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辞抬起头, 对沈宁深笑了下，那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有些冷淡，但笑起来时, 又因为眼尾扬起的弧度, 有种不自知的纯欲勾人。


    沈宁深浅眸薄透, 微敛微沉，眼底晃过层轻波，他看着顾念辞雪白漂亮的面容, 觉得眼角那颗小红痣过于晃眼, 不由地想去碰一下。


    鬼使神差的, 他手往下移了些，大拇指指腹轻微擦过那颗红痣。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下意识地想摸一摸那颗红痣, 想碰一碰顾念辞。


    在他有下一步动作之前, 甚至是在他想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会伸手摸那颗红痣之前，顾念辞猖狂一笑, 勾住他的脖子。


    顾念辞没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 只当他是不小心碰到了下, 完全没在意, 他勾着沈宁深, 豪气地道,“好了，小爷我宣布, 你举报我的事情我彻底不跟你计较了，但是没有下次啊, 下次再敢举报我, 我可就真生气了。”


    沈宁深薄唇轻勾, 心道上次就说扯平不计较了，原来心里还记着仇。


    他突然有点想逗顾念辞，问道：“生气了会怎么样？”


    “你还问生气了会怎么样？怎么，你还打算下次再举报我啊？”顾念辞瞪着他，一脸你敢说个「是」看看的表情。


    沈宁深眼底沾了笑意：“看情况。”


    顾念辞用力勾住沈宁深脖子：“你还看情况？看什么情况啊！”


    沈宁深觑了他一眼，调侃道：“看你生气的情况。”


    顾念辞梗了一下，好了，话题又绕回来了，他看到沈宁深唇边的笑意，不由也被气笑，整个身体用力往沈宁深身上压了下，沈宁深被他压得微微低了低，但眉梢眼角依旧全是笑意。


    两人进了卧室，顾念辞开始收拾自己这几天放在这里的东西，主要就是电脑和衣服，洗漱用品他想了想道，“这些我就不带回去了，偶尔我过来蹭住下。”


    沈宁深正在帮他收拾衣服，拿着他衣服的手指极轻微地在衣料上撵了下，头也没抬地应了声「嗯」。


    顾念辞想了想，拎起自己一件衣服，塞给沈宁深，指了指沈宁深的上身道，“放你衣服里面捂一捂。”


    沈宁深：“？”


    顾念辞坦荡解释：“留点信息素在上面，我晚上睡觉闻。”


    沈宁深：“……”


    因为顾念辞的东西比较多，他一个人拿不下，沈宁深便帮他一起抱了过去。把东西在顾念辞卧室放下后，顾念辞知道沈宁深还有竞赛和医学小组的事情要忙，便让沈宁深先回去忙自己的。沈宁深点了点头，抬步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回头问了一句：“明天还跑步吗？”


    顾念辞犹豫了下，壮士扼腕般道：“跑！”


    沈宁深被他逗得轻笑了下，然后给他带上门回去了。


    衣服收拾起来很快，再加上顾念辞整理东西向来随意到粗糙，因此没一会他就整理完了。弄完后他先去洗了澡，洗完出来收到编辑李贺发来的信息，跟他说这几期短篇人气很高，问他要不要在杂志上写中长篇连载。


    中长篇连载更容易积累忠实读者，而且也更有机会出版，对于撰稿作者来说是更好的机会，但顾念辞想着马上要月考了，他虽然学渣，但也不想渣过头了，让姥姥姥爷难过。


    于是他回消息把原因说了下，表示等晚点再考虑连载。


    离月考还有一周时间，顾念辞习惯了旁边有沈宁深随时给他解答，因此这段时间拉着沈宁深来家里吃饭，吃完又拉着沈宁深在他卧室学习。


    月考转眼就到了，考试位置是打乱排的，顾念辞和沈宁深的考试教室隔的很远，都不是同一个教学楼。


    两人一起进了学校，又各自进了各自考场，顾念辞走进教室的时候，同教室的好些学生都不由往他那边看。


    顾念辞对此早就习惯，书包往课桌上一放，抬眼看了一圈，就把不少人视线给看回去了。但也有人顶着他并不和善的目光对他笑了下，他眯了眯眼睛，半是挑衅半是玩味地打量了下那人。


