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默契一般,诸星大和身边人对视一眼后,说道:“我去追他,你去找结城,让绿川先照看下这个人。”
“不用你给我下命令,我知道该做什么。”安室透甩下这句话和绿川雅也打了声招呼,三个人开始分头行动。
斯普莫尼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点他们三个人都不得而知,毕竟他们几个人的行动都各自不告诉别人,按照道理说,这一次他们也不应该过问,但是因为苏特恩这个疯子,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而此时的雨宫千雪正潜伏在动力炉附近过道里,已经来来回回换三班人了,还是没能找到潜入的机会。
让她心头不免浮上一抹焦急,苏特恩那个变态应该已经发现自己不在了吧,那也就代表以安室透为首的三个人现在肯定被这个麻烦弄的焦头烂额了。
闹吧,闹得再大一点,这里肯定也会受影响。
这一池水被搅得越混越好。
果不其然耳机里一直监听的安保部门开始杂乱起来,各种骚动层出不穷。
耳机里充斥着各种混乱的命令与呼喊。
“这里是安保重地,退出去!”耳机那头传出的声音带着点色厉内荏。
下面是一句就是苏特恩的声音,“闭嘴。”
冰冷的台词后是子弹上膛的声音,再接着的是诸星大那低沉的嗓音,“苏特恩,你如果在这里动手的话,那我估计她永远不会给你好脸色的。”
“你什么意思??”毫无感情的话语。
诸星大的言语里带着警告,“她不喜欢大动干戈,你难道不知道吗??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一条恶犬的。”
雨宫千雪嘴角一抽,话说的是不假,她的确不喜欢恶犬,但苏特恩是个变态,别拿狗狗和他相提并论啊……
在雨宫千雪的心里,这种疯子变态不配和可爱黏人的小动物划等号。
但这句话很明显直接戳中了苏特恩的痛点,一阵翻滚的动静后,传出来人的呻吟与哀嚎,随之而来的是响彻整艘游轮的通报声,“姐姐,捉迷藏开始了吗?你藏好了不?”
一瞬间整艘游轮的人都懵了,面面相觑着,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平安夜的整蛊游戏吗??
诸星大并没有制止苏特恩的举动,因为这样更有利于他们快点找到斯普莫尼,好给这条疯狗栓上绳索。
其实之前他风轻云淡地说过,可以直接杀了苏特恩,但实际上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愿意动手杀人的。
那不过是他用来试探斯普莫尼的话术罢了。
苏特恩扫视着安保室里所有的监控屏幕,期盼着从这里面找到一点之前那个穿着红白两色鲸骨裙的女人。
屏幕透着的冷光让他黑白分明的眼底透着点奇怪的亮光,影影绰绰。
但是自从进入电梯后,所有关于那个女人身影的监控录像都神秘消失了。
“哈哈哈哈,姐姐……,你想去哪里啊。”
他轻声呢喃着,对着屏幕的笑容因为光影的缘故透着几分不安定。
伴随着诸星大的靠近,他反手将枪举起,“别动,能找到姐姐的只有我。”
“多个人帮忙不好吗?”诸星大挑着眉。
“不需要,姐姐身边只要有我就可以了。”
他冷声回答后,另一只手摸出新的手枪,直接一枪崩了所有的监控中枢。
这一举动让目睹了全过程的诸星大瞳孔剧烈收缩,果然不能理解疯子的脑回路。
既然这东西没用,那就毁掉好了。
苏特恩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然后他猛地拉开安保室的窗户,凛冽的海风带着寒意穿堂而过,他从五层高的船舱一跃而下,衣角翻飞间,他扶着那些窗台与凸起,几个纵身就到了甲板之上。
诸星大揉了揉有点头疼的太阳穴,也跟着跳了下去,他现在已经不想管斯普莫尼消失到底是为什么了,只希望安室透赶紧把她找回来。
毕竟正常人是没有办法和变态拥有同样脑回路的。
那响彻整艘游轮的声音后,雨宫千雪挑了挑眉,这和她想得不差,但是刚上扬的嘴角还没完全扬上去,就僵在了原地。
果然是疯子,居然把监控系统给毁了!!!
