以让少年们尽兴的地方。
总归是不能待在教室老老实实学习的。
秦烟喜欢待在教室里。
尽管老师的课很乏味,讲的内容她都懂。
但这让她感到岁月静好。
和她退休养老的初衷,也算是沾了那么一点点边。
当又一天早上晨练集合时,秦烟主动找了王鸿。
“伤好了?”王鸿上上下下打量着秦烟。
秦烟点头:“全好了。”
几天前就好了,就是想多偷会懒。
训练这种东西,当然是能不练就不练。
王鸿点点头:“那你去操场集合吧。”
他还得把那群兔崽子挨个打醒。
这些家伙,就没有一天可以自觉起床。
秦烟站着没动:“教练,你跟散打班的教练打好招呼了吗?”
王鸿愣了愣:“打什么招呼?”
秦烟轻笑:“就是我换散打班的事,得提前跟人家说,不然直接去就挺突然的。”
王鸿显然已经忘记了,应该说他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且秦烟说会证明自己,他压根想不到秦烟能证明自己能去散打班的任何方法。
但他一脸镇定,并不打算让秦烟看出来自己其实没有处理这件事:“我跟其他老师都商量了,觉得你还是有些冲动,毕竟我们也了解你的情况,综合考虑过后,觉得你还是更适合留在武术班。”
秦烟也不急:“没关系的老师,我会证明的。”
她笑了笑:“那我就和我武术班的同学一起进行最后一次拉练吧。”
王鸿还想说什么,就见女生转身往操场走去。
愣神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愣着干嘛?还不去把你那些懒蛋喊起来?”
王鸿转头,是教散打的刘健。
他盯着刘健看了几秒,“给你介绍个女孩。”
刘健锤了他胸口一下,破口大骂:“有病吧?我有媳妇!”
王鸿脑子里全是秦烟那不知道是足够自信还是过于自负的脸。
“我们班的秦烟,认识不?”
刘健瞪着他:“你要犯罪?那是未成年!”
王鸿没好气地翻了白眼:“她说她要转去练散打。”
这回换刘健愣住了:“她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王鸿也很无奈。
他也想知道。
*
秦烟跟着大部队,开始最友好地绕操场慢跑五公里。
为了早点结束这项训练,秦烟直接领跑。
班里其他人都懵了。
先不说秦烟体力跟不跟得上,以前她都是跑在队伍的最后,半圈之后就能把她甩老远。
往往因为她跑得太慢,最后一个人跑完,她也就结束了。
每次训练,她的量总是比别人少。
班里一个男生见秦烟跑最前面,嘲讽道:“秦烟,你领跑的话估计我们一个早上都跑不完。”
秦烟回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那你来追我?”
韩理气笑了。
这个以前沉默寡言病怏怏的秦烟怎么突然开始不要脸了。
“追你?”他不屑地看着秦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他二话不说冲到秦烟前面:“女孩子家家的,别逞强。”
韩理一脸鄙夷,明明需要留着体力跑五公里,他直接撒开脚丫子就往前冲了。
秦烟的速度并不慢,所以韩理还稍微提了点速跑在了最前头。
其他人都很无语,谁跑前面又怎么样,跑完就行了,累不死都不算输。
大家都想保存体力慢慢跑到结束。
可显然有一个人并不是这么想的。
秦烟她追了上去。
她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下冲了上去,瞬间超越了韩理。
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怎么慢跑还变成百米赛跑了。
不对,秦烟什么时候能跑这么快了?
韩理一看秦烟超过了自己,不服气地又奋起直追,这回是真的铆足了全力往前冲刺。
确实也将秦烟甩到了几十米外,还嘚瑟地回头冲秦烟摆了个挑衅的表情。
韩理没力气冲了,速度慢了下来,反正都甩开大部队一大截了,他也就维持速度慢慢跑了。
后面的人估计也追不上来。
毕竟五公里,谁想前面浪费那么多体力。
韩理是这么想的,所以当他稳稳当当维持原速当着领跑时,忽然错愕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追上了自己并轻描淡写从身旁跑过的秦烟。
“……”
这家伙是怎么一回事?
还带提速的?
