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桑没吭声。
因为这一听, 就是赔本的赌约。
原本她觉得输了也没什么的。
“怎么，怕输啊？”陈西湛又碰了下她的耳尖，“那半个小时也行的。”
肉眼看着那两只耳朵变红, 陈西湛心头很舒坦。
他圈着叶桑, 往手里的枪装着子弹，道：“半个小时，不能再少了。”
叶桑拿他没办法, 哪有人用这种条件做赌约的。
“我还是自己玩吧。”她举起枪, “砰”地一声，打出去一枪。
陈西湛又被她撞了一下, 眼底变深。
叶桑看过去，谁知道这一枪打出去, 又是十环。
她自己也惊讶了。
她今天, 真的只是第一次玩。
陈西湛也开出去一枪，挨在叶桑身后，射出去的子弹同样击中靶心，弹掉了叶桑之前打上去的那颗子弹。
“咱俩枪法都这么准, 不比一下，还真是可惜了。”陈西湛说。
“……”
似乎有被他说动，也可能是刚才那又一枪十环，给了叶桑信心, 她道：“好吧。”
“试试。”
陈西湛勾唇, 低头看了看她。
“你先还是我先？”他道。
叶桑道：“你先。”
比赛什么的, 一般都是后上的人比较占优势。
陈西湛道：“行。”
叶桑准备退开, 让他到前面来, 陈西湛却没让, 继续圈着她, 道：“不用。”
“挨着你，我枪法才更准。”陈西湛声音磁性低沉，懒懒拖延语调，似乎也不酝酿一下，神色随意，保持之前的姿势站在叶桑身后，说完那句，“砰”地一声就打了出去。
几乎没有停顿，之后的几枪也开得随意又猛，连打出去，四发子弹都射中靶心。
叶桑突然觉得压力颓增，好像她应该先上才对。
除非她四发子弹也都十环。
不然不是输定了。
陈西湛帮她把子弹装满，枪塞她手里，“到你了三又。”
叶桑举起枪，没办法像陈西湛那么爽快，随意就射了出去，她瞄准了，才扣动扳机。
“砰”地一声响。
视线看过去，却没在靶上看见子弹。
好像……脱靶了？
“……”
陈西湛笑了一笑，“这枪不算。”
“重新来，我知道肯定是你没准备好。”陈西湛帮她加了颗子弹，挑了下眉。
对方“大度”，叶桑自然也不客气了，她重新举起枪。
之前的几枪都是十环，刚才却脱靶，叶桑觉得多半是因为有了杂念。
这次便省了点谨慎，直接放宽心射出去。
“砰”地一声。
十环。
她又一连射出去两枪，也还是十环。
尹温杰偏头看了眼。
“剩下最后一枪了。”陈西湛挨过来。
叶桑道：“你别凑我那么近。”
陈西湛唇角扯着浅浅的弧度，“行”，退回原来的距离。
叶桑才扣动扳机。
这次却没有十环，而是八环。
“……”
陈西湛转着手里的枪，“诶，你输了。”
他凑近，“要愿赌服输啊，女朋友。”
叶桑脸微红，道：“我是新手啊，赢不了你很正常。”
“就像乌龟跟兔子赛跑，这比赛多不公平。”
“所以呢。”
“所以不算。”
“你想得美。”
“三弹十环，一弹八环，还乌龟？”陈西湛卷起她一丝乌发，“您这也太谦虚了。”
“……”
叶桑想再狡辩下去好像已经无用，因为谁叫她之前没忍住跟他比什么赛。
光“愿赌服输”这四个字，她感觉就赖不掉了。
后来又玩了一会，叶桑毕竟第一次拿枪，手变得很酸，就没再打了，只是看着陈西湛玩。
等陈西湛也尽兴了，跟他去了休息区。
艾薇儿他们早就没打枪了，几个人在这边好像在玩狼人杀。
这里面，好像还多了一个女生。
对方长得清秀，扎着丸子头，叶桑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似乎跟艾薇儿很熟，坐在一起正在聊手上的美甲。
一局狼人杀刚好结束，黄斯金吆喝：“老湛，小学妹，来一局不？”
陈西湛对叶桑问：“玩么。”
叶桑道：“可以。”
陈西湛和叶桑就被拉进局了。
艾薇儿道：“我和橙橙也要玩。”
黄斯金道：“来啊。”
玩了两局下来，陈西湛手臂搭在叶桑肩膀，低头凑她很近：“饿不饿，带你去吃晚饭？”
距离过近，周围人很多，叶桑往后缩了下，道：“我先去上个厕所。”
陈西湛嗯了声。
叶桑起身，朝厕所的方向走了。
这条走廊安静，还没走到厕所门口，听见里面有两个人在说话。
好像是艾薇儿和那个丸子头的声音。
之前玩狼人杀的时候，叶桑回忆起来，那个丸子头女生，她是在医院里见过。
陈西湛受伤的那段时间。
她有次去医院看他，遇见对方也在病房。
“这么多帅哥，就没一个你看对眼的？陈西湛他四个室友里，有两个都还单着呢。”
