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掐住脖子的滋味, 实在说不上不好受。
威胁、绑架、做人质,这些普通人这一辈子都少有这样的经历,程涛在一天的时间都集齐了。另外, 不得不说,现在的情况有些糟糕
暴露踪迹的是何庆笙以及他带来的人,让他们暴露的是邵军。
邵军,邵青云的弟弟。
看到邵军的那一瞬间, 程涛明显发现自己背后的邵青云全身都僵住了, “怎么会?”
他的声音压得足够低,但因为他现在一只胳膊勒住程涛的脖子,把他反剪在身前,他的声音正好响在程涛耳边。
程涛自然是听到了, 也能听得出邵青云的惊讶,无措, 仔细分辨的话还有点内疚。
他是不知道这里面究竟蕴藏几分真心,他现在也没空关心这个, 他现在自身难保,另外他还担心拐角处的两个人沉不住气。刚才受到惊吓, 那俩人差点站起身,虽然只是露出了头,但是程涛还是看见那是程传阔和卢蓁蓁。
程涛倒不希望这俩人冒险,一没经验, 二没实力, 不需要白白送人头。
现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 他的瓜子计策奏效了。
只是眼前这个局面, 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青云大哥, 你这样做可就本末倒置了,”程涛语气温和的提醒。
邵青云没空听他说话,擒住程涛的脖子的胳膊无意识开始用力,把程涛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程涛差点就翻白眼,他伸手去抓邵青云的胳膊,再也顾不上说话了。
邵青云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第一是因为突然看到邵军。
为了让自己的家世看起来更合理,他杜撰出来一家人,他给了他们凄惨的身世,悲惨的成长经历,他们是亲兄弟,是彼此他唯一的亲人,最重要的亲人。但是他注定要离开,他从来没有告诉过邵军他的想法,但是对方似乎发现了,所以这段时间频繁对他发脾气。
邵青云原本觉得他可能做不了合格的兄长,尽管这些年他兢兢业业扮演着兄长的身份,也真情带入过自己的角色,但那终究是扮演,但是他想要给邵军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起码往后对方想起兄长来,心里是暖的,现在看来却是不能了。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痛心和不忍,他不想这么对待那个孩子的。
第二是因为这些本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他们明明应该把程涛忘记了才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邵青云不解,惶恐,胳膊无意识用力。
程涛拍打他的胳膊,努力为自己争取呼吸空间,不过他显然不是邵青云的对手,尤其另一边还有□□对着他的太阳穴,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可真是倒霉啊!
“哥,你赶紧放开程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呀?”邵军着急大喊,半大小伙子眼泪都流下来了。
邵青云没有动容,“这是和你没有关系,你赶紧回家去!”
“什么叫和我没有关系?你可是我哥。”邵军开始一步步靠近。
对此,邵青云仿佛不在意。邵军身后的何庆笙见状,对着几个战友点头示意,几人立刻小点心跟了上去。
现在这种情况,当然离得越近越好,离得越近越有胜算!
“砰!”
邵青云往天上放了一枪,然后收回手,“你们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立刻让他丧命。”
邵军被这一枪吓破了胆,怔怔的站在当场。
何庆笙一行人也全都停下,“邵队长,他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一定要下死手?”
这是何庆笙最想不通的事,邵青云和程涛看起来并非敌对关系,甚至有段时间他认为这俩人相互还挺友好,怎么突然就恶化了呢?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在程涛身上找原因,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不说对程涛了解了十成,却也有八成。程涛不是鲁莽的人,就算是得罪人,他也不会得罪的如此厉害,以至于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那要是没有原因,邵青云的做法就完全说不通,他不顾幼弟,放弃前途,难道只是为了伤害而伤害?谁会干这么没意义的事情。
邵青云现在其实也很慌,目前发生的一切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他和程涛,不管是谁都不能在这些人面前死掉,否则剧情将完全无法翻转。介时,邵青云成为罪人,邵军受牵连断送前途。程涛成为单纯受牵连的对象,而他之前那些布局可能全都实现不了。
如果形成这种局面,那他现在做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但是,现在让他放手也完全不可能,他甚至已经失去先机了。
“这,这些和你没关系,我就是偏要这么做。”邵青云明显不想和何庆笙讲道理。
程涛能够感受到邵青云的惊慌,他突然有些好笑,明明被劫持的是自己,慌张的却是劫匪。但是,他却不敢轻举妄动,对方并不是有理智的人,为了消除自己作品中的bug,甚至都能做出杀人夺命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人,你还能指望他有几分仁义?
尽管在邵青云认知里这是剧情,但是他们确实是活生生的人,他现在开枪,和杀人没有分别,他这就是犯罪。
有了这个认知,在尝试谈判过后,程涛很快就放弃了。不过他并不惊慌,和何庆笙对视的时候也没有流露出感情倾向。处理这种事情,大姐夫远比他有经验,他只要见机行事就好了。
“如果不想我动手的话,你们就退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邵青云决定要带着程涛先离开大家的视线。
“邵队长,你想这么做的时候,也要想想令弟,他可只有你一个亲人,你自己犯罪不要紧,连累的可是他的一辈子。”何庆笙举起双手,语气缓慢。
邵青云精神松动了几秒。
“你,你们当兵的别冤枉好人。这件事情是我一个人干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你们凭什么抓他?”邵青云有点激动,他拿枪往前边挥了挥,“你们都给我滚回去,谁要是再敢上前,别怪我不客气。”
何庆笙无意在这个时候激怒他,领着人往后退。只是邵军刚才被邵青云那一枪吓得够呛,到现在还有点儿腿软,何庆笙在往后退的时候只能把他提起来,这个动作激怒了邵青云。
“你想干什么?”
邵军看到大哥拿枪指着自己,下意识靠近何庆笙。
何庆笙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无意冲突。他领着人继续后退,逐渐退到了程传阔和卢蓁蓁藏身之处的后面,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这俩人。
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他本意是想友好解决此事的。他觉得邵青云这个人不正常,想探究具体原因,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想去杀一个人,要真是完全没有原因,想想都觉得可怕。
另外,他对少青云这个人在万福公社吃的这么开也感兴趣,听说他之前聚众赌博,几次被派出所关起来,都有人把他捞出去。
为此,他专门找领导和战友们打听过,就没有人听说过邵青云这个名字。如果是一两个人这样说,那可能是因为邵青云隐藏的太深了,或者说不便提起。但如果所有人都这么说,那肯定就是事实。
所以,万福公社为什么会这么多人忌惮邵青云?
说实话,何庆笙很感兴趣!
所以刚才他虽然有机会,但是他放弃了。
何庆笙抬头,程涛的情况看上去不大好。他的脖颈被勒的通红,抵着太阳穴处的□□随时都有射击的可能,并且邵青云现在的情绪非常不稳定。
程涛其实是想说点什么,刺激下邵青云的,不过他被勒住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种感觉委实不好受。
感觉到邵青云后往后撤退的意图,程涛赶紧使劲,怎么都不转身。
邵青云注意力被程涛转走,他没想到对方会突然不配合。
就在这时候,何庆笙突然踢了一下邵军的腿窝。邵军受疼下跪,邵青云立刻看了过来,眼眶猩红,显然被激怒了。
程涛抓住机会,把勒住脖子的胳膊拽了下来,然后迅速下蹲。
何庆笙身边的战友,与他配合默契,举枪射击邵青云。
卢蓁蓁察觉到危险,立刻飞奔向程涛。
这些人的这些动作发生在同一时间,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一切都尘埃落定。等枪声响起,硝烟消失众人这才回过神去确定结果。
最后倒下的是邵青云。
卢蓁蓁正好扑到程涛怀里,俩人倒向了旁边的草窝。
邵军则满面不可置信,反应过来之后他爬着站起来奔向邵青云。
何庆笙第一时间确定程涛的情况,看他无碍之后松了一口气。他的战友均面无表情,像这样的情景他们见过太多次,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
时间似乎停在了这一刻。
山里冬风吹过,响亮的孩童哭啼打破了平静。
程涛护着卢蓁蓁站起来,转头看向山道,就看到他家崽子程小墩独自站在山道上,双手揉着眼睛,哇哇大哭。
这是怎么回事儿?
