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怀啼看着那只朝他伸过来的足, 也是微愣。
由于太痒,鱼忘时脚上的鞋早就被蹭掉了,就连白色的袜也滑落了大半,露出玉色的脚踝和弧线优美的脚背, 圆润精致的脚趾藏在那抹白色深处。
少年眸色微动, 他低垂下眼眸, 长指伸了出去。
鱼忘时正等着段怀啼忍受不了露出恶心的表情,然后在他面前打破二十四孝好徒弟的假面, 没成想, 少年真伸出了手, 一个愣神的功夫,自己就被他抓在了手中。
啊这……
想不到这兔崽子为了演戏这都能忍!
鱼忘时每天都有清理身体, 修道之人洁身的术法有好几种,不过他还是更喜欢泡泡花瓣澡。
所以他敢保证自己的jiojio绝对不臭,不过,虽然没有异味,但这个举动毕竟带着些羞辱的意味。
鱼忘时为少年的忍耐力感到咬牙切齿, 但他还不想羞辱段怀啼,所以在接触到温热的触感之后,他立马就想把脚抽回来。
可没能成功。
感觉到有抽离感,少年下意识握住了。
他抬眸,眼神深晦不明地看向鱼忘时。
鱼忘时有种被猎物盯上的心悸感,本能觉得危险, 用的力更大, 可他身体此刻受制, 半条腿都软软的, 更大的力竟也没能挣脱。
兔崽子还不快给我放手!
鱼忘时有些生气了,用眼神警告地瞪了段怀啼一眼。
段怀啼垂着眸子,没有看到这一眼,另一只手伸了过来。
可就在这时——
“小师叔,我已经能看到璧阁主的画舫了!你再忍一忍!”前方传来陆元宵激动的声音。
他说着,一边御剑一边回头看鱼忘时。
不行,他这个样子不能被师侄看到。
鱼忘时心一急,脚不抽反踹,正朝着段怀啼那张漂亮脸蛋。
他这回动了怒,段怀啼见势不对,终于松了手。
陆元宵回头,没看见这个过程,只看见鱼忘时微微喘着气,脸色又青又红又白,吓了一跳,忙问:“小师叔,是痒得受不了吗?”
鱼忘时哪儿有功夫回答他。
倒是段怀啼问了一句:“师尊不是让我挠痒吗,为何又……”
他说话的语气有几分委屈,一下子吸引了陆元宵的目光。
眼尖的陆元宵发现,段师弟雪白的脸颊上有几个圆圆的红点,位置奇特,红得诡异。
“段师弟,你的脸怎么了?”
这一问,更让鱼忘时难以自容,他憋着闷气对陆元宵道了一句。
“闭嘴,好好御你的剑!”
陆元宵:“?”
小师叔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啊。
段师弟真可怜,不会是被小师叔打脸了吧!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陆元宵不由对段师弟深深同情了起来。
这厢,鱼忘时感觉体内的蛊虫在接近画舫之后就逐渐温顺了起来,撕咬的节奏更在距离的缩短之中平缓下来。
身上的奇痒消退,鱼忘时才感觉好受了点,他没理一旁脸上顶着红点印显得委屈巴巴的少年,看向了画舫。
画舫的位置根本没动,也就是说,璧扶圭在他们走后,一直等在这里。
见到鱼忘时三人遇见而来,正坐在案几旁品茗的璧扶圭抬首,冲着三人粲然一笑。
“鱼长老,我说过,我们会再见!”
鱼忘时克制着心中的火气,这只笑面虎,他们走的时候跟他打哑谜,自己却在这里悠哉悠哉地品茗,等他吃尽了苦头狼狈地回来求救。
好一只心机笑面婊,亏他还以为这是根品德高尚的鱼苗!
鱼忘时深吸口气,整理好衣袍,这才上了画舫。
“你在蛊里做了什么手脚?”
璧扶圭金扇一展,示意他入座。
鱼忘时一扫这座位,又将眼抬起,脸色写着不为所动。
“真生气了?”
璧扶圭低笑一声,他的嗓音平时轻缓散漫,这一压低又带点磁性,听起来仿佛在人耳边低语,撩人得很。
不知是不是蛊的原因,鱼忘时此时听着这嗓音,心中那点愤懑莫名就消散了,甚至还想照着璧扶圭的意思入座。
段怀啼眼神一凛,将他的手臂拉住:“师尊!”
鱼忘时神智清醒了些,警惕地瞪向璧扶圭。
璧扶圭无奈一笑:“别误会,我培育的蛊,天生亲近我,你不愿入座,站着也行。”
鱼忘时没空同他虚与委蛇,方才蛊虫撕咬他的难受感还停留在他脑海里,对璧扶圭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你用的蛊根本不是真话蛊。”
他当时中蛊,也说了假话,可并未出现痛苦之色,他还以为是他侥幸钻了空子,现在想来,也许那蛊本身就有问题。
璧扶圭却摇头:“蛊为真话蛊,我不屑撒谎,而且……”
他勾唇一笑,“若不是此蛊,你此时,还在流芳门。”
鱼忘时听见他这慢吞吞的断句就觉得烦躁,后一句却让他愣了,心头浮现出某个猜测:“你……你难道……”看出来了?
璧扶圭将金扇放于唇畔,做了个「嘘」的动作,只挑眉道:“所以,你该感谢我。”
鱼忘时并不信:“你分明欠了流芳门的人情,怎会愿意帮我?”
“你之反应,本非痛苦之色,我实话实话,何错之有?”
游刃于各方从中获利,不愧是商人本色!
鱼忘时不肯白白被他算了一计,故意沉脸问:“那我怎么会奇痒难忍?”
