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为何会被送进感念寺?”白惊嗓子有点干,想喝水,声音就有些嘶哑。
江品言本不打算说,她的事儿毕竟是江府密辛,可是将她害到如此地步的不就是江府吗?
现在白惊对她冷淡,也许她将自己说的可怜些,就能引起她的恻隐之心。想到此处,她安份的趴在白惊怀里,真假参半的讲了起来。
“抓周的时候我要了祖母的手串,那手串是一百零八颗菩提珠串成的,是由感念寺的勿悔大师亲自磨成刻了佛经的,祖母出嫁时家里人去感念寺求来的,说是能保祖母一生顺遂。”
“祖母看我想要,就给了我,说我懵懂不知时就一心向佛,肯定是与佛祖有缘的。我三岁时,当今皇上即位,我姑母在潜邸时就是侧妃,却一直都没有孩子。”
“身为王妃的卢氏有了大公主被立为中宫皇后,一同进府的何氏跟蒋氏都诞下男孩儿,皇上即位也给她们封了妃,而我姑母却只有嫔位。”
“我祖母是威北候里出来的嫡女,向来心高气傲,就带着我来了临安城,求了恩典进宫看望姑姑。我只在一旁听她们说话,她们都哭了,说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
“当时我只想安慰姑母,便去摸了摸她的肚子,说她马上就会有孩子的。巧的是,第二天姑母真的被诊出有孕,生下来的就是三皇子,是皇上登基后出生的第一个皇子,取名弘简,大道至简。”她说着这话,小手也轻轻去揉白惊的腹部,白惊是练武之人,摸着是一块一块儿的,滑溜溜的,她不喜欢,便将手向上探去。
白惊也不阻拦,任她搓动。
江品言看她毫不情动,声音里就多了些委屈。
“整个江府都十分开心,祖母更是夸我有慧根。我七岁的时候,父亲带兵去剿匪,两次都无功而返,被皇上斥责无能。江家上下一时阴云密布,担心因为父亲的事影响了三皇子,祖母又带着我回临安城,去了感念寺上香,我戴着那串珠子在佛前长跪,祈求父亲平安,巧的是父亲真的在那日一举歼灭悍匪,立了大功,后被封为青州知府。”
“祖母和父亲便深信我是佛祖派来保佑江家的人,我八岁的时候,便被摁着在感念寺剃度出家,说只要我入了佛门,便能保江氏一门繁荣昌盛,我也不知道这话是谁胡诌的。两年后,父亲又立奇功,成为了朝廷的一品大员,统管青州的巡抚。三皇子聪明伶俐,姑母也被正式被封为宁妃。”
白惊静静地听着,没想到真如她猜测的那样,因为一串佛珠,两次巧合,孙家便将嫡女送去当尼姑。真应了那句,世家大族为了功名利禄、族上荣耀,牺牲一人算得了什么。
孙品言看她不说话,呼吸也甚是平稳,还以为她是觉得无趣睡着了。心里就又急又委屈,想着这些事儿也许她们早就查到了。大着胆子便钻进被窝里,白惊正在想事,不妨她这一式,下意识曲起了腿防备。
人却从缝隙里钻了过去,小身板还挺灵活。
“江品言,你放肆!”白惊气的长夏也不叫了,被子都给她整掉了,她干脆坐起身点了灯。
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江品言,看这屋里亮堂堂的她还敢不敢,可到底是她小瞧了江家丫头的求生欲望。烛火亮起,江品言下意识的捂着眼睛,她曲膝跪着,白惊坐着,什么都能看的清楚。
“姐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江品言继续卖惨,委屈巴巴的抱起了白惊的脚,身姿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白惊晃了晃脚,轻触在她那没见过光的皮肤上,人不但不羞,还支着身子往前凑。
虽存了心要逗她,可看她竟如此这般轻浮,心里就有些生气,忍着怒意调侃道:“江品言,你求我没用,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我帮不了你。”
一双杏眸里满是戏虐,她平生最烦谁算计她,今晚就要好好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尼姑。
江品言看她只是嘴上说,并没有挣脱,便知道她不反感。
微微烛火下,照映着卑躬屈膝的江府大小姐,竭尽所能的努力讨好着一个小小的商户管事,比迎春院的女子还不如。
白惊看不下去,一把将人扯起怒骂道“江品言,你好歹也是青州江府的嫡出小姐,何至于如此低贱?你这样活着,还不如一头撞死,省的辱了江府的门楣!”
江品言抹了一把眼泪,脸上也有了怒气,呛声道:“是江府先不要我的,是他们为了所谓的家族兴盛,将我扔进了感念寺,想让我一辈子为了江家常伴青灯古佛。根本不管我这般模样,入了感念寺就是进了豺狼窝,我跪下求过他们的,除了我母亲,没有人为我心软过,我又凭什么去为了他们想?江府的门楣与我有什么关系?倘若要我自己决定,我宁愿不姓江!我就只想为自己求个活路,我有什么错?”
一个姑娘家如此满腹委屈的哭诉,白惊再狠的心肠也软了下来。扯了人进了净房洗漱干净,穿上柔软合身的里衣,又将人抱着出来,扔进了厚实温暖的被窝里。
江品言看她要走,忙起身抱住她的腰身,哽咽着说道“姐姐,你别走,别抛下我,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冲你发火。”
“我去关灯。”
“哦……”
折腾了这半天,白惊也累了,熄了灯就上床休息,那人立即就缠了上来。
白惊无奈,忍着睡意问道“感念寺有人欺负你吗?”这个丫头长得是过于俊俏了一些,还老爱直勾勾的盯着人看,一副纯的要死的神情,谁能受得了?
“姐姐你放心,我从未让她们得逞过。”虽然她没有承认过,但静思师太对她特别照顾,寺里那些人知道她身份不同,只是偶尔占些便宜,从未敢真的有出格的事儿。
“你这些招数都是在那里面学的?”一口一个姐姐,会卖惨,会吼人,一娇一嗔的都快把她给唬住了。
帷帐遮挡着,造就了一块小小昏暗天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人的胆子会莫名变大,江品言还没有忘了心里的打算,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小手轻轻的揉着自己,不成句的说道“贫尼,不懂,姐姐在说,什么?”
白惊怒骂一声,真的是个成了精的,竟然敢在她面前耍这些手段,强忍住心头的悸动,闭眼睡觉。
江品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继续小声哼哼:“姐姐,求你疼我。”
白惊咬牙切齿的再骂一声,她也是个人,掀了被子便把人抱起,她就不信她治不了这个小人精了。
裴柔丽难得踏踏实实的睡个整觉,洗漱好后就去了铺子里,在二楼看着近日的账本。整个正月,凌淑锦都没有消停,搞得她都没有心思照看铺子里的生意,还好铺子里的伙计们都各司其职,各项生意也都没有耽误。
她盘算着账面上可以支出的钱,再加上她手里存下的,合计能拿出来多少。左右现在凌淑锦在太后宫里住着,由太后看着,一时半会也出不了幺蛾子,她再去求姨母回宫照拂一下,准备妥当之后,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去西北一趟。
具体事宜还要叫上白惊、程应允商量一下,看程伯和爹爹那里都缺些什么,她一并带去。
“展兰,你帮我去程府送个信儿,千万别被其他人知道,你明白吧?”她身边就这一个可用的人,无论是回西北,还是见程应允都不能被公主府的人知道。
可是三月春里大都是公主府出来的,想要做点事情就必须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展兰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她在公主府的时间短,之前也只是个下等粗使丫鬟,和公主接触的少,这三年下来,还是和掌柜的更亲近些。再说秋灵姐姐告诉过她,掌柜的是不会做对公主不好的事情的,让她要多听掌柜的话。
展览走了之后,白惊才过来,眼圈有点黑,步伐有些虚浮,这可不像是平时精神抖擞、健步如飞的白管事。
裴柔丽觉察出一丝不对劲,眯着眼睛问道:“你出去找小倌了?我可提醒你,小心染病。”
白惊一个鸡毛掸子扔过去,抖了裴柔丽一身灰,“白惊,你这是恼羞成怒了,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白惊扶着腰缓缓坐下,叹了口气道:“你少污蔑我,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裴柔丽想想也是,白惊在女子书院读书时,和一位官家小姐情谊相投,两人好了一段时间后,那位小姐就嫁人去了。白惊伤心堕落了好一阵儿,说再也不相信感情了,只一心搞钱。这些年也真的挺洁身自好的,三月春给了她不少分红,在各地买了十几处宅子,说辞工以后,就去各地云游,房子多,哪里都能住。
不过裴柔丽作为过来人,白惊今天这死出,昨夜必是和什么人厮混在一起,“不是清倌儿,那是谁?如实招来,让我给你把把关。”
第023章 定计划
说完她继续盯着白惊,盯得她脸色越来越不自然,裴柔丽觉得这事情不对劲,也变了脸色。
白惊一看她脸色就知道她又想歪了,忙摆了摆手道:“你可别瞎想,不是渊虹,是,是,是长夏。”
长夏是谁?裴柔丽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江家小尼姑,她怎么把这号人给忘了?
“白惊,你真不要脸!”竟然去动江家的小尼姑,那小尼姑还看着清纯的不行,一副若不惊风的样子。
被人这样骂,白惊觉得很委屈,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经过给讲了,省去了中间一些不可描述的部分。裴柔丽越听头越大,没想到这事竟然是江家小尼姑主动的,但是白惊又不是一二十岁未经世事的小丫头,怎么会那么那么容易就着了人的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白惊摆了摆手道:“我就是想稳住她,别让她老是胡思乱想,因为我觉得你留着她肯定有用,要不你在覆灵山就会杀了她,怎么会留着她到今天。”这些事小尼姑就看不明白,总以为裴柔丽是要等事成之后再杀她,不管她是失踪还是死了,只要宁妃在乎她,都会撺掇着太后去感念寺一看究竟。
裴柔丽要的就是太后去感念寺把公主捞出来,那她只要失踪这件事就完成了,裴柔丽还把她带回来,就是因为她还有其他用。一旦她没有用处了,就算她傍着自己,自己也不会帮她说话,三月春捆绑的不只是她们几个人的利益,还有大家的小命儿,江品言是新鲜是不错,玩玩还行,可是跟她们的身家性命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裴柔丽知道白惊做事情有分寸,出手又狠辣,江家小尼姑放她手里也稳妥,省的她操心。
聊完这些闲篇,裴柔丽开始进入正题,说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白惊听完觉得她去西北不只是去看看,“你是想知道程将军的打算?好决定接下来的储位争夺中怎么行事?”
