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五点不到, 段一柯早早收工。


    曹锵趴在躺椅上,一脸羡慕地看着段一柯:“我也想收工,我不想拍夜戏, 这李元晟到底为什么老是昼伏夜出啊!凭啥江晚淮的戏份都在白天!”


    “咱们能和人家比?”同样等夜戏的赵诃娴蹲在一边说,“人家江晚淮大珏王朝公务员,咱俩一个江湖无业游民,一个图谋造反。现在意识到进体制的重要性了吗?”


    段一柯:“……真棒,你俩这话,原作听见都鼓掌。”


    上了笋仔的车,两人没一会就回到酒店门口。段一柯下车时又打量片刻车身上的明黄色大D,还是没忍住。


    “你明天, ”他拍了下笋仔, “这D刷掉行吗?”


    “为啥啊?”笋仔震惊, “多有辨识度啊,一看就知道是你的车。那个男主的演员不还羡慕咱车呢……”


    段一柯多年B King生涯因大D车惨遭滑铁卢。


    正说着,不远处有个女生像是刚逛完街似的朝他们走了过来。笋仔余光见是姜思鹭, 立刻找人做主一样跑了过去——


    “小姜姐小姜姐!他非让我把这D抹了!他有没有审美啊, 多好看!”


    姜思鹭边走路边啃苹果, 见着车身瞬间笑岔气。


    “抹了干嘛啊?”她绕车走了半圈, “人家笋仔也是一片心意,我看不错, 非常有辨识度, 一看就知道——”


    她声音扬起:“——就段一柯的车!”


    段一柯:“……别喊了!”


    真是丢不起这人。


    “你俩吃饭没?”


    “还没!我一会和哥们吃, ”笋仔说着就上了车,“段哥下班太早, 没领着盒饭, 小姜姐你俩吃吧。”


    “诶诶, ”姜思鹭从兜里往外掏东西,“这苹果你拿着吃。”


    她刚在路边摊随手买了两个,本来打算给段一柯,看笋仔接送段一柯尽心尽力,没多想就送他了。


    笋仔拿了苹果美得不行,又是两指并拢在太阳穴一甩,人就随车飞了。


    姜思鹭目送大D远去,回头看见段一柯拉个脸看她。


    她费力咽下苹果。


    “干吗啊?”


    段一柯:“我怎么没苹果。”


    姜思鹭:“……有病吧你。”


    段一柯:“我也想吃苹果。”


    姜思鹭:“……”


    神经。


    吃18岁自己的醋,吃黎征的醋,吃笋仔有苹果你没苹果的醋。


    吃饭的地方就在马路对面,旁边是个水果摊。姜思鹭点好菜就从饭馆出去了,段一柯不明所以,下意识喊她:“你干吗去啊?”


    竟然不理他。


    让把D涂了也不向着他,买苹果也不给他,吃饭还不理他……段一柯臭着脸拆一次性筷子的包装,越想脸越臭。正低着头掰筷子时,身边传来脚步声。


    下一秒,一塑料袋苹果扔他怀里。


    “行了么?”姜思鹭说,“够你吃到杀青。”


    次日。


    段一柯今天没人送,又是自己打车来的片场。曹锵四下张望,不见他拉风的大D车后,便把目光集中到段一柯的书包上。


    侧兜里装了两个苹果。


    “段哥,”曹锵扒拉他,“给我个苹果吃。”


    “不给。”


    “你不是带了俩吗?”曹锵嚷嚷,“你给我一个怎么了?”


    “我带俩怎么了?”段一柯目不斜视地看剧本,“我上午一个下午一个。”


    曹锵“切”了一声,很不屑。


    “你车呢?”他又问,“我还说学习一下你那个D的喷漆手法。”


    “送别人去了,”段一柯说,“今天不来片场。”


    大D正停在离横店影视城四十公里外的蔡宅村。


    昨天认了路,今天车就往村里开了几步。离车不远处,姜思鹭正在和坐在门口的年轻男人吵架。


    “我都第二次来了,我又不是没提前约!”她气得胸口起伏,“什么叫今天又不见人啊?那到底什么时候见啊?”


    磨雕刀的年轻人显然也有些为难。


    “你和我吵没有用呀,”对方说话软声软气,倒显得姜思鹭无理取闹了,“师傅想见谁,不想见谁,我们说了又不算的。而且哦……”


    他压低声音:“师傅出尔反尔也常见,有时候心情一好,cua!就见你了。”


    姜思鹭:……


    这“cua”一下,是怎么一下。


    两次被拒,姜思鹭脾气也上来了。余光见着门边有把长椅,她转身往过一坐,说:“我今天就坐在这儿等,等到明天,我就不信徐老师傅一天不出家门。”


    年轻人见她态度坚决,不好再搪塞,说:“那我再去里面给你问问。”


    他又消失在宅子的二重门里。


    “小姜姐,”笋仔凑过来,“你非得采访这个徐老师傅么?”