这下子她也没办法利用监控系统了……
双刃剑真是够麻烦的。
下一次她再也不要走这种险棋了。
心里碎碎念的抱怨过后,趁着轮换的安保因为通讯受损和诡异广播而慌作一团的时候,雨宫千雪顺利地来到了动力炉附近。
在门口的角落里丢下一枚便携式摄像头,她准备进入动力炉。
密码,指纹解锁,这些她早就提前准备好了。
巨大的机械噪音在动力炉舱室里响个不停,雨宫千雪揉了下发麻的耳朵,开始按照之前计算的那样安装定时炸弹。
当一切安装完以后,雨宫千雪皱了皱眉头,计算和实操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巨大的游轮即使炸掉动力炉,因为体积过重也是没办法按照预期那样发展的。
想到这里,她隔着衣服捏了下抑制器,到那时候就只能赌一把绝对厄运这种东西了。
只要取下抑制器,巨大的厄运就会席卷而来,到时候这艘游轮就会被蒙上一层不详,不过那得等人群都撤离的差不多才能动用这一招。
想到这里,她撑着额头苦笑了一声。
和楠雄一样,他们都希望自己是个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但不一样的是楠雄没有那么讨厌自己的超能力,而她本人是极为厌恶自己这个【绝对厄运】的。
不过她也没想过,自己居然也有要利用到这个超能力的一天。
雨宫千雪长长吐出一口气,整理了下思绪,外面估计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她要尽快出去才对。
但是进来的时候有监控系统作为辅助,出去的时候几乎是睁眼瞎的状态,让她心里也打起了鼓。
早知道还会有这种糟糕的情况发生,她就该一路放置便携式摄像头。
而不是只在门口丢下一个。
摄像头能看到的地方有限,门口附近目前是没什么人的,她顺利从动力炉出来后,几乎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有一番缠斗,但试着探出头,才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冰冷的金属过道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
陷阱吗??
还是别的??
雨宫千雪顿时一头雾水,空无一人的过道闪着金属的冰冷光泽,她摸出手机,连接起在船上一开始就安装好的系统软件,这个黑客软件会以邮件形式发到私人邮箱里,一旦点开就是后台自动安装,窃取摄像头,麦克风和其他应用权限。
若非万不得已,雨宫千雪是不想动用这一招的,毕竟这牵连到普通人,已经算得上是严重的信息犯罪了。
一瞬间被这个黑客软件侵蚀的手机全部成为了雨宫千雪的眼睛,它们自动启动着手机里的软件,侦查着信息。
雨宫千雪本以为,自己要从这些多如牛毛的消息里找到对自己有用的。
但是在飞快扫过各种信息后,她傻眼了。
因为每个人的图库里的最新照片都是雪白衬衫被染红的苏特恩,几近透明的皮肤上存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他盘腿坐在甲板上,背后海天一色的遥远天际澄净透彻。
如果忽略照片上那被堆成一座小山状的安保人员,这张照片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张具有艺术性的照片。
各大手机里疯狂流传的不仅是这张照片,还有一些惊恐的对话,雨宫千雪扫过一眼就知道在讨论自己。
因为谈论期间都配上了自己的图片。
果然这次沉船事件还是让这个变态和船长一起死吧。
雨宫千雪暗自在心里下了决定。
放疯狗出去乱咬,这有违她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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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苏特恩的疯狂举动,雨宫千雪出来的非常顺利,她直接将伪装用的黑西装和其他东西借着聚集的人群换了下来,随后扔进了翻滚着浪花的大洋里。
随后抱着胸走到了甲板上。
如墨的长发在海风里四散飞舞着,模糊了那精致面容的一半,因为温度的缘故,容色苍白但是难掩迤逦。
“你在做什么?”
雨宫千雪抬了抬下巴,声音好似要溶进长风里那样飘渺。
终于见到来人的苏特恩一下子从甲板上跳了起来,左边的胳膊软绵无力地垂在身侧,完全不受本人的控制。
当然胳膊的主人也丝毫不在乎,那微微弯着的眼眸里好似有星辰坠落。
“姐姐……,姐姐……”他几乎病态地喊着,眷念不已。
整个人显得神经兮兮,想要往前,却又因为过度欣喜而不敢往前。
雨宫千雪微微皱着眉头,“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姐姐要和我一起玩捉迷藏吗?”少年小心翼翼地问着,他打量着来人的神色,看到她的目光一直不停地扫视着身边那堆垃圾,他立马解释道:“姐姐,你放心。这些人没事,姐姐,你看下我好不好啊……”
雨宫千雪觉得头很痛,不知道是被冰凉的海风吹过的原因,还是被苏特恩的举动给气的。
这么多伤员,到时候撤离很麻烦啊!!
