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子玩情趣,为什么要伤害富贵呢。
混沌冢租下了鹅脚礁南边的一个渔村。
这村子原本几十户人家, 这些年来年轻人不愿受累打渔,都去城里谋生了。
村里剩下的几乎都是老人,大多数房子都空置了, 混沌冢租下这里为作为灵师选拔赛的场地。
在元天空的身体恢复好之后,混沌冢灵师选拔赛的日子也接近了。
混沌冢总部位置隐蔽,不能随便叫外人知道, 所以将选拔赛的场地放在别处。
之所以选址在这, 还有些其他考量。现代场所大多数有监控, 不适合灵师活动,这村子位置偏远没有监控,平时也没有外人过来,并且村子年代久远, 还有一座几百年前的巨大戏台, 可以作为第三轮的比赛场地。
李鹤骨全程不插手灵师选拔赛, 一切都是关风与敲定的。
桃桃他们来到这的时候是傍晚了, 许多混沌冢的灵师在布置场地。
灵师选拔赛第一轮的时间定在明天早上,现在基本已经全部布置好了。等再晚一点, 参赛灵师就要陆续到达, 关风与把他们带到后就前去确认比赛场地了。
桃桃在沙滩上散步。
黄昏的海面蕴染了夕阳的余晖,金灿灿地接在天边。
深蓝色的海水在落日的映衬下全部成了灿烂的金黄, 退潮时的浪花在海滩上留下了层层卷卷的白色泡沫。
富贵在半空盘旋, 它脖子上系着一个项圈, 项圈的中央拴着一颗透明的珠子。
在珠子里, 一条粉蓝色的小鱼游来游去。
富贵很喜欢这只被桃桃从海底捞上来, 并且取名为元宝的鱼。
元天空专门买了一个水系的空间石, 将元宝装进去系在了富贵的脖子上。它的作用和普通空间石差不多, 不过里面可以蓄水, 只要时时更换,水生生物可以在里面生活。
元天空坐在干燥的沙滩上,关风与帮他在联盟的嘴里问到了隔绝十方璞气息方法,他正在改装他的枪。
退潮后的海面有很多被留在沙滩上的鱼虾。
桃桃见礁石上有一个鱼篓,拿起它在海滩上捡那些不停蹦跶的鱼虾,将它们装进篓子里,一趟趟送回海水里。
每一弯腰,她腰上系的风铃就清脆作响。
少女挽着裤腿,白皙的皮肤被焦黄色的余晖镀上了一层暖洋洋的微光。
南宫尘跟在她身后,接过了桃桃手里的鱼篓。
桃桃把鱼篓给了他,赤脚在沙滩上踩水:“以前我在清风观一个人无聊就喜欢帮树上的鸟做窝,帮地上的蚂蚁搬家,帮被泉水卷到下游的鱼游回上游的水库。”
南宫尘想起桃桃小时候的模样,一对双丫髻,穿着不合身的宽大道袍,苦着脸的时候像个小大人。
他试图想象她上山摸鸟,下水捉鱼,蹲在地上帮蚂蚁搬家的模样。
“很有趣。”他弯唇。
“可我做的窝鸟不来睡,鱼是自己游到下游的,蚂蚁也根本不想搬家。”
南宫尘望着鱼篓里十几条蹦跶的小鱼:“但它们一定想回到海里。”
桃桃将鱼篓浸入海中,快要失水的鱼随着退潮游回了海水中。
她手边爬过一只透明的壳子的小螃蟹,她抓到手里,余光瞥见南宫尘站在身旁,突然跳起将螃蟹放在他身上。可他是鬼魂,螃蟹也不是藏灵身,它直接穿过他透明的身体掉在了地上。
桃桃想捉弄他,恶作剧却没有成功,她撇嘴:“没劲。”
南宫尘笑笑,他瞥了正在面前盘旋的富贵一眼。
富贵眨了眨眼,机灵地飞去不远处的沙滩上叼了一只沙蚕朝着桃桃的方向飞来。
桃桃见它飞来,以为它想落在自己掌心,自然地摊开了手。
富贵投下了一只沙蚕,这东西生活在海里,和毛虫长得很像,且身体柔软潮湿,触感恶心得很。
一瞬间,桃桃尖叫一声朝身旁最有安全感的人身旁蹦了过去。
南宫尘伸手接住了她。
桃桃拼命甩着手掌,可沙蚕紧紧吸附着她的左手,怎么都甩不掉。
她刚才受惊吓时蹦起,不知什么时候被南宫尘横抱在了怀里,她不想看那虫子,将头埋在他颈窝:“南南南……南宫……”
南宫尘明知故问:“桃桃怎么结巴了?”
“虫……虫子……”
“在哪?”南宫尘故意问。
“手上……”
南宫尘看着她的右手:“没有。”
桃桃快要哭出来了:“在左边啊!”
南宫尘又将目光落在她的左手:“左边,要怎样呢?”
但凡这黄昏的晚风再猛烈一点,但凡桃桃的泪腺没有因为小时候哭太多而坏掉,她这时候眼泪都会直接飙出来,她咬牙切齿道:“你故意的?”
“怎么会是我故意的?”南宫尘事不关己地说,“是富贵做的,你要算账也别找错人。”
桃桃咬着嘴唇不说话了,他见桃桃是真的怕了,勾了勾指尖,撷住一缕海风,吹走她掌心的虫。
桃桃平静下来,气呼呼看着他。可男人太平静了,每一个神情都写着不关我事,这让桃桃难以辨别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以至于又惊又怕还跳到了南宫尘身上这积攒的满腔怒火只能对着富贵发泄。
她从南宫尘身上跳下来,拔下桃夭冷冰冰盯着富贵:“死东西,你完了。”
富贵正带着它的元宝盘旋在半空欣赏大海的壮阔景色,冷不防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杀气。它僵硬地回头,看到了面色可怖的桃桃,直觉告诉它不妙,它展翅朝更高的地方飞去。
桃桃不由分说地拿桃夭劈它,富贵吓得羽毛都要掉了,扑棱着翅膀朝南宫尘没命地逃去。
他躲在南宫尘左肩,桃夭劈向左肩的它。
它又飞向南宫尘的右肩,桃夭朝他右肩劈去。
它围着南宫尘转圈,桃桃也提着桃夭围他转圈,南宫尘一动不动,仿佛这事真的跟他无关。
远处的元天空在改造枪的间隙里茫然地抬起了头。
“可怜。”他感叹道,“两口子玩情趣,为什么要伤害富贵呢。”
……
等桃桃消气已经是天黑了。
海面上余晖的光芒消失,天色黯淡。
富贵飞得快累死了,趴在元天空的头发里直翻白眼。
桃桃将桃夭朝沙滩里一插,借着海上吹来的温柔晚风平复心情。
一轮淡黄色的弯月从海平线升起,清辉耀耀,在这样的月色下,什么怒意、烦躁和忧虑都能被皎皎的光芒抚平。
她从空间石里掏出关风与昨天雕好的木偶,又掏出从人偶师身上得到的赋灵人偶书。
人偶书上说,要制作木偶需要与灵魂契合的身体、血液和高级灵物,将这些一起放于制作木偶的那一页上,人偶书就会自动生成一具木偶,到时候南宫尘就可以附身拥有一具自己的身体了。
现在木偶有了,灵物桃桃也从闽城灵交坊拿了,还剩血液。
必须与灵魂契合的血液才行。
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她体内有南宫尘的心脏又被南宫尘种下了永劫同身咒,生死相连,这世上不会有比她更适合的血液。
现在就能为南宫尘制作身体了,可桃桃不想便宜他,她还记得当初在渝城他让自己求他的事情。
她傲气地扬眉:“南宫尘,想要身体吗?求我。”
虽然当时迫于无奈只得忍气吞声,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桃桃心中得意,心想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可是事情却没按照她预想的发展。
南宫尘:“为我做身体要取桃桃的血,令你受伤的事我舍不得,所以这身体不要也罢。”
桃桃:“……”
“不行,你必须要。”桃桃没想到他会拒绝,霸道地说。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桃桃窘迫地想,还想靠你赢得比赛敲响帝钟拿来威胁李鹤骨抹平她的债呢,你不要身体怎么参加比赛?
“没有为什么。”
“鬼魂虽然漂泊无依,却也自由,附身木偶总觉得自己被束缚住了,我不想。”
“你不想也得想,你不仅得想,你还得求我给你做身体。”桃桃没理,开始胡搅蛮缠了,“反正你快点求了,求完我就给你把身体做出来,天黑了我饿了,做完我要回去吃饭。”
弯月沿着海面缓缓爬起,月光落于少女的眼角眉梢,衬得她俏皮而清丽。
南宫尘望着她有些局促又有些霸道的神情,突然笑了:“好。”
他薄唇翕动,轻声说道:“桃桃,求你。”
求你。
明明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字,被他用这样轻柔如水波的语气说出,不知怎么让桃桃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联翩浮想。
她感觉自己脸上有点烫,不知是不是又红了,为了掩饰,她故意干咳了几声,扬起下巴:“记着啊,这是你求我的。”
南宫尘只是笑。
桃桃坐在地上打开人偶书,将木偶、灵物放在上面,又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上。
瞬间,人偶书亮起了红色的幽芒。无人的海滩上,柔和的月光下,关风与雕琢的木偶在红光里膨胀、生长,犹如神迹一般,由毫无生机的木头缓缓变成一个成年男人的大小。
人偶书页中的红光刺眼无比,桃桃被灼痛了,她闭上眼。
再睁眼时,光芒消失了,面前站着一个拥有实体的男人。
她觉得南宫尘的面容太惹眼,特意让关风与将木偶雕得别那么好看,人偶与南宫尘本人只有七分像,可当桃桃看见面前的这张脸时,竟不觉得半分违和。无关乎面皮,是那内里散发出的气质,一眼就能让人认出是他。
南宫尘抬起她流血的手,从她空间石的项链里取出一块纱布为她包扎,从前触碰时,他作为鬼魂的手总是很凉,现在虽然有了身体,可依然很凉。
只是不再像冰雪了,而是清冷的月。
桃桃心想,也许这不是他身体的温度,是他灵魂之中的温度吧。
“南宫。”
“我在。”
他应得很快,一如既往温柔。
桃桃从空间石里掏出一截骨偶:“这是在息土境里息壤送我的东西,你认得它吗?”
南宫尘看了一眼:“认得,雕刻的是桃桃。”
“人偶书里关于骨偶的记载里说,骨偶需要用做偶人的肋骨和心尖血来制作,那天在海面下,我从你的记忆里看见你曾经折断自己的一根肋骨做成了这截骨偶。”
南宫尘没有说话。
桃桃问:“这是你亲手做的吗?为什么会和我长得一样?”
“桃桃。”南宫尘轻声问,“你知道我在阿修罗海里待过多久吗?”
“好像是三百年。”
“那只是人间的三百年,人间一天,海中一年。”南宫尘垂下眼,“太久了,所以有些事我真的记不清了。”
桃桃瞳孔轻微缩动,她七岁时去过阿修罗海,也记得海中恐怖的灼烧。
他在阿修罗海中浮沉了数不清的年月,一定很痛吧?
桃桃没有再追问,她转移了话题:“你觉得这次选拔赛,我能赢吗?”
“你想赢?”
“当然想啊,毕竟是混沌冢的地盘,我不要面子师父和师祖还是要的,总不好叫别人说他们收了一个废物徒弟吧。”桃桃说,“拿帝钟要挟师祖是我胡扯的,但是混沌冢的藏库没人不向往,小天也需要灵石改装他的枪,只要我能进前三……”
“可是阿与说了,这次选拔赛有很多厉害的灵师,虽说是面向四十岁以下的灵师招募,但其中还有三株灵师。”
“三株灵师你不是打过?”他是指当初在迷津渡打崔玄一。
桃桃:“那是因为崔玄一之前被阿与伤了,要是公平的一对一,我不是他对手。”
“只要你想,一定能赢,就算不行……”平静的海面传来了鱼儿于月光下跃水的声音,桃桃的发间粘了一粒沙,他抬手拂去:“……只要是桃桃想做的事,我都会尽我所能帮你实现,别担心。”
*
桃桃早上醒来时,外面熙熙攘攘的。
她走出房门,元天空坐着马扎在院子的小方桌前吃早饭。
饭是混沌冢的灵师送来的,桃桃坐下来拿了一根油条咬了口,吃着吃着,她眼睛四处找起了南宫尘。
他有了身体,正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休息。
桃桃叫他:“不吃饭吗?”
南宫尘睁开眼,听她的话走了过来。
桃桃知道他喜欢清淡的东西,递给他了一杯不加糖的豆浆,元天空随手在豆浆里插了根吸管。
“谢谢。”
“见外。”元天空又将肉馅的包子推到他面前,“南宫哥,你尝尝这个,桃桃说你以前不能吃东西太可惜了,现代世界很多好吃的东西,等这边选拔赛结束,我请你吃肯德基麦当劳必胜客海底捞……”
“他不喜欢油腻的。”桃桃将南宫尘面前的包子替换成了清淡的馒头。
南宫尘没有说话,盯着面前豆浆和馒头出神。
桃桃问:“怎么了?还是不能吃吗?”
南宫尘笑:“只是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烟火气了。”
他掰碎一小块馒头塞到嘴里,缓缓地咀嚼。
桃桃一直看着他,他弯唇:“很好吃。”
见他没有对这副身体产生不良的反应,桃桃放下了心,自己一个人大快朵颐吃掉了三个包子,四根油条外加两杯豆浆。
已经入冬了,冬天的清晨太阳出来晚,桃桃吃完饭时天际还是雾蒙蒙的。
远处人声鼎沸,她问:“今天的第一轮测试不是在九点吗,那边在干嘛啊?”
元天空:“听说是在堵与哥。”
桃桃:“他干嘛了?”
“没干嘛,这对与哥而言不是很正常吗?他是谁啊?当世唯一拥有破魔之光属性的灵师,混沌冢的下任鸣钟人,年轻有为,哪个女灵师不喜欢?”元天空低头看着手机心不在焉地说,“别说女灵师了,我早上去的时候还有一些小零也守在那等他出来,还有几个腱子肉很恐怖的猛男。要不是他太高冷了,第一次在蜃妖的蚌壳里见面我就想跟他要签名来着。”
桃桃问:“他在华灵院也这么招女生欢迎?”
“我读预科班,没有进去过真正的华灵院本部,但学校论坛上的女灵师确实喜欢他,天天开贴偷拍他还聊他八卦。”
桃桃好奇:“你在看什么?”
元天空将手机屏幕翻给她看,他正在刷一个论坛,帖子的内容全是关于这次灵师选拔赛的。
“特调局开发的灵师app,只有灵师才能注册进入,你没有吗?混沌冢这次选拔赛面向整个灵师界,参赛不参赛的灵师都在关注,听说一会儿第一轮开始测试前还可以下注赌第一名。”
桃桃凑过去看,总共参赛一百名灵师,每位灵师的名字和照片都在上面以供用户浏览。这个app的用户量大概在七万人左右,当世存在的灵师没有这么多,应该有不少是觉醒了灵力却没修出灵脉的预备灵师。
目前还不能下注,但是论坛上全是关于这次选拔赛的讨论帖。
桃桃看着帖子里那重复率极高的名字,问道:“巫凤雏,巫潜龙,他们俩是谁?”
“巫家是一个古老的灵师世家,和混沌冢关系很好,巫家的族长虽然没有能登上神仙坛,但也是很强大的五株灵师,巫凤雏和巫潜龙是一对双胞胎姐弟,也是巫家族长的孙辈,听说都是二株灵师,资质很好,尤其是那个巫凤雏……”
元天空说:“今年二十三岁,和与哥一样大,你还记得木秀于林榜吗?小图排在第五。我刚才看他们说,榜单只张前五名,但其实撰榜人也排出了后面的名次,在没有张出来的名次里,巫凤雏是第六。”
“小图虽然天赋很好,但她是灵媒,战斗力不强,真打起来不是巫凤雏的对手,所以等几十年后我们这辈人成长起来,巫凤雏应该是当世女灵师中的佼佼者,很厉害的。”
桃桃心想,怪不得帖子里都在刷她名字,灵师界还真如他们所说的一样慕强。
“还有,我今早听来的新鲜八卦。”元天空压低了声音在桃桃耳边说,“李鹤骨之前和巫家族长谈过,想给与哥和巫凤雏订婚,那女孩好像挺喜欢与哥的,总之她差一点就成了与哥的老婆。”
“差一点?”桃桃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即头顶灯泡一闪,“是了,阿与后来好像去退婚了。”
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巫凤雏的相片,是个漂亮却满脸张扬的女孩。
桃桃遗憾地说:“那个死木头,这么漂亮的弟媳都不要,怎么就不开窍呢?”
弟媳吗?
南宫尘笑了,桃桃看他:“笑什么?”
“没什么。”南宫尘说,“只是觉得桃桃说得很对,一会见到小师弟可以当面对他再说一次。”
“说就说,这有什么,他本来就是木头啊。”
桃桃不懂,但元天空懂。
他吸着豆浆看向那温和无害的男人,心想这男人好可怕哦,伤敌至死只需要轻飘飘一句话。
桃桃要是敢在关风与面前提了“弟媳”这两个字,怕是那座冰山要变成火山喷发了。
……
第一轮测试定在早上九点。
关风与和混沌冢的请来的裁判灵师在屋里开会。
八点整,作为会议室的民房门打开了。
桃桃站在人群最后听见一阵刺破天的尖叫声。
关风与只在亲近的人面前露脸,在人多的地方他脸上总是戴着一个银质的面具遮住上半张脸,他对于人群内女灵师和零灵师的尖叫声无动于衷,站在院里没有说话。
他身旁混沌冢的灵师宣布了第一轮测试的场所和时间,围聚在门口的灵师这才散了,纷纷朝测试的场所走去。
人走得不剩几个了,把最后的桃桃他们露了出来,关风与看见了她,朝她走过来:“你睡醒了。”
桃桃拿着没吃完的早饭递给他:“吃饭了吗?”
他身旁的灵师不认得桃桃,接话道:“关师早已经吃过了,你也快去第一轮的比赛场地吧。”
关风与却接过她的早饭:“还有些饿。”
那灵师看了眼桃桃,心想这女孩是什么人?但他很识趣地没有多嘴问,转身一个人先走了。
关风与目光落在南宫尘身上,这男人的身体终于不再是虚幻的了。
虽然换了副模样,可气质却独一无二,总能叫人一眼认出来。
南宫尘与他对视:“谢谢你,小师弟。”
关风与已经没有力气纠正他称呼的问题了,他淡淡道:“不必谢我,是师姐求我,我才帮忙。”
南宫尘挑眉:“求你?”
他望向桃桃,桃桃本能地一激灵:“没有没有,我只是跟阿与随口一说,阿与人很好的,直接就答应了。”
关风与说:“好像不是这样吧师姐,那天你……”
“哎呀!”桃桃指着远处的海面试图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太阳升起来了,快看,真美啊!”
两人漠然地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别说太阳了,海上乌云,连个太阳的影子都没有。
没有太阳,倒是吹来了一阵冷风。
冬日清晨的海风吹在身上是有些透骨的,桃桃习惯于穿着单薄的道袍,不自觉地抱起了手臂。
南宫尘脱下了外套。
关风与也脱下了外套。
两件外套同时递到桃桃面前,两道目光也同时落在了她身上。
就算桃桃神经再大条,此时也察觉到了两股她解释不清楚的、却令她感到有些害怕的、像极了杀气,又不是想要她小命的冷意。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不就一件衣服吗?他们在干嘛?桃桃弱小无助地想。
本能告诉她绝不能接其中一个推掉另一个,会倒大霉的。她望向站在旁边只穿了一件卫衣也冷得抱着手臂的元天空,提议道:“要不……也给小天一件吧,让他先挑。”
南宫尘和关风与还没说什么,元天空吓得一个哆嗦:“我可不要!”
在死亡边缘游走过一回,倒是比从前机灵了很多,他吸了吸鼻涕,壮士断腕般一脸悲壮:“我宁愿冻死在这!”
第122章
混沌冢灵师选拔赛第一轮测试。
刚才还喧闹的渔村此时只能听见海浪的声音。
桃桃犹豫着:“其实我也不太冷……”
说着, 海风更猛了,她啊啾打了一个喷嚏。
“我知道了。”南宫尘说,“桃桃想要师弟的衣服。”
他要收回手, 桃桃下意识抓住了他的外套:“不是的。”
见她抓着南宫尘的外套,关风与眸色暗了下来,他将外套丢到了元天空身上:“穿。”
元天空:“……”
“第一轮测试九点开始, 我先去场地准备, 你们再休息一下, 八点半之前赶到。”关风与面无表情,说完转身走了。
桃桃呼了口气,心有余悸:“阿与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现在变得好可怕。”
元天空抱着关风与的衣服穿也不是, 不穿也不是:“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只是会在特定的情况下变身成这样?”
“特定情况?变身?”桃桃不解。
南宫尘将外套披在桃桃身上, 拉上拉链将她裹住:“原来小师弟是奥特曼。”
桃桃人进去了, 胳膊却没从衣袖里伸出来。
元天空:“灵师们都过去了,我们也去第一轮的场地看看?”
桃桃被南宫尘包像个没手的摇晃小鸭子, 跟在他身后。
刚迈出几步, 突然有一道凌厉的劲风朝桃桃的后脑袭来,速度极快。
桃桃注意力全在自己要怎么把手臂从袖子里掏出来, 况且这是混沌冢的比赛场地很安全, 她也没什么戒心,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避开了, 那是一块足有五六斤重的礁石, 被它砸中不死也得半晕。
可礁石在快要砸到桃桃后脑时扑棱一声掉在了地上。
南宫尘回头, 眼眸冰冷, 身后袭击桃桃的女人身体倒飞而出, 重重击落在远处嶙峋的礁石上。
和她同行的男人飞快朝她跑去,大喊了一声:“姐姐——”
桃桃回过头盯着脚下的石头,又盯着那女人。
她认得,刚刚才在元天空手机上见过——她是巫凤雏。
巫凤雏捂着胸口从礁石上爬起,脸色煞白地呕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怨毒地盯着桃桃。
桃桃没空理会她,因为她察觉到身边有一道冰冷的气息蔓散开来。
南宫尘脸上往日的平和消失不见,如远处天际之上的乌蒙云翳般晦暗。
桃桃拉住他的手腕:“先别动她。”
毕竟巫家和混沌冢交好,巫凤雏还可能是未来要成为关风与妻子的人。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自己出手,但也许是弄错了也说不定,在搞清楚事情之前,桃桃怕南宫尘会要了她的命。
元天空挡在桃桃面前,掏出他改装好的枪指着那对姐弟:“为什么出手伤人?”
巫凤雏衣着时髦,脸上也画着精致的妆容,她盯着桃桃的目光却狠毒无比,看样子恨不能将她扒皮抽骨:“你就是应桃桃?”
她叫出了桃桃的名字,可见不是认错人,她就是瞄准了桃桃才扔出的石头。
桃桃挑起眉,桀骜地回道:“我是你爹。”
“你说什么!”巫潜龙被她激怒了,从手腕上的空间石手表中掏出一道符纸击向桃桃。
元天空举枪朝符纸袭来的方向开了一枪,他的枪现在有了十方璞的加持,灵力几乎是无限的,发出的符纸力量也比从前强了。
两道符纸在半空中撞击,同时化为灰烬。
巫潜龙恶狠狠道:“你们敢动我姐,我要你们好看!”
桃桃看着南宫尘:“把拉链拉开。”
“冷。”南宫尘没动。
“难不成我还能被冻死吗?你不拉开我怎么打架?”桃桃像个粽子似的转来转去就是无法从衣服中抽出手来,抽不出手就没法拿桃夭,拿不了桃夭就无法揍人。
“老大你别动手了,又不是只有那姓巫的有小弟,我帮你打。”元天空豪气了一句后就蔫了下来,“要是我打不过你再去救我。对了,你要不要问问巫凤雏为什么要砸你?”
“问她个臭脑壳子,她既然敢动手你就给我往死里揍她,揍完了再问。”桃桃霸气地说,“放心揍,死了阿与会出丧葬费的。”
巫凤雏眼底是森然的冷意:“凭你一个废物也配说这种话?不管刚才你用了什么妖术,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你敢不敢和我正大光明打一场?”
“正大光明?”桃桃不可思议道,“你跟我提正大光明?刚刚偷袭我的人是谁?”
她看向元天空,故意问道:“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诶,但肯定不是我们正大光明的巫大小姐。”元天空配合地左顾右盼,指着渔村里的野狗说,“也许是那条狗吧,再或者是海里的沙蚕怪也不一定。”
桃桃嫌弃地拧眉:“沙蚕怪,好恶心哦。”
“你……”巫凤雏从没受过被人指着鼻子骂是狗这种窝囊气,她掏出法器指着桃桃,“应桃桃,我今天不杀了你,我就不姓巫。”
她的法器是一节青铜制的手杖,大概二尺长。
她将灵力注入手杖之中,手杖表面突然燃起一道鲜红的火焰。
巫凤雏眼神凶恶,就要朝桃桃袭来时,一旁有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在混沌冢的灵师选拔赛上斗殴,巫小姐,你想被强制退赛吗?”
这声音很耳熟,桃桃一转头,看见腋下夹着一本肖秀荣的匡清名。
巫凤雏停在原地,抹了下嘴角的血,恨恨地看着他:“她把我伤成这样,难道我不能还手吗?”
匡清名看向桃桃,女孩的手在衣服里别着,根本就没掏出来。
元天空:“有胆做没胆认?到底是谁先动手的?”
巫潜龙:“这里又没有监控,你有证据吗?”
元天空嗤笑:“真不要脸。”
匡清名淡淡地说:“没监控不要紧,第二轮比赛的评委请来了江南片区的庄师,她的迷蝶引梦可以查看人的记忆,不如等她来了之后请她当一回人体监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如果真查出了什么,先动手的人要强制退赛,严重的话混沌冢还会报警哦。”
巫凤雏和巫潜龙的脸一下就白了,他们当然听说过混沌冢的庄晓梦,也知道她的能力有多逆天,顿时不敢狡辩了。
巫潜龙刚刚嚣张的气焰也不见了,他拉着巫凤雏:“姐,我们走,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巫凤雏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心里就满是怒火。
她昨晚就到这里了,参加比赛也是为了能加入混沌冢离关风与更近一些,可是关风与对她避而不见,要不是今早守在这,她也不会看到那样的画面。
——关风与开完会出来的第一件事是走向桃桃,他甚至还把衣服给了她,但那应桃桃竟然没要。
灵师app的页面上有参赛者的照片,她当然知道这女孩是谁,被关风与喜欢着还这样不知好歹,巫凤雏一气之下捡起礁石砸向桃桃。
她被巫潜龙拉走了,走前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应桃桃,这事没完。”
“小匡师?”巫凤雏走后,桃桃看着匡清名,“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她偷袭你的时候。”
桃桃瞥他:“早不出声晚不出声,偏偏在我要揍她的时候出声?你和她是一伙的?”
“当然不是了。”匡清名说,“我是怕你们打起来,要是她打死了你,我不好交代,要是你打死了她,巫家确实和混沌冢关系不错,也不好交代。”
元天空问:“她差点把老大脑袋砸开花了,就让她白砸了?”
匡清名推了推眼镜:“离开这个地方,恩怨随你们怎么解决,只是她不能在混沌冢的活动中出事,影响不好。你要是真等不及想报复回来,第三轮的个人战可以名正言顺地揍她。”
桃桃这才满意了:“你来这干嘛?当评委吗?”
匡清名叹气:“我和你一样,并没有正式加入过混沌冢,是爷爷非要我来参加选拔赛,他说男儿立于天地,不能只为一己之利,要心怀天下,要理想远大,他想我成为混沌冢的灵师去收集十方璞。”
元天空看着他手中的肖秀荣:“可你不是马上就要考研了吗?”