程涛看向周围,却发现周围漆黑一片,他只能听到程小墩的哭声却看不见人。
下一刻,哭声化为实质,响彻在他耳边。
猛地睁开眼睛,程涛看见了熟悉的屋顶。偏头,他家崽子穿着睡衣,肉嘟嘟的小手揉着眼睛,哭哭啼啼。
“怎么了?”程涛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喊爸爸,就不醒!”程小墩委屈。
程涛苦笑,“爸爸很累了,歇一歇都不行?”正说着他看到了桌上摆放的日历,他不死心,又把手表拿了过来。
腊月二十四早上八点钟,所以刚才那一切都是做梦?
“你刚才怎么喊都不醒,可把小墩吓得不轻,赶快哄哄。”程红秋站在门口,笑着说道。
最近家里生了太多事,简直让她弟是操碎了心。昨天革委会一行算是给他们吃了个定心丸,不只是涛子,她今天也比往常起得晚。
程涛抬手抹去崽子脸上的泪珠,“对不起,爸爸刚才没听见,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我跟你保证。”
“那爸爸,我们来拉钩钩,”程小墩伸出小拇指。
“好,”程涛纵容他。
程小墩这才有点儿满意了,拉钩之后他窝进程涛怀里,仍然蔫哒哒的。
程涛亲了亲他的后脑勺,平复着心口的激荡。
他有种感觉,那虽然说是做梦,却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做梦,肯定和现实有关。
一切,和程涛所料相差不大。
第132章 同一个梦
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化。
除了——
程涛低头看向腻在自己身边的程小墩, “哥哥姐姐们都在院子里玩,好像是在踢毽子,你不去吗?”
程小墩抓着他的衣裳, 摇摇头。
这可不符合他家崽子的性格,这孩子爱凑热闹,有时候看出他不想去,还会找别人同行。更不用提难得遇到愿意陪他玩的孩子, 和村里孩子们在一起, 很少有人愿意迁就他,哥哥姐姐们却不一样。
这段时间,表哥表姐们住在家里,程小墩每天都和他们玩在一起, 乐此不疲。
现在是寒冬腊月,程涛却要每两天就要给他洗澡, 换干净的衣裳,就是因为白天疯跑出汗太多。要知道万福公社偏北方, 以这个时代的生活条件来说,别说农村就是城里人, 一周能洗上一次澡就算不错了。
但是看到程小墩笑的这么开心,程涛从来没阻止过他玩耍。
今天早晨起床之后,崽子黏他黏的厉害,他去趟厕所都要跟着。其他不管是他姑姑叫他, 还是哥哥姐姐们喊他去玩, 他都不听。
这很不对劲儿。
早饭后, 何庆笙去公社, 他直接带着孩子回了房间。
其他人以为他是带程小墩补觉, 谁也没有去打搅。
屋里烧着炕, 眼下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他家不缺柴,之前他大哥帮着劈了不少,他大姐大姐夫搬来后,又想方设法和村里人换了柴火。再加上前几天,他家孩子,以何明嘉何明禾为首,拿着包奶糖请村里半大小子们上山捡柴,把他家柴棚堆的满满的不说,就连西墙根都堆满了柴火。
眼下,他们一大家子人都在家,炕一直烧也不算浪费,不旺火但也不叫它熄灭,费不了多少柴火。西间有火墙,进屋穿着单层睡衣都不会觉得冷,要不然程涛也不敢隔天就给程小墩洗澡。
他把身上的棉袄脱下来,这是前几年二姐给他做的,用的是靛蓝色的棉布,里面夹了三层棉花,非常厚实,当然穿着也显得土气。不过村里人都这样,在家里穿也不妨碍什么,只要暖和就够了,程涛也不挑拣。
他完全不能理解追求美丽冻人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他们能忍受,只能说他们冷的程度还不够,要是谁有因为冷和饿差点死去的经历就知道恐惧了,程涛向来惜命。
脱棉袄,就得松开孩子的手。程涛放开手,而就这一个动作,程小墩就惊慌的厉害,他忙不跌的去拉程涛的胳膊,着急起来连话都不说,“啊,啊!”
程涛感觉不对,他随手把袄扔在炕头,蹲下身把程小墩抱起来,“怎么了?小墩想怎么样都要说出来才行,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帮你做?”
程小墩看着程涛温和的表情,伸出胳膊搂上程涛的脖子,把小脑袋垫在他脖颈上。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连爸爸都不能说吗?”程涛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
程小墩扭着屁股躲了两下,却不说话。
程涛就这么抱着程小墩在屋里来回走着,崽子乖巧的窝在他怀里,小小的一团,别提有多乖巧,但是程涛能感受到他情绪上的不稳定。
屋里热,程涛只穿着一件秋衣。
突然,他感觉自己肩膀上热热的,把崽子的脑袋掰过来,才发现他正在流泪。程涛心里一咯噔,跟着眼睛也一热,不过他忍住了,他家崽儿本来安全感就不强,如果他也慌乱,只会让他更加不安。
拿指腹轻轻擦去他腮帮子上的泪珠,“我家崽儿这是怎么了?困了?”
程小墩怔了怔,突然开始大声哭,他扒拉着程涛的衣裳,一直说:“流血,流血了。”
程涛一怔,不可置信的问道:“哪,哪里?”
程小墩又去扒拉程涛的脑袋,孩子手下没轻没重,程涛头皮被薅的生疼,他忍住没吭声。孩子最后什么都没发现,小声松了口气,小身子也跟着软了下来。
他手舞足蹈,解释的语无伦次:“坏人,坏人勒住了爸爸爸爸的脖子。大姑父拿着东西,砰的一声,坏人倒下了,爸爸和蓁蓁姑姑姑姑也倒下了。”
因为早产,程小墩的身体一直比较虚弱,再加上孟晓琴一直限制他接触外面的人事物,自己也不喜欢和孩子说话,造成程小墩表达能力极差。
孩子成长,最大的变化就是越来越会够表达自己的想法,如果只是痴长年龄,却不能表达自己,那还长大干什么?这几个月,程涛一直在有意无意的锻炼他,到现在他成长了很多。
就像现在,程小墩也许根本不能理解他描述的画面到底代表着什么,他甚至本能感到害怕,但还是尽可能的把画面描述出来了。
程涛是听懂了。
刚才吃早饭的时候,他旁敲侧击问过,家里人包括当时在现场并发挥重要作用的何庆笙和程传阔都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也就是说他们没做这个梦,却没想到崽儿竟然做了。
想到这里,程涛抬手给了程小墩一个大脑崩,直接把孩子定在了那儿。程小墩瞪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程涛,他搁着被吓得心慌慌呢,爸爸竟然还拿他开玩笑。“爸爸!”程小墩不依。
程涛才不管,又点他的脑袋,把孩子的脑袋点的一晃一晃的,“看你傻不傻,爸爸不就在这儿站着的吗?你刚刚不是也检查了?哪都没流血。我觉得你刚刚是在做梦,这梦啊,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要说在这个世界上程小墩最信任的人,那当然就是他爸。他对那个画面记忆深刻,要不然也不能复述出来,但是现在看到程涛说的那么笃定,崽子有点不相信自己了。
“真哒?”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程涛给程小墩脱了外套裤子,“爸爸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程小墩才不要听故事,他现在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梦?反的?”