想到这里,她眼底的烦恼更甚,连进入视线的安室透等人都是才发现。
安室透面色冰冷地解释了下苏特恩的所作所为。
跳到甲板上以后鸣枪示警,让所有人从船舱里出来,有人阻挠他,就会被他给直接弄趴下,期间诸星大也试着去阻止过,那条胳膊就是被诸星大给弄脱臼的,但是苏特恩好像就和没有痛觉一样,也不在乎性命,为了防止他彻底暴走,伤及无辜,也就只能随他去了。
“不过拿你的名义很有用,让他别下狠手,还是可以的。所以,恶犬可不是那么好养的啊,主人不在可是很麻烦的。”诸星大说着,眼底透着几分质问。
雨宫千雪撇撇嘴,没理会他话里隐藏着的含义。
“苏特恩。”她恢复正常的神色,朝着那个在一百米边缘徘徊的少年喊到。
苍白的少年抬起视线,试探着问出口,“姐姐?”
“我手上有邀请券,晚上要去喝酒吗?”
她对养宠物没有半点兴趣,但是恶犬既然伤人,那就不能留下来了。
安乐死也好,其他的也好,总之不能久留。
少年的眼角滑落着不自觉的眼泪,他几乎全然恍惚,喜悦,茫然,失措,各种情绪在脑海里翻腾着。
雨宫千雪打量着他的样子,眼神微眯,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正常。
她总是能在苏特恩身上察觉到一点违和,一开始她认为是正常人和变态是没法拥有共同的脑回路的原因,但是到如今的各种迹象表明,苏特恩不正常,不仅是精神上的,他可能身体上也不正常。
她不免回想起月见五月,那个箱子里装载的由体细胞培养的胳膊,那个silverbullet。
既然组织有这样的技术,还一直在做人体实验,那么,人体改造也不是不可能吧。
她现在深刻怀疑,这个苏特恩精神疾病这么严重,大半是那个实验室的原因。
不过,雨宫千雪并不会因此就对苏特恩升起任何怜悯之心,顶多就是会在摧毁反人类的组织实验室时多用点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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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一场闹曲后,雨宫千雪意外地接到了船长的邀请。也让她苦笑了声,没想到自己没从赌博技术上让这位神秘的船长亚历山大刮目相看,反而因为这场骚乱而获得了平安夜晚宴的邀请。
她打量着这张金箔,犹豫了一会后,还是决定去赴宴。
不过她不打算自己一个人去赴宴,还得去找苏特恩,临出门前她脑海里浮现着总是穿着单薄衣衫的人影,想了想还是先去了一趟服装店。
“给这位找一身合适的西装??”
服务员带着点畏惧的眼神,打量着白天大闹一场的少年,言语里都是满满的抗拒。
雨宫千雪抬了抬下巴,抽出一叠钞票,“够吗?”
店员和老板犹豫了一会。
“再加一叠。”
有钱能使鬼推磨,钞能力谁也抗拒不了。
在金钱的作用下,老板拍板了,立马推出了店里所有的高定西服。
苏特恩透明的肌肤在灯光的照射下,好似精致的人偶娃娃。
他对于姐姐邀请自己一起去晚宴这件事已经是喜出望外了,或者说能让他进入一百米的范围就已经足以让他开心了。
但就是怎么都不愿意换下身上那件衬衫。
“为什么?”雨宫千雪挑了挑眉。
苏特恩眼眸微微弯着,亲昵地说道:“因为要保护姐姐。”
雨宫千雪翻了个白眼,也没打算继续和他争执,最后挑了件合身的黑色西装。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苏特恩这么一收拾,再将额头露出来,整个人总算摆脱了少年这个词。
奢华的宴会厅里,一般男女都是相互挽着登场,但是雨宫千雪和苏特恩中间却是隔了足足一米的距离。
柔顺的长发编织着,除去两缕垂落在胸前外,剩余地高高挽起,夹杂着金丝的发辫盘绕着,露出白皙透明的肌肤。垂落在胸前的发丝带着卷,定格在深蓝色的抹胸晚礼服上。
雨宫千雪撩了下头发,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宴会厅不大,一眼望过去也就二十来人。
最后登场的就是船长亚历山大,是个干练的中年人,嘴角似笑非笑,他拄着木杖,走起路似乎有点不自然。
“姐姐,他左腿是义肢。”
苏特恩眼眸转了转,借着提醒的机会趁机往雨宫千雪身边靠了靠。
雨宫千雪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说到义肢,她才想起来苏特恩的左胳膊已经被他自己给接上了。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
晚宴进行到中途,亚历山大端着酒杯来到雨宫千雪的面前,“结城小姐这趟圣诞航线感觉怎么样?”
