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文学 > 青春校园 > 梦游金鱼 > 7、Chapter 7

7、Chapter 7

    夏虞还是小瞧了那杯冰蓝色的酒。


    她自认没醉,可“睡觉”两个字入耳,思绪竟有些卡顿。


    什么意思?他到底要干吗?


    还没弄清他的确切深意,她的手已经本能地抵住他的胸膛。


    傅泠动作顿住。


    他低头看向横在胸前的手,指甲粉白圆润,腕骨纤细,仿佛一折就断,却又固执地绷着一股劲儿。


    她的呼吸已经有些乱了,从耳根到锁骨,红成一片,眼睛却又亮晶晶的,一瞬不眨盯着他。


    这让他想起曾经在北欧森林里,见过的一头麋鹿。


    被猎枪对准时,湿润的眼睛也是这般,倔强警惕,交织着些许本能的恐惧。


    若他是猎人,此刻就该扣动扳机。


    可他不是。


    安全带“咔嗒”一声轻响,傅泠散漫地撤身,头仰靠进真皮座椅里,喉结在阴影中滚动。


    “不是答应帮忙?”


    他眼皮沉沉落下,最后几个字碾碎在倦意里。


    “先让我睡会儿。”


    哦,睡觉。


    字面意思的睡觉。


    夏虞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脸颊,又闭上眼,使劲晃了晃脑袋,然后卸下所有防备,跌回椅背。


    车子启动,凉风涌进燥热的车内,她清醒了不少,于是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刚才冷静又玩味的笑。


    他在戏弄她。


    恶劣,但很符合他的人设。


    可再往深处细想,她忽然觉得后脑发紧。


    方才在白夜里,她竟会不假思索地跟着他离开,这种近乎本能的信任,让她不禁陷入沉思。


    车驶出静谧小巷,慢慢进入霓虹闪烁的主路,湿漉漉的街道,人不多,空气是洁净微凉的。


    安静的空间里,夏虞带着几分好奇,偏头打量睡觉的男人。


    他的呼吸匀长而平稳,长长的睫毛覆下暗影,整个人被夜色衬得格外温柔。


    跟他平日里那副清冷的模样,截然不同。


    还真睡着了。


    亲眼见证自己的“助眠”作用,夏虞心头依旧浮上一丝难以置信的涟漪。


    母亲陈秋莲也曾有过一段失眠的时光,看了不同的医生,吃过很多药,都收效甚微。


    但有时环境的变化,会带来短暂的作用。比如白色床单,会比深色的,更容易让她入眠。


    如果说人也是环境的一部分,那她的磁场能让傅泠入睡,这件事就显得没那么荒唐了。


    但陈秋莲的失眠症,在她考上市一中后,就不药而愈。


    所以她的心病,是自己。


    那傅泠呢,他的心病又是什么?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也挺可怜的,看似什么都拥有,却无法拥有活着最重要的东西。


    睡眠。


    车驶入高架桥,桥两侧是怒放的月季,红与粉相间,在晚风中招摇,而远处是钴蓝色的天幕。


    收回打量的视线,夏虞不问目的地闭上了眼,随着匀速行驶的车,慢慢驶入眼前这幅画中。


    傅泠是被手机震动声吵醒的。


    睁开眼,他抬腕看了下时间,睡了四十分钟。


    短短的深眠,他却像是睡了个很长的觉,周身疲惫竟一扫而空。


    从没陷入过黑夜的人,根本不懂这种感受有多难得。


    再一次确定她的作用,傅泠依旧有些讶异。


    如果他是研究睡眠的科学家,一定把这家伙带到实验室,好好研究下,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竟然可以治病救人。


    他侧过脸,旁边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目光流连过她精巧的鼻尖,再落到微张的红唇上。


    刚才他不由分说将她从白夜里带走,她分明是存疑的,却还是跟着他走了。


    没人能在他面前这样胆大。


    也没有人像她那样,似乎全然不怕他。


    夏虞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睁眼时,尚未完全清明的视线里,是白夜里明晃晃的招牌。


    已经回来了?


