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
“我怀疑我的iPhone13 PM是假的。”
程一鑫接过来, 在手里颠了颠，手感和做工不太像假的。
“解个锁。”
说完，他也不递回去手机。
懒洋洋地支起来胳膊，撑着下颌, 反手把手机对着女生脸一晃。
大世界这种老破地方, 为了节省照明采了天光, 尽头是落地大窗，照射进来的阳光刚好往人脸上招呼。随着他坐直起来，这一寸斜阳在他慵懒的眸光中隐没，又青睐地吻在他凸出的喉结上。
黄顾看他就挺羡慕的。
程一鑫天生白，白得毫无血色。因为人瘦而清爽, 熬多晚的夜第二天都不怎么出油。
到夏日西斜, 别人都嫌那晒得晃眼, 有玻璃隔断的店铺糊一张报纸上去挡太阳。
唯独程一鑫喜欢, 刚才没客户手里又没机子要拆，仰着椅子向后摇摇欲坠地晃着玩手机, 眯着眼睛舒舒服服地被阳光沐浴。
只不过他这黑眼圈, 近期出现的频率很高。
都快焊死在脸上了。
手机解锁以后，程一鑫扫了眼界面。
以他经验来说，能骗得过他眼睛的山寨手机不多, 手机还很新, 毫无划痕, 按保修日期来推测, 刚买没多久啊。
打了个哈欠，问她, “哪儿买的？”
“男朋友送的。”
程一鑫：“……”
“修过吗？”
“没有。”
原装机, 既没修过, 程一鑫将手机还给她，“说说看，怎么判断是假的？”
陈潇本就信不过这种地方的水平，简直是跑山寨窝里问山寨。
奈何同学安妮倾情推荐，吹得天花乱坠，说上次在这修过爆掉的外屏。她们三个一起，刚好在附近看电影，看完就上来问一问。
女生漂亮得很有攻击性，语气同样傲慢，“不过如此。”
这话似对安妮说的，也似对程一鑫说的。
安妮拉她衣角，示意她别这么直白，“潇潇。”
程一鑫眼皮掀起来。
多看了她一眼。
陈潇当给安妮个面子，反正来都来了，回答程一鑫。
“我室友都说这是假的。”
所以她最近跟室友都闹翻了，还想着跟男朋友分手，把证据甩他脸上。
“第一，保修不对，别人的都是Apple Care+。”
“Apple Care+是另外买的，”程一鑫倒背如流，“13 PM的价格1498。”
“是吗？”
陈潇也疑惑了，查了查，语气没这么冲了，“她们还说我的界面有问题，ios15设置里UI是圆角。”
程一鑫：“……”
“给我，”他操作几下，“你再看看。”
陈潇瞪大双眼，“怎么变回圆角了？”
“因为你设置的字体大小。”
“哦哦，”陈潇很恼火，“我在宿舍不带隐形，又近视，才调大了。”
程一鑫问：“还有吗？”
她把手机翻转过来，咬牙切齿，“最无语的，是背后没有logo。”
程一鑫看了半晌，沉默不语。
陈潇说完以后都怕了，本来燃起了一线希望，看他陷入沉思的样子，感觉实锤了买到假手机，“是假的吧？”
程一鑫摇头，他是想起来金潇高三的时候，阴差阳错在他这买了个组装机。
体校高中不是这般氛围，同学不乏家境贫困的，靠拳头说话，谁管你用的手机真的假的，不如田径场上见真刀。
眼前这女生的手机是真的，尚且被说成假的。
金潇以前承受的流言蜚语。
是他欠她的。
程一鑫无奈道，“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你贴了层后膜？”
iPhone 13的背后，应该是磨砂手感，他手里的却很丝滑，苍蝇站上去能劈叉。贴了质量上好的膜，粘得严丝合缝，边角完全重合。
陈潇：“？？？”
这回连站在旁边玩手机的安妮都震惊了，“不能吧，她这是透明膜啊。”
陈潇附议，“是啊，有的话怎么可能看不见啊？”
多说无益，程一鑫问：“那我给你撕了看看？”
陈潇下意识夺回来，“不要。”
程一鑫：“……”
“心疼一张膜？”
“不是，”陈潇否定，语气犹豫起来，“我只是觉得不是膜的问题，你不会拆机验机？”
侮辱谁呢。
得了，程一鑫打开手机秒表，拎了螺丝批出来晃晃，“计时，1分钟内拆不了，我送你一套PD快充。”
陈潇和安妮交换了一个眼神，安妮眨眼，很相信他，“鑫哥可以的。”
程一鑫丑话说在前面，“你宁愿拆机都不愿意报废一张膜。如果是真机，拆了就是白给，技术再好，等会都要重新粘胶水，绝对不如原装。”
“这……”陈潇下了决心，“撕膜吧。”
很快，真相大白。
陈潇，安妮和另外一个同学一起见证了魔术。
透明的膜下面，露出被咬了一口的苹果。
陈潇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她又气恼又感到丢脸，面颊都微红了。
程一鑫功成身退，逗她，“不会让我赔一张膜吧？”
陈潇摇头摇成拨浪鼓，“谢谢鑫哥，多少钱？”
“不用了，”程一鑫笑了，“多介绍点漂亮妹妹过来。”