雨宫千雪扬起明媚的笑容,“很尽兴,无论是哪方面都很尽兴。”
“听闻结城小姐在赌场有着幸运女神的称呼,不知道一会晚宴结束有没有兴趣和我玩一玩?”
“当然可以,乐意至极。”
“本人是个赌徒,从不玩没有赌注的赌局,结城小姐还愿意吗?”
“恰好,我打扑克的话没有赌局也会觉得不尽兴。”
“打扑克”,这极具嘲讽的三个字一出,亚历山大嘴角挂着的笑容一时间僵住了。
呵呵,居然称呼为打扑克??
亚历山大握着手杖的顶端微微收紧。
见对面的人很久没说话,雨宫千雪笑笑继续说道:“赌注就是这个,船长先生要玩吗?”
漆黑的u盘静静地躺在雨宫千雪的掌心,让亚历山大瞳孔剧烈收缩。
“好,圣诞节的钟声响起时就开始,如何?”
“嗯。可以。”雨宫千雪轻轻柔柔地答应着。
不远处的苏特恩在这个谈话间,已经捏碎了三个玻璃杯,眼下手里这个,是第四个。
透明的碎片混合着鲜血蜿蜒在桌面上,掌心的伤口处血肉在蠕动着,将那些深嵌在内的玻璃碎屑往外挤压,十分钟左右,细小的伤口就已经只能看见一道粉嫩的疤痕。
午夜的钟声准时响起,其余的客人逐渐退场。
偌大的宴会厅里只剩下雨宫千雪,亚历山大,苏特恩还有一名发牌的荷官。
“这位是小姐的保镖吗?”亚历山大笑眯眯地问着。
雨宫千雪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苏特恩抢先了,他面无表情地回答着:“不,我是姐姐的狗哦。”
雨宫千雪嘴角挂着的笑容僵硬了,额角微微泛痛。
能不能不要把这种话挂在嘴边啊,这样别人很容易误会自己的!!!
她在内心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果不其然,亚历山大打量她的眼神开始变得古怪起来,轻笑一声后说道:“像结城小姐这样的优秀的女性,养几条狗也不算什么,如果有需要的话,我手里有些还不错的货,男女都有。”
雨宫千雪半垂着视线,虽然嘴角笑意盈盈,但眼底却是一片冰冷,“这样啊……”
话音刚落,苏特恩手里寒光一闪,直接扎进了桌面,他偏着头说道:“不可以,姐姐只能养我这一条狗,别的都不可以。”
“结城小姐,恶犬难训哦,真的不需要我介绍几条训好的给你吗?”亚历山大并不瞧他,直视着面前的人。
眼看苏特恩就要犯病,雨宫千雪轻柔柔地按住了那柄刀刃,“给我,在后面站好。”
“哦……”他瘪着嘴,委屈地将刀刃交了出去。
雨宫千雪掂量了下手里的刀片,反手就投掷了出去,擦过面前亚历山大的发丝,直直擦入后面的挂画。
然后她温柔地说道:“亚历山大先生,我突然对你的那批货物感兴趣了,这样吧,如果你输一局,就给我一个货物,我输一局就把这个给你,怎么样?”
