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 定王爷府上的庭轩世子求见,说是 为您寻来了一位擅治头风病的大夫。”杨严小心道,声 音里也带了几分 忐忑, 生怕又触怒了正烦心的弘景帝。
弘景帝闻言, 原本紧皱的眉头微微一挑, “轩儿来了?叫他进来吧!”
“是 , 陛下 。”
杨严躬着身子退出殿外, 客客气气地与顾庭轩说道:“世子爷, 陛下 请你们进去呢!”说罢, 眼神不 由得看向了他身边那 名气质沉稳的少年。
少年?
杨严一愣,这世子爷说的那 名神医, 该不 会是 眼前这少年吧……
顾庭轩自从文 元县回京之后, 一直低调行 事, 不 像顾庭寻,一有时间便入宫拜见, 表孝心的话是 一句接着一句, 直哄得弘景帝眉开 眼笑。此刻弘景帝一见着这张与顾庭寻极为相似的脸, 倒是 恍惚了一下 。
“孙儿拜见皇爷爷,祝皇爷爷福寿安康。”顾庭轩带着宋策一道跪下 ,恭声 道。
弘景帝听了这话又是 一愣,“轩儿, 你的口吃之症是 何时治好的?”
“回皇爷爷的话, 是 年前治好的, 将养了些时日, 就与常人无异了。”顾庭轩垂眸道。
“好!好!”弘景帝拊掌大笑:“不 知替轩儿治病之人,是 哪位神医啊?”
顾庭轩闻言侧身,将宋策引至身前后跪倒在弘景帝面 前, 愧疚道:“回皇爷爷,正是 这位宋策宋大夫。孙儿此番带宋大夫入宫,也是 为了皇爷爷的头风病前来。近来孙儿在家 中听父王念叨皇爷爷您又犯了头疾,孙儿便想着宋大夫艺术高超,也许能治好皇爷爷的头风顽疾也说不 定。”
“你这孩子,也是 一片孝心,起来吧!”弘景帝摆了摆手,随后看向了宋策,见他好似还 是 个少年,心中倒存了一番疑虑。但 念及轩儿的口吃之症已愈,弘景帝对着眼前之人也多了几分 期待。
“宋大夫瞧着年岁不 大,不 知师承何人?”弘景帝颇为和气地问道。
“回禀陛下 ,草民师承隐世医仙君鸣子。师父他老人家 一生淡泊名利,潜心钻研医术,草民有幸能随其聆听教诲,如今也不 过学得他老人家 十中之一罢了。”宋策面 不 改色地道。
“君鸣子……孤倒是 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号,想来也是 一位大隐于市的高人。罢了,既然孤无缘得见,你又是 轩儿引荐过来的,那 今日便由你来为孤瞧瞧吧。”弘景帝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帝王特有的审视。
宋策听罢稳稳地跪地叩首,朗声 道:“草民定当尽力而 为,以不 负陛下 所托。”
此时,定王带着顾庭寻正在宁安宫中与皇后说着他在宫外听来的趣事儿,哄得皇后笑意连连。就在气氛越发温馨融洽之时,一名小太监神色匆匆地低着头走进来,先给上首的皇后请了安,而 后才走到定王耳边低语了几句。刹那 间,定王脸上的笑意僵住,眼神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惊怒,但 很快,他强行 按捺住心中的情绪,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之色。
皇后见状,颇为关切问道:“祈儿,可是 出了什么事?”
定王闻言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母后,无妨,不 过是 王府中的一些琐事罢了。”
皇后听了这话微微摇头,“你向来沉稳,眼下 却这般失态,到底所为何事?”
定王犹豫片刻,便将顾庭轩擅自带了一名乡野大夫进宫为弘景帝医治头风病一事大致说了一遍。皇后听闻后蹙了蹙眉,“轩儿这孩子,虽说行 事莽撞了些,但 到底也是 一番好意,祈儿,你也莫要过于苛责了那 孩子。”
顾庭寻听了这话有些不 乐意,“皇奶奶,您是 不 知……”
定王连忙打断他的话,躬身应道:“母后教诲,儿子铭记于心。只是 ,此事干系着父皇的安危,若父皇有何闪失,儿子纵是 万死也难赎一二。母后,儿子实在放心不 下 ,就先行 告退了。”
“好,你们去吧。”
从宁安宫出来之后,定王和顾庭寻一前一后急匆匆地赶往弘景帝的德政殿。在定王看来,顾庭轩这简直就是 胡闹,若是 稍有差池,整个定王府都可能会受到牵连。
父子二人踏入德政殿后,俱是 一眼便瞧见顾庭轩与一名年轻的少年正站在弘景帝面 前。定王强压着心里的怒火,走上前去先与弘景帝行 了一大礼,“见过父皇。”
弘景帝见定王过来倒是 一笑,“你们父子三 人怎地没一道过来?”
定王闻言微微欠身,恭敬回道:“儿臣方才和寻儿去母后宫中请安,听闻轩儿带了位乡野大夫进宫,想为父皇诊治头风病,儿臣心中忧虑,特来看看情况。”说着,定王转头看向了顾庭轩,目露责备道:“轩儿,如此大事,你竟敢擅自做主,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带进宫来为你皇爷爷诊治,万一……”
顾庭寻早就看自己这大哥不顺眼了,紧接着附和道:“是 啊,大哥,您既然带人进了宫,怎么也该提前使人打听打听这人的来历才是啊!”
顾庭轩见状上前一步,跪地道:“父王,儿子此举实在是出于对皇爷爷的担忧。宋大夫医术高明,儿子深信他能替皇爷爷缓解一二。”
定王冷哼一声 :“这宋大夫如此年轻,纵然师承高人,也不 过是 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宫中太医院一众太医皆为饱读医书,经验丰富之人,连他们都对陛下 的头风病束手无策,你却指望着一个毛头小子能治好陛下 ?”
弘景帝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场面 ,蹙眉道:“好了,此事孤已有决断,轩儿也是 一片纯然孝心,便让这宋大夫试试吧!”
“既然父皇您这么说了,儿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宋大夫,陛下 龙体事关国运,你切不 可掉以轻心。”定王神色复杂道。
宋策闻言又行 了一礼:“请陛下 放心,草民定当尽力。”
见这乡野大夫没有理会自己,定王心中又是 一阵气短,脸色沉沉道:“最 好如此。”
就这样,宋策被安置在了宫中,定王则领着顾庭轩和顾庭寻回到了王府。
“你这逆子,还 不 给我跪下 !”甫一进中堂,定王就冷哼一声 ,对着顾庭轩斥骂道。
顾庭轩后背挺直,依言跪下 。
定王猛地一拍桌子,怒不 可遏地吼道:“如此大事,你竟然自作主张!你眼里究竟还 有没有我这t 个父王?”
顾庭寻见状也在一旁添油加醋,假惺惺地担忧道:“大哥,父王说的是 啊!那 乡野大夫来路不 明,说不 得背后藏着什么人呢!大哥你却不 管不 顾地将他带进宫,实在太过莽撞了。”
顾庭轩神色平淡,直视着顾庭寻的眼睛道:“寻弟前几天不 也去杏林春去请神医了?怎么今日就改了口,说这神医乃乡野大夫,来路不 明了?”
顾庭寻听了这话,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不 可置信地道:“你说,你是 说……那 少年就是 杏林春的神医?”
“确是 如此。”顾庭轩淡淡道。
“寻儿,你大哥说的可是 真的?”定王语气不 辨喜怒,开 口问道。
顾庭寻眼珠子一转,心中虽有些慌乱,但 他仍强自镇定道:“父王,大哥所言不 差,不 过我去请那 神医是 为了让他过府给父王瞧瞧您的腿疾,并无其他的念想啊!父王!”
定王听闻此言,脸上的怒容稍缓,他皱着眉看向顾庭轩:“你也听到了,寻儿并无他意。可你身为王府世子却如此肆意妄为,置大局于不 顾,从今日起,大公子禁足在王府,没有本王的命令,不 许他踏出启风院半步!”
顾庭轩突然笑了,他抬起头,对着定王爷开 口问道:“父王,儿子斗胆一问,在您心中,儿子究竟要做到何种地步,您才会对儿子满意?”
定王被顾庭轩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怔,随后他瞪向顾庭轩:“你……何出此言?”
“儿子觉得,在您的眼中,好似我所做的一切,皆是 错处。”顾庭轩淡笑着说道。
定王不 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愈发阴沉。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住口!你今日做错了事,如此不 考虑后果,如今还 敢与本王在此狡辩?本王今日罚你,是 要你记住教训,日后引以为戒才是 。”说罢,定王拂袖而 去,留下 顾庭轩独自跪在中堂之中。
顾庭寻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 易察觉的冷笑,“大哥,你就好好听父王的话,在启风院反省反省罢。”说完,他就跟在定王身后一道离开 了。
……
五日之后,定王府世子顾庭轩被陛下 封为晔陵王的消息,迅速传至了整个京城。
定王爷听闻此讯,顿时惊地将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脸上皆是 不 可置信的神色。自我朝建朝之日起,还 从未有过此等天子亲封世子的先例。而 与陛下 圣旨一道而 来的,则是 宫中为顾庭轩拨出的额外赏赐。
言侧妃紧抿着唇,跟在定王爷身后跪下 接旨。她看着那 些宫人用红漆盘呈着的物件,袖子下 的手几乎要将那 丝帕捏碎了,才勉强稳住了神色,露出一个恭谨的笑容来。
而 一旁的顾庭寻可就没有言侧妃这么好的定力了,他脸色阴沉地跪在父王和母妃的身后,垂着头与王府众人一道在门 口接旨。
杨严见状笑眯眯地走上前来,与定王爷行 了一礼,才道:“定王爷大喜啊!世子爷如此有出息,全赖王爷您教导有方啊!”
定王爷僵着脸,勉强笑道:“杨公公谬赞了。”
“哎?定王爷,晔陵王何在?怎地没有一道来接旨啊!”杨严环视了一圈四周,问道。
“轩儿……轩儿他……”定王爷结巴了一下 ,正想着怎么圆过去,就听身后的言侧妃笑着说道:“前两天轩儿有些身子不 爽利,王爷就让他在院子里歇着,怕出来见了风,病情加重可就不 美了。”
“正是 如此。”定王爷松了一口气,连忙附和道。
“晔陵王怎地病了?陛下 可是 好生嘱咐咱家 定要亲手将此玉牌交给晔陵王,烦请王爷和侧妃娘娘头前带路吧!”杨严笑着道。
“这……杨公公,您请,您请。”定王爷虽然心中不 愿,可到底不 敢违抗圣命,只得笑着走到前面 为杨严引路,一行 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朝着启风院而 去。
不 多时,众人就到了启风院门 口。定王先上前一步,对着杨严拱手道:“眼下 轩儿身子抱恙,若有招待不 周之处,还 望公公海涵。”
杨严闻言笑着摆了摆手:“王爷客气了,咱家 也是 奉陛下 的旨意行 事,您这么说可真是 折煞咱家 了。”
定王微微颔首,抬手示意侍卫打开 了启风院的院门 。
第82章 纨绔兄长(二十二) 商户子逆袭异姓王……
此时, 启风院内一片静谧,唯有微风吹动着枝头的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顾庭轩正俯着身子给池中的鱼儿 喂食, 一旁的关茂听见门口 的动静后 忙抬眸望去 , 只见定王神色略显凝重地 引着一脸笑 容的杨严踏进了启风院。
“主子, 杨公公过来了。”
顾庭轩闻言嘴角微微上 扬, 露出了一抹极淡的笑 容。看来宋策在宫中那边一切顺利, 否则, 又怎能 劳得动这位天子近侍亲自前来?这么想着, 顾庭轩迅速整理好思绪,快步迎了上 去 。
“不知 杨公公前来, 庭轩有失远迎, 还望公公不要放在心 上 。”顾庭轩对着杨严拱手行礼道。
“哎呦!晔陵王您这是说的哪里 话!方才咱家听定王爷和侧妃娘娘说您生病了, 如今咱家瞧着晔陵王倒是精神多了,当真是天地 祖宗庇佑啊!”杨严笑 着道。
这话一出, 定王爷和言侧妃的脸上 都面露尴尬之色。
“晔陵王, 此乃陛下御赐之物。陛下嘱咐咱家, 定要亲手将其交到您手里 呢!往后 晔陵王若有要事面陈陛下,凭此玉牌,即可在宫中畅行无阻。”杨严笑 了笑 ,将手中的托盘递到了顾庭轩面前。
托盘之上 , 正静静躺着一块通体晶莹, 镂空雕琢的四方玉牌, 在日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顾庭轩听了这话面容一肃, 当下跪地 行礼,双手接过了玉牌后 恭声道:“陛下隆恩,庭轩没齿难忘。今后 -庭轩定当竭尽全力, 为陛下分忧,为朝廷效力,肝脑涂地 亦在所不辞。”
“好,好,好!咱家定将晔陵王这番肺腑之言,一字不漏地 传达给陛下。”
一旁的定王看着眼前这一幕,心 中五味杂陈。这个 ……这个 本被他视作一生之辱的孩子,竟靠着他自己,走到了如今的地 步。他深吸了一口 气,面上 极力维持着一如往日的沉稳神色,可衣袖之下微颤的双手,全数泄露了他内心 的波澜。
相较于定王爷的泰然,言侧妃也毫不逊色。她的眼中极快地 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旋即隐去 了,换上 了一副笑 意盈盈的模样。只是那笑 容,同样未达眼底。
在他们 身后 ,顾庭寻紧咬着下唇,眼中满是不甘与嫉恨,双手也不自觉地 握紧,指尖深深地 陷入了掌心 里 。
杨严又与顾庭轩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一众小太监们 告辞离去 了。
待一行人将杨严恭恭敬敬地 送出王府,定王爷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轩儿 ,既然你皇爷爷如此厚待于你,你切不可辜负了陛下对你的期望。此次于你来说既是恩宠,亦是重担。你往后 行事,务必慎之又慎,切不可因一时冲动,做出失体失德之事。”定王爷冷哼一声,说道。
顾庭轩垂首应道:“父王教诲,儿 子铭记在心 ,日后 ,儿 子定不负圣恩。”
言侧妃见状也上 前一步,语气温柔道:“大 公子,你父王所言极是。我近来瞧你似是清减了许多,特意吩咐小厨房给你炖了一盅补汤,待会就使唤下人给你送过去 ,你可要好好地 补补身子才是。”
顾庭轩听罢微微欠身,淡淡道:“庭轩谢过侧妃娘娘。”
一旁的顾庭寻见顾庭轩对自己母妃的态度如此冷淡,他不由得轻哼一声,阴阳怪气地 说道:“大 哥如今被皇爷爷封了王,倒是一下子就有了郡王的气派。您为陛下殚精竭虑不假,只是莫要顾此失彼,别忘了自己还是定王府的一份子才好。”
顾庭轩看向顾庭寻,轻轻一笑 :“这就不劳寻弟费心 了。”
说完这话,顾庭轩对着定王爷又行一礼,语气恭敬道:“父王,不知 儿 子的禁足令可解了?毕竟不日儿 子还要入宫,当面跪谢皇爷爷的恩典呢。”
定王爷闻言目光阴冷地 直直看向他,而后 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了。
“侧妃娘娘,您看,父王他这是怎地 了?难道我还要继续t 禁足几日不成?”顾庭轩一脸无辜地 道。
言侧妃听了这话勉强地 笑 了笑 :“大 公子多虑了,许是最近王爷事多繁杂,没顾得上 大 公子。咱们 一家人,说什么禁足不禁足的?那时王爷只是在气头上 随口 一说,大 公子可莫要胡思乱想才是。”
一旁的关茂闻言,立时转身面向启风院守着的那几个 下人,朗声道:“你们 几个 看势头的可听清了侧妃娘娘的话?还不快些从大 公子的院子里 滚出去 ?”
