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万一肖家看得紧,红梅想出来也出不来呢。”回到客栈,青禾皱着眉心问。
“要做两手准备, 不能坐以待毙。”宋听竹道,“何氏有意拦着不让红梅与我们相见, 其中定有蹊跷。下午我跟夫君先到外头打听一下肖家, 青禾你伤势还没好, 留在客栈好好歇息。”
青禾也想去,但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 去了只会拖累二人,便点头答应下来。
用过晌午饭,夫夫二人便赶着牛车出了城, 二人没直奔肖家镇,而是去了肖家镇附近的几个村子。
“大娘,我们夫夫是来同肖家做生意的,但听合作的掌柜说肖家似乎人品有问题,便想打听一二, 不知大娘们可了解那肖家?”到了彭家村, 宋听竹将早先跟夫君想好的说辞,道出。
几个婆子在村口闲聊, 闻言对肖家简直就要夸到天上去。
“肖家仁慈,我娘家弟弟在肖家铺子里做工, 一个月能赚回二两银子,逢年过节还有赏钱, 这么好的东家上哪寻去。”
“是啊,你们跟肖家做生意那算是找对人了,只可惜老天爷不长眼, 竟让肖家断了后。”
宋听竹心中微动,不着痕迹问道:“哦?大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妇人是个实诚的,也觉得这事儿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没啥不能说的,便将事情说了出来。
“你们夫夫是外地的不晓得,肖掌柜与何氏有个儿子名唤肖珩,样貌俊朗读书也好,说是将来很有希望考中为肖家改换门楣呢,谁料五年前冬日里掉进河里,过了大半炷香才被路过的百姓捞上岸,打那时候起肖珩的身子就不大行了。”
妇人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后来何氏给肖珩寻了房媳妇儿冲喜,但谁也没想到,那肖珩当天夜里就走了,可怜了人家姑娘,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不过好在肖家是个好的,待那姑娘很是不错。”
妇人三句话便有两句是夸肖家的,宋听竹见打听不出什么,便与夫君离开彭家村去了别的村子。
一连去了三个村子,提起肖家百姓皆都赞不绝口,宋听竹不禁开始怀疑,是自己多心,误会了何氏。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道愤怒的童声:“你们说谎,肖家才不是什么好人!”
先前夸肖家的妇人,挎着篮子道:“你个小孩子懂啥,你爹腿受伤还是人肖家出银子给瞧的病,不然你爹早没了。”
旋即扭头笑着对宋听竹说:“别听这小子瞎说,他爹去年在肖家做工,回村时意外摔断了腿,按理说这事儿本来也跟肖家无关,可人肖老爷知道后不但帮忙瞧了病,还给一家三口留了十两银子,说是等他爹腿伤养好,仍可以继续回铺子里做工呢。”
宋听竹看了眼满脸愤怒的孩童,心有疑虑,嘴上却顺着说道:“看来肖家却是个可以放心合作的,多谢大娘,那我们夫夫就先回了。”
“哎,好。”
刘虎赶着牛车绕徐家村转了半圈,又回了村子,二人走的另外一条路,问过两位村民才寻到方才那男童的住处。
徐家院子破落,连水井都用不起,为给父亲煎药,徐二娃只能到河里打水,如今尚未出二月,天还冷着,徐二娃穿着单薄的袄子,拎着水桶吃力地拐进巷口。
他裤腿跟鞋子都湿着,显然是掉入了河水中,宋听竹见他脸色发白,冻得牙齿打颤,心生不忍。
“我来吧。”他走上前道。
徐二娃这才发现家门前多了辆牛车,这两人他也见过,是坏人,跟肖家有关系的都是坏人。
见男孩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宋听竹放软声音道:“我们不是坏人,你别害怕。”
徐二娃不信也不理,瘦小的身躯拎着水桶,踉踉跄跄往院子里走。
“二娃,咳咳咳,是不是二娃回来了?”屋子里有汉子,咳嗽着喊出声。
“爹,是我。”
徐兴生拄着拐杖出来,见儿子湿着衣裳,咳嗽得越发厉害了。
“又去河里打水了?叫你别去怎的就是不听?河里冰还没化,你年纪小力气也小,万一拎不动水桶出了啥事叫我跟你娘咋办?”
徐二娃看了眼他爹伤着的腿,抿唇道:“家里没水了,我只是想打水给爹煎药。”
徐兴生不是责怪儿子,二娃年纪小,若是真掉进河里,怕是能冻出个好歹来。
他拄着拐走到儿子身边,摸着儿子头道:“爹没怪你,但以后不准再去了,家里没水就去后头唤你小叔,你小叔要是不在家,那就等他回来再说,爹这药一时半会不吃,没啥大碍。”
徐二娃是个倔的,“不行,大夫说了爹要按时喝药,腿伤才能好得快。”
徐兴生心疼儿子,刚要再劝,余光瞥见家里来了两个陌生人,伸手将儿子拉到身后。
“二位是?”
男孩对肖家的态度,说明这一家的遭遇跟肖家脱不了干系,宋听竹便没隐瞒,直言道:“徐大哥,我跟夫君来此是为了打探肖家。我妹妹嫁进肖家两年,现在却忽然没了音信,何氏还拦着不让我们相见,旁人都说肖家二老心善,待儿媳极好,可今日我跟夫君上门,何氏态度却不是如此。 ”
“心善?”院外进来一位推着板车的妇人,哂笑道,“伪善罢了,真要心善又怎会将儿媳绑住手脚,关在棺材里?”
宋听竹呼吸一滞,“嫂子这话是何意?”
来人是徐兴生妻子陶氏,陶氏将板车放置院墙下,先是让自家夫君带儿子进屋去,而后才对宋听竹开口。
“你们当真是肖家少夫人的娘家人?”
肖家在镇上有些权势,陶氏也怕认错了人,若让肖家知道,他们也一家三口再无安生之日。
宋听竹点头,“我与红梅虽不是亲兄妹,但感情深厚胜似亲兄妹,嫂子若是知晓内情,还请告知与我。”
陶氏盯着二人看了片刻,观他们神情不似说谎,态度方才有了转变。
“这事儿也是我偶然间从一个婆子那听来的,她在肖家做了半辈子厨娘,就因为替少夫人说了句好话,便被何氏随意寻了个借口撵出宅子。
那何氏只是表面装的和善,实际上没有比她更歹毒的,亲儿子病逝前再三叮嘱叫她放少夫人离开肖家,可何氏非但不听,竟还想叫少夫人跟着去下头伺候她儿。”
陶氏忍着恨意,继续说道:“此事肖老爷是不知情的,你们要想救人,可以试着找肖老爷帮忙,不过何氏惯会做人,肖老爷又对何氏感情深厚,怕是不会轻易信了你们。”
宋听竹思索道:“多谢嫂子,既然肖老爷是个宅心仁厚的,那这件事便好办多了。”
第102章 祠堂救人 肖夫人可敢叫人开棺一看?……
后日便是肖珩祭日, 宋听竹不敢耽搁,从徐家离开便跟夫君刘虎打听肖老爷所在之地去了。
据陶氏说,每到肖珩祭日何氏都会将肖老爷支开, 直到傍晚才回来祭奠儿子,是以肖老爷对红梅一事毫不知情, 只当红梅心里记挂着夫君, 没有勇气面对。
且肖老爷与何氏感情甚笃, 若是直接将实情告知他定不会相信,只能委屈红梅一日, 待后日肖珩祭日,肖老爷亲眼所见,届时何氏再想为自己开脱, 也是徒劳。
宋听竹与夫君说着心中所想,刘虎听后点头:“眼下也没别的法子,只希望明天能顺利找到肖老爷。”
宋听竹眉间透着担忧,翻来覆去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再也没了睡意。
翌日卯时未过,夫夫二人便赶着牛车朝城外去了。
昨日打探到肖家在城外有几处庄子, 肖老爷每隔几个月便会到庄子上查看账本, 他们跟肖家下人打听到消息,便去了最近的一处, 然而肖老爷却不在此地,于是今日便早早去了其他几处。
城郊几处庄子相隔较远, 夫夫二人担心时间来不及,晌午饭也没吃, 终于在日入时分找到了肖老爷。
两人没有轻举妄动,使银子在下人口中得知,肖老爷今晚留在庄子上过夜, 便赶着牛车回了城里,第二日天蒙蒙亮到庄子外头,叩响了庄子大门。
而此时肖家。
宅中院子里停放着一口棺材,仔细听有细微声响从里边传出,负责抬棺的四个汉子含胸驼背,眼睛盯着鞋尖,万不敢多言多看。
半刻钟后,何氏从堂屋出来,瞧着日头道:“手脚麻利些,别误了时辰。”
几个汉子连连点头,抬起棺材目不斜视自后门出了宅子。
今日一早何氏便将宅中下人支开,这会宅子上下只剩五人,不对,只剩六人。
棺材中红梅被绑住手脚封住口,她原想跟婆婆示弱,好让婆婆放松警惕,等到了祠堂再寻机会逃走。可谁料婆婆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便将她绑了起来。
而婆婆最后看向她的眼神让她万分惊恐,冰冷且没有温度,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肖家祠堂在祖宅,何氏领着四人避开百姓顺着小径到了宅子,她一心记挂着儿子,没有注意身后有人跟着。
青禾见一行人抬着棺材进入宅子,方才转身跑开,算算时辰哥跟哥夫应该快将肖老爷带回肖家了,他要尽快赶回去报信。
一柱香后,肖家。
“这不可能,夫人平日里待红梅甚好,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来。”肖老爷一脸怒容,“你们以合做生意为由诓骗我回来,便是为了污蔑我家夫人?品行如此卑劣,便是真有生意要谈,我肖家也断不会与你们沾上半点关系!”
青禾面色焦急,“是真的,我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您若不信跟我们去祠堂一看便知!”
肖老爷不为所动,“我与夫人感情深厚,岂是你们三两句话便能动摇的?还是速速离去吧,看在珩儿的面子上,今日之事便不与你们计较了。”
“肖老爷若真心信任肖夫人,就该与我们一同前往才是。”宋听竹使出激将的法子,“若是肖夫人当真是被污蔑的,肖老爷便是拿我去见官我也绝无怨言。何况红梅是我妹妹,肖夫人却拦着不让我们兄妹二人相见,肖老爷难道不该给我个说法?”