艾薇儿补着口红，对旁边的人道。
夏梁橙耸耸肩膀，“就当出来散散心，我干嘛忙着找对象。”
“还是说，你惦记的人是人家陈西湛？”艾薇儿嬉笑，“说起来，你们俩也算青梅竹马吧？”
“哎呀，你别乱说，只是我妈妈跟他妈妈关系比较近，他那么冷，压根没怎么搭理过我。”夏梁橙说。
“你之前不是还跟我说，你妈差点让你们俩相亲来着？”艾薇儿笑。
“是啊，离了个大谱，”夏梁橙道。
“不过橙橙，你跟姐妹说句实话，要陈西湛不这么花，你会不会喜欢他？”艾薇儿道。
夏梁橙咬了下唇，“才不会。”
“真的假的呀？”
忽瞥见一块白色的羽绒服衣角，夏梁橙眼珠微转，道：“说实话啊，陈西湛这样的人，应该是收不了心的，喜欢他，那得多累，我还是喜欢专一一点的。”
“人家现在收心了啊，对那个叶桑，不挺好？他以前哪对妹子这么贴心过。”艾薇儿道，“说起来，那妹子好绝，我一个女的都有点被她迷住，没想到陈西湛的口味是这种清冷型美女。”
“收心？你信吗？”夏梁橙笑。
艾薇儿：“哈哈哈，好吧不信。”
叶桑顿时不知道这厕所是进还是不进，停在原地显得有些傻。
这时候艾薇儿和夏梁橙从里面出来。
迎面撞上，艾薇儿稍懵，觉得好尴尬，不她反应很快地跟叶桑招了手，“嗨。”
当作刚才她和夏梁橙什么都没说过。
叶桑只是笑了下，做回应。
“我们先走啦。”艾薇儿道。
叶桑嗯了声。
两人从她身旁越过。
“我去，她没听见我们刚才说的话吧？”走远了，艾薇儿道。
夏梁橙道：“希望没有吧。”
——
从隔间出来，叶桑到水池洗手，刚洗完手，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振动。
她摸出来看，是学院辅导员发的信息。
辅导员给她发了一个word文件，是个奖学金申请表，辅导员让她尽量今晚十点前填好发到他邮箱。
大学里的奖学金，一般需要学生先提出申请，然后期末考试结束后进行评定和筛选。
叶桑回复：【收到。】
之后走出厕所，朝射击馆的休息室返回。
走进去时，那群人依旧热闹喧天，玩得很嗨，好像有一男一女输了游戏，正在玩嘴对嘴吃辣条的游戏。
吃到后面，男方差点亲到女方，女方打了他一下。
有个男生似乎刚到，朝陈西湛递了根烟，“湛哥，新嫂子不错啊，周琮给我发视频了，枪法他妈比我还准。”
“你这不废话么，不厉害咱们湛哥能瞧上？”
有人干咳了一声，踹了那个男生一脚，男生转过头，望见叶桑。
呆了呆。
“傻了你，她就是湛哥女朋友。”
“嘿，嫂子你好你好，你叫我三亮就行！”好半天才回神，男生大大咧咧一笑。
叶桑说了声“你好。”
陈西湛用打火机点燃手里的烟。
叶桑走回他旁边，并未坐下，将沙发上的包拿起来，对陈西湛道：“我想先回学校了。”
陈西湛抬眸。
“怎么。”他声音略低。
叶桑道：“回去有事。”
陈西湛黑浓的眉骨微微抽动了分，他道：“行，那我送你。”夹在手上的烟，燃得猩红。
叶桑道：“不用，你继续玩你的吧，我坐地铁回去。”
只说完这句，叶桑将帆布包挎上，抬脚离开。
陈西湛默了会，手里的烟突然根本没兴致再抽，摁灭砸去烟灰缸里，起身追人。
两个人突然就这么走了，也没跟谁说一声，孔登明看了眼。
“诶，老湛和小学妹走了？”正在跟两个人打扑克的叶鹏昂起头。
“是咯，湛哥刚才出去的时候，脸色好像不大好。”
“为啥啊？”
黄斯金笑：“他不会跟小学妹闹别扭了吧？这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呢。”
“肯定是怪你们太闹腾了。”方蔷漫不禁心地说。
“之前他俩不还挺好地么。”
两人走得匆忙，引起大家议论。
——
叶桑出休息室没多久，被陈西湛拦住，她抬起头。
“遇见什么急事了？”空气静了一会，陈西湛开口问。
叶桑没说话。
“都考完试了，还有什么事啊？”陈西湛靠近，“嗯？”
叶桑只能道：“老师让我填一个奖学金申请表，今晚要交。”
陈西湛一阵沉默。
“跟我吃完晚饭再回去填不行？或者，我带你找个网吧填啊。”陈西湛道。
叶桑道：“不用了，我想回学校填。”
陈西湛牙根痒了痒，将人搂过来，“什么不用了，我说送你回去，你不让，现在你又跟我说不用，在跟我客气什么。”
“怎么了你到底。”
叶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好像被人家几句话影响了，也动摇了。