“你这下作的奴才,这番含沙射影是何用 意?莫不是受了谁人的指使,借机责难侧妃娘娘与本公子?”顾庭寻声色俱厉地 喝问道。
“二 公子!属下绝无此意!”关茂一脸惊惶地 行了一礼,“还请侧妃娘娘明察啊!”
言侧妃闻言,冷冷地 看着顾庭轩,一字一句道:“大公子好好歇着吧,我们 就不打扰了!寻儿 ,走吧。”
“是,母妃。”临走前,顾庭寻还不忘狠狠瞪了关茂一眼。
等母子二 人一路回到言侧妃的院子,顾庭寻涨红了脸色,重地 将桌上 的茶盏拂落在了地 上 。
“母妃,您还看不出来吗?这一切都是顾庭轩精心 设计的!他明知是我先去请的那杏林春神医,却 偏偏横插一脚,带着那神医巴巴地去皇爷爷那里邀功。我只晚了一步,就一步!要不然,这封王的殊荣,今日便是我的了!”
言侧妃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冷漠:“大公子如今不过是封了二 字郡王,你便如此沉不住气了?”
顾庭寻听了言侧妃的话不由得一愣,他一脸丧气地 坐在木椅上 ,咬着牙道:“母妃,您又不是不知 晓儿 子一直在担忧什么!他顾庭轩是嫡长子,甫一出生便被封为了世子。如今他这一得势,往后 这王府里 ,可还有我们 母子二 人的立足之地 ?”
言侧妃眉间紧蹙,她看着一脸忿忿的顾庭寻,思索了片刻后 ,才轻声道,“寻儿 ,你且上 前来。”
“母妃?”
“接下来母妃与你说的话,你切不可与第三 人提起。你可知 ,顾庭轩虽是你父王的第一个 孩子,可你父王为何对他如此不喜?”
顾庭寻闻言一愣,他怔怔的看着母妃凝重的表情,心 里 不由得怦怦直跳。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接下来,母妃定会告诉他一个 惊天的秘密。
果然,言侧妃扶着顾庭寻的手臂,低低说道:“寻儿 你不必处处想着与大 公子相比,因为……大 公子他,根本就不是你父王的孩子。”
“什么?”
顾庭寻闻言瞪大 了眼睛,他张了张嘴,却 半晌说不出话来。
言侧妃看着自家儿 子震惊的模样,微微叹了口 气,继续说道:“知 晓此事内情的人,怕是早已被你父王全数处置了。当年,你父王在我院中醉酒,意外谈及此事,母妃才窥到了一二 真相。”
“母妃……这……这未免也太过骇人听闻了。”顾庭寻不可置信地 道。
“当年,你父王和王妃成亲不久,适逢边关战事吃紧,你父王便领了命随军出征。在他离开的这段时日里 ,王府中不知 发生了些什么变故,大 公子便是在那时怀上 的。等你父王归来以 后 ,发现王妃已有身孕,你父王又惊又怒,直接软禁了王妃,等王妃诞下大 公子后 ,她便因血崩而死了。”
“那……那变故究竟是何事?”顾庭寻缓过神来,急切问道。
“这……我也不得而知 ,当年你父王只呢喃了几句便睡死了过去 ,具体缘由,怕是只有你父王才知 晓了。”言侧妃神色凝重道。
“母妃,若此事是真的,那他顾庭轩根本没有资格当我定王府的世子,更没有资格获封二 字郡王!”顾庭寻忍不住畅想道:“若是将此事宣扬出去 ……”
“寻儿 !万万不可!”言侧妃一把拉住顾庭寻打断他的话,神色严厉地 道:“如今大 公子有陛下的恩宠,若是你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说不得还惹怒你父王。此事须寻一个 合适的时机,一击即中!否则,只怕是会弄巧成拙。”
顾庭寻闻言虽满心 不甘,但也明白母妃言之有理,只得强压下心 中的冲动,老实 道:“母妃放心 ,儿 子知 晓了。”
言侧妃见状叹了口 气,亲手给顾庭寻倒了一杯茶,语重心 长道:“寻儿 ,沉住气。当务之急,你须得想想刚进宫里 的那位。”
顾庭寻略一皱眉,“母妃说的是那名神医?”
“正是。寻儿 ,这所谓的神医,必是大 公子的人,我们 须想个 周全的法子,断了大 公子的这条臂膀才是。”言侧妃沉思许久,才轻声道。
“母妃的意思是……”
言侧妃正欲说得更直白些,此时,夕月神色慌张地 从外间匆匆而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 是,颤声道:“侧妃娘娘,二 公子,不好了!奴婢方才听闻王爷院里 的人说,宫中传来急报,太子殿下去 京郊猎鹿之时,不慎惊了马,从马背上 摔下来了!”
“什么?”言侧妃霍然起身,“太子殿下如今怎样了?”
“听那传话的小太监说,太子殿下的腿,怕是……怕是情况不妙了。”夕月以 额触地 ,战战兢兢地 道。
言侧妃与顾庭寻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闪过一丝暗芒。太子乃国之储君,他这一受伤,皇宫内外必将掀起轩然大 波。言侧妃心 中迅速盘算着,摆了摆手示意夕月退下后 ,才低声道,“寻儿 ,这或许是个 机会。你即刻前往你父王院中,与他一道进宫探视太子。”
顾庭寻心 领神会,连忙点了点头,然后 快步走了出去 。
与此同时,宫中。
弘景帝得知 太子受伤的消息后 ,惊得往后 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沉声说道:“杨严,速去 宣召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前来为太子诊治!”
“是!陛下!”
很快,太医院一众太医齐聚东宫。然而,在众太医逐一检查过后 ,皆无奈地 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的腿伤极为严重,不仅断骨错位,而且因坠马时受到剧烈撞击,体内的脏器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一时间,众太医面露难色,谁也不敢上 前向盛怒的弘景帝禀告太子的伤情。
“李太医!你来说!太子究竟如何了?”弘景帝猛地 站起身,怒喝道。
“回……回禀陛下,太子殿下他……他伤势较重,便是我等尽力医治,只怕……只怕还是会落下跛症。”李太医扑通跪地 ,战战兢兢道。
弘景帝见状,怒斥道:“你们 这群庸医!太子乃一国储君,如何能 身体有损?若今日尔等不能 治好太子,孤定要拿你们 问罪!”
太医们 闻言吓得纷纷跪地 ,冷汗直流,口 中连称陛下饶命。
就在此时,候在一旁的杨严突然出声道:“陛下,您可还记得?为您医治头风病的那名小神医,此刻还在宫中呢!”
弘景帝闻言,眼睛陡然一亮,连忙道:“你说得对!快!快去 宣宋神医过来!”
第83章 纨绔兄长(二十三) 商户子逆袭异姓王……
不多 时, 宋策就在 杨严的引领下,来 到了东宫大殿。他甫一见到端坐在 上的弘景帝,便要撩袍行礼。
弘景帝见状抬手说道:“不必多 礼, 宋大夫, 你快上前给太子瞧瞧。”
“是 , 陛下。”宋策恭声道。
恰在 此时, 一道威严的女声由远及近传来 :“陛下!且慢!”
众人闻声, 齐齐回头望去, 只见定王爷正 扶着满脸忧色的皇后娘娘稳步走来 。太医院的众太医们 见此情景, 连忙跪地恭敬行礼。
皇后娘娘上前一步,颇为不赞同地道:“陛下, 太子万金之躯, 这所谓的神医不过在 宫外有些虚名罢了, 怎能轻易放他为太子诊治?若他心怀叵测,暗藏祸心, 意图加害太子, 这千古罪责谁来 承担?怕是 此人万死难辞其咎!”
弘景帝闻言神色疲惫地摆了摆手, 叹道:“这些太医皆是 一群庸碌之辈,先前孤的头风病他们 都无可奈何,还是 宋神医出手,孤才得以根治。眼下太子正 处于危急关头, 若我们 在 此空费唇舌, 争论不休, 太子不知还要遭受多 少痛苦!你不必说了!宋大夫, 速去上前为太子医治!”
“是 ,陛下,草民定当竭尽全力。”宋策言辞恳切道。
一旁的定王爷嘴唇微微t 颤抖, 他似有话要说……然而当弘景帝那略带警告的目光扫向 他时,他顿时语塞,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如数咽了回去。
宋策走到太子床榻前,先是 细细端详着太子的面色,随后伸出手,轻轻握住太子的手腕开始凝神把脉。一时间,殿内众人皆屏气敛息,尤其是 太医院的众太医们 ,紧紧地盯着宋策的动作。
给太子把完脉后,宋策对着旁边的小太监快速道:“麻烦去将我的医药箱取来 。”小太监先是 抬眸看 了一眼弘景帝,待其点头应允后才低头行了一礼,匆匆跑了出去。
片刻后,宋策松开了太子的手腕,开始着手解开太子腿部简易的包扎。只见那伤口处血迹斑斑,断骨的轮廓也隐约可见。一旁的皇后娘娘见此惨状,忙用帕子擦拭着眼角,忍不住别过头去。
在 他查看 完伤口之后,那小太监也背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了。
宋策伸手接过药箱,从中取出一个黄蜡封口的小瓷瓶打开,他正 准备往太子的伤口处撒药粉时,皇后娘娘忽觉衣袖被人轻轻拉扯了一下,她微微侧头,只见定王爷正 一脸忧虑,神色间满是 不赞同。
“陛下,这药粉切不可随意为太子所用啊!我们 如何知晓这药里有没有掺杂什么不明之物?万一……还是 请诸位太医一一查验才好。”皇后开口说道。
弘景帝虽对皇后的频频打断心生不满,但到底事关太子的安危,他也不好发作,只得看 向 宋策说道:“宋大夫……”
“是 ,陛下。”宋策说着,便将那药粉递给了离他最近的李太医。
李太医见状忙双手接过,倒出了一点药粉在 手心里。他先是 凑近鼻子闻了闻,又用手指捻了一点儿放入口中,随后神色有些不确定地道:“陛下,老臣无能,仅能尝出羌活、天麻和白芷的味道。”
宋策闻言一笑,解释道:“李太医您医术精湛,此药中确有这三味药材。此外,内里还有生南星、生白附子等其他药材,将此药粉敷于太子殿下的患处,即可快速止血。”
“这……这……”李太医没想到宋策如此爽快地说出了此秘药的配方,他连忙摆手,说道:“宋大夫不必细说,您还是 快些给太子殿下用药吧!陛下,老臣作证,此药并无不妥!”
弘景帝听罢点了点头,看 向 了一旁不再言语的皇后和定王,轻哼了一声,才道:“宋大夫只管用药,接下来 任何人都不许打扰。”
“是 ,陛下。”
宋策先拿出一小瓶无色液体 ,对着意识尚还清醒的太子说道:“殿下,您且忍一忍。”太子闻言费力地点了点头。
在 那液体 触及伤口的一瞬间,太子忍不住痛呼出声。他紧咬着牙,面色苍白地看 着宋策,轻声道:“宋大夫,有劳你了。只是 不知本 宫这腿伤……”
“太子殿下宽心,草民定当尽力而为。”宋策温言安抚道。
待为创口消完毒之后,宋策取出那特制的止血药,敷在 太子的伤患之上。片刻之后,原本 不断涌出鲜血的创口竟然缓缓地凝固住了。
这……这是何等神药!弘景帝心中暗自惊叹,几乎瞬间便想到,若将此药用于军中,那朝廷的军队岂不是 如虎添翼,再无人可挡!他几乎按捺不住,想要立刻让宋大夫交出这药的方子,可眼下太子的腿伤还需仰仗此人,他只得强忍着冲动,告诫自己不能着急。
与此同时,目睹这一幕的众人心中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尤其是 定王爷,目瞪口呆地看 着眼前这一幕,他深吸一口气,不由得抬头看 向 了弘景帝的方向 ,果不其然,弘景帝的眼中正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身为人子,定王爷对弘景帝这目光再熟悉不过了。
在 出血止住后,宋策又拿出来 一小盒浅绿色的药膏,用片状的玉铲将那药膏均匀地涂抹在 了太子的创口之上。紧接着,他从药箱底层取出一枚浅棕色的药丸,嘱咐太子道:“殿下,此药须用酒水送服,不拘什么酒,果酒亦可。”
弘景帝见状,对宋策的医术已 丝毫不疑心了。当即命候在一旁的小太监取来 酒水,伺候太子将药丸服下。而后,宋策将一早吩咐宫人准备好的东西拿了过来 ,用柔软的棉绳缚住太子受伤的双腿,采用悬吊复位之法,将太子的双腿固定悬挂起来。等他忙完这一切后,已 过了将近两个时辰。
见太子已 经沉沉睡去,宋策站起身来 ,对着弘景帝行礼道:“陛下,草民已 为太子殿下妥善处理好了腿伤。为预防万一,接下来 的半个月,恳请陛下将草民安置在 东宫。殿下的腿还需按时换药,并辅以汤药调理。草民忧心住的太远,不能及时赶来 为殿下治疗。”
弘景帝闻言微微点头,“那就有劳宋大夫了,若你能治好太子,孤定有重赏。”
“多 谢陛下。”
当天下午,弘景帝就让宫人收拾好东宫侧殿,安排宋策在 东宫住下了。
接下来 的七天里,宋策每日天未亮便起身,精心在 小厨房为太子殿下调配汤药,准备换药所需。一时间,东宫上下的宫人对这位神医愈发敬重。
与此同时,顾庭轩在 定王府也听说了此事。他对着替他研磨的关茂笑道:“如何?此子可入得你的眼了?”
关茂闻言苦笑道:“主子还是 莫要取笑属下了。”
“看 来 此次打赌是 本 公子赢了。”说着,顾庭轩伸手在 关茂身前晃了两下:“说好的,五两银子。”
“属下愿赌服输。”关茂干脆地应了声,从袖兜里拿了五两银子放到了顾庭轩的手里。
相比于启风院的一派和乐,定王爷在 中堂之上却是 坐立难安。他深知弘景帝对那止血神药的觊觎,也明白了宋策的神医之称并非浪得虚名。
“父王,您说,这神医的医术虽高,却来 京城不到一年便扬名了。况且,儿子见他与大哥关系匪浅,我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顾庭寻坐在 下首,一脸凝重道。
此话一出,恰恰是 说在 了定王爷的心坎之上。他心中对这所谓神医的来 历始终存疑,总觉得此人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
定王爷按了按眉心,让下人唤来 幕僚,小心商议道:“你去多 遣些得力人手,仔细查查这宋大夫的底细,尤其是 他与大公子过往的交集,都要一一查清。”
顾庭寻在 一旁接着说道:“父王,还有一事。大哥去年七八月份的时候曾去过一趟文元县,从那回来 之后不久他的口吃之症便莫名痊愈了。依儿子看 来 ,大哥极有可能是 在 那文元县遇到的那神医。”
定王爷微微颔首,沉声道:“听二 公子的,着重调查这文元县。”
“是 ,王爷。”幕僚领命,匆匆离去。
不多 时,启风院的侧门处就来 了个身量极矮的洒扫下人,将定王爷预备去文元县调查神医的事情悄悄透露给了顾庭轩。
顾庭轩听了这个消息后神色未变,他挥了挥手,示意关茂赏那洒扫的下人二 十两银子。
关茂点点头,将那银子递给那那洒扫的下人,低声道:“此事你办得不错,往后若再有类似消息,可直接来 启风院找我。日后……晔陵王定会好好记着你的功劳。”
那下人千恩万谢的收了银子,又一连说了好几句漂亮话才匆匆离开了。
“关茂,看 来 父王对宋策的疑心越来 越重了。”顾庭轩摩挲着陛下赏赐的那枚玉牌,凝重道。
“主子,那我们 该如何应对?要不,属下……”话说着,关茂不着痕迹地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
顾庭轩目光一凛,沉声道:“不可!此时若去送信,我们 反倒容易暴露。眼下宋策在 东宫给太子诊治腿伤,只要太子信任他,一时半会儿倒也无虞。怕只怕他们 查到宋策与其父的龃龉,利用此事来 攻讦于他。你速派几个得力之人,密切留意着那边的动向 ,若他们 有所行动,只需见机行事即可。”
“是 ,公子!”