“是啊。”匡清名说,“现在社会这么卷,得给自己多找几条退路,我不仅要考研,我还要考公务员、事业编、国企和大学生村官,要是都考不上就只能回来当灵师了。”
几人边聊天边朝第一轮的测试场地走去。
渔村虽然住户不多,但场地却很宽敞。
第一轮的场地在渔村中央的戏台上,戏台是正方形的,足有两百多平。
混沌冢在四周摆好了座位,又设置了隐形的结界,哪怕有人误入渔村,也看不到里面正在发生的事。
座位的椅背上已经贴好了名字,桃桃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来这里的不仅是参赛灵师,还有一些提前报名来观赛的各界灵师,所以远不止参赛的一百人数,怎么也得有四五百人的样子。每张座位前的小桌上都放了饮料和瓜果,桃桃随手递给南宫尘一瓶可乐,自己抓了一把瓜子磕。
距离第一轮测试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因为第一轮不淘汰人的缘故,所以现场的气氛还算轻松。
南宫尘喝了一口可乐,神色有些不自然。
桃桃低声问:“怎么了?”
他咽下了那口可乐:“辣。”
倒是忘了他从没喝过可乐,桃桃接过可乐,又递了瓶水给他。
座位表是经过关风与过目的,他将他们三个和匡清名排在了一起,也算是有熟人作伴。
桃桃边喝可乐边磕瓜子,惬意无比,突然听见后排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她一回头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
段某说:“就压巫凤雏,她是二株火属性灵师,才二十三岁就能排在木秀于林榜第六,过几年超越萧月图也未可知,况且这次第二轮试炼的地点是在海上收服海妖,她的属性之力为火,对海妖有很强的克制作用,分数肯定不会低。”
“你别胡咧咧。”香桂一口流畅的东北话,“巫凤雏强是强,但她太年轻了,这次招募面向范围是除暗灵师外的所有四十岁以下的灵师,那参赛者都嘎嘎厉害,她不一定能赢。”
“那你看好谁?”
香桂指着app上的一个男参赛者:“慕雷天,三十五岁,是一个叫四方天的灵师组织的老大,这个组织不太出名……”
“……出名的组织老大也拉不下脸来参加混沌冢的选拔啊。”段某接话。
“但是据我所知这慕雷天是个三株灵师。”香桂说,“灵师每增一株灵脉修为的差距都不是闹着玩的,我觉得他比较厉害。”
段某不赞同:“可巫家到底是百年的灵师世家,在培养教授灵师方面也有自己的能耐,世家的灵师在学习符咒印上比自由灵师更占优势,我还是压巫凤雏。”
段某在灵交坊时说过他要来参加灵师选拔好趁机偷屁。
香桂看年纪已经超了四十岁,应该是来观赛的。
桃桃下巴抵在椅子背上看着他们:“你们在说什么啊?”
“哎妈,这不少奶奶吗?”香桂看到她很兴奋,“最近过得怎么样?我和老段在下注押第一名呢。”
“过得挺好。”桃桃好奇,“在哪下注?”
“在灵师app上,混沌冢的比赛关注的灵师很多,后台已经有五万多名灵师下注了。”香桂给她看手机,“目前比较热门的选手是巫凤雏和巫潜龙姐弟,还有慕雷天,其他灵师零零散散的也有亲友押注,不过都成不了气候,押热门选手虽然赚头小,但至少不会赔。”
元天空好奇地问:“这合法吗?奖池现在多少了?”
“快四千万了。”香桂说,“灵师界原本就半边游走在正常人类世界之外,很多事情国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追究的,现在大多数都是下注押巫凤雏的,唉……元天空是谁啊?”
元天空指着自己:“元天空是我啊。”
“你该不会是什么隐士高人吧?”香桂用一种思索的目光看得他头皮发麻。
“高人算不上。”元天空诚恳地说,“隐士废柴倒是可以当当。”
香桂说:“刚才特调局的元凌局长用他的实名认证号在你身上押了两千块钱,论坛都轰动了,大家都猜元天空很可能是个不出世的高手,我要不跟着元局长押?”
元天空连忙阻止:“别别别,他看我是亲哥眼没有理智的,你跟他押会血本无归。”
“这样啊。”香桂继续低头看下注的页面,想来想去还是押了慕雷天。
段某也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押了一千块钱在巫凤雏身上。
桃桃转过身鬼鬼祟祟地对元天空说:“怎么样,要不要押南宫?我让阿与帮他也报名了,以他的能力第一妥妥的,奖池四千万,要是押了他我们不就赚大发了?”
“有道理!我来押,我还有零用钱,到时候赚了钱分你一半。”元天空十分豪气。
桃桃:“王得宝给我的钱我也还有剩呢。”
南宫尘说:“押我不如押你自己。”
“别这么谦虚。”桃桃拍了拍他肩膀,十分大姐大地说,“我看好你,一定要给我争口气,小天和我的全部家产就交给你了。”
南宫尘没有再说话。
第一轮将在早上九点开始,但是押注在八点四十五就结束了。
香桂翘着二郎腿刷着手机,在八点四十四分五十八秒的时候,她突然惊叫了一声。
在她叫完之后,周围也有人惊叫起来。
“应桃桃是谁?”
“谁是应桃桃啊?”
“这人疯了吧?他怕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
“应桃桃该不是什么低调的高手吧?”
“有可能!怎么办,我在巫凤雏身上押了五百块钱,不会打水漂了吧?”
桃桃听见周围人的议论,疑惑地问:“大家在说什么啊?”
元天空不解,他看了眼手机,也尖叫起来:“老老老……老大!有人押了你。”
“押就押呗,也许是有人想爆冷门呢,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不是啊——”元天空舌头打结了,“他他他他……他押了三百万!”
桃桃正在喝水,一口喷了出来。
她夺过手机来,发现一个ID为“老子是你道爷”的人压了她三百万。
货真价实的三百万。
南宫尘拿纸巾揩去了她唇角的水渍。
“这傻子是谁啊?”桃桃惊恐地完全顾不上他的动作,“有这钱不如给我!”
除了这人外,还有三个人在她身上押了注。
ID罗:押注8.88元。
叫罗,还这么抠,估计是罗侯为了支持她押的,毕竟基本每个灵师都有亲友押注表示支持。
ID小月兔白又白师姐到我怀里来:押注88.8元。
元天空说:“这应该是小图吧。”
ID诡计多端的零:押注888元。
这个ID以及这么阔绰的出手,除了成功商人王得宝外不会有第二个了。
可那个“老子是你道爷”究竟是谁呢?
这么有钱该不会是金佑臣吧?
不可能,他又不是灵师,他进不了这个app的。
一旁安静背肖秀荣的匡清名抬起头:“好像要开始了。”
桃桃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中间的测试台上。
关风与戴着面具走出来,身后跟着从各个灵师组织请来的裁判员和四个混沌冢的灵师。
测试场上的女灵师见他出来,顷刻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声,差点给桃桃耳朵震聋了。
“小师弟的人气很高。”南宫尘说。
“太吓人了,她们喉咙不痛吗。”桃桃堵着耳朵。
她察觉有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头发现是巫凤雏坐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她。
“这女人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大敌意啊?”她不解,“按理说她见面不该叫我一声师姐吗?一点礼貌没有。”
这话说完,香桂看着她,段某看着她,就连一旁背书的匡清名也看着她。
桃桃疑惑:“看我干嘛?”
测试场上裁判就座,主持人开始宣布测试规则。
三人一脸想要说八卦但是又不太敢的样子,看了她一眼就纷纷低下了头。
“莫名其妙的。”桃桃嘟囔。
南宫尘安慰她:“也许只是嫉妒桃桃长得好看。”
“那我确实是要比她漂亮的。”桃桃毫不谦虚地说,“等比赛结束找个没人的地方看我会不会打爆她的脑袋。”
第一轮测试规则很简单。
参赛灵师按照报名的时间顺序,依次上台将灵力注入法器须弥盏中。
须弥盏会根据灵师的灵力强弱、灵脉数量、灵力属性还有灵师的潜力而亮起不同颜色的光。
白色,灵师的综合能力评定就为人级。
青色,灵师的综合能力评定就为地级。
黑色,灵师的综合能力评定就为天级。
金色,灵师的综合能力评定就为灵级。
根据颜色深浅不同,每一级别还分为上中下三个不同的段,并根据不同的评定结果累积分数。
人级下积累五分,人级中积累十分,人级上积累十五分,依次类推。
测试全程由七位裁判监督,关风与是裁判之一,他坐在裁判席上,目光落在台下的桃桃身上。
桃桃在专心看比赛。
与他同时将目光落在桃桃身上的还有另一个人,巫凤雏的目光阴森,怨毒,恨不得生吃了她。
八点五十主持人才上场,桃桃从没参加过这种场合,她以为至少得像元凌开场一样磨叽上几十分钟,可是混沌冢的效率极高,九点一过,主持人就开始叫名字了。
“第一位测试灵师,黄学。”
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走上台子。
在台子的正中间摆了一张古朴的八仙桌,桌上放了一只晶莹剔透灯盏般的法器,那就是第一轮测试要用到的须弥盏了。
黄学将手放在须弥盏上,他背后浮现出一株乳白色的灵脉。
片刻间,须弥盏亮起了淡淡的白色光芒。
包括关风与在内的七位裁判简单判断了几秒,将一张纸条交给主持人。
主持人拿着话筒朝众人宣布:“第一位测试者黄学,三十三岁,一株灵脉,无属性,综合能力测评人级下等。”
须弥盏检测灵师的能力不光只是看灵脉的数量,还会根据灵师的年龄和修炼速度进行综合评定。这黄学虽然是一株灵师,可他已经三十三岁了,显然在灵师一行上没什么天赋,人级下等也说得过去。
主持人继续:“第二位测试灵师,殷歌。”
叫殷歌的女灵师走上台,她测试的步骤和黄学一样,须弥盏也一样散发出白光。
不同的是,在殷歌手下,须弥盏的光芒要比黄学的光浓郁一些。
主持人拿到结果宣布:“第二位测试者殷歌,二十九岁,一株灵脉,无属性,综合能力测评人级中等。”
……
一连上去三十多个灵师,除了一个二十九岁的二株灵师被评定为地级中等外,其他全都人级。
桃桃原本对这个比赛期待很大,现实却和她想象得完全不同:“好像也没什么厉害的人啊,一个属性灵师都没有。”
段某说:“不到三十岁的二株灵师已经很厉害了,这世上大多数灵师穷其一生也只能修出一株灵脉,属性灵师的概率更是只有千分之七。”
“你跟她说这些她哪能感同身受。”香桂说,“她平时都接触些什么人?她师祖和师父都是神仙坛上的人,师弟被喻为当世年轻一代中的第一人,灵脉在她眼里就是数量,不值钱的。”
桃桃说:“也不全是因为他们,罗侯、庄师、宝师不都是三十岁之下的二三株属性灵师吗?”
“我的少奶奶。”香桂无奈地说,“你以为罗师庄师还有小宝是大街上的白菜吗?能当混沌冢分区负责人的能力在混沌冢也能排进前三十,要不是他们愿意待在混沌冢,去到外面是会被包括特调局在内的任何灵师组织疯抢的。”
“我在迷津渡见到的那个姓柳的也是四株灵师,还有崔玄一、萧月图、雷雨垂、行香子他们,大家都很厉害啊。”
段某:“你下山几个月了?”
桃桃掰着手指数了数:“不到半年。”
“半年见了这么多神仙,不知道该不该说你运气好。”段某感慨。
“别吧,这其中好几个人想杀我呢,这算哪门子运气好啊。”桃桃痛苦地说,“我怀疑神仙坛上那个寂静之主也想要我的命。”
“你好惨。”香桂同情地看着她。
“是啊。”桃桃气馁地说道。
台上的比赛继续。
主持人:“第三十二位测试灵师,匡清名。”
元天空拍了拍男生的肩,他这才从肖秀荣上抬起了头,他放下书本上台,一脸被迫营业的模样。
主持人认得他,温和地说:“小匡师,把手放在须弥盏上,只要三秒钟您就可以下去继续背政治书了。”
匡清名认命地将手放了上去,他背后浮出一株淡青色的灵脉。
测试了这么多人,须弥盏第一次亮起了黑色的光芒。
“小匡师也挺惨的。”香桂边磕着瓜子边八卦道,“听说他不喜欢做灵师,是他爷爷老匡师非要他当,还扬言说他参加比赛输了没事,但如果他不来参加比赛就不认他是匡家人。”
段某和她分享同一盘瓜子,咔嚓咔嚓磕着:“我还听说小匡师天赋很好,要不是他喜欢读书无心修炼现在应该已经是二株灵师了。”
香桂把自己的瓜子磕完了,手伸到前面将桃桃的瓜子盘端了过来:“我还还听说,小匡师在大学有一个暗恋的同系女生,那女生被保送读研了,说只有他考上研究生才会考虑和他在一起。”
元天空竖起耳朵听他们聊八卦:“怪不得这么努力原来是为了爱情,要是小图这样激励我,我一定也会发愤图强。”
香桂八卦地问:“小图是谁啊?”
元天空听她的语气,直觉自己找到了灵魂的知音,他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说来话长,你听我慢慢跟你讲……”
台上的测试结束了。
主持人报出结果:“第三十二位测试者匡清名,二十二岁,一株灵脉,风属性,综合能力测评天级下等。”
全场一片哗然。
之前不是没出现过二十二岁的一株灵师,不过那人的等级评定是人级上等。同样二十二岁的一株灵师落在匡清名身上,就是天级下等了,这很难不让人觉得是不是混沌冢在暗箱操作。
其中,最为不满的当属之前被评为地级中等的二株灵师。
那是个壮硕的男人,他质疑道:“等等,我需要裁判给一个解释。”
“我今年二十九岁,无属性,二株灵脉,被评为地级中。”
“这小子二十二岁,虽然是风属性,但他才一株灵脉,凭什么一下越过我两个等级?怎么说我也比他多出一株灵脉,对于灵师而言,一株灵脉的差距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是灵师应该明白,所以我不服这个结果。”
这男人长相有些凶,跟他一比,斯文瘦弱的匡清名像极了一个小鸡崽。
他扶着眼镜,温和地说:“天不天级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和气。”
他回头望着七位裁判,尽量掩饰住眼里的期待:“既然有人质疑,不如你们就给我改成地级吧,人级也行。”
裁判:“……”
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自愿降级的。
第123章
这小子的评定绝不可能是天级上。
提出质疑的二株灵师叫莫长明, 是一位在灵师界小有名气的二株灵师,在灵师app上,他是位于夺冠热门榜前十的参赛者。
他提出质疑后, 也有灵师跟着不满起来。
“我三十岁一株,是人级下,可别人三十岁一株就是人级中, 这是什么道理?”
“这须弥盏真的靠谱吗?该不会不是法器而是高科技灯吧, 背后有人操纵想亮什么颜色就亮什么颜色。”
“请混沌冢务必给我们一个解释, 为什么台上那个匡清名可以是天级下,他再怎么厉害还不是只有一株灵脉?”
关风与站了起来。
哪怕他面具遮了半张脸,也挡不住他身上自然散发的冷意,因此当他站起来后, 台下安静了。
“谁有疑问, 说。”简单干脆, 是他一贯的风格。
他一开口, 刚才还喧哗的参赛者没人敢说话了。
莫长明硬着头皮发问:“为什么我是地级中而他是天级下。”
关风与问:“你质疑的是自己的等级评定,还是他的?”
不知为什么, 与这个明明只有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对话时竟给了莫长明一种气势上的威压, 这就是混沌冢鸣钟人的气势吗?
“他的。”莫长明作为第一个被评定为地等级的灵师,他对自己的成绩还是相当满意的。
关风与的脸被面具挡着, 看不见表情, 他冷冷道:“匡清名今年二十二岁, 风属性, 实有一株灵脉, 但体内的灵力总和已经快要逼近二株灵脉, 不出半年, 他就会晋升二株灵师。”
他这话一出, 底下再次哗然。
二十二岁的二株灵师,这样的天赋完全可以用天才来形容了。
灵师app上夺冠的热门选手巫凤雏姐弟不也是二十三岁的二株灵师吗?算起来他们还比匡清名大一些。本以为巫家姐弟已经很厉害了,但混沌冢就是混沌冢,随便拿出一个人来都卧虎藏龙。
关风与问莫长明:“你每天修炼多久?”
“多了不敢讲,至少七小时。”莫长明回道。
关风与又问匡清名:“你呢?”
匡清名挠了挠头,刚想编一个数字。
关风与冷漠道:“你如果说假话,我会如实转告老匡师。”
匡清名只得老实交代:“最近忙着毕业论文、实习、考研考公、考事业编,已经大半年没修炼了。”
“从前?”
“每天一两个小时吧,不是我不想,主要是作业太多了,还要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如果刚才他们还认为匡清名是和巫凤雏同样等级的天才,那么现在完全改变了想法。每天修炼一两个小时并且大半年没修炼了,体内的灵力还是直逼二株,这样的天赋,在场的所有人里恐怕只有台上的关风与能胜他一头。
须弥盏评定灵师的等级要同时综合能力和天赋,虽然匡清名只有一株灵脉,但天赋实在太恐怖,这下没人质疑了。
莫长明也明白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他抱拳:“我服了。”
匡清名叹了口气,为没有成功降到地级而感到遗憾。
他下了测试台,元天空自来熟地搂过他肩膀:“好兄弟,你真棒。”
匡清名愁眉苦脸:“我也不想这么棒,不过好在第二轮可以划水,只要不进前三十,爷爷就没法逼我做灵师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元天空说,“当灵师有什么不好?拯救世界名扬天下,多酷啊。”
匡清名说:“我的梦想是做条安稳的咸鱼。”
“可是做咸鱼的话就没人收集十方璞了,没人收集十方璞,我们五百多天后都会死的。”
“那就当一条风干的死咸鱼吧。”
两个少年,一个激情澎湃,一个心如死灰。
桃桃在他们旁边默默吃着瓜子,磕着磕着手边突然放过来一小碟剥好的瓜子仁。
是南宫尘递来的。
他神色淡淡,仿佛只是举手之劳。
让邪神为她剥瓜子吗?桃桃想,恐怕世上没第二个人有这待遇了,她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匡清名得到天级下的评定后实在太难过了,难过到甚至无心背肖秀荣了,他合上书,和元天空一起看比赛。
“要是有啤酒和鸭脖就好了。”元天空说。
“是啊,让我想起了从前熬夜看世界杯的日子。”匡清名说。
下一个上台的人是巫潜龙,他背后释放出两株淡红色的灵脉,看样子应该和他姐姐一样,是火属性灵师。
不同于之前无属性的莫长明,他是第一个货真价实的二株属性灵师,因此当他将手放在须弥盏上时,大多观赛者都屏住了呼吸认真观看。
须弥盏上光芒的颜色迅速由白色转为青色,但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继续变幻着。
青色渐渐变黑——淡黑、浓黑,比匡清名的颜色更深。
主持人从裁判手里接过结果:“第三十三位测试者巫潜龙,二十三岁,二株灵脉,火属性,综合能力测评天级中等。”
这是一个令所有人都服气的结果,没人质疑,毕竟巫潜龙是赢得比赛的热门选手。
“他才天级中?”桃桃本以为按照他早上的嚣张模样,评级至少该是天级上才对。
“是因为他属性不够纯粹。”南宫尘解释,“他灵脉是淡红色,一般来说,火属性灵师属性越强,灵脉颜色就越深。”
“原来是这样。”桃桃明白了。
接下来又上台了二十几个灵师,全都是无属性的一株没有什么看点。
太阳出来了,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桃桃喝着南宫尘喝剩的可乐,吃着南宫尘剥的瓜子,舒服快要睡着了。
难怪关风与说她能进前十。
她虽然不会灵师的符咒印,但她的特殊体质甚至可以和二株三株的暗灵师交手,在坐的参赛者一对一几乎都不是她对手。但桃桃的弱点也很明显,对付一个灵师她游刃有余,但如果是多个灵师同时用术法攻击她,她就算凭力量也无法分心应付。
主持人:“下一位,慕雷天。”
一个矮瘦却肌肉十足的男人走上了测试台。
同样是肌肉,刚刚那质疑裁判的莫长明虽然脾气不好,但给人感觉很正气,这个人却獐头鼠目,叫人一眼看去就觉得猥琐。
桃桃刚才听香桂说过慕雷天是三株灵师,不由来了兴趣。
慕雷天将手放在须弥盏上,背后浮起了三株淡褐色的灵脉,在他手下,须弥盏迅速由白色变为青色又变为黑色。
直到那光芒浓黑,才停了下来。
“第五十八位测试者慕雷天,三十五岁,三株灵脉,土属性,综合能力测评天级上等。”
这是目前为止评测出的最高等级。
慕雷天似乎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神色自然,甚至有些不屑一顾。他下台的时候嘟囔了一句,看似是自言自语,音调却很高,足以让许多人都听见:“混沌冢也不过如此。”
他嗤笑:“来参加比赛的灵师还不够我一个人打的,看来是实力不如名气,根本没什么厉害的人愿意来啊。”
香桂蹙起眉:“这么嚣张?”
“既然觉得混沌冢不厉害,你不如去打混沌冢的灵师试试。”桃桃音调比他高出一个度,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慕雷天那句嘲讽的话很多人都听到了,但是灵师界实力代表一切,参赛灵师虽然不满,但他们打不过慕雷天,敢怒不敢言。
众人回过头,发现这句话是从一个眉眼看起来还有些青涩的少女嘴里说出来的,不由佩服外加疑惑。
这女孩怎么敢这样对一个三株灵师说话?难不成她很厉害?
“你算哪根葱?”慕雷天怒道,“有种你跟我打。”
桃桃吐掉一口瓜子皮:“我可没说自己能一个人打全场,也没嘲讽混沌冢不厉害,话是你说的当然你来打。台上就有一个现成的对手,同样是三株灵师,还比你小,跟你打也不算占你便宜。”
她指的是关风与。
慕雷天当然不会傻到和关风与动手,作为三株灵师他确实有自傲的本钱,也知道就算自己嚣张一点没人敢说他什么,但这女孩竟然敢反驳他。
“你是谁?”慕雷天脸色阴沉。
桃桃掀起眼皮,懒散地笑:“我可能是你爹吧。”
一句话瞬间激怒了他,慕雷天就要抽出法器给那女孩一点教训,测试台上的关风与出声了,他声音冰冷:“无视规则无视秩序,再往前一步,直接驱出比赛。”
慕雷天对关风与还是有忌惮的,他不甘心地收起法器坐回了位子上。
他身旁一起来参加比赛的灵师小弟不服:“大哥,关风与和你同为三株灵师,他还年轻没什么经验,未必是你对手。”
“我当然知道。”慕雷天冷笑,“只是现在才第一轮,还不好撕破脸皮被退赛,等到后面老子拿了第一,看我会不会放过那个死丫头。”
这些对话当然没有被其他人听见。
慕雷天下台之后,一个叫龙膏烛的男人走上了测试台。
元天空和匡清名看着这男人齐刷刷瞪大了眼睛,就连桃桃都愣了一下。
“虽说宝哥是个诡计多端的零,但他其实挺帅挺有男人味的。”元天空表情有些不忍直视,“这龙膏烛……”
这龙膏烛一身粉红色的紧身衣,头发长长的,脸上化妖艳的妆容,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香水味,第一眼看去叫人辨不出男女。
他一扭一扭的,上台后先朝评委席的关风与抛了个媚眼。
关风与僵硬了一下,是哪怕戴着面具都能让人看出他心情不好的程度。
南宫尘:“小师弟很招这种男人喜欢。”
桃桃说:“当初宝师说他是什么天菜。”
元天空:“可与哥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匡清名:“能开心才有鬼吧。”
台下的观众对这个男人也很不感冒,看他这副不正经的样子也不像是个高手,可当龙膏烛将手放在须弥盏上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背后浮起两株淡黄色的灵脉。
须弥盏上的光芒也直接从白色跳到了青色又跳到了黑色,并且黑色的浓度丝毫不逊于刚刚的慕雷天。
评定结果——二十二岁,二株土属性灵脉,天级上等。
又一个天级上等,这比慕雷天的天级上等给人带来的冲击力更大。毕竟慕雷天已经三十五岁了,而龙膏烛只有二十二岁。慕雷天是灵师界小有名气的灵师,能达到天级上的等级没人觉得奇怪,可这龙膏烛是谁?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台下众人小声议论,他们打开灵师app,发现之前下注时也根本没人押他能赢,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这样一个人。
他的年龄天赋和巫家姐弟不相上下,甚至比他们还要年轻,这样看来,他夺得第一的几率也很大。
听到自己的测试结果,龙膏烛再次朝关风与抛了个媚眼。
关风与被面具挡住的额角青筋跳了跳。
一旁的混沌冢灵师察觉到他的情绪,连忙安抚他:“关师冷静,这是比赛,您不能动手打人。”
关风与冷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打人?”
“之前您不是差点把宝师的手打折了吗?当然我不是说您不该那样做,宝师他摸您屁股自作自受……”
关风与额上的青筋突突得更厉害了:“你听谁说的?”
“我和香桂在一个群聊里,她天天在群里聊八卦……”
关风与:“……”
截止目前,评定等级为地级的灵师共五人。其中包括质疑测评结果的莫长明、从开场就不断和香桂八卦、抽空上去测试了一下的二株灵师段某,还有一位无属性二株,和两位二十出头潜力不错的一株灵师。
评定等级为天级的灵师共四人,分别是匡清明,天级下等、巫潜龙,天级中等、慕雷天,天级上等、龙膏烛,天级上等。
一百名灵师参赛,已经测试了八十多人,只出现了一位三株灵师,五位二株灵师,其余都是一株灵师,有属性的灵师更是少之又少。
测试顺序是按照报名时间排的,桃桃他们三人报名很晚,所以排在最后。
巫凤雏的次序也很靠后,当念到她名字时,在下面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的灵师安静了下来。
谁都知道巫家姐弟是第一名的有力角逐者,传言巫凤雏的天赋比她弟弟巫潜龙更好,巫潜龙是天级中等,这巫凤雏该不会又是一个天级上等吧?
巫凤雏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在听到观众席上那些资质平平的灵师议论自己时,一双漂亮的眼眸中满是自傲。
她走上测试台,痴迷地望着关风与。
台下,香桂趴在桃桃肩膀上和她八卦:“巫凤雏你认得吧?两年前被关师救过,从那以后一直缠着关师,她是差一点成了你师弟媳的人,也是巫家年轻一辈里资质最好的灵师,性格跋扈非常傲气。”
桃桃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早上见过,这女人心术不正。”
“心术归心术,她能力可不弱,不出意外她也会是一个天级上等。”香桂叮嘱,“第二轮试炼场在海上,没人观赛,你要小心她。”
桃桃看了香桂一眼,难道香桂也知道巫凤雏对她不怀好意?
早上要不是匡清名出来打断,她原本是想揍完巫凤雏再问问她为什么要偷袭的。
桃桃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香桂支支吾吾不说话。
巫凤雏开始测试了,她和巫潜龙一样都是火属性的二株灵师,只不过她的灵脉颜色比她弟弟更加浓郁,是深红的烈焰之色。
须弥盏上的光芒转换比之前任何灵师测试时都要快,白、青、黑、深黑……
本以为到深黑色就要停了,可是光芒还在慢慢变化着。
观赛者屏住了呼吸,难道说不只是天级上等吗?