    那人也不怵他的目光，反而朝他走了过来，站在他桌边，笑着道，“你好，我叫陈沛，萧意的朋友，他跟我提过很多次你。”


    陈沛？萧意喜欢的Alpha？顾念辞目光在他脸上巡了下，稍稍收了一些不善，但也算不上多友好。


    他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收回视线，并没有想要多说话的样子。


    陈沛目光在顾念辞身上停留了一会，顾念辞皱了下眉，抬头看他：“你还有事？”


    陈沛对他的态度并不恼，笑了笑，弯腰凑近了些，低声道，“我们位置离挺近的。”


    顾念辞挑了下眉，桃花眼美貌惊人但攻击性极强：“所以呢？”


    “我成绩还可以。”陈沛笑得温和，话没说满，但意思很明确。


    顾念辞嗤笑了一声，这人居然想用作弊拉拢他，他身体往椅背一靠，看着陈沛，正想讥讽一句，余光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这不就有个更好更现成的打击素材吗？


    他朝门口扬了扬手，跟沈宁深示意了下，然后对陈沛道，“成绩有我后桌好？”


    陈沛随着他的视线往门口看去，就看到同样穿着蓝白校服，但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的转学生，传闻中的SSS级。眉目有些清冷，浅淡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了一下，陈沛意外感受到些冷意。


    他还没回过神来，顾念辞已经越过他走了出去，刚才还对他不善的面容，在面对沈宁深时却笑得明亮恣意，少年人的意气和张扬在他身上分外惹眼。


    他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只看到顾念辞好像略微惊讶了下，然后一只手搭在沈宁深肩膀上，笑得整个人都在颤。


    沈宁深垂眸看着他，唇角极轻微地上扬，浅眸眼底沉着些笑意，然后抬手把靠在他肩膀上的人拎起来，又说了几句，从口袋里摸出张学生证扔给顾念辞，最后临走前摸了下顾念辞脑袋。


    两人只是站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却不知这在他们看来再正常不过的画面，成了多少人心中，难以湮灭的年少回忆，这一幕定格了在青春二字，成了旁观者的收藏。


    月考成绩在考完第三天就出来了，萧意拉着班长李哲哲，试图从她嘴里套点消息。


    萧意没皮没脸地撒娇：“班长大人，等下就要发卷子了，你把我跟顾哥的成绩先告诉我，让我们安心点。”


    李哲哲看了下萧意，又看了下顾念辞，顾念辞无语地扯了扯唇角，朝萧意后脑勺扔了个纸团道，“你要问就问，别拉上我。”


    萧意道：“他脸皮薄，嘴硬。”


    李哲哲：“……”


    饶是她心里对顾念辞全是喜欢，但要她违心承认顾念辞脸皮薄，她这恋爱滤镜再怎么厚都办不到。


    顾念辞嘟囔了一句，少年人的音调有些拖着调子的懒，李哲哲不由笑了下，软声细语地道：“我也不知道排名，但听说考的还不错，顾念辞，你好像排名升了挺多。”


    顾念辞轻笑了下道：“班长，我的成绩我自己还不清楚，不用安慰我。”


    李哲哲有些脸红道：“我说真的。”


    顾念辞看着她，抿了下唇，点了点头，身体往后一靠，大爷似的问身后的人：“买饮料吗？”


    沈宁深头都没抬回道：“不去。”


    顾念辞转身，双手压在他参考资料上：“你肯定渴了。”


    沈宁深：“……”


    在顾念辞的撒泼下，沈宁深被迫口渴，跟他去了楼下小超市。两人站在货架前，沈宁深没有犹豫地直接拿了青柠水，顾念辞瞅了一眼道，“你天天喝这个，喝不腻啊？”


    沈宁深：“快点。”


