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山间的风吹得陈亦辞有些?发冷。


    他睡得不是很踏实, 攥紧了衣角却发落了空,只好攥紧拳头,缩了缩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球。


    一阵一阵风吹过?来不断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风吹过?他手心?, 仿佛带起了一丝暖意?。


    暖意?扩散至全身,他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 天上还挂着半轮月亮。


    他坐起来, 看见左逐侧脸映在黑夜中。


    黑夜笼罩了他半边身子, 他仰着头, 面无表情的看着月亮, 手里却一直在轻轻摩挲着什么东西?。


    陈亦辞叫了他一声:


    “左逐。”


    左逐没有反应。


    陈亦辞担心?的顺着屋檐爬过?去, 抓起他的左手, 顺着摸到了温热的几丝液体。


    他一惊, 立马扯开?左逐的右手, 吼道:


    “你别动?!”


    左逐仰起的头缓缓转过?来。


    陈亦辞小心?的掏出干净的手帕给?他包扎,怕给?他弄疼了, 动?作小心?翼翼, 说?出来的话却不客气,生气道:


    “你没事?自?己扣疤玩干什么?”


    左逐撑着脑袋, 俯视着陈亦辞。


    陈亦辞习惯了这位大爷半天嘴里蹦不出一个字,自?顾自?吼道:


    “好不容易长好了, 你扣它干什么,没事?儿干啊你?”


    他吼完又觉得自?己语气重了:


    “疼不疼?”


    一阵风吹过?,扬起左逐的一缕头发,左逐缓缓开?口:


    “嗯。”


    陈亦辞一时没回味过?来这个“嗯”嗯的是什么。


    左逐垂眸, 望着远处广袤的土地。


    山脉连着山脉,河流绕着河流。


    左逐开?口道: “没事?儿干。”


    陈亦辞望了他一眼:


    “你不会没事?儿干的时候都自?己扣疤玩吧?”


    左逐点头。


    陈亦辞一遍拿出棉签给?他按住出血处:


    “你小时候都干些?什么?”


    左逐微微眯了眯狭长的眼,看上去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思考。


    陈亦辞紧张的望向他。


    片刻后,左逐摇摇头,平静道:


    “几万年?前的事?,太久,忘了。”


    陈亦辞垂下眼,看起来像是很失望。


    他追问道:


    “那你记得什么?”


    左逐举起手腕。


    手腕上的疤痕一道一道,把手臂割成了许多不同块的碎片,他仔细端详:


    “伤口。”


    陈亦辞眼神望向手臂。


    左逐接着开?口,语气和往常一般,清冷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是诱人坠入的深渊,暗不见底:


    “其?他没了,只有伤口,就算你想?忘,身体也会记得。”


    或者说?是痛苦。


    生理也好心?理也好,几万年?过?去了,痛苦历久弥新,日复一日不断复现。


    陈亦辞盯着他的手臂,半晌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他伸出手,怼在左逐手臂旁边,伸出手拉下袖子。


    “我也有。”


    狰狞的一整条伤口横亘在左手,从手腕处往后延伸,像是荆棘。


    陈亦辞把手靠得更近了些?,两条手臂挨着。


    一条是无穷无尽,密密麻麻的伤口,一条是横亘贯穿的伤疤。


    一条从万年?前一点点往上增加伤口,另一条是从幼年?带到现在。


    陈亦辞转头,看向左逐。


    眼神不像是在展示伤口,倒像是小学生为了寻求同类,于是展示出一样的玩具。


    左逐盯着他的伤口,开?口却没接他的话:


    “你这是外伤,可以祛疤。”


    陈亦辞点点头。


    当时在孤儿院的时候,他沉默不爱说?话,是被大家忽略的对象。


    在火灾时,也是最后一个被救出来。


    当时不仅被火灼伤声带,还烧伤了手臂,孤儿院里没有太好的医疗设备,又因为手臂是外伤,只是简单的给?手臂消了毒包扎,永久性的留下了一个疤痕。


    后来长大后,陈亦辞也去找过?医院,医生告诉他可以做祛疤手术,但是费用是一两万。


    陈亦辞平时种田赚的钱都是几块几块的零钱。


    打那次,他后来就没去过?医院。


    陈亦辞诚实点头,做出一副小可怜的样子,撅了噘嘴:


    “没钱做手术,可穷了。”


    左逐望了他片刻,淡淡开?口:


    “我可以帮你去掉。”


    陈亦辞惊讶愣住,片刻后释然。


    对啊,在他面前可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别说?祛疤,掌控天气都是易如反掌。


    左逐静静望着陈亦辞,像是在等?他点头。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陈亦辞轻轻摇了摇头。


    左逐望着他,看不透他的想?法:


    “为什么,不是很想?去掉吗?”