巫凤雏额头渗出了一丝汗,她看上去有些吃力,但还是强行将自己最后一丝灵力注入了须弥盏。
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须弥盏的黑色之中隐隐散出了一道淡淡的、微弱的金光。
“天啊。”台下有人忍不住惊呼道,“是金色,是灵级。”
“先别急着下结论,这金芒这么微弱,未必就是灵级。”
“可她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能引出须弥盏金芒的灵师,她才二十三岁,未来不可限量。”
“毕竟是巫家的人,听说李鹤骨之前还想撮合她和关风与。”
“关风与可是李鹤骨指定的下任鸣钟人,他未来的妻子一定不是等闲之辈,这巫凤雏应该算是这一代女灵师中的第一人吧?”
“别乱说,她连木秀于林榜的前五都上不了,你把特调局的萧月图放哪了?那位也是二株灵师,她才二十一岁,比巫凤雏还小。”
“萧月图是灵媒,论战斗力她绝对不是巫凤雏的对手。”
“你看不起灵媒啊?萧月图的属性之力诸因花解极其罕见,每增加一株灵脉就多一种技能,连元素书都不需要,她的法器九转流萤伞更是强大,能为灵师增加属性的灵媒是世界上任何灵师组织都会抢着要的。”
台下在为萧月图和巫凤雏究竟谁是青年一代中第一女灵师争论不休时,台上的裁判席也在争论。
裁判共七人,三人是混沌冢的灵师,四人是从有名望的灵师组织、世家里请来的灵师,其中就有巫家的灵师。
那灵师是个六七十岁的老者,叫巫松,他极力主张给巫凤雏灵级的结果,其他灵师不同意。
“须弥盏的光明明还是黑色的,只是一点微弱的金芒,远远无法达到灵级的要求。”
“巫小姐为了那一点金芒已经尽全力了,给灵级对其他选手不公平吧?”
巫松说:“可须弥盏的光芒确实是黑中带金,给凤雏天级上等只怕对她也不公平。”
他看着关风与,虽然关风与是晚辈,可他的身份却是鸣钟人的继承人。
巫松不敢造次,语气委婉道:“后面还剩五六个人,也没什么值得期待的参赛者了,要是混沌冢选拔赛第一轮连一个灵级潜力的选手都没出现,不是叫外人觉得混沌冢式微,都没有强悍的灵师愿意来参加了吗?关师,你看这……”
虽然裁判争论不休,但最终做主的人还是关风与。在一排上了年纪的裁判之中,他虽然最为年轻,但气场却沉稳冰冷,他不开口,没人敢给巫凤雏的测评结果下结论。
所有目光都落在关风与身上,他开口:“既然给巫凤雏灵级对其他选手不公,不给对她不公,不如两方各退一步,给巫凤雏灵级下等的评定结果,算是给巫家和混沌冢一个面子,至于分数则按照天级上等的45分累积。”
这样确实是最合适的办法了,裁判们没人再表示反对。
主持人宣布结果,巫凤雏松了口气,从须弥盏上撤回了手。
她从小就是家族内的天才,事事拔尖,没有人可以胜过她,在家族内如是,在选拔赛上也如是。应桃桃,听说是个修不出灵脉的废物藏灵身,等她上台得到了人级的评定,关风与会明白的,灵师世界里强者为尊,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他?
巫凤雏是目前为止的第一个灵级,她睥睨地扫视全场,目光落在桃桃身上时特意多停了几秒,满是威胁和警告。
她想起清晨的种种,心里有道抹不去的恨意,抬手比作刀刃在脖子上抹了一下,是在挑衅。
桃桃吃着瓜子,几乎笑了:“神经病吧这个人。”
她想翻白眼,但这里人太多了,她怕又被抓拍下来放在书上当教材,拿胳膊肘怼了怼元天空:“给我白眼翻死她。”
元天空小弟当得很称职,他不仅自己翻,还拉着匡清名一起:“小匡,翻死那女人。”
“好的。”匡清名乖巧地和他一起朝巫凤雏翻着白眼。
桃桃觉得不够,转头看了看正在剥瓜子的南宫尘。
南宫尘问:“要我也翻?”
“你愿意吗?”桃桃试探地问,毕竟翻白眼挺丑的。
“可以。”他没有拒绝。
桃桃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转头看着香桂和段某:“你俩也给我翻她。”
段某和香桂二话不说,跟着翻白眼。
翻着翻着,香桂的眼皮子抽筋了,她问:“咋整的,好端端的为啥要朝巫凤雏翻白眼呢?”
段某:“我也不知道啊,不是你先翻的吗?”
巫凤雏:“……”
在她那个威胁动作之下,许多灵师都朝桃桃的方向看了过去,想看看是什么人能让巫家的大小姐这样针对,可是他们看到的只有四个懒得理她并朝翻白眼的人,顿时哄堂大笑。
巫凤雏颜面全失,恶狠狠道:“应桃桃,你给我等着!”
桃桃挖了挖耳朵,根本懒得回应,专心致志地磕着瓜子。
很快,还未测试的灵师就只剩下她、元天空还有南宫尘三人了。
元天空被叫到了名字,匡清名拍了拍他肩膀:“加油小天。”
“不用加油了,我肯定是人级。”
看了九十多个测试者,元天空摸出了评级的规律,像他这种没有属性还只有半株灵脉的灵师,估计会是人级下吧。但他丝毫没见低落,反正来这里就是为了感受厉害灵师是什么样子的,结果并不重要。
他上台放出灵脉。
坐在台下的巫凤雏嘲讽道:“半株灵脉也能当灵师?真可笑,废物还是趁早下台吧,别在那惹人笑话了。”
“吵死了。”桃桃听得心烦,转身问身后混沌冢的工作人员,“能不能让她闭嘴?”
混沌冢的灵师为难:“只要不影响选手状态,观战者说什么是他们的言论自由,我们无权干涉。”
巫凤雏声音不小,经她这一说,她身边一圈的灵师都看着元天空笑了起来。
南宫尘在为桃桃剥瓜子,他垂下眼睫,两枚瓜子从他指尖弹飞出去,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准确地落在巫凤雏的嘴唇上。
瓜子虽轻,但力度极大,巫凤雏捂住嘴唇啊地惨叫了一声,她放手时,上下两瓣唇已经肿了起来。
巫潜龙问:“怎么了姐姐?”
巫凤雏捡起落在膝盖上的两枚瓜子,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周围的灵师见到元天空的半株灵脉都在发笑,只有远处那淡漠的女孩在认真地吃瓜子,根本没看她,她身旁还坐在一个安静地剥着瓜子的俊美男人。
难道是她干的?
不对,别说她是个修不出灵脉的废物,就算是高株灵师,隔这么远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精准地用瓜子将她打成这样。
可如果不是应桃桃,又会是谁?
巫凤雏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声张自己被打的事,她眼神阴鸷:“没什么。”
台上。
元天空虽然听到了哄笑声,却丝毫不受影响,他眉眼英俊,认真地看着面前的须弥盏,他将手放了上去,须弥盏亮起白芒。
观赛者的哄笑声更大了。
“他的灵脉好滑稽啊。”
“我从没见过半株灵脉的灵师,他是怎么通过初选的?”
“快下来吧,这肯定是人级下等,别测了,浪费大家时间。”
元天空知道了自己和厉害灵师的差距,他心满意足地要收手,可是就在这时,须弥盏上的颜色却变了。
白色缓缓转为青色。
元天空怔住,台下的灵师也怔住。
就连桃桃也愣了愣:“这傻子他……”
还不等有人质疑,须弥盏的颜色继续变了,由青转黑,光芒越来越浓郁。
主持人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他见过这样的光芒,刚刚慕雷天和巫凤雏上台的时候就是如此浓郁的颜色,但他们一个是土属性的三株灵师,一个是火属性的二株灵师,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眼前这个无属性半株灵脉的少年无法相比的。
桃桃疑惑:“难道是我给他灌下去的那几十碗灵物改变了他的体质,小天现在不是废柴了?”
南宫尘:“灵物虽然能作用于体质,但无法改变一个人的天赋。”
“我听说有些灵物可以增强灵师的灵力。”
“绝大多数灵物对灵力的增幅微乎其微,无法让小天产生这样的质变。”
“那……”桃桃望向元天空,“他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须弥盏坏了。”南宫尘探究的目光落在元天空身上,“小天的身上就一定有古怪。”
后排的段某思忖道:“一般灵师的灵力和属性都是遗传自父母家族,特调局元家历来都是强大的雷属性灵师,元凌局长更是年纪轻轻就修出了三株灵脉,元天空的双亲哥哥都那么强,按理说他不该是无属性的废柴才对啊。”
台上的元天空十分茫然,他回头看关风与:“与哥,这法器坏了吗?”
关风与盯着须弥盏,须弥盏是混沌冢的法器,不会出这样的纰漏。
巫松说:“这小子的评定绝不可能是天级上,一定是须弥盏坏了。”
裁判席上有位从特调局请来的灵师,他瞥了眼巫松:“照您这么说,刚才巫凤雏测评结果灵级也是因为须弥盏坏了?”
“当然不是了,凤雏是凭自己实力拿到灵级的,这小子才半株灵脉,还是无属性的,他能跟凤雏比吗?”
特调局的灵师没有继续跟他说下去,他走到关风与身边:“关师,借一步说话。”
关风与离开座位。
五分钟后,他和那特调局的裁判一起回来了。
主持人接到关风与递来的结果,愣了愣宣布:“第九十八位测试者元天空,二十岁,半……半株灵脉,无属性,综合能力测评天级上等。”
这结果一出,全场沸腾,人声激愤。
灵师们纷纷站起来质疑:“他无属性的半株灵脉怎么可能拿到天级上等的评定?”
“就是说,别说什么他每天只修炼半小时这样的话,就算他和匡清名一样是天才不修炼才有的半株灵脉,他的半株灵脉又能做什么?画不了几道符灵力就耗尽了,混沌冢要这样的灵师寻找十方璞?可笑。”
元天空嘀咕:“瞎说,我明明每天都修炼八九个小时。”
主持人:“肃静肃静,大家听我说。”
底下的声音实在太大了,他拿着话筒也压不住。
坐观那些喧哗的灵师,大多是些获得人级评定的无属性的一株,获得高级评定的灵师反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一个评定等级为人级下的灵师越说越气,起身抄起屁股下的椅子就朝元天空砸去。
元天空要躲,可有一个人比他更快。
桃桃跳上测试台,挡在他身前,伸手拦住了那椅子。
椅子是实木的,足有五十公斤,丢椅子的灵师离测试台很近,刚刚他是和同伴携力并且动用了灵力才将椅子丢上来的。可那台上的少女身材纤细,单手接住飞来的椅子却像丝毫不费劲似的。
她淡漠的目光缓缓从台下众人的身上略过,而后握住椅子的一条腿,手腕一翻,将平常人两手合握都未必能抓得拢的椅腿直接掰断了。
原本喧哗得连主持人都无法控住的场面倏然静了下来,全场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那台上的少女身上。
她掰完一根并没有停,而是又掰了下一根。
两根,三根……四根全掰断后被她随手扔在地上,她又去掰椅背。
不出一分钟,五十公斤的椅子被她肢解的只剩一张座板了。
桃桃环视鸦雀无声的全场,声音冰冷:“椅子,谁丢的?”
丢椅子的灵师被桃桃刚刚的所作所为吓得不敢说话,更不敢承认,但他身旁的人却不约而同转头看向了他。
“你敢在混沌冢的选拔赛上撒野,还敢打我小弟。”桃桃精致的眉梢上挑起一个桀骜的弧度,“找死吗?”
她甩出手里的椅子座板,厚重的木块朝那动手的灵师和他同伴所处的位置直直旋飞出去,木板同时击在两个人身上,将他们的身体撞飞了,两人狼狈地撞在远处的墙壁上,挣扎了半天都没爬起来。
如果说刚刚是鸦雀无声,那现在完全是落针可闻,整个场面静得十分诡异。
桃桃拍了拍手看着主持人:“你可以继续说了。”
第124章
我只是我,三百年前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主持人看着散落一地的椅子腿, 呆滞地找不回舌头了,虽然桃桃让他说话,可是他愣了半天硬是没说出来。
关风与等桃桃拆完椅子揍完人才起身走到台前, 他站在桃桃身边:“朝台上选手动手的两位取消比赛资格,从今以后,永远不得参加混沌冢和特调局的任何比赛与招募。”
在混沌冢撒野被禁赛还可以理解, 可为什么连特调局的招募都被禁止了?所有人都对此感到好奇, 但关风与的气质太冷酷了, 没人敢问原因,反正也不关他们的事。
底下还是有人不服元天空的评定结果,不过碍于台上桃桃的暴力不敢再咋呼了,他小声说:“那裁判倒是解释一下, 他为什么能靠半株无属性灵脉拿到天级上等吧。”
关风与说:“关于元天空的等级评定结果是七位裁判共同做出的, 这涉及到参赛选手的个人隐私, 无法透露。”
元天空指着自己:“我的……隐私?”
他也疑惑自己为什么能拿到那样的评定结果, 也不懂这是什么隐私。
底下那人撇嘴:“这样说就算是你们偏袒我们也不知道啊。”
关风与看着他:“如果非要质疑混沌冢选拔赛的公平性,你可以退赛。”
那人这才讪讪闭上了嘴, 参加选拔赛的奖励丰厚, 他可舍不得退赛。
桃桃揽着元天空的肩膀:“阿与从不说谎的,行啊你, 天级上等前途不可限量, 以后我给你当小弟, 你是我老大。”
关风与正要回到裁判席, 元天空叫住了他:“与哥。”
他压低了声音, 有些迟疑地问:“不会是元凌偷偷给你塞钱想让我晋级吧?其实不用的, 我……”
“你的事我无权解释, 回去问元局长。”关风与看着桃桃, “正好你上来了,一起把测评做了。”
“哦。”桃桃应了一声。
她走向须弥盏。
台下的人窃窃私语:
“这女孩是谁啊?看上去跟关风与很熟的样子,刚才动手打人我以为关风与会把她也驱逐出赛,结果他什么都没说。”
“还有两个人没有测评,根据app上参赛者名单来看,她应该就是应桃桃了。”
“应桃桃?刚刚有人在她身上押了三百万的那个参赛者?”
“不光是这,我听说她是混沌冢鸣钟人的徒孙,她师父是混沌冢的李三九,关风与是她师弟,师门这么厉害,她应该也很厉害吧,早知道刚才我就押她了。”
“怪不得那么嚣张还敢拿椅子打人。”
桃桃听到了台下的声音,望向说话那人:“先动手的人不是我,你看清楚再说话。”
那人被她一瞥,想起她之前拆椅子的暴力行为,连忙慌乱地将目光落在别处不敢看她了。
桃桃背后浮出一株雪白色的灵脉。
巫凤雏从桃桃上台起就一直盯她,她在看到桃桃的一株白色灵脉后松了口气,随后嘲讽地勾唇:“刚才看她那么横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能力,一个无属性的一株有什么好嚣张的?”
巫潜龙应和道:“不过力气大点的草包罢了,但藏灵身不是修不出灵脉吗?”
巫凤雏:“说不定是她师父李三九想办法给她搞出来的,可废物就是废物,真以为一株灵脉能有什么作为吗?”
风属性的匡清名不过才是天级下等,虽说应桃桃只有十八岁,但她才一株灵脉,还是无属性的,顶了天也就是地级。她是李鹤骨的徒孙,在选拔赛中被检测出潜力才是地级,不是明晃晃打混沌冢的脸吗?
巫凤雏慵懒地翘着腿,坐等看好戏。
须弥盏的触感冰凉,桃桃的手刚一放上去,就感觉盏内有一道吸力在吸她体内的灵力,她放任自己的灵力流向须弥盏,盏上发出了光芒。
白、青……
按照之前的经验,无属性的一株测评等级到这就该停止了,可须弥盏的颜色却在继续变化,且变化的速度比之前任何人测试时都要快。几乎是瞬间,须弥盏上就染了浓黑色的光芒。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难道又是一个天级上等吗?可是她一个无属性的一株怎么可能是天级上等?难不成和元天空一样也有什么不能说出口的隐私在身上?
算上元天空,测试到现在已经出现了三个天级上了,选拔赛处处黑马,有些下注金额较大的人脸色已经开始不好看了。
就在他们认定桃桃的测评等级也是天级上时,须弥盏的颜色却还在继续变化,于那深浓的黑色之中,缓缓出现了一抹灿烂的金光。
巫凤雏刚才还在冷嘲,倏然瞪大了眼睛:“不可能——”
她测试时也出现过金光,只是那光芒微弱,仅仅在黑色之中蕴含了一缕而已。她知道自己灵级下的评定来得不算名正言顺,但那又怎样?只要其他人测不出金光,她照样是第一轮的第一名。
可是应桃桃……
须弥盏的光芒并不是黑中带着一缕金,而是极尽绚烂极尽耀眼的金芒,金芒不断地浓郁、变深,几乎能灼痛人的眼睛。
裁判席上的灵师忍不住站了起来:“这是……灵级上?”
桃桃抽回手,惊叹道:“我这么厉害?”
桃桃看了眼在一旁呆若木鸡的元天空:“太好了,还能继续给你当老大。”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评定等级不会太差,但灵级确实在她意料之外。
她下意识望向台下,正好南宫尘也在看她,两人对上了视线,他眼眸温柔。
关风与一直没有离开,他站在桃桃身后,望着须弥盏的金光亲自宣布:“第九十九位测试者应桃桃,十八岁,一株灵脉……”
巫凤雏不顾嘴唇还肿着,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我不服,刚才元天空测试的时候须弥盏就不对劲,一定是它坏了,她一株灵脉,还是无属性的,凭什么能让须弥盏发出金芒?”
关风与话被打断,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神圣净化属性,综合能力测评灵级上等。”
神圣净化属性六字一出,全场瞬间肃静,就连巫凤雏也呆滞住了。
无属性灵师的灵脉是白色的,桃桃的灵脉也是白色,一眼看上去难以分辨,但是仔细看就会察觉到两者的区别。
无属性的灵脉是乳白色,灵脉之上没有任何气息溢出。
但是桃桃的灵脉,它如一株生长在冰天雪地里招摇的纯净植物,是干净的雪白色,静下心来细细体会就会发现,当她放出灵脉时身周的一切污垢都像是被净化了一样,敛去了原本纷乱的气息,变得圣洁无比。
神圣净化。
虽然现世并没有见过这样的属性,但是灵师界没人不知道。传说那是神之属性,是一切邪祟的克星,别说是普通属性无法和它相比,就连关风与被喻为当世最强的破魔之光也远远不及它强大。
过了好一会儿才陆续有人回过神来,众人交头接耳:
“关风与他说什么,是我幻听了吗?”
“神圣净化不是传说中才存在的神之属性吗?”
“他是不是搞错了,凡人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属性?而且还出现在一个小丫头身上。”
关风与:“谁还有意见?”
站起来质疑的巫凤雏犹如被当众打了一巴掌,脸色尴尬地站在原地。
谁都知道神圣净化属性意味着什么,如果说台上的女孩真是神圣净化属性,那她评定等级为灵级上没人会觉得她不配。十八岁的神圣净化属性,哪怕一株又怎样,未来还不是不可限量?只要她想,成为强大的灵师只是时间问题。
巫凤雏硬着头皮说:“她灵脉是白色的,和无属性没什么分别,她怎么证明自己是神圣净化?”
刚刚她被评定为灵级下的时候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也出尽了风头,此刻却有人压过了她的风头,还压得这么彻底一丝缝隙都不留。最让她无法容忍的是,那人还是她最恨的应桃桃。
“质疑须弥盏坏了?”桃桃笑,“巫小姐亲自上来试试不就知道了,要是你第二次测试须弥盏还是黑中带金灵级下等,不就可以证明它没坏吗?”
少女笑得挺散漫,可巫凤雏分明觉得她那“黑中带金灵级下等”八个字是在嘲讽自己,嘲讽自己不如她。她阴森地看着她:“你觉得我比不上你?”
桃桃无辜地摆手:“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你……”
“吵够了吗?”关风与冷冷道,“混沌冢的选拔赛不会偏袒,选拔灵师进的是我混沌冢,给灵师的奖励也是我混沌冢藏库里的东西,真想徇私谁何必让她来参加比赛?她想要什么我就可以做主。”
这句话听上去十分公平公正,但稍微琢磨一下就会发现问题所在。
——她想要什么我就可以做主。
这还不够偏袒吗?混沌冢的藏库她想要什么都可以给,这简直偏袒得离谱了。
“从现在起,比赛进行中一切以裁判的判断为准,谁有质疑可以测试结束后私下问询,再有干扰测试进行者,一律取消比赛资格驱出比赛。”他看着巫凤雏,“巫大小姐,听明白了吗?”
被驱出比赛就无法加入混沌冢接近关风与了,巫凤雏咬着肿起的嘴唇,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恨恨地坐下了。
整个场上没有人再质疑了。关风与的话确实有道理,这是混沌冢在招灵师,如果混沌冢真想徇私,何必那么麻烦?直接准她进混沌冢对她开放藏库不不就行了?况且是不是真材实料,第二轮第三轮也能看出来。
只是他们还是有些无法置信,那少女的属性竟然是神圣净化,在比赛刚开始的时候根本没人注意她,甚至没人压她会赢,现在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或羡慕或嫉妒或在思索着什么。
十八岁的神圣净化未来还不定会长成怎样强大的灵师,怪不得有人愿意压三百万在她身上,那人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此时全场只剩下一个人没有测试了。
桃桃走回座位,她推推南宫尘:“快去吧,正常发挥随随便便搞个灵级就好,也不用太吓到他们。”
南宫尘给桃桃剥好了一盘瓜子放在她桌前:“一定要去吗?”
“当然啊!”桃桃瞪大了眼,“你不会忘了我和小天还在你身上下注了吧?”
南宫尘不太想去,但在桃桃的催促下不得不起身上了测试台。
主持人说:“第一百位测试者南宫尘,请吧。”
南宫尘站在须弥盏的面前,须弥盏需要注入灵力才会产生亮光。
桃桃在台下边吃瓜子仁边看着他,虽然南宫尘是在她的胁迫之下来参赛的,但她对他很有信心。好歹也是邪神啊,怎么不得整个灵级玩玩?
主持人见他不动,询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南宫尘摇头,他甚至没有放出灵脉,弹指将一缕灵力弹在了须弥盏上。
关风与蹙眉,一缕灵力吗?
须弥盏沉静了很久,一动不动,一点颜色都没有。
就在台下众人以为这个叫南宫尘的是误入灵师选拔赛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时,须弥盏上亮起了光——不是白光,不是青光和黑光,也不是金光,而是一种叫人无法形容的,暗红色的血光。
光芒只持续了三秒,三秒后,须弥盏轰然破碎成一堆粉末散落在了测试台上。
所有人都愣住。
桃桃也愣住了。
须弥盏是混沌冢的天级法器,裁判席上的几位齐刷刷站了起来,盯着被风一吹四散的粉末惊疑不定:“怎么回事?”
南宫尘回头,无辜地看向关风与:“小师弟,现在这须弥盏,是真的坏了。”
关风与微不可查地拧起眉,须弥盏作为混沌冢的法器,他当然清楚是怎么回事。
它不是坏了,只是能承受的灵力是有上限的,当测试者的灵力超过了它所能承受的上限,那么它就会不堪重压而破碎。
须弥盏可以承受四株灵师的全部灵力,南宫尘甚至没有将全部的灵力落于须弥盏上,他所放出的只有一缕,可就是这一缕,须弥盏都无法承受吗?
关风与望向那个神色安然的男人,眸中情绪复杂。
……
第一轮测试结束。
根据须弥盏的评定结果前十如下:
第一名,应桃桃,灵级上等,60分。
第二名,巫凤雏,灵级下等,45分。
第三名,慕震天,天级上等,45分。
第三名,龙膏烛,天级上等,45分。
第三名,元天空,天级上等,45分。
第六名,巫潜龙,天级中等,40分。
第七名,匡清名,天级下等,35分。
第八名,段某,地级上等,30分。
第九名,莫长明,地级中等,25分。
第九名,陆灵,地级中等,25分。
桃桃虽然一骑绝尘拿了第一轮测试的第一名,她却全然开心不起来。
元天空虽然莫名其妙拿了第三,可他也开心不起来。
桃桃拉着南宫尘:“一定是哪里出错了,我们去找阿与让他重新给你评定。”
“是啊。”元天空说,“不能因为须弥盏坏了就没有成绩,这不公平,混沌冢应该还有备用的法器吧?我们去问问。”
在须弥盏坏掉之后,除了关风与和南宫尘,现场的所有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关风与思索了片刻,没有给他成绩,观赛者表示不解,但南宫尘都没说什么,他们也乐得少一个竞争者。
桃桃不懂为什么他没有成绩,可南宫尘懂。
关风与无法解释这样的状况,要怎么说?说他力量太强须弥盏承受不住所以破碎?如若是这样,必须要解释他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的力量?总不能如实以告说他是十方炼狱的邪神吧?如果这样就乱套了。
就算再拿一个新的须弥盏来,还是承受不住他的力量,所以没有进行重复测试的必要。
与他们急迫相比,南宫尘镇定急了:“别着急。”
“我能不着急吗!”桃桃崩溃道,“小天所有的零花钱和我在渝城驱邪赚得所有报酬都压在你身上了,你要拿不了第一我就破产了!要不这样,我去找阿与作弊,我不要分了,让他把我的分数转给你怎么样?”
“这样会令小师弟为难。”南宫尘温柔地说,“不是还有第二轮和第三轮吗?”
第二轮和第三轮?
刚刚第一轮结束时,好像确实听主持人解说了第二轮的规则。
但是当时桃桃完全沉浸在南宫尘没有第一轮分数的悲恸中,完全没听见他在说什么。要不是顾及关风与的威严和面子,她一定会当场问个清楚为什么须弥盏会坏掉,而南宫尘又为什么没有分数。
桃桃:“第二轮什么时候?”
元天空:“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早上开始第二轮测验,规则说第二轮是根据收伏邪祟的数量、强弱来判定分数的,这对南宫哥来说应该是小意思吧?”
桃桃这才放心了,她殷勤地动手帮南宫尘捋平衣领上的褶皱,又将他额侧的碎发捋到耳后。最后她捧着南宫尘的脸,双眸几乎要热泪盈眶了:“宝贝,一定要给我争口气!”
南宫尘一愣:“叫我什么?”
“宝贝!”桃桃说,“你不仅是我的宝贝,你还是小天的宝贝,你是大家的宝贝,发家致富还清欠债就靠你了,别让我变成穷光蛋啊。”
南宫尘笑了。
第一轮结束,灵师散场回到混沌冢安排的渔民的房子里休息,养精蓄锐等待第二轮的到来。
段某和香桂从后面走来,段某问:“要不要去城里吃个火锅?你还欠我哈根达斯。”
桃桃连忙说:“不了不了,什么哈斯下次再还,我们南宫要休息准备后天的测试,不能被花花世界分心。”
从渝城到闽城,这一路说是游山玩水,实则一直在搜集十方璞驱邪,根本没什么娱乐的机会。元天空眨巴眨巴眼,对段某的提议很心动。
“去吧,你看这小子眼都直了。”香桂说,“我刚才问关风与,他说你去他就去。”
“就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比赛的事情明天再想吧。”段某揽着元天空的肩膀走了。
桃桃问南宫尘:“你想去吗?”
南宫尘:“听你的。”
元天空已经走出很远了,桃桃说:“那一起吧。”
一行人走着走着,遇到了刚刚开完复盘会出来的关风与,把他也带上了。
走着走着,又看见晚上不睡觉在院里就着月光背肖秀荣的匡清名,于是把他也强行拉上了。
七个人叫了两辆车,浩浩荡荡地朝市区进发。
……
桃桃坐在后排的中间,不停地拿手扇风:“鬼天气,好闷啊。”
司机:“那你是没在夏天来过闽城,现在都十二月了,外面凉快得很,怎么会闷呢。”
“是啊老大。”元天空坐在副驾,“四扇窗户都开着,哪里闷?”