要不说白惊聪明呢,凡事只要裴柔丽露个音儿,她就能猜到她下一步的打算。
“公主总想着能置身事外,可是她身后牵扯众多,张皇后已经出手了。就算皇上想掐灭他们这种想法,惩罚了公主,打击了张皇后,也是无济于事,他们都知道得了她的支持必然有利于夺位,树欲静而风不止,公主根本就逃脱不了。”
“你想的对,算着这安生日子也没过几年,皇子们就长大了,皇上也要老了。皇位更迭,又有很多人要为此流血了。”公主确实难躲清净,稍有不慎站错了队,便性命难保,但站不站队又不是她自己的意愿能决定的,就像是张皇后的事情。
“我晚上约了程应允,一起喝一杯?你这身子还行不?”
“灌醉那小子是一点问题就没有,不过我得提前说,这事你要做严实点,要是被公主知道了,我也吃不了兜着走。”公主可特意嘱咐过她还几次,让她盯着裴柔丽,别让她在外拈花惹草。
“你放心,妥妥的。”
“你可别吹了,上次去岁城也说妥妥的,结果被公主知道了,我也被秋晨叫去训斥了一顿。你知道那三个女人的厉害,我就被围在中间,轮番数落,质问我天天在三月春都干嘛了,我天天为你做工累死累活就算了,还得为你挨骂,封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你说我亏不亏?”
提起岁城的事情裴柔丽也很憋屈“我那次碰见程应允真的是意外,结果公主进宫那天,俩人又碰巧遇见了,他就把岁城见我的事儿说了,凌淑锦脾气你也知道,自己躲感念寺气个够呛,也不找我对质。问题我不知道这事儿,人跟我阴阳怪气我都不知道根儿在哪。”
程应允和公主从西北回来后就不对付,见面就掐架,他俩得亏是在宫里碰见的,还能有些顾忌。换作别的地方说不定要打起来,不过想想两人肯定是又吵了个脸红脖子粗,互相把对方气个够呛才罢休,那画面就很好笑。
白惊笑的直拍大腿,没收住劲儿,一巴掌下去给她疼的呲牙咧嘴。
江品言年轻急性子没个轻重,也没个章法,啃破了皮了都。
“感情中间还有这一出,那今天估计程应允那厮不敢见你了,他也知道公主的脾气。”
裴柔丽说的口都渴了,抽空喝了一杯水,她不是话多的人,也就是和白惊会抱怨几句。
“我给他说了有正事,今天铺子我看着,你回去休息吧,到时间了我去叫你。”
难得掌柜的这么有良心的时候,白惊真就站起来准备回去,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一句“你没事别去我院子,叫展兰去。”小尼姑看见她就害怕。
裴柔丽看不得她这个样子,又将鸡毛掸子砸过去,屋子里又扬起了灰。
天黑之后,她回梨花苑换了深灰色长衫,头发束起,将一把长剑挂在腰间,非常普通的男子装扮。趁展兰把翠云支走,就偷偷的从后边的侧门往外走,等在巷子口的白惊也差不多打扮。
两人没驾车也没乘马,步行着向隔了两条街的平云坊糊涂巷子走去,裴柔丽在那买了一处院子,就她和白惊知道。
院子由一对夫妇打理,男子有些跛脚,妇人就麻利些,知道今天有人来,准备了一桌子上好的酒菜。等他们来了,说了几句话,夫妇二人就回去睡了。
男子姓曾名盛,曾是西北军营里的一个百夫长,还是裴柔丽剑法的启蒙老师。与匈奴那一战,他受了伤只能退下来,便回了家乡,后来裴柔丽又多方打听找到了他,他孩子成亲后就出去做生意去了,夫妇二人独自生活,裴柔丽给他们钱过来看宅子,他们就过来了。
程应允比她们到的早,已经和他们夫妇二人说了会儿话,曾盛惦念西北的战友,问了很多程将军和裴将军的事儿,一时感慨还落了泪,妇人拽了回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白惊才开口打趣道:“好久不见裴小将军,英姿焕发啊您这是!”
程小将军拱了拱手给二人见礼“白管事也不错,听说腰缠万贯了您都!”
“程小将军玩笑了,白某就是个打工的,裴掌柜才是腰缠万贯啊!”
二人见面总是要逗趣一阵儿,裴柔丽已经习惯了,就坐下从炉子上取了热酒壶,给他们斟好酒。
一番契阔以后,俩人终于坐了下来,又是三杯酒下肚,才开始聊天。
“裴柔丽,你见了我也不搭理,不会是有人告我状了吧?”程应允捏着炸的油亮的花生米,阴阳怪气的问道。
这厮还有脸主动说这事,裴柔丽怒极反笑,问道:“哦,你做了什么好事?又是什么人要告你状?”
“这凌淑锦莫不是改了性,竟然没告诉你我俩见面的事。”
“没有,你给我讲讲呗。”
白惊左瞅瞅,右看看,两人一个满脸疑惑,一个一本正经,她干脆支起下巴,准备看好戏。
程应允还没有说,似是光想想就很生气,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开始讲道“咱俩之前比武我不小心输给了你,答应你以后见了她绕道走,不和她小女子一般见识。小爷我愿赌服输,那天在宫里见了她,我就离她远远的,不准备和她碰头,大家就装作不认识,她偏偏大老远的让我过去给她磕头行礼。”
“我想着她是公主,年龄又比我大,行礼就行礼呗。可她还给我得瑟你天天陪着她,怕我不相信,还要伸长脖子给我看你给她啃的印儿。”
“我想着她是公主,年龄又比我大,行礼就行礼呗。可她还给我得瑟你天天陪着她,怕我不相信,还要伸长脖子给我看你给她啃的印儿。”
“你说说光天化日之下,她竟然好意思,我一气之下,就,就,就说了。”
裴柔丽拎着酒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就说了什么?”
程应允红着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就说了咱俩岁城见面的事?”
“你顺序说反了吧,定是你先说了岁城的事,她才伸脖子”
程应允不可置信的瞪着她“裴柔丽,你诓骗我,她先告状了对不对?”他就说凌淑锦怎么会忍住不说?
“不是因为她告状,因为是我了解你们两个,一个爱得瑟,一个经不起话激。”
白惊掉了点头,裴柔丽说的很精辟,两人的性格确实是如此,程应允气的拿花生米扔她,裴柔丽一个闪身就躲过了。
程应允看她带了剑,便说要比试比试,两人果真就去了院子中央,白惊搬在凳子坐在一旁看。
梦回吹角连营,醉里挑灯看剑。
白惊看着院子里两人身影移动,利剑交锋,便想起了在西北的日子。两人在西北长大,学的一招一式都是为了将人斩下,冰寒剑锋裹挟的全是戾气。
还记得他们好不容易从匈奴王庭逃出,一路纵马狂奔往程军大营。在距离程军二百里的时候,下马休息了一会儿,匈奴士兵却追了过来,手里举着磨的锃亮的弯刀。
裴柔丽带着公主在前,其余五人垫后,与匈奴兵殊死搏杀,若不是裴将军到的及时,七人必将都成草原亡魂。
葛闯受伤严重,身上挨了好几刀,拉着白惊说等她回京后要去替她照顾妹妹。白惊不想接这活儿,还好后来他命大,被救了回来,留在程军大营做了千夫长。
第024章 西北事
剩下的人都随着公主回了临安城,白惊和裴柔丽去了女子书院读书,没想到在那里碰到了葛闯的妹妹葛婵,她们俩还分在一间屋子。
白惊一度以为,她们是天定的缘份。
葛蝉温柔善良,特别会照顾人,白惊十几岁离家,生活上比较随意,两人共同学习的三年里,葛蝉纠正了她很多坏习惯。
两人也曾有亲密的时候,但白惊知道她跟自己不一样,她有婚约,所以她从未做过出格的事。
葛蝉虽承诺过她会让家里解除婚约,但盛国还没有民风开化到可以允许两个女子厮守终生,分开是两个人注定的结局。
所以很多时候,她都羡慕公主,佩服裴柔丽的勇气。
裴柔丽近来俗事缠身,根本无心练剑,而程应允在西北待了三年,剑法力道都有所精进,慢慢的裴柔丽就落了下风。
程应允扳回一局,高兴的咧着嘴大笑,三年前丢的面子今天算是捡回来了。
三年前他觉得京城都玩遍了没意思,还是觉得空旷的西北才是适合他的天地。也想让裴柔丽和他回西北,公主不愿意,他就想了个法子,说要娶了裴柔丽。
青梅竹马只有成为夫妻,才能永远的在一起,他想和裴柔丽一辈子都待一块,和她成婚是最好的办法,反正他也没有其他想娶的人。
谁知道凌淑锦不愿意,还把他大骂一顿,说他痴心妄想,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都想不到向来说话斯文,受过皇室礼教熏陶的长乐公主,因为个裴柔丽,就像个市井泼妇一样和他对骂。
他程小爷当然不让着她,就在公主府里和她大吵一架,骂她忘恩负义,不尊伦理,心里有病。
结果给人气的三天没吃饭,又感染风寒发烧了,他一听就知道这不过是她拿捏裴柔丽的小手段,人三天不吃饭早就饿死了。
结果裴柔丽这个瓜怂可相信了,屁颠颠的回了公主府伺候她不说,知道他要回西北了,还提着剑要和他算账,那时候他刚成婚,哪有劲儿啊?