    “我采访提纲列这么多!”姜思鹭把手里的纸一甩,“见都不给见一面,也太不尊重人了……而且他明明都答应过我了,我不懂他什么意思。”


    “小姜姐诶……”笋仔叹气,“这社会上说话不算话的人多了,你都没被骗过么?”


    姜思鹭低了下头。


    “被骗过啊,可是……每次碰到,还是会不服气。”


    “行,那你先等,”笋仔起身张望了下,“我去给你买瓶水。”


    那看门的男生这一去,再回来就是下午五点了。


    笋仔已经等得很不耐烦,姜思鹭脸色也不大好。谁知对方一开口,传话更是让人火冒三丈——


    “师傅说,”他一字一句地复述,“他每天7点开始雕刻,往后就不见人了。你要是一定要见他,就在这等到明天早上6点,我会来带你进门。”


    “摆什么谱啊!”笋仔跳起来,“等到早上6点?谁有功夫和你耗一夜!小姜姐,咱们走!我就不信全东阳就这一个木雕大师!小——小姜姐?”


    他拽了几下没拽动姜思鹭,转过头,语气有些惊诧。


    “不是吧……你不会,真的信他说的话,要等到明天早上6点吧?”


    姜思鹭闭了下眼,再睁开。


    她太清楚自己的脾气了……


    这是又钻进牛角尖里了。


    “好,那我就等到明早6点,”她抱着包,坐回了长椅,“是他答应要接受我采访的,他不能再说话不算数了。”


    笋仔急了。


    “哎不是,这还二月份呢,你在这等一夜……”他急得团团转,“你这,段哥走之前还让我带你早点回呢,我这空车回去他不骂我……”


    “你自己先回去吧,”姜思鹭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地面,“我答应公司要采访这个人我就要采访到。徐老先生答应要接受我采访,他就不能没完没了的糊弄我。”


    笋仔绝望了。


    姜思鹭不是在做样子。他能看出来,他小姜姐现在浑身上下已经透露出了一股,徐老先生不见她她就在门前扎根成树的气势。


    “哎行,行,”他长叹一声,“小姜姐,那我走了。你要是……你要是半夜冻得扛不住你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啊!”


    门前很快只剩下她和那磨雕刀的年轻人。


    古村寂静,偶有狗吠传来。雕刀浸在水里,又置上磨刀石,空气里溢着金属和石头摩擦的粗粝声。


    一点点,磋磨出锋利的刀刃。


    太阳落山的时候,对方把雕刀收进了布包里。


    “我要回去了,”他朝姜思鹭欠了下身,“晚上记得多走动,师傅也不想让你冻病。”


    姜思鹭:……什么鳄鱼的眼泪,我在这冻着是因为谁。


    她心里吐槽,表面也没说什么。目送对方端着水盆消失在二重门里,便把目光再度移回门前。


    看树,看草,看月亮爬上枝头。


    古村里的时间概念没那么强,她抱着膝盖坐在长椅上,除了冷点,心里倒沉淀下些宁静。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又在做梦,梦见她回了自己家,睡在鲸鱼灯下。家里怪冷的,她打了好几个喷嚏,想开空调,却只能开冷风,于是家里越来越冷……


    “姜思鹭,你别在这睡觉。”


    她猛然惊醒。


    怎么是段一柯的声音,她真回家了?


    迷糊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男生单膝跪在长椅前,手里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月色照在他脸上,将眉眼勾勒得分明。


    往远看,笋仔站在门外,正被冻得原地小跳。


    她捂了下额头。


    “你怎么来了?”她问,“你不是今天有夜戏么?”


    “我夜戏都收工了你还不回去。”段一柯去摸她脸,指尖一冰,“上车,咱们回酒店。”


    “哎我不能走……”她昏昏沉沉地嘀咕,“我得等到早上6点,我等到6点才能采访那个老师傅……”


    “姜思鹭,”段一柯语气变了,“这是几月份啊?你这样会冻病的你知不知道?”