桃桃也说不清,就是觉得车内气压很低,叫人有些喘不过气。
南宫尘坐在她左边,关风与坐在她右边,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但是无需说话,桃桃也察觉出了异样。
她问关风与:“你今天很累吗?”
“不。”关风与说。
她又问南宫尘:“你在这个身体里不习惯吗?”
“没有。”南宫尘说。
“那你们……”
“很挤?”南宫尘突然问。
“也不是。”
南宫尘朝车门的方向挪动:“坐过来。”
还没等桃桃动,关风与也朝旁侧挪动,他没有说话。
桃桃僵硬了,此刻后排可以供她坐的空间很大,但她直觉告诉自己不可以朝任何一个方向动,会出大事的,于是轻轻抱着头不说话了。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很久,突然想起一件事,她问关风与:“那个叫巫凤雏的女人看我很不顺眼,为什么啊?”
关风与蹙眉:“她做什么了?”
“她拿石头打我,还好南宫拦下了,不然我脑袋都要开花。”桃桃夸张地说,“你问小天,那么大的石头,吓死我了。”
元天空说:“她弟弟还对老大用符,还好有我挡着。”
关风与眼眸冷了:“她的爷爷是师祖多年好友,我看着师祖的面子不好对她做什么,没想到她变本加厉了。”
桃桃:“那女人不是一般的恶毒,按理说她是你的未婚妻,那就是我的师弟媳,见到我不叫一声师姐就算了……”
关风与沉声道:“桃桃,我说过我没有订婚,更没有什么未婚妻。”
他声音有点凶,桃桃哦了一声:“那以后她再挑衅我,我就不用给她面子了?”
“只要不闹出人命,随你。”关风与冷淡道,“闹出人命只要能收场,也随你。”
南宫尘:“小师弟说自己没有订婚,可巫家的小姐口口声声自称是你的未婚妻。”
“那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我从未承认。”关风与目光凛冽,“就像某些人,口口声声桃桃是他的新娘,实则未必,桃桃她认吗?”
这下不光是桃桃,就连前排的元天空也觉得车内气压低得闷了。
“桃桃她认吗?”南宫尘轻声念着这几个字,平和地看向桃桃,“桃桃,小师弟在问你呢?”
桃桃:“………………”
已经尽可能不出声不说话甚至不呼吸了,像尽力假扮一只鹌鹑或者鸵鸟,但未能得偿所愿。
此时,关风与、南宫尘,就连前排的元天空都转过头看看着她。
她结巴道:“啊……啊这,我……我是认,还是不认呢?”
她本没这么怂的,只是身旁两个男人的威压更可怕,一个冰冷,一个看似温柔,但桃桃知道他绝不能招惹,从前说了几句林泉帅就被他小气地报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桃桃不敢惹他。
在某些方面,她完全随了李三九。
李三九在外人面前脾气火爆,据说他有个外号叫“混沌冢第一嘴炮”。
不过在外凶归凶,在桃桃面前老实得像一只看家的中华田园犬。但凡他熬夜抽烟不洗澡不刷鞋,小桃桃总要叉着腰在他门口骂他,而李三九就乖乖任她骂,而后耷拉着脑袋把烟掐了去刷鞋。
气压越来越低了。
南宫尘:“桃桃当初留我在身边的时候,好像说过些什么。”
桃桃死也不会忘,她说怕他去人间兴风作浪,所以要把他栓在身旁。
而南宫尘的条件是,多看着他,多陪在他身旁,尽一尽邪神新娘的义务。
做他的新娘,是她自己承认的事情。
南宫尘面色平静得毫无波澜:“如果桃桃不认曾经说过的话,那我也可以不认了?”
他不认?
他不认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
十方炼狱之门都被他击碎了,桃桃不敢再让他发疯,连忙说:“不是的,我认!我没有不认!”
“是吗?”关风与声音更冷了,“十八岁的师姐,法定婚龄都没到就要做他的新娘?”
但凡关风与冰冷地开口,桃桃总是有些发怵的,她立场又漂移了:“那……那要不过几年再认?”
南宫尘没有说话,只是偏过头看着她。
被两道锋锐的目光凝视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桃桃捂着脸,心想再让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密闭空间里她就不是人。
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能逃离这恐怖的处境?
桃桃眼睛瞥到了看热闹的元天空,突然惊呼了一声:“小天,你怎么了?”
元天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他配合地捂着胸口痛苦地呻。吟:“啊,好痛——”
“快停车快停车!”桃桃连忙喊道。
车子停在路边了,桃桃推开关风与下车,将装病的元天空从副驾抱到路边,悲痛地说:“一定是在海里受的伤还没好,我可怜的小天,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元天空演戏上瘾了,断断续续咳嗽了几声:“老大,对不起,我可能要不行了,这些天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如果有下辈子,还想再当你的小弟……”
关风与:“……”
南宫尘:“……”
桃桃装模作样在哭,可压根没有泪水:“要怎样才能救你?”
元天空闭着眼睛艰难地说:“可能需要给我也买一个哈根达斯吃吃。”
桃桃看向关风与:“阿与,这是小天临死前的最后心愿了,你去帮他买吧,顺便给段某也买一个,好吗?”
关风与:“……”
这样拙劣的演技都看不出来除非是傻子,但是关风与没说什么,转身去了。
桃桃又看向南宫尘:“南宫,小天和段某吃冰淇淋,其他人会羡慕,你去追小师弟,让他给大家都买一份,好吗?”
“好是好,不过小天不需要我帮忙照顾吗?”南宫尘妥帖地问。
“不用了不用了。”元天空睁开一只眼睛,摆摆手,“老大照顾我就行。”
南宫尘朝关风与离开的方向走去。
见人走了,元天空一个鲤鱼打挺从桃桃怀里爬起来,他做了个深呼吸:“太可怕了。”
“谁说不是呢。”桃桃坐在路牙子上,被十二月的冷风当头吹着还觉得闷,“你说他们两个上辈子是不是什么死对头,明明分开都是挺好说话的人,怎么在一起空气就凝固了呢?”
“南宫哥喜欢你吗?”元天空问。
“好像吧。”桃桃说,“我也不是很清楚。”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有什么不清楚的?”
“要说喜欢,他说的话做的事确实像是。”桃桃迟疑地说,“可是他有什么理由喜欢我呢?”
桃桃至今无法解释南宫尘对她的喜欢源自于何处,可他所为她做的事却惊世骇俗。
“为什么不问问呢?”元天空出主意。
“也问过一些,他要么避而不谈,要么就说自己忘了。”
她想起那日脱离海底南宫尘附于她身上时她看到的画面。画面中,一袭白袍的南宫尘掰断了自己的肋骨做了一个和她一样的骨偶,而现实中确实有一截那样的骨偶,所以那很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虽然南宫尘说他记不清了,但桃桃却始终疑惑。
三百年前,这世上都没有她,他为何会做出那样的骨偶?
“南宫一直回避从前的事。”桃桃回头看向元天空,“他是三百年前的邪祟,该不会是和前世的我有什么渊源吧?”
元天空想起南宫尘曾经对他说过桃桃是他宿命的恋人,心想有可能是这样。他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是喜欢你啊,前世的你和今世的你都是你,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桃桃认真地说,“我是我,只是我,三百年前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要他喜欢的真是前世的我……”
说到这话,桃桃心里不知怎的有些难受,她撇嘴:“一点诚意都没有,臭邪祟。”
元天空:“那与哥呢?”
“阿与怎么了?”
“他不会也……”元天空试图给她提示。
桃桃眨了眨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摆摆手大大咧咧道:“不会不会,你傻吗?我是阿与的师姐,他喜欢我是乱.伦啊。”
“又没有血缘关系。”
“你不了解阿与,他就是块冷木头,木头怎么可能开窍喜欢人?”桃桃一副感情老手的派头对元天空说,“在去迷津渡的路上他说过,师父以前叮嘱要他照顾我,他只是怕我被邪祟骗了。”
城里的路灯灿亮,映落在桃桃白皙的脸上,她看起来自信极了。
元天空瞥着她,心想,也不知道是谁傻。
第125章
我也依然会选择做神的原罪。
关风与听见身后有不加掩饰的脚步声。
他回头, 看见南宫尘。
南宫尘做身体的木偶是他亲手雕刻的。
在桃桃的要求下,关风与钝化了他容貌中略带攻击性的妖艷,在城市绚烂的灯火里, 男人如同月光般柔和。
南宫尘将桃桃的要求说给他,关风与:“明白了。”
“一起吧。”南宫尘走到他身边。
关风与没说话。
南宫尘:“很多人都知道你对桃桃的感情,却没有人告诉她。”
他看向关风与:“是你不准?”
关风与停在哈根达斯的店门口, 南宫尘说:“刚刚的情形她很为难。”
“会比和邪祟在一起更为难吗?”关风与看向男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桃桃只是还不懂感情, 不是傻子,多发生几回她迟早会明白小师弟和我一样……”南宫尘平和地垂下眼眸,“倾慕她。”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桃桃,而没有其他别的目的?”
“为什么不信?”南宫尘问。
“你是十方炼狱的邪灵, 从未见过桃桃, 喜欢她什么?”
“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告诉我有多不简单。”
南宫尘没有回答:“从前我说过, 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现在依然。”
“我和你目的一致?”
“保护桃桃,收集十方璞碎片。”南宫尘说, “只不过小师弟收集碎片是为了世间, 我只是因为桃桃想要。你不想被桃桃知道心意,我也不想她知道你的心意, 所以, 还算一致。”
关风与无从反驳。
南宫尘温和:“我喜欢桃桃, 并不等于我和桃桃会有结果。”
关风与看向他, 眼神带着质询。
南宫尘没有解释这句话的意思, 他只是说:“无关乎目的, 天意使然。师弟不想桃桃知道, 我也未必能和桃桃成为什么, 既然目的一致,那没必要处处针锋相对,不是吗?”
关风与思忖,他没有说话。
南宫尘当他默认了自己的话,他望向眼前卖冰淇淋的店铺:“既然休战,为了表示诚意,小师弟也给我买冰淇淋吧。”
关风与:“……”
“你的诚意呢?”他问。
南宫尘笑:“我的诚意,就是把小师弟买的冰淇淋一口不落地吃完。”
……
香桂找了家可以边吃火锅边唱歌的ktv。
桃桃闷头吃着火锅,
在哈根达斯的冰淇淋球妙手回春的治疗之下,“濒死”的元天空枯木回春般重获了新生。
他喝了点酒,整个包厢都是他和和匡清名声嘶力竭的喊麦声。
ktv的屏幕上滚放着一个男歌手俊美的脸,两个少年在唱他的成名曲《暗恋》。
香桂和桃桃在一旁聊天:“把苏恩曜的歌唱得跟杀猪似的,要是被他粉丝听到了,一鞋底子拍死他俩都是轻的。”
桃桃:“这人好像是萧月图的偶像。”
“何止萧月图啊。”香桂说,“苏恩曜是顶流男明星,万千少女少妇心中的梦中情人。”
桃桃盯着屏幕上的男人,确实很帅,不是那种弱气的小白脸的帅,而是一种精致、高贵,优雅十足的帅。他眼睛很好看,只是在唱歌时眼神里的痛苦与破碎的神情几乎令人心碎,歌唱得很投入,应该对爱情这东西深有体会。
段某端着一杯啤酒坐过来:“应桃桃,什么时候还钱?”
桃桃迷惑:“我没欠你钱啊,冰淇淋不都买给你了吗?”
“当初在申城灵交坊用三十万买走了卧雪印的元素书,你说你是为了收藏,你根本就是为了自己用!”段某愤怒地喝了口酒,“你知道一本神圣净化的元素书多值钱?要是知道你本身就是神圣净化属性三千万我都不卖!”
“三千万?你不如把我一起卖了吧。”桃桃翻白眼,“你搞清楚,就算我不买也不会有人买的,赚三十万总比一分没有强吧?再说当初买元素书的人不是我,说要收藏的人也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去找林泉要钱啊。”
香桂适时插嘴:“听说东南片区的林泉已经被水鬼吃了,钱怕是要不回来。”
段某:“……”
“这样吧。”段某提议,“要是我混进了选拔赛的前三十,等到了混沌冢总部,你必须帮我去偷李鹤骨的屁……”
“这不是早就答应过你吗?”
“……还有关风与的。”
桃桃:“……你不如住在混沌冢的厕所。”
“只要偷到,你们之前低价骗走我元素书的账就一笔勾销。”
段某说这话时,桃桃下意识看了眼关风与,毕竟偷屁这样的事情被他听到不好。
关风与没有说话,没有唱歌,安静地吃东西,是他一贯的模样。
南宫尘坐在他身旁,被昏暗的光线挡住了面容,他也没有说话,显然对着灯红酒绿的环境很不习惯。
桃桃见关风与没有听见,压低声音:“就这么说定了。”
包厢一整晚都很热闹,香桂吃饱了就上去把元天空和匡清名拽了下来,拿麦唱起《谁是我的新娘》,她唱完段某又上去唱《套马的汉子》,这四个人抢麦都抢不过来,根本没人注意还有三个人坐在一旁没有唱过歌。
桃桃喝了点果酒,有些头晕,想出去洗把脸。
她走出包厢,一出门看见了走廊尽头窗口洒进来的浅色月光。
小时候每逢冬夜,瞿山上也有这样颜色的月亮。
桃桃由于童年的阴影很怕一个人起夜,所以李三九就在她门口挂了一个铃,只要她晚上摇铃,他就会听到,而后起来陪她一起去。山上很冷,李三九总是披着他破破烂烂的军大衣蹲在后院里抽土烟等她。
那时桃桃偶尔也会抬起头看看深夜的月亮,就是这样清浅的淡白色。
下山半年了,这半年的日子算得上是充实。
刚下山时她连怎么坐车都不会,连钱都认不清,一个人孤零零的,没钱吃饭只能去蹭人家的喪宴。
当时遇见那少年鬼对她说,她不会一直孤独,当时的她只当他是随口说说。
现在看来,他的话成真了。
她有了一些朋友,也不再像当初那样面对邪祟无能为力了。南宫尘为她种了一株灵脉,放到半年前桃桃绝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去收集十方璞的碎片想办法拯救世界。
可是李三九在哪呢?
这半年她做了很多事,食尸鬼、迷津渡、人偶师,还来参加了选拔赛,李三九他又去了哪里?
桃桃沿着ktv的楼梯走上了天台,在这里能更清晰地看到整个城市的月色。
闽城之西是璀璨的城市灯火,之东是深夜平静的海面。
月光落在西边,被淡化成了浅色,落在东面,海上的水面闪着粼粼的荧光。
桃桃坐在天台的边缘望着脚下,晚风拂过她腰间的铃铛清脆作响。
李三九曾说,月是寄托思念的东西,万物有灵,月也有,当你离月亮够近,对它说出你想说的话,那么你想念的人抬起头看月时,就能感受到你的思念了。
肉麻的话桃桃说不出来,她想了很久,轻声呢喃:“死老头子,活着还不回来找我。”
身后响起脚步声,桃桃回头,是南宫尘。
他坐在她的身边:“你太久不回来,我担心。”
“只是出来透透气。”桃桃皱巴着眉,“他们唱歌太难听了。”
腰上的风铃一直在响,桃桃突然想起不久前和元天空谈起的事情,她转头看着男人:“南宫。”
“我在。”南宫尘温柔地应了。
桃桃很想问清他究竟喜欢她什么,他喜欢的究竟又是谁?
但这样的话问出来似乎显得她很在意他的感情,桃桃问不出口。
她想了想,问道:“三百年前的月亮,是什么模样?”
南宫尘仰头望向天上的月:“和现在没什么不同,不过经常会被邪气遮住。”
“邪气?”
“大邪祟时代。”南宫尘解释,“世间并非一直都是盛世,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月满盈亏,否极泰来。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桃桃似懂非懂。
“在盛世,灵师的力量完全碾压邪祟,精灵鬼怪逃至深山,不下人世,夜不闭户,晚上甚至很少会听到婴儿啼哭。大邪祟时代正好相反,太阳落山后,凡人归家,闭门不出,夜里邪气冲天,有时甚至能盖过月亮的光芒。”
“灵师与邪祟,两股力量此消彼长,因此盛世与大邪祟时代也反复交替。”南宫尘说,“我所在的三百年前,是史上最惨烈的大邪祟时代,灵师与凡人被邪祟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在那里,很少能看见月亮。”
“后来呢?”
“有人出手结束了大邪祟时代,当时存世的邪祟几乎全部消亡,仅存的也隐归深山,发誓不再踏入人世半步。”
“不对啊。”桃桃说,“如果说三百年大邪祟时代结束时邪祟就基本消亡了,为什么现在还会有这么多邪祟存在?灵师是一直都在的,难道他们会给邪祟修生养息卷土重来的机会吗?那不是太蠢了?”
“你说得对。”南宫尘眼眸冰凉,“我也直到最后一刻才明白所谓的天意。”
桃桃茫然:“最后一刻?”
南宫尘望向她,他嘴唇翕动刚要说话,就在这时,天空蓦地炸响一道惊雷。
天上没有乌云,天气预报也没说有雨,怎么会打雷呢?
桃桃疑惑地望着天空。
南宫尘一同望去,他盯着深邃无边的天幕:“天地之间的秩序远比你想象中要残忍百倍,有些事……”
他嘲讽地笑。
他这一句后没有再说,雷声也消失了,桃桃似乎明白了什么。
——刚才那雷声是冲着南宫尘而来的,有些窥破天机的话,一但说出口会招致天雷。
桃桃不再问了,她换了个话题:“你呢?”
南宫尘看她:“我?”
十二月的凉风吹在脸上不仅没有吹散桃桃的酒意,反而激发了她体内的酒精,她有些晕,眼前的世界也花了起来。
桃桃晃了晃脑袋,借着迷糊的酒意问道:“我问过你很多次,你从没有认真回答过我。”
“南宫。”少女的唇色是浅淡的红,眼眸被酒意熏得黯了,带着几分少见的柔软,“你总表现出一副很喜欢我的样子,你喜欢的人真的是我吗?”
“那桃桃对我呢?”南宫尘与她对视了片刻,目光下移落在她薄红色的唇角。
桃桃愣了一下,拍着额头强迫自己清醒:“是我在问你,你先说。”
南宫尘低垂着眼睫,月光落在他身上,更衬得他如月般清澄:“是你。”
“我不认什么前世因果,我只是我。”桃桃盯住他的眼,“要你喜欢的是上辈子的我……”
“是你。”南宫尘很少打断她的话,此时却温柔地开口,“现在,未来,又或是过去,桃桃,只有你,也只会是你。”
他冷白的面容上映着淡却柔和的神色,醉酒的桃桃像是被他蛊惑住了。
她反应了一会儿,轻声问:“为什么是我?”
“不可说。”
“不可说?”桃桃不懂。
南宫尘:“一件事,我要它的果,就不能打散它的因。”
“说出口,有些事就变了。阿修罗海暗无天日、血浪滔天,可我不悔,哪怕有机会逆转因果重来一回。”南宫尘望入她的眼眸,“我也依然会选择做神的原罪。”
桃桃问是问了,他也答了,可她还是什么都没有明白。
果酒刚喝时没有感觉,此时后劲越来越大,桃桃的头已经昏得抬不起来了。她借着酒劲靠南宫尘近了近,将头搭在他肩膀:“算了,你说话总是让人听不懂,借我靠靠。”
南宫尘:“你会懂的,但不是现在。”
他没有动,寂静地坐在夜里。
天台之上的风冷了,他屈指探出一道隔风的结界,将桃桃和自己罩住,于是风进不来了,凉意也进不来。
少女昏昏沉沉睡过去了,他抬手摸她柔软的鬓角:“我答了,你还没有。”
他低头,唇轻轻擦过她冰冷的额头。
“桃桃。”南宫尘声音低微,回荡在温暖的结界之内,“无论现在,未来,又或是过去,你也一样,要一直这样看着我。”
*
桃桃是被关风与扛上车的,她睡到了后半夜,回到了渔村才醒酒。
她下了车,感受到迎面吹来的海风还有些不清醒:“这是哪儿,我回来了?”
今晚除了关风与和南宫尘没有碰酒,其他人都喝得烂醉。
桃桃清醒了可以自己走,可是车上还有四个醉鬼,靠关风与一个人是无法搬动的。
他对南宫尘说:“帮忙。”
南宫尘看向桃桃:“你先回去睡,要我送你吗?”
桃桃摇头:“我自己能走。”
酒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一杯下去就不省人事了,还好她喝得不多,醒得也快,否则要是让关风与或是南宫尘扛回去也太丢人了。只不过刚刚……关风与和南宫尘什么时候关系变好了?好像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桃桃头还有点晕,想多吹一会海风,于是绕着渔村转圈。
已经是深夜两点了,参赛的灵师要么都睡下了,要么就是趁着去城里玩了,她逛了一圈,村子里安静祥和。
感觉差不多醒酒了,桃桃正要回去睡,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那个方向是关风与的住处,她以为出什么事了,没多想就朝那跑了过去。
关风与还没回来,桃桃站在树下的暗影里看见他房门口站了一个女人。
是巫凤雏。
她举着一柄燃烧着熊熊之火的手杖指着地上的两个女灵师,面色狠厉:“就凭你们也配来夜里找他?”
被她击倒在地的女灵师不忿:“我们只是想趁没人时把信放到关师门口,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有什么不配?”
巫凤雏骂道:“龌龊。”
“我们龌龊?半夜不睡觉守在他门口的是谁?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的又是谁?”
“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当然有这资格。”
“你说自己是他未婚妻,关师他认吗?”
桃桃算是听明白了。
地上的两个女灵师暗恋关风与,想趁半夜偷偷朝关风与门下塞情书。少女怀春可以理解,这本没什么,但事情就坏在巫凤雏也喜欢关风与,她甚至还有点变态,大晚上不睡觉在关风与门口给他看门,正好撞见了这两个灵师。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巫凤雏自诩为关风与的未婚妻,眼睛更红,所以就动手打了人。
不愧是巫家大小姐,桃桃心想,脾气也太骄纵了。
这是女人间争风吃醋的纠纷,应该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桃桃不打算管闲事,准备回去睡觉,反正她们再闹一会关风与就回来了,他会自己解决。
“你们找死——”
就在桃桃要转身离开时,她忽然余光瞥见身后亮起一道灿烂的火光。
火光是从巫凤雏身上发出来的,而她要袭击的对象是地上的两个女灵师。
白天进行了第一轮测试,桃桃见过这两个灵师上台,但印象不深,应该是人级,人级的灵师怎么可能接得住巫凤雏这炽热浓烈的火焰?
桃桃停下脚步,拔.出桃夭。
她挡在两个灵师身前,以桃夭的结界隔开巫凤雏的火焰。
地上的灵师吓得面色惨白。
巫凤雏收回了火焰,冷冷地盯着桃桃:“又是你。”
桃夭虽然挡住了火焰,但桃桃能感受到那火焰之中的温度——滚烫灼热,落在身上不死也得重伤,她面有愠色:“你知道刚才的火焰落到她们身上会发生什么吗?”
“最多不过是死。”巫凤雏斜眼瞥她,“就算是死了,我巫家也能出手摆平。”
桃桃蹙起眉,她以为巫凤雏只不过是骄傲跋扈,没想到她是真恶毒,人命关天的事竟然能这样轻飘飘说出来。
巫凤雏双手燃起更加炽烈的火焰,阴冷地盯着桃桃:“原本你挡我的路就够让我窝火了,没想到我不找你麻烦,你还要多管闲事,既然这样,我今晚连你一起收拾。”
“我挡你路?”
“你以为自己是鸣钟人的徒孙就可以横着走了?灵师界实力强者为尊,你个一株有什么可骄傲的?”
桃桃:“我骄傲?难道你是觉得我这个一株拿了灵级上等,而你这个二株才拿了灵级下等,所以你在我面前感到自卑,但你又羞于承认自己的自卑,才反咬一口是我骄傲吗?”
“你——”巫凤雏脸色更沉了,“应桃桃你这个贱人,我今天就撕烂你的嘴,看你还敢不敢伶牙俐齿地和我作对。”
桃桃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我脾气不好,你没有教养,正愁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怎么打你,你倒送上门了。”桃桃翻动手腕,“既然喜欢阿与就应该了解一下他身边的人,关风与的师姐别的没有,脾气差得一绝,你没听说?”
她丢下桃夭朝巫凤雏疾冲过去。
两人离得不足十米,所以几乎是瞬间她就来到了巫凤雏的面前。
巫凤雏反应慢了一步,她连忙催动灵力,可是晚了。
——桃桃的巴掌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
啪。
清脆又响亮。
“这巴掌打你早上偷袭我。”
啪。
桃桃回手又扇:“这巴掌打你身为灵师却漠视人命,还想在混沌冢的地盘杀人。”
啪。
桃桃以飞快的速度又扇了一记耳光:“这巴掌打你刚才骂我,我这人不仅脾气差还心眼小,下次在让我听见从你嘴里吐出不干净的话,我把你脸打烂。”
三记耳光落下,不光是巫凤雏愣了,就连地上那两个女灵师也愣了。
桃桃打完还不算,她揪住巫凤雏的衣领,以脚尖支地,原地旋转,抡起女人转了三圈,最后将她凌空抛了出去。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五秒,巫凤雏再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挂在树的高枝上了。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发疯般怒吼道:“应桃桃,我要你命——”
桃桃咧开洁白的牙齿朝她笑:“我命硬得很,有种你来拿啊。”
她捡起桃夭扛在肩膀上,看着那两个女灵师:“喂,你们该不会去找人告状,说我私下斗殴吧?”
女灵师连忙摇头,桃桃很满意,又问:“她刚才差点动手杀了你们,你们该不会去找人救她吧?”
女灵师们继续摇头:“我们恨不得她一直挂在那。”
“那好。”桃桃笑了,“就让灵师们明早都来看看不可一世的巫家天才大小姐挂在树上的样子吧。”
她说完,扛着桃夭头也不回地走了。
……
清晨。
海上朝阳初升,渔村空气清新。
早起晨跑的灵师发现了在树上倒挂了半宿的巫凤雏,原本是想救的,在美人面前有个表现的机会露露脸也是好事,可是树太高了,他实在上不去,只好去叫同伴,同伴又叫来了同伴。
不一会儿,那棵树下就围满了人。
巫凤雏头朝下望着那一群人快要把嘴唇咬烂了,最后还是巫潜龙打了119找消防员把她救了下来。
巫凤雏满身树叶和清晨的露水,坐在地上,脸色沉得像是化不开的阴云。
她朝周围看热闹的灵师吼道:“都滚——”
灵师们纷纷散开,只剩巫潜龙在身旁陪着她:“姐姐,是谁干的?”
“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巫凤雏屈辱地咬牙,“我今天就退赛回去找家族的灵师来剿杀她,应桃桃这个贱人,她怎么敢这样对我?她必须死!”
脸上的巴掌印还在,巫凤雏活了二十三年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
她失去理智地抓住巫潜龙的袖子:“你听到没有?她必须死你听到没有?”
巫潜龙被她吓到了,连忙点头:“听到了,我现在就去联系家族里厉害的灵师,放心,应桃桃绝对活不过今晚。”
“可我觉得,比起找巫家的灵师将应桃桃杀死在这,还有另外一种死法更适合她。”
正在巫潜龙要打电话时,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巫凤雏回头,看见慕雷天站在身后。
他是第一轮测试中唯一一个三株的灵师,她认得他。
“我不是让你们都滚了吗?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巫凤雏森然地看着他。
“我怎么敢看大小姐的笑话。”慕雷天摆手,“只是恰巧路过,又不小心听见了你们姐弟的对话。找灵师今晚杀死应桃桃不切实际,毕竟是混沌冢的眼皮子底下,关风与的师姐死了,他会不追查到底吗?”