最后就输了呗,裴柔丽那厮就逼着他发誓,让他以后见了公主绕道走,不主动招惹她。
他愿赌服输,谁知道刚回临安城,进宫向皇上复命就碰上了那个不讲理的,非逼着他下跪行礼,他哪能看她这么得瑟?
其实事后他就后悔了,还想着凌淑锦回去就得和裴柔丽告状,他就在府中等着她来算账,整日的就忐忑不安,今天终于等来了。
“今天你见我,也是偷偷来的吧?”
裴柔丽输了比赛心里烦的慌,听他话里有话,想要讥讽她被管束的严,就懒得搭理他。
程应允就确定了自己想法是正确的,挖苦道:“跟我回西北多舒服,天地广阔任你纵马飞驰,一起练兵,一起打架,一起吃肉喝酒,还可以去打猎,比窝在这小小的临安城敞亮多了。你就是被凌淑锦那些小手段给拿捏住了,你我堂堂西北长大的儿女,怎么能被这些闺门小姐给束缚住手脚呢?真的裴柔丽,跟我回西北吧,你爹也想你了。”
这话他每次见面都要和她说,来往的书信里也总提。但她一次都没答应过,离开西北快十年了都没回去过,死活非要待在那个穷酸公主身边。
三人中就数白惊气定神闲,担心气氛弄僵就出来当和事佬“要不你们是青梅竹马心有灵犀呢?我们掌柜的正准备回去一趟呢!”
“真的假的?”
裴柔丽看程应允一脸期待的等着她回答,就点了点头。
“找你就是为了说这事,我留在临安也不是只为了公主,前几年都在书院读书,这你也知道。后来就学着做生意,三年前开了间铺子,能赚点钱,也能打听点朝廷的消息,省的总是受制于人。”
“你说的对,我们不能总是受制于人,这些年我们镇守西北,也从不敢有所松懈,一是担心朝廷,二是担心匈奴再犯。匈奴现在单于是挛鞮氏,这两年他纠集了大军,怕是会再有动作,我此次回京主要就是为了向皇上当面呈报此事。”
谈到正事三人神色都严肃起来,他们都是十年前战争的亲历者,知道打仗意味着要花费大量的钱,还有很多将士付出生命。
“皇上是什么想法?”
“皇上说匈奴不足为惧,甚至觉得西北囤兵三万太多,财政支出上有些困难,还问兵部的新政在西北实行的怎么样?新政中就有屯兵制,这些年父亲除了练兵,也带着边关将士开荒种地,可粮草上离自给自足还是有些距离。西北乃苦寒之地,夏短冬长,冬天又特别冷,朝廷给的冬衣一直不给,上报兵部多次,兵部又说军饷都快不够了,让我们去找户部要。”
裴柔丽听到此处心中不免悲愤,她这些年在临安时刻关注着朝廷动向,目前国库是充盈的。
白惊听了也很气愤“养兵没钱,修行宫就有钱?去年皇上带着那么多人去江南巡游,一趟下来过了二百万两白银都不止吧?够给西北三万将士做多少套冬衣了?”
程应允将酒杯掷在桌子上,嘭的一声响,白瓷酒杯四分五裂,这也无法疏解他心中的怒气。
“我这次进宫,看着宫殿修的比三年前更富丽堂皇,西北将士可都是在用命去守卫疆土,看到这些我就气的慌。”
裴柔丽盘算了手里的钱,还有白惊手里管着的布庄,想做三万套冬衣不难,难得是用什么名头运到西北。
“你就听兵部的话,去找户部,户部不给再找兵部,死乞白赖的能要到多少要到多少。总之走的时候要有冬衣这个名头,其余的我和白惊想办法,做好后和着你要到的那些,一起运往西北。”
“裴掌柜这么大口气,你不就卖些胭脂水粉,那东西这么挣钱?”
被程应允这样一问,裴柔丽忽然想到了渊虹,年后总来的那位沈颂芳不就是户部侍郎郭丙怀的夫人?她爹是兵部尚书沈贵,那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这个关系?
“程应允,你夫人有孕了没?”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年前在岁城碰见程应允的时候,他夫人周氏好像也在。两人成婚三年,他夫人都未有孕,程母都快急死了,知道他去岁城办公差,老早就让周氏去等他了。
程应允看她突然转移话题,又问他如此那个的问题,禁不住老脸一红“母亲昨个儿请了相熟的大夫看,说是有了。”
这等喜事白惊少不得要打趣几句“程小将军,可以啊你?”
尽管三人关系铁,可是她俩到底是女子,有些话还是不能在他们面前说,他就只高兴给她俩敬酒。
裴柔丽正想的出神,没端起酒杯,被程应允拿筷子敲了一下手背,逗她道:“怎么?不给小爷我当夫人后悔了吧?”
他手上没个轻重,裴柔丽痛的跺脚,斥骂道:“后悔的很,等下次程夫人去我铺子里,我就拉着她讲讲咱俩的旧事。”
程应允立即认错“我的姑奶奶,我错了,你可别,她可是个醋坛子,回去不得给我闹翻天。”
裴柔丽真的是气笑了,感情她伺候的那个就是卖酱油的?就是好说话的?
“那你以后见了我屋里的,记得放恭敬点,回头我不好受了,嘴上定也守不住什么旧事。”
“得得得,要点脸吧?还敢说是你屋里的?人现在在宫里呢,臭脚你都捧不到。”
“你说谁臭脚呢?”
两人说着又打起来,桌*子上一盘花生米被扔的哪都是,这不糟蹋粮食吗?
三人直喝到寅时才回,程应允喝多了,直接让曾叔领走了。
裴柔丽和白惊搀扶着往回走,索性也不是很远,路上遇到打更的老头儿,还骂她们俩醉酒鬼。
裴柔丽心里想着事喝的少,白惊跟程应允非要在酒量上一决高下,喝的走路都是飘的。
就这也只让裴柔丽送到院子门口,自己扭扭歪歪的回了自己屋子,屋子里还亮着一盏灯,人见她回来马上上前搀扶。
看她醉的厉害,忍不住皱着脸小声抱怨道:“你怎么天天都喝酒?”
白惊心里烦的很,掐着人胳膊猛的甩到门上,不耐烦的质问道:“怎么?想管我?”
江品言看她生气,不敢再多说,只委屈巴巴的看着她,白惊最烦她这副样子看着她,上前掐着她的脖子问道:“怎么?江小姐又想勾引我?又痒了?”
“咳咳,你放开我。”白惊手劲儿大,她快要被勒的喘不过气来。
白惊笑着松开她,手慢慢往上移,很是温柔的捧着她的脸,仔仔细细的用手指描绘着她那略显杂乱却很秀气的眉毛,沁着泪水的眼眸,高挺的鼻子,不安分的小嘴,害怕的模样跟婵儿像极了。
可她不是婵儿,婵儿不会像她这样会勾引人,也不会让她这样亲。
江品言受不了她满身酒气,咬着牙不肯张开,白惊手上一用力就撬开了她的嘴,勾着她的小舌纠缠,小人儿是又甜又香。
出了正月,大地回暖。
高挺的雪白山峰上盛开着嫣红的莲花,炽热的阳光晒过,便有潺潺的雪水往下流动,尝上一口,味道腥咸,并不好喝。可路过的人太渴了,遇见水源,便不肯离开,使劲吸吮,那水就愈来愈多。
第025章 少夫人
第二日裴柔丽老早就起来了,去了渊虹的院子,问她最近郭家夫人沈颂芳情况怎么样。
渊虹正端着清水盆擦拭屋子的摆件,素白纤手盈盈握着玉器,棉质的帕子轻轻扫过,留了几滴清水在上,那水滴顺着向下滑落,给人无限遐想。
渊虹抬眸看她,那双桃花般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狡黠与顽皮,带着若有似无的媚意。
“掌柜的问的是哪方面的情况?”
还好裴柔丽早就习惯了她这副模样,寻常人若是看她这样,心里哪还会有什么正经想法。
“渊虹,我给你说正事呢?你别逗我,当然是问她有没有身孕?”
渊虹嗔笑一声,手里的活儿也没停下,“据我所知,他们夫妻二人近日交流频繁,我教她的又是容易受孕的法子,如果二人身体都没问题的话,该是有了。不过若是想要诊出喜脉,怕要等过月余,算算日子,也就小半月了。”
“行,你有没有法子能让沈颂芳过来一趟?再装作无意的说成婚三年的程少夫人有了身孕,听说是程家找了厉害的大夫?”
裴柔丽跟在渊虹身后,等着她给个信儿,这事儿是眼下最重要的。
渊虹看她神色郑重,也不再逗趣她,点点了头,说尽快去办。
裴柔丽听到这话缓了口气,渊虹是靠谱的人。搞定了这头,她又想办法避开人去了平康坊的院子,想着这个点儿程应允应该还没醒。
曾叔过来开门,看是她来了忙让曾婶儿多准备点早饭,裴柔丽不跟他客气,快步向后院走去,进屋将程应允扯起来,把事情简单说了。
“现在事情紧急,时间不等人,我们必须要在郭家的人发现喜脉之前,让你家大夫去给看看病。”
程应允宿醉未醒,迷迷糊糊的问道“你怎么知道郭丙怀老婆快有孕了?你去偷听人墙角了?”
