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逢双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她特意交代工作人员给她安排一个最角落的位置。


    如果是顾写白的话,他应该会坐在最中心、最受瞩目的地方吧?


    逢双想,她应该不会再和顾写白一道。


    但下一瞬间,顾写白坐在了她身边,他的肩膀宽,坐在她身边时,将侧旁的光线遮住些许,逢双几乎被他罩在了身边。


    “我说最末尾的那个位置怎么没有了。”顾写白敛眸看逢双,语气中的冷漠疏离少了几分。


    逢双抿了抿唇,她知道顾写白是个孤僻性子,那这次就是他的私人行程了。


    这场拍卖会和他的工作没有任何关系,是他自己想来。


    顾写白的视线一直若有似无地黏在逢双身上,仿佛蛛丝,没有丝毫存在感——连它的主人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观察她很久了。


    但它确实存在着,缱绻粘腻,执拗地不肯松开。


    顾写白看到逢双干燥的唇动了动,他以为她会对他说些什么话,但她始终沉默。


    他猜得没错。


    逢双确实想问顾写白为什么会来参加拍卖会,但这样的问题太刻意,太主动,显得她太关注他。


    于是她选择缄口不言。


    但远离与逃避显得更加反常,顾写白只靠这副皮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吸引许多人的倾慕——在他们了解到他恶劣性格之前。


    这是顾写白第一次在一位适龄女性面前吃了瘪,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逢双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多给他。


    逢双已经打开了放在桌上的显示屏,这里离拍卖台太远,用制作好的3d图片预览拍品能看得更清晰。


    第一件拍品雕刻了即将从架上掉落的书,这本书不是当初逢双从手中滑落的那本,逢双拿的是一本悲剧史诗,她其实没看太懂,其实那天只是突发奇想,想给顾写白打理一下旧书架。


    顾写白后来创作时,存了点私心,将落下的书换成了一本纪伯伦的诗集,展现在了作品中。


    摊开的那一页上如此镌刻诗歌——


    “我像蚌那样蜷缩着,是想要孕育出珍珠的珠贝,但人们说,珍珠是蚌的疾病。”


    周围举牌和竞价的声音已经响起,但顾写白指尖点着屏幕,转向诗集镌刻的那句话。


    他没思考这句诗歌的哲学含义,只是问了逢双一个问题。


    “珍珠也这么想吗?”


    逢双的关注点在这件作品的拍卖价格很快来到二十万,顾写白突然问她问题,让她没有反应过来。


    “珍珠是要送原核进珠贝身体里的,要用同类雄性的细胞片包裹珠核一起送进去,母贝才会乖乖分泌珍珠质。”


    “用这样技术产出的珍珠品质才高,它够圆润无瑕,才能卖出好价钱。”


    两句话,将这里弥漫的所有浪漫气息驱散。


    顾写白无意与逢双讨论珍珠培育技术,但他执拗地想要得到答案。


    “野外的呢。”


    “野生的就更贵了。”


    顾写白:“……”


    他敲了一下眉心缓解情绪,以防被逢双这一句话气死。


    “野外的珍珠贝难道有野人给它送珠核吗?”


    “没有吧。”逢双回答。


    “真正天然的珍珠,确实是砂砾偶然落入珠贝身体产生的。”


    “不是珍珠,是沙子。”


    逢双说:“沙子也觉得珠贝有病。”


    顾写白总觉得自己被莫名其妙骂了一嘴,不知为何,他将自己代入了珠贝的角色。


    他举牌,叫价令人全场静默。


    “一百万。”顾写白决定买下这件作品。


    就算又白工作室背后的故事再神秘,这些作品有多精妙绝伦,但这个价格也太令人咋舌了。


    逢双手指掐住平板边缘,顾写白果然对他自己的作品产生兴趣了。


    就算记忆被抹去,他也还是他。


    拍卖师惊讶万分:“先生,您确定吗?”


    “确定。”顾写白轻描淡写道。


    他侧眸看逢双。


    逢双呆呆坐在最角落,再一次感受到了以前面对顾写白时的无奈。


    他太执着固执,连她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顾写白没能等到逢双开口主动和他说话。


    下一件作品亮相,窗台外掠过飞鸟,刹那一瞬,定格永恒。


    逢双沉默。


    顾写白举牌:“一百万。”


    有人惊讶讨论,不敢置信:“洗钱的吧。”


    顾写白唇边露出一丝嘲弄,他可以无视所有质疑。


    两百万花下去,连逢双都替顾写白肉痛了。


    这不是他自己雕刻的作品吗,自己买自己的作品,还那么贵,这不是浪费钱是什么。


    当年她分手费也才拿了五百万呢。


    但是她还是不想和顾写白说话,只是用手指胡乱点着下一份拍品。


    每一件新上的雕塑作品,顾写白都叫价一百万,用足够高的价格劝退所有竞争者。


    等倒数第二件雕刻了女人双手的那件作品亮相时,逢双才开了口。


    这个时候顾写白已经花了快一千万了,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中尽是云淡风轻。


    他自己和逢双较上了劲,他要等她主动的一句话。


    “有这么喜欢吗?”逢双问。


    “有。”顾写白答。


    说这句话时,他长且密的长睫落下,在面颊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显出些落寞的意态。


    “只是一些……没有意义的石头。”逢双柔声说。


    她不希望顾写白还执着这些,但他还是来了,仿佛命中注定的意外。


    又白工作室的人像作品仅有三件,这件双手的雕塑精度极高,也可能是现场的气氛被顾写白带了起来,这一次竟然有人和顾写白竞价。


    和顾写白比拼财力是在自取其辱,他想要什么,不计任何代价都会拿下。


    逢双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自己连那件已经碎了的作品都拍不起。


    顾写白什么破烂都是一百万起叫,他这个人真是……真是……唉……


    逢双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逢小姐,你来这场拍卖会,是有属意的作品,对吗?”