肖老爷道:“这件事的确是我与夫人做得不够妥当,红梅近来身子弱,夫人心疼她便叫人送她到庄子上养病,我也不知在哪处庄子,既然你们是红梅的兄长,那这一趟我跟你们同去便是。”
他有些气恼地看向三人,“待见了夫人,真相大白之际,看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说罢一甩衣袖,领几人朝肖家祖宅而去。
两刻钟后,肖家祠堂内。
何氏双手合十跪在祠堂前,嘴里念念有词。
“儿啊,你给娘托梦说想红梅,娘今日便带她来瞧你了,你在那头孤零零一个,你媳妇儿心里记挂着你竟一病不起,说是要去那头陪你,娘思来想去觉得是个好主意,等红梅过去,就能帮娘好好照顾你了。”
“肖夫人如此疼爱儿子,为何不亲自下去照料?”祠堂外,宋听竹面无表情,声音冷到极点。
“你们怎么会……”何氏刚要发作,见肖老爷竟也跟在三人身后,面上不由一僵,她扯起嘴角,强颜欢笑道,“夫君怎的这时候过来了?”
祠堂中央停放着一口棺材,肖老爷便是想装作看不到都不成,他指着棺材,声音颤抖地问:“我只问一句,这棺材里躺着的可是红梅?”
何氏心中慌乱,嘴上却道:“怎么会是红梅,不过是些我为珩儿准备的书籍衣物罢了。”
宋听竹冷声道:“既如此,肖夫人可敢叫人开棺一看?”
何氏连忙阻拦:“不行!”反应过来自己情绪过激,又故作镇定地解释,“我寻大师念经做了法事,开棺就不灵验了。对了,你们不是来找红梅的吗,我这就叫人带你们去庄子上相见。”
她急切地想把宋听竹三人送走,可越是着急破绽便越多,面上的冷静快要维持不住之际,只听棺材内“咚”的一声响,接着一道有气无力的求救声自内传出。
“救、救命……”
“是红梅!”青禾率先反应过来,扑到棺材前用力推着棺盖,“红梅别怕,我跟少爷来救你了。”
“不准动!红梅是我儿媳,是珩儿的夫人,你们谁都不准动!”何氏想要阻拦,刘虎快她一步,将人拦住。
宋听竹也连忙上前帮忙,随着棺盖被推开,二人终于看见了红梅苍白无措的面庞。
“少、少爷是你吗,红梅不是在做梦吧……”红梅泪流满面,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瞧着宋听竹。
“是我,我这就带你离开肖家。”
宋听竹鼻尖泛酸,记忆中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不过两年便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要是他能早些出现,红梅便不必受这么多苦了。
宋听竹背起人,离开之际何氏还想阻挠,他盯着何氏,面冷如霜:“事到临头肖夫人还想着害人?肖老爷,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不然咱们便公堂之上见。”——
作者有话说:祝考生宝宝们高考顺利!!!!
第103章 别来无恙 我倒要瞧瞧他们能撑到几时。……
红梅病得厉害, 宋听竹请来府城最好的大夫诊治,汤药喝了两日面色才终于好看了些。
这日红梅清醒过来,青禾扶她靠坐在床头, 正与宋听竹两人说着话。
“少爷,肖家那边……”
宋听竹知她担心什么, 递过去一杯茶水, 说道:“安心, 肖老爷昨日便派人将和离书送了过来,还送了四十两银子作为补偿, 何氏也得到了应有的教训,一把年纪被休妻送回娘家,往后的日子定不会好过。”
肖老爷是个重感情的, 可也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红梅生病何氏故意拖着不为她请大夫诊治,还要将她送下去为肖珩陪葬,行事太过阴毒,肖老爷定不会容她继续在肖家作威作福。
红梅听后心中恨意渐渐平息。
“少爷, 以后无论你去哪儿, 红梅都跟着你。”
宋听竹勾唇,“好, 等你身子好些,我们便一同回家。”
几日后便是浔阳府商会, 宋听竹与夫君打算参加完商会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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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龙抬头,也是商会开始的第一天, 这日一早,宋听竹便与夫君去了街上。
今日城中比往日更加热闹,商贩随处可见, 货品琳琅满目,还有许多来自海外的稀奇古怪的物件,就连府城百姓也是头次瞧见。
“少、哥,你瞧!”红梅身子好了些,今日也跟了出来,她指着一处小摊,惊讶道,“好漂亮的瓷器跟吊坠,那个人的装扮也好奇怪,身为男子竟也像女子一般戴着头巾。”
宋听竹道:“那是波斯人的服饰,波斯人不论男女,皆会在特定场合佩戴头巾,这不仅是一种礼仪,也是身份的象征。”
红梅点头,眸子里满是好奇。
一行人穿梭于闹市中,买了不少稀奇物件,路过一处小摊,宋听竹见摊子上摆着的饰品样式奇特,便多瞧了两眼。
刘虎注意到问摊贩:“这簪子怎么卖的?”
摊主是个有眼色的,当即便道:“客人眼力不错,这可是海外来货,京都达官贵人们才能佩戴的饰品,客人您瞧,这上头的玛瑙玉石,可都是天然的无须工匠二次雕琢,这可是上等货,您夫郎样貌俊美,同这簪子实乃绝配!”
摊贩先是对着宋听竹夸了一通,而后才道:“这簪子运送来不容易,客人您若要不二价,十五两银子拿走。”
“十五两?这也太贵了,又不是金子做的,就那么一丁点玉石玛瑙,哪里就值十五两了?”
红梅瞪大眼睛,一旁的青禾也觉得贵,城里最好的首饰铺子,款式差不多的金簪也才二十两出头,这商贩摆明了是在坑骗他们。
摊贩闻言说道:“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玉石玛瑙也有成色好次之分,旁的不敢说,就我摊子上的首饰,成色那是一等一的好,且又是京都来的,也是看你们投缘,还给你们少算了一两银子呢,换了旁人十六两银子少一文都不成。”
一根银簪十五两,抵镇上酒楼小半月的流水了,宋听竹在心中感叹了番京都物价之高,随即看向夫君,刚想开口,边听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
“这位小哥,这银簪我家夫人要了。”
红梅扭头,想看看是谁那般财大气粗,不料竟瞧见两位老熟人。
“少爷,是大小姐跟金翠……”她低声道。
宋蕊儿一身金银,一侧的陪嫁丫鬟金翠,也是头戴银簪,主仆二人瞧着锦衣华服,衬得宋听竹几人好似乡下来的土包子。
这厢金翠也瞧见了红梅与青禾,她捏着钱袋子,不敢置信地望着转过身来的宋听竹。
“二、二少爷,你没死?!”
宋蕊儿也十分震惊,明明是病入膏肓之人,来医治的大夫也说药石无医,可他为何还活着?且瞧着身子似乎大好了。
这怎么可能,难不成是遇见了名医?
宋蕊儿满心疑虑,随即又想就算他侥幸没死,那又如何,瞧他现今的模样,日子定是过得不如意,这趟来莫不是日子过不下去,想同家里讨些银钱花罢?
她神情鄙夷,抬手摸着发间金钗,趾高气扬地看着宋听竹。
“二弟,两年不见别来无恙。”
宋听竹没有在意对方打量的目光,客气又疏离地唤了声:“长姐。”
宋蕊儿瞧见站在他身侧的刘虎,嫌弃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想必这位就是二弟的夫君了。”她用帕子掩着嘴,话里有话道,“二弟还真是好福气,能觅得这么一位好夫君,非但不嫌弃二弟你身有病疾,还肯舍得为二弟花银子买首饰,姐姐可真是好生羡慕呢。”
金翠立即接话,“十五两银子也要犹豫,有什么可羡慕的,要我说咱家姑爷待夫人您才是真的好,姑爷每每出门,归家时都会给夫人捎带礼物,金簪华服数不胜数。”
她斜了眼宋听竹,继续说道:“要羡慕也该是旁人羡慕您才对。”
“金翠住嘴,我同二弟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丫鬟多嘴。”宋蕊儿扭头教训了两句,嘴角却得意地翘着。
“二弟别与她计较,金翠性子就是这般。对了,不知二弟此番来府城所为何事?可是家中出了事?若需要银子长姐倒是可以接济一二。”
说着便要唤金翠拿银子。
“长姐此番出门,身上并未带多少银子,不过二三十两还是有的,还望二弟不要嫌弃。”
“太过分了,她这分明是在羞辱少爷!”红梅气红了脸,低头与青禾小声交谈。
青禾道:“随她说什么,又不能掉一块肉。”
宋蕊儿自小便是如此,宋听竹从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过,见宋听竹神色如常,宋蕊儿只当他在强撑,在帕子的遮掩下,撇嘴嘲弄地笑了笑。
宋听竹道:“多谢长姐好意,家中一切安好,就不劳烦长姐挂念了。”
“不过听竹倒是忆起一事,姐夫不是正在参加科考,两年过去定是考中了吧,不知姐夫现今官居几品?长姐过去没少夸赞姐夫学识,想来官阶应当不会低到哪去。”
他虽不在意宋蕊儿挖苦,但不代表会一味忍让,何况自己早已离了宋家,嬷嬷与青禾红梅也脱离了宋家掌控,这让他在面对宋家人时再没了顾忌。
宋蕊儿听后面上笑意全失,她捏紧帕子,卸下伪装,冷嘲热讽道:“你姐夫自然样样都好,若不是顾着家中生意,榜眼状元不是手到擒来?二弟还是把心思放在自家的好,穿得这般寒酸,不知道的还当是来城里投奔娘家的呢。”
从方才起刘虎便不喜宋蕊儿,但之前她说话还算客气,这会见她暴露本性,脸色当即便是一黑。
他将宋听竹护在身后,一双黑眸直盯着宋蕊儿。
宋蕊儿被那眼神盯得心下一惊,瞪了宋听竹一眼后,领着金翠匆匆离去。
一路上宋蕊儿气得直甩帕子,金翠是个有眼色的,见状宽慰道:“夫人您不必生气,二少爷也就能跟您耍耍嘴皮子,其他处处比不上您,您只管等着,往后二少爷日子过不下去,定会灰溜溜回来求您。”
宋蕊儿冷笑:“也是,那病秧子治病定要花不少银子,刘家当初可是连十两银子聘礼都出不起,我倒要瞧瞧他们能撑到几时。”——
作者有话说:滚回来更新了,整理了下大纲,重新恢复更新
对不起一直支持我的读者们,这次真的不会再断更了,再相信我一次[爆哭][爆哭]
第104章 启程回村 小叔、小叔么,你们回来啦~……
宋蕊儿嘴上说着不在意, 背地里则让下人出去打探宋听竹几人的消息,得知几人当真是来府城探望柳嬷嬷,连宋家大门都没进过, 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崔家这边的事宋听竹无从得知,一行人在府城待了两日, 便收拾包袱准备启程回云溪村。
宋听竹原本想接柳嬷嬷一家回去住几日, 因着柳嬷嬷放心不下自家哥儿, 便没跟着一道去。
回程路上,青禾见他有些心神不宁, 安抚道:“我知道哥你是在担心承悦哥,那李家人还算不错,承悦哥又有朋义大哥撑腰, 李家定不敢怠慢了去,哥若不放心咱隔三岔五就往府城去封信,李家要是对承悦哥不好,咱就直接找上门去。”
红梅接到青禾眼色,跟着转移话头:“少爷云溪村是个什么地方呀, 你快跟我们说说, 你在那住了两年变化就这般大,莫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宋听竹笑着说:“哪有什么灵丹妙药, 不过是离了宋家心情顺畅,病情也就跟着好转了。”
红梅冲他眨眼睛:“肯定也离不了姑爷的关心照料吧, 我瞧姑爷对少爷你体贴入微,你的喜好都一清二楚呢。”
宋听竹耳根微红, 捡起一块糕点堵住红梅的嘴。
“我瞧你倒是一点没变,性子还像过去那般跳脱。”
经历了这么多,红梅还能像以前那样活泼, 这让宋听竹放心不少。
与此同时,云溪村刘家。
“小姑,小叔跟小叔么什么时候回来呀?”夏哥儿啃着糖饼,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
刘小妹绣着帕子道:“应当就是这两日了。”
小家伙噘嘴,“前日小姑也是这么同我说的。”
刘小妹放下针线筐,在心中叹道:侄子长大了,往后可不好糊弄了。不过算算日子,二哥跟嫂夫郎早该到家了,现在还没回,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小姑、小姑?”夏哥儿歪着脑袋唤。
刘小妹回过神,拉着小家伙往水井边走,“瞧你吃的,都成个小花猫了,小姑带你洗洗手,然后咱出门找林哥儿玩去,昨儿你们不是说好要一起看画本子的吗?”