这混账货气的裴柔丽罩头给他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关心这个?赶快起来照我说的错,只要你家大夫能帮郭夫人怀上孩子,你程家就是兵部尚书沈家和户部侍郎郭家的恩人,只要和他们两家扯上关系,以后你办事就不用那么难了。”
沈颂芳没有孩子,郭丙怀节节高升,就算郭家碍于沈家权势不敢纳妾。但沈家肯定也是着急的,如果程家能趁上这个势,与他两家的关系自然会不同。
程应允挨了一巴掌,脑子也清醒许多,觉得此事可行,也不再问裴柔丽是怎么知道这其中干系,就听话的回家安排了。帮周氏调理身体的大夫是他母亲的闺中密友,自然愿意帮这个忙。
他着急忙慌的回家找母亲说了这事,只捡了有用要紧的说,母亲一听可以帮上军饷和冬衣的事,立马去了老友的院子。
本以为这事儿还要耽误上几天,没想到下午沈家就递来了拜贴,说老夫人想来串串门儿。两家住的也不远,程母接到帖子就去请了人来,周氏和婆婆一起接待了沈夫人和沈颂芳。
程少夫人周微英是国子监祭酒周老的孙女,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名门闺秀,与沈颂芳老早就照过面,只是没什么私下交往,见了面也是姐姐妹妹亲热的叫着。
程应允已经安排过她,都是给人做媳妇的,她明白成婚后没有子嗣的艰难。趁着两家老夫人说话,她就携了沈颂芳的手,说小花园的海棠开了,带她去看看。
女子之间的话题,两三句就能拐到子嗣上面,提到这个,沈颂芳就一脸愁色,最近郭丙怀留下的次数是不少,可她肚子还没动静。
“姐姐,我婆婆从老家给我请了一位嬷嬷来,说她是妇科神手。我成婚三年未有子嗣,婆婆年前便把她请来家里为我调理,现在在我们院子住着呢,要是姐姐不介意的话,我也领姐姐去看看?”
沈颂芳正不知如何开口,周氏主动邀请她求之不得。
前些日子她请渊虹给她定制合适的物件,今日三月春就派了人去请她,说她打的头面做好了,请她去看看,相不中的话师傅可以当场调整。
这话她哪里能听不懂?索性在家里也无事,当即便带了小丫鬟去了三月春。这些天肚子都没动静,免不得要和渊虹抱怨上几句,如今她身边也只有渊虹一个知心人。
渊虹话少,做事又有分寸,她愿意与她多说。
结果就从渊虹那听说程少夫人有了身孕,周微英她知道,也是成婚多年没有子嗣。如今得知周氏得了身孕,她便动了心思,又多问了渊虹几句,问她是不是也来过这里。
渊虹否认,说周微英只来这买过胭脂水粉,她家里好像是特意请了人为她调理。
从三月春出来她就回了娘家,没办法,因为没有子嗣,婆婆总是给她脸色看,她心急如焚,但凡有一线可能她都想去试试。
母亲因为她的事情,白头发都多了许多,也悄悄的让她试过偏方,可都没有用。她不愿意和母亲说郭丙怀之前不愿意和她亲近的事,一是觉得臊得慌,二是怕母亲告诉了父亲,父亲再责难郭丙怀,无端影响了他的仕途。
与其让他受父母责备,她愿意自己担着肚子不争气的罪名。
母亲听了她的话,马上就命人给程家递帖子,她看的心里有些难受。父亲爱惜官声,担着兵部尚书的头衔,私下里就多次嘱咐她们母女,不要与武将家属走的太近,以免因私事掣肘了公事。
周微英领着她去了那大夫的院子,等安排好了茶水便领着侍女出去了,屋子里就剩她和那位大夫,是位老妇人。
老妇人头发已经花白,应已近花甲之年,可看着皮肤和精神头,要比她五十岁的母亲还要好,该是位懂得保养和调理身体的。
“这位夫人,老身看你的气血有些亏虚,平时可是有盗汗,食欲不振的表症?”
沈颂芳马上点头,她确实有这些毛病。
老妇人又看了她的舌苔,问了月事,又问了些房事,才给她写了个方子,说让她回去服上四天再过来。
还好周微英出去了,若是她在这里,场面必定尴尬。以前她们没有交往过,还不知道她是这么个贴心的伶俐人儿,以后是能多交往。
沈夫人心里也有些忐忑,毕竟两家以前没有来往过,加上这又不是容易开口的事,只能和程夫人聊些家长里短。好在没多久沈颂芳回来了,还冲她点了点头,她就知道事情办成了,又一块儿寒暄几句,才带着女儿离去。
母女二人先回了沈府,让府中的郎中先看了方子,郎中看了所用药材,确实都是调理女子身体的,只是他从未这样配过,只说方子没问题,可以一试。
周微英送走了沈氏母子,就去了福嬷嬷院子里,问她沈颂芳的身体如何。
福嬷嬷正在练八段锦,甚是悠哉的说道:“她脉中搏动流畅,面色又红润,身体没什么毛病。加上这月房事不少,若她夫君没什么问题,该是已经有了。所以我只给她开了些有助于稳胎的方子,让她四天后再来,这样你们也能多交往些。”
福嬷嬷知道应允那小子有事要求这家人,她也乐意帮忙。
周氏听说有谱,忙向福嬷嬷行礼道谢。
“你忙活一天了,也回去歇着吧,你现在不宜多动,切忌不要让和浑小子胡闹。”
周氏脸皮薄,两句话就听红了脸,忙行了礼退下了。
回了她们自己的院子,就看到程应允正等着自己,最近为了边关将士军饷和冬衣的事,他没少受难为,能帮上他她也开心。
说起来两人婚事定的仓促,成婚后没多久他又去了边关,细算下来,也没多少相处的日子。刚开始爷爷说给她定了程家的时候,她心里就是愿意的,她见过程应允。
“微英,怎么样?”
看他一脸焦急,额头都出了汗,周微英捏着手帕帮他擦了擦。
“福嬷嬷说只要郭大人没有问题,应该就没有问题。”两人虽都已经有了孩子,但说道这些话题她还是有些害臊。
程应允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高兴的搂着小妻子亲了一口,一旁侍候的侍女忙否退了下去。
“有人。”
“有人怎么了?亲自己媳妇还得看别人脸色。”说着手就开始不老实,皱着脸看着怀里的人。
周微英礼教之家出身,自是不愿与他当众拉拉扯扯,可怕动了胎气,也不敢用力挣脱。
她也喜欢程应允一脸痴相的缠着她。
“福嬷嬷说了,还没有过三个月,不能。”
程应允佯装听不懂,弯腰抵着她的额头问道“不能什么?”
“你少胡搅蛮缠,我还没问你一夜未归去了哪里?大清早回来就催着我和母亲帮你张罗沈家的事?你是如何知道郭少夫人的事?”
程应允一听她追问这个,忙拥着人进了内室“和以前的同袍喝酒去了,喝醉了没回来,不过我都洗干净了,你闻闻?”
同袍?那就是男的了。
“我才不闻,你放开我。”
第026章 等着他
成婚前周微英便听说了很多程应允的事情,说他自小在边关长大,性格放荡不羁。十三岁跟着长乐公主一起进匈奴王庭,后又护送公主一路逃回,小小年纪便有军功在身。
回了临安城后,他也经常往公主府跑,曾也有传言说他对长乐公主有意。不怪外人这么想,他们两人之间只差三岁,一起经历过生死,互生情愫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长乐公主近些年的经历,京城中有些贵族女子就瞧不上她,言驸马刚去世头两年,甚至有人背地里说公主一副穷酸样,简直有损皇室颜面。这些爱嚼舌根的女子生在国泰民安的京都,只懂得比首饰,比穿衣,从不关心国事,自然对公主的那些付出也不以为然。
在她心里,长乐公主是位飒爽的巾帼英雄,十六岁时为了平息边关战乱就愿意去匈奴和亲,满朝文武都夸她深明大义。到了边关后,看将士们条件艰苦,主动提出要把所有的嫁妆留在军中,不畏生死只带了十二人的仪仗去了匈奴王庭。
边关三万将士,因为公主的嫁妆有了充足的物资,遇到匈奴再来挑衅时,虽是被动应战,仍能以少胜多击退了匈奴骑兵,这里面有一半都是公主的功劳。怕被匈奴当作筹码要挟程军,公主凭借着她的勇敢与智谋,火烧王庭,并带着手下冒死奔逃,逃亡时还不忘标记了沿途位置,裴将军带着五千精兵沿途追击,一举斩杀了匈奴首领胡延烈。
程阔将军率领大军乘胜追击,打的匈奴溃不成军,不敢来犯,这才有了边关十余年的安稳。
当时周微英也不过十岁,边关捷报传来时,她记得爷爷特别兴奋。大夸长乐公主为女中豪杰,不愧是孝懿先皇后的女儿,当为盛国女子的表率。
偏偏这样一位勇毅率真的女子,在婚姻大事上却历经坎坷。
在边关历经九死一生回到临安,安稳的日子过了不到两年,就因为皇上要平衡世家与寒门两派的关系,将她再嫁给身子不怎么好的言驸马。她还记得当时爷爷上书反对,他在奏疏中列举了长乐公主在匈奴一战中的功德,为国立过如此功绩的女子,值得一位好的男子托付终生。
再说朝政稳定应该靠着朝臣一心,而不是再次去牺牲一名女子的婚姻。
可是爷爷的奏疏被皇上驳回了,还被皇上斥责迂腐,他带着心中的愤懑不平递了辞呈,说要告老还乡,正在气头上的皇上就同意了。那时候她刚十三岁,只能随着父亲母亲留守京中,看着长乐公主嫁给了言驸马,半年后言驸马就去世了。
言家又大闹公主府,公主自那之后开始消沉。
公主的第二段婚姻,又沦落为了众人的谈资,闹得满城风雨,甚至有人说她不详。
记得有次随着母亲参加宫宴,有几个名门贵女围在一起,笑话公主的衣服是两年前的样式,还说她嫁了两次,一个夫君也没有落着。她在一旁听了十分气愤,就上去和她们理论,告诉她们公主两次婚姻皆是为了朝政大局,公主是在为了黎民百姓牺牲自己。
后来母亲把她拉走了,那时候她已经十七岁,到了要议婚的年纪,可因为她心里想着程应允,上门提亲的人家她都看不上。爷爷走的时候留了话,说她的婚事要全凭她自己的心意,父母谨遵爷爷教诲,也不敢逼迫她,怕她闹脾气回老家告状。
可是她也不敢说自己喜欢程家的小少爷,他们只在一次马球会上见过,那是魏国公夫人攒的局。魏国公夫人喜欢为人做媒,比赛规矩是要男女组队,程应允不想与其他适龄女子一起,就挑了年纪小些的她,两人一起合作赢得了头彩。
魏国公夫人定的头彩是根镶绿松石的玉簪,十分华丽,程应允领了转头就给了她。两人成婚后她戴过那根簪子,他却没有认出来,那么重要的事情他却不记得了。
想来他当时去参加马球会,也不过是婆婆逼的,选她做女伴应是看她年纪尚小,两人不宜婚配罢了。他比她大三岁,那时候他已经十八岁,到了要成婚的年纪,却一直拖着。
恐怕婆婆也以为他心里面有公主,毕竟他得空就往公主府跑。听说两人定了婚约后,他还去找公主大吵一架,公主还病了一场。