    顾念辞撇嘴，拿了一瓶可乐，结账的时候，沈宁深习惯性拿过他的可乐一起付了。


    两人拎着饮料往回走，沈宁深瞥了他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给他。


    顾念辞「嗯？」了一声，边问：“什么东西？”边打开了纸张。


    那是一张折叠的A4纸，上面印着高三A班这次月考的排名情况。


    序列号一的旁边写着沈宁深，跟班上第二名直接拉开近一百分的成绩。


    但第一名不是最显眼的，这张白纸黑字上最醒目的是一根红线，划得随意，又感觉有些凌厉。红线短短一横，画在顾念辞的名字下面。


    顾念辞这次班级排名四十一，全校排名一百九，这个班级排名虽然变化不大，但全校排名比上学期两百开外的排名已经进步很多。


    顾念辞看着成绩，心道果然世界没有奇迹，但他更多的心思却没在自己成绩和排名上，而在那根红线上，他盯着那根红线看了好一会，不由地想，这是沈宁深画的？


    全班的成绩表上，只有他的名字下面划了红线。


    顾念辞难以形容这种感觉，有些愣，有些痒，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反应，也不知道心里升起来的那点奇怪莫名的情绪，是不是名为喜悦。


    沈宁深看他没说话，以为他对自己的成绩不满意，抓着青柠水的手指在瓶身上拭了拭，淡声道，“你赏画呢？”


    顾念辞心道我可不是赏画吗？没事在我名字下面瞎画什么？怪烦人的。


    他像是被人抓了包，略凶地道，“赏什么画，赏你第一名啊，你哪来的成绩单？有成绩单不早跟我说。”


    他说着把成绩表折了折，塞进自己口袋，沈宁深沉默地看着他熟练的动作，那句「这是我的」凝在嘴边，又咽了下去。


    顾念辞晃悠着可乐，少年音调懒懒：“也不知道哪个傻子要跟我组学习小组。”


    沈宁深闻言，明显梗了一下。


    到了第二天，成绩单正式发下来，班主任钱昇没得商量地给每个人组好了学习小组。


    学习小组的名单公布起来很快，念到顾念辞的名字时，顾念辞兴致不大地抬头，反而是班上其他人似乎比他更关心他的小组情况。


    钱昇慢悠悠道：“顾念辞，沈宁深，一组。”


    班上集体呆了一下，紧接着全都瞪大眼睛往后看。


    全校第一和全班快倒数。


    这多少有点悬殊。


    前面钱昇公布学习小组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差不多成绩，但彼此的薄弱科目和优势科目能互补的成为一组。


    论互补，这两人是挺互补的。


    但未免有点互补过头了，而且这不是只有沈宁深补顾念辞吗？


    不过，虽然，但是，大家都挺想互补顾念辞的。


    再说，人家两位是发小，关系挺好。


    再再说，好像全班也没谁能跟沈宁深互补的。


    这样想想，大家突然觉得钱昇这安排竟然意外地有道理。


    在全班的热情注视下，顾念辞呆了呆。


    跟他一组的傻子竟然是沈宁深？


    他身体往后一靠，又后知后觉地发现大家都在看他，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就像动物园里的猴，而他的同学们正在等待他表演一个猴子捞月。


    他总觉得沈宁深可能早就知道，本来想问下沈宁深，但大家盯着他看，他突然就脸皮薄了一下，后背安分地靠着桌子，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前的碎发。


    还好钱昇马上又公布下一组，大家的视线慢慢收了回去。


    顾念辞趁着没人注意，后背怼了下桌子。


    身后传来沈宁深不大的声音：“干嘛？”


    顾念辞飞快转头问他：“你昨天是不是就知道？”


    沈宁深淡淡应道：“嗯。”


    顾念辞瞪他：“知道你不跟我说？”


    沈宁深：“没什么好说的。”


    顾念辞：“？”


    靠，怎么听着这么委屈不情愿呢？不想跟我一组？


    他皱眉看着沈宁深：“不情愿？”


    沈宁深：“？”


    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不情愿了？


    沈宁深无语地抿了下唇：“没有。”