    “我也不想啊,”姜思鹭低着头,语气也苦恼,“我明明都和他说好了,本来前天就可以采访到的……”


    再抬头,她也有点委屈。


    看见段一柯,尤其委屈。


    “他让我今天来嘛,”她带了哭腔,“我来了他又不见我,让我等到明天早上……”


    段一柯碰了下她脸,她眼泪刷一下流下来。


    “我没想睡觉的,我太困了嘛……”她冻得都带了鼻音,“我就很喜欢睡觉你又不是不知道,能不能不要总说我啊……”


    段一柯简直又好笑又心疼。


    他朝姜思鹭张了下胳膊,对方人就靠了过来,双手搂着他腰。他摸了她头发一会儿,知道也是突然委屈了。


    像小孩摔跤,本来只是有点疼,别人过来问一句,就真的疼了。


    “行,我不说你,”段一柯哄人的时候尾音往长了拖,在她耳边说,“哭完了么?哭完了去车上睡会。”


    “你都不听我讲话啊,”姜思鹭在他怀里又急了,“我说我得等到六点的……”


    “我替你等,”段一柯搂了她腰一把,抱她站起来,“我替你等到六点,行么?你去车上睡。”


    她又不说话了。


    脸在他怀里埋了一会儿,换了个方向。


    “可是你也会冷。”


    “我不冷,”段一柯拍她后背,“我是男的,男的阳气重。不然那些深山老妖为什么老抓男的,就是觊觎阳气——”


    “什么乱七八糟……”姜思鹭总算笑了一声。顿了顿,又想起来似的问他:“那要不我们都去车上,反正他也不知道我们在哪里等的……”


    段一柯看了看门。


    “没事,也快到六点了,”他说,“这老头儿听着就有点毛病,我怕他明天又挑你刺,这半宿不白冻了。”


    他是冲着姜思鹭过来的,提起这“大师”实在没什么好气。


    又哄了几句,总算把姜思鹭哄上车。


    古装戏拍多了,段一柯也记了不少古代的时间说法。这种古村落,入夜就像是回到千年前。这时辰,或许该叫四更天。


    这么晚,坐着肯定犯困,他没姜思鹭那么傻。插着外套兜在院子里走路,走着走着就笑了。


    这是干什么呢,简直不像他会干的事。


    大半夜在人家门口转圈。


    走到紧闭的二重门前,段一柯顿住脚步,又转身离开。他想,自己这些年脾气是真变好不少。要放在十七八岁那会,看见姜思鹭这么哭,他指定一脚把门踹开。


    走到树底下的时候,他又想,十七八岁那会的自己,会喜欢姜思鹭吗?够呛,那时候喜欢他的人太多了,他也不懂什么是真的喜欢。


    院子里还有个石桌,边沿有雕刀划过的痕迹。段一柯用手抹了下,抹了一手灰白。他就着那灰白在桌上写了一点,又写了一瞥,然后一个王,下面一个女。


    看一看,还挺满意。


    虽说脾气不是十七八岁的脾气。


    但是干起傻事来……


    大概什么年纪都差不多。


    一夜。


    姜思鹭和笋仔都睡车里。她睡后排,笋仔睡前排。天微亮的时候有人开车门,姜思鹭一下被惊醒。


    段一柯弯着腰站门口,一张嘴,呼出一口寒气。


    “去吧,”他歪了下头,“出来个男的,让你进了。”


    姜思鹭赶忙跳下车。


    她是盖着外套睡的,车里也有暖气,身上热乎乎的。一抱段一柯,外衣凉透,手也冰得人心往下沉。


    “姜思鹭,”段一柯低头看她,想起她睡在家里沙发上的样子,忍不住笑,“你怎么老像个毛线团似的?还是刚从暖气上拿下来。”


    她没理他打岔,两只手焐着他一只,焐了一会又换另一只。


    段一柯的手也好看,手指很长,骨节分明,皮肤底下有淡淡的血管。大概是昨晚冻久了,皮肤有种苍白干涩。


    “行了,我去车上坐会就好,”他把手抽出来,“快去吧,那糟老头子等你呢。”


    他说起徐老师傅的口气带点不耐烦。


    能让段一柯在外面冻一夜,耐烦就怪了。


    姜思鹭点点头,眼睛又盯了他手一会,回身去车里拿采访提纲。下车的时候段一柯已经坐回副驾驶,她绕过去,让他把窗户降下来。


    段一柯往外探头:“怎么了?”


    话音刚落,她往过俯了下身子,嘴唇蜻蜓点水,碰了下段一柯脸颊。


    亲完就跑,一个眼神不多给。


    段一柯半晌才反应过来,笑了一声,把车窗升上去。回过头的时候,笋仔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段一柯:“……小孩别瞎看。”


    笋仔闭眼,不满嘟囔:“特么杀狗还不让狗睁眼啊。”


    沉默了一会,还是没忍住——


    “不是,段哥你这到底是是追没追着啊?”


    段一柯闭着眼,气定神闲:“没啊,她不好追啊。”


    “哎你们城里人真乱!真的好乱!”


    见面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真进去采访,倒是容易了不少。


    徐老师傅今年八十四岁,一头银发,说话慢条斯理,有问必答。老先生中间去喝茶润嗓子,姜思鹭悄声问一边的徒弟——就这几天门口磨刀那位。


    “之前为什么不让我进啊?”


