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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窗外寒风呼啸, 刺骨的冷风喧嚣而过。


    抖落一地的颤栗。


    心口剧烈起伏,沈明烟白着一张脸,满腔的雀跃在此时彻底清零。


    双唇嗫嚅, 良久,沈明烟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没有意义?”


    脑子当机,沈明烟找不到任何言辞可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只喃喃重复了一遍:“没有意义。”


    陈述的句式。


    唇角苦涩泛起,指甲尖锐, 几乎要在手心掐出红痕。


    陆时洲不明所以望向沈明烟。


    酒精作祟,太阳穴隐隐作疼,陆时洲双眉稍拢。


    “不然呢?”


    他声音极轻,“你不觉得浪费时间吗?”


    房间重新陷入安静,只余窗外飒飒冷风。


    心跳重新回归正常值,沈明烟忽的转身,双目直直落在陆时洲脸上。


    “那你觉得……我们的交往,有意义吗?”


    质问突如其来。


    联想沈明烟这段时间的支支吾吾,陆时洲脑中忽然变得清明。


    线索接连成片, 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沈姨今晚不回来, 是吗?”


    “……嗯。”


    “所以。”陆时洲凝眉, “你叫我过来, 就是让我看这个?”


    ……


    凛冽的冷风犹如怪物的怒吼,在城市上空盘旋环绕。


    空荡无比的展厅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影子。


    沈明烟半蹲在地上,双手紧紧环着自己的膝盖。


    女孩肩膀时不时颤抖,隐约有呜咽声传来。


    陆时洲早就离开,只余她孤身一人。


    连着好几个月的准备成为了彻头彻底的笑话, 沈明烟双唇咬紧。


    血腥味渐渐在唇齿间蔓延。


    苦涩在心口化开。


    脚边的手机接连振动, 电量仅剩无几,却仍旧在岗位上坚守。


    婆娑泪眼模糊了视线, 沈明烟眼角微红。


    隔着氤氲水雾,看见了唐恬发来的前方情报。


    【唐恬:你走大运了,万老今晚没来。】


    【唐恬:不过我打听到他下榻的酒店,距离你等车的地方不远,你有看见真人吗?】


    【沈明烟:没有。】


    嗓音干涩喑哑,沈明烟不敢发语音,只能以文字回复。


    无意点开朋友圈,一溜烟全是今日展会的repo。


    艺术气息迎面而来,只除了一条朋友圈例外。


    是林映之店里的实习生发的。


    【实习生:收工![图片]】


    ……


    严寒冷冽,等车的间隙,实习生忍不住原地跺脚。


    身子缩成一团。


    街道冷清空荡,只有身后旗袍店灯火通明。


    自动卷帘堪堪只下降到一半,偶有余光从里头渗出,照亮一隅角落。


    实习生悄悄往楼上看了一眼,仗着林映之不在眼前,说话也肆无忌惮。


    伸手在同事肩膀上戳了一戳。


    两人窝在一处,交头接耳,“你说,林老师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吧,不是和平时一样吗?”


    “很不一样好吗?林老师晚上做旗袍,光是纱线就拿错了三回,这种低级错误林老师以前可没犯过!而且我看她心不在焉的,刚刚拿针的时候,还不小心伤到手了。”


    实习生小声碎碎念,“我本来还以为林老师今天会去烟烟的画展,结果她居然加班到现在,她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网约车如时到底,打断了实习生和同事的对话。


    室外寒气逼人,两人双双猫腰进了后座。


    窗外景色在车窗飞掠而过,无意间偏头,实习生忽然睁大眼。


    猛地拍拍同事肩膀。


    “那个那个……是不是烟烟?”