“嗯,”程涛坐到炕上,把程小墩放到自己身上,“爸爸又没流血。”
程小墩伸手摸摸程涛的太阳穴,点了点头。到底是小孩,他被这件事吓得不轻,就算现在程涛解释清楚了,短时间内他还是反不过神来,蔫怏怏的。
他趴进程涛怀里,一声不吭。
程涛轻轻拍着他的背,让孩子自己消化去。
说实话他现在心里也乱的很,那件事情到底是场梦?现在,他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爸爸,故事。”怀里传来程小墩的声音。
程涛松了一口气,开始给自家崽子讲来自外星球的小王子的故事。
如果是往常,开头程小墩就按捺不住开始问东问西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会表达之后,就是十万个为什么,但是今天他一句话都没说。
程涛也不打扰,就安静讲自己的。
父子俩淡淡的依偎这,画面看上去温馨又美好。
院子里,程红春和程红秋姐妹俩正在为过年做准备,蒸馍馍花糕、炸丸子、煮肉等等,剩下的这几天活儿可真是不老少,今年他们家人多,什么都得成倍备着,当然要好好张罗。
“涛子领着小墩回屋去了?”程红春从厨屋出来就没看到程涛。
“小墩没睡好,从早上起来不欢实,涛子领他回屋睡觉去了。咱们这活也不指望他,管他干啥去了。”程红秋笑笑。
程红春脸上划过担忧,她凑近程红秋,小声嘟哝:“二妹,你觉不觉得涛子对小墩有点太纵容了,这几天我观察着小墩要干啥他从来不拒绝,就算是当时拒绝了,过后也要给他完成。”
“小孩子要是事事都如意,以后可怎么办啊?涛子,现在就这一个孩子,这以后……”
程红春说不出的担心。
要不怎么说事情都是旁观者清呢,程涛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事的,他觉得自己只是在尽力照顾程小墩。姐妹俩看的却更清楚,程红春指出的这些问题,程红秋也都知道。
所有人都说程涛教孩子教的不错,她个当姐姐的也觉得脸上有光,尤其她弟擅长讲道理,小墩也听得进去。相反程涛这个当爹的,却总在一意孤行,他对程小墩很好,孩子想要的,不管是心血来潮还是特别迫切,总之只要提出要求就能满足。
就比如吃肉,程小墩最喜欢吃肉,经常挂在嘴边儿。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场合,只要他提家里肯定沾荤腥,就算当天实现不了,第二天也会实现。再比如程小墩的情绪问题,不管是在外面受了委屈,还是和哥哥姐姐们玩耍的时候受了委屈,涛子总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并且及时给予安慰。
涛子,他的心真的特别软。
程红秋是当娘的,都自问没有这份细心和耐心。
只是——
有些过于细发了。
就像他大姐说想法都能被满足,并不是好事。且不说往后孩子胃口会越来越大,就说现在他弟身边就只有一个孩子,往后呢?
落差太大,不好!
“姐,这些话你当着我的面说说就算了,当着涛子就先别提了。他和那谁的事儿,还八字都没一撇呢。”程红秋说的直接,乡下孩子有啥讲究,侄子的身体不好,被养的娇些也没啥,村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孩子。大姐特意提起,都是因为他弟和卢知青的事情,她盼着这事能成呢。
“知道知道,我这不就和你说说吗?”
程红春心里他弟当然是千好万好,但是现在不是特殊时期嘛,他弟疼小墩。知道事儿的,说他是疼孩子爱孩子,这是个好爹;这不知道事儿的,还以为他还想着前面的孟晓琴呢。
这段时间,他们姐俩回娘家住,惊动了不少人,他家门槛都快被踩平了,都是来给小弟说媒的。这是件好事,如果程涛这边没有确切情况的话,程红春肯定要挑几个给他相亲的。
孟晓琴走了好几个月,她娘家就剩下兄弟和侄子,一个大老爷们儿领着孩子怎么生活?前边他弟去上班,都是直接把孩子扔给大哥大嫂,现在程大江李盼弟那样的情况,如果还把孩子扔过去,别说程大江照不照顾得了,主要他们也不放心啊。
毕竟这两口子闹乱子,部分原因就在程小墩这。要是李盼弟不讲究,当着孩子的面做出什么事,到时候他们追悔莫及。
她们姐妹俩留在万福公社,都没法时刻帮忙照顾孩子。更别说她男人的任务是有期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调走了,到那时候,再想帮忙张罗这事,就没门了。
从一开始,不管是大姐还是二姐,都是打定主意让程涛再娶媳妇儿的。只不过,现在程涛和隔壁卢蓁蓁有了情况,既然已经确定就不能三星二意,剩下的这些,姐妹俩只能全都推了。
相亲讲究个你情我愿,但就有那小心眼子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说什么程涛忘不了前边的孟晓琴,就算再找一个,生了孩子也越不过前边的程小墩。
这些话不能说完全没有根据,毕竟程涛疼程小墩是有目共睹的。
一时间,流言就传开了。程红春生怕卢蓁蓁把这话听去想左了,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同时,她也觉得在意,想着等弟媳妇嫁到家里,小夫妻俩浓情蜜意的,涛子还继续疼孩子,当后妈的难免心里有疙瘩,到那时候受苦的还是小墩。
怎么说呢?姐妹俩是拿着当娘的心态去看待兄弟的,总是有操不完的心,真真是事无巨细都要在脑里过两圈儿。
姐妹俩小声说着话,大门突然被推开,抬头就看到了表情慌张的卢蓁蓁。
两人对视一眼,面露疑惑。
她们俩都见过卢蓁蓁,对方是个沉稳的姑娘,现在看上去满脸惊慌,还有点儿狼狈。
“怎么啦?这是出什么事儿了?”顾不上多想,程红秋直接迎了上去,程红春也赶紧跟上去。
卢蓁蓁挤出一个笑,“红秋姐,红春姐,我有点事情找涛子哥,他在家吗?”
她表现得太过着急,姐妹俩也不敢怠慢。
“在屋里红小墩休息呢,我现在就替你去叫他。”
程红春进屋喊人,程红秋则跟在后面解释,“小墩昨天晚上睡得不好,今天早起的时候,涛子睡得太熟,他喊了几声都没有喊醒,被吓了一跳。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一直蔫蔫的,涛子这才带他回屋睡觉的。”
兄弟回屋睡觉是有理由的,绝对不是懒!
卢蓁蓁完全没有听进心里去,只是看程红秋停下了,才勉强笑了笑,“嗯。”
程红秋给她倒了杯水,刚递到手边,程涛就跟着程红春走出来了。
卢蓁蓁本来要去接水的手立刻收了回来,她站起来朝程涛走过去,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来回打量,“你没事吧?没事吧?”声音里还带了点哭腔。
程红春和程红秋有点被吓到,怎么了这是?
程涛也一样,不过他很快就掩饰过去了。抓住卢蓁蓁的胳膊,把她拉进了屋,“姐,我单独和卢知青说几句话,你们先忙去吧。”说完直接把人带到了西间。
留在屋外的程红春和程红秋面面相觑。
程涛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卢蓁蓁,甚至他都把她拉到屋里来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要是在往常,别说直接把人拉到西间,就是到他家,她恐怕都得考虑三番,谁让他们八字还没一撇。
任由卢蓁蓁检查自己的胳膊,就连她得寸进尺去拉他的衣裳,程涛都没有阻止。虽然她刚才只零星说了几个字,不过程涛已经确定卢蓁蓁还记得那个梦。
等对方终于检查好了,程涛拉着她的胳膊,把人拽进了怀里。
卢蓁蓁伸胳膊搂住程涛的腰,越收越紧。
过了很大一会儿,她的情绪才逐渐平复下来。平复下来之后,理智就回来了。想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卢蓁蓁满脸通红,活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么丢人的事情,竟然直接跑到男人家里,还对人动手动脚……
如果说刚才她在程涛怀里得到了安慰,那么现在就是鸵鸟保护伞,无论如何都不能程涛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别怕,别怕,那只是一个梦。”程涛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嗯?卢蓁蓁猛地抬头。
她刚才才意识到自己只是做了噩梦,虽然很逼真,不管是人还是感情,都跟真实发生过一样,要不然她也不能分不清梦和现实。因为做噩梦就直接跑来找程涛要安慰,真丢脸,卢蓁蓁脑筋高速运转,想找出几个理由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只是,程涛是怎么知道她做了噩梦的呢?