此时,宋策对于定王爷预备派人去文元县调查他的事全然不知,他每天除了给太子殿下换药按摩之外,还要抽出时间来 与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们 交流行医用药的心得。
为首的李太医看 着面前一脸和善的宋策,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拘谨之色。他想到昨夜里陛下交代 他的事情,心中叫苦不迭。
身为医者 ,行医的规矩他再清楚不过。虽说他们 这行以济世救人为宗旨,可各家皆有秘不示人的绝技,若真如陛下交代 的那般强行索要,只怕是 会激起医者t 的逆反之心。如果遇到那禀性刚直的,宁愿一死也不愿将自己的治病秘方交出……如此一来 ,不仅陛下的算盘会落空,而且他们 还会落下个逼迫良医的恶名。
想到此处,李太医心中愈发忐忑,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同伴,只见对方亦是 一脸凝重,显然也在 为了这棘手的任务而发愁。
可眼下,他既已 领了陛下的旨意,总归还是 要试一试。
李太医看 着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心中暗自踌躇。片刻后,他鼓起勇气上前一步道:“小先生,那日您为太子殿下施治之时所用药物,不知可否为我等细细讲述一番?”
话一出口,李太医便觉脸上一阵发烫。他此番言语,近乎全失了医者 应有的矜持与体 面……可圣命难违,他纵有万般无奈,却又不得不从。
一旁的太医们 也被李太医这番话镇在 了当场,其中也有些人暗自松了口气,好歹有了这第一个敢于出头的人,即便此事不成 ,想来 陛下也不会将怒火全数发泄在 他们 身上。
宋策闻言,不禁莞尔一笑,神色温和地应道:“自然可以。”
李太医和众太医闻言喜不自胜,其中一位太医生怕宋策没听明白,特意强调道:“小先生,我等说的是 您那日拿出的那瓶止血药粉。”
宋策听闻此言,当下便道:“诸位何须如此拘谨?我师父自幼教 导于我,切不可将自身所学敝帚自珍,独守一隅,而应广开交流之门,以惠众人。”说着,他拿起手边的毛笔,将那止血特效秘方详细写到了纸上。待墨迹干透之后,才交给了李太医。
“小先生高风亮节,请受我等一拜!”众太医齐声说道,言罢便躬身行礼。
宋策见状,连忙侧身避让,认真说道:“诸位皆是 杏林前辈,德高望重,小子不过是 后学晚辈,岂敢受此大礼?诸位为的都是 黎民百姓,小子心中敬佩还来 不及呢!再者 ,小子所学,亦是 在 前人基础上钻研所得,如今不过是 将所学共同交流,您诸位实在 太抬举小子了。”
众太医闻言皆面露羞愧之色,尤其是 李太医,眼眶都泛红了。
他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小先生如此慷慨,我等实在 惭愧至极。我行医多 年,从未见过像小先生这般毫无保留的医者 。往后若您有需要我等之处,小先生但说无妨。”
宋策微笑着摆了摆手,“您言重了,医术本 就该为天下苍生所用,小子也不过是 做了分内之事。”
众人听闻此言,对眼前之人的好感更添几分。恰在 此时,一名宫人匆匆来 报,说是 太子醒了,要即刻召见宋大夫。
宋策听罢微微颔首,向 众太医拱手告辞。
另一边,李太医得了那秘方之后,丝毫不敢耽搁,当即去了御书房求见弘景帝。
御书房内,弘景帝正 端坐在 龙椅之上,神色间透着几分兴奋之色。瞧见李太医快步走了进来 ,他微微抬手,示意李太医起身回话。
“孤交代 你办的事如何了?”弘景帝开口问道。
李太医闻言连忙躬身,恭恭敬敬地如实回禀道:“陛下圣明,这位小先生实不愧其神医之名。微臣只是 稍作提及,此人便毫不犹豫地将此秘方书写下来 ,交给了微臣。”说到此处,李太医一顿,而后继续说道:“此人还说,陛下乃当世明君,心系苍生,他愿将此秘方经由陛下之手,惠于我朝的黎民百姓。”
弘景帝听后大悦,满意地笑了笑,“他能有此心,甚好,甚好。只除此之外,他可还有说什么?”
李太医思 索了片刻,才道:“回陛下,除了这些,倒没别的了。”
要说弘景帝此人,也是 个极其拧巴的性格。但凡有人立下功劳,却秉持谦逊之态,不贪功,他就会龙颜大悦,毫不吝啬地予以厚赏;可一旦那人坦然接受赏赐,没有推却,他的心里就会隐隐觉得不是 滋味,仿佛那人虑不及远,只图眼前的利益,毫无远见卓识。
听到宋策自始至终未曾提及任何封赏之事,弘景帝的目光中满是 赞赏之色,笑着说道:“这宋神医先是 治好了孤的头风病,再又毫无保留,甘愿奉上传家秘方,这般品性,孤倒是 头一回见到这般赤诚纯粹之人。”
李太医闻言心下一定,看 来 这小先生此番算是 入了陛下的眼了。他不由得顺势美言道:“在 微臣看 来 ,小先生所做的一切,全然是 因着他有一颗至纯至善的赤子之心罢了。”
弘景帝听了这话愈发欣赏宋策,他摆了摆手,示意杨严道:“你速去传孤旨意,明日早朝,宣宋策一同入殿。孤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他予以嘉奖。”
“是 ,陛下。”
第84章 纨绔兄长(二十四) 商户子逆袭异姓王……
此刻, 东宫。
太子 殿下得知宋策明日将在早朝之 上受赏,心中也颇为欢喜。他 对着身旁贴身侍奉的宫人说道 :“宋大夫医术高明,此番殿前受赏, 乃是实至名归。你 速去替本宫准备一份贺礼, 待明日早朝结束, 本宫要亲自向宋大夫道 贺。”
“是, 殿下。”
次日一早, 天色微明, 东宫里的宫人便 忙碌了起 来。
太子 殿下深知宫中礼仪繁琐复杂, 生怕宋策这位年纪尚小的小神医有所疏漏,从而 招致陛下的不悦。于是他 赶忙唤来亲信大太监, 命其为宋策细致地讲解在宫中行走和殿前面 圣时的规矩礼仪, 言辞间对宋策的关切之 意溢于言表。
与此同时, 文武百官身着上朝官服,鱼贯而 入地走进了朝堂。
弘景帝端坐在龙椅之 上, 神色颇为威严。杨严听着殿外钟声一停, 立马肃容道 :“舒乐停奏!朝会开始!”
杨严话音一落, 文武百官立即撩袍一跪,行三叩头 礼,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弘景帝见状淡淡一笑,清了清嗓子 , 朗声道 :“众卿平身。”
“谢万岁!”
“今日朝会, 孤要嘉奖一人。”说完, 弘景帝就看向了身侧的杨严。
杨严会意, 立即高声道 :“陛下有旨,特宣宋策进殿!”
此时,宋策穿着一身素净长袍, 在宫人的引路之 下,稳步踏入了朝堂,在大殿中央面 色恭敬地跪地行礼,朗声道 :“草民宋策参见陛下。”
弘景帝见状目光柔和了几分,开口说道 :“宋策,你 医术超凡,不仅治好了孤的头 风之 症,还为太子 治好了腿伤,实乃我大齐有功之 臣。今日,孤下明旨,免你 家人一切杂泛差役,加封医仙头 衔。此虽无实邑,但享三品俸禄。另,赐蜀锦二百匹,金五十镒,并赐牌,入宫可赞拜不名。望你 日后继续秉此初心,为我大齐效力。”
宋策一听这话,连忙伏地行礼,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陛下隆恩,草民无以为报,唯有以医术造福我朝,才能不负陛下期许封赏之 恩。”
弘景帝一听宋策都 感动得快要哭出 来了,满意地点 了点 头 。而 后,他 的目光扫向了朝堂之 上的文武百官,高声道 :“众卿当以宋医仙为楷模,一心为国,断不可藏私!”
文武百官闻言纷纷跪地,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然而 ,在这一片恭贺声中,有一道 目光却满含怨愤之 色。定王爷立在一旁,脸色微微发白,双手也不自觉地在袍袖中握紧了。
他 万万没想到,陛下竟给了一个民间大夫如此殊荣。纵他 贵为一字王,也没有享有此等赞拜不名的特权。看来,等散朝回府之 后,他 要尽快召回那些去文元县探查宋策底细的人。眼下此人正蒙圣眷,他 万不可在这时候莽撞行事,触了陛下的霉头 。
今日朝会无大臣奏报,故而 早早便 宣告结束了。
宋策才跟着宫人走出 朝堂,太子 殿下身边的亲信大太监高虞早就候在了殿外。他 一瞧见宋策,连忙疾步上前恭贺道 :“恭喜宋医仙,贺喜宋医仙。眼下太子 殿下正在东宫等着您呐!”
宋策闻言连忙道 :“草民怎敢劳烦殿下久候,咱们还是快些前往东宫吧!”
“哎!宋医仙,您快请!”高虞颇为热络地说道 。很快,两人就一前一后来到了太子 殿下的寝宫。
眼下太子 正斜倚于床榻之 上,精神头 较以前几日已大为好转。他 面 上含笑,开口说道 :“宋医仙,本宫今日可要t 好好恭喜你 一番!方才本宫可是听宫人来报,今日朝堂之 上,宋医仙可是出 尽了风头 呢!”
说完这话,太子 向一旁宫人微微示意,将早已备好的黄花梨三屉药箱呈到了宋策面 前。太子 笑意盈盈道 :“宋医仙,这是本宫特意为你 准备的贺礼,以表心意。”
高虞见状,适时开口道 :“自宋医仙搬到东宫,为太子 殿下诊治腿伤的第 二日,殿下便 留意到您的医箱抽屉似是开合不畅,当即便 嘱咐小人前往宫中匠司坊,命匠司坊里手艺最为精湛的刘大匠,为您赶制了此行医药箱。”
宋策听罢,连忙躬身致谢,言辞恳切地道 :“多谢殿下厚爱,草民感激不尽。今日草民便 却之 不恭了。”
太子 殿下见宋策没有推辞,而 是欣然收下后,他 笑着摆了摆手,道 :“宋医仙不必如此,你 于本宫有救命之 恩,这不过是本宫的一点 儿心意罢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名侍卫模样 的人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旋即凑在太子 耳边低语了几句。太子 闻言脸色微变,他 看了一眼宋策,对着高虞吩咐道 :“高虞,你 带宋医仙下去休息罢!”
宋策见状颇为识趣地对着太子 殿下行了一礼,然后就跟着高虞一道 离开了太子 寝宫。
“你 们都 下去吧,若无本宫吩咐,任何人不得擅自前来打扰。”太子 神色冷峻,沉声说道 。
“是,殿下。”众人齐声应诺,皆小心地退出 去了。
很快,太子 的寝宫之 中就只剩下了那名侍卫。
“孟良,除了你 方才说的那些,你 们在京郊鹿场可还探查到了什么别的线索?”太子 神色平静地道 。
“回禀殿下,那马夫招供之 后,欲咬舌自尽,幸得属下等人及时救下。可我们昨夜才好不容易撬开他 的嘴,今日一早再去查看时,那马夫就已经遭人毒手了。”孟良垂首道。
“好!好!好!真是好得很呐!”太子 猛地一拳砸向床柱,怒声道 :“尔等没有派人看守那马夫吗?”
“殿下明察!我等精心选派了八人小队,前前后后将那马夫层层围困住。然而 ,对方来者武艺高强,手段狠辣至极,那八位侍卫连个声响都未发出来,就被 人害了性命。更为诡异的是,我等上前查看的时候,那些侍卫身上竟无半点伤口!因此,属下断定,行凶之 人绝非一人,必是一群隐匿于暗处的顶尖高手!”孟良连忙禀报道 。
太子 闻言,强自按捺心头 的怒火,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 :“仵作 呢?难道 竟一无所获?”
“殿下容禀,接下来属下说的,便 是此事最为离奇诡谲之 处。经由仵作 验尸之 后,竟得出 了他 们八人皆因心悸而 死的结论。属下等想了许久,实在想不出 是何种手段,能令八位侍卫在毫无外伤的情况下,皆因心悸而 亡。此事实在……令人费解。”孟良惊惧道 。
“孟良,此事定有蹊跷。那马夫背后所涉之 人,怕是于本宫有旧怨。你 即刻派人,再次查验那八名侍卫的尸身,看看可有什么遗漏的线索。另外,尔等重新排查京郊鹿场周围,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太子 冷声吩咐道 。
“是!殿下!”
待孟良领命退下后,太子 靠在床榻之 上,暗自思忖:“自己乃中宫皇后嫡出 长子 ,若他 遇不测,受益最大者应当是他 下面 四位皇弟。老-二纪王,其生母位份不高,且他 一心痴迷工事营造,平日里对他 这个大哥素来尊崇,想来应当不会有害他 之 心。老三定王,虽然手握兵权,可他 自小便 被 母后悉心教养,兄弟二人颇为亲厚,若说是老三,他 实在不能相信。老六睽王,生性喜好玩乐,府中姬妾成群,数不胜数,平日里他 只宅在府中与姬妾嬉戏作 乐,除了年节之 时,甚少入宫,应当也不会是他 。”
太子 殿下数了一圈,到头 来就只剩下老九坚王了……可老九今年才七八岁大,若说他 参与阴谋,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等太子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寝宫之 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
“来人!”太子 高声唤道 。
候在外间的高虞闻言即刻快步而 来,恭声道 :“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你 速去将宋医仙请来。”太子 淡淡吩咐道 。
“是!殿下!”
不多时,宋策手提太子 为他 所做的黄花梨三屉药箱,笑着踏进了太子 的寝宫,并向太子 行礼道 :“草民见过殿下。”
“你 我之 间,不必如此多礼。”太子 语气温和地说道 。
宋策闻言,又 欠身行了一礼,这才上前小心地为太子 更换腿上的伤药。
“宋医仙,本宫有一事,想要向你 请教一二。”太子 斟酌良久,缓缓开口。
“殿下但说无妨。”宋策手下动作 未停,恭声应道 。
“你 且与本宫说说,这世间可有这般毒药,能够让人在悄无声息间丢了性命,事后却极难查验出 来?”太子 目光沉沉,凝视着宋策问道 。
“这……”宋策微微皱眉,细细思索了一番,才郑重其事地说道 :“若单论用药,此事极难。但凡毒药被 人服去,必然会留下些许迹象。据草民所知,当下并没有任何一味毒药能达成这般效果。即便 是江湖上盛传的含笑散,亦是有迹可寻。”
“原来如此……那平日里有武艺傍身,身强体健之 人,如何能在一夕之 间骤然毙命?除了中毒,本宫实在想不出 来其他 缘由。”太子 喃喃道 。
宋策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殿下,您这话可就有所偏颇了。”
太子 一听这话顿时一愣,他 连忙撑起 身子 ,颇为急切地问道 :“哦?难道 还有别种可能?还望宋医仙为本宫解惑。”
宋策停下手中换药的动作 ,神色凝重道 :“殿下,除了毒药,世间尚有诸多奇术异法,能于瞬息之 间致人死地,且不留痕迹。草民曾在一本古书 上看过,江湖中有一种神秘蛊术名为【心蛊】,中蛊之 人起 初毫无异样 ,只是待蛊虫发作 之 后,中蛊之 人便 会在短时间内心悸而 亡,寻常仵作 根本无法察觉这是蛊虫作 祟,只是这【心蛊】极难饲养,寻常需要十余年,方能勉强育得一只。”
太子 闻言缓缓摇了摇头 ,“此等神异之 物,珍贵非常,想来不会轻易用在几个寻常侍卫的身上。”
宋策微微颔首,从药箱中拿出 针囊,貌似不经意间说道 :“那草民就不得而 知了……这世间总不会有如这金针一般纤细精巧的武器吧?”