    陈亦辞沉默。


    他想?留着疤,觉得这样仿佛神明就不那么孤独。


    左逐孤独了几万年?,自?己只活了二?十年?,神明刻骨铭心?的痛苦他无法理解,如果能让他离左逐更近一些?,那留个疤也不算什么。


    但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蠢了,而且不好意?思开?口。


    他默默坐得离左逐远了点,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


    这想?法别被读心?术读到别被读心?术读到别被读心?术读到……


    他面上撒谎:


    “习惯了,突然去掉不太适应。”


    左逐没说?话,像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就在陈亦辞心?放下来时,清冷的声音笃定道:


    “你想?陪我是吗。”


    问句,但用的是肯定语气,毫无疑问已经知道了陈亦辞的真实想?法。


    要不是这里是屋顶,陈亦辞就跳起来了:


    “你又读心??!”


    左逐不急不慢,端起水喝了一口:


    “没有,我听见的。”


    陈亦辞睁大眼,一片迷茫:“你听见什么了?”


    左逐轻轻抬眼,身体前倾。


    温热的呼吸声和竹叶的清香扑面而来,陈亦辞屏住呼吸。


    细长的眼睫擦过?他的脸,投下一片阴影。


    月色安静温柔,只有风声和他有力的心?跳声。


    在清香迎面而来时,心?跳紧张得几乎要涌出胸膛。


    “你撒谎时,心?跳跳的很快。”


    左逐抬起眼,对上他的眼睛,眼神淡然,却摄人心?魄。


    陈亦辞紧张得张口失言,第一次感受到面前男人的压迫感。


    左逐垂下眼,远离陈亦辞,斜靠在屋檐上,一瞬清冷出尘的样子又回来了,仿佛刚才不是他本人。


    就在陈亦辞愣神时,左逐接着开?口:


    “而且这也是你会有的想?法,是你会做的事?。”


    陈亦辞带着几分?没回过?神的呆呆问:


    “是哪种想?法?”


    左逐淡淡看着天,语气平静说?出两个字:


    “蠢。”


    陈亦辞是左逐见到的唯一一个,想?着用自?己曾经刻苦铭心?的痛苦,换别人一点好受的人。


    陈亦辞哦了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臂,有点失落。


    果然,他也觉得自?己想?法很蠢,自?己想?得太多。


    那可是神明啊。


    活了几万年?的神明,或许他根本不需要自?己认为的同情和陪伴。


    也或许是自?己力量微小,给?不了。


    左逐喝了口茶,过?了许久,又缓缓开?口道:


    “但是可爱。”


    陈亦辞难以置信抬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什么?”


    左逐一字一句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但是可爱。”


    陈亦辞愣了下。


    刚才心?里还一片暗沉,现在心?里挤满了开?心?的五彩泡泡。


    心?里仿佛开?了一朵朵小花,biubiubiu的从土里冒出泡来。


    陈亦辞轻轻点点头,表面上一片平静:


    “吃完了我就把碗收下去了,你早点睡。”


    实则收碗的手都跳跃出了音符,快下楼时哼起了跑调的小歌。


    左逐望着陈亦辞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勾了勾。


    *


    自?打左逐来之后,家里一大家子果然规范了许多。


    牛羊群定时出来自?己放自?己,鸡舍鸭舍变成了规规矩矩的学生宿舍,固定作息吃饭睡觉,舍里脏了就自?己用羽毛擦一擦,生怕宿管左逐发现。


    这天左逐正坐着看书,突然来了一大群人,扛着摄像机,带着几辆车过?来。


    左逐从书页上移开?眼,淡淡抬眼看了眼,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陈亦辞听见动?静,忙从屋里走出来,擦了擦手。