昨日殷舒阳送给小家伙一本画本子,夏哥儿喜欢得紧,便说要跟小伙伴一同看,刘小妹正好拿这事儿稳住小家伙。
果然,夏哥儿听了眸子又重新亮起来。
“是呀,那画本子可有意思了,不过夏哥儿有好多字不认识,要小姑念才行。”
“好,小姑给你念。”
刘小妹舒出一口气,可算是糊弄了过去。
领着夏哥儿在徐家玩了阵子,二人便回了家,晚上饭桌上,阮秀莲说起刘虎跟儿夫郎。
“酒坊里的酒眼瞅着都要卖光了,虎子跟竹哥儿咋还没回,莫不是路上遇见啥事儿耽搁了?”
唐春杏道:“娘您别担心,弟夫郎是个聪明的,就算真遇见啥事也定能摆平的了,说不准是舍不得柳嬷嬷一家子,就多住了两日呢。”
阮秀莲想想觉得儿媳说得对,面上又有了笑容。
翌日,夏哥儿起了个大早,阮秀莲在灶房烧饭,瞧见宝贝孙子衣裳都没穿好,便跑出屋子心疼得不行。
“我的小祖宗,怎的这副模样就出屋,今儿天冷万一冻着染上风寒,又得喝苦苦的汤药了。”
说着一把将人揽入怀里。
夏哥儿搂着奶奶脖子,笑嘻嘻说着:“奶奶,我梦见小叔跟小叔么啦,他们今日就能回来,夏哥儿要出门迎他们呢。”
“是吗,那待会儿用过早食,奶奶跟你一块到大榕树那迎人去。”
“嗯嗯,舒阳哥哥跟小林哥哥说要来找我玩,我们说好在大榕树那碰面呢。”
“成,奶奶晓得了。”
阮秀莲给孙子拢好衣裳,穿戴整齐后,搬来小板凳,让小家伙坐着等。
刘猛夫妇一大早便去了酒坊,刘大生则去了镇上,家里只剩下阮秀莲、小妹跟夏哥儿三人。
不多时,刘小妹打着呵欠出了屋子。
刘小妹听说了夏哥儿做的梦,用过饭后叫她娘留在家里歇息,自己领着小侄子出了院子。
“夏哥儿,瞧我给你带了什么来。”不等二人走到大榕树,殷舒阳便颠颠儿跑上前。
夏哥儿歪着脑袋,一脸好奇,“又是画本子吗?”
“这回不是画本子,是四方斋的糕点。”殷舒阳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方油纸包,边拆边说,“我在怀里搁着,这会儿还热着呢,你快尝尝可好吃了。”
夏哥儿听见糕点,口水险些流出来,小手捏着一块放进嘴巴里,直甜到心底。
“好好吃,谢谢舒阳哥哥。”小家伙眉开眼笑,捧着糕点待瞧见林哥儿来,三小只便挨挤在榕树下,开心地分食起甜甜的糕点。
“小满,听赵婶子说你的亲事已经定下了?是哪家的,可晓得品行如何?”刘小妹问一旁的徐小满。
徐小满点头:“是唐家村的,人还不错,念过几年书,被镇上医馆看中收下做了学徒,说是明后年就能学着给人瞧病看诊了。”
刘小妹面上一喜,“居然还是个大夫,小满你这亲事当真不错。”激动过后,又道,“不过也得你满意这门亲事才成,你可见过哥夫,对他印象可好?”
“挺、挺好的。”徐小满脸颊微红,声音比方才小了不少。
刘小妹嘴角笑容越发大了,挽着徐小满手臂,调侃道:“瞧你脸都红了,可见是对人十分满意了。”
徐小满一张脸红了个彻底,佯装生气道:“再打趣我,回头我就到大娘那告状,说你也想相看人家,叫大娘给你相看上十个八个,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好满哥儿我错了,错了还不成。”
“说笑归说笑,你来年十六,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一味逃避可不成。”
刘小妹托着下巴,叹气:“我不想那么早成亲,在家全家都拿我当块宝,去了夫家就要伺候公婆跟夫君,想想都觉得累。”
徐小满道:“我从前也这么想过,但当你遇见了那个人,就觉得为他做什么都不够,别说是洗衣烧饭,就算是吃糠咽菜也是愿意的。”
刘小妹听后连忙摆手,“我可不想吃糠咽菜,身为男子连填饱肚子都做不到,作何还要娶妻拖累女方?”
见伙伴似乎不是很认同,一脸严肃道:“小满你这想法问题大了,你家虽不是什么富贵之家,但徐叔、婶子还有大森哥那么疼你,要晓得你为了个男子连饭都吃不饱,指不定多难过呢。”
“他们读书人最爱说有情饮水饱,可你想想,去岁大雪封山,村子里有好些喝水果腹的人家,你可以去问问那滋味当真好受?饿一顿都难受得很,真要吃糠咽菜,日日为了填饱肚子而发愁,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夏哥儿听了一耳朵,扭头一派天真地问:“小姑,为什么要吃糠咽菜呀,是糕点不好吃还是肉肉太腻人啦?”
刘小妹闻言笑出声,“你小满哥哥说着玩呢,肉那么香怎么会觉得腻?”
“是呀,夏哥儿每回都吃不够,吃到肚子圆滚滚也还想继续吃呢。”小家伙摸着肚子,一脸苦恼,“夏哥儿的肚子再大些就好啦,那样就能装更多的肉肉了~”
大榕树另一头坐着几个婆子,听见这话忍不住笑出声,纷纷逗弄起夏哥儿来,直到一辆牛车拐进村子,眼尖的夏哥儿立即朝着牛车跑去。
“小叔、小叔么,你们回来啦~”
第105章 认干亲 可怜两孩子摊上这样一对爹娘。……
牛车停在村口, 宋听竹从车上下来,便被小家伙扑了个满怀。
“小叔么夏哥儿好想你呀,你有没有想夏哥儿?”小家伙抱着他大腿, 仰着小脸满心欢喜地问。
宋听竹当即软下心肠,不自觉露出笑来。
“自然是想的, 没有夏哥儿在跟前, 小叔么饭都吃不香了。”
小家伙抿嘴笑, “奶奶给夏哥儿做了甜糕,等回家夏哥儿全拿给小叔么吃。”
宋听竹逗他, “那可是你最喜欢的吃食,全给小叔么不心疼?”
小家伙抓住他手,摇啊摇:“不心疼呀, 夏哥儿最喜欢小叔么啦~”
叔侄二人说着话,青禾与红梅也从牛车上下来了,夏哥儿瞧见生人没怕,反而好奇地看着他二人。
大榕树下几个闲聊的婆子瞅见,低声窃语。
“这怎的出一趟门还带回来两个?”
“瞧模样还算不错, 别不是虎子嫌竹哥儿不能生养, 生了旁的心思。”
“别瞎说,虎子夫夫感情一向好, 咋可能会干这样的事儿,再说你们咋就晓得人家不能生, 竹哥儿只是底子差,仔细将养两年定能怀上。”
“你看你这婆子还生上气了, 老姊妹们闲聊两句,也值当生气。”
“一大把年纪说嘴编排小辈,这要是被人听去当了真, 虎子指不定要背多少骂名,咱们这些老的还是嘴下留德些的好,就当为儿孙积福了。”
“老姐姐说得是,咱不说这个了。”
“对对对,不说了。”
几个婆子嘴上虽不说,可心里头实在好奇,一个姑娘一个哥儿,年纪瞧着不过十六七,是一个赛一个的水灵好看。
要说虎子没啥心思,那为啥把人领回家?到铺子里当伙计,也该是领汉子,领回两个细皮嫩肉,模样还这般俊俏的姑娘小哥儿作甚?