“你 说什么?”太子 一听这话,猛地撑身而 起 。
“殿下?草民可是说错了什么话?”
太子 摆了摆手,并未言语。他 只是紧紧盯着宋策手中的针囊,不知道 在想些什么。
第85章 纨绔兄长(二十五) 商户子逆袭异姓王……
等到宋策为太子敷完药后, 便提着药箱退出了去。在他穿过东宫回廊的时候,就 见到那孟良和一名他从未见过的侍卫,快步走进了太子的寝宫。
宋策见状嘴角微微上扬, 如 今朝堂之上山雨欲来, 他也权当推波助澜一番, 看看眼下这局势究竟如 何发展。
时间飞逝,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 宋策见太子的腿伤恢复得不错, 干脆画了一个轮椅的大致轮廓交给 了高虞, 让他尽快请匠人 将这个轮椅做出来,这样的话太子也能够被宫人 推着出来透透气, 省得殿下在寝宫里憋坏了。
高虞一拿到轮椅的草图眼前就 一亮, 连忙将这草图奉给 了太子看。太子见状心中 颇为感怀, 暗暗想着等日后他荣登大宝,定要给 这宋医仙无上殊荣。
另一边, 宋策为了不让卢五娘和宋瑜在家中 担忧, 便向 太子如 实说明了情况。太子听后大手一挥, 亲自为他挑选了两名近侍,又命高虞为他备下各色补品,让近侍们随宋策一同回了位于杏塘大街的家中 。
卢五娘和宋瑜见宋策归来,顿时欣喜不已。卢五娘眼眶微微泛红, 一把拉过宋策的手, 满是心疼地说道:“策儿, 你这一离家这么久, 可 把娘给 担心坏了。你在宫里一切还 安好吧?”
宋策见状微笑着安慰道:“娘,儿子一切都好。殿下对我颇为关照,娘t 不必为儿忧心。”
一旁的宋瑜紧紧抱住自家哥哥的腿, 宋策连忙蹲下身子,将她一把抱进了怀里。
“哥哥,宫里是什 么样子的呀?是不是特 别气派?”宋瑜搂住宋策的脖颈,好奇地问道。
宋策闻言伸手摸了摸宋瑜的头,笑着解释道:“宫中 自然 是气派非凡,因为里面住着天底下最 金尊玉贵的人 。”
“策儿,娘这就 去给 你做些你爱吃的菜,咱们一家人 好些日子都没好好聚在一起吃饭了,瑜儿在家可 是天天念叨你呢!”卢五娘满脸笑意地说道。
“娘,您不用准备太多 。”宋策连忙劝道:“今日儿子还 要回宫,殿下的腿伤眼下正是关键恢复阶段,等殿下彻底康复了,儿子才能安心回家,多 陪陪您和瑜儿。”
卢五娘听闻,忍了许久的泪珠终于掉了下来。她赶忙转过身,掏出帕子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殿下的腿伤要紧。”卢五娘轻声叹了口 气,道:“策儿先歇着,娘去给 你做些饭菜。”
“多 谢娘。”
……
此时,东宫之中 。
太子听着跪在下首的孟良一字一句的汇报,他心中 那仅存的一丝祈望,尽数被怅然 和失望取代。他强忍着心中 的愤懑和躁怒,微微扯动了嘴角,冷声道:“可 查清楚了?确是真的?”
“是,殿下。属下派人 日夜盯着纪王殿下、定王殿下和睽王殿下,只有定王殿下府里的下人 去福记堂定做了此物。这下人 原先在大公子顾庭轩院子里伺候,后来府中 人 手变动,此人 就 改去了马棚养马。”说着,孟良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细如 笔杆的黄铜圆筒,双手奉给 了太子。
“这是何物?”太子皱眉问道。
“此物形似袖箭发射筒。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查遍了京城以及周边的铁器铺,终于在一处名为福记堂的铁铺里找到了些许踪迹。据福记堂的掌柜的介绍,三个月前,他的铁铺里来了位客人 ,就 是定王府的这名养马人 。养马人 让他按照图纸将此物做了出来。随后,那人 当着他的面将三十枚牛毛般大小的细针放了进去,试用了一番后很是满意,当即就 赏了掌柜的一百两银子。后来属下等打探得知,此事正是二公子顾庭寻吩咐这养马人 去做的。”
太子听闻此言,身形缓缓顿在原地,脸上原本盛怒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平静。他垂头看着衣袖上的暗纹,长叹了口 气,道:“此次,若无宋医仙的医术手段,本宫这条腿,怕是要废了。若是一国 储君瘸了腿,那他日后还 有资格做这天下之主 吗?”
孟良微微低着头,没敢接话。
“三日前朝会,有几位大臣联合上书,要求彻查本宫受伤之事,言辞间颇为激烈。可 他们俱被父皇给 打发了回去,说本宫的腿伤本就 是意外所致,何来彻查一说……既如 此,孟良。”
“属下在。”
太子看着他,沉声吩咐道:“且附耳过来。”
……
五日后,定王府热热闹闹地张罗起了定王殿下的生辰宴。
宫中 的弘景帝也笑着招来杨严,让他亲自带几个小太监去定王府代天赐礼。只是他才吃了养身丸,搂着一个新入宫的美人胡闹了一个时辰,就 听外头有小太监一路匆忙地跑到殿前,尖声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弘景帝阴着脸,随意披了件大裘,赤着脚从内殿中 走了出来。他冷冷地扫向 那小太监,寒声道:“何事如 此失态?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小太监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打着颤,哆哆嗦嗦地说道:“陛下容禀,是杨公公……杨公公他……”
“杨严怎么了?”弘景帝心中 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厉声追问道。
“陛下,杨公公他被人 害了!就 在皇宫外头不远处的林子里!”那小太监砰砰砰地在地上磕着头,哭丧着声儿道。
弘景帝闻言如 遭雷击,他的身子猛地一晃,脸上升腾起的怒容瞬间被一片惊惶所取代。
“你说什 么?杨严死了?”弘景帝猛地一拍桌子,难以置信道:“何人 如 此大胆?竟敢在皇宫周边谋害天子近侍?金吾卫呢?他们都是死人 吗?”
小太监被这话吓得浑身发抖,颤声道:“陛下,更多 的……奴婢就 不知情了。此刻金吾卫统领大人 和大理寺卿正在殿外求见。”
“让他们给 孤滚进来!”弘景帝的双眼瞬间布满血丝,犹如 一头发怒的雄狮,怒声道。
“是……陛下。”小太监听后如 蒙大赦,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着匆匆退出了殿外。
与此同时,定王府中 。
此时府中 的宾客还 未散去,定王爷听了下属汇报的消息后猛地站起身,立即召来了心腹之人 来到了书房。
定王爷在书房之内来回疾走,嘴里喃喃自语道:“是谁?究竟是谁?竟如 此大胆,胆敢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悍然 行凶?”说到此处,他猛地停下脚步,神色忧虑道:“今日乃是本王寿辰,陛下特 意派杨严前来给 本王贺寿,眼下他却命丧宫外,陛下该如 何看待本王?”
“王爷莫急。”一名身穿灰衣的中 年幕僚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那杨公公是在皇宫外被人 所害,想来陛下圣明贤德,定不会因此迁怒于王爷。”
“糊涂!”定王爷重重一拍桌子,“杨严可 是代天贺寿,凶手这般行事,无疑是公然 打了皇帝的脸。你且说说,在真凶尚未抓到之前,陛下心中 的怒火又该如 何宣泄?”
“王爷,此事确实太过惊人 ,想来陛下定会召集众大臣商议。依属下之见,王爷不妨进宫一趟,也好趁机探探陛下的口 风。”另一名幕僚沉思半响,斟酌道。
定王爷闻言沉默片刻后,许久,他才沉着脸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如 此了。”
很快,定王爷换上朝服,带着近侍匆匆赶往了皇宫。一路上,他一直闭目思考着待会儿该如 何应对弘景帝的怒火与质问。
此时,殿内的弘景帝正一脸阴沉地听着金吾卫统领和大理寺卿的奏报。那金吾卫统领跪伏在地,声音里带着几分惶恐:“陛下,微臣等在案发现场仔仔细细地勘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打斗过的迹象。而且,杨公公以及随行众人 的尸身之上,也并不见任何伤口 。因此,微臣实在难以判定究竟是何种凶器所致。”说完,他微微一顿,暗自瞧了眼弘景帝那愈发黑沉的脸色,接着说道:“微臣等沿着宫中 到定王府的路径细细搜索了一番,也并未探查到任何可 疑的线索。”
弘景帝一听这话,顿时被气得冷笑出声:“哼,那你倒是给 孤说说,好端端的大活人 ,怎么能一夕之间就 丢了性命呢?”
“这……请恕微臣无能。”金吾卫统领金吾卫统领忙不迭地磕头请罪道。
“无能!无能!孤看你是不想活了!”弘景帝霍然 起身,一把抽出了龙椅背后悬挂着的宝剑。然 而,他刚迈出两步,手臂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宝剑也“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弘景帝心中 怒极,可 这愤怒之中 ,掺杂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死亡的恐惧。他只要一想到,有人 竟能在皇宫周边不声不响地取了他这个天子身边近侍的性命,那么假以时日,这横死之人 是不是就 轮到他这个坐拥天下的帝王了?
“陛下。”这时,一旁的大理寺卿小心翼翼地上前道:“微臣已命人 将杨公公以及众位内侍的尸体一一查验了一番,可 ……他们所有人 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从症状来看,倒像是……心悸而死。”
弘景帝听了这话愈发恼怒,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怒声道:“你的意思是,孤的这些近侍都是突发心疾而死?还 恰巧就 在孤遣他们出宫返回的途中 ?更巧的是,所有人 都是同一个死法?”说到此处,弘景帝狠狠将手边的茶杯砸在大理寺卿的脚下,“一群废物!孤养你们有何用处?”
就 在此时,候在殿外的小太监迈着细碎的步子,俯身跪地禀告道:“陛下,太子殿下、纪王殿下、定王殿下以及睽王殿下求见。”
弘景帝闻言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冷声道:“孤的这几个儿子来得倒挺快,宣他们进来吧!”
“是,陛下。”小太监领了命,躬身退了出去。
第86章 纨绔兄长(二十六) 商户子逆袭异姓王……
不多时, 太子坐在轮椅之上由高虞推着进了殿内,纪王、定王与睽王则跟在太子的 身后依次走 了进来。
“父皇,儿臣因腿伤未愈, 行动不便, 无法给父皇行礼, 还 望父皇恕罪。”太子的 脸上满是恭敬之色, 垂首说道。
弘景帝摆了摆手, 眼中闪过一丝关 切:“你我父子, 不必如此拘礼。你这腿伤眼下可好些了?”
太子听了这话忙不迭应道:“多谢父皇挂念, 儿臣的 腿已经好多了,宋医仙说儿臣只需再将养三个月, 就能大好了。”
“那 真是再好不过了。”弘景帝微微颔首, 欣慰道。
此时, 纪王、定王与睽王相继上前,跪地行礼道:“儿臣等拜见 父皇, 祝父皇圣体安康。”弘景帝闻言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 沉声道:“都起来吧。”
三人齐声应道:“谢父皇。”
弘景帝缓缓靠坐回龙椅上, 手指颇有节奏地一下一下轻叩着龙椅的 扶手,“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今日杨严在宫外惨遭恶人所害。对于此事,你们可有什么看法?”
六皇子睽王在一旁眼珠一转, 上前一步道:“父皇, 今日杨公公是在三哥府上贺寿途中出的 事, 父皇不妨问问三哥, 看看他可有什么线索?”
定王闻言心中猛地一紧,他连忙跪地急切说道:“父皇!儿臣在府里听闻此事后,都有些不敢相信此事是真的 !父皇明 鉴!儿臣对杨公公之死毫不知情, 想来定是有人蓄意设局谋划,欲陷儿臣于不义!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还 儿臣一个清白!”
二皇子纪王是个温和敦厚的 性子,他看了看跪在身侧的 兄弟们,忙开口道:“父皇,不知杨公公是因何丧命的 ?”
弘景帝闻言,目光转向了大理寺卿,沉声道:“冯爱卿。”
“是,陛下。”冯成恭敬地对着几位王爷行了一礼,随后将大理寺的 验尸结果再次有条不紊地叙述了一遍。
坐在轮椅上的 太子闻言脸色一变,不由得失声道:“怎会如此?”
“太子殿下,可是微臣所言有什么疏漏之处?”冯成心中忐忑,惴惴不安地问道。
“父皇容禀。”太子一脸愤恨忧惧之色,怒声道:“众位皆知,一个月前,本宫不慎从马上摔落,若无宋医仙全力救治,只怕本宫已经命丧马蹄之下。当时所有人都认为此事是一场意外,包括儿臣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后来,京郊鹿场的 一名马夫供认说,他是受人指使,在鹿场里把儿臣平日常骑的 马匹饲料里都下了药,这才 致使马匹中途突然 发 了狂。儿臣本打算将他带进宫交由父皇处置,可谁知,当天 夜里,那 马夫连同看守他的 侍卫们,竟全都离奇身亡了!”
弘景帝闻言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厉声问道:“那 马夫和侍卫们……是如何死的 ?”
“回禀父皇,他们的 死因与杨公公以及众内侍毫无二致。后来,儿臣命人仔细查验,才 在他们的 胸口之处发 现 并 取出了一根细如牛毛的 针。儿臣循着这根细针的 线索寻遍了全城,终于在一处名为福记堂的 铁铺里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只是……时日久了,那 掌柜的 对于定做此物之人也记不大清了。今日发 生此事,儿臣实在难以不将他们联系到一起。昨日是儿臣,今日是杨公公,那 明 日又会是谁?如此神 不知鬼不觉的 杀人利器,若是落在歹人之手,还 不知要害了多少人的 性命!”太子愤声道。
大理寺卿冯成闻言面 色骤变,瞬间 背后冷汗直冒。弘景帝目光一厉,怒声道:“那 细针现 在何处?”
太子立刻道:“高虞。”
高虞低垂着头,双手将那 黄铜圆筒和细针恭敬地呈递给了弘景帝。
弘景帝接过那 黄铜圆筒细细看了半晌,脸色愈发 阴沉难看。太子说得没错,上一次他们都敢谋害太子,那 下一次呢?莫非要对他这个帝王下手不成?
良久,弘景帝猛地将手里的 黄铜圆筒狠狠掷在金吾卫统领的 脚下,咬牙道:“去给孤查!彻查!”
“是!陛下!”金吾卫统领浑身一震,急忙高声领命。
等金吾卫统领退下之后,殿内一时陷入死寂。
定王仍跪在地上,他抬眼望着脸上怒容尚未褪去的 弘景帝,心中暗自叫苦。自己不过是在府中操办生辰贺宴,本是喜庆之事,却 因杨严之死,无端置身风口浪尖之上。他小心地擦了擦额头细密的 汗珠,下意识地将求助的 目光投向了太子。
不成想,太子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就移开了目光。
这……这是怎么回事?往日里太子待他颇为亲厚,怎么今日却 好似换了个人?对他竟如此冷淡?
眼见 当下的 局势对他愈发 不利,定王只得往前膝行两步,神 色惊惶道:“父皇,儿臣实在冤枉!儿臣对天 起誓,此事与儿臣绝无半点干系,还 望父皇明 察啊!”
一旁的纪王见状心中不忍,也跟着求情道:“父皇,此事尚未水落石出之前,不如就先让三弟起来吧!”
弘景帝微微抬起下巴,冷淡道:“既如此,你就先起来吧!若此事确实与你无关 ,孤自会还 你清白;但若让孤查出你与此事有丝毫牵涉,孤定不轻饶!”
定王闻言忙磕头谢恩,连声道:“多谢父皇。”
站在一旁的睽王见太子眉头紧锁,似有所思。他开口问道:“大哥,您可是想到了些什么?”