    来者正是《国风传承者》综艺的录制导演。


    这档综艺也是一档热门综艺。


    自?从上次《偶像百分?百》的事?件一出,陈亦辞和陈为止的名字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


    后来《偶像百分?百》又发布了陈亦辞退赛的消息。


    陈为止那一手流畅的书法,立马被好几个综艺团队注意?到,其?中就有《国风传承者》。


    这几个综艺导演组像是约好了一般,隔几天就上门推销自?己的综艺。


    陈亦辞拒绝多次未果,这次又上门了。


    蒋导一上门,立马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和往日不同,院里多了一个看起来就打眼得不得了的男人。


    首先最打眼的是……男人坐的地方。


    男人坐在高高的屋檐上,单手翻动?着书页,余光高高在上,瞥了眼他们一行人。


    蒋导被这束目光打量得一激灵,吓得立马收回目光。


    其?次是男人的颜值。


    他是做综艺的,最清楚艺人的颜值在这个看脸的娱乐圈有多重要。


    那人的颜值吊打娱乐圈,五官仿若雕刻而成,美得带了几分?不真实感。


    但是气质太冷了。


    像是出尘的冷,无人能近身,又带着种高贵感。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心?里已经做出了思量,是自?己沾染不起的角色。


    陈亦辞出来,顺着导演的目光望上去,扶额。


    这人怎么又上去了。


    他给?蒋导解释道:


    “我哥。”


    蒋导早听说?这一家子人都了不得,一听说?是陈亦辞的哥哥,心?想?怪不得。


    蒋导说?明来意?后,陈亦辞开?口道:


    “我哥陈为止这段时间都不在家,要等?他回来后才能给?你们答复,我没法代替他做决定。”


    蒋导以为这是在婉拒自?己,加码道:


    “我们节目和其?他综艺不一样,我们的售后资源是有保障的,也不会像《偶像百分?百》那类节目恶剪选手。”


    陈亦辞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我哥确实不在家。”


    蒋导来了几次,每次陈亦辞都说?他哥不在家,他不死心?道:


    “那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陈亦辞如实道:“不知道,有可能明天,有可能永远都不会回了。”


    来找他哥的不止这些?综艺的录制,杨老爷子和齐老爷子也来找过?他们。


    结果都没看到人。


    蒋导叹了口气,心?道自?己是没戏了,只好端起茶喝了口,打算休息休息。


    他来的这几次家里都没有人,除了这次多了个和陈亦辞长得一点都不像的哥哥,其?他时候确确实实是空无一人。


    他记得陈亦辞在综艺上说?过?自?己家里人,结果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陈亦辞见他打量的目光,开?口撒谎道:


    “都还没回来。”


    蒋导点点头,也不好多停留,说?了几句话后也就离开?了。


    临走经过?陈亦辞同意?,拍了几张田里的照片。


    回头的时候,没忍住多看了屋檐上两眼。


    等?走之后,陈亦辞打了个呵欠,忍着困意?去拿针线盒给?左逐缝衣服。


    左逐每天都穿着绣金长袍在外面晃荡,气质出尘,和田间的野菜、呱呱叫的鸭子格格不入,其?间收获村里老大爷老太太看外星人的目光若干。


    陈亦辞的衣服他穿着短了,所以陈亦辞打算自?己给?他缝一件。


    陈亦辞刚拿起针线,左逐就晃荡着偌大的广袖过?来,盯着他手里的线,发出疑问的目光。


    陈亦辞给?他解释:


    “我给?你缝件衣服。”


    左逐点点头,索性坐下来看陈亦辞穿针引线,看着倒也新奇。


    陈亦辞家里刚好有台闲置的缝纫机,没怎么用过?。


    他其?实在集市上逛过?一圈,没看到合适的,款式和样式都像是上世纪的。


    他越逛越觉得看起来和自?己那件大红花袄看起来没两样。


    索性买了布料,自?己回家拿着剪刀针线给?做一件。


    不过?说?起来……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做衣服。


    左逐抬眼望了陈亦辞一眼,语气平静,目光却流露出不信任:


    “打算做什么样的?”