婆子们眼观鼻,斜着眼睛往这边瞧。
宋听竹瞥见只当没看见,牵上夏哥儿,一行人欢欢喜喜回到刘家院子。
此番进城夫夫二人给全家都带了礼,刘大生腿上有疾,每逢阴雨天便会酸痒疼痛,宋听竹寻府城有名的大夫开了祖传秘方,刘大生用后定能有所缓解。
给家中女眷的礼则是府城时兴的布匹跟饰品,世上没有哪个女子不爱俏,婆婆阮秀莲虽上了年纪,但平日里也极其注重穿着,便是再忙也会将自个儿收拾得利索整洁。
宋听竹知婆婆不喜艳色,便买了两匹花色没那么张扬的,阮秀莲摸着料子一脸喜色,嘴上却道:“棉布贵着呢,花这银钱干啥,给你嫂子跟小妹买两匹就算了,咋还给我这老婆子也带了。”
刘小妹抱着布匹,反驳她娘:“娘您才不老,镇上五六十岁的妇人都穿红戴绿,您还没过四十,怎么就穿不得了。”
唐春杏也笑着说:“是啊娘,弟夫郎挑的花色衬您,改日我便给您做身衣裳,锦宁三月里成婚正好能穿上。”
阮秀莲心里本就欢喜,听儿媳这么一说,彻底没了顾虑。
“说得也是,这一眨眼锦宁也要成婚了,再过两年就该轮到咱家小妹了。”
刘小妹心道不好,忙转移话题:“哎呀娘,咱不说这个,二哥跟嫂夫郎刚回来,快让他们二人坐下歇歇脚。”
阮秀莲道:“对,赶了一日路快坐下歇歇。”
“小叔么,夏哥儿的礼物呢?”
小家伙等了半晌,见小叔么送了一圈礼还没轮到自己,顿时有些着急,双手扒着桌角,眼巴巴地问。
宋听竹弯下腰,屈指在小家伙鼻尖上点了点,他嘴角含着笑意道:“忘不了你。”
说着从背篓里取出几方油纸包。
“香香的,是好吃的糕点!”夏哥儿是个鼻子灵的,皱着挺翘的鼻尖,高兴地直拍手。
宋听竹道:“这里头有芙蓉糕、欢喜团跟琥珀饧,是府城孩子们最喜欢的吃食,夏哥儿尝尝可喜欢?”
小家伙吞咽着口水没伸手,而是问:“小叔么,我想留着明日跟舒阳哥哥还有小林哥哥他们一起吃。”
宋听竹笑着摸摸小家伙发髻,“好,那小叔么先帮你收起来,明日再给你。”
一家子对着夫夫俩嘘寒问暖了一番,才发现坐在角落里的青禾红梅二人。
红梅是个藏不住心事的,担心老夫人不喜自己跟青禾,双手捏紧衣角,紧张到不敢呼吸。
“这是青禾跟红梅吧?”阮秀莲看着人,问。
二人愣了下,先是看向宋听竹,见他面上带着笑,这才点头应是。
青禾还算冷静,唤了声大娘,红梅则神情严肃地叫了声老夫人,惹得阮秀莲笑出声来。
“叫啥老夫人,咱庄户人家不兴这么叫,就跟禾哥儿一样,唤我声大娘就成。”
红梅面上一热,忙乖巧温顺地唤了声大娘。
青禾跟红梅身子还没好全,宋听竹便先叫小妹领二人去屋里歇着,他将两人遭遇的事同婆婆说了,阮秀莲听后心疼得不行。
“作孽哦,都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这手心手背不都是肉,怎么就非得偏爱哪个?可怜了两孩子,摊上这样一对爹娘。”
唐春杏道:“还当只有过惯穷日子的庄户人家,才会有这种卖女儿养家的爹娘,现在才晓得原来到哪儿都是一个样。”
宋听竹敛起笑容,“人性最是难以捉摸,便是京都天子脚下,也有那卖儿卖女换取荣华富贵的。”
阮秀莲叹气,“好在你跟虎子去得及时,不然红梅那孩子怕是就要……”
“不说这个了。”阮秀莲擦擦眼角,“家里房子够住,往后就让他二人留在家里,旁人若问起便说是我跟你爹认的干儿子干女儿。”
后院有两间屋子放着杂物,正好收拾出来给二人住。
晚晌刘大生与刘猛都回了家,一家子围坐在堂屋用着晚食,说说笑笑温馨极了。
青禾跟红梅刚来刘家难免拘谨,饭桌上话少不说,菜也不好意思多夹,刘小妹见状没少给两人夹菜。
姑娘小哥儿间总是好说话的,一来二去三人便成了朋友,刘小妹央着二人给她讲府城的趣事,听到兴头上自己屋子也不回了,抱着被褥同二人挤在一间屋里,聊到深夜三人才打着呵欠睡下。
有刘小妹在,二人很快便适应了在刘家的生活,因着会识字,闲暇时便代替宋听竹教几个小的认字,酒坊那头忙不过来,便过去帮忙。
如此过了小半月,殷家兄弟架着牛车从京都回来了。
第106章 啥,一千两! 田大哥,你娶了我吧。……
婚期定在三月初六, 初二这日,两家人坐在刘家院子里商谈起婚礼一应事宜。
长辈们说话,小辈插不上嘴, 恰好昨夜下了场雨山上冒出不少春笋,几个人便背上竹筐, 到后山挖笋子去了。
“太好了, 等锦宁哥哥跟殷二哥成了婚, 咱们就能日日见面了。”刘小妹欣喜道。
阮锦宁抿唇笑着,“是啊, 我若嫁到别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几人一路说笑,半道遇见村里妇人,热情地同他们打着招呼, “竹哥儿,这是领弟弟妹妹们上山呐。”
宋听竹点头,唤了声:“大娘。”
“哎,今儿来挖笋子人的不少,你们去西头, 那块人少。”
“多谢大娘。”
“客气啥, 要不是竹哥儿你,俺家老三也进不了酒坊做工, 该俺们谢你才是。”
妇人是个知恩的,自打去年起便隔三岔五来家送些小菜腌货, 这会儿遇见便将竹篮里寻到的野菜,分了一大把到刘小妹的背筐里。
“自个儿挖的野菜不值几个钱, 竹哥儿别嫌弃。”
宋听竹勾唇,“怎么会嫌弃,大娘挖的这野菜同鸡蛋炒着吃最是美味, 我正要去寻些回来呢。”
妇人听得眉开眼笑,“那我明儿再挖些给你送去。”
宋听竹没拒绝。
两年前孙老三在采石场被石头砸伤了脑袋,自那起便有些不识外物,且变得沉默寡言,不愿与人交谈。
孙老三他娘周氏,担心儿子在外做工受人欺负,便求到了刘家,本不抱啥希望,不想宋听竹却答应下来,工钱也同其他人一样。
周氏心中感激,对刘家越发敬重了,旁人说她巴着刘家也讨不到半点好处,却不知她不要什么好处,只希望百年后她家三儿能有个糊口的活计做。
都是一个村子的,阮秀莲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同宋听竹商量后便将人留下了。
孙老三脑子虽是不清明,好在有一把子力气,在酒坊做工从没有偷懒的时候,宋听竹瞧见过他做活,一眼看过去跟正常人没甚区别。只是不爱跟人攀谈罢了。
周氏笑呵呵:“你们快去吧,晚了怕是要被人占了地方去。”
宋听竹道:“大娘慢走。”
同周氏分开后,一行人便朝着山西头去了,这头果真人少,不大会工夫几人便挖了大半筐。
“这棵笋子好大,背去镇上能换不少铜板呢。”刘小妹蹲在树下,捧着棵胖笋子跟红梅炫耀。
夏哥儿瞧见,拎着自己的小竹筐走到宋听竹跟前,一脸骄傲地说:“小叔么,夏哥儿挖的这棵也大。”
小家伙挖笋子蹭了一脸泥,小脸儿脏得像只小花猫,宋听竹被逗笑,边用帕子给小家伙擦着脸,边笑着夸:“嗯,我们夏哥儿真能干。”
小家伙得了夸赞笑得更欢,刚要扑进宋听竹怀里撒个娇,便听身后有妇人阴阳怪气地说着:“哟,咱来晚了,西边的笋子都快被人挖完了。”
来人是吴大云,村里有名的大嘴妇人,同刘家也有些过节,上回酒坊扩招工人,六七个汉子单单将她家男人剔除了去,为这事儿吴大云心里更是记恨着刘家,平日里没少在背后说三道四。
今日碰巧遇见刘家人,少不得冷言热讽一番。
她挎着篮子,斜着一双三角眼,讥讽道:“这不是宋东家,这点笋子也能瞧得上,莫不是酒坊生意不景气?”
同行妇人忙扯她衣袖,赔笑道:“她家男人头两日丢了活计,心里正不痛快呢,不是针对竹哥儿你,你可千万别放心里。”
吴大云不领情,甩开妇人,带着恨意道:“我就是针对你针对刘家,你刘家过去受过村里人多少好处,一朝富贵就忘了本,先头说好招工紧着自村人,这不过一年光景,不仅收了柳塘村王家三兄弟,长寿村的汉子也收了,独独就把我家男人撇下,摆明了是瞧不上我们葛家。”
同行的两个妇人见她当面跟刘家人撕破脸,心里那个悔,他们两家可都有汉子在酒坊做工,若是因为吴大云这番话丢了活计,非得被公婆用唾沫淹死不可。
两人对视一眼,趁着吴大云不注意,忙不迭下了山。
有吴大云这样的蠢货在,这葛家往后是不能再深交了。
那厢吴大云发现二人偷摸跑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呸!都是些见钱眼开的。”
“吴婶子,你明知葛四叔是因为做活不仔细,险些坏了一缸酒才被辞退,却还在村里四处说家里跟嫂夫郎的不是,你这样做才是真的忘恩负义。”刘小妹气呼呼反驳吴大云方才一番话。
吴大云是个没理还要辩三分的,闻言厚着脸皮道:“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你四叔只是喝醉了酒,这才不小心犯了错,可你们半点情面不顾,因为这点小事就把人给轰走,未免忒不厚道。”
“小事?”宋听竹面无表情看着妇人,“一缸酒八百斤,市面上最便宜的烧酒一斤卖三十五文,一缸便是二十八两银子。”
吴大云嘀咕:“才二十八两,酒坊每日赚那么多银钱,这点小钱算啥。”
“是不多,但吴婶子可知,若这缸酒当真销出去,有何后果?”宋听竹沉声道,“刘记酒水一直秉持着诚信待人,倘若百姓买到变质酒水,使酒坊声誉受到影响,那同酒坊有合作关系的潘家、秦家,也会受到无妄之灾,吴婶子可知光是赔偿金,便有千两之多。”
“啥,一千两!”吴大云这才晓得害怕。
宋听竹继续道:“现下吴婶子可还觉得,酿坏一缸酒水是件寻常小事?”