弘景帝闻言,也将目光投向了太子,说道:“太子有话不妨直说。”
太子沉思片刻,沉声道:“父皇,依儿臣之见 ,此事绝非只是简单的暗杀。能在守卫森严的皇宫周边对父皇身边的 近侍动手,且手段与儿臣坠马一事如出一辙,想必背后之人定是谋划已久,且其势力不容小觑。眼下当务之急,还 是要稳住朝堂,切不可让人心惶惶。同时要全力追查真凶,尽快揪出此人,方能确保朝局安稳。”
弘景帝微微点头,关 切道:“太子所言极是。只是你腿伤未愈,不宜操劳,还 是安心回东宫养伤,此事交由金吾卫和大理寺处理即可。”
“是,父皇。”太子恭声应道。
等众人依次退下之后,弘景帝缓缓靠坐在龙椅之上,阖起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弘景帝悠悠转醒。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当阳穴,习惯性地吩咐道:“杨严,你速去御膳房,给孤端一碗安神 汤来。”许久……殿内一片死寂,无人应答。
弘景帝当即一怔,这才 恍然 ,杨严……已然 不在了。这个自他幼年 便一直跟着他,多年 来尽心尽力伺候他的 宫人,竟无端遭人毒手,丢了性命。思及此处,他几乎难以控制心中盛怒的 情绪,只听殿中“啪”的 一声脆响,那 只弘景帝平日里最为喜爱的 茶杯,就这样被它的 主人拂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另一边,定王回到府里后,当即阴着脸吩咐管家将顾庭寻唤到了书房里。
“逆子!还 不跪下!”定王猛地将手边的 镇纸砸向了顾庭寻,惊得顾庭寻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满脸委屈道:“父皇!儿子究竟犯了何事,惹得父皇发 这么大的 火?您以前从未……”
话未说完,定王气得再次重重一拍桌子,怒道:“你这声父皇,是生怕本王死得不够快吗?以前!以前!本王怎会知晓未来之事?眼下太子的 腿伤痊愈,冒出个所谓的 神 医将其治好了!现 在陛下身边的 杨严又被人所害,所用暗器,正是你提及的 那 个什么“无迹针”!你不是说那 暗器无人知晓吗?眼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顾庭寻闻言脸色骤变,惊道:“父皇……父王,您说什么?杨严死了?这不可能啊……当年 父王登基之时,杨严还 活得好好的 ,怎么会突然 被人害了?”
定王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心头怒火,沉声道:“本王不知,你所言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莫不是你说的 这些,不过是一场梦,而你深陷其中,信以为真了?”
顾庭轩听了这话急忙跪地,“父王!儿子所言句句属实!就在半年 之前,儿子昏睡了一整夜,次日醒来,就记起了前世种种!太子本应在三年 后,于南地途遇大雨,引发 山石滑坡而亡啊!儿子不过是想让他提前两年 去往极乐,怎奈半路杀出个什么神 医,坏了咱们的 大事!在儿子的 记忆里,根本没有此人的 痕迹,他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一样!”
“事到t 如今,你说的 这些还 有什么用?”定王烦躁地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沉声道:“眼下我们该如何与陛下解释,杨严死于你定制的 暗器之手?”
“父王,当时儿子并 没有亲自去定制此暗器,而是派府里的 下人去的 ……”顾庭寻连忙辩解。
“蠢货!”定王当即打断他的 话,厉声道:“你真以为陛下身边的 金吾卫都是无用之辈?不出两日,他们就能查出此事背后乃是你所为!”
顾庭寻闻言脸色惨白,喃喃道:“儿子……儿子……”
“寻儿。”定王闭了闭眼,轻声道:“你说父王该如何是好?”
“父王,儿子想起来了!那 名下人原先是大哥院里的 。如今……如今大哥贵为二字郡王,想来……想来陛下顾念他的 身份,也不会过于责罚他。”顾庭寻目光微闪,小心翼翼的 地提议道。
“你是说……轩儿?”定王一怔,喃喃重复道。
“是啊!父王,他……”顾庭寻顿了顿,陡然 低声道:“他本就不是父王您亲生骨肉,不是吗?”
“你说什么?”定王闻言面 色大变,他猛地转过头,死死盯着顾庭寻,那 眼神 仿若要将他生吞活剥。
顾庭寻被定王那 如利刃般的 目光盯得浑身一颤,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小心道:“父王……”
定王的 胸膛剧烈起伏,良久,他才 咬牙道:“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
第87章 纨绔兄长(二十七) 商户子逆袭异姓王……
顾庭寻听闻此言连忙扑通一声跪在 了地上, 一脸惊惶失措的模样。“父王……此事是您当年立儿子为太 子之时提及的,您说大哥他,他其实……”
实际上, 当年定王爷登上皇位之后并未对他透露过半句内情。可顾庭寻猛地想起言侧妃曾说过的那 番话, 心一横, 他决定赌上一把。毕竟当下 , 他可是父王唯一的亲生儿子。
“看来你都知晓了。是啊, 轩儿并非我的亲生儿子。那 苏氏……”定王说到此处,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那 苏氏不知廉耻, 身 为本王的妻子,竟敢……竟敢勾引陛下 !这贱-妇!贱-妇!”定王咬着牙, 一字一顿道。
顾庭寻闻言忙低下 头,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极力克制住脸上的震惊之色。顾庭轩,竟然是皇爷爷的儿子?那 他的辈分, 岂不是自己的……亲叔叔?
“寻儿, 你说得对。唯有 将此事推给 顾庭轩, 咱们定王府才能转危为安。毕竟,没有 哪个男人会对自己的亲生骨肉狠下 心的,不是吗?”
定王的语气看似平静,可顾庭寻听在 耳中, 却 只觉得浑身 发寒。
“父王所言极是。为今之计只有 尽快除掉替儿子定制那 无迹针之人, 并且将此罪名嫁祸给 大……顾庭轩。只要 此事能尽快遮掩过去, 咱们就还有 一线生机。为了父王的大业, 也只能委屈他了。”
良久,定王才缓缓睁开眼。眼下 局势危急,他……不能再犹豫了。
与此同时, 金吾府灯火通明。金吾卫统领褚叙有 条不紊地部署完调查任务后,便在 府中等 待各路手下 的消息。
亥时刚过,一名手下 匆匆来报,说是关 于那 暗器的调查有 了新的进展。
“大人,我们将那 福记堂的掌柜细细盘查了一遍,顺着他交代的线索找到了定制暗器之人。可等 我们赶到时,那 人已服毒自尽了。我等 仔细搜查了他家,才发现此人竟是在 定王府做事的。除此之外,我们还找到了一封书信,信中表明是晔陵王命他去定制暗器,就连太 子坠马一事,也是晔陵王一手指使的。”
褚叙闻言眉头一皱,诧异道:“晔陵王?顾庭轩?”
“正是此人。”那 手下 回应道。
“哼!真当咱们金吾卫是吃干饭的?仅凭一封书信,就想坐实晔陵王的罪名?你们继续探查,定要 将这背后的真相查个水落石出!”褚叙冷哼一声,严声下 令。
“是!大人!”
又过了两 日,那 定制暗器的马夫生平被彻查得清清楚楚,哪怕是他八岁尿床这般糗事,都详细地记录在 案。褚叙看着卷宗上的一行小字:此人已于一年之前从定王府世子顾庭轩的启风院调至马棚养马,三个月前因 得定王府二公子赏识,月例涨到了十 两 银子。
褚叙见状,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只能说这背后之人实在 蠢笨,自以为这般手段就能瞒天过海,还真当他们金吾卫都是酒囊饭袋不成?
“明日一早,我进宫面见陛下 呈明此事,恳请陛下 给 咱们下 一道明旨,这样也好去定王府提审相关 人等 。”褚叙稍作 停顿,接着说道:“兄弟们都忙活这么久了,你让他们都回去歇着吧!”
“是!大人!”
夜色渐渐褪去,东方将白。褚叙入宫求见陛下 ,将金吾府这几日的调查结果,一五一十 地告知了弘景帝。弘景帝听完当即大怒,立刻派金吾卫将定王爷、顾庭轩和顾庭寻一同召入宫中。
此刻,定王府内。
顾庭寻刚用完早饭,便心急火燎地来给 定王爷请安。
“父王,眼下 一直没有 消息传来,儿子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顾庭寻满脸忧虑,神色不安地道。
“寻儿莫急。”定王爷淡淡一笑,安抚道:“父王一定不会让你有 事的。”
顾庭寻闻言连忙跪地,一脸感激地道:“多谢父王!”
“起来吧。”
就在 这时,金吾卫统领带着一队金吾兵,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定王府。
金吾兵们一路走 来,引得住在 附近地王贵族纷纷侧目,私下 里议论纷纷,猜测是哪位大臣触怒了弘景帝,竟劳动金吾兵亲自出动了。直到金吾卫统领褚叙带着众人客气却 又强势地进了定王府,众人愈发好奇起来。
定王爷手握兵权,又素来与太 子亲近,难不成,是定王爷犯了弘景帝的忌讳?总之看这阵仗,绝非好事就是了。
此时,定王爷正端坐在主位上。他见此情景,并未提出任何异议,反而镇定异常。反观一旁的顾庭寻,他微垂着头,细细看过去,便能发现他的身 子正微微颤抖着。
“不知褚大人此行前来,有 何贵干?”定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神色淡然道。
“见过定王爷。此次下 官是奉陛下 密令,特来请定王爷、晔陵王以及二公子进宫一趟。”褚叙说着,目光直直地落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顾庭寻身 上。
“你,去将大公子请过来。”定王爷缓缓握紧衣袖下的手,故作 镇定地吩咐身 旁的下 人。
“是,王爷。”那 下 人领命后,匆匆而去。
很快,顾庭轩就带着关 茂来到了中堂。褚叙见了顾庭轩,倒是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下 官见过晔陵王。”
顾庭轩点头回礼,神色温和道:“褚大人不必多礼。”说完这话,顾庭轩又看向了定王爷,“不知父王唤儿子前来,所为何事?”
“陛下 有 旨,宣我们父子三人一道进宫觐见。”定王爷淡淡道。
顾庭轩闻言心中一凛,面上却 依旧镇定,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那 我们便随褚大人进宫吧。”
定王爷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既有 厌恶,又有 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顾庭轩自幼知礼,对他这个父王亦是尊崇有 加。面对眼下 这般情形,他不像寻儿那 般被吓得脸色惨白,躲在 他身 后不敢动弹,依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翩翩公子模样。
这恰好是他一直期望儿子该有 的样子……可偏偏,顾庭轩却 不是自己的孩子。他不止一次地想,若顾庭轩当真是他与苏氏的孩子,那 该有 多好?
苏氏!苏氏!又是苏氏!
顾庭轩分明察觉到,定王看向自己的眼神复杂至极,不像是看儿子,倒像是看一个宿敌。那 一闪而过的骄傲与欣赏,也极快地转化为毫不掩饰的恶意。仿佛他并非是他的血脉至亲,而是……仇人。
父王……厌恶他。这个念头一出来,顾庭轩心头顿时一惊。他从小便知道父王不喜欢自己,可他从未想过,有 一天会在 父王的眼里看到如此厌恶与憎恨的眼神。
这些年,他早就该习惯了,不是么?
顾庭轩低低叹了口气,心中像是放下 了一块巨石。他不再说话,只是微微垂头垂着头,与顾庭寻并肩跟在 定王爷身 后,随着金吾兵一同离开了王府。
很快,褚叙带着一众金吾卫,带着父子三t 人从定王府一路来到皇宫。一路上,顾庭轩表面镇定自若,实则内心却 飞速思 索着应对之策。
陛下 为何派褚叙将他们三人召入宫中?这般大的阵仗,绝非寻常小事,难道是因 为父王或者顾庭寻做了什么惹恼陛下 的事?
也难怪顾庭轩会这般猜测,毕竟他上次进宫,还是在 陛下 封他为晔陵王之后,他进宫谢恩。此后,他便再未踏入皇宫半步。
顾庭轩一路思 索,也没想出个头绪来。等 一行人抵达宫门口,便被带入一处偏殿。没过多久,弘景帝就只带了褚叙走 进了殿内。
看着面色阴沉的弘景帝,定王爷心中一紧,连忙跪地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顾庭轩和顾庭寻也跟着跪地行礼:“孙儿见过皇爷爷。”
弘景帝居高临下 地看着伏跪在 地上的定王爷,神色冰冷道:“祈儿,前几日你还信誓旦旦地向孤保证,与杨严之死毫无干系,如今,你作 何解释?”
定王心中一凛,额间渗出了细密汗珠,惶恐道:“父皇,儿臣确实不知这其中缘由,实在 不知该如何向您解释!儿臣对父皇忠心耿耿,绝无半分二心,怎会对杨公公下 此毒手呢?”
弘景帝冷哼一声,“你是不知,那 他呢?他也全然不知晓吗?”
顾庭寻见弘景帝一脸怨毒地盯着自己,当即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他吓得伏跪在 地,声音也颤抖得不成样子:“皇……皇爷爷……”
“你还知道孤是你的皇爷爷?谁给 你的胆子竟敢做下 这等 谋逆大事?如今东窗事发,你可知罪?”
顾庭寻早已被天子之怒吓得六神无主,当即“咣咣咣”地磕起头来,咬着牙道:“皇爷爷,寻儿……寻儿实在 不知自己究竟犯了何罪……”
“好,好,好!祈儿,你倒是养了个好儿子!”弘景帝怒极反笑,将褚叙呈递过来的证据重重摔在 了定王的身 前,“如今金吾卫已经查明,杨严之死与顾庭寻脱不了干系!害死杨严的无迹针便是他指使下 人去那 福记堂的铁铺定制的!就连太 子坠马一事,也是他一手策划!如今事情败露,竟还敢大言不惭地与孤说着不知自己所犯何罪?嗯?”
定王闻言心中一惊,他面上适时露出骇然惊惧之色,大声道:“父皇!寻儿一定是冤枉的!这其中定是有 什么误会!寻儿一向乖巧,又以太 子殿下 为处事楷模,怎会做出此等 大逆不道之事?”
说完这话,定王爷手忙脚乱地捡起那 一摞证据逐张细细查看。直到他看见最后一张,眸子骤然一亮。
“父皇!父皇!您看,这下 人的绝笔书上明明白白写着,这一切都是顾庭轩指使的!与寻儿无干呐!”定王往前膝行了两 步,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父王……您,您说什么?”顾庭轩如遭雷击,愣在 原地,难以置信地侧头看向定王爷,眼中满是受伤之色。
定王咬了咬牙,狠下 心偏过头,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轩儿,你难道真的忍心让你的亲弟弟替你去死不成?”
顾庭轩闻言心中一阵发凉,定王此举无疑是将他推向了深渊,若是罪证定下 来,光谋害太 子一条,就能让他死上一百回了。
他勉强压下 内心的愤怒与震惊,抬眸看向弘景帝,颤声道:“皇爷爷,孙儿……孙儿没有 。”
“父皇!您仔细想一想,寻儿为何要 设局暗害太 子呢?甚至还害了杨公公的性命?他不过是定王府的二公子,连世子都不是,又怎会对他们痛下 杀手呢?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啊?”定王爷捏着那 张绝笔书,急道。
弘景帝闻言紧紧盯着定王,随手指了指身 后象征至高权力的皇位,冷声道:“若是太 子落下 跛症或是运道不好丢了命,那 孤定会另择你为太 子。你素来宠爱寻儿,日后这太 子之位,甚至是天子之位,到时候不就尽数被他收于囊中了?这其中,到底是不是你指使的寻儿,孤还尚未可知。眼下 你第一想法居然不是让寻儿认罪,而是让轩儿替寻儿顶罪?难道在 你眼里,轩儿做出此事就说得通了?祈儿,你未免也太 过偏心了。”
说到此处,弘景帝又将目光转向顾庭寻:“寻儿,你明知道此事一旦事发,就是牵连全家的极刑大罪。可你呢?却 依旧狠下 心肠行此恶事,若是他日孤让你不喜或者挡了你的路,你是不是也会连着孤一道杀了啊?”