原本她还对要不要杀掉亚历山大抱有迟疑之心,但是现在她不会有任何犹豫的想法了。
亚历山大,请你抱着你的奥菲利亚号一起沉眠于这大洋深处吧。
“今晚的幸运女神也会如此眷顾你吗?你能连赢十局?”亚历山大敲了敲桌子,示意荷官开始洗牌。
“那要试试才知道了。”雨宫千雪眼眸微弯,遮挡着眼底的冰冷。
21点,这是两个人共同选择的玩法。
亚历山大是个赌徒,狂热且执着的赌徒,明明是他自己更需要这份合作,却还是执着想要去靠赌博来实现。
一如当年他在走投无路时的赌局,他对赌博坚信不疑。
当年他能靠赌一只腿绝地反杀,拿到奥菲利亚号,今天他也可以凭借赌博重返巅峰。
赌局进行到白热化,亚历山大那碧色的瞳仁里都泛着点血丝,原本敷贴合身的西服已经被他扯的歪歪扭扭。
脸色的表情狠厉而又焦急。
这已经是第五局了,他也输了五局。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引以为傲的21点都在这个东方女人身上占不到半点便宜。
他死命地盯着对面那个风轻云淡的女人,她正欣赏着自己刚做好的指甲,一脸的惬意。
见他望过去,女人轻柔柔地笑了笑,说道:“轮到你了,亚历山大。”那语调慵懒,与他是明明是两个极端。
第六局,船身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轰鸣,整艘游轮都在晃动。
荷官发牌的手停滞了下。
他望向自己的主人,与此同时宴会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干什么!!烦死了!!”亚历山大大吼着。
引出苏特恩的一丝杀意,叫这么大声做什么,会吵到姐姐的耳朵的。
门外的大副颤抖着声音说道:“船长,不好了!!动力炉出事了,里面被炸了!!”
一瞬间,亚历山大原本被涨得猪肝的脸色变成灰白色,他捂着胸口直接喷出一口血。
那一刻雨宫千雪猛地一踢桌脚,准备借着反作用力直接避开飞溅出来的血丝,然而在她身后的苏特恩更快一步,直接抓着她的椅子,滑行出去一段距离,并半个身子挡在前方。
雨宫千雪挥挥手,示意他让开,冷冷地看着那个眼红如血的男人,“还赌吗?”
荷官从怀里掏出手枪,还没来得及对准,枪管就被一片利刃给削掉了半截,连带着握枪的手也被削掉一层皮。
“还赌吗?”雨宫千雪并不看那边发生的事,沉着声又问了一遍。
亚历山大从桌子上爬起来,用衣袖猛地擦了嘴,“赌!!”
此刻他感觉自己不再是奥菲利亚号那个运筹帷幄的船长,而是十多年前雨夜里那个拿出自己一条左腿作为赌注的亚历山大。
困扰了他十多年的雨夜在这一刻重新回来了。
当年他能绝地翻盘,这一次他也可以。
“好,那就继续。”雨宫千雪点点头,将座椅重新拖回来,然后对着门外愣住的大副说道:“你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疏散游客??这点紧急训练都忘记了吗?”
一瞬间,反客为主。
大副颤抖着身体,答应着跑开了,却忘记了对他发号施令的根本不是船长。
精致冷艳的妆容依旧,两人重新坐定在桌前。
船身的的晃动依旧在持续,带着点鲜血痕迹的扑克牌被发到两个人的跟前。
雨宫千雪刚准备伸手去拿,就被苏特恩制止了,他温柔地说道:“姐姐,太脏了,我来拿着。”
“可以吗?”雨宫千雪抬了抬下巴。
“随便。”
亚历山大抹了一把脸,他不觉得有人能在自己面前出千。
赌局在这诡异而又沉默的氛围下继续着。
第六局,还是亚历山大输了。
第七局,同上,亚历山大输了。
第八局依旧如此。
第九局依旧如此。
第十局,游轮上的绝大多数人都被撤离了,只余下这个宴会厅里的几人还有门口的大副。
雨宫千雪摩挲着自己的指甲,轻飘飘地说道:“船长,我认输,这个给你。”
已经被狂热的赌局折磨地老了几岁的亚历山大捂着胸口,一脸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要认输!!!这一局你不可能输,我会记牌!!别想骗我,你这是在施舍我吗!!!”