    她揉着眼睛,下意识看向身侧,傅泠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低头查看手机。


    他怎么没出声叫她?


    是在特意等她睡醒?


    “三个小时。”旁边的人在这时突然出声。


    什么三个小时?


    夏虞惺忪又疑惑地望着他。


    “还差三个小时,刚好三天。”傅泠抬腕看了眼时间,转头对她说:“我说过的,三天内,你会回来找我的。”


    他在向她炫耀自己的胜利。


    这场赌局,他赢了。


    她不仅来自投罗网了,甚至,比他预计的时间更早。


    夏虞抿唇浅笑,“嗯,就凭傅先生的手段,应该不会有输的时候吧。”


    对于她的嘲讽,傅泠并未在意。结果是满意的,其他的便不重要。


    他放下手机,“既然如此,就来谈谈合作的条款。”


    夏虞稍稍整理衣摆,坐直了些,摆出倾听的姿态。


    “关于报酬,我会按照市面上专业助眠师薪水的三倍给你,至于合作期限…”


    他略微顿了下,“半年。”


    夏虞点点头,没有提出异议。


    坦白说,薪水超出她的预期,或者说,她都没想过薪水这回事。


    但这笔钱对他而言,实在是九牛一毛,她也就不浪费时间推辞了。


    她在心里粗略算了算,“所以到过年的时候,我就自由了?”


    傅泠看着她,“嗯,那时你就自由了。”


    像是假装没看到她一闪而过的笑,他继续沉声道:“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


    夏虞敛去面上的笑,顿了顿,面色严肃地开口。


    “我有一个同事叫许妍,她父亲的装修公司被举报,这件事,如果是你做的,我需要你停止。如果不是,我需要你帮忙。”


    傅泠沉吟片刻,问她:“那你觉得,是不是我做的?”


    “...是吗?”


    男人没什么表情,“这种小公司,还轮不到我出手。”


    “那你说的三日赌局…”


    “我赌你会心软。”


    夏虞一时错愕:“为什么?”


    “夏虞。”


    傅泠转头凝视着她,语气沉沉,“你连一条奄奄一息的鱼都舍不得放弃,更何况是一个人。”


    心软在他这里不是什么好品质,但放在她身上,他很赞赏。


    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牵强。


    脑子里短暂宕机,夏虞问:“那如果我不心软呢?你打算怎么做?”


    他根本不像是那种会守株待兔的人。


    “你现在最在乎的是什么?”


    夏虞沉默下来。


    她无亲无故,也没什么软肋,朋友只有许妍一个,但按照他刚才的说法,这人哪怕干点坏事,也是要挑的。


    许妍父亲的小公司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难道是...星河?”


    她讶异的同时,脊背蹿过一阵凉意。她虽然对事业没有野心,但也不打算换公司。


    傅泠笑笑,没有回答,他推开车门,交代说:“给你一周的时间准备,周末来接你。”


    “对了——“


    下车前,他突然转头看着她,“举报的事,虽然与我无关。但那家公司参与竞标,的确是收到了我们这边的邀请。”


    “集团需要重新筛选所有的合作方,大企业小公司,我都敞开合作的大门。”


    “我的初衷是公平竞争,但…”


    夏虞没有等来他的后半句话,片刻的安静后,只听见“砰”的一声。


    他走了。


    对于他的这番解释,夏虞有些意外。


    举报的事跟他无关,相反,他还给了小企业公平竞争的机会。


    只是,有竞争的地方,总会有撕咬。她明白他最后的意思。


    都说他做事不讲人情,但其实,只有客观与理性,才能带来相对公平的结果。


    不过话又说话来,她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后怕,怕星河因为自己而被连累。


    可比起后怕,她竟有些…头皮发麻。


    他看透了她,也利用了她的弱点。


    然而更让她头痛的是,她的生活,很快就要跟一个充满危险的男人,绑在一起了。


    --


    傅泠给了她一周的时间准备。


    她也的确需要些时间做心理建设,比如昨晚,想起这件事,想起最近的种种意外,她几乎到后半夜才睡着。


    好在,许妍父亲的事两天后便尘埃落定。


    “真是邪了门,调查速度突然跟坐了火箭似的,不过总算是还我爸一个清白了。”


    清晨的办公室里,许妍抿了口咖啡,眉飞色舞道:“更邪门的是,举报人竟然还亲自登门道歉,说是鬼迷心窍,怕我爸拿下项目才使坏。”


    “那就好。”夏虞松了口气,“奶奶呢?”