秦烟受了个伤,怎么还变异了。
韩理是想追上去的,但他发现他追不动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一开始跑太猛了,还是从开始到现在跑得确实是有些累了。
韩理只能眼睁睁看着秦烟越来越远。
稍微等一下——
越来越远?
韩理看着那个离他越来越远的人,以为是自己的问题,然后又扭头往后看。
他们班的大部队明明还在几十米开外。
确认了其他人的情况,韩理再看那个越跑越远的人,越看脑子越空。
秦烟这几天是背着他们偷偷参加了什么科学实验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实验成功的变异人种吗?
大部队看着秦烟表情没有任何不适从身边轻轻松松跑过时,一个个把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
等秦烟跑远,尽管都累得不行,大家仍旧一边大喘气一边窃窃私语。
“这真的是秦烟?”
“在逞能吧……可能想表现好点让教练答应她换散打。”
“啊?她要去练散打?逗我呢。”
“秦烟去散打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今早我路过时刚好听到了,她跟教练说要去散打班,教练没同意。”
“啥玩意?她去散打?就她那水平,去学习怎么挨打吗?”
“也是,听说她弟经常打她,可能确实是为了更好地挨打吧。”
当秦烟超过大部队第二圈后,大家有些讶然。
“不是,她体力这么好?”
“……我觉得不对劲,前段时间她刚被她弟揍完,这是觉醒了?”
“大哥,觉醒是这么个觉法吗?她跑得比我们还快诶!比我们快!”
“逞强逞强,不是为了要给教练表现嘛。等会儿她就没力了。”
秦烟超了领跑小队十圈后。
“……她跑完了?”
“是吧……她开始压腿了。”
“她果然是被她弟刺激到了吧。”
“我觉得这种奇迹可以列入人类未解之谜中。”
王鸿看着自顾自拉伸的秦烟,欲言又止。
秦烟刚刚的表现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几个教练凑过来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他也想知道啊。
秦烟不过是伤好重新恢复训练而已,谁能想到她能从头到尾跟变了个人似的啊。
她为了去散打班,有点过于拼了吧。
他得去问问,秦烟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
秦烟一边压腿一边仰头看着求知若渴的王鸿:“没有,我只有一个弟弟。”
看着王鸿写满了失望和茫然,秦烟问道:“所以教练,散打班协调好了吗?”
王鸿表情有些呆滞:“你等我再去商量商量。”
秦烟嗯了声,表示理解。
全部人跑完回来各找空地瘫着休息时,王鸿还在跟几个教练说话。
一个男生离秦烟近,喘顺畅了之后问秦烟:“秦烟,你怎么看起来没事一样?”
还神采奕奕,仿佛没有经历那可怕的五公里。
秦烟面不改色道:“因为我休息了很久了,已经恢复了。”
男生愣了愣,好像没毛病。
他又问:“不是,我想说的是,你怎么可以跑这么快。”
秦烟平静地反问:“你怎么不可以跑这么快。”
“……”
这天没法聊了。
王鸿不知道和其他人在说着什么,无奈地摆了摆手后,几个教练散开了。
他走回来后拍了拍秦烟的肩膀,叹了口气:“下午再说。”
秦烟看着他,低下头,轻声细语:“我要和秦雾一个班。”
和文化课需要分年级不一样,专业班不需要分年级。
比如武术班,只有一个。
因为全校学武术的人不多,所以高一到高三学武术的都在一个武术班。
像其他专业的班学的人多,就会分出好几个班,但同样也是高一高二高三混着组成一个班。
王鸿愣了下,皱眉看着她:“这事你不用操心,好好训练。”
秦烟的情况老师基本都了解,秦雾欺负自己的姐姐这事可是闹得全校皆知。
除了口头警告和打电话和家里人沟通,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秦烟说要和秦雾一个班,简直是自己找罪受。
这不是羊入虎口,白白送上门给人打嘛。
王鸿不再理会秦烟,沉着脸让大家排好队形:“别躺了!都给我起来!”