    从出租车下来,手机仅剩的一点电量也彻底告罄。


    实习生虽然只拍了旗袍店的一角,然而沈明烟还是清楚看见,林映之二楼的工作间,依旧亮着白光。


    显而易见,林映之今晚打算在旗袍店休息。


    店内的密码锁一直有沈明烟的指纹录入。


    沈明烟如入无人之地,一路轻车熟路,顺着楼梯往上走。


    林映之的工作间亮如白昼,废弃的布料散落一地。


    层叠纱布中间,矗立着一抹娇小身影。


    沈明烟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偌大的工作间只有一件成品,是上回沈明烟见过的,林映之打算送给自己的嫁衣。


    而此时此刻,林映之就站在嫣红嫁衣前面。


    女孩白皙的手指一点点拂过轻薄布料,金丝绣着花团锦簇,无不昭显繁华贵重。


    看得专注,连屋里何时多了一人都未知。


    直至沈明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之之?”


    手指微抖,林映之猛地转身,下意识想要去挡住身后的嫁衣。


    无奈她身子过于瘦弱,即使双臂张开,也只是徒劳无功。


    “我都看见啦。”


    沈明烟眉眼倦怠,随手扯了一把椅子坐下。


    女孩半边身子无力,柔若无骨粘在椅子上。


    林映之陡然一惊:看见……什么了?


    “嫁衣啊,上回不是见过了?”


    沈明烟狐疑抬眸,视线越过林映之,朝她身后的嫁衣望去。


    “你刚刚是在检查吗,看那么久,我进来你都没听见。”


    林映之迟疑了会,方缓缓绽放出笑颜:之前有一处做得不好。


    沈明烟莞尔:“那是因为你精益求精。”


    先前过于紧张没注意,林映之这会才发现沈明烟嗓子的喑哑。


    仔细看还能看见她眼周的红肿。


    林映之:你……


    语言障碍的麻烦在此时淋漓尽致。


    慌乱之下,林映之连手语都表达不清晰。


    手忙脚乱朝沈明烟比划。


    林映之:你怎么了?眼睛那么红?


    思及沈明烟今晚的计划,林映之忽然了然,理智逐渐恢复清明。


    林映之:是……陆时洲?


    心口处碾过千万遍的名字,这一秒却突然变得陌生。


    沈明烟愣了两秒,方在林映之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林映之:他……


    “之之,我们不说他好吗?”


    沈明烟撇撇嘴,视线在林映之工作间环视一周。


    “你今晚回家吗,我想在你这待一会。”


    沈明烟眼框微红,模样着实有几分可怜,“我不太想回去。”


    林映之毫不犹豫:可以。


    林映之平时有午休的习惯,旗袍店装修之初,林映之就设立了两间休息室。


    “没想到还真是派上用场了。”


    沈明烟踱步至其中一间,推门往里走。


    之前林映之说给自己留一间休息室时,沈明烟还觉得林映之夸张。


    自己不过是偶尔过来,实在没必要浪费空间。


    不想今天真的一语成谶。


    灯光随着沈明烟的动作亮起,暖黄灯影下,房间所有的一切都无处遁形。


    沈明烟自我调侃的话戛然而止。


    女孩怔怔站在原地,目瞪口呆望着这间和家里如出一辙的卧室。


    若不是脚下地点不同,沈明烟差点以为自己回了家。


    “这个台灯……”


    其他的都好说,只是床头柜上的台灯,却是自己当时在国外淘回来的。


    店主手工定制,其他地方根本不可能买到。


    沈明烟惊诧望向林映之:“你在哪买的?”


    林映之:私人定制,你那款我在国内买不到。


    “当然买不到了,那个店主说这是她独家设计。”


    沈明烟没往深处想,只觉得林映之颇多费心。


    林映之羞赧一笑:我怕你不喜欢。


    沈明烟不以为然:“你设计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柜子的被褥枕套都是新的。


    林映之帮忙铺好床:这些阿姨都洗过晒过的。


    沈明烟:“没事,我就住一晚,不用那么麻烦。”