吴大云心头发慌,寻思过来后,嘴硬道:“少吓唬我,事情不是还没发生,那坑蒙拐骗的王家三兄弟都能进酒坊做活,凭啥我家男人就不成?左右你们就是瞧不起葛家,也瞧不上我家男人。”
见吴大云我行我素,丝毫说不通,宋听竹便不再与她多费口舌,直言道:“想要旁人瞧得上,也得有相匹配的德行才是,像那般胡搅蛮缠、没理也要辩三分的,想必吴婶子您也定是瞧不上的吧?”
吴大云一时没反应过来,接话道:“自然是瞧不……”话说一半,猛然变了脸色。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小哥儿,差点被你绕进去!
吴大云气得牙痒痒,偏还拿宋听竹没法子,只得带着一肚子憋屈,骂骂咧咧下了山。
刘小妹叹气:“吴婶子是个难缠的,今朝撕破脸,日后怕是有得闹。”
见青禾红梅一脸担忧地瞧着自己,宋听竹笑着说:“无妨,不过是在背后说嘴两句,只当没听见就是。”
青禾朝山下望了眼,直觉告诉他这妇人不会就此作罢,果不其然,不过半日村中便流言四起,说他与红梅跟刘虎之间不清不楚。
红梅是个急性子,当即便要找传谣的人对峙,青禾拉住她,当晚做了个决定。
翌日一早,田家院外。
“禾哥儿?你怎的来了?”
田天儿推开院门,瞧见青禾站在外头,不由愣了愣。
“田大哥,你娶了我吧。”青禾低垂着头,轻声说——
作者有话说:田天儿的官配就是青禾哦,终于写到他们了~
第107章 铁树开花 是我心悦你,想娶你。……
田天儿再次愣住, “禾哥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青禾抬头看着面前的汉子:“赵婶为了田大哥的婚事,急得夜不成寐, 我虽是嫁过人,但仍是完璧之身, 田大哥若不嫌弃, 我愿意嫁给你, 为田家生儿育女,也好叫田叔赵婶放心。”
听他这般说, 田天儿赶忙解释:“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只是你忽然说要嫁给我,有些不知所措。”
他挠了挠头, 说道:“你来村子时日不长,可能不晓得我为啥至今都没成婚,我也不想瞒你,其实我们田家受了诅咒,每个同我议过亲的女子小哥儿, 最后都嫁给了旁人, 无一例外。”
“我不信这些,婚事之所以没成, 不过是瞧上了旁人罢了。”青禾语气认真,“田大哥放心, 我是真心要与田大哥成婚的,便是金山银山放在眼前, 也绝不会动摇。”
田天儿不是个傻的,禾哥儿样貌好又识字,还在府城见过大世面, 村里不少人家都在打禾哥儿主意,其中不乏比田家条件好的人家,可这样的好事儿居然落在了自个儿头上,这让他不得不多想。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犹豫片刻,问道。
见禾哥儿抿唇不语,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想。
“是因为村里的流言,你才急着要把自己嫁出去?”
“是。”青禾望着汉子,带着歉意道,“我不想欺瞒于田大哥,除此之外也是真心想嫁给田大哥你。”
“其实和离后我便没想过再嫁人,但我若想一直跟在少爷身边,便不得不嫁人,若是一定要嫁,那便寻个离少爷近的,我想了一夜,觉得田大哥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只是我毕竟嫁过人,田大哥如果心有芥蒂,我自也不会强求。”
田天儿皱眉,禾哥儿一再提自己嫁过人,面上装的不在意,可眼神却骗不了人,没人嫌弃他嫁过人,是他自己不肯放过自己。
见汉子默不作声,眉头也紧皱着,青禾一颗心慢慢沉下来。
“方才的话田大哥只当我没说过,我……”
“嫁过人又如何。”
话未说完,便被田天儿打断,汉子一双黑眸,倒映出自己的身影,随即便听他说:“孔家不是人,错的是他们不是你。还有,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有往回收的道理?”
青禾顿住,“田大哥,你这是答应了?”
“天儿,外头谁啊,咋不进家说话?”院子里传来赵春芳的声音。
田天儿没应,而是对青禾说:“今日只当你没来过,是我心悦你想娶你,回头我就跟我娘说,让她找媒人挑个吉日到刘家上门求亲。”
青禾点头,回刘家途中他心想:田大哥明知是自己利用了他,可还愿意为自己着想,当真是个好人,日后自己嫁进田家,定会尽心尽力照料公婆,为田家开枝散叶。
此时,刘家小院内。
“红梅姐姐,青禾哥哥是跟嫂夫郎他们一块去酒坊了吗?”
刘小妹正在给几个孩子念话本,遇见生字想问问青禾,可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人。
红梅在灶房里揉面团做糕点,闻言扭头道:“今儿酒坊不忙,少爷说不用我俩过去的。”
“那他去哪儿了。”刘小妹心里奇怪,不过,“红梅姐姐,你还是尽快改过来称呼罢,叫那些嘴碎的婆子听见你唤嫂夫郎少爷,又有得说了。”
红梅也想,可她唤习惯了,一时半刻有些改不过来。
她在腰裙上擦了把手,走过去道:“哪些字不认识,我瞧瞧可识得。”
刘小妹举起话本,指给她看,“这个,还有这个。”
红梅跟在宋听竹身边五六年没少认字,虽没青禾识得多,但读个话本还是没问题的,教小妹认了字,便回灶房继续做起糕点。
片刻后,屋外传来脚步声,她探头去瞧,见是青禾随口问了句:“大早上的去哪儿了?”
青禾道:“想去蔡婶子那买块豆腐,但去得晚已经卖没了。”
红梅没多想,只道:“这时辰去买肯定是晚了,要是想吃明儿我早起些去买。”
青禾看着她欲言又止,可又想红梅在肖家的日子简直就是噩梦,她也说过不想再嫁人,自己没必要强求于她,留在刘家跟小妹做伴也好,待日后心结解开,再说人家也不迟。
青禾将去过田家的事隐瞒下来,便是宋听竹也没说。
晚晌用过饭食,宋听竹见他心事重重,以消食做借口将人叫出院子。
“今日天色不错,星星比往常都多。”宋听竹仰遥望着天上繁星,听见青禾应声,又道,“庄户人家闲来无事便爱说些各家长短,其实没什么坏心思,那些谣言你不用放在心上,随他们去说,日子一长便也都忘了。”
跟红梅不同,青禾心思敏感,旁人一句玩笑也能让他记在心上,宋听竹担心他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便想着开解一番。
青禾道:“哥放心我都晓得,这两日我已经想明白了,日后不会再钻牛角尖了。”
宋听竹心下一松,“那就好。”
两人闲逛片刻,便回了院子。
而此时,田家。
赵春芳看着自家老大,再次问道:“你当真想娶禾哥儿过门?”
“当真。”田天儿态度坚决,“其实从初见到禾哥儿的那天起,儿子心里就有他了。”
田乐惊讶自己竟没看出大哥有这等心思,不过禾哥儿模样好又识字,他一个小哥儿见了都忍不住多瞧两眼,何况自家大哥。
村里知晓禾哥儿成过亲的只刘家跟田家,田乐见他娘面露犹豫,还以为是介意禾哥儿成过亲,刚要帮着劝就听他娘说:“你可问过禾哥儿想法?别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到时惹得村里说闲话,连累禾哥儿名声受损可不好。”
田天儿道:“我私下问过禾哥儿意见,他同意。”
赵春芳打量着儿子,“从前咋没瞧出,你主意这么正。”
“恭喜啊大哥,铁树终于开花了。”田乐打趣他哥。
赵春芳去瞧一直未发话的田有福,“他爹,你有啥话要说没?”
田有福道:“日子是他们夫夫两个人过的,只要天儿满意就成。”
赵春芳笑着说道:“那成,明儿我就到镇上寻媒人,定个吉日去大姐家提亲。”
第108章 锦宁成婚 汉子手臂上鼓起青筋…
转眼到了三月初六, 阮家院子里一早便燃起炊烟,一家子忙活大半晌,申时快过宾客陆续进院, 殷成浩这个新郎官,也套好牛车一路敲锣打鼓去了下河村。
刘家小院外, 宋听竹被小家伙牵着, 嘴里还着急地说着:“小叔么快些, 夏哥儿想去瞧新娘子呐。”
宋听竹勾着嘴角:“又不是没见过你锦宁小舅舅,怎么这么着急?”
小家伙摇头晃脑:“不一样呀, 今天小舅舅成亲呢,舒阳哥哥说成亲是大事儿,新娘子都打扮得可漂亮啦, 夏哥儿要去瞧瞧小舅舅今天有多好看~”
刘小妹上午那会便跟大嫂唐春杏一起去了殷家,夏哥儿昨儿睡得晚,今儿隅中才醒来,家里人都走了个干净,只剩宋听竹跟青禾红梅。
三大一小拐出巷口, 正好瞧见胸前佩戴着大红花的殷成浩, 赶着牛车进村。
阮锦宁身着红色喜服,规规矩矩在后头坐着, 孩子们围在牛车两侧讨喜果吃,殷成浩便应媒婆的话, 从笸箩里抓起一把花生桂圆一路撒回殷家院子。
白首偕老、儿孙满堂,伴随着欢声笑语跟大伙真挚的祝福, 喜宴持续到亥时快过方才散尽。
今日热闹,外加一群人劝酒,殷成浩便喝得多了些, 待送走宾客他面带酡红回到婚房,瞧见端坐在床上的新婚夫郎,这才有了成亲的实感。
“宁哥儿,夫郎。”
殷成浩轻声唤走上前。
阮锦宁虽没饮酒,可盖头下的一张脸全也染上绯色,他红着耳根低声应,等了会儿不见汉子回应,刚要出声唤搭在膝头的双手便被人捉去握紧。
他心头一颤,耳根比方才更烫了些。
随着盖头揭落,床幔也被拉下,将一室旖旎风光尽数遮了去。
翌日,辰时快过,阮锦宁方才出屋,昨夜弄脏的被褥已经被夫君换下清洗过,这会儿正晾晒在两人的小院内。
殷家院落小,兄弟俩又正值壮年,住在一处难免会有所不便,于是商量着在院里砌了堵隔墙,多亏了这堵墙,不然让哥嫂瞧见,阮锦宁非要羞死不可。
他有些脸热地移开目光,到前院见过大嫂后,不用嘱咐便挽起袖子伺候起后院正在吵闹的鸡鸭来。
“宁哥儿,你身子不便这些杂活嫂子来做就成。”
都是过来人,薛琴瑶哪里不知弟夫郎是在忍耐着,二弟年纪轻,又是大婚当夜行事猛浪些,情有可原,她这个做嫂子的应当嘱咐一二才是。
可不能仗着年轻毫无节制,不然老了是要苦头的。
阮锦宁被嫂子一番话臊红了脸,端着食盆便说着没事,边迈开步子匆匆去了后院。
家里汉子都在酒坊上工,晌午一家三口用过饭,便出门一道去了刘家。
“夏哥儿,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还没进院,殷舒阳便冲里头喊,堂屋众人听见笑出声。
杨六婶儿今儿也在,儿媳玲儿姐自打怀孕后一直没啥胃口,便来刘家借用牛车,打算明儿载儿媳上镇上瞧瞧。
这事儿定下,又说起农忙一事。
阮秀莲道:“这眼瞅着快立夏,田里又该忙活起来了。”
“可不是,酒坊那头活计多,玲姐儿又怀了身孕,今年家里那些地可全指望我们老两口拾掇了。”
话是这么说,可脸上带着笑,心里头分明是高兴呢。
阮秀莲笑骂:“瞧把你显摆的。”
“春芳妹子来啦。”正说着话,瞥见老姊妹进院,阮秀莲紧忙招呼,又见赵春芳手里拎着厚礼,还带着媒人,不由一怔。
“妹子你这是?”