即使如此,她心里也从未有过怨怼,她敬佩长乐公主,也知道她和程应允的婚事是公主一手促成的。当时说媒的是卢家,卢家是长乐公主的外祖家,卢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家,愿意当说和肯定是有公主的授意。
这些年她心里一直都感谢公主。
母亲和她说了程家想要求亲,她就立即答应了,母亲看她急切的样子就什么都懂了,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她的额头骂,问她心里有人为什么不告诉家里?要是早知道她心有所属,母亲就托人去程家提亲去。
那她周微英可不愿意,程应允心里有公主她可以接受,毕竟公主是那等优秀到令她瞻仰的女子。可是若让她主动提亲,那是万万不能的。
爷爷说过,有志向的男子不会拘于小情小爱,在他们心中,理想抱负、权势地位才是首要的,婚姻家庭要排在这些后面。她相信程应允是这样的男子,知道两人成婚后,只要她全力支持他的事业,他就会尊敬她、爱护她。
她失了先机没有偏爱,不能再没有尊重和爱护,所以她不能去做那个主动求婚的人。就算等不来也不能主动去求,两家没有交际,她原本想的是等程应允订婚后,她再订婚,就这样毫无希望的等了他两年。
还好最终被她等到了,只能说功夫不负有心人。
程应允是很好的人,成婚后两人相敬如宾,给了她尊重和爱护。如今两人有了孩儿,她很满足这样的生活,心里也一直感念着长乐公主的恩德。
裴柔丽晚饭时收到了程应允的回信,她没想到事情能进行的如此顺利,这事能成渊虹功劳最大,她必须要奖赏她一番。就让展兰去叫了白惊,准备借此找渊虹喝喝酒。
算起来渊虹来了三月春也一年有余了,她不喜欢应酬,三人聚的就少。
白惊到的晚,进了百合苑就看到两人已经喝起来了,渊虹对她们的事儿知之甚少,三人的聊天都是围绕着铺子生意。
“春衣卖的很不错,有几家太太定了我上门去量尺寸,我都快累死了掌柜的。”白惊是一有机会就诉苦,恐怕掌柜的不知道她的辛苦。
渊虹习惯了她这样,调侃道“白管事确实事情多,最近更是忙得脱不开身,掌柜的你要多多体恤她,别让白管事累坏了身子。”
裴柔丽哪里不懂她话中有话“渊虹提醒的是,是我疏忽了,最近人家正忙着啃嫩草,我还天天拉着她喝大酒。我反思,我认错。”说着就端起酒杯佯装要赔罪。
“你们俩少挤兑我,我哪里是老牛了?”她才二十八,还没到三十岁呢,正值壮年。
“得得得,她还委屈上了?一个小丫头宝贝的要命,自从交给了她我一面儿都没见过。”
白惊不觉得自己哪里宝贝小尼姑了?
反驳道“掌柜的你可少在渊红这编排我,我哪里宝贝她了?你要是想见,明天就带过去让你见见。”
裴柔丽忙摆手“您可别,就放你那,别看丢了就行。”
渊虹看两人斗嘴觉得很有意思,偶尔也接上两句,和裴柔丽一起逗白惊。三人难得有如此闲暇时光,她又回去取了特酿的酒,给白惊斟了满满一大杯。
这酒入口香甜,回味微辣,浅尝可以助眠,多饮可以助兴。掌柜的未经过情事,稍微喝些也没事,只当是调节心情了。
裴柔丽相信渊虹,聊着喝着也没注意,想着明日还有事要做,三人喝到戌时末就散了。人还都算清醒,各自回去休息。
回了梨花苑,翠云送来了公主府的信,她拆开看了看,是凌淑锦这两天的流水账。信里除了写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还说太后宫里面有一只蓝眼睛的波斯猫,她很喜欢,总是想逗逗它,无奈人家高冷的很,看都不看她。
薄薄的一张娟纸,送到三月春需要过好几个人的手,也未曾写什么要紧的话,裴柔丽看了几遍,才掀起被褥,放到枕头下的木匣子里。
洗漱好房间角落里留了一盏小灯,裴柔里就准备上床歇息,累了一天又喝了酒,觉得很快能入眠,却又觉得浑身燥热心里痒痒。
现在刚进二月,夜里还是有些凉的。
不过才分开两天而已,她也不是热衷那事儿的人,很多时候都是凌淑锦缠着她,难得的主动也多是为了哄她。今天不知怎么了,脑子里全是她娇嗔辗转的模样,还有情浓时她粉红的肌肤。
一抬手扯下床头的帷幔,眼前猛的黑了下来,她摸索着枕头下的匣子,找出从凌淑锦那取回的东西。她情不自禁的搁在鼻子下闻了一下,仿佛上面还有凌淑锦的气味。
第027章 情浓时
十年前七人逃出王庭,最后一段路是她带着凌淑锦,那时候她还不敢叫她的名字,只称呼她为长乐公主。
蓝天白云下在辽阔的草原上骑马,人本该是畅快自由的,特别是对于在深宫长大的长乐公主来说。但不巧的是,那时候他们七人已经筋疲力尽,后面还跟着匈奴的追兵,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
凌淑锦无力的趴在她的耳边,让她解开绑着两人的束带,让她自己逃走。说她本就不该陪着她去王庭,带上她和程应允,是因为她害怕程军不出兵。
那时候的凌淑锦当真是活的如履薄冰,谁都不敢轻信,她早就知道她的用意,却没有怪过她。
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最后关头,凌淑锦选择坦诚以待,也不愿再拉着只有十岁的她一起送命。
当时命悬一线,裴柔丽虽想着父命,但心里却已经动摇了。匈奴追命有上百人,他们根本打不过,放下凌淑锦,也许自己能策马搏条生路。
可是她想着凌淑锦若被匈奴带走,必难逃被欺辱的命运,她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不该经历那些。在军营长大,她时常听到有人讲匈奴人是如何对待被俘虏的女人,她将手移向怀中抢来的匕首,想着要不亲手杀了凌淑锦,也好过她被抢走。
还好父亲来的及时,他们都活了下来。
战争结束后,父亲不想让她一个女子再留在军营,求凌淑锦将她带回临安城。
凌淑锦对她很好,送她去读书,又给她做各种新衣裳,给她好吃的。她无数次感慨还好她沉得住气,没有先父亲一步杀了公主。
后来凌淑锦却说喜欢她,做主了程应允的婚事,逼着她回府,还要和她亲近。
那一夜她惊慌无措,两人不是第一次同榻而棉,她也伺候过公主洗澡。可是她从未有过其他想法,只觉得两人都是女子。
可是凌淑锦亲她嘴唇的时候,她只觉得公主好甜,心里虽有些害怕却没有推开。她是有机会也有能力可以推开的,她可是习武之人,怎么就能被一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女子给强迫了呢?
事后她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觉得有些屈辱,后来也不愿再主动和她亲近。
可是此刻,在与凌淑锦分开的第二天,她就开始想念她。手里还握着她用过的东西,一向怕黑的她甘愿躲在这昏暗的帷帐内,放肆的想着长乐公主。
她只觉得自己当真是大逆不道,胆敢如此亵渎公主,心里却又万分畅快。
当冲击达到顶峰,一切得到满足,腹部酸胀,大脑从混沌一片变得逐渐清晰,裴柔丽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内心深处。以往她对凌淑锦是敬意大于爱意,心疼她的遭遇,想保护她余生过的舒心顺畅。
自己从小就混在男人堆里,对男人也没有兴趣了,更不想嫁人。凌淑锦想要她,就任由她霸占自己,反正她也想留在她的身边,有了由头也挺好。
凌淑心里有她,依赖她,也好哄。在两人关系中,她大部分时刻都保持着清醒,进进退退,也能保持点自由,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此刻呢?人并没有在她身边,却能让她想着她,就情难自抑。
凌淑锦依赖她,是她以为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可若是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瞒着她做了很多事,手上沾了那么多血腥,她还会同她在一起吗?
一切都未可知吧,她只能顾着当下。
江品言在屋里等着白惊,她知道是梨花苑的展兰把她叫走的,那掌柜的又会同她说什么呢?两个坏女人凑一块准没好事。
脖子上还有一道青紫痕迹,是昨日白惊掐的,她喝的烂醉,亲着她叫着婵儿,婵儿怕是她心里的人。
不知怎的,她听到后心里就难受的很,自己明明也不喜欢她,只把她当靠山。可是一想到别的人也见过白惊情动的模样,亲过她,吻过她的柔软,她就觉得气愤的慌。
怪白惊这个朝三暮四的女人,整日的在外面喝酒,回来就发疯想别的女人,她干嘛要等她?
想到此处,她干脆收拾了锦榻上的东西,抱着去了西屋,这屋子就在主屋隔壁,是原来白惊准备安置她的地方。那她就听她的话,乖乖睡在这里,离她远一点,就不去打扰她想她的婵儿。
白惊今天没喝多,进了院子发现屋子里灯没亮,小尼姑睡了?前两天还都等着她。回了屋子点了灯,空无一人,锦榻上收拾的干干净净,这是搬到隔壁去睡了。
她知道小尼姑不会逃走,现在的她还没那本事。搬走正好,省的老是缠着她,自己住落个清净。
可洗干净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脑子昏沉的就进入梦乡。
酒是好东西,喝多了酒就能做美梦,是她还在书院读书的时候,那时她刚好十八岁,刚从杀伐决断的战场上下来,还适应不了临安的平静生活。想念西北的时候,她就带着婵儿去骑马,爬山赏花,那几年过的当真是诗情画意的生活,可是却不长久,如今只能靠着回忆过日子。
没一会儿梦境就转到了厮杀的战场上,她拿着剑奋力挥舞,只想保下小命,活着才是最要紧的,却忽然被人推落悬崖,身体猛地一抖,睁开眼睛,还是在她自己屋子里。浑身难受,头疼欲裂,定是渊虹那厮,在酒里放了什么的东西,怪不得一直劝她多喝点,说就是果酒没什么后劲儿。
惯爱骗人的女人,去她的没什么后劲儿,这一会儿功夫她就扭成麻花了。身上难受的很,可是也拉不下脸去隔壁找小尼姑,她白惊怎么能主动呢?