“我昨天让小墩送去的白瓜子好不好吃?”程涛问道。
“啊?”卢蓁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程涛点点头,确认了她的想法。
所以,程涛才说这是梦又不是梦啊!
不管是记得的还是不记得的,都不会把这件事情当真。不记得的不用说,记得的,也只当这是一个噩梦。
程涛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出去过的痕迹,但是有一点,他放在口袋里的那把白瓜子不见了,留下了几个壳。梦中,他手里最后只剩下几颗瓜子,只能把瓜子剥开,瓜子仁吃掉,瓜子壳一分为二,想着能多留个记号。
怎么说呢?这件事一切都可以解释,一切又都解释不清,它就这么奇奇怪怪的发生了。
“怎么会这样啊?”活这么大,卢蓁蓁第一次听说有人做一样的梦。之前倒是听说过,如果两个女人做同一个梦,就会嫁给同一个男人。
他们这算什么呀?
“说明我们有缘分,”程涛把卢蓁蓁搂进怀里,“虽然是在梦里,还是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卢蓁蓁摇摇头,“是我大惊小怪,这一大清早的,……”剩下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
程涛之前和卢蓁蓁说过,他两个姐姐可能察觉到了他们的关系,不过这事儿一直没有摆在明面上。在村里,她碰到两位姐姐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今天她把之前树立起来的形象全给打破了。
程涛感受到了卢姑娘的丧气。
“家里没有外人,而且之前都知道了,你不用这么害臊。”程涛安慰。只是,因为他很少见到这样子的卢蓁蓁,不自觉就带上了笑腔。
“什么呀?你懂什么?”卢蓁蓁把脸埋在程涛怀里,闷声闷气,就是不抬头。
“要不你在屋里等着,我让他们都回屋里去你再走。”程涛试着给她想法子。
“馊主意。”卢蓁蓁评价,她直接过来就不好,要是再弄这么一出,下次她就更没脸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全都听你的,好不好?”程涛低头,亲了亲卢蓁蓁的发顶。
卢蓁蓁感觉到了,脸上热气更盛。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欢喜的表情却显露出她很受用。估算着时间,卢蓁蓁觉得自己如果再待下去,保不准两个姐姐就冲进来了,到时候看见他们在屋里拉拉扯扯,肯定不成样子。
她正想退开,就看到炕上刚才还在睡的程小墩睁开了眼睛,眼珠滴溜溜的看着这边,还带着些许兴奋和跃跃欲试。
卢蓁蓁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松开搂住程涛腰的胳膊,往后跳了一步。
程涛吓了一跳,顺着她的视线就看到了自家崽子。
老父亲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醒了?”
“昂!”程小墩理直气壮。
臭小子,好了伤疤忘了疼,刚才还跟个病猫子一样,这睡了几分钟就成了小老虎了。
“抱,”程小墩伸出胳膊,“我要抱。”
眼看着卢蓁蓁脸热的头顶都要冒烟了,程涛依言把他抱了起来。
“姑姑也来,也要抱姑姑。”程小墩一只胳膊伸向卢蓁蓁。
卢蓁蓁对程小墩向来纵容,她往前凑了凑。
程小墩一只胳膊挂在程涛脖子上,一只胳膊挎着卢蓁蓁的脖颈,他在中间打提溜,咯咯笑个不停。
程涛心情跟着愉悦,他家崽子终于恢复了。抬头看着离自己只有十公分的摆席脸庞,程涛眉眼都带上了笑意。
卢蓁蓁眼神飘忽,不敢定睛。
等仨人从堂屋走出来,都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卢蓁蓁已经准备好和程家人寒暄,却发现院子里没有人,她抬头看向程涛。
“想来是出去串门子了,走,我送你回去。”
卢蓁蓁松了一口气,只要她想和程涛好,程家人就是她不得不面对的人际关系。刚才她和程涛已经商量好对策,也调节好了心情,但看到院里没人,她心里还是松了一下的。
程涛把人送到胖婶家门口,才抱着程小墩返回来。刚进院子,就看到家里大大小小七八个孩子都站在院里,都是瞧着他笑,小的明目张胆,大的意味深长。
程涛:“……”虽然看着有点欠揍,但还是随他们去,反正都没有恶意。
“你妈和二姨呢?”程涛看向何明嘉。
“出去串门子了,说是需要什么模具,看看邻居有没有。”何明嘉边笑边说。
“行吧。”程涛说,这也是个理由。
“舅舅,你什么时候娶妗子?我想吃喜糖。”最小的陶亚突然跑到程涛身边,拉着他的手问。
她这一开腔可不得了,孩子们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问程涛什么时候结婚。
程涛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群孩子催婚,一直到晚上,何庆笙下班回来他们都没有消停。
何庆笙带回来一个不算是意料之外又没在意料之中的消息,邵青云受伤了,危在旦夕。
第133章 昨天早上
乍听到这个消息, 就算是程涛也惊讶了一番。
说实话,要是他心里完全没有猜想,那是不可能的。那个梦太真实了, 再加上他、他崽儿和蓁蓁都梦到了同一件事,由不得他不多想。他之前说他们仨做了同一个梦,其实错了。
他们仨做的梦并不相同,只能说是同一件事, 从始至终都是从各自的视角出发的, 就和亲身经历过一样。
事情本身很不寻常,不过程涛身上发生的不寻常事情多了去了。他来到这里,成为程涛,继承舅爷的记忆, 还多了个程小墩,这哪一桩哪一件说出去都匪夷所思, 但都确实发生了。
事情只发生过一次,那是稀奇, 如果经常发生就是习以为常。就像现在,程涛很容易的就接受了这件事, 尽管它有没有办法用科学去解释,反正这原也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事情。
想通这些之后,他就觉得邵青云八成得出事,要不然没法往下解释。程涛并不着急, 大姐夫是派出所所长, 每天来回万福公社, 邵青云要是突然出事, 他不可能不知道。不过说实话他也摸不准邵青云那边什么时候会有情况,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确切消息。
“到底怎么回事?他受伤很严重?”程涛皱眉。
何庆笙既然专门提了, 就不会有所隐瞒。他简言意骇:“执行任务的时候,脑袋被砸,还瘸了一条腿,卫生室的大夫说能保命。”
程涛一愣,大夫说能保命?那也就是说邵青云的伤势非常严重了。
“谁干的?”
邵青云是万福公社的民兵队长,在这个位置上,他当然得罪了不少人。
万福公社民情安定,却因为间谍出没,公社民兵队伍里招募了很多退役老兵,甚至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现役军人。更不用说邵青云本身人高马大,据说还是个练家子,什么人能让他伤这么严重?
或者说,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谁,只要有想法就能改变他们这里每一个人的命运?
程涛不愿意相信,他也不会妥协!
何庆笙摇头,“暂时还不清楚。”
“不清楚?是没有办法证实,还是没有任何线索?”程涛追问。
何庆笙没想到妻弟脑筋转的这么快,他刚才说的那句话,确实只有这两种解释。
“邵青云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因为当时他身边没跟这人,所以有两个嫌疑人。听说他最近正在帮我一个同事抓人,对方非常狡猾,手段狠毒,他们俩个可能今天上午碰到了。邵青云现在还昏迷,谁都没有办法确定是不是这样。”
“另外,今早,有人看到他和革委会的周主任起了激烈冲突,他受伤那段时间,周主任正好不在革委会办公室。”何庆笙点到为止。
程涛听完何庆笙的话后陷入沉思,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革委会的周主任平常干的都是武活儿,本身却算是个文职,他想动邵青云只怕不简单。而且早上吵架,中午邵青云就被发现重伤倒地,这也太沉不住气了,他记忆中的周主任可不是这样的人。
要说邵青云是抓人的时候被弄伤的,也说不过去。何庆笙说的那个地点程涛知道,并不算隐蔽。另外他要去抓谁,何庆笙的同事的话,难道是间谍?