又是活雁又是鸡鸭,分明是求亲时才有的礼数。
“阮大姐,我领媒人来你家提亲来了。”赵春芳面上堆满了笑。
一屋子听见顿时都愣住了。
阮秀莲不解地问:“提亲?春芳妹子你这是要给谁提亲?”
赵春芳道:“还能有谁,自然是我家老大。”说着扭头朝身后唤,“还不快进来,待在外头做啥。”
大伙这才注意到,院外竟还停着一架牛车,田天儿从车上搬下两个红木箱子后,进院一一叫了人。
而后一脸郑重地对宋听竹说:“弟夫郎,我是来向你跟禾哥儿提亲的,还望弟夫郎成全,你放心禾哥儿过门后,我保证会待他好,绝不会辜负他,也不会叫他被别人欺负了去。”
庄稼汉子不会什么甜言蜜语,田天儿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完,才开始忐忑起来。
宋听竹全然没料到田家是来求娶青禾的,他方才特地留意了下青禾的神情,却见他似乎不觉得意外,好像知道田家要来提亲一般。
难怪他这几日有些心不在焉,不时望向院外好似在等什么人,原是做了将自己嫁出去,好堵住村里人嘴的打算。
宋听竹心中有些气他不与自己商量,可青禾不是性子跳脱的红梅,既是决定如此,定是再三思量过才下的决定。
退一步说,大天哥知根知底,却是个可以托付的,赵婶子与田叔也是个好相与的,青禾若真能嫁去田家,也不失为一桩好婚事。
见无人说话,杨六妹笑哈哈开了口:“秀莲大姐,我瞧两孩子站一块确实般配,禾哥儿要是没意见,不如就应下来,两家亲上加亲不是更好?”
“我倒没啥意见,只要禾哥儿同意就成。”都是人精,阮秀莲哪里瞧不出青禾啥想法,于是便问宋听竹,“竹哥儿,你说呢?”
宋听竹道:“娘,婶子,我想单独跟青禾聊两句,稍后再给您答复可行?”
赵春芳笑着应:“成,正好我还有事儿要跟你娘说呢。”
于是宋听竹便领青禾去了后院。
“你可想好了?我瞧大天哥对你是真的有意,你若对他没有半分情只有利用,那这门亲不结也罢。”
青禾道:“想好了,田大哥人很好,我虽是利用他,可对他也是有些情意在的,我知道哥你也是为了我好,不想我就这么轻易把自己嫁了,不过我已经想好了,我嫁过人,这事儿不可能瞒一辈子,而田家非但不嫌弃我,还准备了如此丰厚的聘礼,是个难得的好夫家,错过了怕是要悔上一辈子。”
他抿唇害羞地笑着:“尽管经历过那么多,可我还是盼着能有个汉子,像刘大哥待哥你那般待我好,我觉得田大哥就是那个人不想错过。”
宋听竹闻言,眸子里也染上笑意,“既然如此那我便应了这门亲事。”
二人说话间,堂屋内。
田天儿频频望向屋外,身下如同针扎一般,颇有些坐立难安,阮秀莲同两个老姐妹瞧见,默契地相视一笑。
片刻后,二人终于回了屋子,直到婚事定下,田天儿绷直的脊背顿时一松。
离开刘家前,他将青禾叫出去,不知说了什么,待他进院面颊上竟飘起两片红云,沉得他面容越发清秀好看。
红梅打趣他:“青禾哥,田大哥跟你说啥了,叫你脸红成这样?”
“没说什么。”他捏紧手里木盒,岔开话,“快日中了,该烧晌午饭了。”
红梅跟上去,挤在一旁追问:“说说呗,田大哥到底跟你说啥了?”
青禾没理,只一双耳朵尖还红着。
他捏紧手里木盒,回想起汉子方才说的话,耳根子直发烫。
“禾哥儿,你再等些日子,等酒坊那头忙过这阵子,夫君就来接你过门。”
不害臊,自己还没嫁过去呢,那人竟就以夫君自称了。
他将手放在胸前,这里像揣着只小兔,跳来跳去不叫人安生。
二人婚期定在七月,这段日子酒坊一直忙着,直到六月初才陆续歇了工,恰逢夏收宋听竹便给工人们放了假,只留七八个熟手在酒坊盯着。
值得一提的是,四月县试阮明川跟刘文彬都考中了秀才,刘文彬名次靠前些,为了家中生意打算努力一把参加三年后秋闱。
阮明川名次不如刘文彬,自知能力有限,便决定不再科举,而是在村中办起学堂,做起教书育人的夫子来。
为此两家人虽觉可惜,但也都支持。
所谓成家立业,这功名已经有了,老太太便操心起宝贝孙子的婚事来,只是托人相看了许多人家也不满意,她家宝贝孙子自是值得更好的,可不能就那么随便糊弄了去。
这事儿便一拖再拖,直到过了芒种,阮家那头总算传来了好消息,说来也巧,女方也姓褚,细打听来才晓得,这婚事竟是褚老爷子牵的线儿。
“竹哥儿,你说褚老爷子葫芦里卖的啥药,咱两家非亲非故的,咋还给明川做上媒了。”阮秀莲打着蒲扇,心里直犯嘀咕。
宋听竹笑着说:“褚老爷子大善人一个,娘只管放宽心,总归不会害咱家便是。”
“那倒是。”
宋听竹心道:不过是想押个宝罢了,他日刘记酒水美名满天下,刘家人能记他褚家一个好就成。
-
进入季夏,日子便一天天热起来,待入了三伏日子更是难熬,刘家这两年有了些闲钱,年末那阵便在镇上冰铺那定了冰块,今儿一早刘虎便套好牛车,到镇上拉了大半桶冰回来。
孩子们在院外树下玩耍,隐约瞧见板车上冒凉气,好奇地围上前。
刘虎将被子掀开,凉气便扑了夏哥儿几个满脸,小家伙一脸诧异,捂着凉丝丝的脸蛋,惊呼出声。
“呀,好凉!”
林哥儿也瞪大了眸子,“是冰,好多冰呀。”
殷舒阳拉着夏哥儿,往后退,“夏哥儿你离远些,你发了汗,吸太多冷气会生病的。”
院子里栽种了几株葡萄树,宋听竹正在院里摘葡萄给孩子们吃,见夫君回来抬步出了院子。
“嫂子熬了绿豆汤,在井里冰镇着呢,快去打些喝去去暑气。”
刘虎被自家媳妇儿嘴角的笑,晃了下眼,回过神来应道:“好,我把冰搬进屋就来。”
说罢一把将冰桶抱起,宋听竹瞧着夫君手臂上鼓起的青筋,莫名忆起昨夜汉子压着他行那事时的模样……
他面上一热,忙挥散脑中画面,快步走到水井边,将冰镇在里头的绿豆汤打捞上来。
“小叔么,夏哥儿也想喝。”夏哥儿欢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宋听竹松开井绳,回身笑着说道:“都有,你们红梅姑姑还做了凉糕,饿了便去屋里取来吃。”
“好耶,吃凉糕去啦~”
两个小的拍手欢呼,殷舒阳则小大人般在一旁护着,生怕二人激动过头,撞到一旁的柱子上。
第109章 糖醋鱼 我娘的死与秦月娘有关?
“这天是越来越热, 还不等走到地里就热出一身大汗。”
“可不,刘家如今日子是好起来了,现下都不用自个儿下地干活了, 使银钱寻两个小工就将田里麦子给收拾了。”
地头上两个妇人望着刘家田,心里是又羡又妒。
“听人说虎子夫郎这两日在鼓捣啥葡萄酒, 说是西域传来的, 是京都达官贵人们喝的酒水哩。”
田里几个汉子听见一脸向往, “宋东家要是真酿出来,咱们岂不是也能尝一口, 皇帝老爷喝的酒是个啥滋味了?”
妇人泼凉水道:“想得美,这可是稀罕物,怕是比烧酒贵上几倍还不止, 咱平头老百姓可消受不起。”
汉子一想也是,便又将心思放回麦收上,不去想那劳什子的葡萄酒了。
而此时刘家院子里,宋听竹正领着小妹三人淘洗葡萄,唐春杏在院里阴凉处缝补衣裳, 见状不由问道:“能行吗, 镇上开了几十年的老酒肆,也酿不出有滋味的葡萄酒来, 咱自个儿酿真能成?”
刘小妹头也不抬,对自家嫂夫郎信心满满, “别人不晓得,但是嫂夫郎肯定能酿出来。”
红梅也道:“是呢, 哥读过的书比书院教书先生都多,定是瞧见过酿造方子的。”
闻言,宋听竹笑着说:“怕是要让你二人失望了, 这葡萄酒的酿造法子,我并没有在书里瞧见过。”
二人皆是一怔,随即又道:“嫂夫郎/哥,我们相信你!”