    “一听到这消息,病都好了一大半,非要回家养着不可。”


    许妍得意地扬起下巴:“看吧小鱼?我就说吃吃该喝喝,事情总会解决的。”


    晨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暖暖的,驱散些许倦意。


    夏虞笑了笑,“嗯,许大哲学家说得对。”


    “对了。”许妍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那晚在白夜里,你怎么溜得那么快?”


    “就..临时有点事。”


    夏虞垂下眼睫,专注地搅动着手中的泡腾片。


    “什么事那么急,招呼都不打一声…不对,有情况。”许妍眼睛一亮,“坦白从宽,是不是被哪个男人给勾走了?”


    夏虞抬眼看她,一脸无奈,“真没有…”


    “挺好!”许妍拍了拍她的肩,“这样你很快就能忘记傅斯洲那个渣男了。”


    夏虞:“…”


    --


    去傅泠家前,夏虞重新安置了那尾天使鱼。


    每日持续不断的用药,让这家伙慢慢好转,身上的白点消失不见,总算是活了下来。


    但天使鱼喜欢群居,这样形单影只地,呆在这方寸大的鱼缸里,未免太过孤独。


    不是没想过给它寻几个伙伴,但夏虞终究放弃了。


    她负担不起这么多的生命,再者,她此前跟傅泠提起过鱼的事,但他似乎不太喜欢鱼这类生物。


    最终,她将天使鱼托付给了附近水族馆的老板,阿楠。


    阿楠是个爱鱼人士,见她如此诚恳,主动提出自己养着,不会转卖。


    “要不,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阿楠将天使鱼从手提式鱼缸里捞出,放进了大鱼缸,那里成群结队的天使鱼,摇曳着,发着五彩的光。


    夏虞看着它蓝色尾巴上那个小小的红点,“那就叫…小玫瑰。”


    小玫瑰像是听到她的话,转过头来,对着鱼缸外的她,摇了摇尾巴,然后一个摆尾,随着小伙伴一道,游向鱼缸的深处。


    --


    转眼到了周末。


    傅泠对助眠这件事的上心程度,似乎超过夏虞的想象。


    周六上午,她人还在被窝里,就被铃声吵醒,伸手摸到手机,迷糊着按下通话键。


    “没醒?”


    久违的带着磁性的男声贴耳传来,像是从枕絮里生出的声音,隔着层纱,不太真切。


    “嗯。”


    脑子还没清醒,她含糊应答,还没意识到这通来电的缘由。


    那头静了片刻,“我下午过来接你。”


    接…什么?


    她翻了个身,慵懒睁开眼皮,窗外雨声裹挟着真实世界的噪音,扑面而来。


    夏虞浑身过电般微微一颤,想起一个残酷的事实。


    今天要搬家,搬去这个男人的家里。


    可现在才不到九点,他到底在急什么?


    昨晚加班睡得晚,此刻被吵醒,颇有些头疼,她瞥了眼立在墙根的行李箱,尽量让自己声线平缓。


    “傅先生,我还没收拾行李,明天可以吗?”


    “什么也不用带,你人过来就好。”


    他似乎有些感冒,鼻音略重,语气还算温和,只是带着惯常的强势。


    看来是躲不过了。


    这事在她答应的那一刻,便没有回头路了。


    如今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拖延个一时半会,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怔怔盯着玻璃窗上蜿蜒坠落的雨滴,夏虞放弃挣扎。


    “好,我知道了。”


    行李是昨晚便收拾好的,东西不多,隔得近,缺什么随时可以回来拿。


    她打开行李箱,准备再检查一遍,脑子里突然电光火石般,闪过什么。


    她好像还没跟他确认过一件事。


    一件很要命的事。


    她需要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吗?