“那你说怎么办?”
“第二轮。”慕雷天笑笑,“听说第二轮的场地是在无人的海域,我与你们姐弟联手,她一个一株灵师能翻出什么浪花?我们在海上杀了她,再嫁祸给邪祟,就算是关风与也很难查到蛛丝马迹。怎么样,要不要合作?”
“合作?”巫凤雏盯着他,“你也想杀应桃桃?”
慕雷天咧出一口带着烟渍的黄牙:“应桃桃现在的分数是第一,对我威胁很大,杀了她我拿第一也简单很多。”
巫凤雏还是不信:“我的排名也在你前面,难道你杀了应桃桃之后不会掉头来杀我吗?”
慕雷天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望向巫凤雏,比起十八岁还有些青涩的桃桃,她身上颇有几分女人妩媚的味道。
他说:“这么漂亮的美人我怎么舍得?况且巫家是世族大家,什么都不缺,比起混沌冢选拔赛的第一名,你更在乎的是关风与,应桃桃死了,你就没有情敌了,把第一让给我对大小姐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这男人心思很深,却也毫不掩饰,把话说得敞亮。
巫凤雏思考了一会,随即敛起阴森的神情,朝他笑:“好啊,那从现在起,我们就是盟友了。”
第126章
你被淘汰了我和小天就要去街上要饭。
“只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测试了, 正常发挥就好,拿出自己十分之一的实力就能取得胜利,我相信你, 所以千万不要紧张,好吗?”
第二轮测试的日子,众多灵师站在海边。
桃桃先是殷勤地给南宫尘拿了早饭, 又殷勤地为他整理衣领上不平的褶皱, 就差没蹲在地上帮他擦鞋上的沙子了。
“怎么不说话呢?是不是太紧张了?南宫, 听到我说话了吗?不要紧张……”
“我一点也不紧张。”南宫尘握住了桃桃放在他衣领上的手,“是你很紧张吧?”
桃桃做了个深呼吸,反向握住他的手,为他打气:“能不紧张吗?你第一轮没成绩, 第二轮要是不多攒点分就会被淘汰, 你要是被淘汰了我和小天下半辈子就要去街上要饭了。所以你要加油, 嗯?”
“我尽力。”南宫尘说。
桃桃这才放心了。
清晨九点, 所有的灵师都到达海滩。
在海边的港口处系着几十条渔船,那是一会儿给灵师出海用的。
第二轮的裁判和第一轮有所不同, 原本是七人, 现在变成了八人。
新加入的裁判是桃桃的熟人,她混在人群里朝庄晓梦打了个招呼, 庄晓梦也朝她笑笑。
第二轮的规则相对而言比较复杂。
这一轮考察的是灵师实际收妖的能力。
首先要签订生死状, 要是在海上出事混沌冢不予负责, 如果不签可以选择退赛。
混沌冢会给每个灵师发放一定数量的收妖囊用来装被收伏的邪祟, 再发给每人一张地图和求援珠。
收妖的地点位于东南一片海域, 为了不干涉灵师比赛, 裁判虽会一直跟着, 但不会靠得太近。每人手里一颗求援珠, 遇到危险捏碎珠子附近的裁判就能感应到,会立刻前去救援,当然,选择捏碎珠子的灵师也相当于自动弃权。
比赛时间为七十二小时,只有在试炼场上坚持到足够时间出来的灵师才有资格进行第二轮的分数清算。
第二轮除了不准对灵师下手,不准抢别人已收伏的邪祟,不准私下买卖交易邪祟之外没有任何规则。也就是说,这第二轮并不限制共同参赛的人数,你可以选择做一匹孤狼,也可以和他人结队。
这两种比赛方式各有利弊,选择一人出海,风险自己承担,但利益也一人独享,收服的邪祟都是自己的。
选择组队虽然可以共同抵御风险,但很可能会有分配不均的问题。
之所以请庄晓梦来,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一旦出海归来有人在分数上揪扯不清,庄晓梦可以根据查看参赛者的记忆来判定事情的经过。
经过这两天在渔村的生活,许多灵师彼此之间已经混熟了,所以当主持人解说完规则后,他们都纷纷去找同伴,想要搭伴一起出海。
分数固然重要,但命只有一条,还是人多比较安全。
桃桃看着工作人员昨晚就发到手里的地图册,正面是地图,反面则是不同海妖所对应的分数,一连串的妖怪名字看得她头晕。
第二轮的测试场是关风与经李鹤骨授意布置好的。
他在一片无人出没的深海海域内投落了九枚十方璞碎片,并用特殊的方法将十方璞保护起来。这就导致十方璞的味道会吸引海妖前来,但是海妖却无法拿走海底的十方璞,那一片区域此刻已经满是邪气,布满邪祟,是最好的试炼之地。
有灵师听完解说后吓得脸白,他摆摆手:“我还是弃权吧,我妈就我一个儿子,死在这多不值当。”
他说完后,又接连有四五个灵师退赛了。
元天空也觉得这试炼场有些危险:“裁判离得远,这里大多都是一株灵师,万一遇到厉害的妖怪来不及救援确实会有生命危险,为什么一定要选这样的试炼场?”
“因为混沌冢这次选拔出的灵师是要去收集十方璞的,一旦被选上,他们面临的危险远比这试炼场要可怕得多,所以这一轮其实也是勇气和胆识的测试。”匡清名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边,他背着一个灰色的双肩包,看上去完全是个学生模样。
元天空掂了掂他的书包:“好沉啊,你都装了什么?法器?”
“一本新东方单词书,两本肖秀荣,三本专业书,还有平板电脑,我下载了高数的网课打算去海上听。”
元天空:“……去了试炼场哪有时间给你听课啊?”
“所以我不是来找你们了吗?”匡清名,“你们愿意带上我吗?我生活习惯很好的,晚上不打呼不磨牙,吃完饭会洗碗,也可以帮你们煮泡面,偶尔打打邪祟邪祟也行,你们收了邪祟我一个不要,我只想混过这三天。”
元天空建议:“那你干脆出海就捏碎求援珠,让裁判救你出来不就行了?”
“那样做爷爷会打死我的,我要不动声色地被淘汰才行。”匡清名看着桃桃,“可以吗?”
“随你吧。”带他一个人也不多,桃桃没意见。
匡清名于是乖乖地跟在桃桃的身后,跟元天空一样当她的小弟。
段某喝了两天的酒,头还晕着,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的沙滩上,元天空招呼他:“老段,你要不要也一起?”
段某摆手回绝:“驱邪这事我习惯独来独往,谢了。”
十几分钟后,沙滩上的灵师基本安静了。
想独行的早早就签好了生死状站在了一旁,不想独行的也已经找好了伙伴。
桃桃目光环场一周,发现基本所有的灵师都选择与人组队。
第一轮测试中唯一的三株灵师慕雷天身后站着四个男人。
桃桃这两天听香桂说了许多八卦。
据说这慕雷天是一个叫四方天的灵师组织的老大,这个组织也驱邪,但每次驱邪必定向凡人收取巨额的报酬,甚至有过其内成员只驱了一个地灵就把一户人家骗到倾家荡产这样的事。虽说后来该灵师被四方天开除了,但是这个组织在灵师界的名声并不算太好。
香桂还说,传言慕雷天这次选拔赛带了四个小弟来目的就是在第二轮帮他收妖夺得第一,好让他能进混沌冢的藏库挑一件法器。
他是土属性,混沌冢的藏库里刚好有一件适合土属性灵师用的灵级法器。
虽然混沌冢的海选时也筛过品行不端的灵师,但慕雷天为法器而来只是传言没有证据,之前骗人的也不是他本人,加上他实力确实不错,所以没有将他筛掉。
在离慕雷天不远的地方,巫家姐弟站在一起,他们两个必然是要一起出海的。
那天桃桃将她挂在树枝上闹得人尽皆知,但是巫凤雏咬死不说是谁干的,这倒令桃桃很意外,这几天她也没有再找麻烦,不知道是不是被打老实了。
再远一点的地方,那天质疑匡清名测评结果的二株灵师莫长明也和几个地级灵师搭伴。
整个场上,除了喜欢一个人驱邪的段某,就只有那个叫龙膏烛的妖气妖气的男人是一个人。
并非没有人想和他作伴,而是都被他拒绝了。
桃桃目光落过去的时候,刚好龙膏烛也在看她的方向。
桃桃心里一咯噔,心想不是吧?千万别过来。
想着,他人就过来了。
龙膏烛先是朝桃桃抛了个媚眼,而后将目光落在哪怕已经弱化了容貌却依然俊美的南宫尘身上。他声音软软的,媚媚的,想要伸手去摸南宫尘的脸:“这位帅哥,怎么称呼……啊啊啊——”
桃桃直接于半空中钳住了他的手腕,男人一身浓郁的香水味,熏得她头疼:“你爪子不想要了?”
龙膏烛收回了手,望向南宫尘的眼神还粘丝带黏的,桃桃刚要踹他,他识趣地转身跑了。
“这人真奇怪。”元天空说,“明明挺有实力,灵师界却从没听说过这么一个人,香桂姨都不认得他。”
“也许像我一样是从哪个偏僻的山沟里出来的。”桃桃用手做扇子,拼命扇着南宫尘面前浓郁的香水味,一边扇一边还不忘叮嘱他,“不要被那男人影响了心情,总之,千万千万千万要争气啊!”
哪怕南宫尘喜欢听她絮叨,此刻耳朵里也快长茧了。
九点整。
主持人整顿现场秩序,人群安静下来,他在人群找到桃桃,叫她名字:“应桃桃。”
桃桃举手:“唉,我在。”
主持人朝她笑:“来挑艘船吧。”
“挑船?”
“这些船的速度和质量都不一样,按照第一轮测评的分数排行,由你先挑。”
还有这种好事呢?
桃桃走到海边,这些船大小不一长得也千奇百怪,实在不知道该挑哪个,不过既然是混沌冢的比赛,哪条船最好关风与应该最清楚。
桃桃回头:“你给我挑一艘。”
身后不知道桃桃身份的灵师窃笑,这女孩难道不知道关风与性子最冷吗?他怎么可能帮她挑船?
可谁知关风与听了她的话后竟走下了裁判席,他指着其中一艘不怎么起眼也不算大的船:“它。”
“这艘行吗?”桃桃怀疑。
“船速很快,船也很稳,要在海上待三天,坐这个不会晕船。”
桃桃听他的跳上了那艘船的甲板,南宫尘、元天空、匡清名也跟着她上去了。
第二个挑船的人是巫凤雏,她看着还站在岸边的关风与:“也给我挑一艘吧。”
关风与没理她,转身回去了。
看热闹的灵师窃窃私语:
“巫大小姐不是关风与的未婚妻吗?”
“他对巫凤雏爱答不理的,是不是搞错了?应桃桃才是他未婚妻吧?”
“别胡说,应桃桃分明是他师姐。”
“十八岁的师姐?”
“只是入门比较早,师门的排序又不是按年龄来的。”
巫凤雏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她是个再骄傲不过的女人,但她这次没有发作,只是用幽深的目光凝视着桃桃的背影。
巫潜龙站在她身旁:“姐姐?”
“没什么。”巫凤雏收回目光,“走着瞧吧。”
她选了一艘看起来最豪华的船,进了船舱就没有再出来。
半小时后,灵师选完各自出海的船只,几十艘船缓缓驶离海面,朝地图上标注的试炼场驶去。
桃桃站在甲板上看海,富贵站在船舱顶上沐浴清晨的阳光抖着翅膀。
元天空找了个大鱼缸,将元宝从它脖子上的空间石里放出来,富贵又站在鱼缸的边沿陪元宝玩水。
桃桃手表上发来一条消息,是关风与的。
【注意安全,船舱的柜子里给你准备了东西。】
桃桃去看,发现那是两大袋零食还有一大包符箓和咒术球。
关风与用的东西品质向来很好,这么多符别说三天了,一个月都够用,桃桃放心了。
她坐在船舱的地板上打开了地图,朝外面喊道:“你们都进来。”
三个男人进来了,桃桃指着地图:“商量一下去哪吧。”
为了避免让海上路过的船只看到,所以特意将试炼场放在深海,距离这里的路程有七八个小时。
根据地图上的指引,试炼场的区域大致划分成七片,是由昨天关风与亲自带灵师出海测评的。
桃桃:“F区域妖物等级较低,收伏难度小,一共分为两片,最外围的F1区域大多是海草妖和珊瑚妖,植物类的妖怪攻击性弱,适合人级灵师前往,向里的F2区域多是低灵智的鱼妖,比F1难一些,但也不具有太大的威胁性。”
元天空对着地图背面的妖物分数辨认:“每收伏一个恶值的海草妖或珊瑚妖,累积零点五分。”
妖物的善恶值也是第二轮选拔要考量的一个指标,辨别邪祟是灵师必须具有的素质之一,只有收伏具有恶值的妖物才算分,没有恶值的妖物赛后会被放归,毕竟没有作过恶的妖不能算邪祟。
“零点五分?这也太少了。”
“这还不算,因为植物的特殊属性,断根收伏后无法重生,所以一旦收错了,每一个还要倒扣五分。”元天空指着F2区域,“至于这里的鱼妖,一个零点五分到两分不等,虽然比F1区域要难一些,但是没有倒扣分的风险。”
元天空:“第一轮的测试中,地级灵师五人,天级灵师四人,灵级灵师两人,剩下的全是人级灵师,F1区倒扣分风险太大,我猜人级灵师大多数会选择去F2区域收伏鱼妖。”
桃桃点头:“不和他们抢,鱼妖又不值钱,况且这种小妖妖力低微基本都不会太恶,赚那几分没意思。”
她接着看向下一个等级的D区域:“D区比F区离试炼场的中心更近,所以吸引来的妖物也就越强,以蟹妖、虾妖、蛤蜊妖和灵智较高的鱼妖为主,还有少量的深海植物妖。”
元天空对照分数念道:“D区域的妖物每收伏一个分数两分到五分不等,外围的妖物能力较弱,这里一定也会有许多人级灵师过来。”
桃桃继续看比D区更近的C区:“C区以高等级的鱼妖和其他未知海妖为主,未知海妖?”
元天空吊着一张脸阴森森地吓唬她:“可能会有沙蚕怪哦。”
桃桃一个激灵:“不去不去。”
“不过C区的分数蛮高的,每收伏一只分数五分到十分。”
桃桃的头摇得像拨浪鼓:“那也不去。”
她接着看B区,这里的海妖大多是些蜃妖、龟妖和极其凶猛的鱼妖,每收伏一只分数积累十到十五分。而对于A区的妖物记载则比较简略,只是写着“有邪气浓郁的邪祟出没,类别未知”,每收伏一只,分数根据妖物的能力酌情评定,请参赛选手谨慎前往。
比A区更向内还有S区,这已经是试炼场的中心了。
关于S区的描述更是令人害怕,只有五个字——不建议前往。
桃桃:“阿与说他将九枚十方璞放于试炼场正中心的海底,不会吸引来七首魔蛟这样的怪物吧?”
南宫尘说:“不会,十方璞增强邪祟的力量,但是对于七首魔蛟这样的生物而言,它本身的力量已经无需再强了,所以它不需要十方璞,它想由妖兽化仙,只需要人类魂魄来提升自己的灵智。”
桃桃想起在当日蜃妖朝魔蛟上供的困在水泡中的诸多灵魂:“怪不得它需要小妖为他收集渔民的灵魂。”
南宫尘指着地图上的S区:“之所以不建议前往,只有一种可能,这里的妖物是大多数灵师所不能应付的,但地图指示上又没写禁止前往,说明在所有的选手之中,有人具备前去S区收伏邪祟的实力。”
元天空:“南宫哥,能不能推测一下这区域会有些什么妖怪啊?”
南宫尘摇头:“海洋无边无际,生灵繁衍万物不息,在没有接近这里时,我说不准。”
桃桃想了想:“S区还是有些太危险了,保险起见我们先去A区,如果A区的邪祟我们有把握收伏,到时候再去S区瞧瞧,怎么样?”
南宫尘没有异议,元天空最喜欢见识这些刺激的事情了,也没有异议。
“小匡?”桃桃问匡清名。
他从英语模拟卷上抬起头:“都行,听你的。”
全票通过,桃桃调整了渔船的航向。
这条船不愧是关风与挑的,速度确实一骑绝尘,遥遥领先了身后的众多船只,朝着试炼场的方向行进。
在桃桃船的背后,巫凤雏站在她所选的那艘华丽的大船的甲板望着那条小船的影子:“跟上她。”
巫潜龙应了一声,进操作室调整航向。
……
傍晚,甲板。
富贵趴在元天空的头上晒着晚霞。
元天空愤怒道:“老大,你还要不要脸?”
桃桃说:“不要了,快喝!”
他们打了一下午斗地主。
关风与给桃桃准备的零食里有一盒寿司,寿司送了三袋芥末酱,桃桃将芥末酱泡水,用来做输了的惩罚。
一开始元天空听说要斗地主很开心,但是南宫尘的表情却有些说不明白。他不懂,以为是他不会打牌,于是豪迈地拍着胸脯说放心吧南宫哥我来教你,可是斗着斗着他就发现了南宫尘之所以露出那样的表情问题出在哪了。
——桃桃的牌品实在是太他娘的烂了。
打了两个小时,他和南宫尘喝了一肚子芥末水。
南宫尘的身体是木偶人,他喝芥末水只是味觉上受点苦,可是元天空快要辣死了。
元天空摆手:“不打了。”
桃桃还没玩够:“不打我就揍你。”
元天空看着南宫尘:“南宫哥你能不能管管她了?”
南宫尘看了桃桃一眼:“我可管不了她,继续吧。”
“你就不想反抗吗?”
“桃桃开心的时候不多见,为什么要反抗?”
元天空简直想扇自己一巴掌,这两口子一个鼻孔出气,他不该妄想能解救已经被桃桃洗脑了的南宫尘。
他想了想:“要不我去换小匡来?”
桃桃:“小匡师在学习,考不上研究生他的爱情就没了。”
元天空:“学习也得换换脑子啊,学了一整天人都傻了,叫他出来吹吹风吧。”
匡清名被他拉了出来,几人坐在甲板上垂着晚饭吃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我最喜欢吃这个了。”匡清名吃着关风与买给桃桃的番茄味薯片,“小时候每次考试前三,我爸妈都会带我去超市让我挑一车自己喜欢的零食。”
元天空羡慕道:“你真幸福。”
桃桃也很羡慕:“是啊。”
“但爷爷对我很严格,他因为驱邪身体很差,已经很久不能出手了,所以他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希望我继承他的遗志,可我不喜欢当灵师啊。”匡清名看着他俩羡慕的表情,“怎了,你们爸妈不会给你们买吃的吗?”
桃桃说:“我不知道自己的爸妈是谁,刚出生就被带回清风观了。”
元天空说:“我爸妈没了,要不是我打开了黄泉九落塔他们也不会死。”
匡清名放下薯片安慰他:“你一定很难过。”
“他们刚离开的时候确实难过,慢慢长大小时候许多记忆都不清晰了,难过也轻了很多。”元天空接过匡清名递来的薯片,“可能是什么悲伤过度失忆综合征吧,后来我就拼命修炼,好不容易修出了半株灵脉。”
匡清名问:“你的灵脉很特殊,我一直好奇,但不太好意思问。”
“没什么。”元天空放出了自己的半株灵脉,“我哥跟我说,我是个天生的废柴,不适合做灵师,但我不信,爸妈去世后拼命修炼,虽然天赋不好但也不知怎么的就修出了半株,勉强也能当灵师了。”
他看向一直在旁安静的男人:“南宫哥,你父母呢?”
南宫尘没有吃东西,静静听着他们说话,他回道:“我没有父母。”
“怎么会没有父母呢?是人就一定有父母,就算是动物也有,难道你和桃桃一样也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
南宫尘的目光落在远处靛蓝色的天幕:“非要说的话,它应该算吧。”
“它会带你超市买零食吗?”元天空问。
桃桃低声在元天空耳边说:“他活着的时候还没有超市。”
“也是,那它对你好吗?”元天空又问。
南宫尘平静道:“不过一枚棋子罢了,无谓好与坏。”
桃桃望着他,虽然他面色很静,如无风海面毫无波澜的海水,但她依然看出了他眼眸底色中的阴沉。
他向来是温柔的,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桃桃放下手中的零食,不知怎么想的,朝他身旁靠了靠。
南宫尘感受到她的凑近,转头朝她笑笑。
海上的风有些凉,他脱下外衣披在了她身上,桃桃没有说话,没有拒绝,假装在认真地吃手里的东西。
元天空神色单纯:“怎么会有父母将孩子当成棋子呢?”
南宫尘只是笑,他没有解释。
船已经行驶进黑夜了
海面清澈,水下什么都没有。
桃桃吃了会儿零食,突然问道:“我们出来多久了?”
南宫尘:“快九个小时了。”
桃桃掏出地图,对着上面的路线辨认:“一直朝这个方向前进就会依次经过FDCBAS区进入试炼场的中心,到达F区只需要七小时,按理说我们现在应该已经进到试炼场海域了,怎么一点邪气都没有?”
元天空走到船边去看:“水下很干净,什么都没有,会不会是有人比我们快,已经把海妖都收走了。”
桃桃摇头:“不可能,阿与说了这是最快的船。”
元天空翻出他的天上地下万里夺命追踪器,仪器里的灯没亮:“与哥不是说在试炼场的中心放了九块十方璞吗?现在仪器没有反应,难道我们走错路了?”
桃桃走进机舱检查,航速和方向都对,没有问题。
桃桃停了船:“有些不对,先停一下,等后面的船过来了我们再走。”
几人站在甲板上。
海上的月亮已经升起来了,站在凄冷的月光下,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虽说在海上孤寂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灵师的感知敏锐,此时的孤寂绝不是深海那么简单。
桃桃觉得自己此刻仿佛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里,周围没有声音,没有生物,甚至没有风,只有天上的一轮满月落下冷然的光芒。
好像是在什么结界之内,又好像周围被什么恐怖的史前生物震慑住了,没有妖物敢出现在这里。
只有上一次在海底时桃桃才有过这样的感觉,难道真的是七首魔蛟卷土重来了?
南宫尘抬头望着月亮,又望着四周的海域:“今天是什么日子?”
“好像是十五。”匡清名回答。
南宫尘眉梢拧起。
桃桃问:“怎么了?”
南宫尘刚要解释,脚下的海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那是一阵令人浑身起满鸡皮疙瘩的婴儿啼哭声——尖细,幽微,在这茫茫大海中央听起来无比诡异。
脚下的海面突然巨震了一下,可海水却没有掀起半分浪花,这情形属实令人诧异,但很快桃桃就明白过来,刚刚在震颤的不是海水,而是海面与渔船之间的空间。
此时的情形一定很棘手,因为她见一向冷静淡然的南宫尘左手化出了一柄血色的镰刀。
他的镰刀她只见过一次,是在面对七首魔蛟时用过。难不成眼前的处境比七首魔蛟更加棘手吗?
不等她细想,桃桃看到极为恐怖的一幕。
她正前方海面上的空间被不知什么东西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从空间之内,一道强大的引力朝着他们小小的渔船吸来,将他们、连同身边的东西和周围的海水,一起吸了进去。
第127章
混沌消亡,天下至清,身虽未至,心向往之。
睁开眼时, 桃桃被南宫尘抱在怀里。
他脱离木偶的身体,将昏迷的元天空和匡清名搭在木偶身上才使他们得以漂浮在水中没有被淹死。
桃桃被海水卷得头晕眼花,她清醒后好一会才摆脱恶心的感觉。
墙上镶嵌着会发亮的珠子, 她能清晰地看到周围的环境。
眼前这空间大概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四面八方都用厚重的石头封住,上壁与地面是用白色大理石砌起来的, 光滑洁白。吊顶很高, 足足有几十米, 海水已经浸满脚下三四米的空间了,环绕着墙的水底有九扇长满暗红色海草的大门。
就连富贵和装着元宝的鱼缸都被卷进来了,富贵的毛湿透,担忧地去啄元天空和匡清名的手, 元宝则在水中围着他们游来游去。
海水碰不到南宫尘鬼魂的身体, 他抱着桃桃站在水面, 望着脚下水里的九扇大门。
元天空和匡清名还在昏迷, 桃桃叫了好几声元天空才缓缓醒来。
“那吸力好可怕。”元天空揉着被浪卷得晕乎乎的头,“这是哪?不会又被蜃妖吞到蚌壳里了吧?”
桃桃:“蜃妖没有这么大, 它内壁也不是石头做的……”
她看了眼自己和南宫尘的姿势, 有些不自然:“你还抱着我干什么?”
南宫尘:“木偶承受不住三个人的重量,会沉到水底。”
桃桃脸红着问:“有没有办法能让我下来?”
元天空翻找空间石:“第一次去灵交坊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我买了条小木船, 刚好可以用上。”
他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船投到水里, 船上有灵师的嵌入的符箓, 在接触水面时迅速变大, 化成一条正常大小的小船。
南宫尘将桃桃抱到船上, 元天空爬进来, 顺便把还未醒的匡清名揪了进来, 南宫尘回到了木偶的身体里。
元宝在船周围游动, 桃桃将它捞起来放进富贵脖子上的空间石里。
南宫尘说:“这是一座坟。”
“海底的坟?”桃桃打量四周。
南宫尘:“我也只是在古籍上看到过,如果没猜错,这是九婴之墓。”
元天空:“我知道,九婴就是九个婴儿吧?好像被卷入之前确实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多读点书吧。”桃桃用一种不忍的眼光看着他,“我都知道九婴是种上古凶兽,还九个婴儿。”
元天空挠了挠头,心想他这是被桃桃嘲笑读书少了?
匡清名也醒了,他的书包虽然被卷进来了,但是书全湿了,只得坐在一旁边拿火属性的符箓烘书边说:“九婴,水火之怪,为人害,之地有凶水。传闻九婴是一只九头怪兽,牛身龙尾,能操纵火焰和洪水,因为危害人间最后被后羿射杀了。”
“比七首魔蛟还多两只头?”元天空惊愕,“该不会比七首魔蛟还凶吧?”
“死了的凶兽能翻起什么浪花?”桃桃望向水底的九扇大门,“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它的坟里?”
“妖兽虽死,其魂犹在,九婴若还在世会是比七首魔蛟更恐怖的存在,就算它死了灵魂力量也不可小觑。”南宫尘说,“古籍里说,九婴死后灵魂被封印在海底的墓穴中,但这墓穴是移动的。”
桃桃:“这么大的墓还能移动?”
“因为墓穴不是在真的海底,而是在海面下开辟出的一道空间里。”
“所以说我们现在不在试炼场里,而是来到了一个另外的空间。”桃桃一拍脑壳,“那完了,九婴要是关住我们,我们不就参加不了第二轮比赛了?”
南宫尘笑了,她问:“你笑什么?”
“你知道自己是被比七首魔蛟还要强大的妖兽困住了吗?”
“知道啊。”
“那为什么不怕?”
桃桃愣了愣。也是啊,在听到南宫尘说九婴比七首魔蛟更厉害时元天空都面如土色了,她为什么丝毫不担心呢,甚至还在担心未完成的比赛?
她披着毛巾擦干身体,与南宫尘对视时,没过脑直接说出了心里话:“因为你在啊,你在就没什么可怕的。”
这下轮到南宫尘愣住了,他望着少女有些许天真的神色:“我未必能保护你。”
“可你每次都保护了我啊。”桃桃说完,想到了什么又连忙改口,“当然我不是说这次也需要你保护,会让你灵魂消散的事你不准做,我只是觉得……”
“……只是觉得,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这,都让我感到很安全。”
南宫尘凝视着她,目光温柔。
桃桃说完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元天空在盯着他俩,匡清名在盯着他俩,就连富贵和元宝也在盯着他俩。
她转头逃离了南宫尘的视线:“还是研究一下现在的处境吧,九婴为什么要吸我们进来?水下这九扇门又是做什么的?我们又该怎么出去?”