弘景帝在 这高位坐了已有 二十 余年。哪怕他身 为帝王,也免不了贪生怕死的本性。他恶狠狠地看着顾庭寻,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定王爷万万没想到,弘景帝竟然对着顾庭寻说了这么一段诛心的话来!他紧咬着牙关 ,艰难地哽咽道:“父皇,寻儿他年纪尚小,此事……此事必定是遭人恶意陷害,恳请父皇明察啊!”
说到“有 人”二字时,定王爷恶狠狠地朝着顾庭轩看了过去!那 眼神像是恨不得他即刻去死。
顾庭轩见定王爷这般神色,瞬间就眼眶微红,他双手撑着身 子站起来,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皇爷爷!此事,轩儿绝无半分参与。轩儿纵死,也不愿背负这莫须有 的罪名,更不愿让皇爷爷对孙儿心生误解。”说罢,他猛地转身 ,带着决然赴死的气势,朝着不远处那 根粗壮的殿柱疾行而去。
褚叙见见顾庭轩这般举动,当即足尖一点迅速掠出。千钧一发之际,褚叙一个手刀精准无比地劈向了顾庭轩的后颈,当即将他打晕在 地。
“陛下 ……”褚叙惊了一瞬,稳住心神后才道:“方才晔陵王碰柱之时的力道,分明是抱了必死之心。若不是微臣出手及时,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弘景帝见状连忙上前查看顾庭轩的情况,待确认他没受到什么伤,只是昏迷后,高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了下 来。他的目光扫向了一脸茫然的定王爷和吓得愣在 原地的顾庭寻,突然笑出声来,带着几分复杂难明的意味,对着定王道:“祈儿,孤……对你是不是太 仁慈了?”
定王爷方才见弘景帝紧张顾庭轩的模样,又听到他这般发问,只觉心里一直紧紧绷着的那 根弦,“啪”的一声,突然断裂了。
“父皇!儿臣此生就只有 寻儿这么一个亲生儿子!您若要 处置寻儿,就请将儿臣一同处置了吧!”
此言一出,整个偏殿瞬间陷入了死寂。
褚叙听了这话只觉头皮发麻,他当即低下 头,恨不得就此消失在 原地。定王爷这不管不顾,近乎疯狂的语气,怕是要 在 此吐露一些皇家秘辛了。
第88章 纨绔兄长(完) 商户子逆袭异姓王之路……
偏殿内, 四下静谧得可 怕。空气也仿若凝固,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祈儿,你究竟在说什么胡话 ?轩儿可 是你亲自向孤请封的世子, 你这番言语, 将轩儿置于何地?”弘景帝皱眉质问道。
“父皇, 儿臣守着这个秘密过了十几年 , 您看在儿臣这么些年 对庭轩还算尽心的份上, 就饶了寻儿这一回吧!”定王神色悲戚, 膝行了几步挡在顾庭寻身前, 哀声道。
“你此话 何意?”
“父皇,儿臣在此之前只想先问您一句, 若此事当真是寻儿所为 , 您预备如何处置他?”定王深吸了一口气, 颤声道。
弘景帝冷冷一笑,威严道:“寻儿他牵涉如此大案, 还暗中谋害一国储君, 按律当处凌迟极刑。不过, 孤念在他是宗亲的份上,自会送他一份体面。”
顾庭寻一听这话 ,当即瘫倒在地,语无伦次地叫嚷道:“皇爷爷……不, 您不能这么对我……不能, 不能杀我!我日后……定会尊贵体面, 会被封太子, 会……会成为 大齐的皇帝,您……您不能……不能杀我……”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从 顾庭寻嘴里一说出来,弘景帝当即就沉下了脸。
“听听, 听听你这好儿子都说了些什么!当着孤的面还敢口出狂言!不仅派人暗害杨严,还妄图谋害太子,觊觎皇位,其心可 诛!褚叙!立刻将他押押入天牢,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前往天牢探视!”弘景帝怒喝道。
“父皇,不,不要!儿臣求您了!寻儿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晓!一切……一切都是儿臣的罪责,求父皇开恩呐!”定王双手伏地,死t 死抓着弘景帝的衣角,声泪俱下道。
弘景帝面色冰冷,丝毫不为 定王的哀求所动容。他只是冷眼注视着眼前这一切,决然道:“祈儿,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寻儿犯下的罪行,天理 难容。孤身为 天子,若不严明律法,日后何以 服众?”言罢,他大手一挥,示意褚叙将定王拉开。
定王听了这话 ,如遭雷击,顿时瘫坐在了地上。他眼神空洞地直直望向弘景帝,看着这位他再熟悉不过,高高在上的帝王,突然就笑了。
“父皇,若今日犯下此等大罪的是轩儿,您又该如何处置?让儿臣想想,是不是就会轻轻拿起,再轻轻放下了?”
弘景帝闻言当即大怒,暴喝道:“你放肆!”
“放肆?父皇,您是不是觉得寻儿处处都比不上轩儿啊?可 儿臣告诉您,在儿臣心里,寻儿永远是最优秀,最贴心的。因为 ,他是儿臣的亲生儿子。可 轩儿呢?您敢说,他是儿臣的亲生骨肉吗?”定王满脸悲愤地看着弘景帝,大声嘶吼道。
弘景帝身形一晃,不由 得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厉声道:“定王!你疯了?难道你今日莫非要跟着顾庭寻一同造反不成?你看看你的态度,可 还把我当成你的父皇吗?”
“父皇!儿子一直以 来打心底里尊您,敬您!您不止一次对儿臣说过,宫中众多兄弟里,儿臣的性 子是最像您的!只有我是最像您的!可 您呢?您扪心自问,您对得起儿臣吗?”定王失控地喊道。
听到此处,褚叙神色一凛,当即后退一大步,高声打断定王爷的话 :“陛下,微臣先将晔陵王和二公子带下去了!”
弘景帝闻言狠狠瞪了褚叙一眼,旋即快速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将人带走 。
“别,别带寻儿走 啊!”定王撑着地面,颤巍巍地试图站起身来,然而却被弘景帝大手一挥,重重地将他摁在了原地。
定王眼睁睁地看着顾庭寻被褚叙拖出了偏殿,这个已近不惑的男人生平第一次泪落如雨。他自出生以 来,从 未像今日这般,在弘景帝面前,在自己 的父皇面前,如此痛痛快快,毫无保留地哭上一回。
“父皇,您当真不记得了,还是不敢承认?弘景二年 ,儿臣奉命前往边关抵御入侵我大齐的□□人,苦战三月,终于得胜回朝。可 等儿臣回到王府,见到心心念念的苏氏之时,她却已有了身孕。”
说到此处,泪流满面的定王看着弘景帝突然笑了出来,“儿臣在外征战三个多月,儿臣的王妃却怀上了别人的野种!”
弘景帝直直盯着定王,冷冷问道:“定王,你此话 究竟何意?”
“何意?父皇,儿臣觉得,您心里应当清楚儿臣的意思才 是。难道非要儿臣亲口说出,苏氏那贱-妇所怀孽种,是父皇您的亲生骨肉吗?我养了十几年 的儿子,实则是我的亲弟弟!不是吗?”定王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懑,嘶吼道。
“定王,孤看你是失心疯了!”弘景帝的脸色变得极为 难看,难以 置信地后退一步,斥责道。
“父皇,今日儿臣既然已将话 挑明,自然也没想活着回去。但寻儿他还未成亲,仍是个孩子,儿臣愿一命抵一命,以 换求寻儿一条生路。”定王眼含热泪,对着弘景帝哀求道。
弘景帝闭着眼,深深地呼吸着,仿佛不敢相 信自己 所听到的一切。“孤只问你一句,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究竟是谁在你面前与你嚼舌头的?”
“父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 莫为 。并不是有人不怕死地来儿臣这儿搬弄是非,而是儿臣亲眼所见。”定王捂住了脸,哽咽道。
“那一日,是六月初八。儿臣班师回朝后,第一次携苏氏进宫向父皇您请安,之后父皇留儿臣用膳,并一直劝儿臣多饮些酒。后来,儿臣便醉了。在儿臣醉酒之后,迷迷糊糊醒来,竟发现您和那苏氏抱在了一起……不久之后,苏氏身子不适,御医过府诊治,儿臣这才 知晓苏氏这贱-妇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一派胡言!”弘景帝怒不可 遏,猛地将手边的素色缠枝花瓶狠狠摔在定王的脚下,怒喝道:“孤从 未与你那王妃苏氏有过任何苟且之事!况且,那日孤与你一样醉了酒,歇在寝宫之中。杨严……宫中启示录对此都有详细记载,你若不信,孤给你道牌子,你自可 去好好查证一番!”
“祈儿!你动动你的脑子行不行?孤乃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何至于去招惹臣妻!况且那苏氏还是孤的儿媳妇,孤难道疯了不成?若孤真做出这等事,那咱们大齐怕是用不了几年 便会亡国!孤虽不敢自比圣祖太祖,但也有所为 有所不为 !难道在你眼里,你的父皇竟是这等不堪之人吗?啊?”
定王看着弘景帝那不似作伪的愤怒表情,心中顿时一惊。若,若轩儿并非父皇的孩子,那他,他……究竟是谁的孩子?
突然,弘景帝像是想到了什么,沉声问道:“当时为 苏氏诊脉的是哪位太医?”
定王脸上的表情扭曲,似哭又似笑。他喃喃道:“是,是董钦进董太医。儿臣记得,不久之后董太医便暴毙而亡了,当时儿臣以 为 ……以 为 ……”
“以 为 什么?”弘景帝看着定王这副死样子,怒喝出声:“那董钦进犯了欺君之罪!他根本不通医术,却靠行贿混入太医院做了太医,被孤察觉后,直接赐死了!”
此话 一出,定王瞬间如遭电击,凝固在原地。
“父……父皇,您说……什么?董钦进他……不懂医术?”定王当场僵住,脑中也一片混乱。
弘景帝看着定王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虽有恼怒,但也泛起一丝不忍来。毕竟……他是自己 的儿子。
“你若不信,自可 去问问孤殿中伺候的宫人们,当时他们俱都在场,全程知晓此事。”弘景帝沉声道。
“不,不,不可 能的……我明明……明明亲眼看到的……”定王瘫坐在地,整个人仿佛像被抽去了魂,喃喃道。
弘景帝见状长叹一声,颇为 疲惫与无奈地道:“祈儿,那日你我父子皆醉酒,宫人们呈上的醒酒汤,也是那董钦进使唤徒弟熬制的。当时孤在寝宫醒来后便觉异样,因为 那日,孤见到了大行太祖,也就是你的皇爷爷。他站在孤的床头对孤说,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立了孤为 太子,说孤处处不如你四叔,还说咱们大齐,迟早会亡于孤手。”
定王缓缓抬起头,眼神迷茫地看着弘景帝,“可 四叔他,不是被皇爷爷亲手……”
“是啊,当即孤便察觉到了不对。幸而那日的醒酒汤味苦,孤只用了半碗。后来让杨严去太医院请了其他的太医来查看此汤,才 得知那董钦进竟在里头误放了一株曼陀草。”
说到此处,弘景帝深深凝视着怔愣在原地的定王,叹道:“此药若误食,便会使人产生幻视,所见之事皆为 假象。当日孤见你神色平静,料想你也无大碍,便未与你提及此事。”
定王张了张嘴,他想要说些,却感觉喉咙干涩得厉害,发不出半点声音。这么多年 ,自己 心中坚信的“真相 ”,难道……都是假的?
“父……父皇,那,那……轩儿……”定王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喃喃道。
“轩儿自然是你的亲生骨肉!再说,你每次请御医过府,宫中都有进出记录册以 及病症记录,你若不信,自可 去查看便是。”
半晌,定王低低道:“父皇,儿子,儿子……错了。”
定王那股上头的冲动此刻已经消散地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头陡然涌起的惧意。
“哼!”弘景帝怒哼一声,目光定定地看着这个性 格最像自己 的孩子,“你还知道孤是你的父皇?你这般以 下犯上,你说,孤该如何罚你?”
“我……儿臣……”
“唉……”弘景帝长叹一声,心头一片恻然。“这次……便罢了。反正 此事只有你我父子二人知晓,若有下次,孤定不轻饶!”
定王听了这话 ,怔怔地看着弘景帝的脸,再也抑制不住跪伏在地,低声抽泣起来。
“此次寻儿行事太过狠辣,孤必须罚他,你就不要再求情了!你还有轩儿,日后,就好好地补偿补偿那孩子吧!”弘景帝眼神严肃道。
“是……父皇。”
七日后,因太子亲自上殿向弘景帝求情,本应被判斩刑的顾庭寻,最终被免除死罪,改为 流放岭南。言侧妃听到宫中传来的圣旨后,当即就昏厥了过去。
这位一直在定王府养尊处优的侧妃娘娘,执意跟随押送t 顾庭寻的金吾卫,一路行至皇城之外。
“寻儿,到了岭南,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母妃……母妃在家中等你回来。”言侧妃紧紧抓着顾庭寻的手,哽咽着说道:“这是母妃为 你准备的衣物和盘缠,你一定要收好了,听到没有?”
“母妃,儿子不孝。”顾庭寻“扑通”一声跪下,对着言侧妃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一旁的定王爷低声吩咐着那几个跟着顾庭寻的侍从 ,“岭南这一路,你们务必保证寻儿的安全,绝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尽管顾庭寻犯下了大错,但他始终是自己 疼爱多年 的儿子。如今他远走 他乡,他身为 父王,怎能不为 他打点好路上的一切。
“寻儿……你,多保重。”定王长叹一声道。
“父王,儿子……儿子……让您蒙羞了!”顾庭寻哽咽着,他已经知晓,在他被关在天牢的这些日子里,是定王爷四处奔走 为 他求情,才 让他勉强保住了这条性 命。
“你我父子之间,何须说这些?寻儿,你……去吧!父王就在这儿看着你离开,等看不到你了,父王再回去。”定王心里一痛,轻声道。
“父王,母妃,儿子去了!”