第一次不算,那是小尼姑设的局。
可是真的太难受了。
江品言就在隔壁,听到白惊回来的动静,没一会儿四周又回复平静。这是睡下了?回屋子发现她不在,竟也没有出来找她?就那么肯定她不会自己逃走?
哼,一夜夫妻百日恩,白日夫妻似海深,怎么说两人也在一起好几天了,她心里就一点也不为她着急。
算了,只要她们不杀了她,爱怎么着怎么着,最好就放任自流,也能落个清净。等学了手艺有了谋生的本事,她就溜走,广阔天地任她遨游。
白日里跟着青青忙了一天,这会儿也累了,气着气着就睡着了,可睡梦里,总觉得有人在啃咬自己。
白惊亲了一阵儿,看人还不醒,干脆直接坐在床头,将人摁进怀里。这番动作孙品言再不醒就是猪了,可是睁开眼却是黑漆漆的一片,还有人摁着自己,逼着自己去亲吻。
那是白惊的声音,她努力的抬起头,看这人青丝散乱,双眸迷离,脸色绯红,呼吸间还可以问道香甜的酒气,这是中了渊虹管事的招了?
这人该是来求人疏解的,却还要这般居高临下的俾睨着她,放佛她只是一件随时可以玩耍的物件。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咬了她的手臂,没了束缚后她一跃而起,跳到床下,身姿凌乱的瞪着她,这是个会武功的混账女人,可惜身边没什么能防身的武器。
“白管事,你走错屋子了?这是我的房间。”
白惊被扰的难受,突然停下来,还被咬了一口,看着手腕上快要出血的牙印,恨不得掐死这个小尼姑。
“江品言,这是我的院子,不想我把你送回梨花苑,就乖乖听话。”说话时眼神也有所示意。
江品言被动受着,任她亲吻,没了空气,只觉得快要昏死过去。白惊却一把将她抱起,她下意识的抱着她的脖子。
白惊吻的忘情,只觉得怀里的人比渊虹的酒还要香甜,还要令人沉醉。怕她掉下去,两手拖举着她,直到感觉到有不对,才停了下来。
抵着她的额头调侃道“江品言,看来你这张嘴比较诚实。”
江品言只觉得羞愤难当,气自己如此不争气。可是白惊甚是美貌,特别此刻她脸颊绯红,眼神蕴含着浓浓的笑意,只看着就能将人融化,被她亲着就能意乱情迷,脑子里没有其他的,只想着和她亲近,紧紧的搂着她。
第028章 去凤山
寂静的深夜,关进房门的小屋子,因为这片刻的安宁,就让人生出无限孤独之意。
只有抱紧怀里的人,才能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水上飘着的浮萍,“回,去。”她小声的挤出两个字,却因为太大的冲击而不成句。
“回哪里?”
她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
白惊心情大好,*放声大笑,现在夜色已深,万籁俱寂,她的笑声就显的特别刺耳。
“你小点声。”万一被人听到,她江品言还是要脸的。
白惊看她欲语还休的模样,只觉得心头翻腾着巨大的热意,快要融化掉这些年的伪装。
“江品言,你最好记住这句话。”
没一会儿江品言就忍不住喊叫出来,被白惊一把捂住嘴,只能难受的呜咽着。
长信宫偏殿,凌淑锦拥着被子辗转反侧,脑子里想的都是裴柔丽跟那小女子调笑的画面。昨日写信本想是质问她,可是又觉得自己未眠有些太小家子气。
那小女子看着不过二八年华,一张小脸充盈饱满,抬头跟裴柔丽说话时眼睛明亮又娇俏,十分小鸟依人。
想到此处,她从床上爬起,点了灯看铜镜中的自己,嘴角下撇,眼神灰暗,一副上了年纪的模样。
是啊,她都二十六岁了,裴柔丽才二十岁,她会不会嫌她老了?没有小姑娘好看?
还有程应允,只不过比她小三岁而已,却还是生机盎然的少年模样,纵然已经成了婚,临安城还有一帮小姑娘迷恋她。
其中就有偷偷跑去岁城和她见面的裴柔丽,上次好不容易在感念寺开了话头,提了这个贱人,却因为裴柔丽的搅合,她又想要她,就稀里糊涂的被她糊弄过去了。回想也都是自己不争气,不管心里多么翻江倒海,看到裴柔丽,就一心的只想和她亲近,别的事情都通通要往后站。
是不是真的因为自己上了年纪?她在宫里长大,曾经也十分不解那些妃嫔,为何就执着的想得雨露之恩,后宫那么多女人,自己在一方安稳度日不好吗?甚至听说有那忍不了的,还,还……
现在哪里还有不懂的。
感觉到湿意袭来,她忙吹了灯躺回床上,难受的抱着被子来回翻滚。要知道如此想她,就厚着脸皮收下她给的东西,好不容易学会怎么弄,偏偏要因为一时斗气扔回去,那东西裴柔丽拿走也不会用,她肯定不会这样想她。
平日里两人亲近,也都是她主动的多。
皇祖母也真是的,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带她回宫?若不然此刻她肯定能搂着裴柔丽。
宁妃?一定是宁妃!肯定是她在皇祖母面前说了什么,自己才会被带回宫里圈着。
这两日待在宫里,除了陪着皇祖母,就是去逗那只蓝眼睛的波斯猫,无趣的很。倒是那宁妃,每日从永宁宫过来晨昏定省,哄小孩儿一样哄着皇祖母,得了空还要拉着她一起给太后做点心。
她哪里会做点心?公主府最难的那几年,御膳房给的御厨她用不起,都遣回宫里。丰叔从外面找来的厨子她又吃不惯,都是裴柔丽给她开小灶弄吃的,她每每都只能在一旁看着,想要帮点忙也都被那人哄着回去等着,从未让她碰过厨房里的物什。
裴柔丽在西北长大,听说她母亲是裴将军在西北认识的,生下裴柔丽不久就去世了。裴将军又忙于练兵,裴柔丽说她跟灶台高的时候就会做饭了,后来回了临安城,书院也有课程,教女子一些烹饪之术,她的厨艺就日益精进。
裴柔丽真的厉害,聪明又好学,脑子又机灵,做什么都能做好。三年前她想出去做生意,自己心里还有些打鼓,一个小姑娘出去能做出什么成绩?
结果人家做的有声有色。
大约是自己心里有她,才觉得她处处都好,才总是纵容她。如今两人分开,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想她?恐怕不会,说不定正乐的开花,终于没人管着她了。
南庆街三月春。
裴柔丽早上洗漱的时候,连同床单都泡在浴桶里,等她出了梨花苑,翠云进屋收拾,从里面捞出湿答答的床单,十分不解,掌柜的是葵水来了吗?可她翻看一下也没有啊?那她干嘛要将这泡在水里?这也不脏,昨日才帮她更换的。
罢了罢了,掌柜的这样做总有她的道理,她再去洗洗晒晒好了。裴柔丽去了珠宝阁挑了一槲上好的南珠,甩掉跟着的人去了凤山行宫,自从她搬离公主府之后,凌淑锦就派人跟着她,这好几年下来也习惯了。
可从感念寺回来后,发现了一些生面孔,本以为是三月春近两年生意逐渐做大,是被什么人盯上了。按下性子观察了两天,发现又是凌淑锦的人,看来还是不放心她,还好这些人也不难甩掉,等计划周全后想办法解决了就行。
担心树大招风,三月春门面上做的生意很保守,跟其他铺子无很大区别。可她特别需要银子,需要很多的银子,大约两年前找到渊虹,两人商量好了后就开了后院,又找了相关的门路,玉器做首饰想卖出好价钱,要上好的品质才行,可上好的品质没那么多,也没那么好找,同样的原料,转换一下模样,就能卖出十倍的价钱。
回了临安城后,她先是在女子书院读书,盛国能读的起书的,都是富贵背景出身,家里送她们去读书识字,主要是想以后能嫁得个好人家。书院里女子多,自然就能听到一些叽叽喳喳的消息,比如谁家姐姐在宫里,听说宫里妃嫔众多,雨露之恩难争,但年纪大些又总是寂寞。还有些豪门大院的,三妻四妾,总有那不得宠的,也有需要手段得宠的。
要想学手段,光出嫁前看两本册子可不行,身边得带着会调教的人,可是能抹开脸做这个的多是年纪大的嬷嬷,会的也来回都是那些个样式,时间久了没什么稀罕的。
可这种事情,又不是读书识字,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学,想学也得有门路和正经人来教才行,可市面儿上缺的就是这种人。迎春院的姑娘也能教,可哪个富家太太会向里面的姑娘学呢?