陈潇把始作俑者透明膜揉成一团，“哪种介绍？”
她在学校里备受男生追捧，现任追了她许久。
比起安妮，她会多了，眨眼道，“鑫哥单身吗？我认识好多漂亮妹子。”
“不了，最近想当寡王，”程一鑫两手一摊，“祝大家拥有爱情，而我拥有金钱。”
“噗。”
程一鑫冲安妮打了个响指，“妹妹，别偷拍我了。”
“啊？”安妮很是心虚，看了眼他没有生气，战战兢兢，“我就拍了一张。”
想回去发个微博。
#关于我打破了素颜遇到帅哥的铁律。
程一鑫伸了个懒腰，把耳边的烟拿下来，“光明正大来一张，回头给你们同学看，帮哥打打广告。”
等三人自拍一张，安妮胆子大起来，“鑫哥，我能不能单独拍一张你修手机时候？”
“一张不行，可以两张。”
陈潇噗嗤一声笑，“她手控，喉结控，刚好你都有。”
程一鑫：“……”
从柜子里摸出来免洗洗手液一顿搓。
本来怕金潇再来大世界里，再次发生上次那种指甲里都是污渍地给她拧瓶盖事件。
没想到没等到她，反而被几个小姑娘夸了精致。
**
程一鑫看了眼，金潇没删他。
他很了解金潇。
她是典型的直球选手。
她不会刻意去违背自己内心，比如在夜聊时候装得高岭之花故意劝退他。
他能看得出来，跟他聊天，她有被愉悦到。
但不代表，她不容易后悔。
理智占上风，就会知道不能重蹈覆辙。
所以反反复复地删他。
越靠近她，越容易引起她的排斥情绪。
就像以前她时常不安，总怕他不是真的喜欢她，执着地跟他讨论爱情哲理。
程一鑫尽力了，真的听不懂。
越说她越沮丧，还不如插科打诨，反正他爱她，她问不问都一样。
昨天那一通电话和夜聊。
如果再次刺激到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删了他，招呼都不带打的。
程一鑫本来隔一会刷新一下。
结果来了活儿，没空看手机了。
有顾客洗澡时候蒸汽进去手机，面容识别坏了。手机毫不留情地提示，“检测到深感摄像头出现故障，面容id已停用。”
寄修报价三百多没修好，气得不行。
去官方一问，说要换主板传感器，太特么贵了，更是绝望。
没想到这一百多块就能修。
程一鑫专心修手机。
上机子检测过，面容模组配件里，好几个红叉，是面容熔断了。
他今天一直想着是金潇不删他就不错了，哪里能想到金潇还给他打电话。
被黄顾看了笑话，尴尬不已。
程一鑫娴熟地绕过一圈围着他的人。
单手一撑，再次从玻璃柜台上飞出去，使劲清了清嗓子接起来。电话里金潇公事公办，后面换了个男声，约了去千银里的跟大家讲刷机的时间。
*
两人相安无事到了周五。
不消金潇操心，大金那边就订好了会议室，在大群里问感兴趣的都可以来。
没想到扣1的人挺多的，黑科技令人上头，人数远超小型会议室规模。
还剩十分钟开始时候，他们怕抢不上座位，都呼啦啦跑进去占座玩手机。
大金安排人去是食堂打包下午茶。
随后一拍脑袋。
因为是金潇请的人，他们至今都不知道刷机大神长什么样子。
大金：“金潇，我下去接一下，他有什么，咳，特征？”
想了想，大神，应该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估计跟他们一样穿得夹脚拖鞋大裤衩子。大金补充道，“明显一点的，我脸盲。”
帅。
奶奶灰。
银链子。
金潇沉默片刻，说不出口。
林冉茶举手，“我认得，我接他好啦。”
她强迫症似的再次检查了自己穿着，妥帖，素净，绝对没有任何引起密恐发作的元素。
金潇开口，“我去吧。”
林冉茶愣住了，还要再说什么。
见金潇淡漠的眼神，已然起立的身影，不好驳了金潇，“好吧。”
金潇下去时候时候发现，幸好是她。
人群里没找到奶奶灰。
好在程一鑫这样的瘦高个子，一向惹眼。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发染了，黄皮天敌的那种蓝色。显得他更白更嫩了，雾霾蓝里还夹着几缕灰，配上他今天清清爽爽的蓝白条纹衬衫，像浮云无端被揉碎在蓝天里，侧影远远看去还挺有留学生的欺骗性。
他撑在前台那跟前台小妹相谈甚欢，把手机递回去。
前台小妹拿起开闸门的工牌，愉快地绕出来，打算送他进电梯。
程一鑫转身，没想到隔着闸机看见熟悉的身影。
人潮拥挤，闸机开开合合，尽是手里拎着咖啡往往来来的千银人才。
他们像隔着一整个世界。
他在千银之外，她是千银中心。
心脏漏跳了一拍。
程一鑫冲前台小妹道谢，走到她面前，勾唇一笑，“让我进去吗？”
两人之间的透明闸机隔板灯光闪烁。
应声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