抬头看向何庆笙,对方一脸沉重。
何庆笙知道自己为什么回到万福公社,关于间谍,关于程仓里周边藏着的东西。
建国后,他们仍然几次犯险回来寻找,那些东西肯定不同寻常。他也确实找到了,发现了一座金山,但是间谍那边却迟迟没有消息。跟着一块过来的下属说他已经立了大功,现在回去复命都能和领导说幸不辱命,但是何庆笙心里总是揪揪着。
这次任务,可以说是何庆笙执行的最有人情味的任务,万福公社是他的家乡,他从小在这里长大,他不希望那些人自己的家乡作威作福,他希望能圆满完成。没想到,这才刚刚抓住把柄,就出了岔子,他心里现在只觉得堵得慌。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把负面情绪带到家里。做军人家属就够难的了,经常要一个人独当一面,他还是不添乱了吧!
“所以说让他抓的人也没有抓着?”
何庆笙“哼”了一声,“要是抓着了,他受这么严重的伤也算值了。就是因为没抓着,他还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和大家交代!”
“现在只能等他醒了,”何庆笙叹气。
“大姐夫,明天我跟你一块去镇上。”程涛没说什么事儿,他这也不是问句。
何庆笙也没问,虽然不知道他要去干啥,不过程涛向来有主见,随他去吧!
何庆笙今天也累着了,上午邵青云出了事儿,下午还去处理程锦驹的事,他本来说晚上住在公社那边,又担心家里老婆孩子担心,只能赶回来。还没进屋又被妹夫堵在了门口,他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爸爸,大姑父你们说完了吗?姑姑说喊你们吃饭。”程小墩站在堂屋门槛上喊人,他抓住门帘,包吃住身体平衡。
“就来,”程涛答话,要不是屋里不方便说话,他们也不至于大冷天站在外头。
何庆笙先程涛一步,上前把程小墩抱了起来,“乖乖,早上连饭都没吃,趴你爸怀里谁都不理,现在知道理我了?”
程小墩搂上他的肩膀,奶声奶气的回答,“我理姑父,爸爸说我那是做噩梦吓着了,下次不会了。”
“嗯,原来是这样啊。”何庆笙故作恍然。
实际上,他刚才已经跟程涛问过程小墩的情况,早上程小墩就蔫怏怏的,看着像是生病了。程小墩的身体不好,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是常有情况,也就是这几个月才好转了起来。
以前大家不亲近,怎么都好说,这段时间相处的多了,程小墩日常又非常黏人,试问谁能够抵挡得住一个小团子,看到他下班回家就蹦蹦跳跳的过来要抱,有的时候看他坐在凳子上不说话,还知道端水给他喝,比他仨儿子一个闺女都周到。
感情都是相处着相处着就来了,何庆笙和程小墩的感情好,自然一回到家就问程小墩的身体状况。搁两个月以前,就是程涛是都不相信他大姐夫能跟程小墩这么亲近,只能说他家崽子魅力无限。
俩人在前面叽叽咕咕,程涛跟在后头进屋,他今天溜溜照顾了程小墩一天,父子俩可以说寸步不离。现在看他已经恢复了往日活泼的模样,最欣慰的就是他这个当爹的。
第二天,程涛请隔壁的邓宝山赶着驴车送他去公社。省城齐和昌把年货寄到了邮局,他这次去公社正好把年货拉回家,然后打电话到省城问一下他们这边送的年礼到没到,双方联络下感情。
出发前,遇到了卢蓁蓁。对方请他看看有没有她的包裹,程涛笑着答应了。
今年冬天,不常下雪,气温却比往年要低很多。程涛虽然也觉得冷,但是对这类事情警觉性很低,不过村里老人都这样说,他也就信了。
天气异常易生变,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到公社之后,邓宝山把驴车赶到程红春家,用自带的干草喂驴,就直接去了卫生所。
跟值班护士报了姓名,他循着病房门牌号找过去,他在门口看到了邵军。
记忆中这个少年是非常活泼的,当初他去派出所报案,对方当着他的面都能调侃着问他“你媳妇儿是不是跟人跑了”,再到后面给他往机修组办公室送饭菜,怎么都是机灵小子一个,现在看精气神儿全没了。
程涛倒是能理解,邵军被邵青云照顾长大的,邵青云对他来说不仅是大哥,还扮演了父亲的角色。就算不是他唯一的亲人,肯定也是最重要的,对方现在生死未卜,只能在病房里躺着,邵军肯定日夜担惊受怕,现在这个表现再正常不过。
想当初,他也是独自一个人坐在手术室门口,焦躁的等着手术室的灯熄灭。他当时得到的是噩耗,就是不知道邵军最终会得到什么结果。
“大夫怎么说?”程涛不自觉温和了语气。
邵军抬头,看到程涛,眼中闪过惊讶,似乎没想到他会过来,不过还是回答,“……说是能保命。”
这三个字给人无尽的希望,又给人无尽的绝望。它说明病人还能活着,却不能保证病人以后要怎么活着。
“那就好,”程涛松一口气,“不管怎么样,他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上面一定会给青云大哥交代的。”
“嗯。”邵军可有可无的应道。
程涛看他意志消沉,“你现在可是你们家里的顶梁柱了,以前是你哥照顾你,现在换你照顾他了。你被吓到神经恍惚,怎么能照顾好他?”
邵军猛的抬起头来,“我,我没有被吓到。”
程涛不置可否。
“我真的没有被吓到,我只是不能接受而已。”邵军炸毛,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口子,打开了他想倾诉的心情。
“我真的只是不能接受而已,他可是我大哥,之前工作的时候也出过意外,肋骨直接断了三根,他都不愿意躺在床上混吃混喝。他经常说他得为我奔波一辈子,现在却断了条腿,大夫说已经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邵军抱住脑袋,抓自己的发,“他醒来知道这个消息肯定要发脾气,为什么出事的就不是我?我一无是处,从小就只会跟他添麻烦,为了我,他连媳妇儿都没娶。”
程涛垂眸,看到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泪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从卫生所出来,程涛吐了一口浊气,才往公社大院走去。
从明天开始,公社各部门就要开始放假了,到那时候他就是想打听消息也打听不出来了,趁着这个机会,他去督促督促周主任。却没想到正赶上了热闹,几个人正押着程锦驹上车。
算起来他和程锦驹也就十几二十天不见,但是对方看着像是变了个人,脸色苍白,精神萎靡,看上去浑浑噩噩的,好像有点儿神志不清。
不是吧?
虽然说已经把他抓起来了,但是关于他的案子到现在八字都没一撇呢,他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程涛完全不能理解。
他早就知道,程锦驹作为男主是不合格的,他有很多金手指,包括知道社会的发展走向,知道做什么能够弯道超车,甚至身上还有作者赋予他的好运光环,但是这些他都利用的不好。
他都不用谈程锦驹具体哪儿做的不好,端看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就能说明一切。只是这点时间都撑不下去,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过来了?去卫生所看过了?”何庆笙拿着文件从会议室走出来,抬头就看见了程涛。
“去过了,不过没看到人。”程涛瞥了眼程锦驹,走向何庆笙。
“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现在连人都认不清了。”何庆笙压低声音,跟他说程锦驹的情况。这要是别人,他肯定提都不提,不过程锦驹和程涛同村,再加上程锦驹被抓,程涛功不可没,他也就没隐瞒。
“什么时候开始的?”程涛挑眉。
“大概昨天早上。”
“是啊?”昨天早上,还真是一个奇妙的时间点。
“姐夫,你就这样把他送到省城?该安排好的都安排好了吗?”程涛跟着何庆笙回办公室。
“嗯。”之前邵青云强烈反连,带着公社其他领导都答应的不爽快,无奈只能把这件事一次次往后推。
省城那边倒没有打电话过来催,主要金砖,它是个很好敲门砖。不过,清闲日子基本到头了,前几天他接到省城消息说好几个部门都知道这批宝藏的事儿了,想也知道往后再往外运东西,运往哪儿就不好说了,作为他,也只能看老领导们扯皮的结果再行动。
上面不着急了,何庆笙却不能不当回事,今天送不出去就只能等到年后了。趁着邵青云躺床上,他迅速把这事给办了。
闻言,程涛却皱起了眉,把程锦驹送到省城去固然是好,但是对方现在这个精神状态真的能被定罪吗?