    之前还以为,林映之帮自己预留房间已经够夸张了,直到沈明烟看见盥洗室的瓶瓶罐罐。


    不由睁大眼。


    全是她惯用的牌子,自己就算真在这里住下,也不会觉得陌生。


    一晚上的失魂落魄在此时突然找到了归宿。


    沈明烟垂首盯着手心的沐浴露,半晌,方轻轻扯了扯嘴角。


    夜深人静,窗外白雪皑皑,银装素裹装饰了一整个世界。


    沈明烟仰躺在床上,一墙之隔,林映之的工作间彻夜通明。


    隐约有光亮从门缝透过。


    兴许是知道有人陪着自己,沈明烟这一晚上不算太糟糕。


    手机重新连上电源,充足电量的作用下,未读消息也接踵而至。


    沈明烟的作品在展会上大放异彩,名声和身价水涨船高,前来道贺的人数不胜数。


    就连远在国外的沈母,也看了展会上的转播。


    欢喜女儿事业更上一层楼的同时,也好奇沈明烟今晚计划的顺利。


    计划……完全失败。


    沈明烟眉眼低垂,手机亮白的屏幕映出女孩白净孱弱的一张面容。


    眼角处尚有水雾残留。


    凌晨两点半,这个点回复母亲的消息只会徒增对方的担心。


    沈明烟默默退出聊天框。


    倏地却发现朋友圈有新的动态。


    【裴旭:挑食[视频]】


    视频的封面一片漆黑,点开之后,前三秒好像进入静止状态,而后才渐渐有了动静。


    昏暗的楼道内,小猫咪窝在台阶上,旁边还有一个满满的罐头。


    显而易见奶糖对罐头半点兴趣也没有。


    任凭裴旭怎么逗弄,对方都无动于衷。


    同样叫奶糖,家里那只对这个牌子的罐头爱得深沉,每次都吃得一点也不剩。


    反观裴旭养的这只,对罐头根本不屑一顾。


    相比之下,沈明烟感觉自己好像养了一只小馋猫。


    低落的心情暂时找到慰藉,沈明烟顺手留下一个赞,抱着手机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林映之工作间的灯光整整亮了一夜。


    翌日清晨,沉迷梦境的沈明烟尚未从睡梦中脱离,便先听见了一阵喧哗声。


    她稍稍拢了拢眉,过了数秒方惊觉自己不在家中。


    拥着毯子从房间走出,实习生愤怒的言语一字一句从楼下传了过来。


    “老师,明明这事就是她的错,为什么我们要答应私了啊。


    而且她提的条件也太欺负人了吧,居然让我们公开道歉?明明先失约的是她好吗!


    她找的那个律师那么厉害吗,怎么还黑白颠倒的,这种人怎么当上律师啊。


    对了,烟烟男朋友不是律师吗,我们可以找他帮忙啊。他那么厉害,就算是打官司,我们也不会输……”


    “小声点。”同事用力撞了下实习生的肩膀,低声提醒。


    “原告的律师,就是沈小姐的男朋友。”


    如坠冰窟。


    底下的窃窃私语沈明烟一个字也听不见,耳边一阵轰鸣,嗡嗡作响。


    大脑犹如浆糊,乱糟糟的一团。


    双脚灌了铅一般,直挺挺定在原地。


    原告的律师……是陆时洲。


    “哐啷”一声。


    眼前逐渐荡起白雾,沈明烟身子晃了一晃,险些一脚踩空。


    幸好林映之跑得快,及时将人扶住。


    她手脚并用,试图要和沈明烟解释什么,可惜沈明烟一个字也听不清。


    耳中所闻,脑中所想,皆是方才那句……原告的律师,是陆时洲。


    自知说错话,实习生鹌鹑似的站在一旁,低垂着脑袋惴惴不安,满脸惶恐望着沈明烟。


    张唇想要解释,却发现说什么都是徒劳。


    不过比起她,显然林映之更为着急。


    女孩手指紧攥着沈明烟手臂,一双眼睛牢牢盯着对方,片刻都不敢松开。


    林映之:烟烟……


    沈明烟拍拍对方胳膊,扯了扯嘴角,强颜欢笑。


    “我没事。”


    出走的理智终于找回,沈明烟定了定心神,“我先去个地方,等会再找你。”


    林映之双唇张了又张,看向沈明烟的目光仍旧充满担忧。


    “真的,我没事。”


    很明显是假话,然而沈明烟此时也没心思做表情管理。


    匆忙和林映之道了一声,头也不回出了旗袍店。


    信立律所向来管理严格,规章制度严苛,踩点上班的员工只有少数。


    行色匆匆的人影从沈明烟身边相继穿过。


    “抱歉小姐,请问你找谁?”