    这件事,傅泠从没提起过,若她现在突然去问,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找借口,想临阵脱逃。


    将行李箱重新锁上,夏虞环视卧室,最后,将视线定在床头那只白色的月桂兔抱枕上。


    --


    下楼时,傅泠的车已经到了。


    男人穿着黑衬衫黑西裤,身姿挺拔,正站在棕榈树下讲电话,时不时拢唇,咳嗽两声。


    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接,在他抬眸的瞬间,夏虞下意识将一米长的玩偶往身后藏了藏,试图降低它的存在感。


    但为时已晚,他一眼便注意到了这东西,目光似深似淡地扫过,迅速掐断电话,朝她走过来。


    “走吧。”


    什么也没问,傅泠利落地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他是个聪明人,不可能没看穿她的意图,却什么也不解释。


    这似乎坐实了夏虞的猜测。


    她用冰凉的手拉开后座的门。


    “去前面,副驾。”


    正将行李往后备箱放的男人开口道。


    夏虞怔了下,没去看他的表情,转而钻进了副驾驶。


    “怕我吗?”


    车驶出巷口时,傅泠突然开口,像是想确认些什么。


    夏虞面目沉静地摇头,“如果怕,就不会答应了。”


    “只是有些…不适应。”


    这话她没说谎。


    她的确不怕傅泠,虽然他这人处处透露着危险,但她很清楚,他不会伤害她。


    至于自己在紧张什么。


    或许,就像坐上一艘陌生的船,哪怕知道目的地,她也会担心,途中是否会遇见风浪,或是撞上冰川。


    傅泠单手扶着方向盘,余光扫过她的侧脸。


    从最初的抵死抗拒,到如今的妥协,坦白说,她转变如此之快,令他有些意外。


    心软,且聪慧,还有一种识时务的敏锐…优点倒是挺多。


    “夏小姐请放心。”


    他转回视线,目不斜视盯着前方,面目冷淡,“除了合作,不会有其他任何的意外发生。”


    --


    傅泠带她去的,并非那晚那个位于城郊的,古堡一样幽秘空荡的大别墅。


    而是市中心的一栋老房子。


    车抵达时,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女人已经等在门口。


    她一身藏青色旗袍、发髻一丝不苟束在脑后,胸前是白玉兰盘扣,精致端庄,但笑容却是温煦的。


    “这是惠姨。”傅泠言简意赅地介绍说:“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找她。”


    “这就是小虞吧?模样可真水灵!”


    惠姨笑着让人接过行李,亲热地挽着她胳膊进门,“你来了就好,这房子总算能添点人气了。”


    这是一栋三层楼的房子,前庭花园里,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但环视四周,却只有一种品类的花。


    帝王花。


    它们恣意怒放,以一种近乎霸道的姿态,占据了整座花园。


    这个季节似乎并不是帝王的花期,这么大的手笔,想必是花费不少心血和成本维护。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走神之际,惠姨在她耳边提醒说。


    夏虞点点头,跟着她步入室内。


    房子的白色外立面有些年头,但里面却保养得极好,装修以黑金色调为主,地板光可鉴人,倒映出上方极简的黑色吊灯。


    跟着惠姨简单熟悉环境后,傅泠将她带到二楼的次卧门前。


    “这是你的房间。”


    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袭来,夏虞探头望进去。


    虽是次卧,但房间不小,卫生间、衣帽间一应俱全,甚至还带了个面朝花园的露台。


    白色的家具,磨毛质地的灰色床品,从落地窗照进的阳光…是个温暖舒适的房间。


    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拥有一个完全独立的房间。


    这意味着,她不需要跟他同床共枕了?!


    一阵巨浪般的欣喜漫过心尖,夏虞悬着的一颗心,悄然落下。


    但想起什么,她努力压住不自觉上扬的嘴角,清了清嗓子,故作关切地看向身后的傅泠。


    “那个…我睡在你隔壁,能起到作用吗?”


    “当然不能。”


    男人站在二楼方厅的嵌入式冰箱前,伸手从里面取出一瓶薄荷水,转过头,深棕色眼睛扫向她。


    “你晚上来我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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