皇城高墙之上,顾庭轩和宋策一路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队伍,默然良久。
“宋策,我已向皇爷爷自请驻守边关,皇爷爷也应允了。我,不日便将离京。”待那长长的队伍消失在视线中后,顾庭轩才 缓缓开口,微笑着说道。
宋策一怔,“您……”
“我与父王离心已久,不想再陪他演什么父慈子孝的戏码了。昨日皇爷爷召我入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我一一详说,他希望我原谅我父王,我……做不到。因为 那样,便是背叛我早去的母妃……我,绝不会原谅他。”
宋策看着顾庭轩,叹道:“边关危险重重,您这一去,不知何时才 能回来。塞外风沙苦寒,您……”
顾庭轩闻言神色平静,微微摇头道:“在这皇城之中,我虽被封为 王,却处处受限,诸事皆不由 己 。如今能去边关,于我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如今你身边尚有母亲和幼妹需要照顾,此次,便留在京中吧!”说着,他从 怀中掏出一只精巧的木匣递向宋策,“这里是我的一点心意,也算是全了咱们这段日子的情谊。给你,打开瞧瞧。”
宋策接过木匣,缓缓打开。最上面放着一本《杂症内经》和一套金针,下-面则是一摞厚厚的银票。
“我也没什么可 送你的,这是我闲暇之时抄录的一本《杂症内经》,权当临别之礼。上次关茂听到你说金针坏了两根,我便让他给你重新做了一套。毕竟,咱们的缘分是从 这套金针开始的。这些银票是当时杏林春开张时你分给我的分红,我略微添置了一些,京城物贵,你,多保重。”顾庭轩看着宋策,微笑道。
宋策闻言喉间一哽,他想说些什么话 ,却终究一句话 也说不出来。良久,他才 郑重地向顾庭寻行了一礼,“您……一路平安,万望保重。”
“好,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
时光匆匆,一晃十二年 过去了。
五月初九,新皇登基,万民朝贺。太子……不,如今该称元德帝了。元德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宋策封为 了一字异姓王,赐号为 宁。
同年 ,九月十九,宁王亲妹宋瑜出嫁,嫁给了元德帝刚提拔的中书令徐望的嫡次子徐辰鹤。二人成婚后相 敬如宾,颇为 恩爱,让发丝渐白的卢五娘深感欣慰。
眼见着宋瑜已经嫁了人,可 宋策却毫无成亲之意,这一度让卢五娘心急不已。直到后来母子二人促膝长谈,卢五娘才 慢慢接受了他那颇为 惊世骇俗的不婚之念。
后来,卢五娘渐渐老 去,人一老 ,就愈发思忆往昔。她不止一次拉着宋策的手,反复念叨着庄子里那棵和母亲一同种下的银白杏树。
宋策默然良久,他最终决定带卢五娘回乡看看。
已经成了亲的宋瑜不顾卢五娘的劝阻,执意要送母亲和哥哥到城外。徐辰鹤一路温柔地安慰着宋瑜,直至宋瑜再也看不见母亲和哥哥的身影后,她才 眼含热泪,紧紧握住了夫君的手。
卢五娘已经年 迈,即便一路上宋策悉心照料,也难免憔悴了几分。待他们再次回到文 元县时,已经过了足足两个月。
文 元县的原县令容楚瑛早已升迁离去。如今文 元的县令姓赵,他早早就得到上峰的消息,知晓宁王携老 夫人回乡探亲,恭恭敬敬地欲将县衙让出,请宁王及老 夫人小住,被宋策笑着拒绝了。
宋策带着卢五娘来到的姑奶奶家中,如今宋姑奶奶精神尚好,她见到母子二人后,欣喜地紧紧拉着卢五娘的手,二人抱在一起畅快地哭了一场。
在宋姑奶奶家中留了大半日,母子二人才 告辞离开。
待他们一路回到田庄家中,头发同样花白的李妈妈一见到卢五娘,顿时泪如雨下。主仆二人在屋内说了大半宿的话 ,心情才 勉强平静下来。
从 李妈妈的口中宋策才 知道,宋老 爷带着温夫人回到老 家后,起初倒也老 实本分,安稳了大半年 。只是后来,宋老 爷独自一人来县里售卖山货的时候,竟又被那王癞子给堵到了。
提及王癞子,李妈妈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原来,王癞子的弟弟王乐已经死了好些年 了。因其拐-卖害人的罪证被坐实,被原先的太爷容楚瑛判他们兄弟前往采石场服苦役整十年 。也是那王乐命不好,在里面劳作的第三年 ,他不幸被采石场上滚落而下的大石砸中,当场就没了命。
待王癞子服役出来后,没了弟弟的庇护,他再一次死皮赖脸地缠上宋老 爷。
王癞子整日花言巧语,软磨硬泡……终于,成功蛊惑宋老 爷再度踏入赌途。
很快,宋老 爷便深陷其中,难以 自拔。没过多久,他就将家中所有的钱财输得一干二净。输红眼的宋老 爷本想去找卢五娘和宋策大闹一场要些银子,可 没成想,他们不知何时竟然悄悄搬走 了,没人告诉他,他们究竟搬去了何处。
迫于无奈,他再一次动了典卖温夫人的念头。
可 那王癞子是个精明的,他听闻此事,就凑到宋老 爷跟前出谋划策说,若是就这么把温夫人卖了,不过是一笔快钱,一锤子买卖。可 若仔细养着她,日后还怕没钱赚?毕竟在这小小山村里,温夫人的模样可 是一等一的标致。
宋老 爷听后,竟觉得王癞子这番话 十分有理 ,当下他便点头答应下来。自那以 后,温夫人便开始了她痛苦屈-辱的生活。整整一年 的时间,她被宋老 爷和王癞子当作赚钱工具,受尽了身心的折磨。直到一年 后,瞎了一只眼的刘老 爷偶然来到宋家,他见温夫人貌美,当即就动了纳她为 妾的心思。
温夫人恨恨地盯着宋老 爷那令她无比憎恶的嘴脸,忙不迭的答应了刘老 爷的提议,只盼着能早日脱离苦海。
然而,在这长达一年 多的摧-残之下,温夫人的身子早已败坏的不成样子。那刘老 爷无法尽兴,心中的邪火越烧越旺,根本不顾温夫人的哀声求饶,夜夜都在她身上肆意发泄着。
仅仅过了两个多月,温夫人就被刘老 爷折磨致死了。
刘老 爷早就对家中妾室的死见怪不怪,当晚,他便草草吩咐下人,趁着夜色将温夫人的尸体抬到河边掩埋。却不想,此举正 被那深夜赴命而来的赵县令撞了个正 着。
赵县令初到任上,自然心有一腔抱负。他见此情形怒不可 遏,当即赶到衙门命陆班头和李班头迅速速点齐人手,将那刘老 爷捉拿归案,押回县里。
公堂之上,刘老 爷自恃有些后台,甫一到公堂之上就拒不认罪,甚至还指着赵县令的鼻子威胁他尽快放了他,否则日后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
他却不知这赵县令乃是京城二品大员的嫡次子,怎会容忍一个小小的富户如此大言炎炎,出言不逊?
在赵县令的严令下,陆班头和李班头带领衙役在河边仔细搜寻,当日就在那河附近挖出了整整八具尸-体。这一发现瞬间震惊全县。此乃地方大案,赵县令当即就秉公执法,不出两个月,那刘老 爷就被当街斩首示众了。这也为 整个文 元县的百姓除去了一大害。
而那宋老 爷呢?自他卖了温夫人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许是躲起来了,许是……死了。
这一日,天气正 好,宋策扶着卢五娘来到了县城新t 开的衣裳铺子。许是回到家乡,心情格外开怀,卢五娘的精神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正 蜷缩着一个断了双腿的老 乞丐。
那老 乞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此时,老 乞丐似乎冥冥之中有所感应,他费力睁开浑浊的双眼,朝着那处新开的彩衣轩门口望去。
刹那间,老 乞丐只见两道无比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帘。
他不可 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 看错了。待他再次定睛看过去,没错!真的是他们!那是,那是他的……家人!是家人!
老 乞丐张了张嘴,他撑着墙壁试图站起身来,可 那已经断了的双腿,根本无法支撑他的身体,只听“扑通”一声,他又重重地摔倒在地。
但他没有放弃,手脚并用,拼命地朝着宋策和卢五娘的方向爬去。这些年 他受尽了苦楚,如今终于见到了家人,他怎能放过这一丝希望?那是他的儿子!他穿的那般气派,又那般出众,他……他有救了!
老 乞丐的嘴里嗬嗬嗬地发出模糊的音节,早在多年 以 前,他因还不起赌债,被债主用一杯滚烫的热茶灌进了嘴里,嗓子从 此便废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王癞子瞧见了这边的状况,他自然也一眼认出了那气派的母子是何许人也。看着正 拼命爬行的老 乞丐目露精光一脸兴奋的模样,王癞子勾了勾唇,踏着大步走 了过去,一把揪住老 乞丐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将已经爬了一大半的老 乞丐拖了回来。
老 乞丐奋力挣扎,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可 双腿尽废的他在王癞子的蛮力之下,一切都是徒劳。
直到看着宋策和卢五娘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之后,王癞子才 松开手,恶狠狠地盯着老 乞丐,低声威胁道:“你这不知死活的老 东西,还想着去找他们?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说到此处,他尤不解气,狠狠地给了那老 乞丐一拳,并拖着他那瘫软的身体,消失在了一条阴暗的巷子……
等宋策先后送走 了卢五娘和宋瑜后,702那熟悉的电音播报再度在他耳边响起。
702: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请您即刻脱离任务世界。
宋策微微仰头,旋即平静地说道:“好,咱们走 吧。”
第89章 胆小的他(一) 背靠祖国我骄傲……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儿子如今这么能折腾, 全是 你惯出来的毛病!现 在他闯了祸,你说这事儿该怎么解决?”
宋明远好不容易低声下气地把儿子的班主任送出家门,一转身, 就瞧见妻子陈美坐在沙发上, 肩膀微微颤抖, 无声地抹着 泪。
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宋明远, 瞬间 感觉心头的火苗“噌”地一下蹿得 更高了。他猛地把手里的钥匙扔到茶几上, 几步走到沙发另一头, 重重坐下了。
“明远, 你这话是 什么意思?儿子是 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心疼他, 还不许我心疼吗?我只是 怕你管得 太严, 往后小策心里说不定会怨上咱们……”陈美一边说着 , 一边用袖子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痕。
见宋明远沉着 脸没有说话,陈美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 满脸委屈道:“小策快放学了, 咱们也别吵了, 我错了还不行吗?”
说罢,陈美缓缓起身,脚步略显沉重地朝着 厨房走去 。
宋明远沉默不语,只是 静静注视着 这个与自己相 伴十六年 的妻子。
他和陈美是 大学同学, 毕业之际, 他鼓起勇气向陈美告白, 她当场就含泪答应了。所以他们一毕业就确定了关系, 不久便闪婚了。
从大学相 识到如今,陈美始终表现 得 都是 一副唯唯诺诺的态度,仿佛对他充满了畏惧……可实际上, 他从未对陈美有过任何 过激之举。他实在难以理解,若陈美不爱他,当年 为什么不拒绝他?可要是 陈美爱他,那 她这么多年 的所作所为,到底是 为了什么?
想 到这儿,宋明远不禁叹了口气,心中满是 无奈。他也是 个有骨气的人,陈美的态度让他心寒,他曾多次提出离婚,可每次陈美都只低着 头哭,一声也不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每当这时,他们唯一的儿子总会一脸仇视地盯着 他,然后转过头神色温柔地安慰母亲。久而久之,他也就懒得 再提了。
他这辈子或许就这样了,凑合过吧。
与此同时,高一二班教室里,趴在后桌睡觉的宋策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发现 周围同学们都在盯着 他看,而他面前站着 一个穿着 蓝色T恤的中年 男人,正满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 他。
“宋策,你们班主任让你写检讨,你倒好,居然还睡起觉来了!你检讨呢?写完了吗?”
宋策的同桌程原眼疾手快,一把抽出他桌子上的纸,向老师告状道:“报告老师,宋策就写了一个字,检!”
“哈哈哈哈哈!”周围同学顿时哄堂大笑。
这时候,宋策还没获取到任何 原身的记忆和这世界的剧情 走向。老师见他毫无解释的意思,顿时怒不可遏,“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大声喝道:“你给我出去 罚站!”
宋策点点头,利落起身走出教室,在门外站定。
这个世界类似华国二十一世纪的平行空间 ,原身宋策,今年 十五岁,海市人,目前正在读高一。
原身的家庭条件勉强算得 上小康,在寸土寸金的海市有一套六十多平的房子。父亲宋明远是 普通公司职工,母亲陈美则是 全职主妇。
在原身的记忆里,宋明远和陈美的感情 极为不和。陈美是 个柔弱敏感的母亲,而宋明远脾气则十分暴躁。为了儿子,陈美不得 不处处吞声忍让,可宋明远却总不依不饶,家庭纷争往往在陈美无声哭泣中草草收场。
原身恨透了现 在的家庭,也恨透了宋明远。他不止一次地对陈美说自己支持她离婚,他们母子二人一起离开这个家。哪怕以后日子艰苦一些,他也愿意跟着 母亲。然而,每当原身提及此事,陈美总是 摇着 头,眸中含泪地看着 他说算了。
如此紧绷的家庭环境,导致原身也越来越叛逆。尤其在他念完高一后,原身开始跟校外的小混混们聚在一起厮混,抽-烟、打架、玩牌、喝酒,无所不为。很快,他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宋明远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换来的是 原身更叛逆的行为。每当宋明远教训原身时,陈美总会哭着 出面阻止。就这样,原身变得 越来越亲近母亲,仇视父亲。
在原身高二那 年 ,他开始跟着 校外混混们勒索周围的学生。直到那 一次,混混老大抢了一个秀气姑娘后见色起意,招呼手下的小弟们将姑娘拖进小巷里给糟-蹋了。
原身虽然跟着 他们瞎混,但仍有道德底线。他见状立刻出声阻止,却遭到了混混们毫不留情 地群殴。无奈之下,原身跑到电话亭,躲在里面悄悄报了警。
等警察赶到时,那 个被 糟-蹋的姑娘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原身躲在人群中又慌又怕,于是 他趁着 夜色悄悄溜回了家。
这件事在海市闹得 很大。尽管原身并没有做什么,但那 姑娘对他们这群人恨之入骨,一口咬定在场所有人都参与其中。看着 每天在电视上轮番播报的海市强-奸案,原身心惊胆战,他总有一种感觉,迟早有一天,警察会找上门来的。
即便自己什么都没做,可一旦电台曝光他,周围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参与了此事,他们会骂他强-奸-犯,会看不起他,会躲着 他走……
一想 到这儿,原身怕极了。他匆忙从家里翻出几百块钱,打算找个地方躲一段时间 。可他没想 到,这时候,宋明远恰好回家了。
宋明远见家里被原身翻得乱七八糟,顿时勃然大怒,揪住原身让他说个清楚。父子争执间 ,原身在慌乱中失手一推,竟一把将宋明远推倒在地。
见宋明远没了动静,原身顿时吓得愣在原地。他虽然仇视宋明远,但却从未想 过要害死他,毕竟他是自己的亲爹。慌乱之中,原身连衣服都没敢收拾,兜里只揣着 几百块钱,便匆匆忙忙离开了家。
一晃十二年 过去 ,原身心中始终背负着 这两件事,从未有过片刻的放松。t 他生怕哪一天警察找上门来把他带走,将他苦苦隐藏多年 的秘密公之于众。
在这样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下,原身主动投身繁重的工作,试图用身体的疲惫来减轻内心深处的不安和罪孽。这些年 ,他在外辛苦打拼,竟也让他存下一笔可观的积蓄。
即便如此,他也始终不敢联系家人,只能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浑浑噩噩度日。
直到……有一天,原身遇到了一个温柔漂亮的姑娘,他壮着 胆子与那 姑娘谈起了恋爱。
两个互有好感的年 轻人,如同干柴遇上烈火,感情 迅速升温。在情 意正浓之时,他们自然没能克制住内心的渴望,偷尝了禁-果。
令原身没想 到的是 ,就这一次,那 姑娘便怀孕了。
姑娘的父母对踏实肯干的原身十分满意,那 姑娘也多次表达了想 跟原身回老家拜访父母的意愿。可原身根本不敢回家,他用的身份证都是 花大价钱办的假-证。有那 样不堪的过去 ,他怎么敢再回海市去 ?