    陈亦辞自?信的裁下来一大块布,拿到左逐面前比量比量了颜色:


    “好看的。”


    他特地挑的青色的布料,映着竹子,和左逐身上的竹香很符合。


    左逐想?了想?那件大红色的棉袄,觉得陈亦辞口中这个“好看”的定义些?许有点模糊,他紧盯着陈亦辞手里的布料,谨慎道:


    "什么款式?"


    只见陈亦辞手起剪刀落,把几大块布料裁成了两块歪歪扭扭的短袖T形状:


    “就是简单的T恤,你看。”


    左逐盯着两块歪歪斜斜的布料,一言不发。


    左逐盯了很久才开?口:“接下来呢?”


    陈亦辞自?信满满开?口:


    “然后把这两块布缝起来就行。”


    左逐:……


    果然不应该有什么期望。


    他放下手里的书,起身从桌子上拿起一支铅笔:


    “纸。”


    陈亦辞后知后觉噢了声,立马放下布料去给?左逐找了张纸。


    左逐坐在桌前,拿起笔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不一会一个简单的正面图轮廓就出来了。


    陈亦辞看出衣服的轮廓,摇头感叹道:


    “好看。”


    左逐瞄了他两眼开?口:


    “是和你刚才说?的好看一个意?思吗?”


    陈亦辞想?起自?己的两块布,不好意?思的小声辩解:


    “我觉得也还行吧……”


    左逐停下手里的笔,面无表情看着他。


    陈亦辞委屈:“好吧,不是一个意?思。”


    左逐低着头,拿着笔仔细画着图,时而停下来想?想?。


    陈亦辞起初看着图,看着看着目光上移,盯着左逐的眼睛。


    左逐的眼眸是灰雾色,此刻专注的看着桌面的纸。


    虽然平时左逐话也很少,但此刻认真起来的话少格外吸引人。


    左逐添完最后一笔,放下笔低声吩咐陈亦辞道:


    “尺子。”


    陈亦辞盯着左逐,手撑着头,想?到底怎么才能长成这个样子。


    左逐转头,盯着陈亦辞重复了一遍:


    “尺子。”


    陈亦辞眨了眨眼,如梦初醒般直起身子:


    “啊,什么?”


    左逐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陈亦辞心?虚的拿起画,左看看右看看:


    “好看。”


    左逐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道:


    “拿反了。”


    陈亦辞:……


    等?陈亦辞拿来卷尺测了左逐的三围后,收拾收拾已经天黑了。


    靠近左逐的时候,陈亦辞感受到冰凉从左逐身上散发出来,像是靠近冰雪。


    他下意?识贴近左逐的腰,更凉了。


    左逐抬眸扫了陈亦辞一眼。


    陈亦辞又仔仔细细的在左逐的腰周围摸了一圈,从左摸到右,从右摸到左。


    左逐看着陈亦辞搭在自?己腰上的手。


    左逐身上的寒气像是由内到外散发的,他想?摸摸确定是不是全身一样凉。


    陈亦辞又去摸左逐的后背,整个人环绕住左逐,在背上摩挲。


    左逐看向趴在自?己胸前的陈亦辞,下意?识想?推开?,手顿在半空,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陈亦辞想?传点温度给?左逐:


    “这样冷吗?”


    温热的体温覆盖上来,像是暖融融的太阳,但是温度有限,融化不了一块坚硬的寒冰,除了表面能感觉到几丝有限的温暖,内里还是冷的发颤。


    怀里的人像只小猫,不安分?的在乱窜。


    左逐垂眸:“好一点。”


    陈亦辞抱得更紧了一点:


    “这样呢?”


    左逐默然不语,顿在半空的手缓缓伸出去,转了个弯,反手正要触到陈亦辞的腰。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刺啦和沉闷、清脆掺杂在一起的破碎声。


    无比熟悉的声音让陈亦辞警觉的一抬头,不用出去他都知道这是什么碎了。


    他哀嚎一声:


    “碗,我的碗!”