青禾也跟着点头。
“娘,我可以跟舒阳哥哥去河里抓鱼吗?锦宁小舅舅也在,不会有危险哒。”
在院外玩耍的夏哥儿,哒哒哒跑进院子,小家伙玩出一脑门的汗,唐春杏边给儿子擦着边说:“去吧,但只能在岸边上耍,不准到深处去。”
“嗯嗯,知道了,那我们走啦。”说着跟殷舒阳两个,牵着手跑远。
宋听竹见大嫂一脸不放心,便说:“我也跟去瞧瞧,若是能捉条大鱼回来,晌午家里还能添道菜。”
唐春杏这才露出笑来,“成,等回来嫂子给你们做糖醋鱼吃。”
青禾红梅跟小妹也一块跟了去,两个小的走得慢,几人不多时便追上,夏哥儿瞧见小叔么,忙跑过去牵着人,摇头晃脑欢喜得不得了。
一行人赶到河边,瞧见不少光着膀子,在河里捉虾摸鱼的小汉子,丫头小哥儿们在岸边拍手鼓劲。
岸边几个长辈,立在阴凉处闲聊,薛琴瑶跟阮锦宁便在其中。
“竹哥儿来啦,那头晒快领夏哥儿到这头来。”薛琴瑶瞧见人,抬手招呼。
夏哥儿想去玩水,便没跟宋听竹过去,自己脱掉鞋子,提着裤腿在河边同几个小姑娘踩水玩。
殷舒阳则一个猛子扎进河里,同一群小汉子摸起鱼虾。
“竹哥儿,听说你要酿葡萄酒可是真的?”有妇人问。
宋听竹道:“是有这个打算,不过心里也没底。”
“婶子相信你指定能行,等以后酿成了,大伙也能跟着沾点光。”
“人竹哥儿酿酒你跟着沾啥光,葡萄酒齁贵,便是镇上最次等的也要二两银子一斤,潘家的你张嘴便想讨便宜,脸皮真够厚的。”
“有你啥事儿,竹哥儿都没说啥呢。”王氏白眼翻到天上去,扭头笑脸相迎对上宋听竹,“竹哥儿,再过两月酒坊就该开工了吧。”
宋听竹点头,不用想便知王氏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那啥,我家你潘二哥前些日子丢了活计,这两日一直没找到活做,你看等酒坊开工能让我家老二过去帮忙不,工钱给一半也成。”
先前怼王氏的妇人,在一旁揭短道:“说得好听,啥丢了活计,分明是趁主家不在偷拿铺子里的货往别处卖,被主家发现给撵出来了,听说还赔了不少银钱呐。”
老底被揭,王氏再也忍耐不住,扭身跟妇人打骂起来。
“姚家的,我今儿非要撕烂你嘴不可!”
“来呀,怕你不成!”
二人你扯我头发,我抓你衣襟,抱在一块扭打起来。
有妇人夫郎上前拉架,王氏正在气头上,没少殃及池鱼,要不是听见孩子们哭声,二人还不打算松手呢。
几个胆小的姑娘小哥儿被吓哭,大人也没了闲聊的兴致,纷纷领着自家孩子回了家。
宋听竹牵着夏哥儿道:“殷大哥他们今日不在家,嫂子锦宁你们便跟我们一道回去吧,正好青禾他们捉了鱼,晌午咱们吃顿全鱼宴。”
夏哥儿听见,松开手边跑边说:“舒阳哥哥咱们比比谁先跑回家呀。”
薛琴瑶道:“我这还没答应呢,你瞧舒阳已经跟着夏哥儿跑了。”笑容颇有些无奈。
临近晌午,刘虎弟兄二人也从酒坊回来了,刘家小院内,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大人则在灶房忙着洗菜烧饭。
“老太太今儿到镇上去了,估摸着又找三叔闹去了。”唐春杏动作麻利地给鱼开膛破肚,想起今早买豆腐路过西院瞧见的,便跟婆婆说了。
自打刘文彬考中秀才,阮老太太心思又活泛起来,隔三岔五拎着鸡蛋粮食上门,逢人便夸孙子有出息,后年就能考个举人老爷回来光宗耀祖。
镇上百姓不知两家早已断亲,刘老太太凭借着秀才奶奶这层关系,得到不少甜头,还为宝贝孙子刘玉书,寻了门好亲事。
刘三生起先不知情,后来倒是听人说了,可也不好说啥,两家虽断已亲,可儿子若想继续参加科考,名声那是顶顶重要的,绝不能因为这事儿断了儿子前程。
刘翠娥吃过亏,晓得见好就收,这两日安分不少,不过今儿又去镇上,不知道要闹出啥幺蛾子来。
阮秀莲皱起眉头:“一天天的,没个安生。”
“娘放宽心,若真闹起来,三叔定不会由着她,科考看重名声是不错,可也不会只听老太太一面之词,堂弟品行如何大伙有目共睹,便是有官差前来调查,也是不怕的。”宋听竹安抚道。
阮秀莲听后心理安慰不少。
天儿热,晌午饭便摆在了院子阴凉处,除了糖醋鱼还做了不少消暑吃食,一家子用过饭,坐在树下吃瓜纳凉,可谓惬意至极。
“我记得柳姨娘最喜欢吃糖醋鱼了。”瞧着眼前的热闹景象,红梅忽的想起柳姨娘来,“宋家最是可恨,要不是宋夫人使计柳姨娘就不会死了。”
青禾心中一惊,忙叮嘱:“这话往后不准再说,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少爷听……”
“你的意思是……”
然而已经晚了,宋听竹脸色惨白,他颤抖着唇瓣道:“我娘的死与秦月娘有关?”
第110章 青禾成婚 只要功夫深不怕做不成。
“少、少爷……”红梅不知所措地看向青禾。
宋听竹攥紧双手:“青禾, 你来说。”
薛琴瑶发现事态不对,便先领儿子回了家,阮秀莲则示意儿媳, 掩上院门。
青禾知晓若是自己不说,少爷也会亲自查个清楚, 犹豫之下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
“当年老爷独宠柳姨娘, 夫人明面上待姨娘亲如姐妹, 实际却恨透了姨娘,便趁老爷离家之际, 给姨娘下药并将一下人送进了姨娘院里……”
那时青禾红梅还小,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后来姨娘病逝, 他二人被宋夫人送进竹园盯着宋听竹一举一动,从几个老妈子嘴里知晓了事情原委,可那时宋听竹年纪小又重病在身,柳嬷嬷担心他承受不住,便做主将事情瞒了下来。
宋听竹听后身形有些不稳, 刘虎在身侧扶住人, 面色担忧地看着他。
“再次见到少爷时,我问过嬷嬷可要将姨娘的事告诉你, 嬷嬷说少爷好不容易远离宋家,过上了好日子, 不能让少爷带着仇恨过一辈子,便嘱咐我跟红梅千万要瞒住。”
刹那间, 宋听竹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他扯下嘴角,艰难开口:“我知你们这么做是为我好, 可我娘呢?她被人冤枉致死,我这个做儿子竟不知她是被人间接害死的。
怪不得宋兴安从不准下人谈论我娘,我还当他对我娘有几分真情不忍提起,原是觉得我娘残花败柳,丢了他的脸面。”
见宋听竹面色发白,青禾红了眼眶,他后悔道:“对不起少爷,你跟姨娘是母子,我们不该瞒着你的,对不……少爷!”
“竹哥儿!”
宋听竹忽然晕倒,一院子人登时慌了神。
阮秀莲道:“还愣着干啥,虎子赶紧把人抱屋里去,猛子去村头把梁老请来!”
一阵兵荒马乱,待宋听竹缓和过来,刘猛也将梁老大夫请了来。
见一屋子人都盯着自己,梁老收着脉枕道:“不碍事儿,气急攻心导致的短暂性晕厥,不过竹哥儿这身子还没彻底养好,经不起刺激,往后可得注意着些。”
阮秀莲悬着心放下大半,“哎,劳烦梁老给开个方子。”
“成,让你家老大随我回去取药吧。”
阮秀莲等人也出了屋,只留刘虎一个,在里头照顾。
“媳妇儿,喝点水。”
宋听竹摇头,他取出枕头下的玉佩,摸着上面的纹路,喃喃道:“娘不是病死的,她是被秦月娘的狠毒,跟宋兴安的无情害死的。”
“其实我娘一直是个很坚强的人,所以我不能理解,一个如此坚韧的人,为何会一心求死,甚至还因此恨过她,恨她丢下我一人在这世上。”
泪水滴落在玉佩上模糊了视线,宋听竹用衣袖仔细将玉佩擦净,颤抖着声音道:“如今我才明白,娘她爱错了人,心如死灰莫过于此。可她好傻,这么做只会亲者痛仇者快,反倒如了秦月娘的意。”
刘虎在一旁默默陪着,见媳妇儿忽然没了话,不由担心道:“媳妇儿?”
“夫君,”宋听竹捏紧玉佩,“我想为娘报仇,秦月娘欠我娘的,我要她一一偿还。还有外公的死,我不相信有那么多巧合,柳家酒坊我也要从宋兴安手中夺回来。”
“好。”刘虎蹲在床前,握住宋听竹的手,憨厚的脸上满是信任,“不管媳妇儿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宋听竹心头一暖,“宋家在府城有些势力,现下咱们拿宋家毫无办法,只能慢慢来。”
想起院里的葡萄树,又道:“若是能酿成葡萄酒,或许就能有与宋家较量的资本了。”
屋外,刘小妹担忧地望向西屋。
“不知道嫂夫郎怎么样了,他一定很难过吧。”
“二哥!”见刘虎从屋里出来,忙起身询问,“嫂夫郎还好吗?”
阮秀莲等人也朝着人看去。
刘虎接过大嫂唐春杏递过来的汤药,安抚道:“娘,你们放心,媳妇儿没事儿,我会照顾好他的。”
阮秀莲眉头松了些,“没事儿就好,这好不容易才养好些,可别再气坏了身子。”
待刘虎进屋,唐春杏开口骂道:“秦月娘可真是个心狠毒辣的,女子名节最是宝贵,她这么做跟要竹哥儿他娘命有啥区别?”
阮秀莲没忍住,也跟着啐了句:“作孽的宋家,干了那些亏心事儿,早晚得遭雷劈。”
是夜,刘家谁也没睡好。
翌日用过早食,青禾找到宋听竹,将藏在心里十年之久的事情道出口。
“我觉得少爷重病难医很可能也是人为。当年我曾意外瞧见,夫人院里的赵嬷嬷在少爷喝的药里放东西,我那时小没想太多,之后每每回忆起来,便觉得哪里不对。
少爷自小身子不好没错,可在姨娘跟柳嬷嬷的照料下,已然同寻常人无异,便是不小心染上风寒,吃几副药将养些时日也能好全,可为何姨娘走后少爷的病却一日比一日重,寻了那么多大夫,都说少爷只是小病,可少爷分明都病得起不来身了,怎么会只是小病?”