武术班不同于散打班、跆拳道班、柔道班这类格斗竞技类型的课程,对于实战没有太高的要求。
平时上课主要练习各类武术动作,比如舞刀弄枪之类的。
其他班还在痛苦蛙跳、俯卧撑时,他们在压腿;别的班在实战训练时,他们在踢腿。
训练强度总的来说,是算轻的。
王鸿带着全班人继续练动作,直到晨练结束的铃声响起。
其他人都回教室,秦烟被留了下来。
王鸿看着秦烟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又叹了口气:“我觉得你还是要再考虑考虑。”
秦烟笑笑:“教练,我考虑好了,从受伤前到痊愈,时间不算短了。”
他继续苦口婆心劝导:“你毕竟高二了,你其他时候想学什么都没问题,但是这涉及到考学,涉及到你读大学,你现在转散打专业对你来说真的很不利。”
秦烟:“教练,我就是考虑到了考学问题,所以才郑重提出来的。”
王鸿发现秦烟是真的油盐不进,决定还是把刚刚和其他教练讨论的内容挑了重点说出来:“要转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让我们看到你的决心。”
秦烟:“比如?”
“下午训练,需要安排你和一名散打班的同学实战。”
王鸿又补充:“我们会根据你的表现再讨论你到底适不适合转散打。”
秦烟点头,主动申请:“那名同学也不用讨论商量了,就我弟弟吧。”
她弯了双眸,天真又诚挚:“教练你看这样行不行?”
*
秦烟要转班的事一下子就传开了。
一般只听说训练太苦太累太难要转去学武术的,基本没听说过学武术转去学其他的。
林杨刚从厕所回来,将打听到的小道消息告诉了秦雾:“你姐要转散打?怎么啦,想不开?”
秦雾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反问他:“你说什么?”
林杨重复:“你姐要转散打,怎么,你不知道?”
秦雾歪嘴笑了笑:“我怎么会知道。只有我找她的份,我那不负责的姐姐哪会主动联系我。”
林杨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秦烟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傻?”秦雾轻轻吐出一个字。
他鄙夷开口:“她就没聪明过。”
“可我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转散打。”林杨抓了抓脸。
刚刚在厕所听别人说这件事时他就很好奇,秦烟一个连武术都练不好的人,练散打。
她是想不开还是想太开。
秦雾从来就没把秦烟放在眼里。
但是对于自己那懦弱又胆小的姐姐心里在想什么,他大概还是猜到了那么一点。
“可能是不想继续挨打了吧。”
秦雾觉得可笑:“估计受到了什么刺激,要奋起反抗?不能屈居于别人的暴力威胁之下?要学会让自己强大?”
他咧开嘴,笑得阴狠:“我那愚蠢又无能的姐姐呀。”
林杨又开口:“我还听说其实教练并不同意她转班。”
秦雾同意:“正常有脑子的,都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跟秦雾待一起久了,林杨也没觉得弟弟对姐姐这个态度有什么问题。
毕竟欺负秦烟,他也有份。
看着漂亮女生在自己眼前哭,真的超有感觉。
弄哭她的人,还是自己。
林杨兴奋地给秦雾说自己听到的小道消息:“我还听说下午要找个散打班的人跟她打实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哦?”
秦雾眼尾上挑:“实战?”
那双凤眼眯成一条线,嘴角上扬起令人不适的弧度:“看着姐姐被其他人打,我很心疼啊。”
林杨忽然小声惊呼:“秦雾,看,是谷融。”
他烦躁地嘀咕:“这家伙最近老让人找我们麻烦,真的烦死了!”
以前只是因为双方的人有摩擦才会干架,但最近谷融可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找他们麻烦。
关键是谷融还不出面,就让自己人过来找茬。
秦雾不想跟谷融扯上关系,眼帘垂下,“走。”
谷融半躺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双目微合。
他的朋友和小弟们在旁边嬉笑打闹,其中几个叼着烟,有模有样,显然没少干这事。
“我刚听到一个劲爆的消息。”
“嗯?不劲爆的话让咱谷爷把你的腿打断。”
“噢这个劲爆的消息,谷爷估计也很有兴趣。”
谷融仍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半分未动,似乎并没听到别人提起自己。
也不知睡没睡。
“那你说来听听,我替谷爷打你也行。”
“秦烟要转散打,下午要和散打班的人实战。”
原本双眸紧闭的谷融睁开了眼,眸色清明。
“再说一次。”
其他人愣住了。
“谷爷,你没睡啊?”