在书院的时候她就想到这门生意能赚钱,首先需要找到合适的师傅,其次如何能引来这些富家太太,这些人都爱面子,再说这也不是能正大光明的事儿,就得有个招人来的由头。
那什么能吸引这些太太小姐呢?定然是胭脂水粉、珠宝首饰、绸缎衣服,她就开了三月春,稳住脚之后,她开始找合适的师傅,这就有了百合苑的渊虹。
她们做的隐蔽,也不怕进来的人往外说,这种事情没有人会去说,甚至连身边的丫鬟婆子都不想让知道,毕竟都是诗书礼仪教导出来的名门闺秀。
她们来这总要有理由,不能只买院子里的东西,铺子里的也都要挑一些装装样子,这样一来,前后院的生意都好起来了。
裴柔丽去凤山行宫,是为了求见她的姨母惠
妃,凌淑锦独自在宫里她是不放心的,得有个得力的帮手看着她。惠妃心智明净,又深得宫中生存之道,如果她愿意回宫帮她看着凌淑锦,她心里才能放心。
本以为此事要大费一番口舌,没想巧的是惠妃正准备起驾回宫,还说她若是担心公主,今日可以扮作小宫女和她一同进宫。
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裴柔丽却犹豫了,凌淑锦不知道她和惠妃的关系。
“姨母,还没到时候让公主知道我们的关系。”
惠妃低眸抬手看她刚做好的护甲,这护甲使用珐琅材质制成的,运用镂空、錾花、镶嵌等工艺加以装饰,外形精美又华丽。
慢悠悠的说道:“法子我是给你说了,你不愿意就算了。至于你说的让我护着点长乐,我也不驳你,只是你要快些定下终身大事,否则我就给你父亲写信,让你回裴家认祖归宗,等你成了名正言顺的裴家大小姐,我就想办法给你赐婚。”
提到婚事裴柔丽都头疼,一个她父亲,一个她姨母,写信就只催这件事。
“姨母呦,我都说过八百遍了,我这辈子不嫁人,您就饶了我吧。表哥快从南疆回来了吧,他比我还大一岁,都未曾婚配,您就替他张罗就行了。”
惠妃听了这话,气的用手去戳她的额头“你说的这都是什么混账话?女子哪有不成婚的?弘靖再过月余就回京了,到时候你们见见,培养培养感情,回头等你父亲帮你复了名,你俩就成婚。”
听着惠妃如此认真的说出这番话,裴柔丽瞬间明白了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
“您说的都是哪跟哪啊?我不回裴家,我也不会和谁成婚,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蒋澜曦不明白了,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就不愿意成婚了呢?人家表哥表妹的成婚的多了,亲上加亲有什么不好了?
第029章 想亲她
惠妃费尽口舌的劝说一阵儿,裴柔丽刚开始还反驳两句,最后就低着头一言不发,额头被戳的留下好几块红印。她肯定是不愿意与别人成婚的,这件事只要她坚持,就没有人能说得动,倒不是她对凌淑锦多深情,只是不愿意她再被抛下。
“姨母,我想好了,跟着你进宫一趟,见见公主,和她说下我想去西北的事。”
“你要去西北?”惠妃正滔滔不绝的劝说,没想到人这么快就开窍了。
裴柔丽看她一脸兴奋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岔了,以为她去西北求父亲让她回裴家。
“是的,自从十年前我回了临安城,还没有跟父亲见过。”
惠妃忙携了她的手,又笑眯眯的帮她揉着被戳红了的额头“你知道姨母我,从不愿意掺合宫里那些事儿,只想你和弘靖平平安安,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你俩成婚后,想去南疆去南疆,想奔西北奔西北,都由着你们的意愿。我知道你忠诚于长乐,心里挂念她,卢皇后对我有恩,纵是没有你这层关系,我也会暗中护着她。再说公主从小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长大,小小年纪又经历了匈奴和言家的事,她不是柔弱任人欺负的人,你也不要那么挂心。”
无论怎么说,惠妃能同意回去护着凌淑锦,裴柔丽心里就放心了些,至于她说的那些事,她也不愿意再和她争辩。
两人又说了一些旧事,才起驾回宫,裴柔丽穿了小宫女的衣服在后面跟着。
天黑后一行人才到达惠妃的永章宫,宫女们早就备好膳食等着,惠妃只留了一个伺候,其余全让去外后候着,永章宫人不多,留下的全是她这些年培养的亲信。
“既然进了宫,早晚是要见面的,坐下陪我用膳。”惠妃在裴柔丽面前甚少用本宫这两个字眼,平白的就显的生疏。
裴柔丽心里着急,面上也不敢太显出来,担心惠妃瞧出了端倪,只好陪着用了饭,又伺候着洗漱,直到人睡下,她才溜出了永章宫。
此时已经过了戌时,宫里大多数人已经歇下,宫道上只剩巡视的御林军,看到裴柔丽就拦下她。
“你是哪个宫的?不知道快要下钥了吗?还四处走动?”
裴柔丽双手捧着盒子,头微微低下,恭敬的答道:“奴婢是永章宫的,今日惠妃娘娘回来了,听闻长乐公主在太后娘娘那住着,就派奴婢送些东西以表心意。”
那侍卫听了这话,立即就将人放了。
裴柔丽一路低着头往前走,还算顺利的遛进了长信宫偏殿,秋灵在门口守着,看到她来,一脸惊喜的去屋子里揪了秋晨出来。
凌淑锦刚洗漱完,正坐在窗前梳发,看到裴柔丽进来,有些不可置信,手里慌乱的抚摸着桌面,秋晨刚放下的羊角梳也被她不小心扫落在地。
裴柔丽看她这呆呆愣愣的模样,心下瞬时柔软一片,上前走过去捉了她的手握着。
“怎么?傻了?”说着便凑上去亲她。
凌淑锦还是不敢相信眼前人是她,这里是皇宫不是感念寺,她是怎么进来了?搞不清楚她心下难安,往后躲着不让亲,揪着她的衣角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今日惠妃进宫,我走了她的门路混进来的。”
“惠妃?你怎么认识惠妃?”
“自然是中间托了些关系,你不是想我了吗?我不得想办法来见你。”说着便再次亲上去。
凌淑锦还是躲开,继续追问:“中间人?程应允?”
美人穿着薄衣站在她面前,却两次都没有亲到,裴柔丽心里就有些着急,昨天的火还没有泄完,她现在浑身难受。
“是的,我让人去找了他,说他若再不帮我进宫见公主,我就要憋疯了。”
听了这话,凌淑锦才开心起来,却还是绷着脸色,斥责道:“你毁约,你明明答应过我,再也不和那个小贱人联系。”
“那怎么办?我想你想的睡不着,除了他我也没有别的关系,你放心,我以后不来了,想你了就忍着。”说着一脸委屈的撒开了人,还佯装要走。
凌淑锦哪肯放她走,上前一步窝进她的怀里,微微抬头亲着她的唇角,娇柔的说道:“裴掌柜想我了?”
裴柔丽别过头,也不让她亲,一脸傲娇的说道:“才没有,我就是想看看蓝色眼睛的波斯猫长什么样。”
凌淑锦抬手帮她解衣扣,宫女的衣服本就简单,没一会儿便就剩下绣着黄色腊梅的白锦缎裹衣。那绸缎摸着甚是光滑,顶端两颗腊梅花傲然盛放,指尖轻轻拂过花蕊,它似乎是有回应般的轻颤起来。
“裴掌柜,你可是本宫一手带大的。”
裴柔丽直直站着,任她胡作非为、意有所指,她身板平,之前穿上裹衣可以当个男人,这两年是有些弧度出来了。
“公主不是不想见我吗?这番动作又是为何?”
凌淑锦也不回答她,只将人慢慢推坐在椅子上,又晃悠悠的蹲下身子,一双素手握过她白嫩的脚踝,来回的揉着。
裴柔丽只觉得浑身颤抖,有些难受的紧靠着椅背。
凌淑锦看她往后退,就不难的撅起了小嘴:“裴掌柜就这么抗拒本宫?”说着便不满的要起身。
裴柔丽哪肯让人起来,拉着肩膀就将人摁了下去,那里早已空虚以待,等着人安抚。
凌淑锦用力推开她的腿,就着灯光仔仔细细的看着。她心里还想着感念寺小娘子的事,怎么会顺了她的意,便丝毫不顾形象的盘腿坐在垫子上,手里还握着裴柔丽的脚踝。
“裴掌柜这是做何模样?本宫可从未见过。”
裴柔丽双腿大剌剌的敞着,没人的时候,她也喜欢这样坐着,觉得惬意又放松。可是此刻只觉得凉风嗖嗖的往里钻,她却又觉得热的要死,想要站起来脚踝又被人抓着,她怕用力挣脱会踢到她,只能咬牙忍着,抓着木椅的指节都泛白了,额头也有了汗珠。
“公主,我一会儿还要回去,你若觉得这样有意思,便继续。”
“裴掌柜还敢威胁本宫?宫门已经下钥了,你今晚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呆在这。漫漫长夜,本宫也觉得无趣的慌,裴掌柜就和本宫好好讲讲,感念寺和你凑在一起的小娘子,都和你说了什么?”
裴柔丽不安的扭动着,强忍着捞人起来的冲动,颇为疑惑的问道:“什么小娘子?”
“看来裴掌柜平日里没少勾搭小娘子,竟然都想不起来本宫说的是哪一个?”说着便掐了她一把。
裴柔丽心里委屈,被掐的身体一抖,红木椅子上已经有水渍泛起,她真的又羞又气,她就多余来这一趟。
“我,你?我勾搭谁了?我是做生意的,平时不得跟人说话?你能不能不要整日派人跟着我?我不是你的犯人。”
凌淑锦心里本就有气,听到这话霍然而起,裴柔丽终于得了自由,想起身又觉得浑身无力,还是瘫在椅子上坐着。
就显的凌淑锦居高临下,指着裴柔丽的鼻子骂道:“裴掌柜这是嫌弃本宫管着你了?要不是你心思太活,本宫用得着这样惶恐不安吗?”
“我心思活不都是为了你吗?我想让你过的好点,担心你在宫里受欺负,来回想办法进宫看你,你却非要因为我跟人说了几句话在这闹别扭。”谁心里还没有委屈了?
听到这般质问,凌淑锦眼泪就落了下来,红着眼睛看着裴柔丽:“为了我?你要是为了我好就该陪着我,就不该搬出长乐坊,你就是不想跟着我过清贫日子。”
“凌淑锦,你当真要气死我是吗?”她今天就不该来,去捞了衣服准备穿上走人。
“又想走?你总是这样,从不想花心思跟我解释,一言不合就转身就走,再等着我低三下四的去求你。”
裴柔丽刚穿好里衣和裙子,已经气的一句话也不想说,人家质疑她嫌贫爱富,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裴掌柜,你又不说话。”两人每次吵架,最后都是以裴柔丽的沉默结束。
裴柔丽转过身看她,这会儿功夫人已经哭的满脸是泪,一下子满身的火气就被浇灭一大半。
“你总是拿话堵我,我的一举一动都有人跟你汇报,你既然觉得你什么都知道,还让我说什么?”