璧扶圭眼中划过一抹深意,思虑道:“此真话蛊,好食皮肉,更喜骨血,说明,你的骨血,让蛊虫甚欢,因此失控。”
骨血让蛊虫喜欢?
鱼忘时正有些迷惑,便听段怀啼低声询问。
“璧阁主说了这么多,那这蛊虫该如何解?”
“解蛊简单,玲珑阁内,自有解药,不过……”
璧扶圭话语一转,眸里闪过一抹精光,“如此一来,鱼长老,你便欠我,两次人情。”
鱼忘时:“哪有两次?”
璧扶圭:“替你隐瞒,一次,若要解蛊,再一次,这加起来,不就是两次?”
鱼忘时眼珠子一转:“替我隐瞒,是你自愿,不是我求你,解蛊,是你先对我用蛊,我没计较你对我造成的烦恼,你反倒向我讨人情?璧阁主,你这算盘打得也太响亮了吧。”
“呃……”鱼忘时一挥手:“这样吧,你替我解完蛊,再向我赔偿少许精神损失,这件事,我们便可以算是两清了,多简单!”
璧扶圭:“……”
画舫的气氛瞬间凝滞,像是一笔没有谈成的生意造成的心情凝结,问题是就算谈成了,也得亏本。
璧扶圭合起金扇,咬字十分蜿蜒:“鱼长老真是好口才。”
鱼忘时正想客气一句,忽然发现了什么,奇道:“你这句话居然用了八个字。”
璧扶圭又是一滞,额角隐隐有东西在跳动。
他重新展开金扇,维持着优雅笑容:“既是如此,我同意了,不过,解药在玲珑阁内,鱼长老若想解蛊,需要与我同回玲珑阁。”
眼见这名五字爱好者都被他逼成了八字九字,鱼忘时聪明地见好就收。
“为何要去玲珑阁?”段怀啼突然出声,“难道璧阁主未将解药带在身上?”
鱼忘时一听,也觉得不妥。
“解药需要当场配制,当场解蛊,否则无效。”璧扶圭淡然道,“鱼长老若要解蛊,那就需要跟璧某走一趟,否则,恕璧某无能为力!”
这话不知真假,但却无他法。
段怀啼脸色微凝,他看向鱼忘时:“师尊,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陆元宵也道:“小师叔,我也同你去一趟玲珑阁。”
鱼忘时陷入思虑,还是觉得璧扶圭这么轻易就答应他的条件有些古怪,就听见璧扶圭笑着说了一句:“两位都要同行,璧某自然欢迎。”
他笑容异常灿烂,目光若有若无扫过鱼忘时身旁的少年。
鱼忘时见状,忽然明了,璧扶圭哪是轻易答应他的要求,他分明就是看中了鱼塘主,想要讨取鱼塘主的欢心!
他突然又想到了原书剧情。
原书里,段怀啼误闯入璧扶圭的房间里,在玲珑阁滞留了七天七夜。
而现在,虽然两人见面的时间提前了,但大方向总不会改变吧,所以剧情决定了,他们就应该去一趟玲珑阁,否则问题无解?
想到这里,鱼忘时也只有暂时答应下来,并且在接下来的路途中,为了防止蛊虫再次失控发作,他必须离璧扶圭的房间最近。
这让鱼忘时觉得有些难熬,总觉得自己搁在了鱼塘主和鱼苗中间,深感不好意思。
在被蛊虫撕咬过后,鱼忘时这会儿觉得精神疲惫,一碰到床就有些犯困,段怀啼见状,便让他好生休息,他和陆元宵会守着。
鱼忘时昏昏欲睡,便没怎么细想地答应了。
正欲与周公彻底相谈之前,他又听见了一声很细微的开门声,然后又轻轻地关上。
那一刻,也不知怎么的,鱼忘时被这点声响惊醒了,他分辨出来,这道开门声是属于隔壁的。
隔壁住的是璧扶圭。
鱼忘时又合上了眼皮,可这回浑浑噩噩怎么也没睡着,没过多久,开门声又响了起来。
门很快又关上,有脚步声响了起来。
声音朝着他走近,鱼忘时便睁开眼,看向来人,发现来人竟是——
璧扶圭。
鱼忘时看着眼前这张脸,心里冒出一个想法。
想不到这只笑面虎长得相貌堂堂,气度不凡,最重要的是还这么有钱,可是,他的时间竟然这样短!
唉,男人只要不行,再英俊再有钱都是空虚。
璧扶圭见青年半敛着眼眸打量着他,眼神晦深,脸色更是一会儿惋惜,一会儿同情,不知道他脑瓜子里在揣测些什么。
但不管想的什么,这种带着同情和惋惜意味儿的视线都不该落在他璧扶圭的身上。
念及此,璧扶圭用金扇抬起瑰丽青年的脸畔。
“鱼长老,可否告诉在下你在想些什么?”
他笑容温雅,音色富有磁性,很容易让人跟随沉沦。
鱼忘时眼神变得有些涣散,在璧扶圭这双笑眼的注视下,他慢慢张开了唇,但还未出声,又摇了摇头。
璧扶圭笑容微顿。
“为何不说?”
鱼忘时诚实地道:“我怕你伤心。”
璧扶圭笑了起来:“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不过,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让我伤心,你为何会觉得你的想法会让我伤心?”
鱼忘时还有些迟疑:“那我……说了?”
璧扶圭蛊惑的笑容加深:“说吧,我在听。”
鱼忘时脸上没有了犹豫之色,他再次用那种深感惋惜的眼神看着他:“因为你……你不行啊!”
璧扶圭眉头一皱:“什么?”
作者有话说:
从明天开始,固定在中午12点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