    不用他冲出去,他一扭头就能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门本来就没关,门外的人清清楚楚能看见他俩的姿势。


    在看到门外的四?个人时,他下意?识松开?了左逐的腰。


    左逐还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他妈,他爷爷和他哥纷纷张大着嘴,盯着两人。


    接着,陈为止率先反应过?来,立马低下头装作捡碗的样子:


    “哎呀妈,我不是叫你们小心?点吗,怎么又把碗撞碎了。”


    蓝晓玲反应也很迅速,背过?身去捡碗,实则余光偷偷打量两个人挨着的手,一边瞄一边道:


    “妈没看见啊,我来捡我来捡。”


    爷爷陈最也操着年?老的身子骨弯下腰,眼神却没离开?过?左逐。


    就剩下一个男人站在原地,颇有不满的盯着两个人。


    陈亦辞:……


    他是想?过?有可能在这个混乱的时空,家里人随时有穿过?来的可能,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在自?家的相册上看见过?这个男人。


    男人名叫陈鱼,是我国著名的建筑师,建筑作品有三个都曾入选世界十大建筑奇迹。


    照片上,他和蓝晓玲牵着陈亦辞和陈为止两个小孩子,笑得一脸甜蜜。


    陈亦辞从善如流开?口:


    “爸。”


    男人低气压的嗯了声,面色不善的看了眼左逐,被蓝晓玲拽了一下才不甘愿的移开?目光。


    陈亦辞:……


    好像有所误会。


    就打碎了一个碗,几个人愣是收拾了半小时,等?到左逐走后才直起身子。


    陈为止拿着一块碎片,难以置信的比划道:“你你你他他他!”


    陈亦辞心?惊胆战的看着一大块碎瓷片在自?己面前晃荡,擦着自?己的脸过?去。


    他忙一把抓住陈为止的手,把碎瓷片夺了过?来:


    “哥你们吃饭了吗?我给?你们做饭吃。”


    一顿饭吃着,几人还没从震惊里缓过?来。


    陈鱼前几个月一直在出差,最近才回来,结果一回来穿到了个陌生地方不说?,打眼还看见了这一幕。


    他放下筷子,冲着陈亦辞怒道:“左逐那是什么人,那可是神明,你怎么能去招惹他?”


    其?余几个人虽然也震惊,但好歹之前听陈亦辞说?过?左逐已经穿过?来了,有个心?理准备,注意?力反而放在菜上多一点。


    陈亦辞给?他爸夹了一筷子苦瓜,在心?里叫了几声爸适应了一下,这才开?口道:


    “爸,吃点苦瓜消消火,我没有抱他,我在给?他量三围做衣服。”


    陈鱼看他一眼,目光还是怀疑:“真的?”


    陈亦辞情真意?切拿出卷尺,又拿出了陈为止画的图纸:“你看。”


    陈鱼将信将疑拿过?卷尺和图纸,打量片刻才放心?。


    他就说?神明怎么可能和他小儿子扯上那种关系。


    果然是自?己误会了。


    剩余几人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怀疑的眼神,但默契的不开?口。


    吃完饭后,天色已黑。


    面对着家里多出来的几个人,床铺一时不够用,陈亦辞给?几个人铺了地铺,把几人招呼着睡下后,才想?起左逐已经消失半日了。


    他想?到左逐可能在的地方,用盒子装上一大堆东西?,然后跟着楼梯爬上了楼。


    左逐坐在屋檐上,突然听见声音:


    “接,接接我!”


    左逐一扭头,眼疾手快的把陈为止手里的盒子给?接了过?来。


    陈亦辞手脚并用爬了上来。


    陈亦辞走到左逐身边坐下,习惯性的又往旁边挪了一点,空出了一张桌子的距离。


    左逐翻了一页书,本来默不作声,突然道:


    “坐过?来。”


    陈亦辞抱着自?己的一箱东西?,摇摇头:“不行。”


    本来自?己想?法就简单,一离得近被读心?术一读,岂不是更没有什么隐私了。


    左逐翻了页书,面上没说?什么,也没继续强求。


    陈亦辞松了口气,突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到了自?己脸上。


    他仰着头,啪嗒一声,更大的水珠滴到他脸上。


    接着,越来越多的雨滴砸到他鼻梁上眼睛上,他躲避不及,抱着头躲雨,狼狈仓促道:


    “啊啊啊啊啊我没带伞!”