    “以后再想看的话,我不会邀请你。”


    他的性格果然不好,这两句嘲讽若是别人听了,必定要气得呼吸不畅。


    但逢双只是认真给顾写白提建议:“碎了的那件就……不要了吧?”


    “要。”顾写白志在必得。


    此时,破碎的雕像被搬上拍卖台,逢双看到属于她的那双石质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错错错,所有的一切都乱套了,现在就是最坏的结局。


    虽然现在这件复刻了逢双模样的雕塑五官碎得七零八落,暂时还不能认出来这就是她。


    但是如果顾写白把它拼起来了呢?


    他都肯浪费时间来参加这么一场小型拍卖会了,说明他肯定对这些雕像有兴趣。


    拼上了,逢双还往哪里藏?


    拍卖师正在介绍拍品,顾写白已经准备举牌了。


    逢双深吸了一口气,侧过头想要对顾写白说些什么。


    但她张了口,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阻止顾写白。


    顾写白注意到了她所有的小动作,他心情倒是好点了。


    “逢小姐想要这一件?”


    逢双第一次主动和顾写白对视,她的眼神温柔,而顾写白的眸光冷漠似冰。


    但是,藏在柔软眼波之下的是一颗敲不开的心,而冷硬的眼眸深处,在遇到她时候,总会不自觉带上暖意。


    “不要,碎了的东西——没有价值。”逢双看着顾写白眼底那一点掩藏不住的、柔情的光芒,闭上眼,斩钉截铁说出这一句话。


    顾写白从没想过自己会共情几块石头,但此时此刻,他看着碎裂在雕塑台上的雪山石,却替它们觉得可悲起来。


    可怜的、没人要的东西。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顾写白在开拍的那一瞬间举了牌,直接将这场小型拍卖会推到了不属于它的高度。


    “一千万。”顾写白一字一顿说道。


    这太反常了,拍卖师顾不上喜悦,只是再次确认。


    “52号先生,您确定吗?”


    “确定。”顾写白在回应时,注意力还放在逢双身上。


    逢双已经在思考自己该订去哪里的车票了。


    她回去应该先把行李打包了……至于房子,反正是老房子,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出去,她就先走好了。


    目的地就是那些不热闹不起眼的小城市……她早就想好了一些备选,不是吗?


    “没有价值吗?”顾写白低声问逢双,还在寻找他的答案。


    “没有,你再转卖也卖不了这个价格,这只能证明你……”


    是个傻子。


    这四个字逢双没说出去,她没忍心骂顾写白。


    现在逢双只希望有一场奇迹发生,她好不容易才在海市安定下来,并不是很想抛下一切离开。


    但若顾写白真的发现她就是雕塑上的人,他一定会来找她。


    ——像三年多前那样,逃不开,甩不掉。


    逢双从未相信过奇迹两个字,但这个时候她只能寄望于那些不可能的意外。


    例如发生大理石因为存放的时间太久变成粉末之类的事件……


    就在逢双如此臆想的时候,周遭的环境如她所愿——发生了意外。


    拍卖会一直开到了夜晚,但现场气氛太火热,没人注意到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


    场馆内的所有灯光在一瞬间熄灭,周围陷入彻底的黑暗,惊叫声在拍卖厅内响起。


    有人打开手机灯光想要照亮周遭,但这里是艺术馆,可能会展出一些畏光的娇贵藏品,所以在设计之初就大规模使用了吸光材料。


    就算打开了灯,也只能照亮周围一隅,视野外不断走动的黑影就显得更加可怕了。


    逢双在这里暗下来的那一瞬间就觉得呼吸加快了,她想要掏出自己的手机来寻求光明,但越是胡乱摸索,她越是找不到小手袋的拉链。


    黑暗侵袭,恐惧漫上心头,逢双的手被吓得颤抖,连自己的手袋都要抓不住了。


    她下意识地往旁边靠去,想要寻求一点点依靠。


    逢双想,她不应该去寻找什么依靠的,就算身边的怀抱再温暖坚实,但它总有离开的一天。


    可是……他现在就在身边,于黑暗中靠向他的动作几乎成为身体的本能。


    毕竟在以前很多个被噩梦惊醒的深夜,她一抬头就能看到他近在迟尺的脸,她在他的怀里稍微动一动就会迎来更紧密的拥抱,而后,换来他落在自己鬓角的一个吻。


    一次,两次,无数次,就算逢双不想,但也成为了习惯。


    他身旁的顾写白并不畏惧这黑暗与意外,他只是端坐在原地,直到身边有一只手轻轻扯住了他的衣角。


    她扯得很轻很轻,几乎没有求助的意思,只有指尖微微勾着,小心翼翼,将离未分。


    稍不留神,就会忽略这意外的触碰。


    但顾写白总是如此关注她,连这一点细节都没有放过。


    同样也是下意识的反应,顾写白将逢双拉进了怀中,双臂紧紧环着她瘦了很多的腰。


    他低头,一个吻险些落在她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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