“我知道。”南宫尘轻声说。
“啊你知道?”视线转到一半,桃桃又被迫转了回来,“那你说。”
“因为九婴的灵魂想要脱离海底的墓穴。”南宫尘说,“封印只能将它灵魂镇在墓穴之底,不能完全限制它的力量,这妖兽的力量在满月之夜最强,它会破开一部分封印撕裂空间……”
桃桃听着听着走神了:“这不和你一样吗?”
“?”
“迷津渡的血月之夜不也是你破开封印造成的吗?柳氏父子说了,血月之夜会出现以假乱真的恐怖幻境就是因为你……”
“所以桃桃觉得,我是和九婴一样的妖兽,你觉得柳氏父子不该死?”
相处了这么多天,桃桃对南宫尘的了解如果敢自称第二,世上没人敢称第一。
这男人又小气又狡猾,偏偏他还很爱遮掩,越是生气时声音就越温柔,温柔得让人甚至察觉不到他在生气。
桃桃意识到南宫尘语调变得无比温柔之后连忙说:“当然不是啊,柳氏父子该死,太该死了!”
南宫尘睨了她一眼,继续解释:“……它会短暂地撕开空间,吞噬一切它能吞噬的东西,用来增强灵魂的力量以待彻底破开封印。”
“所以我们在满月的夜里遇上了它撕破封印的时候闯入了它的领地?”桃桃扶额,“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我认为不是运气问题。”匡清名说,“南宫说了九婴之墓是移动的,大海辽阔无边,怎么就刚刚好被我们撞上它撕开空间的时间和地点?这是混沌冢的选拔赛,有人在背后搞手段也未可知。”
元天空:“是不是有人背后搞手段出去再查也来得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怎么办,去那些门里看看?”
他指着水底的门,那看起来是唯一的出口,
南宫尘:“刚才在海面上你们没有感受到邪气,小天的仪器也没有检测出十方璞,对吗?”
桃桃点头。
南宫尘望向水底的九扇门:“那背后邪气冲天,消失的十方璞的气息也在门后。”
桃桃跳入水中,憋气游到门前。
门不知是用什么石头做的,厚重无比,她贴近那扇门,虽然不及南宫尘敏锐,但依稀能察觉到门后确实有邪气。
每一扇门边都设有一个龙首模样的机关。
桃桃按下去,机关纹丝不动,四周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她浮回了水面:“难道说试炼场里消失的邪祟也被九婴带到它的墓里来了?”
“不光是邪祟。”南宫尘望向面前看似平常的空间,“我猜也许还会继续有人进来。”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空间凭空撕裂开一道缝隙,从缝隙里喷涌出来大量的海水和两个人。
是巫凤雏和巫潜龙。
他们在刚刚的乱流里被冲晕了,被海水甩进来后直接沉向水底。
元天空和匡清名一人抓住一个把他们揪到船上,他们都还有呼吸。
桃桃拧着眉,这船本来就不大,他们一上来空间更小了,她必须要缩起腿来才行。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巫家姐弟看了一会儿,而后从空间石里掏出一根马克笔,大笔一挥,在巫凤雏的脸上画了只猪,在巫潜龙脸上画了个王八。
元天空噗嗤笑了,匡清名别过头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后,桃桃把他们叫醒了。
她看着他们迷惑的双眼,诚恳道:“你们终于醒了。”
巫凤雏醒来后看见面前是桃桃的脸,下意识一个巴掌朝她扇过去。
桃桃灵活地躲开了,顺便一脚将她踹到了船下。
巫凤雏在水中挣扎,虽然被踹了一脚,但依然凶悍地张嘴就骂:“贱人,就知道你会害我!”
桃桃本来还想和她商量一下怎么一起逃出去,现在连看她的兴趣都没有了,她懒散地靠着元天空坐下:“吗的,早知道多画几只猪了。”
巫潜龙发现处境不对,也从空间石里取出小船。
第二轮比赛在试炼场,出海的灵师都会准备小船或是救生衣以防万一。
他将巫凤雏拉到了船上:“姐姐,你的脸怎么回事?”
巫凤雏看向自家弟弟,在他脸上看到了一只王八,她立即明白了,仇恨地盯着远处的桃桃。
桃桃咧嘴,气人地朝她笑着。
冷静。
巫凤雏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和桃桃撕破脸的时候,她沉默地趴在船边用海水把脸洗干净了。
南宫尘站在船头,在巫凤雏骂出那声“贱人”后,凝视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
桃桃喊道:“南宫。”
他如过耳之风,没有听见一样,依然看着巫凤雏。
桃桃只得大声再喊了他一次:“南宫,过来。”
他这才动了。
桃桃拉他到身边坐下,察觉到他浑身散发着冷意。她将手搭在他手腕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自己事会自己处理,你的手不可以再为我沾血了,听到了吗?”
“我知道。”
“你知道还那样看着她?”
那目光毫无平日他温柔的模样,看得桃桃心悸,总觉得他又变成了某种她无法控制、也无法预判的疯子模样。
南宫尘嗓音清淡:“因为知道,所以她还活着。”
桃桃咬着唇,觉得此时的他令人害怕。
南宫尘像是能察觉到她的情绪,轻声说道:“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
“十方炼狱的事我说过不会再提,但是以后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杀人了。”桃桃轻声说,“尤其是为了我,更不可以。”
南宫尘凝视她:“好。”
桃桃想了想,忍不住问:“你以前……”
“从未。”南宫尘答。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桃桃想问我曾经杀过多少人。”他平静地说,“从未。”
桃桃垂下了眼,她想起自己的推测,如果神圣净化真是他的属性,他生前必定是灵师。可如果是灵师,没有犯下滔天的罪孽,又为什么会被同伴诛杀镇压,永生永世镇压在阿修罗海?
“桃桃。”南宫尘温柔的嗓音将她思绪抽离出来。
他垂眸看着桃桃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反手握住了她:“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等比赛结束,我会告诉你。”
桃桃:“所有吗?”
“除了一件事。”南宫尘说,“那对我而言很重要。”
桃桃大概知道他说得是哪一件事,那日虽然醉了,但记忆还有残留。
她问,他究竟为什么喜欢她。
他说,不可说,会打散因果。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巫家姐弟擦干净脸环顾四周,质问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如果说刚才桃桃还想和他们联手离开这里的话,现在已经不打算理他们了。她任由巫家姐弟架着小船在九婴之墓里团团转,无动于衷,完全把他们的话当成放屁。
过了一会,又陆续有灵师和海水一起被卷进来了,空间里的水位也一直在上升。
只要进来的灵师必定是昏迷的,巫家姐弟坐在船上冷眼看着桃桃将昏迷的灵师搬到自己船上,等他们醒来后拿出小船或是穿上救生衣再让他们离开。
“假仁假义。”巫凤雏低声冷嘲,“都是比赛的对手,需要她来做这个好人吗?”
他们袖手旁观不顾他人的死活就已经让人心寒了,又说出这种话更让人火大。元天空不客气地说道:“只是比赛的对手,又不是敌人,难道还要见死不救吗?看不上这做法?那巫大小姐不如跳进水里把自己淹死吧,毕竟你的命也是我们救回来的。”
巫凤雏瞥他:“下次别救。”
“你……”
桃桃拉住元天空,她淡淡道:“人不与畜争,你和一只白眼狼生什么气。”
她用力地按压手下段某的胸膛,拍打他脸:“老段,醒醒。”
段某吐出了一口海水,悠悠转醒,他看了眼四周:“太他娘的邪门了,我只看见眼前的空间撕裂,紧接着我就被海水卷进来了,这不会也是混沌冢的试炼之一吧?”
桃桃摇头。
他们是第一批进来的灵师,要不是因为南宫尘不被影响,他们处于昏迷中会直接被这空间的海水淹死,后续进来的灵师也不会有生还的可能。混沌冢不会做这样危险的试炼场,就算真的做了关风与也会提醒她的,所以九婴之墓的开启一定与混沌冢无关。
南宫尘说得不错,九婴为了积攒力量破开封印,必然会将这附近所有的生灵都吸进来。试炼场消失的妖物被它吸入了,朝试炼场赶来的灵师最终也会被它吸入。此刻水位已经过半,早晚会将这里全部淹没,如果不能想到办法出去,到时候就是真正的死期了。
整个空间乱做一团,不断有裂缝打开,不断有海水和灵师被卷入。
空间里的灵师越来越多,桃桃他们救了很多人,许多被救的灵师醒来后也开始自发救人。
直到所有的灵师全部进来后,海水已经快要长到壁顶了,但凡空间再裂开一道缝隙,这里就会完全被海水溢满。
有人因为恐惧而沉默不言,有人认为这是第二轮试炼的一部分,还有人怀疑这是混沌冢的阴谋,想让他们死在这。
听到争论声越来越大,桃桃从小船上站了起来:“诸位。”
她是在第一轮的最高分,刚刚又不停地救人,所有人都认得她,听到她说话后全都安静了下来。
桃桃望着四周,有坐在船上的灵师,有穿着救生衣浮在水里的灵师,她从容地说:“只是想澄清一下,大家之所以进到此处,可能是运气使然,也可能是背后有人搞鬼,但绝对与混沌冢无关。”
“怎么就能肯定与混沌冢无关了?是混沌冢要求我们来这里试炼,我们莫名其妙被卷入了这里,如果不是混沌冢,还有谁知道试炼场的位置?”有人提出质疑。
“知道试炼场位置的人可不止混沌冢,据我所知,第二轮试炼场地的地图昨晚就发到大家手中了,如果非要说是因为混沌冢知道位置所以有害人的可能,那在场的各位每个人都有可能。”
桃桃身后负着桃夭,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纤细的少女,可她声音清脆平稳,底气十足:
“混沌冢传承三百年,这三百年间为这世间做过什么诸位就算没能亲眼目睹,想必也学过灵师史,不需要我一一道来,更别说此刻十方炼狱之门破碎,混沌冢为了激励灵师收集十方璞专门打开藏库作为奖励,十方璞收集榜上目前收集的十方璞碎片也是混沌冢的灵师数量最多,混沌冢有什么暗害你们的理由吗?”
她这话瞬间引起了大部分人的共鸣,能来参加混沌冢选拔赛的人多少都对混沌冢有些敬意,虽然也有为了别的目的而来的,但那终究是少数,他们也确实相信混沌冢不会做出这样残害灵师的事情。
二株灵师莫长明说道:“我也相信不是混沌冢干的,就算他们想要灭世,杀我们这群大多是一株的灵师也没必要啊。倒是可能有人蓄意用试炼场的事情嫁祸混沌冢,大家先别乱了阵脚,现在出去才是要紧事,等我们出去后相信混沌冢会给一个说法。”
“你说得对。”桃桃说,“一起合力出去才是关键。”
有人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桃桃回道:“九婴之墓。”
又有人问:“要怎么出去?”
桃桃取下桃夭指着水下那九扇大门:“九婴是传说中的九头怪兽,生性残暴,这九扇门分别对应它的九颗头颅,从这走进去就相当于通往它的九条食道。每扇门旁都有一个开门的机关,但是需要同时按动才能打开这九扇门。”
这些是南宫尘刚刚告诉她的。
“你说那是九婴的食道,又要我们从那九扇门里出去?这……”
桃桃说:“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处独立空间,我相信在场的诸位应该没有人具备撕裂空间的能力吧?”
没人吭声,什么撕裂空间听都没听过。
桃桃也是从前在对战人偶师时听南宫尘讲过,只有五株以上的灵师才拥有这样的能力。
“大厅已经快要被海水灌满了,留在这迟早会被淹死,所以只能从这九扇门里找到出去的办法。”桃桃说。
有人质疑道:“但你都说了那九扇门通往它的食道,我们进去不是找死吗?”
“你可以不进。”桃桃淡淡地说,“只是不进的话,只要空间缝隙再裂开一次带入海水,你必死无疑。”
那人不说话了。
段某问:“这九扇门后有什么活命的方法?”
桃桃:“九婴有九颗头,每颗头相连着九分之一的灵魂本源,只有找到并且打碎它才能削弱九婴的力量,才有可能破解空间的结界,但我并不知道门后是干燥的空间还是像这里一样的水路,只能尽力一试。”
这些也是南宫尘告诉她的。
“我明白了。”龙膏烛穿着救生衣游到桃桃面前扒住她的船沿,“也就是说在场的人必须要分成九组进入这九扇门内找到九婴的九分之一的本源把它打碎,这样我们才有破出空间活命的机会,对吗?”
他身上的香水味太冲,桃桃不动声色地后退:“时间不多了,如果没有异议,大家可以自行组队,分成九组后同时打开门上的机关进入门内。不过要提醒你们,试炼场里的妖物也被九婴吸入了空间内,所以这些门后很可能有妖物的存在。”
她这话一出,众人脸上瞬间变了。
早在刚才众人被吸入这空间之前,南宫尘就已经依次感受了九扇门后的邪气。
元天空划着小船带桃桃在水面上转了一圈,桃桃提着桃夭在墙上做标记:“一到九分,数字越大,水下的门内妖气越强,你们组好队后就选一扇门吧。”
她话音刚落就有灵师朝标记为一的门的方向游去,抢不到的才退而求其次去选二三,但是四号以上没人选了。
安静了很久,莫长明游到了四号门的门口:“既然我是为数不多的二株,理应承担一些责任,在场的兄弟如果想要和我一起去四号门后创城,我随时欢迎。”
他说完,有几个没有抢到门的一株灵师朝他游过去了。
段某将船划到了五号门的位置,他懒洋洋道:“我独来独往惯了,要的人不多,先到先得。”
他也是二株灵师,并且看他的神情对自己像是很有自信,最后几个一株灵师也朝他的方向过去了。
还剩下四扇门,桃桃没动。
巫凤雏也没动,她盯着女孩:“你为什么不选?”
桃桃说:“既然门上的序号是我划分的,我当然要选最后一个才公平,否则谁知道巫大小姐会不会怀疑我故意把简单的门上标注了九号,好让别人都不选我一人得利呢?”
被桃桃点破了心思巫凤雏有些恼怒,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如果巫大小姐不相信我,可以去选九号门,不过多嘴提醒,九号门后的邪气比前几扇门的邪气总和相加还多,你不怕死,就尽管试试。”桃桃漫不经心道。
巫凤雏到底不敢选九号门,可她嘴上并不饶人:“那看起来你很善良,想将最可怕的九号门自己独揽了?你真有这么好心?”
桃桃淡淡道:“混沌消亡,天下至清,身虽未至,心向往之。我以为来参加混沌冢选拔赛的人都是为了拯救世界的,拯救世界牺牲自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这么诧异,难道你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你……”巫凤雏哑然。
她确实不是为了这个来的,但是这样当面说出还是叫人很没面子。
她瞪着桃桃。
少女懒洋洋地靠在船壁上,一句话到说完也没有看她,像是全然不在意她这个人,那清淡的神情叫人恨得牙痒。
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巫凤雏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
她和巫潜龙将船划向了六号门。
元天空嘲道:“灵级下等的巫小姐,你是第一轮测试的第二名,你弟弟是第一轮测试的第六名,身为这比赛的天之骄子,你们就选六号门?”
他这话一出,许多灵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此时还没有选门的只剩下慕雷天一行人、龙膏烛,还有桃桃他们几个。
慕雷天显然和他小弟们是一起的,一个三株灵师,四个一株灵师。
龙膏烛独身一人,二株灵师。
桃桃和匡清名都是一株,元天空半株,至于那个第一轮最后上场弄碎了须弥盏的男人,他没有成绩,看上去也不像很强的样子。
在剩余的人里,同为二株的巫氏姐弟算是较强的一组了,可他们选了目前最容易的六号门。
桃桃一行人看样子是想选大家挑剩的九号门,这令人惊异的同时又隐隐地佩服。
九号门后的妖物是最强大的,虽然她只有一株,但还是主动去承担了风险和责任,哪怕没有任何人要求她这样做。
反观巫凤雏,她是二株,也是唯二评定结果为灵级的灵师,夺得第一的热门选手,最后却选了六号门。没人有权力谴责她,但她之前出手打伤参赛的灵师,又表现得那么自负,多少让人以为她有些资本,没想到却是个胆小如鼠的。
见诸多灵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巫凤雏恼怒道:“看什么?没人说不能选六号门吧?”
大家不敢惹她,纷纷把目光挪开。
慕雷天带着他的四个小弟来到了七号门前的水面。
只剩下最后两扇门。
龙膏烛望向桃桃:“看来我没得选了。”
他一个人站在八号门外,一个二株灵师单独进入八号门怎么看都有些棘手,他却丝毫不慌。
桃桃问:“你能应付吗?”
龙膏烛:“有点悬。”
桃桃怕他死在里面,善意地问:“要不我分个小弟给你?”
“真的吗?”龙膏烛立即眼冒星星,“我可以自己挑吗?”
匡清名:“我可不和他一起。”
元天空:“我也是,别想甩下我。”
龙膏烛却扒着桃桃的船边指着南宫尘激动道:“我要他!我要他可以吗?”
南宫尘面色平静。
桃桃冷笑,一脚将他从船沿上踹下去:“那你还是一个人死在里面吧。”
第128章
寂静之主,是神明为天命之人准备的藏灵身。
灯光璀璨的港口, 背着书包的少年们和背后送行的家长挥手告别。
虽然是离别的氛围,可是少年们却面带笑容,轻松极了, 大家都在讨论待会儿的旅途。
豪华的游轮上悬着金氏财团的苍鹰旗帜。
寒冬已近,金氏财团下属的一所私立学院早早完成了期末考,在学校的组织下, 进行了本学期的最后一次集体旅行。
旅行地点定在海上。
据说金氏财团租下了一艘国内少有的豪华游轮, 带着几百个少年进行七天七夜的海上之旅。
在旅行中, 少年们不仅有机会见识到大海的壮阔,还可以去到温暖的海岛进行野外求生、潜水、观察海洋生物等一系列丰富多彩的有趣活动,因此少年们很是兴奋。
他们告别了父母,按序登上游轮。
一个女孩的母亲看到人群中走着一个很漂亮的少年, 低声问自己的孩子:“那是谁啊?唇红齿白的真好看。”
女孩回答道:“崔玄一, 隔壁班的, 家里很有钱总是不来上学, 但是每次考试成绩都很好。”
母亲羡慕道:“这么漂亮的孩子学习还好,他父母真幸福啊。”
“那你是没见过少爷。”女孩撇嘴, “金氏财团的少爷那不知道有多好看, 他的眼睛是蓝色的,虽然才十四岁, 可是跳级读了高中, 要不是他父亲要求他多与同龄人接触, 以他的智商读大学都没问题。”
母亲四处张望, 好奇道:“小少爷来了吗?”
“来了呀, 但他应该早就上船进他的豪华头等舱了吧。”女孩满脸向往, “要是能当少爷的女朋友就好了, 可惜他已经有未婚妻了。”
……
游轮顶层。
金佑臣站在船边望着脚下正在登船的学生。
他身边的小桌上放满各种高级的红酒和饮用水, 但他一概不碰,端着一杯热牛奶静静地喝着。
“确定桃桃也在闽城?”他问。
“是的少爷。”辛保镖站在身后,“根据李管家查到的消息,少奶奶现在正在参加混沌冢的灵师选拔赛,就在闽城。”
金佑臣喝完牛奶,满脸的不耐烦:“金斯南在学校挂着校董的名头从来不干正事,这次却非要和父亲申请搞什么游船活动,父亲还让我必须参加,要不是因为这个今晚我就能见到桃桃了。”
“老爷也是为了您好。”辛保镖安慰他,“毕竟财团开设的贵族学校里的很多孩子长大后都有可能成为您生意上的伙伴或是对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您要试着和同龄人多接触才能更好地接手财团。”
金佑臣听得烦,辛保镖不再说了。
少年回头看了看:“李管家呢?”
“他说要去城里见几个老朋友,没有跟着上船。”辛保镖回道。
夜里的风冷了,辛保镖贴心地为金佑臣披上了一件长衣。
金佑臣望着远处的大海,喃喃自语:“办了活动自己却不来,真不知道金斯南在搞什么鬼。”
*
东南海岸线一处僻静的小山上。
李三九站在山顶,望着脚下一片祥和的渔村和稍远处灯火辉煌的城市。
大隐隐于市。
混沌冢的总部对于外界的灵师而言一直是秘密,虽然人人都知总部在闽城,却很少有人知道具体的位置。
有人说在深山,有人说在海岛,还有人说在海底,可是谁知道它竟然就在城市边缘、离海不过几百米的一座小山上。
李三九打开空间锁,走进了混沌界。
空间之内的景象和外面别无二致,有山有海,一座古朴的庄园建在山顶。
山上山下都有灵师守门,见到李三九一路放行。
他走到李鹤骨的院子里。
小院安静,种了许多黄色的文心兰,算算花期应该已经要谢了,可此刻的花朵却依然繁茂。
李鹤骨在花圃的四周放置了许多火属性的符箓,以至于踏入这院子让人觉得温暖如春。
李鹤骨拎着水壶在为他的兰花浇水。
他一身灰色的道袍,站在月夜之下,发须皆白,但脊背笔挺,看不出一点苍老的神态。
“师父。”李三九站在他的背后。
这个据说外号混沌冢第一嘴炮,又抠又色又吊儿郎当的老头在这里收敛起了他全部的个性,声音恭敬。
“你来了。”李鹤骨没有回头,继续浇着他的花。
“有件事情始终想不明白,想请教师父。”
李鹤骨安静地浇花:“你刚进混沌冢时十五岁,那年我倒是有很多东西可以教你,但现在四十多年过去了,当初的少年已经是在灵师界能撑起一片天的人了,你不明白的事,我也未必会懂。”
李三九:“如果连您都不知道,灵师界恐怕没有人能为我解答了。”
李鹤骨静了静:“问吧。”
李三九:“那晚送桃桃去酆山的直升机是金家的,我待在金家少爷身边是为了查明真相,可是越查,困惑就越多。”
李鹤骨:“所以,你想找我解惑?”
李三九笑:“桃桃之于我就像亲生女儿,您不会不知道。您当年将桃桃抱到清风观的时候曾说,藏灵身的宿命就是成为天命之人的祭品,所以我当初不想收阿与为徒,是桃桃求我,我才留下了他。”
“自三百年前那场屠杀之后,神明便不敢将自己的分.身直接投落人间,所以此后的世间,天命之人的力量一代比一代弱,只有吸收了藏灵身体内的灵力才能觉醒天命赋予他的完整力量。”李三九说,“我曾经以为寂静之主之所以要杀桃桃是因为不想让天命之人觉醒,可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
他举起一根黑色的蜡烛和一张黑色的符纸:“这是在桃桃的埋棺处找到的。寂静之主不止想要桃桃的命,他还想要桃桃的灵魂永生永世堕入阿修罗海不得轮回,这样阴毒的诅咒和阵法,真的只是因为不想她成为天命之人的祭品吗?”
李鹤骨放下水壶:“我的困惑不比你少。十方炼狱之门为何破碎?桃桃已然断绝的生机为何能重回人间?我也一直在寻找原因。昨天阿与告诉我,桃桃的藏灵身是有属性的。”
“她有了属性,就必不可能再成为天命之人的祭品。”李鹤骨神色凝重,“但她的属性……”
他回头看着李三九:“……是神圣净化。”
李三九怔住:“神之属性?怎么可能……”
“桃桃身上的谜团我暂时无法解答。”李鹤骨走回书房,从书架上掏出一副画,“关于寂静之主倒可以和你讲讲。”
他将那副画递给了李三九。
李三九接过画,上面是一个女人,他疑惑地看向李鹤骨:“桃桃?”
“只是和桃桃长相一样。”李鹤骨说,“我曾和寂静之主交过手,见过她的真容,也知道她的灵脉是无属性的。”
李三九蹙眉:“寂静之主在神仙坛上排名第二,据我所知,无属性很难修炼成高株灵师。”
“因为她是藏灵身,藏灵身生来虽然满身灵力,但绝不可能拥有属性,以防和天命之人的属性相悖无法献祭。”李鹤骨凝视着他,“寂静之主,是三百年前神明为天命之人准备的藏灵身。”
*
关风与站在船头望着寂静的海面。
船已经开到试炼场的边缘了,第二轮测试也已经开始很久了。按照裁判组之前的推测,刚进试炼场一定会有人级灵师被妖物打到捏碎求援珠求救,可直到现在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
今晚夜不算凉,月色柔和,他却总觉得不安心。
那是一种直觉——一望无际的海面看似平静,却让他产生了一种危险的感觉。
庄晓梦从船舱里走出来,站在他身边:“你也察觉到了?”
关风与嗯了声:“按照最慢的船速计算,他们进试炼场至少两个小时了,可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求援。”
“太安静了。”庄晓梦露出忧虑的神色,“派人去查了没有?”
关风与点头。
“关师,庄师——”正说着,前去探查的人回来了。
那灵师刚从小船上跳下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涨红:“所有参赛的渔船都空了。”
关风与拧起眉。
庄晓梦问:“什么叫都空了?”
那灵师比划:“就是船在海上,人没了,我查过那片海域的气象预报,近几个小时没有发生任何风浪,但是九十多个灵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知去向也不知死活。”
就算是遇到了七首魔蛟也不至于没有捏碎求援珠求救的时间,混沌冢制作的求援珠哪怕是水下几百米也可以被感应到,他们现在之所以感应不到任何求援的信息,只有一种可能。
庄晓梦:“他们在结界里?什么样的结界能一次困住这么多灵师?”
关风与看着来报信的灵师:“速传消息给鸣钟人汇报情况,再去船上各处通知,所有一株及以下的灵师通通乘小船回渔村等消息,剩下的高株灵师跟我去试炼场救人。”
灵师接到指令转身就去了。
庄晓梦:“现在情形危险,那些别处请来的裁判未必愿意前去冒险。”
关风与从空间石里掏出一副手套戴上:“拿了混沌冢的报酬就该为混沌冢办事,要是他们不想——”
他眸子里的神采冷酷无比,将目光投落在试炼场的方向:“小船全都开回渔村了,让他们游回海岸吧。”
*
划分好门就要进去了。
每一扇门旁都有一个开门的机关,同时按动才能打开。
所有人脱下救生衣游到水底,桃桃将手放在九号门的机关上,她回头看,众人都准备好了。
机关按下。
那布满海草的九扇大门缓缓打开,门后出现一条漆黑幽深的通道。
通道很长,像没有尽头一般,站在门口只能察觉到邪气冲天,至于里面有什么东西,没人能看清。
但有一点,里面并不是干燥的空间,也是海水。
灵师们不敢浪费时间,纷纷游进去。
桃桃朝通道里游去,富贵窝在她头上,跟她一起闭气。
身后是匡清名和元天空,两人将所有东西都收回了空间石里,牢牢跟着桃桃。
前方的路很长,通道幽黑却感受不到太过浓郁的邪气,显然妖物离得还远。
两侧湿滑的墙壁长满了海草,海水冰冷阴凉。
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很容易叫人产生一股孤寂的恐慌感。
桃桃每游出几十米就要回头看元天空和匡清名,确认他们还在后才转过身来继续游。
前方的路还不知有多远,桃桃要继续回头确认时,一只手握住了她。
她转头,是南宫尘。
他在她的身旁,让她那处于密闭海底的孤寂感一下就如同飞雪落于篝火之上般消融了。
桃桃安下心来,她被他握住手,无法展臂游动,南宫尘带着她前行。
临走前是准备了氧气的,但是在元天空身上。
桃桃闭气了两分钟,觉得有点气短,她正打算回头找元天空要氧气,南宫尘却拉住了她。
他扶住桃桃的脸,桃桃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愣愣地看着他。
直到南宫尘的唇离她不过半厘米的距离时,桃桃才反应过来,她想躲,可是四肢身体却不听使唤。虽然无法呼吸,但她觉得南宫尘的气息快要将她溢满了。
他没有吻,只是鼻尖抵住了她的。
“桃桃,呼吸。”南宫尘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桃桃下意识听了他的话,她用鼻子呼吸,吸入的不是海水,而是他渡来的一缕气。
他的味道如旧,如同凛冽的冰雪,桃桃一下就精神了。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南宫尘,他的鼻尖,他的眼眸,他的唇……她终于回过神来了,手忙脚乱将他推到一边,头也不回地朝前游去。
南宫尘安静跟在她的身后。
又游出几百米后,桃桃看见一扇大门。
门边依然是机关,她等元天空他们跟上来后拧开机关,脚下的地砖突然变空,四人一起掉了下去。
机关在他们落下去后就立即合拢了,所以海水没有流下来太多,下面的空间是相对干燥的。
元天空和匡清名惨叫一声摔到了地上,桃桃被南宫尘接住,没有摔疼,但她还没从刚才差点和他亲上的余味里缓过来,落地后立即推开了南宫尘。
她推开他自己没有站稳,踉跄着后退差点摔倒,南宫尘再次出手扶住了她的腰:“当心。”
说完,他松开了手。
空间漆黑一片,可桃桃知道自己脸红了。
刚才在水道的时候他想干嘛?想吻她?是不是因为她当时的身体太僵硬了所以他才没有真的吻下来,只是在她鼻端渡气?刚刚她又推开了他一次,所以他才放手放得那么快吗?可她推他也不是因为她讨厌他,她才十八岁,十八岁的少女面对男人凑近时这是正常反应吧?
