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的车窗被舒樱摇下了一半，她的脑袋靠在车窗边，头发被灌入车内的风吹得乱七八糟。
这是一个糟糕的送别宴。
酒桌上，大家都在和自己的带教医生道谢告别，可她一想到沈律珩，心里全是苦涩。
舒樱先是和别人喝，没人喝了，她就和自己喝，一杯接着一杯，知道头昏脑涨，走路摇晃。
在洗手间高医生和她说的，她早就知道，但那又能如何。
挡在他们之间的是不可逾越的年龄差，是沈律珩在心里认定的渺茫艰难的未来。
夜幕下的城市，远处的星点霓虹像天边的疏星，映在舒樱此刻亮晶晶的眼里。
她的眼泪溢出眼角，顺着脸庞落下。
沈律珩的车速不慢，迎面而来的夜风吹干了她脸颊上的眼泪，只留下一条长长的泪痕。
“小心着凉，还是关上窗吧。”沈律珩叮嘱了一句。
舒樱没吱声，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在窗边吹风。
沈律珩轻叹一声，又把注意力放回方向盘上。
车子很快开回沈律珩住的小区，他先挎包下车，又走到舒樱的那一侧，替她打开车门。
舒樱抱着自己的身子，缩在座位上，看上去像淋了雨的小猫咪，可怜兮兮的。
沈律珩背过身子，微微下蹲，“来吧。我背你上去。”
舒樱应了一声，跳上他的背。
她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她微凉的脸颊贴在他温热的侧脸很快就被焐热了。
沈律珩担心她感冒，走得很快，几步就上了楼。
回到家，沈律珩将她暂时安置到了沙发上。
“你先坐一下，我去准备热毛巾和醒酒茶。”
回来的路上，她吹了一路的凉风，身上的酒气消散不少，脑袋也愈发清醒。
她看着眼前，在卫生间和厨房来回穿梭忙碌的沈律珩，忽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趁着酒精的作用还未完全散去，她壮着胆子，走向卫生间。
沈律珩正把一条新毛巾泡到热水里，他看到舒樱摇摇晃晃地扶墙走过来，赶紧上前扶住了她：“怎么了？是要上厕所吗？”
舒樱摇头。
“那你……”
舒樱一手拽着他的胳膊，一手勾住他的脖颈，她踮起脚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她的动作生涩缓慢，给沈律珩预留了足够他拒绝自己的时间。
但沈律珩比她还要紧张，他整个身子都僵在了原地。
一直到两人鼻尖相触，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等他大脑作出反应时，舒樱柔软的唇已经吻上他的嘴角。
她的吻带着醇厚的红酒味，和葡萄的香气，把沈律珩的脑袋搅成了一团浆糊。
在如此暧昧的氛围下，沈律珩不自觉地环住了她的腰。
舒樱扣着他的后脑，一点点加深这个吻。
可惜她慌张又着急，上唇一下磕在了他的牙齿上。
也是这一下，撞醒了沈律珩。
他两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慢慢推开她。
“樱樱，你喝醉了。”
“嗯。”舒樱应了一声，又说，“但是你没有。”
沈律珩滴酒未沾，他是清醒的。
刚才回应自己的正是清醒的他。
沈律珩皱眉，他没法解释方才的行为，只能是向她轻声道歉。
舒樱忽然哭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他宁愿道歉，都不愿意承认喜欢自己。
这么一想，舒樱更难过了。
她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在喜欢沈律珩的这条路上，自己鼓足了勇气，还走得这么艰难。
她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哭。
到了最后，她不仅哭得歇斯底里，甚至哭到胃都一抽一抽地难受。
舒樱趴在马桶边上，边吐边哭，样子狼狈极了。
沈律珩蹲在她身边，拿着一条小毛巾是不是地替她擦擦眼泪，又来回抚着她的后背，让她能够舒服一些。
“樱樱，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好不好？”
沈律珩一遍又一遍地向她道歉，可是都没法止住她的眼泪。
直到舒樱哭哑了嗓子，累倒在他怀里。
沈律珩才将她打横抱起，抱回了卧室的床上。
他洗了一条新毛巾，替她擦干净手和脚，然后替她掖好被角，临走前伸手拨开了她额前的碎发。
舒樱拉住他的手，红着眼问：“为什么你要考虑那么多？”
沈律珩抽回手，淡淡地回道：“因为我必须得考虑这么多。”
离开房间，沈律珩在浴缸里放了一缸温水。
他没脱衣服，直接跨了进去，整个人坐到了水里。
沈律珩憋着气，任由身子一点点下沉，直至全身都浸在水里。
嘴角吐出的泡泡不断上升，翻滚，他坚持到脑袋完全空白的前一秒，才两手抓着浴缸边缘，然后从水里坐起。
他如此反复做了几次，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
沈律珩抱着身子坐在浴缸里，脑海里想的全都是舒樱亲吻自己时，在他眼前不断放大的脸。
他抹掉脸上的水渍，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沈律珩，你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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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舒樱在沈律珩家一觉睡到自然醒。
沈律珩也特地请了一天假陪她。
她走出房间时，他早已平复好情绪，嘴角挂上了和往常一样的模板笑容，“你醒了？那先来把醒酒茶喝了吧，早餐一会就好了。”
“嗯。”
舒樱走到餐桌边，拿起那杯醒酒茶，但她并没有着急喝下去，只是盯着杯子看。
她昨天确实喝了很多，但还没断片的程度。
昨天发生了什么，她清清楚楚的记得。
沈律珩在厨房里一边忙，一边和她说话，神情十分淡然，仿佛昨天的慌乱都是假的。
舒樱看着他这样故作镇定和疏离的样子，终于下定决心要放下对沈律珩的这份喜欢了。
反正他也不会接受自己，这样耗下去一点意义也没有。
沈律珩端着一碗面走出厨房：“吃完我再开车送你回宿……”
他走出来时，舒樱已经走了，那杯醒酒茶完好地放在桌上。
他摸着自己的唇角，轻声呢喃：“樱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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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樱回到宿舍时，陈楠还没醒。
她被突然响起的开门声吓得直接从床上坐起，“怎、怎么了？”
“没事。”舒樱抽了张凳子坐下。
陈楠爬下床铺，也拿了张凳子坐在她身边。
她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会过去的。”
舒樱抱着她，呜咽着说：“可是我现在好难过啊。”
陈楠拍着她后背，“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失恋了也没什么……”
舒樱哭得更惨了：“可是我都还没恋……呜呜……”
陈楠在她的感染下，忽然也哭了。
舒樱松开她，抹掉眼泪，“你哭什么？”
陈楠眼泪连连地回答：“我哭我还要在急诊科待一周多，而且你还不能陪我。呜呜……我怎么这么惨……”
舒樱再次抱住她，哭道：“姐妹陪你一起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