谷融盯着刚刚爆料的人,一字一句:“你刚刚说的,再讲一次。”
那人麻溜地开口:“就是我早上被叫去训话,凑巧听到教练在讨论事情,说秦烟非要转散打,为了让她证明自己的决心和实力让她和学散打的人实战,其实就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我听教练的意思是就算实战打完也没打算让她转。”
谷融听完,眉毛上挑。
“有说要和哪个散打班的人打吗?”
那人摇摇头:“那就不知道了,人选没定呢。”
他赶紧又补充:“但据说秦烟指定非要和秦雾打。”
谷融的脸冷了下来,冷笑了声:“胆子挺大,脑子不行。”
他起身离开,不再理会身边嬉皮笑脸吹牛打诨的一群人。
“咦?谷爷这是去哪?”
“上厕所吧?先讨论下我们下午去哪玩,不如去打桌球?”
“下午……谷爷应该不会去吧?”
“啊?为什么不去,谷爷不是说今天下午要翘掉训练吗?”
“可是你刚没听到吗?下午秦烟要和散打班的人实战。”
“散打班?和我又没什么关系,老子截拳道。”
“你是真笨啊!谷爷是散打的啊!”
谷融在秦雾的教室找到了他。
还没上课,谷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学校的人几乎都认识谷融,下意识给他让道。
“聊聊?”他敲了敲秦雾的桌子。
周围的人都不敢出声,下意识都躲远了些。
秦雾坐在位置上,仰头看着一脸漫不经心的谷融:“有事?”
“没什么,听说下午实战秦烟指名要你。”
显然在场的人除了谷融,其他人都完全不知情,都惊讶地哇了出来。
秦雾也很诧异,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是平静地开口:“所以?”
“所以?”谷融好笑地重复了这两个字,“出来单独聊聊?”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秦雾歪嘴笑了笑:“你倒是对那个贱人一直很上心。”
谷融笑笑,一副沉思的模样,而后恍然大悟,倾身向前:“你是贱人的弟弟啊。”
“嗯,”谷融眸如月,“小贱人。”
秦雾拍桌而起,凳子被他直接带翻,哐当翻落。
两人的脸距离极近。
“谷融,我劝你别太过分。”
谷融依旧笑。
下一秒却抓起桌子往秦雾身上砸去。
秦雾反应不及时,但身体比脑子还快反应,下意识用手臂挡在了身前,但还是被桌子硬生生砸到了,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其他人见状气势汹汹要去跟谷融拼。
谷融只轻飘飘一句:“个人恩怨,我没带人,你们要帮他,后果自负。”
其他人敢怒不敢言,而且班里的人也不是每个人都跟秦雾关系好的。
秦雾这人脾气大,稍微不顺心就跟别人吵起来,吵起来多半要动手,仗着自己打架厉害点在学校横行。
碍于打不过所以大家平时才低声下气,心里还是不服的。
秦雾忍着痛站了起来,二话不说操起凳子就往谷融身上摔去。
谷融抓住凳腿,用力把凳子压在秦雾身上,凳子的重量压在秦雾身上,逼着秦雾连连后退。
尽管秦雾努力想要将凳子往前推,但奈何力气不够大,整个人被谷融逼到教室后墙,整个人被顶在墙上动弹不得。
谷融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抬脚就往秦雾的膝盖踢去。
秦雾受痛,腿一下子没了力气,整个人往下滑。
谷融直接把凳子甩到了一边,一手揪住秦雾的衣领将他提起来,一手一拳又一拳往他脸上砸去。
秦雾的右眼被打得乌青,鼻梁也被打断了,鼻血哗哗往下淌,嘴角也被打得淤青一片。
不过一小会儿,秦雾的半张脸就被打肿了。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教室外有人大喊。
谷融打人的事情一下子传得整层楼都知道,大家纷纷扒在门外看,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严实实。
甚至还有人搬来了凳子就为了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老师好不容易拨开人群挤进教室。
谷融还没停手。
旁边也没人敢拉架劝架,一个个神色惶恐地看着谷融挥着手,一下又一下。
秦雾本来也想反抗,但腿上不受力站不起来,一下又一下的重拳接连不断往自己脸上砸去,他下意识只能用手去护,完全没法反击。
“谷融!”秦雾的班主任伸手抓住谷融的手,将他往后拖。
谷融没有挣扎,低声说:“算你走运。”
而后笑着撒开了他的衣领。
他对着怒气冲冲的老师摆出无辜的表情:“我认错,我反省,我接受检讨。”
班主任没想到他这么配合,刚刚憋了一肚子要骂的话又塞了回去。
他没忘记要率先检查秦雾的伤势,头被打肿了,血流了满脸,看起来格外可怖。
“你们赶紧把秦雾扶去医务室!别耽搁了!”