桃桃胡思乱想,南宫尘不会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讨厌的想法吧?
元天空从地上爬起来,完全没发现桃桃的异常。
他丢了两张照明符出去,照明符的照明范围不算大,但他还是发现了周围的墙上有东西。
元天空摸了摸:“是灯盏。”
“长明灯,古籍里说,以人鱼膏为烛灯盏可以千年不灭。”匡清名见这里终于没水了,暂时脱离危险,他掏出书来打算背一会儿。
“长明灯?”元天空凑过去看了看,“它怎么不亮?”
匡清名翻开肖秀荣:“你傻啊,还没有点燃的长明灯怎么亮?”
元天空掏出了火柴点燃他能看到的所有长明灯,从他们位置起始,直到这空间的另一头都被暖橘色的灯光照得通亮。
顿时,这里的情形一目了然。
这是一个巨大的石窟,除了他们所站的位置还算空旷,其他地方都布满了被九婴吸进来的海妖。
因为缺水,海妖们奄奄一息,但是看到有人类送上门来,顿时眼睛发亮,瞪得滚圆。
十米开外就是妖怪,密密麻麻,像是搁浅了小龙虾的海滩,数量之多,令人惊悚。
鱼妖、蟹妖、虾妖、龟妖……
南宫尘:“这是九婴储存食物的地方,再朝里走才是它真正的食道。”
匡清名从肖秀荣上抬起头:“难道它真的把试炼场里所有的妖物都吸进来了?怪不得一下吃不完还要储存。”
南宫尘:“这些妖物奄奄一息,刚好可以收伏做第二轮的成绩。”
匡清名礼貌地婉拒:“你们收吧,我就算了,我只是来划水的,一分都不想要。”
全程他俩在说话,听不见桃桃和元天空的声音。匡清名回头,看见元天空一脸土色指着前方一个长得像人类灵魂的却被海水泡的发白发胀的东西:“这……这是什么?”
“死魂鬼。”匡清名说,“死在海里的人类尸体被鱼吃后怨气未消,死后就会变成死魂鬼,唉你干嘛——”
他话还没说完,元天空嗷了一声蹦到了他身上:“妈妈妈妈呀我最怕鬼啦——”
匡清名:“……”
桃桃原本在低着头胡思乱想,听见元天空的声音本能地想去救他。她一抬头,却看见不远处几十条十几米长的沙蚕怪正对着她的方向虎视眈眈,反应和元天空如出一辙,她嗷了一声跳到了南宫尘身上:“沙沙沙沙蚕怪——”
南宫尘反手搂住了她。
元天空像个大型的人形挂件挂在匡清名身上不肯撒手,差点把匡清名瘦小的腰板压弯了:“小匡,兄弟一场你要救我,你不能让我去对付那些死魂鬼,我会死的——”
匡清名一脸被迫营业的表情:“都说了我是来划水背书的,你还让我去打怪?有没有人性啊?”
他试图将元天空甩下去,可少年粘得太紧了,完全是膏药的程度,他抱着匡清名的脖子不撒手:“救救我!”
另一边的桃桃也挂在南宫尘身上,她将头埋在南宫尘的肩膀,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中的念头已在短短片刻中过了万千。
太羞耻了。
桃桃心想。
刚刚才把他推开,下一秒又跳了上来,这样反复无常,也就只有南宫尘会这样温柔地让她挂着了。
不行,她想,要冷酷就冷酷到底,要有点骨气。桃桃在心里暗自给自己打气:不就是一个丑一点的虫子妖吗,被她桃夭一砍就死了,一点都不厉害。
她做了个深呼吸,准备跳下去劈死那虫子,可是刚抬起头,南宫尘的手掌就落在了她的后脑。
他轻轻将她按回了自己的肩膀。
“没事的。”他轻声说,“有我。”
桃桃见过三月的花,六月的雨,见过秋日的落叶积满清风观的后院,也见过冬日鹅毛般的大雪封住了山林。
她也算见过这世间诸多的温柔,可却没有任何一种能比得上他这五个字。
他将她按了回去,他不介意她这样反复无常。
桃桃乖顺地趴在他肩上,没有再动了。
匡清名:“你真不下去?”
元天空:“我真下不去。”
匡清名:“那我就把你带到死魂鬼面前,让它吃了你。”
元天空立即用双腿双臂锁住了他:“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匡清名:“……”
“我到底为什么要和你们一组啊!”他咆哮道。
原本是想跟他们一组摸鱼背书,可谁知道刚看见妖怪两个人就直接失去了战斗力变成了挂件,竟然需要他来打怪。
匡清名收起肖秀荣,掏出法器:“等把死魂鬼收伏后你还不下来……”
他冷漠道:“……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元天空连忙说:“好的好的。”
匡清名拿着元天空的枪朝死魂鬼的方向一阵猛开,枪里都是火属性的符箓,克制海妖,死魂鬼被泡得发烂的身体诡异地扭动着,发出刺耳的尖叫。
“左边左边!”元天空在匡清名驱妖的间隙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偷偷看着战况,刚一睁眼就看到死魂鬼从左边扑来,连忙提醒道。
匡清名抬起左手,手掌中泛起一道风旋,风落在那只死魂鬼身上,将它吹回了海妖堆里。
元天空又喊:“右边右边!”
匡清名又连忙转身去对付右边的死魂鬼。
同一时间,有死魂鬼绕到了他们的背后。
匡清名无暇转身,元天空的枪给了他,自己手里没有武器。
眼看着死魂鬼泛着蓝色鬼毒的利爪就要抓到匡清名的脖颈了,元天空不知哪里升出了一股勇气,抬手一巴掌朝死魂鬼的脸上抡去:“我去你的吧——”
他完全是凭着一时的勇气和一腔的热血在动手,伸出手后才想起——死魂鬼是鬼,没有实体,他又不是拥有藏灵身的桃桃,他碰不到鬼的!
可是那巴掌已经扇出去,收不回来了。
正在元天空闭上眼睛心想完了完了这次死定了的时候,他手掌中却悄然浮现了一道令人很难察觉的蓝色电芒,死魂鬼在与他接触时,身体骤然抽搐了一下,随即朝后倒飞而去。
元天空睁开眼,发现自己没事有事的是死魂鬼,他下意识看向了在一旁的南宫尘:“谢了。”
他以为又是南宫尘出手救了自己。
南宫尘没有说话,他一手揽着身上的桃桃,一手在半空中画符。
两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边哇乱叫手忙脚乱,一边平静从容半点声音都没有。
匡清名被元天空压得气喘吁吁,又被他惊恐的声音吵得耳膜都快破了,他愤怒道:“你就不能学桃桃安静点吗?”
元天空回嘴:“那你就不能学南宫哥不要这么嫌弃我吗?”
“南宫尘抱的是个小美女,我抱的是个一米八的大老爷们,能一样吗?”匡清名头上青筋直跳,此刻狼狈得毫无风度翩翩书生气的小匡师的模样,“要是我身上的是桃桃,你看我会不会……”
话说到一半,他觉得一股若有似无的冷意落在了自己身上,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下意识闭嘴了。
元天空环顾四周:“他俩人呢?”
明明刚刚还在身旁,一转眼就没了。
正在元天空四处找人的时候,南宫尘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墙边传来:“在这。”
匡清名依然找不到他的人,但他很聪明,头顶灯泡一亮:“是用了隐身符吗?隐身符不仅可以隐身还可以隔绝气息,三株以上的灵师才画得出来,你竟然有这种好东西?太好了,我们可以不用打了,直接隐身过去不就行了?”
“按理说是该这样。”隐身后的南宫尘温和地说,“可是桃桃害怕沙蚕怪不敢走进海妖堆里,我又不能出手,所以麻烦你们先清出一条路来,然后大家再一起通过吧。”
元天空拍了拍匡清名的肩膀:“我也害怕死魂鬼,所以辛苦你自己打一会儿了,小匡。”
原本只想来摸鱼背书应付家人出去后就考研考公远离灵师世界此刻却莫名其妙变成团队顶梁柱的匡清名:“……………………”
第129章
必须要爱人的亲吻才可以恢复原状。
挂在南宫尘身上的时间格外缓慢, 桃桃似乎听得到分秒流逝的声音,还有她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明显让她无法忽视。
脸依然是烫的, 她指尖无意识地拽着南宫尘肩上的衣服,直到拽出了褶皱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松手。
糟糕。
这感觉太陌生了, 自己好像不是自己了。
桃桃胡思乱想着, 人的脸怎么可以这么烫, 心跳又怎么可以这么快?
反观南宫尘,他平静如初,桃桃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察觉到他落在她腰间的手很稳。
桃桃咬着唇:“沙蚕怪, 还在吗?”
匡清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解决了死魂鬼和沙蚕怪, 好在都是些低级妖物, 他没有受伤, 只是坐在一旁累得直喘粗气。
南宫尘说:“不在了。”
桃桃想要下来,南宫尘没有放手:“等通过这段路, 你再下来。”
他嗓音很轻, 但语气却不是商量,他不放手, 桃桃只得继续挂在他身上。
匡清名休息得差不多了, 南宫尘递去两张隐身符:“这里妖物虽多, 但力量不强, 真正强大的邪气在里面。”
元天空:“如果这里是九婴储备食物的地方, 那前面不就是它真正的食道了吗?”
南宫尘:“我猜九婴吞噬邪祟的顺序有先后, 强大的邪祟先吞噬, 弱者后吞噬, A区与S区的邪祟应该就在前面。”
四人用了隐身符隐匿了气息后毫无障碍地通过了海妖成群的地方,继续朝前走。
越过了海妖又是一条暗黑色的通道,不过和刚才的通道不同,这通道很宽,刚一进来就能感受到四壁传来的阴冷气息。
那并不是一种死寂的冷,而是一种被远古生物盯上的流动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冷意。
不需要南宫尘多说,这里必然就是九婴的食道了。
已经越过了海妖群,桃桃挣扎着从南宫尘身上下来了,这一次他放开了手。
桃桃在黑暗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元天空亮起照明符看了她一眼:“老大,你脸怎么红了?是不是因为刚刚南宫哥……”
桃桃踹了他一脚:“你闭嘴啊。”
南宫尘听见他们的对话,唇弯了弯。
桃桃偷瞥到他的神情,脸上更烫了,她扬起下巴质问:“南宫尘,你笑什么?”
她生硬地解释:“我脸红是因为这里空气不流通太闷了,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南宫尘依然在笑:“我知道。”
“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桃桃虽然觉得自己的话本身也很难令人信服,但她依然胡搅蛮缠,并且放出豪言壮语,“再笑我试试,别以为我不敢踹你。”
元天空在旁幽幽说:“那你倒是踹啊。”
桃桃又踹了他一脚,他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南宫尘收敛起笑,望着前方九婴的食道,换上一副认真的神情:“时间不多了,走吧。”
……
照明符的光芒始终闪耀着,越朝里走,那阴冷的气息就越明显。
虽说这是九婴的食道,但它肉身已灭,这里不过是它的灵魂之力罩住的地方,左右还是石壁,但石壁上却像是动物的血肉一样,泛着血色的红光,甚至还产生了蠕动的光影,一眼看上去,和真的食道没什么区别。
这路很长,四壁泛着腥臭的味道,越向内,味道越浓。
这里光线太暗不适合看书,匡清名背着包走在桃桃身后:“刚刚南宫说九婴会优先吞噬较强的邪祟,那这里面应该有A区或者S区的邪祟才对,可是已经被九婴吞噬了的邪祟会有什么危险?”
“九婴吞噬的只是灵魂,邪祟的肉身犹在。”南宫尘停下脚步,“看到了吗?”
照明符到了时间自动熄灭,但是通道里的光线却没有彻底灭掉。
在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道淡黄色的光源。
那东西一眼看上去像灯,却又不是,从它之上,让人感受到一股强大却虚渺的邪气。
南宫尘说:“那就是九婴九分之一的本源。”
四人朝本源所在的地方缓缓走过去,只见本源悬于半空,将四周照得明亮异常,在它之下,还有别的东西。
一只人头鱼尾、满身黑色鳞片的妖。
一只满头蛇发的女妖。
一只巨大的白色蚌壳。
还有一只软体的水母。
九婴本源所在之处的空间比之前海妖成群的空间要大上几倍,这四只妖物的体型也很大,光是最小的人头鱼尾的妖怪都有四五个人加起来的分量。好在它们似乎没了意识,站在九婴的本源面前一动不动。
匡清名吞咽了下口水,他能察觉到这四只妖的力量极其强大,比刚才外面的海妖相加起来还要强,他看着那只人头鱼尾的东西:“那只妖是传说中的鲛人吗?鳞片黑成那个样子,应该是魔化的鲛人,海里竟然真有这种东西。”
元天空看着鲛人身旁满头蛇发的古怪海妖:“那玩意好像是西方传说里的美杜莎吧?蛇发女妖我只在游戏里见过,大海是相通的,它难道从地中海游到闽城了?那个蚌壳倒是老熟人了,但是比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个蜃妖大上三四倍,应该是它祖宗,至于旁边那个水母……”
那水母妖的伞状体张开后足有小半个球场大,身下伸展着几百条须子,每一条都有成年人的手臂那么粗。
桃桃说:“这就是原本A区和S区的妖物。”
不愧是混沌冢的选拔赛,每一种妖物都是世所罕见,怪不得地图上标注了谨慎前往。这其中的妖拿出一个都至少要三株以上的灵师才能对付,更别说这里一下出现了四个。
不过还好,它们的灵魂已经被九婴吸走,没有神志掀不起什么风浪。
桃桃和元天空对视一眼,他们分别沿着两边墙壁走向九婴的本源,打算绕过中间那四只动也不动的海妖去把它本源击碎。
匡清名见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了,坐在地上掏出书来打算背。
南宫尘凝视悬在半空的那盏淡黄色的本源,于平静的空间中突然察觉到一丝极淡但极危险的气息。
他出声:“桃桃,小天,别动。”
桃桃和元天空很听他的话,立即停下了脚步,只见四抹绚烂的光芒从九婴的本源中喷射而出,落在了它下方的四只妖物身上,刚刚闭着眼一动不动的妖缓缓睁开了双眸。
鲛人的眼睛是黑色的,美杜莎的双眼中没有瞳孔,蜃妖打开了它的蚌壳,水母浑身亮起绚烂的彩色。
这些原本被九婴吞噬了灵魂的妖物——活了。
桃桃和元天空连忙后退到南宫尘身边,匡清名也丢下书站起来。
眼前的情景只能用恐怖来形容,这里四只妖随便一只都有它们好受的,更别说是四只同时醒了。
南宫尘低声说:“它们的意识已经被九婴操控了,九婴为了保护本源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你们,所以不要留手。我们四人,全力出手,应该有一战之力。”
匡清名瞪大眼:“开玩笑的吧?这怎么战?”
南宫尘:“水母妖体内有剧毒,桃桃的神圣净化属性可以克制毒素,它交给你,不要让它喷射体.液,一旦有毒的气体蒸发,这里是密闭空间,会把空气污染。”
桃桃拔.出桃夭:“明白。”
南宫尘看向蜃妖:“蜃妖的天赋能力是海市蜃楼与内丹中的腐蚀性液体,我可以在不动用灵魂力量的前提下找到克制它的办法。”
元天空舔了舔嘴唇:“西方神话里好像说过,看见美杜莎眼睛的人都会石化,那我选它。”
他掏出之前在对付人偶师时改装的护目镜戴上,当初在烟囱上就是凭借护目镜他才没有中人偶师的招,想必也可以克制美杜莎的石化能力。
剩下魔化的鲛人留给了匡清名,他掏出法器风杀旗,不是很自信地说:“你们快点啊,我不觉得我能打得过这丑东西……”
南宫尘将落在他肩膀的富贵放了出去,富贵飞向了九婴的本源,拿嘴不停地啄那团黄色的光影。
既然妖物是由九婴控制的,那么干扰它的本源应该也可以起到干扰妖物的作用。
分配好各自的对手,桃桃提剑朝水母跑去,她刚准备朝着它庞大的身体斩下,突然看到它彩色的身体里全都是水,一下停住了。
南宫尘说它有毒,体内多水,一定不能让水流出来。
桃桃收回了桃夭,不能用剑伤它身体,就只能用蛮力了。
她放出灵脉,催动神圣净化的灵力置于双手,而后抓住了水母的伞盖。顿时,神圣净化元素沿着她的手掌涌出,包裹了整个水母的身体,桃桃咬牙,将这水母半个足球场大的庞大身体凌空抡起。
一旁戴上护目镜的元天空愣住了。
一旁正要迎战鲛人的匡清名愣住了。
就连南宫尘也愣住了。
一直都知道桃桃力气大,但真的不知道她力气这么大。
南宫尘早前与林泉做过交易,他渡林泉的灵魂往生,而林泉的身体和一部分记忆归他,所以他对现在的世界还算有些了解,在林泉的记忆中他看到过,当代人类社会好像有一个词,叫家暴。
要是以后桃桃一个拳头下来,恐怕世界上没人能受得住吧?
桃桃全然不知道自己被围观了,她将水母庞大的身体扔在墙壁上,墙壁发出了轰隆的声音。
头顶朝下掉碎石,水母体内的液体被砸出来,但它全身都裹在神圣净化的元素中,那带着毒素的液体刚一冒出身体就被桃桃的属性之力给净化了,流到地上的只剩纯净的水了。
桃桃再抡,水母再次冒水。
几下之后,那庞大的水母就比之前缩了一圈,地面上也积了一大滩澄澈的水渍。
“牛哇。”元天空赞叹,“南宫哥,是不是你告诉老大可以这样打水母的?”
南宫尘说:“我只是想让她以神圣净化属性克制水母的毒素,再用小师弟给她准备的符箓对付它。”
但谁知道,桃桃的方式这样简单粗暴。
其实桃桃之所以能将水母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并不是因为她作为灵师的实力强出水母妖,而是因为克制。水母妖制敌靠得是毒素,并不是强悍的战斗力,而桃桃有神圣净化克制毒素,所以水母妖的能力在她面前无法发挥。
就在桃桃暴力打水母的时候,长得和人差不多的美杜莎朝元天空投来了冰冷的凝视,好在元天空之前戴上了护目镜,美杜莎的石化凝视撞入了他护目镜上的反光镜中,凝视回弹,将它自己石化在了原地。
元天空掏出双枪,噼里啪啦就朝它狂射。
匡清名也迎上了魔化的鲛人,他手中的风杀旗有三段,一段呼风,二段送风,三段风杀。
他自己本身就是风属性,操控风来得心应手。
风杀旗挥一下可以召唤风来,风卷着沙与水,将他要打的邪祟团团围住,挥两下可以送风,操纵着风之力将邪祟击退,挥三下可以使邪祟四周的风力化为利刃,朝邪祟袭去。
三段之后,只要不是实力超过他太多的邪祟,都会被重伤。
可这魔化的鲛人是S区的邪祟,显然比匡清名要强,当匡清名手中的风杀旗挥动时,鲛人预感到了什么,它扭动着鱼尾后退躲过了风杀旗的一段。一段落不中,二段三段都无法使用,于是匡清名扬着旗满场去追鲛人。
在所有的对战之中,最平静的当属南宫尘和蜃妖了。
蜃妖的本体是蚌壳,它无法移动,只能张开蚌口由内丹朝他吐出腐蚀性的液体。
南宫尘抬起手,自他掌心弥漫起一阵犹如岩浆般炽热的红光,但液体迸射到他身上时,被那岩浆消融得干干净净。
蜃妖布起海市蜃楼,南宫尘却笑了,画面中依然是那年雪夜的种种,他没有动,望着幻境中的情景,直到耳侧传来元天空和匡清名的惨叫声,他才挪开了目光。
元天空虽然定住了美杜莎,但是石化这一妖术是困不住它自己的。美杜莎头上无数根蛇发狰狞地吐着信子,下一刻,它身上的石纹碎开,两道没有瞳孔的阴惨目光再次望向了元天空。
这一次它吸取了教训,没有再用凝视,而是不知使用了什么秘法,头顶的蛇发猛然生长延长了数倍,从四面八方朝元天空包围而来。
元天空朝那些蛇头开枪,火属性和光属性的符箓、咒术球轮番上线,击中截断了美杜莎头上的十几条蛇头。
蛇头掉在地上,一滴一滴流下了墨绿色的鲜血。
元天空趁机喘了口气,刚要朝枪里塞符纸继续打,突然察觉到不对。
他虽然打断了美杜莎的蛇头,但是随着它的血溅射在地上,每一滴血都化成了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舌,正支起上身冰冷地看着他。
他被几百条毒蛇包围了,而不远处美杜莎头上蛇发的断处正在缓缓重生,他的攻击对这女妖不起作用。
一瞬间,元天空觉得事情变得惊悚了。
另一边,匡清名追着鲛人满场跑,跑着跑着他听到了一阵幽怨的歌声。
这九婴之墓里怎么会有人唱歌?原本匡清名以为是桃桃打水母打嗨了唱歌助兴,但听着听着就发觉不对,那声线虽然很像女人,但比桃桃的音色要沉,并且随着这歌声响起,他头开始晕了。
匡清名记得,在希腊神话中有一种半人半鱼的海妖塞壬,它会在狂风暴雨的海上用凄美的歌声迷惑的水手,吸取他们的灵魂。
华灵院有一位专门研究中西方邪祟的教授曾写过一篇论文,说希腊神话中的海妖塞壬就是国内鲛人的远亲。如果说鲛人和塞壬是远亲,那鲛人的歌声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匡清名掏出蓝牙耳机戴上,打开音乐,可是物理方法无法阻隔鲛人的歌声,他依然听得见。
无奈之下,他只好大声背起肖秀荣,试图抵抗鲛人的歌声:“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是经济体制改革的核心问题……不要跑!看不见的手和看得见的手是对市场和政府关系的形象说法……别他妈唱了你烦不烦啊?政府和市场的作用不是对立的……但我和你是对立的,受死吧你——”
鲛人一边唱一边跑,它回头,嘴巴咧开裂至耳朵,嘴里尖锐的牙齿闪着渗人的光芒,可它的眼睛却极其澄澈,眼皮扑扇,几颗珠子从它的眼中滑落。
故事里总将鲛人落泪写得极其唯美,可是匡清名现在满脑子只有狗屁!
鲛人是落泪了,但是配上它那张水猴子一样的脸实在和“美”这个字沾不上边。
它的眼泪就更恐怖了,它朝匡清名丢来那几颗珍珠,珍珠于半空中膨胀变大,在飞速接近匡清名时破裂开来,里面装的全是肮脏的秽物和有毒的海水。
“要善于运用负面清单管理模式,要实行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制度……妈呀,救命啊——”
匡清名一边追鲛人,一边背肖秀荣,一边抵御鲛人的歌声,还要一边躲它的秽物攻击,整个人凌乱如风中野草。
怎么回事?他崩溃地想。
我不是来摸鱼的吗?我不是来划水的吗?我不是来学习的吗?
刚刚一个人打全场的死魂鬼和沙蚕怪就算了,现在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被S区的邪祟追着打?
桃桃听到元天空和匡清名的呼救声,抡起水母庞大的身体朝地面砸去。
此时水母身体里的水被砸出来大半,已经缩到原来的一半大小了,桃桃被它喷了一身的水和黏液,她将水母妖的身体抡在地面上,压死了想要攻击元天空的毒蛇,顺便也帮匡清名挡住了鲛人的秽物。
水母奄奄一息,已经快被虐得不成样子了。
南宫尘用熔岩解决了蜃妖,来到匡清名的背后,他为了灵魂不破碎尽可能不动手,低声说道:“长明灯用人鱼膏制作而成,说明鲛人体内油脂充足,只要将它皮肤割开点燃,它就会生生不息地燃烧。小天枪里是火属性的符箓,你们先联手解决鲛人,再去对付美杜莎。”
元天空一听,连忙架着飞行翼越过美杜莎飞到匡清名身边。
匡清名风杀旗的三段可以将风化为利刃割伤鲛人坚硬的鳞甲,但是鲛人一直在甩着鱼尾跑路,匡清名根本追不上它。
元天空老鹰捉小鸡一般抓起匡清名的裤带,操纵飞行翼飞了起来。
飞行翼现在是由十方璞的灵力操纵,只要不损坏就可以一直使用,速度全由他控制,他加速追上了鲛人。
匡清名挥旗。
一段,唤风,一团风旋卷住了鲛人。
鲛人的歌声由哀婉变得凄厉刺耳,元天空受了影响,飞行速度慢了下来。
匡清名吼道:“要找准市场功能和政府行为的最佳结合点,二段,送风——”
鲛人被风力推出去一段距离,匡清名的肖秀荣解析也从一定程度上打断了它的歌声。
元天空带着他追寻鲛人而去,匡清名再挥旗:“三段,风杀——”
一道道由风化作的上百道利刃直朝鲛人而去,它甩动鱼尾左闪右避,但身上还是不可避免被化出了几道伤口,鳞甲落地,露出了里面蓝色的肉和深黄色的人鱼膏。
元天空双手各执一枪,左手开出了一道烈阳符,右手开出了一颗祈火咒。
鲛人的鱼油可以燃烧千年不灭,当那火属性的术法落在它身上时几乎是瞬间就被点燃了,它在地上打滚想要压灭火焰,但是根本做不到,它发出痛苦的叫声,像人悲伤时的哭泣,眼泪化作珍珠落于地面,里面不断流出秽物和海水。
元天空有些不忍,抬脚朝它走去,匡清名拉住了他:“你干嘛?”
元天空:“人鱼膏千年不灭,它要被火烧上千年,也太残忍了。我去和它商量商量,让它别打咱们,我想办法帮它灭火。”
“你是不是傻?”匡清名指着半空中九婴的本源,“现在它是被九婴操控的,要想帮它,必须先毁灭九婴的本源。”
元天空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望向不远处的美杜莎:“要毁九婴的本源只有先把它们都打瘫,南宫哥,美杜莎有什么弱点?”