他不能确定。
对程涛来说,把程锦驹送到省城从来都不是目的,让程锦驹这条线废了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何庆笙忙的脚不沾地,程涛也不打扰他,径直去了周主任办公室。
虽说有人看到事发前周主任和邵青云发生了冲突,但没有人亲眼看到他伤害邵青云, 可以说完全没有证据。所以,周主任现在还坐在办公桌上喝茶。
看到程涛进门,他站起来三并两步迎了出来,“可是怕你盼来了,如果你年前不到公社来,我肯定要去你家专门走一趟。”
程涛吓了一跳,上次他和二姐能够镇住周主任可是费了不少口舌,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才达成了目的,而且据说到现在都没有进展。这次对方的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他如何不防备?
“周主任,你说这话叫我听不懂了,到家里就不必了,咱们可没有这么深的交情,叫人看见再误会就不好了。你只要公事公办,把事情给解决掉,我们一家都得发自内心的感谢你。”程涛笑眯眯说道。
周主任哪能听不出程涛这是在警告他,不过他并不生气,也没有在这上面过多纠结。
“我是想给你赔个不是,再道个谢。”周主任笑着说道,“上次我提出的处理办法不作数,那可能是我昏了头想出来的,幸亏你和红秋同志阻止了,要不然我这张老脸都得丢尽了喽。”
周主任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为啥那么干。
这个事情从一开始该怎么处理就非常明朗,程红秋程涛姐弟俩在派出所做的口供代表他们的态度,最重要的两点就是要离婚,要抚养权,其他的都可以商量。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脑子进水一样,等人来的时候说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完全就不是他的处事风格。
最最不可思议的是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却到昨天早上才意识到,当时他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还没到退休年龄脑子已经成浆糊了。突然那想起,这事当初是邵青云托付给他的,周主任这心里就火急火燎的,恼羞成怒之下,俩人就起了激烈争执。
现在好了,没事儿又惹一身骚。
不过,事后想想这也不怨人家邵青云,毕竟这么长时间了,他也才觉察到不对。
做错事就要尽力弥补。周主任决定向程红秋程涛姐弟俩说声对不起,并保证这件事情他一定会秉公处理。之前,他们提的要求他虽然答应了但口是心非,现在却是完全发自内心的。
程涛听着周主任絮絮叨叨着把事情捋平了,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又是昨天早上!
看来他想的不错。
周主任脑筋转过弯儿来了,又是抱着抱歉的心理,自然是程涛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从明天开始公社大院这边会全部放假,陶家的事情只能放到年后处理。
程涛虽然着急,却没有多说什么。
相比上次分开的时候心里还有怨气,这次周主任笑着把程涛送到了办公室门口。
这会儿差不多饭点了,程涛准备喊上何庆笙到国营饭店吃饭,对方却还在忙,办公室利围了一堆人。程涛索性不等他,准备回来的时候买两个招牌菜来。
没成想,正好赶上秦浔余晋他们办庆功宴。
程涛刚走进国营饭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秦浔拉到了他们桌上,“涛子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在我们这边开席吧。”
程涛往席上瞥了眼,发现大都是熟人,秦浔余晋他们两个不用说,其他还有葛秘书、杨戈李湘湘、徐薇,另外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他们的生意好像做的很不错,每个人都瘦了一圈,但是眼睛里都放着光。
如果说不是特别满意,他们不会有这样子的表现。
秦浔简单介绍了下面生的两个人,程涛就简单打了声招呼。
“有啥啊?”
程涛也不矫情,“那敢情好,省了我花钱交票。”
其他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钱壮英雄胆,能使人的心胸宽广。就像这几个人,平常都没什么交集,关系也说不上好,但是因为这段时间收入还不错,大家都表现的非常平和。
程涛安静的听他们说他们在兜售货物的时候遇到的奇葩客人奇葩事,觉得真的挺有意思。
“秦浔,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你可不要忘了哥几个。”说话的人叫李平,好像是秦浔的表亲。
“滚一边去,这次干成了就知足吧,还下一次?要不是晋儿在市百货大楼工作,这次咱也干不成。”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谁不知道你秦大公子面子大,要不然我们哪能走得通这边的关系。”说着,李平瞥了眼余晋。
秦浔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就闭嘴。”
程涛直觉他们中有官司。
“涛子哥,我和秦浔商量年初三去你家拜年,家里得闲不?”旁边的余晋凑过来。
程涛收回注意力,“得闲!你们只管来,到时候我好酒好菜招待着,保管你们满意。”
“好。”
他们这说着话呢,旁边突然摔盘子了。
第134章 我答应了
程涛没想到冲突会突然发生, 似乎说着说着李平和他兄弟的情绪就开始激动了。
秦浔的表情一如往常,除了在茶碗摔地上的时候下意识让了一下,其他没啥反应。接下来李平和他兄弟开始控诉, 他还能老神在在的喝茶。
程涛觉得他越来越有优势了,似乎只要不牵扯朋友,尤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余晋,秦浔都很理智。他到没什么想法, 事不关己, 强行插入反倒让人觉得不安。
“涛子哥,你尝尝这酒,秦浔从秦厂长那抠来的。”
听话听音,程涛知道余晋这是不想他掺和这些事情呢。
他是不清楚杨戈徐薇和李平兄弟熟不熟, 不过一块做生意总是要碰面的,再加上他们和秦浔余晋一个大院长大的, 要说完全不认识也不可能,只看他们现在完全没有掺和其中的意愿, 想来之前没少遇见这样的情况。
“行啊,那我尝尝。”程涛笑着说道。
两人自顾自说话, 其他三个人要不和程涛有过矛盾,比如杨戈和李湘湘,虽然双方现在都不提了,但是到底不热络。要不就是和余晋不对付, 比如徐薇, 她根本不可能主动和余晋说话。
这种情况下, 他们三个只能抱团说悄悄话, 话说这事他们确实清楚。
秦浔和他表兄弟不算数, 他们仨本身倒是没有什么恩怨, 主要牵扯到余晋。余晋的成长过程伴随着流言蜚语,李平兄弟跟风说过余晋不少闲话,秦浔为此还和他们干了好几。
这次合作听说是秦厂长撮合的,按说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懂事的就不该再提了,偏偏他们没有眼色,话怎么不好听怎么说,所以也不怪秦浔生气。
反正杨戈是觉得李平兄弟没有合算,明明是来帮忙的,却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人求着他们来挣钱一样。不过要不是干事混不吝,他们也不能在庆功宴上,就直接和秦浔闹起了矛盾。
他当然要站在秦浔一边。不仅仅是因为平素交好,更因为他们挣着钱了。他和他媳妇每个人都挣了几十块钱,最多的徐薇竟然有小一百,这都够上他们在纺织厂工作几个月的工资了。
杨戈自顾自想着,回神就发现秦浔拉着两人走出了国营饭馆。
一时间,席上安静的可怕。
要说完全没受到影响的就是余晋和程涛了,俩人还在说话。
“……本来就是急救成的班子,造成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涛子哥你不用担心,秦浔他能处理好的。”余晋低声和程涛说。
程涛倒不担心这个,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他们俩终将会成就一番事业,不管是能力还是心胸都不是别人能比的,如果他们连这个小问题都不能解决,何谈以后?