他几近疯狂地捶打着赌桌,震得那些扑克翻了个面。
“不,的确是我输了。”雨宫千雪将那些扑克一张张翻开,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会记牌,我也会。亚历山大,你应该感到荣幸,你是第一个让我记住12副牌的人。”
看到属于雨宫千雪的牌一张一张翻开,那些数字触目惊心,让亚历山大捂着胸口喘不过气,直接跪倒在地,不停地往外吐血。
一旁的荷官连忙伸手想去扶自己的主人,却被一巴掌甩开,“滚!!你这个蠢货哑巴!!”
雨宫千雪走到他的面前,将u盘放到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在亚历山大挣扎着想要拿到的时候,红色高跟鞋的后跟一脚跺穿了他的救命稻草。
“no!!!!!”
亚历山大怒吼着,眼红如血,整个人都痛苦地扭曲了起来。
他输了,驰骋了赌场大半生的赌徒,彻底输了,一干二净,连自己的性命都输了。
“大副的救生艇在下面,你现在去还能活着离开,动力炉,锅炉那边马上就要有第二次爆炸了。”雨宫千雪冷着脸和哑巴荷官解释着。
她最多做到这种地步,至于逃不逃命,那要看他自己。
“姐姐,你要去哪里?”苏特恩跟着她身后一米处,轻声问道。
雨宫千雪偏头看了这个苍白疏离的少年,笑着说道:“我要去把这艘游轮送往地狱,你要来吗?”
爆炸的光芒在她身后冲天而起,璀璨的火光将她白皙的肌肤印成玫红色,高高挽起的发丝在风中飘荡,好似蝴蝶,容光粲然,眉目如画。
这样的姐姐,邀请他一起去地狱吗?
“去。”他呆呆地回复着。
三途川也好,去见伊邪那美也好,他都愿意。
雨宫千雪转过头,脸上的笑容撤去,重回一片漠然。
偌大的游轮上已经变得空荡荡了,连脚步声都带着点回音。
游轮控制室,各种仪盘表闪烁着,雨宫千雪盯着航线图,一把将抑制器取了下来,前方不远处就是一座足够大的冰山。
要是正常行驶,肯定是从附近擦身而过,而在抑制器取下的一瞬间,航线图出现了诡异的波动,朝着那座冰山冲了过去。
真不愧是【绝对厄运】啊,雨宫千雪无声地笑了笑。
“姐姐,快离开吧,这艘船要撞上冰山了。”苏特恩小声提醒着。
“你能看懂?”她有些惊讶。
苏特恩点点头,“快走吧。”
“救生艇已经没了,这种程度,已经是踏上黄泉的不归路了。”雨宫千雪笑着说道。
“姐姐,你是想杀了我吧?”苏特恩偏着头,眼瞳干净澄净。
雨宫千雪点头,“对。”
“不,姐姐,这种程度的低温奈何不了我的,会死的只有你啊,我的傻姐姐。”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温软,“快走吧,我会保护姐姐的。”
“你被改造了?”
“是啊,毕竟是从实验室出来的。”苏特恩脱下西装,只余下那件单薄的白衬衫。
雨宫千雪摇着头,最糟糕的念头得到了验证,组织真的有在弄这种惨无人道的实验。
因为去宴会厅的缘故,她身上的武器都被收走了,不过即使有,她也不认为自己能打得过苏特恩。
但至少,她绝对不要欠苏特恩的人情,绝对不要欠变态的人情。
海风吹来独有的咸湿味,也混着难耐的冰冷。
雨宫千雪瞥了眼漏风的窗台,笑着说道:“苏特恩,你转过身去。”
“姐姐?”他语气里带着点疑问。
“高跟鞋穿着我难受,我不想被人看到我脱鞋的样子。”
苏特恩点着头,乖乖背过身。
然后他听见鞋跟接触地方的“哒哒”声,再然后是玻璃的声音……
玻璃!!
苏特恩猛地转过身,只看到一抹蓝色从窗台飞了出去,好似一只青鸟。
他伸出手想要去抓,却只触碰到一丝布料。
“姐姐!!!”
绝望而又歇斯底里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一般。
为什么……
为什么……
他只觉得脑子好痛,生锈的齿轮在强硬地相互卡着,挤压着他大脑里的血肉。
他费劲全身力气才爬上窗台,随后一头栽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