    左逐放下书,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而降。


    陈亦辞拿起左逐看的书就往脑袋上顶,感受着冰凉的雨滴打在自?己身上,小声叫嚷道:


    “小气鬼。”


    就因为自?己坐远了点就开?始下雨,讲不讲道理了?


    左逐抬眼望着天,任由雨滴打到自?己脸上,沾湿了头发。


    就在陈亦辞话刚落下,只听见天空轰隆一声,雨滴转瞬变大,砸了下来。


    陈亦辞:……


    审时度势,审时度势。


    算了,算了。


    他起身,很有眼力见的一屁股坐到了左逐身边,贴的严丝合缝。


    雨滴渐渐的小了下来,又恢复成了涓涓细雨。


    陈亦辞松了口气,望了望天,从善如流开?口:


    “明天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多做个菜。”


    左逐抬眼往天:“番茄炒蛋。”


    天空的雨转瞬成了绵绵细雨,像是绣花针一般,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松了口气,又在心?里小声嘀咕了声“小气”,嘀咕完之后意?识到不好,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嘴里开?始默念来转移注意?力。


    左逐很感兴趣的看着他。


    陈亦辞小声默念:“大白菜青菜花菜包菜,鸡肉牛肉羊肉猪肉鸭肉五花肉,苹果橘子梨西?瓜草莓……”


    左逐也不急,等?他默念,端起茶喝了两杯。


    陈亦辞越念叨后面越艰难,能吃的菜水果和肉都被念叨得差不多了:


    “空心?菜芹菜青椒……”


    左逐抿了口茶,仔细听着,挑选了一下:


    “后天做空心?菜。”


    陈亦辞不理他,继续念叨:


    “羊肉泡馍青菜炒牛肉猪舌头猪尾巴……”


    左逐转头,目光里若有所思:


    “青菜炒牛肉,家里那头牛的肉行吗?”


    陈亦辞一个激灵,立马从背菜谱里清醒过?来,坚决维护小牛犊的性命:


    “杀牛可不行!”


    左逐摇着扇子,喝了一口茶。


    被这么一打岔,陈亦辞也背不下去了,他双手撑着头,若有所思回想?今天的事?:


    “这两个世界也太混乱了,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啊?”


    今天是他爸他妈他爷爷他哥一起穿过?来,明天指不定穿过?来多少个大佬,再?后天估计连那边的花草树木都能穿过?来了。


    他担心?两个世界的秩序出问题。


    而且左逐穿过?来久了,他也很担心?会不会影响那边世界的秩序。


    不过?说?起来,家里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


    他数了数家里的人:“我妈,我爷爷,我哥,你,哦现在还多了个新冒出来的爸。”


    他拿出书,开?始翻陈鱼的传记,感叹道:“我爸好厉害啊。”


    他现在已经完全接受艺术界各大佬都是自?己家人的设定了。


    左逐看他毫无障碍的说?出爸妈,突然想?到:“你家一直都你自?己一个人?”


    陈亦辞望着左逐,盯着他不开?口。


    左逐:?


    陈亦辞对着他使了个眼色,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


    左逐:“……”


    陈亦辞怀疑的看向左逐,把自?己心?里重复了好几遍的回答说?了出来:


    “是啊,我在孤儿院也没有什么朋友,后来出了孤儿院后,就彻底一个人了。”


    左逐晃着扇子。


    陈亦辞唯一和外界的联系就是孤儿院,小时候在孤儿院度过?,长大后也没有进入过?社会,确实和外界没多大联系。


    左逐开?口发问:


    “没想?过?离开?村子去外面看看吗?”


    陈亦辞看着他,也不开?口说?话,就直愣愣的看着左逐。


    左逐莫名其?妙回望他。


    陈亦辞面色着急,咬着牙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


    左逐:……


    陈亦辞怀疑的眯上眼,打量着左逐:“你是不是骗我,你根本不会读心??”


    左逐点点头:“你好聪明。”


    陈亦辞:……他被骗了这么久?!


    陈亦辞点点头,半晌又摇摇头:“你这话不是在夸我吧?”


    左逐摇摇扇子,没接他的话:


    “去试着找过?你的父母吗?”