    对方也压低声音回答她:“之前也老有人来采访,要么拍东西。人来得多了杂了,师傅说自己雕刀都拿不稳了,以后只放有恒心的进。”


    姜思鹭无语:“那你们别答应朝暮不就行了?”


    “这个……”徒弟咳嗽了一声,“师傅是世外高人,但是也得考虑人情世故。你不是你们公司高管介绍来的吗?那位高管,这几年买师傅东西确实花了不少钱……”


    ……行,逻辑上倒是通的。


    片刻,姜思鹭又眼神一变:“那他不会用手机发微信也是假的吧?”


    “嘿,”徒弟摸摸头,“师傅消消乐玩得一绝。”


    片刻后,消消乐·木雕大师徐文正老师傅喝茶归来。


    剩下的问题也不多了,姜思鹭打开录音笔,又和他聊半小时。大概是她准备得充分,对不少木雕术语也很精通的样子,徐文正还问她需不需要别的帮助。


    姜思鹭正有此意。


    “是这样的,徐大师,”她倾了下身子,“我这次来是帮公司写行业调查,只是采访的话,很多东西收集得不全面。你能不能让我在你这学几天木雕啊?学的时候,我也顺便和你徒弟们聊聊,看看年轻人怎么和木雕打交道。”


    “可以啊,”徐文正慈祥点头,“那就让龚九带你学几天吧。”


    “龚九是谁啊?”


    身后,刚才还在和她窃窃私语的年轻人拍了下她的肩膀。姜思鹭回头,很惊讶:“我还以为你就会磨刀呢!”


    龚九面露不满:“……你别小瞧人啊!”


    应该是“cua”一下看顺眼了,徐文正多给了姜思鹭一些采访时间。她被送到门外的时候,已经早上八点半。


    “那就这么说定了,从明天开始——”龚九比了个“9”的手势,“你每天九点来工作室,我教你基础的木雕。”


    姜思鹭比了个“OK”。


    回过头,笋仔的D车停在大门口,很招摇的样子。


    采访顺利,她高高兴兴去拉后排车门。上车坐定才看见,段一柯不在副驾了。


    “段哥说他还得拍戏,自己叫车走了,”笋仔挣扎着坐直,“小姜姐,送你回酒店么?段哥说让你补觉。”


    段哥长段哥短,昨天也是半夜把段哥带过来……


    姜思鹭趴在座椅上:“不是我雇的你吗?你老听他的干吗。”


    “啊?”笋仔茫然回头,“你雇的我,但是你听他的,那上级的上级,不就是我的上级吗?”


    姜思鹭:“……谁说他是我上级!我是他上级!我是!”


    “行行行你是,”笋仔摆摆手,发动汽车,“那我送你回酒店了啊,段哥交代的,让你别乱跑了。”


    姜思鹭一噎,躺回座椅。


    不想说话。


    不过段一柯确实了解她。昨晚这一顿折腾,她回酒店睡了个天昏地暗。


    醒来的时候,竟然都晚上十点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没开暖风,也冷。姜思鹭缩在被子里去找手机,眯着眼找到了置顶的段一柯。


    [回来了么?]


    等了一会,对面回复:


    [回了。]


    她继续打字:


    [我想去找你。]


    名字变成“正在输入”,随后:[过来吧。]


    她手里有段一柯房间的第二张房卡,也不用他开门,蹑手蹑脚就溜了进去。掩上房门后一低头,看见二柯盘在地上,双目炯炯地注视着她。


    姜思鹭突然心虚起来。


    段一柯房间就亮着一盏夜灯,他躺在床上,单手拿着《骑马客京华》,正在看不知道第几遍。


    姜思鹭看见封皮上自己的笔名就一阵害臊,把书丢开,钻到他旁边。


    段一柯侧脸看她:“你要干吗?”


    “不干吗,”她往他身边挤,“我就躺着。”


    段一柯给她腾地,语气有点无奈:“我还追你呢,你怎么一点都不矜持。”


    哦,对哦。


    她还是被追状态。


    她很难追的。


    但是但是。


    姜思鹭翻身,趴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段一柯。


    每次看段一柯的时候,身为作家的姜思鹭都会感到自己词汇量的匮乏。心里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字——好看,真好看,啊啊啊真的好好看。


    段一柯被她看得心里打鼓,再度提醒:“矜持,姜思鹭,矜持。”


    然而下一秒,他感觉有个毛线球滚进自己怀里。


    “我不要矜持。”


    “我就要抱段一柯。”


    作者有话说:


    姜思鹭你清高,你了不起——


    前章:“我很难追。”


    本章:“我就要抱段一柯QA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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