但如今女友已有身孕,假-身份-证是 万万不能结婚的。他只能一次又一次找蹩脚的借口推脱,这么多年 ,他不敢住正规的酒店,不敢坐实名制出行的工具,甚至在异乡看到警察他都会吓出一身冷汗……无数个夜晚,他不止一次地幻想 着 ,如果能让他再回到学生时代,那 该有多好?哪怕他不好好学习,也不要出去 跟人瞎混,这样就不会卷入这起强-奸案,也不会失手推倒了宋明远……
随着 女友的肚子渐渐显怀,原身实在拖不下去 了,便说要回老家请父母一起来女友家拜访,随后又以舍不得 怀孕女友长途奔袭为由 ,独自一人踏上了回海市的火车。
等他再次回到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原身想 过干脆去 自首,也强过这样东躲西 藏,提心吊胆的日子。可他快到警察局时,不由 得 想 起自己临走之前,女友父母殷切的嘱托和女友温柔的笑脸,想 到这儿,他又退缩了。
原身在海市浑浑噩噩过了两天,等他去 酒店附近的餐厅吃饭时,却意外听到了关于自家的消息。
那 是 以前住在楼上的老夫妻,原身从他们的闲谈中得 知,父亲宋明远被 他推倒后气得 中风瘫痪在床,如今在福利院过着 清苦的日子。那 个在他年 少时一直厌恶的男人,在警察找上门来之后,始终不相 信他会做出这种事,坚称自己的儿子是 清白的。
而母亲陈美呢?她借此机会拿走了家中所有的积蓄,甚至还卖掉了房子。她抛下累赘的丈夫,跟着 上学时的相 好一起离开了海市。
而他,自然也就成为了小区附近孩子的反面教材。
原身神思恍惚地离开饭店,在他过马路时,一辆轿车突然闯过红灯,直直朝着 他撞了过来……
直到临死前,原身才惊觉自己短短二十多年 的人生荒唐至极。他向系统许愿,希望有人代他回到过去 ,回到他还没犯错前重新开始,他要救下那 个女孩,不再让她遭受这等无妄之灾;他还要好好对待宋明远,为他养老。至于自己怀孕的女友,他衷心希望能守护她幸福快乐,即便最后不是 与他携手一生,他也心满意足了。
回想 起刚才老师说的写检讨,宋策微微垂眸。现 在这个时间 节点,正是 原身受到的第一个处分,也是 他叛逆的开始。
“叮铃铃——”
周五的放学铃声响起,此时宋策已了解到,这位穿着 蓝色T恤的中年 老师正是 原身的副班主任,名叫朱刚,因其身形壮硕,不少同学私底下戏称他为“二师兄”。
“宋策,下周一务必把检讨交到办公室,否则你就在外头站着 听课!”朱刚严肃地批评道。
“是 ,朱老师,下周一我肯定把检讨交给您。”宋策态度诚恳,顺便给朱老师鞠了一躬。
见宋策态度诚恳,朱刚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好摆摆手,叮嘱道:“快回家吧,也别在街上瞎逛了,省得 你父母担心。”
“好的,朱老师。”
朱刚离开后,宋策回到教室里,将原身的作业收拾好放进书包,全然没有理会周围同学的嬉笑,稳步走出了教室。
……
“策哥,好兄弟!等等我呀!”
宋策刚走到教学楼外,身后便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他回头望去 ,只见一个男生正咧着 嘴朝他笑,一路小跑来到他面前。
来人的个子极高,目测将近一米九。他身上穿着 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生的浓眉大眼,十分精神。
那 男生一走到宋策身边,便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憨笑着 说:“策哥,你怎么自己就走了?我还在教室门口等你呢!”
通过原身的记忆,宋策知道眼前这个男生叫赵名钧,他父母早亡,自幼跟着 姥姥姥爷一起生活。他和原身住在同一个小区,是 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海市消费颇高,但赵名钧每周的零花钱却有五百块,这一切皆因他有个开大公司的总裁舅舅。
原身以前特别爱跟赵名钧一起玩,因为这样他能时不时蹭些赵名钧的高级零食和网费,毕竟宋明远每周除去 饭钱,也只肯多给他五十块钱而已。
出于这点贪小便宜的心思,初中三年 ,原身虽说叛逆,但始终跟赵名钧保持着 良好的兄弟情 。
等他们升高中后,原身和赵名钧就被 分到了不同的班级。不过两人毕竟是 发小,所以经常约着 一起在食堂吃饭。直到有一天,原身偶然发现 ,赵名钧脚上穿了一双三千多块的迪克运动鞋。
原身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赵名钧头也没抬,一边扒拉着 饭一边跟他说:“这是 我舅舅送我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原身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那 双连两百块都不到的杂牌运动鞋,顿时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脚。
从那 天起,原身就开始留意起赵名钧的穿着 打扮。如果遇到他不认识的牌子,他就偷偷拍个照,然后暗搓搓地去 购物网站上查询价格……
渐渐地,原身发现 赵名钧全身上下竟然都是 名牌!连一件春天的薄外套也要上千块。反观自己呢?身上的衣服、鞋子连带着 书包加起来,总价都比不上人家一件衣服贵。
十五岁的原身,第一次真切体会到嫉妒的滋味……为什么自己就没有一个有钱的舅舅?明明赵名钧父母双亡,凭什么过得 比自己这个双亲俱在的人还要滋润?
因着 这个听起来有些可笑的理由 ,原身刻意疏远了赵名钧。
直到高一下学期,赵名钧被 人诬陷偷了班里同学的东西 。而事发当时,赵名钧分明和原身在一起。
赵名钧的班主任将原身叫到办公室,原身昧着 良心避开赵名钧求救的眼神,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赵名钧被 冠上了小偷的帽子,在学校大会上通报批评。不久后,赵名钧的舅舅匆匆来到学校给他办了转学,自那 以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看着 眼前这个一脸憨厚的傻大个,宋策有些无奈地笑道:“等你干嘛?你肯定又想 去 网吧了。”
他学不来原身那 股刺人的傲娇劲,至于人设崩塌什么的,他也不太在意。毕竟十几岁的孩子,性 格多变也不算奇怪。再说了,就赵名钧这副被 人卖了还能替人笑着 数钱的憨傻模样,他倒不认为此人能察觉出自己的变化。
赵名钧突然一愣,然后停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 自己的好友看。
他总觉得 策哥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也不知道是 不是 他的错觉,总觉得 今天策哥看自己的眼神,跟舅舅看自己的时候有点像,怪渗人的。
两人并排着 往前走了几步,赵名钧突然大声“啊”了一嗓子,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也把宋策惊得 一哆嗦。
还没等宋策开口询问,赵名钧便一脸若有所思地说道:“策哥,我怎么觉得 你今天,跟平常不太一样啊……”
第90章 胆小的他(二) 背靠祖国我骄傲……
宋策闻言一愣, 他着实没想 到,眼前这个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的傻大个儿,竟有着如此细腻的心思, 看来是自己大意 了。
“你平常老嫌弃我 走在你旁边, 说 我 把你衬得矮了一大截, 怎么你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嘿嘿, 策哥你瞧, 我 跟你站一块儿, 身高差了七八厘米呢!就算我 站t 你身后, 别人也能一眼瞧出我 比你高出一头!”赵名钧咧着嘴,笑嘻嘻地说 道。
看着赵名钧脸上暗自得意 的神色, 宋策颇为 无奈地瞥了赵名钧一眼, 在心里默默收回了刚才那点多余的想 法。
“策哥, 时间还早着呢!咱们去玩会儿呗?南街新开了一家 红月亮网咖,里头的机子可棒了!走呗!我 请客!”赵名钧一边说 着, 一边揽住了宋策的肩膀。
赵名钧说 的红月亮网咖, 是学校附近一家 装修极为 高档的禁烟网咖。在那里上网一小 时就得花费10块钱, 不过因其 环境、配置和网速都很拔尖,所以在一众烟雾缭绕的普通网吧中,显得格外突出。因此,红月亮网咖吸引了不少零花钱充裕的学生前来光顾。毕竟, 海市作为 一座大城市, 学生们的消费能力可是不容小 觑的。
宋策轻轻点了点头, 目光看向赵名钧, 微笑着说 道:“正巧,家 里刚给 我 了零花钱,网费我 还是出得起的。不过咱最多玩两个小 时, 晚上还得接着学习呢!再说 了,回去晚了家 里会担心咱们的。”
“学习……策哥,你说 真 的?”赵名钧满脸狐疑瞪大了眼睛,“那上次月考你怎么年级倒数啊?”
“那是因为 我 学习了!”宋策一脸坦然,镇定自若道:“要是我 不学,那就得跟你一样,常年垫底了。”
“没事儿,策哥,我 都懂!是不是上次数学考9分 那卷子被你爸瞧见了?”赵名钧自以为 看穿了一切,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贱兮兮地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宋策。
宋策:“……”
说 起原身,除了脸蛋长得俊俏点之外,还真 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长处。学习成绩虽说 不至于像赵名钧那般糟糕透顶,但也好不到哪儿去,满分 的卷子连一半分 数都考不到,实在让人无奈。
二 人一路有说 有笑,步行了十 多分 钟,便远远瞧见了红月亮网咖那醒目又气派的红色招牌。
走进网咖选好位置后,赵名钧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当下爆火的游戏《无畏英雄》,一边操作着,一边催促宋策赶紧赶紧登录账号一起开黑。
“你先玩着,我 今天有正事要办。”宋策没有理 会赵名钧的碎碎念,而是轻车熟路地进了翻译网站。
宋策在网站上仔细筛选,挑出一篇大约一万五千字左右的俄语稿件。这篇稿件标价500元/千字,要求专业翻译并对文 章进行润色。就当前的物价水平而言,这可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报酬。宋策大致浏览了一遍稿件内容,心中暗自思忖,对自己来说 这稿件并非难事。
半个月后便是宋明远的生日,宋策打算送他一份生日礼物。在原身的记忆里,宋明远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一次都没有……这让宋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宋策自小 便失去了父亲,父亲于他而言,是陌生的,是模糊的,也是……渴望的。
很快,宋策便在邮件里做了个简短的自我 介绍,并挑了几个晦涩的专业短句进行了翻译。与此同时,在海市中心的某生物医药园区内,琳达听到电脑传来邮件提示音后,赶忙移动鼠标点开查看。
最近,ANS公司总部在大力拓展海外科研业务,由于总部人手不足,便将部分 任务下派到各个城市的分 部城市。可问题在于,ANS海市分 部的员工大多只精通英语,懂俄语的人少之又少。无奈之下,琳达只能在一些大型网站上寻找俄语兼职翻译。
ANS公司以科研起家 ,对科研业务的翻译有着极高的专业要求。尽管海市分 部给 出的报酬颇为 丰厚,但这几天收到的试译邮件,大多都不尽人意 ,基本都被琳达一一pass掉了。
眼看着总部规定的截止日期就剩两周时间了,琳达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夜之间嘴上都冒出了好几个火泡,整个人焦虑不已。
琳达先是看了一眼试译者的基本资料,她便忍不住失望地叹了口气。
这封邮件的发件人只做了一个极为 简短的自我 介绍,上面既没有提及任何工作经 历,也没有与科研相关的翻译经 验,只在后面罗列了自己擅长的语种:英语、俄语、日语和法语。
琳达双手撑住额头,颇为 认命地点开了试译人附带的试译邮件。
这一封普通到甚至有些简短的试译邮件,在琳达细细看完之后,她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 。无论是相关实验流程,还是专业科研步骤,都被试译人翻译得精准到位,恰到好处。
在琳达阅读过程中,她没有遇到丝毫不通顺或是理解障碍之处。她敢肯定,这封邮件的主人,极有可能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业界同仁,否则绝不可能将这些专有名词翻译得如此精准无误。
又过了半小 时,琳达陆续打开后面收到的两封试译邮件,可与方才这封一对比,未免相形见绌。距离总部的截止日期只剩下两周了……想 到这儿,琳达咬了咬牙,决定冒险一试,当一次“伯乐”。
琳达端起桌上已经变凉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开始回复邮件。她先是毫不吝啬地表达了对试译人翻译技术的认可与赞赏,接着便将翻译文 件发送了过去,并在邮件中明确说 明了截止日期。同时,琳达公事公办地附上了酬劳定金和保密协议。
写到最后,琳达想 了想 ,快速敲击键盘补充道:希望试译人能准时且出色地完成任务,期待我 们日后能长期合作。确认无误后,琳达果断点击了发送。
此时,正在电脑前玩蜘蛛纸牌的宋策听到新邮件的提示音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看来,这事儿成了。
他迅速回复道:邮件已收到,谢谢!希望我 们合作愉快。
关闭邮件页面后,宋策的目光重新落回了电脑屏幕上的俄语稿件。身旁的赵名钧早已沉浸在《无畏英雄》激烈的战斗中,时不时兴奋地大喊几声 ,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里的角色技能特效也闪个不停。
一个小 时转瞬即逝,赵名钧好不容易结束了这局漫长的游戏。他意 犹未尽地伸了个懒腰,转头凑到宋策身边道:“策哥,你还在忙啊?都一个小 时了,你要不歇会儿,跟我 玩两把?你是没看见,刚才我 的操作简直起飞了!”
宋策头也没抬,只是摆了摆手说 道:“你先玩吧,我 这还没忙完呢。”
赵名钧撇了撇嘴,看着屏幕上那些看不懂的俄文 ,嘟囔了一句:“那你先忙。”转身又继续玩游戏去了。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慢慢暗了下来,网咖里的灯光也依次亮起。宋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了下时间,这才发现他和赵名钧上机都三个小 时了。
与此同时,宋明远加完班回到家 。陈美早已做好饭菜,摆在了餐桌上。
宋明远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皱着眉头问:“小 策还没回来?这都几点了。”
陈美见状一脸小 心地给 宋明远盛了碗饭,轻声 道:“他可能跟同学出去玩了,小 策毕竟是男孩子,一玩起来就忘了时间。”
宋明远哼了一声 ,“他一天天的就知道玩,也不知道好好学习,成绩都差成什么样了!”他嘴上虽然这么说 ,可他眼里还是隐隐透出了一丝担忧。
另一边,宋策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然后起身去网咖前台买了两瓶水。回来时顺手拍了拍赵名钧的肩膀,“喏,给 你。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家 了。”
赵名钧头也不回地接过水,眼睛依旧盯着屏幕,快速道:“谢了策哥,这局是晋级赛,我 得打完才能走。”说 完,他拧开瓶盖猛灌了几口,又继续投入到游戏中。
宋策饶有兴致地盯着赵名钧的操作,不得不说 ,赵名钧游戏玩得确实不错。前后不过一分 半的时间,他就完成了一波四 杀。
“哇靠,策哥!你快看!我 刚才这波操作太牛了,四 杀啊!”赵名钧兴奋得脸都红了,大声 喊着。
宋策笑了笑,真 心道:“确实挺厉害的。”
十 五分 钟后,赵名钧队大获全胜。他意 犹未尽地退出游戏,一边穿外套一边说 :“策哥,我 怎么感觉时间过得这么快?都还没玩够呢!”
宋策拍了下他的肩膀,“等下次有空再来玩吧!”
两人结完账,一道走出了网咖。外面天已经 黑透了,街上灯很亮,行人和车辆往来匆匆,到处都是热闹的生活气息。
另一边,宋明远坐在餐桌前,看着陈美热了一遍又一遍的饭菜,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门口t 防盗门“嘎吱”一声 被打开了,器械的女声 毫无感情的响起:欢迎回家 。
宋策从外面走进来,他看见宋明远一脸严肃,主动道:“爸,我 刚才在外面有点事耽误了,所以就回来的晚了些。”
宋明远听了这话,愣了一下。
他这个儿子回家 后从没像今天这样主动开口跟他说 话,连一旁的陈美也惊讶地看了过来。
宋明远刚想 说 点什么,却被陈美抢先说 道:“小 策,你可算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吧。”
宋策应了一声 ,然后走进了卫生间。很快,他就洗完手出来了,坐在了餐桌前。
宋明远看着这个一脸平和的儿子,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责备,说 :“下次有事记得提前给 爸妈打个电话,不然我 们在家 得多担心……”
话还没说 完,陈美在一旁小 心翼翼地打断道:“小 策回来就好了,你也别老凶他。”
宋明远张了张嘴,他想 说 自己没有凶儿子的意 思,可看着陈美那不赞同的眼神,他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 什么了。
“我 知道了,爸。下次有事我 一定提前给 你打个电话,省得你担心。”宋策接过陈美递过来的饭碗,认真 说 道。
宋明远又愣了一下,他不由地朝着陈美看过去,发现她的眼里同他一样,也是一片惊讶之色。
“小 策,你今天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陈美犹豫了一下,轻声 问道。
宋策闻言摇了摇头:“没有,就是突然想 通了一些事。”说 罢,他没再多说 什么,低下头默默吃起了晚饭。
一时间,宋家 的饭桌上十 分 安静。平日里,陈美只要一开口,原身总会热情地回应,然后与陈美分 享许多学校的趣事。可今天,陈美心里头莫名泛起一阵古怪的感觉,她总觉得自己和宋策之间,好像好似被一层无形的纱幕隔开,距离一下子拉远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