“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钱挣到手了就是实惠,再说这次就是试水,成了净是好处,不成也没有坏处,咋?你还不满意?”程涛知道余晋是什么意思,作为朋友他能帮的有限,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理不清其中的关系。
余晋就知道程涛活得通透,闻言他只是笑,也不隐瞒:“还算是满意。对了,涛子哥,你这边的事情收尾了吗?用不用我帮忙?”
程涛摇摇头,“还没有到收尾时候,不过不用你们插手帮忙,很快就有结论了。”
“那行,要是有我们能帮忙的地方,可千万言语一声。”
程涛点头,“不会和你们客气的。”
“对了,涛子哥,回头你来给我俩帮忙呗。”余晋突然说道,他这么说倒不是为了提携程涛,公是公,私是私,他看中的是程涛的办事能力。
不管是谁,只要想成就一番事业,都需要很多人帮忙,只靠他和秦浔,注定成不了事。余晋说这些不是妄自菲薄,过去这半个月他可是看清了,就算有钱在前边吊着,不成气候的,终归成不了气候。
余晋觉得程涛能成。
“这个我得再想想,”程涛没有像上次一样一口回绝,却也没有给出承诺。世界上存在的变量太多,他身边有程小墩,有一家人,有些事情还真不能随意沾碰。
余晋也没追着问。
桌上就这几个人,他们俩压着声音生活,对面仨人也能听见,当下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他们上赶着帮忙,秦浔和余晋推三阻四,反倒是程涛不愿意,他们非要上赶着,可真真是……
正在这时候,秦浔自己回来了,脸色铁青。
杨戈和自己媳妇儿对视一眼,面面相觑,那俩人就这么回去了?
虽然心里疑问,但谁都没有问出口,又不是啥高兴的事情,他们何必给人添堵?甚至帮忙不帮忙的事情都不能乱提,只能待以后再说,反正大家住一个大院。
心里有事,大家很快就散了。
杨戈和李湘湘的生活已经走向了正轨,夫妻俩自然是一块离开。徐薇对秦浔没有了以前的留恋,但是似这次的生意,她还想来这么几次,一百多块钱,这可不是小数目,到现在兴奋劲儿还没有下去呢。
刚才听到余晋找程涛帮忙,她就忍不住了,等秦浔回来,她就有意无意开始套话,话里话外,让秦浔给她留几个机会。
秦浔最终也没有给出回答,并且明确表示,万福公社只有过年的时候开市无人管理,像他们这样经销年货的不再少数,他们才敢这么做,平常他们可不敢去触革委会的霉头。
徐薇走的时候很是失落。
仨人离开,席上就剩下秦浔余晋和程涛。
秦浔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放松了。
余晋拿起酒瓶给他倒了杯酒,“这件事情怪谁?明知道他们两个不靠谱,还答应秦厂长让他们跟着瞎掺和,我看你累都是自找的。”
秦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有什么办法,不知道咋的头一热就答应了,后面我问老头,他还说他就是引荐引荐,谁知道我直接都答应了。到最后不是都跑到我这边来了。”
程涛听着这话,心里一动。
“中间我想甩开他们,不也是因为这事那事岔过去了,这两天才找到机会。我就觉得身上的束缚“唰”一下子全都没了,整个人轻松了很多。”秦浔悠悠说道。
余晋没有打岔,看表情他也赞同这种说法。
或许,程涛心想,这并不是错觉。
毕竟这是一本男主重生后走上人生巅峰的小说,也就是因为他横插一杠,现在男主角深陷囹圄,甚至就连幕后操纵一切的作者,都因为种种原因再也不能干涉这个世界的规律发现,所有人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也是因为这样,虽然他很同情邵军,却也不会替邵青云祈福。
毕竟那个梦不似梦,是现实的写照。
程涛自己倒没有什么感觉。难道是和剧情捆绑越紧,受影响越大?
“行啊,我答应了。”程涛突然说道。
“啊?”余晋和秦浔不明所以。
“你刚才不是说叫我帮忙?我答应了。”程涛笑着说道。就算到现在他还是有很多顾虑,不过要想获取回报,就得有付出。另外,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他同两个前途注定光明的人合作,也是更为明智的选择。
“好啊!”余晋显得很高兴。
秦浔也咧嘴笑。
“只是这样一来,现在你塞给我的钱就得回头再还了。”过了年就是七五年,这时候有太大的动作还是会存在风险,不过如果不在平时积累资本和经验的话,怎么在政策放开之初彻底站稳脚跟。
程涛知道程式商超的发家史,现在想想,却没有多大的借鉴意义。
程锦驹,本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再加上他常人不及的运气,就算中间遇见危机,往往也是有惊无险,哪个的发家时能有他那样平顺的?所以除了知道几个重要时间节点之外,他还真没有什么优势,不过生活嘛,重在奋斗。
余晋摆摆手,“那有啥关系,小墩喊我一声叔,那钱本来就是替他准备的,短时间内我又用不着,你就是不还我都不会说啥。”
“亲兄弟明算账,你要这样说,我禁不住都要反悔了。”
余晋就不提了。
等国营饭馆的服务员把他们桌上的碗盘都撤掉,秦浔又跟着出去要了一壶茶,他们三个说着话,你来我往把茶喝完才散了。
程涛在国营饭馆门口和他们两个分开,就去了邮局,先打电话给齐和昌,邮寄过去的年货他们已经收到了,各种山货得到了张家人的热烈欢迎。
得知程涛年后要带着家里人去省城,齐和昌高兴的表示会提前准备好。
两家现在的关系不一般,程涛当然不会同他客气,不过他也决定等去的时候要准备厚礼,所谓“礼多人不怪”。
末了末了,快挂电话的时候,程涛才问了一句程锦驹。
“孟晓琴预言成真,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不过她说的话上边一定会慎重考虑,你不用担心。”
齐和昌没有明说,却也什么都说了。
可能危害社会的人,就算生命无碍,也不会叫他出现在人前。
程涛放下了心,取出两个包裹往回走。他本来想喊着何庆笙一道回家的,说只走到公社大院胡同口,就撞见一队人冲出来好像在展开什么行动。
“我这边有情况,今儿晚上不回家了,你快回去!”看见程涛,何庆笙加快语速嘱咐道,然后不等程涛说话,就带着人走了。
转头看向何庆笙的背影,程涛觉得那些人看着都挺面生,难道说……
作者有话说:
疫情封闭,天天核酸,时不时被叫去社区帮忙,可算是解封了,可算是忙完了!
第135章 知恩图报
程涛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事情跟间谍有关,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的解释。
他大姐夫为什么回来?如果只是普通事务,派出的应该是派出所和公社大院的干事们, 现在惊动的却是部队这老些人,甚至是由他大姐夫亲自带队,这种种都让他不得不这样想。
先前他们就说邵青云受伤,可能和间谍们有关, 但是这个一直没被证实, 除了邵青云自己以及加害人,谁都不知道那个时间点发生了什么,加害人肯定不会主动跳出来,邵青云到现在可还昏迷不醒呢。
等等, 难道邵青云已经醒了?
程涛转身就去了卫生室,病房门口的长条凳坐满了人, 除了邵军,有几个程涛看着还算眼熟, 是邵青云的兄弟。
就凭先前邵青云在公社聚众赌博都能不被逮,他身边自然跟着一群狐朋狗友, 这些人多爱逞义气,现在出现在这里也不算意外。只看他们的表情,比起担心更多的是忐忑,就知道这个板凳, 他们坐着并不算舒服。
看到程涛过来, 邵军自觉站起了身, 这里面也就他和程涛熟点。现在大哥倒下了, 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什么都得自己支起来。
“涛子哥, 你过来了?”