陈西湛低头想亲人，叶桑偏开脸。
吻还是落在了她脸颊上。
“我送你回去。”陈西湛捏了捏她的下巴，重复，嗓音低沉又哑。
这次叶桑没办法再拒绝，她低嗯了声。
陈西湛抚了下她的唇角，“等我会儿，手机没拿。”
叶桑哦了声。
陈西湛阔步往休息室返回，叶桑盯了会他的背影。
唉。
心里莫名叹了口气。
——
看见陈西湛折了回来，夏梁橙投来视线。
“老湛，怎么又回来了。”黄斯金笑，“小学妹呢。”
陈西湛声音淡：“拿手机。”
孔登明道：“一会儿不跟我们一块吃饭啊？你不行啊，重色轻友！”
有个喜欢说荤话的男生道：“废话，我们这群臭男人能有人家湛哥香软软的女朋友重要？”
陈西湛笑骂了一句，“滚”。
拿了手机后便走了。
“橙橙，快出牌啊，到你了。”艾薇儿说。
——
叶桑正揉捏着右手的手腕，陈西湛拿好了手机出来。
他来到身旁，“怎么了，手酸？”
叶桑嗯了声。
陈西湛将她的右手抓过来，“手酸男朋友帮你揉啊。”
“……”
他真的很耐心地将她的右手手腕到胳膊都揉了一遍，叶桑右手那种酸胀感减少了不少。
她问：“你不酸吗？”
之前陈西湛射击的时间不比她短。
“我能有你这么没出息？”陈西湛哂。
“……”
好吧。
“还说不喜欢人家陈西湛，人家刚走，你也不玩了。”
“哎呀，你别瞎说。”
这时候艾薇儿送夏梁橙出来。
忽地看见不远处，陈西湛好像正在……给人按摩。
“啧。”艾薇儿不由冒出一个音节。
夏梁橙收回视线，道：“我走了，你不用送我了。”
她快步进了电梯。
叶桑将手抽回来，“好了，不按了，我们走吧。”
“免费的按摩师为你服务，你还不愿意了？”
——
因为路程远，之前两人摩托车只骑到北门门口，之后换成开车。
在射击馆玩过枪后，陈西湛便没碰酒，只喝过饮料。
进了车里，叶桑看见后座有个电脑包。
叶桑问：“那是你的电脑吗？”
陈西湛道：“没，老孔的。”
叶桑：“我可以用用吗？”
陈西湛偏头看她一眼，伸手捏人的下巴，“是不是，这电脑能用，你就不用回学校了？”
叶桑犹豫了下，回：“嗯。”
陈西湛黑眸盯了盯她，心头一悦，伸手将电脑包拿过来。
笔电打开，需要输密码，陈西湛就给孔登明打了个电话。
“干嘛啊。”孔登明问。
“笔电密码。”陈西湛言简意赅。
“什么鬼。”
陈西湛道：“我家姑娘想借用一下你的电脑。”
“……”
孔登明道：“不早说，上来就问我要密码，我能给你？”
他之后便报了几个数字。
刚对手机里的人说完，坐在旁边的方蔷拿下嘴上的烟，“突然说我生日做什么？”
——
车里安静，偶尔传来手指敲击在键盘上的声响。
陈西湛坐在驾驶位，开着窗，骨节分明的手夹着根烟。
他吐出一团白色烟雾，也不吵人，耐心坐在那等待和陪同。
叶桑填得认真，黑发掉在胸前，侧着看，睫毛长又密，从额面到鼻尖，再到唇心，三者之间从侧面连一条线，应该是那些书里说的黄金比例。
似乎闲着也是闲着，陈西湛懒洋洋摸出手机，点开相机，对着叶桑的侧脸拍了张。
动静不大，人根本没察觉，白皙的细指继续在键盘上敲。
填一个申请表，其实不怎么费劲，这样的表，前两个学期，叶桑填过很多，已经有经验了，只是在自我评述那里，不好直接复制粘贴之前申请表里的，在这部分多花了点时间现场编。
花了大概半个小时弄完，叶桑给辅导员发去了邮件。
之后她关掉所有页面，将暂时保存在孔登明电脑上的文件按了删除，将电脑关机。
刚合上电脑，陈西湛气息离近，闻见他身上的烟味和一道淡淡的檀木香，他声音低沉，“填完了？”
叶桑点点头。
她将电脑包拿过来，将笔电装回去，道：“替我跟你那个室友说声谢谢。”
“跟他也不用客气。”陈西湛道。
叶桑准备将电脑包放回后座，下巴被陈西湛捏起来，他道：“亲会儿，行不行？”
他分明是询问，可直接就亲了下来。
叶桑黑睫轻颤。
唇与唇相贴，生了热意。
后面才觉得那电脑包碍事，陈西湛抽出来，丢去了后座。
车里狭小安静，只能听见细微地肌肤相嘬的声响。
“够了吧。”好半天后，叶桑双耳很红，推了下陈西湛的肩膀。
“忘记了？”陈西湛舔了下她白皙下巴上那道小沟：“你输了。”
“半个小时。”
“……”
这个赌约，她的确都忘记了。
“可是……”
“没有可是。”陈西湛声音哑：“叶桑同学，愿赌服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