南宫尘:“我不知道。”
元天空:“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南宫尘:“我没有听过这种邪祟,你刚才说它是从什么海游来的?”
元天空:“地中海啊,它是希腊神话里的女妖,哦是了,你应该没机会看过希腊神话,怎么办?能不能百度一下?”
他掏出手机,想当然没有信号。
“我小时候看过希腊神话,故事里美杜莎女妖最后是死了的,让我想想它是怎么死的……”匡清名闭上眼睛努力搜寻着记忆里的碎片。
鲛人在火焰中嘶嚎,蜃妖浑身缭绕着红光不动了,美杜莎见他们又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明白他们下一个必定要对付自己,她口中爆发了一阵凄厉的女妖之嚎,那声音几乎能将人的耳膜震破。
另一边,在桃桃反复的抡甩之下,水母总计在墙上撞了三十三次,在地上撞了四十二次。
它的毒素被神圣净化全部消泯,身体里的水分全被砸了出来,几乎成了一具干尸。
抡这巨大的水母重得要死,桃桃的耐心本来就不好,此刻十分烦躁,听到美杜莎的嚎叫声更烦了,她带着水母的身体朝地上砸去,将那蛇发女妖压在水母已经快要没水的身体之下。
嚎叫声戛然而止,美杜莎在水母的身体之下疯狂挣扎。
桃桃脚踩着水母滑溜溜的身体站在上面:“想到没有?”
“想起来了!”匡清名说,“是珀耳修斯!希腊神话里杀死美杜莎的是珀耳修斯,他将美杜莎的头割了下来送给雅典娜,如果神话是真,那么只需要砍掉它的头就行了,这个族群的弱点就是它们的脑袋!”
桃桃跳下水母,将它湿滑的身体踹到一边。
匡清名又说:“但神话里还说,美杜莎的血落于地面会化成毒蛇,所以千万不要让血溅在身……”
他话说慢了,在他刚说出砍掉美杜莎的头就可以解决它时,暴脾气的桃桃已经出手了。
桃夭虽然是木剑,但在她手里就是最锋锐的武器。
水母巨大的身体只剩下一张皮了,它被桃桃踢走后,下方的美杜莎就露了出来,桃桃想也没想,出手如电,直接挥剑割下了它的头。
一道带着海腥味的鲜血直朝桃桃喷射而来,在快要落到她身上的前一秒,南宫尘挡在了她的身前。
那肮脏的妖血,一滴不落,全被他挡了下来。
大部分妖血溅于地面,立即化为一条条吐着毒信子的妖蛇。
还有一部分妖血溅在了他的脸上,缓缓流下。
他平时看上去清淡温和,此时被妖血衬着,却叫人察觉出一丝令人心神摇晃的妖艷邪恣的气息。
匡清名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他的身上变出蛇来,但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南宫尘冷然的眸光望向身上的血渍,那血像是有灵性一般,似在畏惧着什么,飞快从他身上流到了地面。
元天空用符箓清理地上的蛇群,美杜莎死了,这些毒蛇虽然数量庞大,但不足为惧,很快就被燃烧干净了。
众人舒了一口气。
“谢了。”桃桃掏出一块手帕丢给南宫尘叫他擦掉脸上的血,转身朝九婴的本源走去想要将它击碎。
元天空却突然喊了起来:“都闭眼——”
桃桃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出于对他的信任,下意识闭上眼睛:“怎么了?”
元天空带着护目镜不受影响:“美杜莎还没死透,不小心和它对视,会被石化的。”
匡清名也闭上了眼睛:“好狡猾的邪祟,头都被砍下来了还能活?我之前玩过一个游戏,里面有个BOSS就是美杜莎,一旦被BOSS的石化技能命中必须要爱人的亲吻才可以恢复原状,也不知道……”
“南宫哥——”元天空突然惨叫起来。
桃桃连忙睁眼,元天空正站在美杜莎头颅的旁边,用脚将它眼睛的方向踹向墙壁,避免他们无意中和它对视。
而站在十米之外的南宫尘,从脚底开始镀上了一层石色。
石色蔓延向上,在桃桃完全没有回过神的时候,他就变成了一尊石像。
“南宫!”桃桃冲回南宫尘的面前,“他为什么会被石化?”
元天空:“我……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不敢说罢了。
他亲眼看见,在匡清名说完那句“必须要爱人的亲吻才可以恢复原状”后,南宫尘主动将目光对向了美杜莎的双眸。这女妖看起来很怕南宫尘,它与他对视了不到一秒就立即将目光挪开了,但后来不知怎的它又转了回来,随即南宫尘就被石化成了一尊石像。
桃桃:“那怎么办啊?”
好像是南宫哥的诡计。
元天空的脑袋很少有这样灵光的时候,他想了想:“小匡不是说,美杜莎的石化需要爱人的亲吻才可以破解吗?”
“爱人?”桃桃焦灼道,“我上哪去给他找爱人啊?”
元天空看着她。
匡清名看着她。
在半空中努力啄着九婴本源的富贵也看着她。
桃桃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众人点头。
“我……”她犹豫,“小匡师,你的方法靠不靠谱啊?”
元天空:“靠不靠谱也只能试试了,这是南宫哥唯一的活命机会,被关在冷冰冰的石像里,他该有多痛苦啊。”
桃桃望着南宫尘的石像,虽然表面镀了一层石色,但是不减他的分毫俊朗。
桃桃纠结了一会儿,豁出去了,她回头看着两个好奇心重的少年:“转过去。”
元天空和匡清名听话地转过身背朝着她,桃桃一咬牙一跺脚,踮脚飞速在南宫尘的脸上吧唧了一下。
她紧张地盯着他看,半分钟后,他一点反应没有,还是那尊石像的模样。
桃桃说:“没用啊。”
元天空转过头问:“你亲了哪里?”
桃桃:“脸。”
匡清名:“我记得游戏里好像是要亲嘴才有用的。”
桃桃:“………………”
“……一定要这样吗?”
桃桃露出并非很痛苦但也不是很快乐的神色,她说不清楚自己此刻心里是什么想法,想起不久前挂在南宫尘身上满脸通红的事,她觉得要是真的亲了下去,一定会很羞耻。
元天空重复道:“被关在冷冰冰的石像里,他该有多痛苦啊。”
桃桃:“……”
“知道了。”她不耐烦地说,“转过去。”
于是元天空和匡清名再次转了过去。
桃桃快要纠结成一团乱麻了,她站在南宫尘的石像面前,戳戳他的胳膊,又戳戳他的脸,石像纹丝不动。
“应该看不见吧。”她安慰自己,“眼睛都被石头遮住了,怎么可能看到呢?”
她刚要吻他的唇,又于半空中停了下来。
她干咳了一声缓解自己的尴尬,而后转过身去。她拿手帕将自己脸上水母溅的黏液擦擦干净,又从空间石里掏出了一颗薄荷糖含进嘴里,她把糖吃完,确保自己口气很清新后再次转了回来。
哪怕他的石像也神色温柔,桃桃脸有些红。
她闭上眼睛不敢看他,踮脚,一个轻柔的吻点在了南宫尘的唇边。
第130章
你脸红的样子,很可爱。
游轮缓缓行驶在大海中央, 甲板上正在举办晚会。
金氏财团旗下学校就读的孩子大多家境富裕,他们的晚会也并不是寻常学校的联欢晚会,少男少女们穿着晚礼服, 端着饮料游走于甲板,学着成年人的方式与同伴社交。
乐队在甲板的边缘奏乐,悠扬的乐声回荡在平静的海面。
灯光绚烂, 熙熙攘攘。
他们玩起了游戏, 每人一个编号, 由机器摇号,摇到号的人要上台表演节目。
金佑臣坐在游轮最顶层的玻璃台上看书。
辛保镖:“老爷之所以让您来参加这活动就是想让您多和同龄人接触,要是不去的话,一旦金斯南那边和老爷说些什么……”
金佑臣目不斜视:“幼稚, 有什么可参加的?”
辛保镖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金佑臣放下书:“知道了, 我等一下会去。”
……
有人唱歌, 有人跳舞, 有人弹钢琴,甲板上热闹无比。
屏幕上又摇出一个号, 主持人叫道:“崔玄一。”
少年端着一杯果酒靠在船边听涛, 听到有人叫他名字懒洋洋地抬起了眼皮。
主持人问:“摇到了你的号码,你要表演什么节目?”
崔玄一思考了一会儿, 露出了一个乖巧少年的笑:“魔术。”
他长得好看, 女孩们喜欢, 大家听到他这话后激动地欢呼起来:“什么魔术?”
“你们很快就会看到。”崔玄一将目光落遥远之处的海上。
在那里, 波涛平静, 无波无澜。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说道:“一场壮阔、绚烂、华丽的魔术盛宴, 有生之年能见一次, 也该死而无憾了。”
……
船舱内。
雷雨垂站在仪表盘前。
他身旁金氏财团的工作人员一言不发, 任由他驾驶船只驶向那本不该去往的海域。
*
一吻毕,桃桃的脸熟得快要和虾子一样红了。
她捂着脸转过头去,嘴里喃喃自语地结巴:“是……是他们两个让我这么干的,不是我想这样,他们说只有这样才能救你,我是为了救你,因为我太善良太仁慈太心软了,不是因为其他别的原因,明白吗?”
没有人回应。
“你……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是不是不好意思,那……那要不我们就当这个事情没发生过,你也不用感谢我,举手之劳而已,大家是伙伴嘛,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不是说只要是伙伴被石化了我都会这样做,我的意思是……”
还是没有人回应。
难道南宫尘被她亲懵了?
桃桃捂着脸悄悄回头瞥了一眼,发现他毫无变化,还是那副石像的模样。
她瞬间从娇羞的小女孩神态变回到暴躁桃桃了,踹了元天空和匡清名一人一脚:“喂,他怎么还是石头啊?”
元天空回头:“我也不知道啊,是小匡说亲吻有用,你问他。”
匡清名也一头雾水:“难道要舌吻?”
桃桃:“………………”
眼看着桃桃就揍人了,匡清名连忙举起手:“我我我想起来了,游戏里要复活被美杜莎石化的人一次亲吻是不够的。”
桃桃:“……那要多少次?”
“我忘了……”匡清名这次很自觉地主动转过身去,“要不你再试试?”
桃桃长长舒了一口气。
刚刚的羞耻感在第一下亲吻时已经消失了。
匡清名要多亲几下,不知怎的,桃桃心里竟然产生了一股小小的惊喜和雀跃。
上一个吻虽然她很快就挪开了,但是她能闻到南宫尘身上的味道。
哪怕被石像封住了,他身上的冰雪般清冷的气息却依然溢入她鼻腔,很舒服。
桃桃确定元天空和匡清名没有回头,眼睛不自然地左右瞄了一下,踮脚吻了上去。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一开始是羞耻的,后来是雀跃的,最后在亲了数不清多少下后,桃桃变得麻木了。
虽然南宫尘的味道很好闻,但她唇碰到的只是冰冷的石头。
桃桃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这其实跟南宫尘本人没什么关系,她明明是在亲一块不知什么时候会变身的石头。
不光她麻木,美杜莎的灵魂也很麻木。
不久之前,当这男人的目光望过来时,它就敏锐地感知到了他身上那恐怖的炼狱气息。
一旁的蜃妖正是被阿修罗海的岩浆融化了内丹,它不敢步蜃妖的后尘,灵魂刚要逃逸,却被男人凌空扯了过来。
他控制着它将自己石化,离这位恐怖的灵魂如此之近,它吓得浑身发抖,可男人不准它离开,硬是将它囚禁在身边。
美杜莎背井离乡漂洋过海,一路上见过深海的狂风卷起巨浪,见过的嗜血鲨鱼在背后追赶,见过百年前沉于海底生满锈迹的豪华邮轮和围着邮轮不停游荡的死魂鬼凄厉嘶嚎。
它也算见过大千世界上许许多多的恐怖之事了,但这辈子还从未有哪一刻像这么无语过。
九十五、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桃桃麻木地想,匡清名不会是在骗她吧?
童话故事里睡美人是被王子的一个吻唤醒的,她已经亲了九十九下了,别说是睡美人了,就是死人都该醒了。
不行,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
自己反复地亲一块石头的行为看起来实在像个傻子,大不了就把他的身体带回去找阿与想办法,总这么亲他算怎么回事啊?但她的身体已经形成习惯了,所以九十九下结束之后,她机械地踮脚吻了第一百下。
原本以为是从前一样冰冷触感,但这一下吻上去时却有温度。
桃桃瞪大了眼。
石化消失了,她吻在了南宫尘有一丝凉意却很柔软的唇上。
她愣住。
因为一下子太过震惊,她没动,南宫尘也没动。
两人眼眸离得很近,桃桃撞进了他瞳光,只觉得幽深无尽。
整个空间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美杜莎的灵魂终于得到了解脱,疯狂地逃逸着。
桃桃眨了眨眼,心想,他嘴巴好软。
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啊,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为什么脸有点烫呢?
桃桃继续眨眼,她的理智渐渐回来了,正在她要离开时,南宫尘先后退了一步。
他抬起手碰了碰唇,一脸茫然:“桃桃,为什么吻我?”
桃桃:“……”
他神色带着一丝不解,看起来十分柔弱。
虽然知道他是装出的柔弱,但是桃桃下意识就被他的脆弱情态蛊惑了。
她刚要解释,元天空转过头来抱住了南宫尘:“太好了南宫哥,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要不是老大亲了很多下把你亲醒了,你说不定就被美杜莎给弄死了,还好还好,福大命大。”
桃桃:“……”
她来不及解释,南宫尘的目光已经朝她望了过来:“很多下……”
他眼里的流光温润,又带着一丝狡黠:“……是多少下?”
桃桃清了清嗓子:“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没事的……”
她为了缓解尴尬,说完急急忙忙转身朝九婴的本源去了。
四只妖都被解决了,没东西可以阻拦她,她提剑斩破了九婴的本源,一瞬间,天摇地晃,由那淡黄色的光芒中逃逸出无数的妖物灵魂。
一枚半个巴掌大的十方璞碎片从九婴的本源中掉落,元天空捡起来:“试炼场里的十方璞果然被它吸进来了。”
桃桃拿收妖囊将这些没有身体的灵魂通通装了起来。
地上的鲛人还在火焰中嘶嚎,她走过去,用剑尖剜去了它着火的那块肉,也将它装进了收妖囊里。
元天空又把美杜莎、水母和蜃妖的尸体收了起来,经过这一战后,他们所有的收妖囊都被装满了。
在九婴本源消失之后,前方的墙壁豁然打开,在墙上出现了一个洞口,那应该就是出路了。
桃桃走进洞口,这条通路只有几十米,当她走到尽头时,面前是一个巨大宽阔的空间。
桃桃停下脚步,身后的三人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
正前方是一个圆形的天然洞穴,抬头一眼望不到洞顶,但从洞顶之上垂下来数百条比人腿还粗的锁链,锁链于半空中将一个庞大的东西的层层包裹,虽然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但锁链上贴着数以千计的符箓,似乎是封印。
洞的四壁嵌有照明的珠子,因此不算昏暗。
桃桃走到那悬空的锁链之下,透过锁链的缝隙,她看到一只冰冷的黑色巨眼。
那眼睛大睁,眼皮被暗色的鳞甲盖住,正带着恨意,用一种仇怨的眼神凝视着她。
“九婴……”
桃桃察觉到它的气息和刚才被她击碎的本源很像,这些锁链和符箓困住的东西必然就是九婴不死的灵魂了。
它的身躯虽然没有七首魔蛟庞大,但它灵魂的气息却满是冰冷与邪恶。
哪怕被封印住,那邪恶之气也能从封印之内溢出,桃桃只与它对视了一眼就觉得浑身冰冷,犹如跌入冰窖般痛苦,她放出灵脉,让神圣净化的属性流遍全身,那阴冷气才散去。
南宫尘走到她身边,将她拉出了九婴的凝视范围:“它的灵魂还活着,这些锁链和符箓虽然是用来封印它,但并不能完全将它困住,它可以操纵空间将其他生灵吸入,也可以放出本源吸收其他生灵的力量。”
“太可怕了。”桃桃晃了晃脑袋,“这就是上古妖兽的力量吗?”
“只要不动这些符箓,它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南宫尘突然蹙起眉梢,他回头,“谁?”
桃桃完全没有察觉这里还有别人,她顺着南宫尘视线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人站在锁链之后的另一边。
一身粉色紧身衣的龙膏烛将手从锁链上放下来,他惊诧:“你们竟然真能从九号门里出来?”
这山洞很大,刚刚桃桃他们只站在洞口处并没有朝里走,所以没有看到他。可是他们从进来起就在说话,龙膏烛应该听得到才对,他为什么没有出声?要不是南宫尘发现了他,他的手放在锁链上是想做什么?
桃桃他们刚刚与海妖激烈对战了一场,要么满身黏液,要么满头大汗,衣衫不整,好像是刚捡破烂回来的。
龙膏烛衣服头发却丝毫不乱,甚至连身上的香水味也没淡。
他看起来太游刃有余了。
围绕着山洞的墙壁下环形分部着九扇门,应该和外面积水大厅里的九扇门对应,桃桃刚才是从一扇门内出来的,她环绕山洞走了一圈,发现除了他们走出的那扇门外,还有一扇门开了。
既然龙膏烛能站在这,说明那扇门应该就是他所选择的八号门的出口了。
八号门的难度仅次于桃桃选择的九号门,他一个人,为什么能出来得这么快?
桃桃望向龙膏烛背后的八号门:“那里面没邪祟?”
“有啊。”
元天空也蹙起眉了:“你一个人打这么快?”
龙膏烛拍了拍腰上瘪瘪的收妖囊,不正经地笑:“我是侥幸逃出来的,根本没有和妖物动手。那里面妖物很强,真没想到你们能活着出来,不过你们看起来很狼狈,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他倒是挺干净,身上好像也还挺香……”
这男人像没有骨头似的就要朝南宫尘身上贴,桃桃一脚把他踹开,他倒在地上碰瓷:“哎哟,好疼啊。”
桃桃蹲在他身边:“你刚才听见我们说话为什么不出声?”
龙膏烛眨了眨眼睛:“我没听见你们说话啊,我就想看看锁链里有什么,结果一靠近就被这妖兽蛊住了神志,它要我帮它撕下锁链上的符箓,我差点就撕了,还好他出声提醒了我……你真好。”
他娇柔的眼眸望着南宫尘。
桃桃脸绿了,把他的脑袋按到一边去。
现在九扇门里已经打开两扇了,还有七扇门里的人没出来。
要击碎九婴的九个本源才能削弱它的力量,桃桃也没法穿进门去帮他们的忙,只得靠墙坐下。
匡清名已经掏出了他的书开始背了。
元天空看着一堆收妖囊,觉得有些太多了,他问匡清名:“要不要分你几个?”
匡清名打了一晚上妖怪已经很无语了,听到他还要给他妖怪连忙摆手:“你可别害我!”
桃桃盯着地面发呆,神游天外。
南宫尘坐在她身边,突然开口:“刚刚的事,要负责的吧?”
桃桃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指得是什么,她脸红:“你胡说什么?我刚刚是在救你啊。”
南宫尘偏过头认真地看着她:“只是小小的妖物,虽然无法对它出手,但破解它的石化术还是没有问题的。哪怕没有桃桃它也困不住我,倒是你……用现代社会的语言来说,夺走了我的初吻,还夺了很多下。”
他意味深长道:“是桃桃不相信我的能力,还是故意这样做呢?”
桃桃:“……”
怎么好心救人还被污蔑了呢?
桃桃刚要说话,南宫尘却笑了。
在桃桃面前,他总是笑的,有温柔的笑,有平静的笑,有冷漠的笑。
但此时他的笑,是桃桃从未见过的。
他唇角上翘,眼眸明亮,俊美的容颜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明朗少年气。
他的笑不仅在唇边,也在眼底。
“要么对我负责,要么让我亲还回来,一笔勾销,选吧。”
他的声音温柔平和,带着蛊惑,桃桃下意识说:“我选……”
好在她还没彻底傻,她瞬间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我选你个头啊。”
她直觉脸上又开始烫,转过身不理他了。
真要命。
怎么一在他面前脸就会红,下次出门驱邪都不用生火了,只要让南宫尘对她说上几句话,她的脸就可以直接加热冷饭了。
南宫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桃桃。”
“又干嘛?”桃桃暴躁地转头,却见他递来了一束花。
暗红妖娆,是生长于阿修罗海波涛中的恶之花。
南宫尘脸上的神情虽淡,可他眼眸是亮的,不难让人看出他心情不错。
虽然他平日温柔,但桃桃经常会觉得那只是他用来掩饰自己的假象,真正的南宫尘不是那个样子的。
但此刻,他的温柔几乎快要外溢了。
桃桃被包围着,只觉得面前的南宫尘就是不加掩饰真实的他。
南宫尘折下了一枝恶之花,将瑰丽的花朵放到她的掌心:“你脸红的样子,很可爱。”
桃桃垂下眼睫,不知该怎么回应,她下意识又想转头,脸颊却被南宫尘扶住。
他低头看着她沾染了一丝柔光的睫毛:“那天在黔城被小天打断没有问出口的话是,可以吻你吗?”
桃桃脑袋僵硬,她哦了一声。
“所以,可以吗?”
桃桃蓦地抬起眼眸,与他对视,男人双眸澄明,静静地凝视她。
“为什么要这样?”她问。
南宫尘笑:“我想这样。”
桃桃脑子又乱了,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回答可以,好像太羞耻了,回答不行,好像也不是不行,毕竟也都亲过那么多下了。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
南宫尘没有要她的回答。
他轻轻凑近,桃桃眼神乱瞄。
富贵在睡觉,匡清名的注意力在书本上。
元天空围着那几扇未开的门晃悠,龙膏烛望着被锁链困住的九婴发呆,他见元天空在门口站着打量,于是也尾随了上去:“帅哥,你在干嘛?”
还好,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南宫尘的唇离她不到一厘米的距离,他轻声唤她:“你走神了。”
桃桃转回目光,头脑一热说道:“我回来了。”
南宫尘眼眸中满是笑意,他没再有任何顾虑,低头就要吻向桃桃。
远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吓了桃桃一跳,她连忙推开南宫尘站起来查看。
只见龙膏烛和元天空站在一扇刚刚被打开的门前。
元天空无辜地回头:“他想摸我,我躲的时候不小心按开了门上的机关。”
龙膏烛也很无辜:“我哪里想摸你啊?我只是怕你碰到门上的机关伤到,所以想把你拉开。”
元天空反问:“你怎么知道门上有机关?”
龙膏烛:“……我猜的。”
龙膏烛看着那扇门,抬手想合上机关:“这种鬼地方太危险了,里面什么都可能发生,还是别进去了。”
元天空按住他:“我怎么觉得这里面应该是我们的同伴呢?你看,我们是从那边的门出来的,你是从那扇门出来的,那剩下的七扇门里不就应该是剩下的灵师了吗?外面的门需要同时按下机关才能打开,这里竟然不用。”
龙膏烛被迫放下手:“你说得有道理。”
元天空拍拍龙膏烛的肩膀:“还是多亏了你,你要不来骚扰我我也不会无意间碰到这个机关,我要不碰这个机关还打不开这扇门,现在门开了,我们可以进去帮忙了,早点把九婴的本源击碎,大家就可以早点离开。”
他很开心,可是除了他没人开心。
桃桃一脸冷漠,南宫尘面无表情,龙膏烛搭眉丧眼。
元天空疑惑:“你们怎么了?不开心?”
几声惨叫从门后传来。
桃桃取下桃夭,也不敢看南宫尘什么表情,她走向那扇打开的门,冷漠地说:“没事。”
元天空连忙跟了上去,南宫尘也跟了上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到了极点,只是在望向龙膏烛时,那目光中的霜冻冷意令后者哆嗦了一下。
四号门内。
一共进来了七位灵师,除了莫长明外其他都是一株,还都不算强。
刚刚在九婴储备食物的地方,已经有四位灵师受伤了,剩下的人拼死闯过那一关,护着大家来到了九婴本源之处。他们以为这是终点,但没想到这里的妖物才是最难对付的。
一只龟妖,一只蟹妖,还有一只章鱼妖。
蟹妖的钳子力量奇大无比,两位灵师被它夹折了胳膊,龟妖的防御极其厚重,任由所有灵师将他们会用的术法加起来都破不开它的龟壳,至于那只章鱼妖,它有八条腿,能做鞭子抽飞他们的身体,还能缠住他们的脖颈令他们无法呼吸。
它此刻用触手缠住了三名灵师的脖子,其中就包括莫长明。
他们灵力都差不多耗尽了,试图用匕首割断章鱼的触手,但是无济于事。
这妖的触手很粗,别说此刻受了伤耗空了灵力,就算是全盛时期,也未必能一下就割断。
其余的灵师被蟹妖和龟妖缠着,无暇他顾。
莫长明望着不远处那闪着微光的九婴本源,绝望地想,要死在这里吗?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缠绕住他脖颈让所有灵师都束手无策的章鱼触手突然就断了。
一个持剑的少女出现在他面前。
她手起剑落,快到莫长明只能看到三道剑影,他和同伴就已经安然落在了地上。
他诧异地看着那少女,想必整个混沌冢的选拔赛里没有人不认得她。
——应桃桃。
第一轮的第一名,唯一一个灵级上的参赛者。
刚刚在最外面的大厅,她选了邪气最重的九号门。
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长明坐在地上,看着桃桃斩断章鱼的触手后又直奔蟹妖而去,眼看着蟹妖的钳子就要夹爆一个灵师的脑袋,她丢下桃夭,两手分别抓住了蟹妖的钳子两边。
莫长明不忍地闭上了眼,他知道蟹妖是怎么伤人的。
它力大无比,钳子还很锋锐,这女孩敢把手这样放上去,她的手掌会被蟹妖整个夹断的。
他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只听咔嚓一声。
他睁开了眼,见少女安然无恙,但是蟹妖的钳子却被她硬生生从中间掰开了。
龟妖察觉到她的威胁,放弃了另外两个灵师,它以身体化为飞速旋转的圆轮朝桃桃袭来。
桃桃丢下蟹妖的钳子,踩着墙砖凌空跃起,龟妖撞进了墙壁里,它正要抽出龟壳,少女却从天而降点在了它的壳上将它踩到地上。
桃桃站在龟妖的壳上,脚尖一拧,顿时,那联合了七个灵师都破不开的坚硬外壳,在十几只眼睛的注视下,碎裂开来。
从桃桃进来到结束战斗只用了一分钟不到,她甚至连灵脉都没有放出来。
元天空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了奄奄一息的蟹妖、奄奄一息的龟妖,和奄奄一息,却还试图挣扎着攻击他们的章鱼妖。
他犹记得桃桃说过南宫尘是不能随便出手的,他挡在南宫尘面前:“哥你别出手,我来对付这八爪鱼。”
可他话音刚落,试图攻击他的八爪鱼瞬间化为了一滩灰烬,他错愕地盯着面无表情的南宫尘。
南宫尘什么时候出手的、怎么出手的他完全没有看见。
莫长明和他的同伴怔了很久才回过神,连忙道谢:“谢谢……”
“不客气。”桃桃捡起桃夭,用力甩向半空中九婴的本源,它一击即碎。
一枚幽蓝色的十方璞掉落在地上,元天空捡起来收好。
桃桃收回剑插在背上走了出去,那些受伤的灵师也连忙将妖物的尸体收进收妖囊跟上去。
龙膏烛站在门边围观了桃桃暴力的全程,在桃桃目光扫到他身上时,他瑟缩着肩膀:“……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
桃桃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越过他又去按下一扇门上的机关。
打妖怪是很累,但没办法,火气还没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