    刚至前台,便听见对方礼貌客气的声音。


    沈明烟愣了愣。


    来得匆忙,她甚至连这事都忘记了。


    “我……”


    稍顿心神,沈明烟缓缓开口,“我找陆时洲。”


    前台:“陆总?那请问您有预约吗,或者和陆总的律助……”


    说曹操曹操到。


    律助刚踏出电梯间,蓦地和沈明烟撞了个正面。


    两两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了诧异。


    知晓沈明烟和陆时洲的关系,律助大步流星:“沈小姐,陆总刚在开会。”


    “那我去他办公室。”


    律所人来人往,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就有好几十道。


    思忖片刻,律助朝沈明烟微一颔首:“好的。”


    公事公办的态度,“不过早会刚开始不久,您可能要多等一会。”


    沈明烟淡淡:“没关系。”


    办公室宽敞明亮,罗马帘半卷,挡住了窗外少许光线。


    拒绝了律助的咖啡,沈明烟独自坐在沙发上。


    墨绿沙发严肃森严,像极了陆时洲惯有的风格。


    突然造访律所是冲动之下的决定。


    四周气流逐渐趋于平缓,沈明烟的心情也慢慢恢复平静。


    直至陆时洲推门而入。


    之前从律助那提前得知沈明烟过来的消息,甫一见到本人,陆时洲还是稍稍拢眉。


    律助跟在后头,识趣将合同搁在陆时洲办公桌上,轻手轻脚退出了办公室。


    “沈明烟。”


    拢着的双眉并未舒展,陆时洲沉声:“我之前说过……”


    “我知道,你让我别来你的律所。”


    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一次超过了正常值。


    沈明烟深吸口气,精力在昨夜消失殆尽,如今有的只有疲惫和倦怠。


    “我找你有事。”沈明烟语速飞快,直接切入正题。


    “新乐传媒那个小模特,是不是找你做辩护律师了?陆时洲,你知不知道,被告是林映之!而且当时我就在场,先违约的是那个小模特,之之没办法,才找了我顶上。


    你现在为她做辩护,还让之之当众和她道歉,必须开口说话的那种。”


    沈明烟轻哂,眼底尽是鄙夷之色,说话也逐渐失了分寸。


    “陆时洲,你不是不知道之之说不了话,能提这个要求,你们是在恶心谁啊。”


    “──沈明烟!”


    罕见的动怒,陆时洲面色微沉:“这是我的工作,她是我的委托人。”


    心口起伏两秒,陆时洲又恢复平日的冷静自持。


    “你如果没什么事,就先出去。我还有工作,没空陪你在这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


    简单的四个字,在沈明烟脑中轮番滚动。


    这是二十四小时以内,沈明烟又一次在陆时洲口中听到的词汇。


    昨夜的晕眩感又一次袭来,排山倒海一般,仿佛要将沈明烟团团围住。


    目中所及,是陆时洲重新掀开了笔电,键盘敲击声伴随在耳边。


    从头到尾,陆时洲都未将沈明烟放在眼里。


    不,不是从她踏入这间办公室开始。


    而是从他们一开始的交往。


    或许更早,从他们认识的那一天开始。沈明烟在陆时洲眼中,就是毫无意义、浪费时间的存在。


    “我们分手,陆时洲。”


    声音低低,沈明烟垂着双眼,又喃喃重复了一遍。


    “我们分手。”


    键盘下落的声音终于停下。


    透过轻薄镜片,陆时洲抬首,那双深邃眼眸直直朝沈明烟望了过去。


    “我们的交往也是没有意义,也是在浪费时间。”


    沈明烟忽的自暴自弃,说话也渐渐变得语无伦次,“……不是吗?”


    男人的视线依然笼在自己脸上,似乎是不太理解沈明烟话题的跳脱,陆时洲轻轻“嗯”了声。


    他声音平平,半点也没将沈明烟的话放在心上:“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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