“我这边的事情忙完了,回家之前过来瞧瞧,你哥有动静吗?”程涛说着走到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情况,邵青云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完全没有醒的迹象。
邵军摇头,“大夫说,得等。”
程涛“嗯”了一声,“我刚才忘了问,公社没有来人吗?他们没说解决办法?”现实中,邵青云这种情况应该算工伤吧?
“派出所所长来了两次,他说会请省城医院的大夫过来会诊,那边答应了,不过最快也得到明天下午才能到。”
程涛了然的点头。
临近年关,省城医院那边都商量休班了,现在他们这边情况突发,一时之间肯定调整不过来。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现在下级单位遇到棘手的病人,他们过来也算是职责所在,但是包括交班、调班、买票,明天能来到就算很不错了。
“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你哥肯定会没事的。”说完这句话之后,程涛又寒暄了几句,就走出了卫生所。
程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邵军,骨子里他并没有很希望邵青云能够恢复。这就是定时炸弹,只要想到他生活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就必然觉得不舒服。
从值班护士那里取回包裹,程涛扛着直接回程红春家,准备叫了邓宝山赶快回家。公社这边是非多,他们能不掺和就不掺和,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吧。
走到胡同口,程涛碰到了刚刚才分开的秦浔和余晋。两人看到程涛,直接迎了上来,明显是在等他。
“刚刚耽搁了一下,正想着你可能已经回家了,幸亏还没有。”余晋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布兜。“涛子哥,我在百货大楼运输队同事,回程经过咱们这里,带来了一些水果,我挑拣了几个给小墩和家里孩子吃。”
万福公社地理位置偏北,冬天十分寒冷,别说是新鲜水果,想吃新鲜蔬菜都很难,只有地窖里保存下来的白菜、萝卜,想换个花样都没有选项,这确实是个新鲜物。
看了眼余晋手里的布袋,随便挑拣了几样就是一大兜,这话也只有他俩能说出来了。不过程涛没有理由不要,这东西稀罕,大过节的,拿来哄哄孩子们也挺好的。
“行,我接下了。”程涛没说什么算钱的话,虽说亲兄弟明算账,但要是什么东西都得算到毫厘就伤感情了,他以后从其他地方给他们找补回来就行了。
“年后你们家去吃饭,我到时候好好整一顿。”
“涛子哥,你放心,我们这边已经规划好了,看了小墩回来,我俩就回市里。”秦浔笑着说道。
程涛没有具体问他们为什么回去这么早?“行,你们规划好了就成。”
“对了,今天明天你们好好在家待着,别出来。好像是出事了,我大姐夫刚才带着人出发了。”程涛神色凝重。
秦浔和余晋应了一声,但还是坚持把程涛送到了程红春家里。
邓宝山刚才去了趟供销社,买了几个碗。按照万福公社的习俗,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添几个新碗,意味着来年家里能够添丁带口。
之前赶会,程涛他姐就给买了一摞六个碗。
程涛知道的时候都震惊了,他姐这梦想有点大。
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人也到齐了,他们就决定回家。在路口和秦浔余晋分开,程涛转头催促邓宝山,“宝山哥,我们尽量早点赶回去。”
邓宝山只以为他回家有要紧事情,应了一声就加快了速度。到半路,天直接暗了下来,昏昏沉沉的,厚重的黑云仿佛下一刻就要压到人的头顶上。
不管是邓宝山还是程涛都暗自庆幸,幸运的时候等他们到家都没下雪。驴车停到门口的时候,程涛看了眼手表,差五分钟三点。
从车上跳下来,程涛掏出两个苹果、两个橘子递给邓宝山,“宝山哥,今天辛苦你了。这是刚那俩人送的,你拿家去给花大爷花大娘、还有嫂子吃个新鲜。”
邓宝山连忙拒绝,最后被程涛直接塞进了怀里。
邓宝山走后,程涛把两个包裹放地上,拎着水果去开门,门却从里边儿被打开了。
“小舅,”何明禾探出头来,左看右看,“我爸没跟着一起回来?”
虽说万福公社的公职人员从明天才开始歇班,但是他爸大年初一下午就要去派出所值班,说好下午就会和小舅一起回来,咋没看见人?
“你爸去市里了,说是有重要事情要向省城那边报告。”程涛说出自己搁路上想出的理由。想来想去,程涛还是决定瞒着,他委实不想大姐和三个孩子跟着担惊受怕。
“啊?又去市里了,咱们公社还没通电?”何明禾皱眉。
通倒是通了,要不他怎么能打电话去的省城?但是他能这么说吗?
程涛示意何明禾提起地上的包裹,“我回来的时候倒是通了,不过你爸是上午出发的,兴许那时候还没通。”
“奥。”
刚进院子,程小墩就迎了出来,“爸爸,爸爸。”
程涛应了一声,“今天在家有没有听姑姑和哥哥姐姐的话?”
“有的!”程小墩看他爸手里提着东西,连忙小跑到另一边,抓着他爸的手,蹦跳着一起进屋。
“那就好。”
“爸爸,我吃了两块大排骨。”程小墩伸出小手比了个“耶”。
“嗯,香不香?”
“香的,我还给爸爸留了两块。”程小墩邀功。
“那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好好尝尝。”程涛一边回答,一边提着程小墩的胳膊跨门槛。
“我还拿糖给蓁蓁姑姑了!”程小墩突然想到一个事,大声说道。
一时间家里所有人都看向门口这对父子,包括后面跟上来的何明禾。
程涛:“……”
他把手里的布袋放在桌上,“这是我朋友的同事从南边带回来的水果,想吃自己拿。”
孩子们,包括最大的何明嘉,都不敢随意调侃程涛。虽然小舅的年岁不大,但是辈分在那搁着,日常处事也是长辈姿态,他们不自觉就把他放在家长的位置上,这种时候多是沉默是金,他俩姐这关就没有那么好过。
“小蹲都能把自己口袋里的糖让出去了,你怎么能不夸夸他呢?”程红春笑着说道,掩饰不住的笑意暴露了她想瞧好戏的心情。
“确实应该夸夸,先前都是他从人家手里拿糖和点心,现在都知道还回去了,说明我家崽子知道知恩图报了。”程涛也不怯这个。
他刚开始确实犹豫过,主要他和卢蓁蓁生活背景相差太远。不过这个世界上最不能抑制的就是感情,有时候你越不想怎样就越是怎样。程涛到现在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情根深种,不过他清楚的记得梦里卢蓁蓁冲着他跑过来的时候,他心“砰砰砰”的跳动声。
面对死亡,他第一次觉得人的生命真的非常脆弱,他以前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却在一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真谛。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抵触自己本能的反应呢?他喜欢卢姑娘,他想和她生活在一起。
人生苦短,与其浑浑噩噩的活着,倒不如把每一天的时间都利用好。对于程涛来说,这第一点,就是当一份纯粹的感情摆在自己跟前的时候,伸出双手抓住它。
程红春以为她兄弟怎么也要红个脸的,却没想到直接就认了。这调侃人,只有对方面露尴尬,不知道怎么面对才是乐趣,似他这般理直气壮,有啥好玩的?
“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
程涛笑,没有紧着这个问题再讨论下去。看着孩子们拿着苹果甜橙分着吃,程涛把何庆笙今晚不能归家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程红春埋怨,“这都回家来了,难不成还不能在一起过年?”结婚十多年,他们就一起过过三个年,其中还有一年,何庆笙是大年初一早上才回到家。
不过,她也只说了这么一句,她是军嫂,似这种情况已经习惯了。
程涛没刻意把话题往这个方向引。傍黑,他偷着去了趟后山,和留守的军人通了信儿,让他们多少有个准备。
只是事情似乎非常棘手,到腊月三十的下午,他姐夫这边都还没有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