几个男生着急忙慌,一个拉左胳膊,一个抬右胳膊,还有几个在前面开路,再来几个在后面护送的,呼啦啦一群人很快消失在教室外。
班主任再次转向谷融:“你!”
谷融态度端正,一副虚心聆听接受批评的模样:“在。”
班主任心里骂了一万遍脏话后,咬着牙:“跟我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办公室,班主任把谷融的班主任还有负责教练都喊了过来。
氛围很凝重。
最后还是负责教练刘钢担任了问责工作:“为什么打架?”
谷融态度闲散,并没有回答问题:“听说秦烟要转散打?”
刘钢皱眉,声音严厉了许多:“问你话!别给我打岔!说!为什么打架?”
谷融仍旧不答反问:“秦烟实战对象是谁?秦雾?”
刘钢狠狠拍桌:“谷融!”
谷融:“嗯,在听。”
刘钢被气得不想思考了:“给我做三十个俯卧撑!”
谷融歪着脑袋,笑得求知若渴:“做完你就告诉我吗?”
刘钢作势一脚过去,谷融很识相地在脚没挨到自己之前俯身。
三十个俯卧撑对于谷融来说并不难,做完之后脸不红气不喘。
刘钢咬牙切齿:“别给我说些有的没的,到底为什么打架,赶紧交代!”
谷融语气散漫:“碍眼,忍不住想打。”
“碍眼?”刘钢气笑了,“人家在自己教室待着碍到你了?特地从楼下‘千里迢迢’爬到楼上把人揍了?”
谷融笑容灿烂,露出一口白牙:“嗯,对。”
刘钢放弃了。
温和的教育不适合他。
“跟我下去。”
“嗯?”
“蛙跳爬楼,两趟。”
谷融脸上的笑容消失:“教练,我坦白。”
“晚了,”刘钢笑得狰狞,“理由也不用说了,就这样。”
“碍眼,不想听。”
谷融走到楼梯口,磨磨蹭蹭。
刘钢跟在他身后:“还不走?要我踹你下楼?”
关于秦烟的问题谷融不气馁:“教练,我自荐当秦烟的实战对象。”
“谁都可以,就你不可以。怎么,还想把一个姑娘打残?”
谷融笑得漫不经心:“怎么会,我那么喜欢她。”
爬完两趟楼梯,谷融的腿已经废了。
刘钢撂下他就走了,警告他下次再打架不可能这么温柔了。
谷融坐在楼梯上,来来回回的人都避开他,跟避蛇蝎似的。
然后他看到秦烟抱着一沓试卷向上走来。
“阿烟。”
秦烟目不斜视,跟听不见似的,从他身边走过。
“阿烟。”
秦烟低头,看着手腕处那骨节分明的手:“松开。”
谷融仰头看着她,只是笑:“下午我做你对手,好不好?”
“秦雾被我打进医院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话是道歉的话,语气却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
好好学习认真上课的秦烟并没有得到第一手消息:“嗯哼?”
是她没料到的剧情。
“他没法做你对手了。”谷融扣住她的手腕,明明是温和的笑脸,幽深的眼眸却透着丝丝危险。
“我也很强。”
“阿烟,选我。”
扣住手腕的力度越来越大。
“不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