“要不是裴掌柜喜欢撒谎,本宫用得着派人跟着你,江家小尼姑的事情本宫有没有问过你?可是你说实话了吗?”新派去三月春的人前日就传来消息,说院子里有个尼姑。
“不告诉你的事,都是怕你多想,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把她杀了,你就愿意曲解我。”宫门下钥了她也能走,这宫墙她还翻的过去,就算是被御林军发现乱刀砍死,她也不想留在这活活受气。
她来的初衷是想好好的跟她说说去西北的事,她不想事事都瞒着她,可是看她这副猜疑的样子,若是提前和她说了,临安城她都出不了。
凌淑锦看她要走,就跑在她前面堵着门,姿态倔强的要拦下她,裴柔丽一脸怒气的看着她。
第030章 有争吵
“你要是跟本宫好好说,本宫会不懂吗?在你心里,我就是只会拈酸吃醋的女子吗?”
裴柔丽怒极反笑,上前一步问道:“这话你自己信吗?今天我冒险前来看你,你先是程应允,再是什么感念寺小娘子,我若是像你一样只顾着这些,光是言驸马那关我就过不了。”
话刚说完就被甩了一巴掌,估计这会儿她力气也快被耗光了,打在脸上也不怎么疼,反正她经常扇她,她也习惯了。
“你这打人的本事都用在我身上了,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要跟我在一起,可是你都在做什么呢?让人看着我,生气了就甩巴掌,公主府上下仆从都没挨过你的巴掌吧?”
凌淑锦听到她说言清和,心思气极,就没忍住给了她一巴掌。裴柔丽确实没说错,两人吵架时,她是喜欢动手,可是裴柔丽从来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生气了也只是转身就走。
“是你总惹本宫生气,仆从们从不惹我,我干嘛要打他们。”
“公主总有公主的理,我就是一没权没势的小商户,士农工商,若没有公主的抬爱,我连跟公主府的侍女提鞋都不配。能被长乐公主甩巴掌也是贱民的福气,公主想打便打就是了。”阴阳怪气她最会。
刚还盛气凌人的长乐公主,被这番话呛的一句话都说出来,就只死死的贴着门,不让人出去。
“让开。”
“不让,宫门已经下钥,你出去若是被御林军看到,是会死的。”
“那不正好?有人替你出气不好吗?我死了你再找个官家小姐,也能配上你的公主身份。”
“我不找,我就要你。”说着人就扑了上去,胡乱的亲着。
裴柔丽不为所动,就呆呆的站在那,跟个木头似的。
“裴柔丽,不准走。”没回应亲着有什么意思?
“你永远都有理。”继续阴阳怪气。
凌淑锦也不愿意再放低身段,只撇着嘴望着人落泪,眼睛哭的红肿着,她一哭眼睛就肿,她知道裴柔里最看不得她这副模样。
裴柔丽纵然心头有气,可是看她委屈巴巴落泪的模样,哪里还能一直僵着脸。凌淑锦看她神色舒缓,就又亲了上去,勾着她的舌头纠缠,抬腿挂在她身上。
裴柔丽托举着她,将人压在门框上,带着深深的怨气用力的亲着,似乎要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没一会儿凌淑锦就觉得呼吸不过来,仰着脖子往后退,可后面就是门框,退无可退。
“别,别,别!”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箭在弦上,裴柔丽哪里能收的住,抱着人往里屋走,顺带熄灭了屋子里所有的灯。帷帐也被放下,伴随着锦榻的吱呀声,随意的晃动着,角落里堆叠着褪下的衣服,紫色锦锻纠缠着青色的粗绸,彼此交融,难舍难分。
“裴柔丽,拽着我头发了。”
裴柔丽放慢了动作,手里还缠绕着一绺青丝,凌淑锦让她放开,与她反向趴着,低头吸吮着。
裴柔丽只觉得浑身都紧绷起来,凌淑锦的也凑了过来,摩挲着她的脸,似乎是在求着她,她报复般的狠狠甩了一巴掌,打得人肌肤轻颤,糊了她一脸。正埋头努力的凌淑锦不妨这一式,牙齿磕在裴柔丽薄薄的唇珠上,疼的她倒吸一口气,差点被呛到。
这一巴掌还的,一点好处都没捞到。
黑暗中人的胆量和欲望都被无限放大,争吵过后,都在追求着情绪的极致释放,两人一同到达顶端。稍作喘息后,裴柔丽就起身将人抱起,紧紧的禁锢着,放肆的亲吻着,这是她所有的爱恨,时常被她的事牵动着情绪,却又愿意为她付出所有。
不管是爱还是责任,她都已经无心去分辨,只想把人牢牢的攥在手里,任她捏扁搓圆。
秋灵早上醒的早,却只在偏殿院子里晃悠,裴掌柜来了,公主必不会早起,索性太后只是将公主在长信宫拘着,也不让她晨昏定省,随便她窝在屋子里做什么。
里屋的床榻大,人横着睡都没关系,帷帐扯开,两个人各睡一边,谁也不挨着睡。昨晚大吵一架,还未分胜负,谁都不愿低头。
凌淑锦枕着一个枕头,抱着一个枕头,裴柔丽就平躺着,也不去找她要。凌淑锦看她还不低头,就气的想用枕头去砸她,可是又想到昨晚人家说的话,举起的枕头又放下了。
裴柔丽累的很,只窝在另一边闭目养神,看都不看她。凌淑锦就很委屈,昨天亲她抱她,还给她洗的干干净净,还给她换衣服,现在却要如此生疏。
终是咽不下这口气,瓮声瓮气的问道:“裴柔丽,你醒了吧?”
“没有。”
凌淑锦起身蹭了过去,用手去掰她的眼睛,裴柔丽也不反抗,就抱着手臂躺着。青丝扑了一片,衬得她脸蛋柔嫩白皙,清晨的光照过来,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的绒毛,嘴巴些微有些红肿的翘起,那都是被她咬的。
“对本宫爱答不理,耐心全无,却与那二八年华的小娘子在路边调笑,你是不是嫌本宫年纪大了?”
“是,我就喜欢年龄小的,又听话又不会耍脾气。”
这话凌淑锦哪里能听得了?便用力掐她的腰,疼的裴柔丽嘶嘶直叫,睁开眼睛瞪着上方的人。
“你干嘛掐我?你不也喜欢年轻的吗?昨天那么生气还不忘占我便宜,你看我身上被你啃的,到处都是伤,做事情没一点轻重,你看看我身上。”说着便撩开衣服让人验伤。
凌淑锦看到了几处牙印,还有几处抓痕,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脸,嘴里还不忘嘟囔着:“少转移话题,不是本宫喜欢年轻的,是你恰好年轻。你这几处小伤算什么,你看我的都被你弄肿了,动一下就疼。”说着就掀了被子。
裴柔丽看了一眼就给她盖上,怒问道:“凌淑锦,你能不能要点脸?”
“不要脸的是你裴掌柜,嘴里说着要走,一转就急切的跟八百年没见过似的。”
看人又开始了,裴柔丽也不纵着她:“是,都是我的错,回去我就找个小娘子好好练练,等练好了再来服侍公主。来来来,你给我讲讲感念寺那小娘子长什么样?我去寻了捉回梨花苑,也学白惊金屋藏娇,夜夜笙歌。”
若裴柔丽犟起来,论嘴皮子功夫凌淑锦没赢过,可人还总爱先挑事,这不又气的过来掐她脖子。裴柔丽拉着胳膊又给人扯到怀里,单手捧着脸就亲了上去,凌淑锦还想挣扎着起身,裴柔丽搂着腰就换了位置,低头望着怀里的人。
“怎么?公主不想让我找别人?那我就只能拿公主练手了。”
“你爱找谁找谁?我也不管。”
“行,那我去找了?”说着便佯装要起身,人果然中计,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敢去本宫就派人杀了你。”一生气就自称本宫,显的有气势。
“不找也行,以后不准派人跟着我,否则咱俩就断了。”
“断了?”凌淑锦撑着身子坐起来,裴柔丽也跟着坐起来,认真的同她对视。
“是,你知道若我不想留在你身边,你派再多的人跟着也没用,若我想离开临安城,这十年随时都有机会。我愿意留下,是因为我心里有你,只有你,你却老是不相信我,公主,我真的累了。”
听完这段话,凌淑锦无法形容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那种感觉无法表达,它不是疼痛,不是狂躁,而是麻木。瞬间的麻木,就好像在数九寒冬里被丢入到冰水中,从正常温度到浑身冰冷,速度快的连反应时间都没有。
裴柔丽对她没有爱意,被迫委身于她,先是搬出了公主府,现在又让她撤掉跟着的人,那下一步是什么呢?
纵然曾为了让她留下,她曾妥协过,可是她到底是盛国的大公主,她也有她的骄傲。
“好,本宫同意了,你我二人从此一刀两断,裴掌柜走吧。”说完便背过身去,看也不看她。
裴柔丽忙去搂着她,这才发现凌淑锦身体在发抖,那一刻她的心也跟着沉下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将人抱在怀里安抚。
“阿锦,你不要这样,你知道我不想跟你分开,刚才那就是话赶话,说秃噜嘴了,我只是想让你信任我。”
凌淑锦用力挣脱,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开不了口,怕张嘴就哭出来,她不想总是低三下四的用眼泪去挽留她。以前两人是经常吵架,但谁都没有说过要分开的话,所以她愿意去当那个妥协的人,可是这次她竟然说要断了?
“对不起,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你打我吧。”裴柔丽拉了她的手,却被人一把甩开,平时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力气这么大。
道歉没用只能继续放低姿态,她绕到她面前跪下,继续求饶:“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继续跟着,想派多少个都可以,大不了我再买一个宅子,供这些人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