    陈亦辞一愣,像是没想?到左逐会问这个问题。


    “想?过?。”


    他枕着桌子,看着漫天星空。


    星星滴滴点点遍布在天空,辽阔无垠,一眼望不到尽头。


    “不过?人海茫茫,上哪儿去找啊。”


    左逐看了他片刻,开?口:“我能帮你找到。”


    陈亦辞愣了片刻,突然想?起对哦。


    他是神明,无所不能。


    但他摇了摇头:“不了,我又不是白天鹅。”


    他很小的时候看过?《丑小鸭找妈妈》,看完童话的他误以为自?己就和小鸭子一样,只要凭着两条腿,边走就能边找到妈妈。


    后来他发现遍地都是找妈妈的丑小鸭,能变成白天鹅的却屈指可数。


    他当时是被遗弃的,被人发现送到了孤儿院。


    孤儿院的小孩一个接连一个被领走,但他因为声带受损一直被留在那里。


    后来年?龄逐渐大了之后,就跟没有人领他走了。


    毕竟大家都喜欢漂亮的白天鹅。


    或许他的父母也一样。


    左逐看着他。


    他没听过?陈亦辞口里白天鹅的童话,但能看得懂陈亦辞眼里落寞表情。


    陈亦辞望着天空感叹,怼了怼左逐的胳膊:“不过?你好厉害。”


    左逐对上陈亦辞的眼睛,眼中情绪不明:“是吗?”


    他沉默片刻后开?口:


    “我能看懂你眼中的情绪,却对此无能为力,这也算是厉害吗?”


    陈亦辞愣住,转头对上左逐的双眸。


    他心?脏仿佛漏掉了一拍,连忙转头像是掩饰一般:


    “当然。”


    他定了定神道:


    “你不是神明你也厉害。”


    左逐转头看他。


    陈亦辞也不会说?什么话,说?来说?去觉得很绕:


    “就是,因为你是左逐,所以很厉害,不是你是神明,所以你厉害,你明白吗?”


    “神明千千万万,但左逐不就只有坐在我面前的一个吗。”


    左逐看着他,没说?话,点了点头,半晌后有又摇了摇头,装作不懂的样子,想?听他多说?几句。


    陈亦辞拽着左逐衣服上的流苏穗子:


    “我的意?思是,你的能力肯定也很厉害,但是你从当时到现在遭受了几万年?的伤痛,一个伤口换来一个能力,正因为这样,你才成了无坚不摧的神明。”


    “所以比你的能力更厉害的,是你自?己,是左逐,不是拥有很多能力的神明。”


    他抬起头,诚恳的盯着左逐,眼里仿佛有星星,仿佛怕自?己表达不清楚:


    “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左逐望着陈亦辞许久,陈亦辞被看得有些?想?躲闪。


    不知多久,左逐缓缓点了点头,嗯了声。


    陈亦辞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


    “对了,下午抱到一半被打岔了,我给?忘了件事?。”


    左逐很感兴趣的看着他。


    下午抱到一半那群人就来了,确实有事?没做完。


    他放下扇子,面朝着陈亦辞。


    陈亦辞坐得离他近了一点,伸出双手,再?次环抱住了他。


    左逐低头,手缓缓落在陈亦辞柔软的头顶,刚挨上,只感觉背上一阵冰凉黏腻感传来。


    他低下头。


    陈亦辞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又撕下一张贴纸,把一块笨重的东西?啪叽一下贴到他腰上。


    等?到暖宝宝都贴好后,陈亦辞才彻底从左逐的怀里蹦出来,拍了拍手,远远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道:


    “你看,暖宝宝,这样你就不会冷了。”


    左逐:……


    暖宝宝,驱冷神器。


    左逐看着自?己身上的四?个暖宝宝,不发一言。


    陈亦辞道:


    “有温暖的感觉吗?作用怎么样?”


    左逐面无表情,没有温度道:


    “没有作用。”


    陈亦辞拍了拍他的肩:


    “正常的,过?会儿才能生效呢。”


    说?完,他从身后抱出一大包暖宝宝贴,一股脑都塞给?了左逐:


    “没事?多贴几个,我先下去了,你也早点睡。”


    被塞了一堆暖宝宝的左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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