    顾念辞看他那无语的神情，越发断定沈宁深不乐意跟他一组。


    虽然他知道自己跟沈宁深一组，纯属拖沈宁深后腿，但沈宁深真不乐意了，他心里又觉得不爽。


    他堵着气，腮帮子都气的鼓起来些，没好气地愤愤地对沈宁深道，“下课我跟算盘说，不跟你一组。”


    沈宁深不解地看着他：“？”


    他正想跟顾念辞解释，算盘钱昇就开口了：“顾念辞，沈宁深，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让你们组下课组学习小组，没让你们上课组。”


    全班不由哄堂一笑，又齐刷刷往他们那边看，顾念辞讪讪回身，低着头，继续用手指撵头发装死。


    钱昇公布完小组名单就开始上课，顾念辞一边听课一边不爽，虽然他拖后腿，但沈宁深怎么能因为这个嫌弃他呢？


    还是不是兄弟了？


    还有，他不想跟我一个小组，想跟谁一个小组？


    沈宁深捏着一支笔，指尖在桌面上点了几下，看着前面那人的背影。


    顾念辞的情绪，在他看来很好辨认，没生他气的时候，一节课能有一半时间后背靠在他桌沿上，生他气的时候，就挨都不挨他桌子一下。


    他一边做着题，一边分心候着顾念辞，可大半节课过去了，顾念辞还是没有靠过他桌沿。沈宁深看着他背影，停了笔，伸手拉了下顾念辞的后衣领，微曲着的指节碰到顾念辞的后颈。顾念辞猝不防备被他一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后背麻了一下，他将这视为对沈宁深的愤怒。


    他没好气地转头看着沈宁深：“干嘛？”


    沈宁深：“生气了？”


    顾念辞哼笑了下，气势十足：“我干嘛要生气？”


    死鸭子嘴硬。


    沈宁深盯着他，不由自主地拿笔戳了下他的下唇边沿。


    顾念辞瞪大眼睛看着沈宁深：“你干嘛！”


    沈宁深收了笔，一脸镇定地道：“试试你嘴巴到底有多硬，还挺软的。”


    顾念辞：“？！”


    顾念辞愤愤，不甘地盯着他的嘴巴，满眼写着我想还击回去。沈宁深看他如此惦记着自己嘴巴，不由身体往后退了腿，保持开一点距离。


    顾念辞咬牙切齿，但脑子还算清楚，知道这是在上课，没做出太大的动作。


    他磨牙低声道：“你有毛病，戳我就为了试我嘴巴软不软啊？”


    沈宁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毛病，看他气呼呼的，竟然觉得有点想笑，顾念辞看他笑就更来气，不可置信地怒瞪他，“你还有脸笑？”


    沈宁深身体靠近了些，但还是提防着顾念辞突然出手，他正想跟顾念辞解释自己没有不想跟他一组，就又被钱晟点名了。


    “某些同学注意点，学习小组的热情不要那么高，上课才是最主要的，主次不要搞混啊，这个热情放到下课做题的时候再用，沈宁深，顾念辞，你们说是吧？”


    全班再次回头，正好看到顾念辞正在跟沈宁深说话，顿时班上再次响起压不住的憋笑声。


    顾念辞窒息地转回身，然后恨恨用手肘怼了下沈宁深桌子。


    这个小动作被钱晟看在眼里，也被班上很多人看在眼里。


    钱晟：“……”


    班上同学：“哈哈哈”


    顾念辞破罐子破摔地想，就当今天积德行善娱乐大众了。


    不过对罪魁祸首，他还是在心里骂了句，有毛病，但是骂的时候，他不由用手摸了摸自己刚刚被他水笔盖子戳到的下唇。


    他正发着呆，后面那个欠揍的又戳了他下，这下他没回头，只是后背靠了过去。


    一张纸条从后面递到他身侧。


    顾念辞看着裁剪锋利的纸条边沿，略略思量了下，咬了咬下唇，心想我大人大量，然后接了纸条。


    纸条上是锋利的字型，上面写着一行跟本人一样能话少就话少的解释——没有不想跟你一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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