青禾越说越激动:“夫人一直有派人盯着竹园动向,我怀疑咱们请的大夫都是夫人授意来的,是夫人有意要加害于少爷你,所以少爷千万不能再回宋家,姨娘已经去了,定也不会想看见少爷为姨娘犯险的。”
宋听竹早有所料,故此并没有多意外,反倒安抚青禾:“秦月娘想我死,我偏不让她如意,非但如此还要好好得活。他日有机会出现在秦月娘面前,叫她看着我这张与我娘相似的脸夜不成寐,终日活在惶恐惊惧中。”
“对了青禾,你可知我外公宅子起火一事,宋兴安夫妇是否有参与其中?”
青禾摇头,“没听下人提过,少爷觉得这件事也跟宋家有关?”
“我也不知道,但有一种直觉,外公的死即便不是宋兴安做的,也一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宋听竹看着青禾,“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可我娘死的冤,外公也死的蹊跷,为人子女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但我答应你,没有十足的把握前绝不会以身犯险。”
青禾知道自己拦不住,便道:“不论少爷想做什么,青禾都会竭尽全力帮助少爷的。”
“我也是……”屋外,红梅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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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听竹在家中拘了三日,笸箩里晾晒着的葡萄都快变成葡萄干了,才被允许外出。
“嫂夫郎,葡萄已经全部碾碎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刘小妹用手背擦着额上汗水,走到冷棚底下灌了一大碗冰镇绿豆汤,方才觉着活了过来。
青禾红梅也挂着一头汗,正拿帕子擦着。
“辛苦了。”宋听竹给二人倒了杯绿豆汤,继续说道,“跟烧酒一样,加入酒曲窖藏发酵就好。”
刘小妹听后奇怪道:“这么简单为何旁人酿不出来呢?”
宋听竹道:“这法子也不知对不对,先试试再说罢。”
他心里也没底,小妹说得对,若是真如此简单,这葡萄酒便跟烧酒一样,被酒贩摆出来售卖了,可现下除都城跟府城,便是县里也少有,更别说镇上。
看来寻常酿造法子应当是行不通了。
果然,几日后宋听竹去观察,酒水已然腐败变质,闻起来比醋还酸。
“哥,咱们失败了。”红梅扭头,愁眉苦脸道。
宋听竹道:“无妨,想当初制作酒曲时,也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
他笑着打气,“只要功夫深不怕做不成。”
宋听竹只当是酒曲比例问题,可一连过去半月也没试出合适的量来,转眼到了青禾大婚之日,宋听竹将事情放在一边,专心操办起青禾的婚事来。
田天儿二十五方才娶亲,田家对这门婚事可谓上心极了,操办得极其热闹,还请来戏曲班子提前一日便在村里唱开嗓。
大伙瞧这架势眼红的也有羡慕的也有,有几家差点同田家议亲的,瞧见婚事办得如此有面子,悔的肠子都青了。
“田家也是好起来了,听说光聘礼就封了五两银子,那赵氏还给置办了新房牛车,请的戏曲班子一场最少两百文,这一连唱三天,每个五两银子下不来!”
“要我说还是田家占了大便宜,你们也不想想,禾哥儿可是竹哥儿他弟,那陪嫁能少得了?田家出的这些银钱,到时候肯定会一文不少带回田家去。”
大伙想来也是,于是越发羡慕嫉妒。
“田老大今年二十有五了吧,禾哥儿才十八,他大了人七岁半,也是老牛吃上嫩草了。”
“可不是,就禾哥儿那样貌嫁去镇上也使得,他田老大以前亲都说不上,今朝也不晓得走了啥狗屎运,竟能撞见这么一门好亲事。”
话说得酸唧唧,杨六婶实在听不下去,皮笑肉不笑打过招呼,便跟儿媳一道去了田家。
宋听竹与阮秀莲也在,杨六婶把来前听见的学给众人听,赵春芳听后心里不痛快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笑脸。
“叫他们羡慕嫉妒去,我得了这么一个好儿夫郎,高兴还来不及,哪有工夫跟他们置气。”
“大妹子这么想就对了。”阮秀莲笑呵呵,“快些收拾,明儿可就是大喜的日子了,今儿早早歇息,明儿有的忙。”
“哎。”
几个长辈又商量起婚宴事宜。
“嫂夫郎,来。”田乐招手。
宋听竹跟去杂间,便见乐哥儿举着一只飞鸢,表情神秘兮兮。
“嫂夫郎,给你瞧个好东西。”
说着旋了两下发条,而后将飞鸢举过头顶。
宋听竹心中正疑惑他要做什么,便见那飞鸢在空中盘旋一圈,伴随着一道清脆的鸟叫声,有花瓣自飞鸢腹中飘落。
他眼底流露出惊讶,没想到乐哥儿竟能做出如此绝妙的机关来。
“这鸟叫声你是如何办到的?”他好奇地问。
田乐双手叉腰,面上满是骄傲。
“我在腹部安装了一个小机关,只要齿轮开始转动,两个金属片便会相撞,发出类似鸟鸣的声音。”
“原来如此。”宋听竹不吝夸赞,“你在这一行确实有天赋,不做偃师有些可惜了。”
田乐儿耸肩,“我只爱做些小玩意儿,要让我研究那些高深的,就有些困难了。”
“不过载人飞鸢我很有兴趣,也已经有了些进展,嫂夫郎快来看!”
他兴致勃勃给宋听竹展示这些日子的研究成果,二人聊到日头落山方才意犹未尽分开。
夜半,刘家小院内。
“怎么还不睡,可是紧张?”宋听竹起夜,见后院青禾屋里灯亮着,敲开房门问。
青禾点头,“是有些。”
他不好意思道:“也是奇怪,已经是成过一次亲的人了,竟然会觉得紧张。”
宋听竹勾唇:“这份紧张是因为大天哥吧。”
青禾面上一热,垂下脑袋颇有些难为情。
“是、是吧,毕竟这么多年田大哥是第一个无条件对我好的汉子,一想到明天就要嫁给他,脑子便会胡思乱想,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说明你在乎他,若是不在乎便不会想这么多了。”
“等我一下,我回去拿个东西。”
宋听竹匆匆回到房间,片刻后捧着一只木匣回到后院。
他笑着将木匣递过去,“原是想明日再给你,又怕忙起来忘了,索性今日便交给你罢。”
青禾心中好奇:“哥,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自然可以。”
青禾打开木匣,只见里头躺着一沓银票,跟一张地契。
“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说着便着急将东西还回去,宋听竹没接。
“你若是拿我当亲哥哥便收着。”宋听竹道,“当年若不是柳嬷嬷还有你跟红梅,我怕是早就死在了宋家。”
他顿了下,笑着道:“大喜日子不说这些,说起来咱们也算自小一块长大,我这个做哥哥的给弟弟添妆也是应该的。
对了,差点忘了,这里头还有嬷嬷给你准备的一份礼呢。”
青禾抱紧木匣红了眼眶,“谢谢哥跟嬷嬷。”
宋听竹见状,温声哄道:“快别哭,哭肿了眼睛明儿上妆该不好看了。”
“知道了,哥你快回去歇息吧。”青禾揉着眸子说。
“好,你也早些睡。”
虽是答应下,可这一夜青禾仍旧没能睡好,翌日眼下挂着两团青,用脂粉压了压气色方才好了些。
田家婚宴办得热闹,请来的鼓吹班子热热闹闹来刘家接了人,田天儿又牵着黄牛绕村子转了两圈,而后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回了自家。
“恭喜恭喜,大天儿成了婚,田老哥跟嫂子可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今儿大天儿成亲,大喜的日子田老弟可得跟大伙多喝几杯。”
“一定一定,大伙先吃着,我稍后就来。”
这一日田有福脸都快笑僵了,直到喜宴结束,夜里发梦都在劝酒。
两家婚事结束,又过半旬便到了蜀黍丰收的季节,酒坊重新开工忙起来,青禾跟红梅也日日到酒坊点卯,倒是宋听竹,万事不劳他费心,便一心扑在葡萄酒酿造上。
“嫂夫郎,这酒又酸了。”刘小妹抱着酒坛,一脸愁容、
接连失败数次,饶是宋听竹再有毅力,也不免开始动摇。
难道真要放弃不成?
宋听竹去着葡萄梗,拧眉深思。
不,还不能放弃,可自己什么法子都尝试过了,为什么还是酿不出纯正的葡萄酒?
他百思不得其解。
“你们是不晓得,那群人模样怪得很,皮肤白得吓人不说,头发竟还是蓝色的,眼睛是绿色的!”
“净瞎扯,哪有人是蓝发绿眼的,你准是瞧错了。”
“你们咋就不信呢,我看得真真的,他们还想跟我这买菜哩,可他们说话叽里咕噜的,我也听不懂。”
院外传来说话声,宋听竹顿了下,旋即起身急匆匆出了院子。
“大娘稍等。”
妇人扭头,道:“竹哥儿啊,你唤我啥事儿?”
“方才听大娘说起异邦人,大娘可知他们现在何处?”
“异邦人,哦,你说那些模样奇怪的人啊,他们就在镇上客栈呢,听人说是来走商的,带来好些货物哩。”
宋听竹谢过妇人,心里有了打算。
翌日刘虎没去酒坊,夫夫二人赶着牛车去了镇上。
那伙异邦人很好寻,随便打听便知道了住处,客栈外的馄饨铺子里,宋听竹与刘虎正坐在里头,打量那伙在里头说着话的西域人。
“夫郎能听懂他们说什么?”刘虎问。
宋听竹道:“听不懂,但他们既然敢来盛国做生意,其中定有懂汉话的。”
刘虎点头。
二人守了大半柱香,一伙人终于离了客栈,带着货物朝集市去了。
夫夫俩紧随其后,待他们寻到摊位,又佯装对他们的货感兴趣,大大方方走上前。
“客人,你好,小摊的货都是好的,质量也棒,喜欢可以挑选挑选。”
刚上前,其中一位金发碧眼的男子,操着蹩脚的汉话搭起话来。
